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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嵐 -【不逃不相愛(雄霸天下.和親公主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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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1 00:04:2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月嵐 - 不逃不相愛(雄霸天下.和親公主之二)

俗話說得好,求人不如求己
想得到人生的「春天」,當然是要自己找尋
於是她包袱款一款,決心逃離被送去和親的命運!
流浪到半路,她巧遇一個「天兵男」
不察人性險惡、不知民間疾苦的指數嚴重破表
她只好委屈一下自己與他結伴同行
一方面教他「入境隨俗」,一方面把他當成障眼法
沒想到她運氣這樣不好,還是被官差給堵到
眼看她的身分就要曝光,天兵男居然跳出來拯救她!
而當她得知天兵男真正的身分
她目瞪口呆之餘,只能說,這世界還真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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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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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1 00:05: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般而言,在頂上有個皇帝老爹、皇后娘親,自個兒又掛著公主身份,但卻是非親生或庶出的子女,通常在後宮這樣被大眾視為人心險惡、鬥爭不斷的地方,會有著難捱的生涯,或是早早被送出宮門和親去。

但對於鏡平公主段彩蘭來說,她這個人人皆知的罪人之後,生活舒適優渥到連她都覺得自己該遭天打雷劈,才不會引來週遭太多人又妒又羨的眼光。

她剛滿四歲時,她的親爹,也就是本為大皇子的皇帝親爹,就因篡位亂政、不行正道,被原是五皇子的現任皇帝段曄虎率領義軍剿滅。

而她,則在所有大皇子後人都被遣出宮外生活之際,陰錯陽差地留駐宮內,然後又讓好心的段曄虎,也就是她現在的皇帝老爹,收了當養女。

所以,她並不是皇帝與皇后的親生女兒。

甚至,就連鏡平公主這封號,都是當今相爺慕曉陽替她起的。

說來說去,她當了養女之後,反倒比親爹在世時還要受寵。

皇帝老爹段曄虎性情粗獷,骨子裡挺好。

皇后娘親洪香綾出身平民,脾氣火爆卻待她溫柔。

宰相慕曉陽聽說內心很奸詐,可卻是諫言皇帝收養她的人。

待在這麼一群善待她、又是從小養大她的人身邊,要她對作惡多端的親爹有什麼太深入的感情,或是對皇帝老爹有什麼不滿,那還真難。

也因此,比起從前那段根本沒印象的記憶……

老實說,段彩蘭是比較喜歡現在這種生活的。

她喜歡皇帝老爹,什麼騎馬狩獵、改裝出遊,他從沒攔著她,唯一的條件是要她隨身帶著護衛、以保平安。

她喜歡皇后娘親,舉凡琴棋書畫、刺繡女紅,她從不勉強她,唯一的要求是要她什麼都自個兒下決定、過得開心自由。

至於鮮少見面,但表面上還算待她不壞的宰相慕曉陽……

從前她是挺欣賞他那聰明腦袋的沒錯,不過──

從他開口力諫皇帝老爹把她送去和親那天開始,她決定要將他列入拒絕往來戶、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藍舟國──

這個夾於段彩蘭出身的靖國與她原本該去和親的東萊國之間的地方,人口約莫只有靖國的十分之一。

小歸小,藍舟國的繁華卻也是鄰近幾個小國裡,數一數二的興盛。

往來商旅絡繹不絕的藍舟國邊境城鎮裡,多的是來自藍舟國、靖國、東萊國的商人。

混雜著三地貨資的城鎮因為商業而繁盛,供商旅們住宿的客棧、供休憩的酒樓茶館,也是格外地多。

段彩蘭坐在茶樓一隅,身著淡鵝黃色衫裙,腰間繫上了翠綠色的飾帶,簡單的珠簪固定著她盤起的長髮,幾綹髮絲垂頰而過,為她露出的細頸增添幾許少女風情,只是在她的晶燦明眸底下,卻藏著些許不滿。

一邊啜著店小二送上的香茶、啃著糕點,段彩蘭的心裡非但沒有出遊時的放鬆感,反而顯得悶悶不樂。

這回外出,她一反常態地沒遵照皇帝老爹的吩咐,帶著侍衛同行,卻甘願冒著危險隻身越過靖國邊境來到藍舟國,理由當然就只有一個──

「哼!和什麼親啊?要和不會自己去和,犧牲別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悶聲碎碎念了半天,段彩蘭越想越不高興。

要不是她決意逃親,現在她一定會衝到宰相府去找慕曉陽興師問罪,問他究竟對她有何不滿,幹嘛要把她丟去東萊國和親?

對,逃親!

她這個本該去和親的鏡平公主,為了皇帝老爹他們一夥人的荒謬好意,所以逃走了。

雖然她知道,自己的親生老爹對不起現在的皇帝老爹,也對不起全靖國的子民,所以她一直聽話地當個乖巧公主,但問題是──

要去和親的人是她耶!

就算全靖國上至皇帝老爹、下至路邊剛生的貓仔,都覺得她應該去和親,可那並非她的決定!

一個違反她意願、如同剝奪她自由的將來,她幹嘛同意啊?

說什麼東萊國的六皇子,年紀與她相配、相貌端正、人又親切開朗,是個和善好相處的對象,所以力勸已屆適婚之齡的她嫁過去……

也不想想要嫁的人是她,就算兒女婚事向來由爹娘做主,但這關乎到她的一輩子,他們怎能光憑傳聞就想把她賣了?

對,沒錯,她就是氣不過這點!

如果不提和親,他們只是真心想為她尋個好歸宿,她或許不會生氣,但今天他們卻是打著和親的名義來問她!

這擺明是要她犧牲,卻又怕她心不甘、情不願不想嫁,所以才說盡好話想哄她點頭,以為她聽不出來嗎?

好歹她也是生活在宮裡的公主,就算沒見過大風大浪,小小波濤她還是瞧得出端倪的。

因此她包袱一收、馬上走人,趁夜快馬連奔數座城鎮,趕了許多天的路,終於脫離靖國,暫時窩到藍舟國來。

反正皇帝親爹要找人一定從靖國找起,她在藍舟國晃一陣子,等他們打消這蠢念頭再回去也不遲。

再說,在靖國也許有人會知道她是鏡平公主,但在藍舟國根本不會有人認得她才是,因此只要她別做出什麼太招搖的舉動,九成九隻會給人當成獨自旅行的小姑娘。

她正好趁此機會四處走走瞧瞧外邊世界,至於和親一事……

哼!沒她這個鏡平公主,看他們能叫誰去和親!

認定自己的逃親計劃萬無一失的段彩蘭,在一壺茶下肚,再襯上幾盤糕點填飽肚子後,心情終於好了許多。

她清點了下自己帶出宮的包袱,兩套換洗衫裙加上周遊他國所需的盤纏,算算至少能在藍舟國玩個半年。

為了逃親,她從宮裡帶了些首飾,一路上在不同的當鋪裡典當賣錢,以免惹人注意,所以此刻她已換足了銀兩,安心得很。

多虧皇帝老爹平時從不攔著她改裝出遊,所以她對宮外事物,雖不算熟卻也不算陌生,有了這些銀兩,要想找個安全地方住上個把月是沒問題的。

接下來,只要她佯裝成普通的民間小姑娘,包準那個皇帝老爹絕對找不到她……

「你以為老子認不出你嗎?想得美!」

破鑼嗓音突地爆出、引人側目,教正在為自己的完美逃親方法陶醉的段彩蘭不由得一驚。

搞什麼鬼?誰找到她了嗎?

段彩蘭心虛地四下張望,只見她身旁的茶客個個轉頭,甚至起身往二樓欄杆旁圍去。

「該死的混帳東西!打昏了我兄弟就想跑?你化成灰老子都認得你!」吼聲再迸,這回坐在欄杆邊的段彩蘭聽清楚了,原來是街上傳來的吵架聲,怪不得人人都往樓邊擠。

她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只見三名看似無賴的男人正圍著一個模樣弱不禁風的公子哥兒,那年輕人約莫二十出頭的歲數,面貌白淨端正,表情甚是無奈,身上也沒帶什麼刀劍兵器之類的東西,唯有一個小包袱背在後頭。

不論段彩蘭怎麼瞧,都不覺得這小哥能夠打昏那些塊頭比他巨大的無賴,這八成是找碴吧?

「三位,在下只是認為,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並不是件好事,所以出手相勸,絕無挑釁各位兄弟的意思……」年輕公子有禮地拱手致歉,希望能教這場爭執圓滿結束,可他顯然是想得太美。

「聽你在放屁!今天不把你這張臉打成豬頭,我們兄弟就跟你姓!」無賴們哪會聽他解釋,不由分說地掄起碗口大的拳頭,開始往年輕公子身上招呼過去。

「三位請勿動粗,別傷了和氣啊!受傷很划不來的!」年輕公子一聲勸告剛斷了尾音,瞬間人已蹬腳一彈,飛身躍起,在半空中翻了一圈後落至三人身後。

「嘩!真是好身手!」

「小哥!我們支持你,上啊!把這些無賴趕出城!」

「快上啊!打贏了我們作東請你喝酒!」

見到年輕公子身手不凡,閃躲起來又是敏捷俐落,於是一旁的茶客、路人都開始發出鼓噪聲。

段彩蘭冷眼瞧著這一幕,雖然聽得出來這年輕小哥是仗義相助,理該為他拍手叫好,少說也該喝個采,但很抱歉──

她段彩蘭現在啥事都能做,就是不能引人注目!

像樓下這年輕公子那樣見義勇為的行徑,她是很佩服沒錯,但這同時也是給她個警惕,告誡她不想惹來旁人注意的話,就千萬別做這種出風頭的事,要也是暗著來。

段彩蘭又瞟了樓下一眼,只見那年輕公子光閃不打,卻已教幾名大漢累得氣喘不止,想來應是無礙,所以她自顧自地繼續坐回位子上,打算把最後一杯茶喝乾走人。

只不過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她想躲禍少惹事,麻煩卻不見得會避開她繞道而行……

「姑娘小心啊!」

一聲高叫在近距離爆開,段彩蘭正覺得不對勁的同時,瞬間一個身影已突然自欄杆外竄入、往她面前的方桌上摔落。

「啊!當心呀!」

「要撞上了!快閃開啊!」

諸如此類的叫聲此起彼落,但都沒有一個男人突然飛身滾進自己的視線裡來得驚人。

方纔還在樓下閃無賴的年輕小哥,此刻卻摔落段彩蘭桌上。

甚至,他還因為衝力過大壓垮了木桌,更連累桌邊的段彩蘭被他拖著跌在地板上。

一切的事情來得如此瞬間,教段彩蘭閃避不及,連驚叫的時間都沒有,就被這男人給撲倒在地。

後腦勺結實地撞上地板,弄得段彩蘭有些眼冒金星,至於那年輕小哥則是倒在她身上,半截身軀壓住她的腿,疼得她不住皺眉。

茶水灑了一身,杯子也摔破了,四面八方傳來的關心眼神全都投注在兩人身上,教段彩蘭霎時間只想殺人。

「你在幹什麼啊?冒失鬼!」段彩蘭氣急敗壞地扭動著自己的雙腿,想從這尷尬又招人側目的情況中逃離。

要命!她淨想著要小心,這男人卻不長眼地黏上來!

這下可好,全茶樓的人都往她這裡瞧了!

「啊……抱歉,姑娘,我一心躲人,沒料著你坐在這裡,真是對不起。」年輕公子忍著方才撞疼的膝蓋,有些搖晃地從段彩蘭身上爬了起來。

「不用對不起了,你離我遠點就好。」段彩蘭拾起自己的包袱,決定早早付錢走人。

這地方再待下去還得了?等會兒若有靖國人混在其中認出了她,那豈不是白逃一趟!

「可我弄髒了你的衣裳,至少該向你賠個罪、或買件新衣賠你。」年輕公子絲毫不失禮數地拱手行禮。

「都不用了啦!」此刻段彩蘭只想大叫,叫這男人滾離她越遠越好!

「這不成的,請讓我略表歉意……」年輕公子很是堅持,只是他沒來得及解開包袱掏銀兩,二樓的樓梯口卻爆出嘈雜聲。

方纔老打不著年輕公子的無賴,面色鐵青、氣喘不止地衝上二樓,嚇得茶客們紛紛走避,而三人一見到年輕男子跟段彩蘭在拉拉扯扯,立刻大聲嚷嚷起來。

「好你個混帳東西!打不過就跑!你搶了兄弟們的女人,老子今天就搶你女人,讓你知道什麼叫後悔!」無賴們吼罷,不分青紅皂白便又揮拳往本該安靜的茶樓角落衝了過來。

「等一下!我與這位姑娘素昧平生,她不是我的女人,各位誤會了!」年輕公子對於這樣的誤解感到相當困擾,因為這可是把旁人拖下水攪和了,所以連忙出聲想解釋。

「他們會聽你的話才有鬼啦!你快點像剛才那樣飛走就好了!」段彩蘭見週遭的茶客們又紛紛往他們打量,心裡是越來越急了。

真要命!再這樣下去,等會兒她走得出茶樓嗎?怕不給人問到脫不了身了!

「姑娘,方纔那不是飛,人是不能飛的,我使的是師傅教的輕功……」許是對自己的閃躲功夫有自信,年輕公子竟不看時間地點便轉頭對段彩蘭解說起來。

「媽的!老子現在就把你從二樓丟下去,看你能不能飛!」三名無賴見年輕公子還自顧自地悠哉談話,心中更火,於是大跨步地衝近兩人面前,其中一名伸手就要往年輕公子的手臂抓去。

另外兩個無賴因為剛才怎麼也抓不到那年輕男子,索性直接轉移目標,狼手對準段彩蘭便伸。

「住手!」幾乎是在同時,段彩蘭與年輕公子都爆出制止聲。

只不過,段彩蘭是想躲來不及,而那年輕公子竟是將包袱俐落地滑下肩,一甩手便橫掃過三人的臉孔,連帶給予每個人一記重擊,將他們打得踉蹌後退,最後更摔坐在地,一個個哭爹喊娘,手捂著雙眼喊疼,再也爬不起來。

只有這麼短短幾秒,情勢由飛身逃逸變成一擊倒地,瞬間,茶樓突然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詑異地看著這一幕,因反應不及而說不出話來,爾後……

霎時間,茶樓裡再度爆出拍手叫好聲。

「小哥幹得好啊!」

「真是妙招啊!你是哪兒來的高手?」

「大快人心啊!」

誇讚聲與拍掌聲如潮水般湧來,年輕公子露出和善微笑,朝著眾人點頭回禮,笑道:「僅學著皮毛,獻醜了,各位請繼續喝茶。」

他原是好意想讓茶樓恢復寧靜,可眾人卻是朝他與段彩蘭越挨越近。

「我瞧你們雖不相識,倒也郎才女貌啊!」

「說是誤會卻也是機會,就互相介紹認識一下吧?」

「小哥這麼英勇,相信每個姑娘都會給你迷倒的!」

茶客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問題不只對著年輕公子,更往段彩蘭這個慘遭池魚之殃的大姑娘身上招呼,讓段彩蘭臉上是青一陣、白一陣,心裡氣得只想拿包袱打人。

「啊,各位不說我差點忘了,這位姑娘,我還沒賠你衣裳……」年輕公子有禮地回身,再度往段彩蘭拱手示意。

「我說過不必了!要不是你飛來飛去的,我也不會弄成這樣,你離我遠點就好!」段彩蘭知道,再不離這個瘟神遠些,只怕連樓下喝茶的、說書的,都會擠到二樓來湊熱鬧了。

抱緊懷中包袱,她張口對擠在人群裡的店小二揮手招呼道:「小二哥!麻煩算帳!」

「啊……等等啊!姑娘,至少讓我替你付個茶錢!」年輕公子快手快腳地自腰間掏出一錠碎銀往桌上擱。

「用不著了,我看你該付的是桌子錢。」段彩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她身上什麼都沒有,就銀兩最多啦!哪輪得到他替她付帳呀?

「這倒是真的,給茶樓添麻煩了。」說著,年輕公子直接伸手進包袱,抽出一張銀票,遞給上前收拾的店小二,親切笑道:「來,當是賠給茶樓的,多的是打賞。」

「啊……謝謝公子!」店小二畢恭畢敬地接過銀票,一看見上頭的數字,他霎時瞪得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

「咦……一、一百兩?」這不只是賠一張桌子吧?全茶樓的桌椅打壞了也用不著這個數目啊!

瞬間,週遭嘩然聲再起。

出手大方的俊俏年輕公子,身手又了得,這簡直是集眾人妒羨於一身的好目標啊!

許多姑娘紛紛對年輕小哥送起秋波,就盼這個看似來歷不凡的年輕男子能注意到自己。

年輕公子見店小二愣在當場,忍不住問道:「不夠?」

「不……夠!呃、不是……」店小二嚇得直搖頭,話都說不清楚。

就算是打賞,這也太多了吧?

他們這茶樓做的是小買賣,最名貴的茶也不過一壺十兩,一天還不見得有豪客能喝上兩壺哪!

這公子打哪邊來的有錢人家少爺呀?出手太闊綽了吧?

「一百兩夠你喝茶喝到天亮了啦!」段彩蘭真是看不下去了。

眼見這男人不斷惹出風波來,還一副悠哉樣子,為了確保他不會再拖著自己蹚渾水,她沒好氣地爆出一聲制止。

說罷,段彩蘭沒再給年輕公子開口的機會,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扯了他便匆匆越過痛得站不起來的無賴們,逃命似地飛奔離開茶樓。

開玩笑!再給這男人胡鬧下去,等會兒連官差縣太爺都要來關切一下了啦!她可是在逃親,不是要出風頭,這蠢事她絕對不要跟著一起沾上邊!

不過看這男人過分有禮、又堅持到底,甚至是一擲千金的情況,表示他家中非富即貴,如果她不快點帶他離開,說不定等會兒他家的下人就要上茶樓找人,然後以賠罪為名把她請回家去了。

所以仔細想想,段彩蘭決定豁出去了,先跟這男人一起離開這堆原本就與她無關的是非,再來跟他說清楚!

至於後頭該怎麼甩開這個糾纏不清的男人嘛……

等她先逃離這群看熱鬧的百姓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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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1 00:05: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我就說了這方法不好嘛!你偏不聽!現在可好,彩蘭跑了,你打算怎麼辦?」

黃昏夕陽落在皇宮上,爭吵聲來自書房,皇帝段曄虎連同宰相慕曉陽一塊兒坐在房內,皇后洪香綾則是眉頭緊蹙地瞪著兩個大男人。

「我哪知道彩蘭性情會這麼烈,不和親也不說一聲,居然直接走人?」段曄虎半掩面對著窗外,有些無心思考。

人都跑了,現在要不就取消和親的主意,要不就快點秘密把公主找回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法子?

「不管她性子烈不烈,哪個姑娘家會高興自己的婚事被當成生意談?這種心情你又不是不懂!從前你當土匪的時候我們為了這些事吵過幾回,你都忘光了?」洪香綾板起面孔,美麗的粉頰上染著因怒氣而泛開的紅暈。

她這皇帝丈夫,從前雖頂著五皇子身份,卻因被為惡多端的大皇子刻意追殺,所以流亡至關外,當過一陣子土匪頭子。

就連她,當年都是給段曄虎搶去當押寨夫人才相識的。

當時她抵死不從,為著姑娘家嫁與不嫁的意願和段曄虎抗爭到底,最後終於讓段曄虎明白,對待女人,除了哄跟疼,也得花時間多瞭解。

這回慕曉陽突然提出和親的主意,她原先是反對的,畢竟在婚嫁這人生大事上,她已是過來人。

可當她聽過慕曉陽打聽回來的消息,知道對方的六皇子韋爾陽確實如傳聞中那般親切好相處,為人正派,而且最重要的是,由於身為最小的六皇子、又甚得眾人疼愛,所以這位六皇子並未涉入爭權奪利的黑暗中。

像這樣的對象,聽來確實是挺不錯的,所以在慕曉陽的再三遊說下,她便往段彩蘭那兒探了探口風。

誰知道……段彩蘭表面上只是悶不吭聲,可骨子裡卻像透了直來直往的皇帝老爹段曄虎。

他們不過是約略提起和親一事,誇讚了一下對方人品,連六皇子姓啥名什麼都來不及向她介紹,她就給開溜了。

微鼓粉頰,洪香綾越想越是擔心,不由得往段曄虎瞪去,「我就說這孩子脾氣像你!也不想想你幾時乖乖聽話過?還妄想叫你女兒聽話呢!」

雖說身為後宮正主、靖國國後,但私底下洪香綾依舊是平民小姑娘的本性,與段曄虎這皇帝丈夫一樣是呼來喊去的。

段曄虎也從沒攔著她,畢竟他在邊關外流亡多年,當了好些年土匪頭子,自由慣了後再回到宮裡,委實是有些悶的,因此私下與當年一塊兒逃難的好兄弟慕曉陽、以及妻子洪香綾相處時,他同樣不拘小節,說話也沒管禮數。

只不過,今天洪香綾這番指責,真教段曄虎要大聲叫屈了。

「小綾,你該不是忘了,彩蘭是我大皇兄的女兒,你別病急亂投醫,什麼事都攪和在一起說成不成?」段曄虎沒轍地搖頭。

「好啦!就算她跟咱們不是親生,好歹也相處那麼多年,個性多少會受影響啊!」洪香綾不滿地微噘芳唇。

對,她是忘了,不過在她看來,段彩蘭的脾氣是真的跟段曄虎比較像,卻與狡猾又貪圖享樂的大皇子半點不像。

所以,這不能怪她老是忘記段彩蘭不是段曄虎親生的女兒嘛!

「這確實是有些超乎我預料之外了。」坐在段曄虎對邊的慕曉陽一臉悠哉地啜著茶,語調與態度完全沒半點緊張感,倒像跑了個公主不能和親並不是什麼要事似地。

「你還閒在這裡說風涼話!萬一彩蘭在外頭遇上危險該怎麼辦?」矛頭轉嚮慕曉陽,洪香綾沒好氣地怒道:「你不是全靖國腦袋最聰明的才子?還不想點辦法?要知道彩蘭會跑掉,有大半原因是為了你提出來的和親哪!」

雖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不過慕曉陽在段曄虎尚為五皇子時,可是靖國第一的才子,還被延攬入宮,成為段曄虎的師傅。

就連起義回京、剿滅大皇子重奪皇位,這些計劃都是慕曉陽一手策畫的,所以要想快點找回段彩蘭的話,問慕曉陽總沒錯吧?

「和親這主意,我也是先問過大哥與嫂子的,責任不能都推到我身上。」慕曉陽雖然很想堅持應有的君臣之禮,不過為了避免段曄虎飛來白眼,只得以兄弟相待。

「就算責任一人一半,要找人還是問你比較快。」段曄虎深知這兄弟兼師傅的能耐,既然他都能一手遮天,讓他這流亡在外的五皇子重新登上帝位,要從茫茫人海中尋到鏡平公主,又有何難?

慕曉陽僅是微一聳肩,「其實要找人只要有方向就好辦,依公主那與大嫂如出一轍的烈性子看來……」

話還沒說完,這次換洪香綾往他瞪去:「你失憶呀?彩蘭不是我生的,哪來的如出一轍!」

剛剛段曄虎跟她才吵著這事,慕曉陽是皮癢了嗎?還提!

「哦,好吧,那麼依公主與嫂子那宛如親生、猶若同個模子刻出來的脾性看來,我想應該很容易推算她逃往哪去,如果要算出詳細點的腳程與距離,就要詳細清點公主帶走的東西有多少。」

其實慕曉陽也覺得段彩蘭跟段曄虎、洪香綾真的很像親生的,不過大哥與嫂子說話比他大聲,他一個人勢單力薄,還是閉嘴不應為妙。

「怎麼說?」段曄虎往慕曉陽瞧去,心裡有了底,「你是不是已經猜到她會上哪去?」

「公主不是傻瓜,真有心逃親,就不會留在靖國,也不會去東萊國,所以大哥就不必往這兩個地方找人了。」慕曉陽果斷地應道。

「什麼?不在靖國也不在東萊國,那要往哪裡找?」在洪香綾聽來,這尋人的範圍似乎又更大了。

「彩蘭聰明,確實如你所言,不會笨到自投羅網,因此她會去的地方……」段曄虎跟著沉思起來。

「姑娘家腳程慢,彩蘭公主不論僱車或以馬代步,才兩日光景不會離開太遠的。」慕曉陽微笑應道。

「你是指,她應該去了離靖國京城最近的國家?那不就是藍舟國?」洪香綾恍然大悟。

「這僅是推測,不過應該相去不遠。」慕曉陽依舊笑得悠哉,「說來還真像,想當年嫂子不也是為了逃親,所以隻身騎馬入邊關?血脈傳承這玩意兒真是不可思議……」

這句一聽就知道是在暗地嘲弄他們夫妻養出來的孩子、都與他們同樣性子的回答,教段曄虎與洪香綾忍不住白眼一翻,同時迸出抗議之音──

「就跟你說了,不是我們生的!」

猶不知宮內正為自己的和親大事鬧翻天,段彩蘭僅是拉著年輕公子沒命似地奔逃。

總之,離人群跟熱鬧越遠越好。

抱著這樣的想法,段彩蘭帶著那年輕公子,一路上淨往人少的地方跑,越過人群嘈雜的大街、穿過屋舍繁密的巷弄,終於在一處看來幽靜的小巷道盡頭停了下來。

這兒隔著竹籬笆與一戶人家的養雞圓相對,兩三隻雞悠哉地走動著,不時發出咯咯咯的叫聲。

段彩蘭跑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依在牆上連著吸氣吐氣了幾回,總算讓自己不再氣喘如牛。

至於被她一路帶著跑的年輕男子……

「姑娘可還安好?」溫雅嗓音傳來,教段彩蘭仰起了臉。

方纔一陣混亂,無暇注意這男人的長相,只記得他相貌端正、白白淨淨,如今定神一瞧,才發現他不只是生得俊秀。

若不是親眼見識過他的俐落身手,他絕不會相信這男人能打倒三個足可稱為壯漢的大男人。

他的骨架不粗,身形很是纖長,抓著包袱的手指指節分明、細腕看來弱不禁風卻頗為結實。

細眉橫額,看來多了分柔弱,但他的眸光卻晶燦無比,宛著流星墜地。那帶著幾分柔細的面龐曲線,滲透著一股不知打哪兒生出來的親和力,襯上他看來無憂的笑容,更添春意。

他一身衣料全是上等緞子,腰飾上的玉珮也頗為珍貴,想來這男人若非出身良好的少爺,便是有權有錢的官家子弟……

真是要命!

尋常姑娘也許會對這樣的男人動心,但段彩蘭正值逃親的要緊時候,面對這情況只是越想越蹙眉。

「姑娘可是身子微恙?瞧你眉心都緊繃了。」年輕公子猶不知段彩蘭對自己的評價幾乎要低到谷底去,依舊笑得和善。

「我沒事,倒是你呀……」段彩蘭瞟他一眼,正想著該怎麼同他分開,別再纏著她不放的時候,男子卻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在下韋陸。」年輕公子親切地應道。

他原是好意自我介紹一番,免得這姑娘不知如何喚他,你呀你的有些不便,可段彩蘭卻是瞪了他一眼。

「沒人問你名字。」段彩蘭繃著臉,心想這男人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了,她一心想跟他分道揚撼,他卻不停地黏上來。

韋陸依然是一張笑臉,「有名字總比較方便稱呼,不知姑娘芳名?」

瞧他活像戴了面具,不管旁人講什麼,臉色總保持親切的模樣,段彩蘭不由得有些無力。

「韋『陸』……你排行第六呀?這麼簡單的名宇,還真不像你。」段彩蘭沒應話,倒對韋陸的名字起了疑惑。

一般富貴人家會給兒子起這樣的名嗎?他們不總是為子女起些帶點詩詞文采、透點英氣才幹的名字?

「姑娘真是冰雪聰明,知道我在家排行老六。」韋陸沒心機地笑應。

這回段彩蘭連白眼也懶得丟過去了。這男人真是徹皮徹骨的蠢!

該說他是不知世事還是單純耿直?總之他活像個養在深閨裡的千金大小姐……哦,不對,該說他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才是。

她這個被皇帝老爹與皇后娘親呵護長大的鏡平公主,都沒他這樣傻!

「韋大少爺,我沒空跟你瞎扯,我只想告訴你,衣裳用不著你賠,你我就此分手。」段彩蘭知道,對付這種大少爺,最好的方法是一次把話講清楚,而不是跟他客套,不然只會越扯越沒完。

「大少爺?」韋陸面色微僵,「不,我不是少爺,我只是個普通老百姓而已……」

「聽你在唬人。」段彩蘭截斷他的辯駁,「普通百姓才不會穿著你身上這種好衣料、還能學功夫,甚至大方到拿一百兩去賠一張看起來頂多值五兩的木桌!」

雖然不知道韋陸為什麼要說謊,不過這個謊言真的太胡扯,有點腦子的人都聽得出來是在騙人。

「咦……」韋陸愣了愣,吶吶地開口道:「真的嗎?」

拿一百兩賠五兩的桌子,那是足足二十倍了!還有他這身打扮,真的不像個平民百姓嗎?

「我騙你幹嘛?」段彩蘭指向韋陸身上掛著的玉珮,又道:「那玉飾起碼值上百兩銀吧?一般百姓的衣裳,即使掛點裝飾,頂多就是幾十文錢的小花結,姑娘家的簪子一般貨色的才三兩不到,你自己算算,你這身打扮算不算大少爺?」

由於時常出宮,段彩蘭對於靖國民情可是瞭解不少,雖說現在身處藍舟國,但相信這類生活所需,價格不會相差太大才是。

「這……這我……」韋陸原本笑容滿面的模樣突然垮了下來。

「你呀,想扮平民百姓,得再多學學。」段彩蘭說著過來人的經驗,又道:「多看多聽,不要太招人注目,也別錢財露白,省得哪天遇上武功比你高的盜匪,殺人劫財、白損失一條小命。」

即使她大可丟下韋陸不管,直接走人,不過瞧他這不知人心險惡的反應,哪天被人賣了還不知道。

反正這關係是牽扯上了,臨走之前她就好人做到底,教他幾招也無妨。

「如果真想當普通人,去換套普通點的衣服,把你的玉珮收起來,出手也別太大方,在龍蛇混雜的飯館酒樓裡最好用碎銀付錢,也別傻愣愣地掏銀票,知道了嗎?」段彩蘭一一扳指數道。

「姑娘你知道得真多。」韋陸聽著段彩蘭的教導,忍不住露出敬佩的眼神,「不知姑娘今後往何處去?若是可行,能否讓在下拜姑娘為師?」

「啊?」段彩蘭差點伸手去掏耳朵。她沒聽錯吧?

韋陸要拜她為師?她能教他什麼呀?她剛才說的那些,不過是點常識罷了!

「事情是這樣的,在下確實家中富有,但也因為家境良好,所以在下不需為家裡操心,生活雖是優渥但見識不廣,因此這回刻意獨自出遊,想周遊各地增長見聞……」對於這個說話頭頭是道的大姑娘,韋陸可是尊敬不已,更希望可以向她多學一點。

「慢點!你想增長見聞是你的事,我沒興趣。」段彩蘭開始覺得有點頭疼了。

她明明就行事低調,怎會招惹上這個大麻煩?真是心軟害死人!

「在下絕不會礙著姑娘的。」出遊至今,韋陸還沒見過比段彩蘭更好的學習對象,所以說什麼都想勸動她。

「我有事要忙,沒空當你師傅。」如果今天不是被逼著去和親,她也許會通融一下,偶爾出宮、教教這傻小子什麼叫百姓生活,可問題是她都自身難保了,哪能帶著這個容易招蜂引蝶的傢伙在身邊!

「姑娘忙些什麼?若是在下能幫得上忙……」韋陸抱著希望問道。

「是私事!你幫不上忙啦!」段彩蘭此刻只希望會輕功的人是她而不是韋陸,那她就可以施展輕功飛走。

「那……姑娘可是藍舟國人民?冒昧請教家住何方?在下可以等姑娘忙完私事再相約。」韋陸半點都不死心。

他平時是很好說話,待人親切沒錯,可一旦下了決定,什麼天大的難事都不能阻礙他。

「我……」開什麼玩笑,她的身份豈是能說出口的?

秀眉一蹙,她板起臉孔應道:「總之我事情要忙很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忙完,你等我也沒用。」

和親一事,也不知道皇帝老爹會多久之後才打消主意,不過肯定得花上兩、三個月不止。

因此就算她其實沒有真的很討厭韋陸,也萬般不可能與他相約。

「那姑娘此去何處?至少……若不能拜姑娘為師,僅是與姑娘同行可好?」韋陸退而求其次,畢竟強求旁人總是不夠禮貌,但如果能讓他跟段彩蘭結伴而行,一路上不僅互有照應,也可以從段彩蘭那裡得到些指點。

「什麼?」段彩蘭傻了眼。

這男人,沒常識也就罷了,有沒有想過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呀?

想與她同行?萬一給人誤會了……

驀地,思緒突然中止,段彩蘭腦海裡靈光一現,原本對韋陸的提議感到厭煩的她,此刻卻一改心意。

「這主意倒是不錯!」她一拍雙手,表情由不耐煩變為喜悅,甚至是笑得眉飛色舞。

這韋陸不說,她還真想不到,如果她與韋陸同行,這孤男寡女的雖有點不妥,但卻不失為躲避尋人的好方法啊!

畢竟她是單獨出宮的,所以若是皇帝老爹想找人,一定會找獨身在外的姑娘,若她與韋陸同行,那麼就可以減少被找到的機會了。

「姑娘覺得不錯是指……結伴而行嗎?」韋陸的眸光裡燃起一絲希望。

原本他都快找不到好說詞來說服段彩蘭了,沒料到她卻突然笑得開心,看來他是有機會了。

「對!就是這個,我不能收你當徒弟,不過如果只是結伴同游,倒還可行。」得失利益相衡量之下,段彩蘭決定冒險與韋陸同行。

畢竟韋陸雖然傻了點、也有點不知世事,可由他會仗義助人這點來看,至少能確定他是個正人君子。

只要好好教導他一些百姓的生活常識,讓他脫去富家子弟的氣息,那麼要混在平民之中生活數個月,也就不是難事了。

「真的?多謝姑娘!」得到段彩蘭的應允,令韋陸欣喜著狂,「太好了,那麼日後就請姑娘多多指點在下了。」

「談不上指點,我能教你的也有限啦!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哦!跟我同行是有條件的。」段彩蘭朝韋陸伸出兩根手指,認真應道。

「別說兩個,十個條件我都答應。」有了新目標的韋陸開心不已,連聲點頭道:「姑娘就請直言吧!」

「第一,不許招搖、而且要聽我的話,如果我告訴你某件事絕不許做,免得惹人注意,你絕對不能做,相對的,若我告訴你馬上去做的事,也絕不能拖延。」這是為了防止這傻公子又隨便一擲千金,或是傻到搞不清情的輕重緩急。

「這我明白。」心裡頭早把段彩蘭當師傅看待的韋陸毫不猶豫地點頭。

「第二,不要過問我的私事。」總不能把她是鏡平公主、目前正在逃親的事說出來吧?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叫他什麼也別問。

「咦……這有困難,因為至少我得問問姑娘你貴姓……」韋陸露出遲疑的表情。

如果連名字都不能喊,姑娘姑娘的叫,走失了怎麼找人?路上每個女子都算是姑娘,很難分清楚在喊誰的。

「那不算啦!」段彩蘭又好氣、又好笑地打斷他的話,「我是指,別過問我在忙什麼事!」

「哦,這我懂。」韋陸笑道:「那麼,不知姑娘能否告知芳名?」

「哦,我叫蘭蘭。」這回她不再隱瞞,反正都決定要一起同游,沒名字可喊真的不方便。但是,為了藏起身份,她還是用上了預先想好的假名。

這是她很小的時候,奶娘私心為她起的乳名,當時她總喚她蘭蘭公主,直到她變成了鏡平公主,從此再也沒人這麼喊過她了。

「蘭蘭?」聽來甜膩的名襯上韋陸輕柔的聲調,透入了些許暖意。他露出淺笑,「就叫蘭蘭嗎?」

沒有說明姓氏,不知是不願相信他,還是覺得沒必要多親近?

「對……叫我蘭蘭就好。」聽著他秀雅一如相貌的呼喚聲,段彩蘭突然覺得,這男人的聲音真是好聽得過分。

其實除了傻一點,韋陸倒真是好男人。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韋陸拱手笑道:「不過,直呼我全名似乎也怪了點,這樣吧,我喚你蘭蘭,就請姑娘叫我……」

他原是想說,自己應比段彩蘭年長,所以她著不嫌棄,可喚他一聲韋兄,沒料到他話還未出口,段彩蘭已搶先一步。

「我叫你阿陸吧!」好叫、好記又順口。

雖然,跟他這文雅氣質的樣子是不太搭襯啦!

但韋陸的傻,跟阿陸這名字其實倒是挺合適的。

「阿陸?」眨了下眼,韋陸差點失笑。

還真沒人這麼喊過他,但聽來真像他在街上聽往來路人聊天時會出現的名字。看來這姑娘真是個好師傅啊……

「對,一般百姓都叫這樣的小名,很不錯吧?這樣才顯得你像個普通人。」段彩蘭自信十足地露出笑容。

韋陸瞧著她近距離漾開的笑意,心裡像是開了春花,灑落了一地溫柔。

「好,就叫我阿陸吧!」

從茶樓至此地,他與她談到現在,總算是見到她笑開了。

原本還當她挺討厭他的,看來或許是他想太多了?

不過……這姑娘笑起來,還真是可愛得緊哪!

真希望往後同行的路上,也能常見她笑……

「喏,這是賣掉衣裳和玉珮的錢,你數一數。」

找了一家人少的小飯館坐下後,段彩蘭將銀票放到韋陸手上,示意他清點後收起。

為了不讓韋陸那身裝扮太過顯眼,所以她讓韋陸換上普通百姓的衣裳,雖然遮不了他的天生貴氣,好歹衣服看起來普通點也不會引起賊人覬覦。

「多謝。」韋陸對此倒沒什麼異議,他打開包袱,將銀兩放進去,原本只是個普通動作,卻引來段彩蘭的好奇。

「對了,你那包袱裡究竟裝了什麼?」初見他時,他便是以手裡這包袱打退無賴,可不管她怎麼瞧,都只能從簡單的行囊裡見到幾件衣裳。

「衣服、銀票,除此之外沒別的了。」與段彩蘭幾乎如出一轍的包袱內容,聽起來實在沒什麼可窺探之處。

「可你不是拿這包袱打退那群無賴嗎?我還當你裡頭放了金塊。」由於韋陸一見即知是個有錢人,加上他又有些傻氣,因此段彩蘭還以為他真的帶金子出門,才能用來打人。

「金子太重,不方便帶出門。」韋陸認真地應道:「所以真的只有銀票。」

「我不是問你這個。」段彩蘭對他每件事都中規中矩回答的習慣感到沒轍,「你該不是除了會飛之外,真的還學過功夫吧?」

對於韋陸的許多私事,其實段彩蘭也僅是猜測,畢竟她說過不許韋陸問她私事,如果她一古腦兒地探究韋陸的身家,豈不是顯得不夠公平?

「我不會飛,只是會點輕功……」韋陸又要出聲糾正。

「好,輕功,我知道,我只是順口罷了。」為免他又囉囉唆唆地解釋半天,段彩蘭連忙揮手制止。

「其實家裡人是請師傅教過我。」韋陸露出笑容,「說是會點防身的功夫比較安全。」

雖然他即使學會了,也是毫無用武之地,不過這回出遊,倒證明了他這身功夫並不是三腳貓招式,苦功也沒白下。

「哦,你家人真聰明,你確實需要功夫自保。」不然依韋陸這傻呼呼的態度,肯定沒多久就遇害。

「他們待我是很好,但好得過了火。」韋陸搖搖頭,露出一個莫可奈何的笑容,「成天給人護著總不成,所以我才出門遠行。」

「哦……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決心,我以為養在深閨的公子哥兒腦袋裡都不裝東西。」這是實話,由於自小到大,養大段彩蘭的皇帝老爹與皇后娘親,都是在外見識過大風大浪才回宮的,因此她一直認定,人就該出外多磨練,才能成就大事。

至於只在宮裡鬼混、靠著俸祿優渥過活的官爺,常是不知長進居多。

「聽你說的,好像對王公貴族、富商權貴之流感到不怎麼滿意?」韋陸笑問。

「倒也不是不滿意,但偶爾會覺得他們很愛強人所難。」當然,段彩蘭指的是逼她去和親這件事。

「是有一點。」韋陸露出心有慼慼焉的表情,「有時候,你不要的他們偏愛掛在你身上,你真的想做什麼,他們又限制著你,是吧?」

段彩蘭微一揚眉,「你果然是富商官家出身,瞭解得真透徹。」

因為,她也有這般感覺,即使身為眾人欽羨的鏡平公主,皇帝與皇后其實已把她寵上了天,給予她極多的自由,但到頭來……她的婚姻大事還是掌握在他人手中。

只是……如果是個普通人家出身的百姓,應該不會說出這樣貼近她心底的話來吧?

「聽蘭蘭你這麼說,表示你也遇上相同的情況?」韋陸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段彩蘭。

他是什麼樣的人家出身,段彩蘭應該都把他摸了個透徹,但是他對段彩蘭卻還有著諸多不明白的地方。

像是……一個姑娘隻身出門遊玩,基本上就已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過段彩蘭會好心提醒他諸多身邊大小事,就表示她並非小人之流,所以提出與她同行的要求,一來是想從段彩蘭身邊學到些平民百姓生活的常識,二來嘛……

說他覺得段彩蘭獨行容易遇上危險,所以認為自己身為男人,又剛巧與她有緣相「撞」,就該花點心思保護她,也不為過。

畢竟,由段彩蘭跑上一小段路就喘得上氣下接下氣,而且還避不開他的飛身相撞,就表示她半點功夫都不懂。

像這樣一個柔弱姑娘家,護著她也是應該的。

不過,段彩蘭是個道地硬脾氣,願意讓他跟到什麼時候還下得而知,至於他……

他能跟她到什麼時候,自己也不知。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段彩蘭四兩撥千金地應道。

「嗯!真的是這樣。」韋陸苦笑。

不曉得段彩蘭究竟是什麼樣的來頭?聽她談吐,雖是爽朗卻保有一分禮貌,不似普通百姓。

再瞧她衣裳,衣料打扮是尋常沒錯,但她的肌膚看來柔嫩又吹彈可破,表示被人小心呵護,纖軟十指更不帶半分工作過的痕跡,代表她出身不凡。

像這樣一個姑娘,究竟是為了什麼事而單獨出遊?

思緒落入死胡同,教韋陸連忙拉回。

不好!他似乎想得太深入了些,都說好不向段彩蘭過問私事了,光是這樣在心裡推測,就有些過於冒犯了。

「喂,我說阿陸,你原本有什麼打算?」不想卡在這種略帶尷尬又難回答的問題上,所以段彩蘭決定把問題重心轉移。

「打算?」韋陸飛快地眨了下眼,秀雅的面孔浮出一絲疑惑,「你指的是什麼?」

「就是說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想看的新鮮玩意兒?你不是出門長見識的嗎?」段彩蘭反問道。

「哦,我沒什麼特別的目標,倒是先前曾聽說藍舟國有個被當地人稱為藍湖的地方,景色相當漂亮,所以曾經想去瞧瞧。」韋陸思索了會兒,很快地應道。

「藍湖啊?」段彩蘭想想,自己出宮除了逃親,確實沒什麼目標,也對藍舟國沒什麼印象,會到這兒來純粹只是想離靖國還有東萊國遠些,卻絲毫沒有方向。

既然韋陸有想去的地方,不如就跟韋陸一道去看看,「那我們就往藍湖走,你知道路患難夫妻?」

「不知。」韋陸如實應道。

「哦,那等會我們找個當地人問問。」段彩蘭點點頭,「現在先吃飯吧!剛才跑那麼長一段路,我都餓了。」

她可不像韋陸,是個練家子,瞧他先前飛身跳來跳去,打倒三個無賴後被她拉著跑,也都臉不紅氣不喘的,體力一定很好,但她嘛……

「小二哥!麻煩來兩籠湯包、一壺茶、三碟小菜!」

要逃,也要吃飽才有力氣!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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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1 00:05: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藍湖距離段彩蘭與韋陸現在所處的城鎮,若是坐馬車的話,約莫要花上十日。

由於兩人並沒有急事要忙,因此決定不趕路,而是邊走邊賞景,順道見識藍舟國各地風光。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累了便找客棧住宿的日子,過得還算愜意,因為兩人身上都帶著不少盤纏,毋需過著捉襟見肘的生活,所以平時在街上,也經常駐留不少時間於各式各樣賣著新鮮玩意兒的攤子前……

「蘭蘭,這個挺適合你的。」韋陸自身旁的攤面上挑起一支花簪,圓潤的玉珠鑲於其上,雖不華貴,卻別有一番樸實中帶著柔美的風情。

在他看來,這就像段彩蘭,有些防備、卻又不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簪子?」段彩蘭正專心看著眼前少見的藍舟國特產玉石,一個個雕成手心大小的動物逗趣模樣令她發笑,沒料著韋陸卻將一支花簪往她頭上比。

「喜不喜歡?」韋陸禮貌地問道。

「是挺可愛的,但我有很多簪子了。」段彩蘭的心思還掛在那堆貓狗跟鳥猴的玉石小像身上。

「買了送你好嗎?」韋陸續道:「你願意讓我同行,我卻一直沒什麼機會謝你,瞧你應該也是家世不錯,才會不愁沒盤纏花用,一路上真的沒什麼我能當謝禮的,所以……」

「用不著啦!反正真遇上急難的事,我這弱女子還不是得靠你打退惡徒?要知道我是半點功夫都不會的。」段彩蘭揮揮手表示不介意,畢竟若真的介意,她就不會讓他跟上。

更何況有他這個大男人在身旁,會覬覦她的登徒子也不敢輕易動手,算是有個不用花錢的保鏢,卻又不會管束她,說來是好處多多。

「但我覺得……它真的很適合你現在穿的這套衣裳,而且也不貴,絕不會讓你一戴上去就像個王公貴族家的小姐,你就當是我這幾日來跟著你學有所成,開始懂得注意細節的獎賞如何?」韋陸還當姑娘家多半都會心儀這樣的飾物,沒料到段彩蘭卻一副沒興趣的樣子。

「你這人也好笑,若是獎賞,該是我送你吧?」聽見韋陸這有些蹩腳的理由,教段彩蘭終於把心思從玉石小像身上移到韋陸臉上。

「其實……這只是借口,我純粹是覺得它跟你的衣裳合適罷了。」見段彩蘭依舊不為所動,韋陸只得苦笑,「不過,送禮該送到心坎去才好,若你沒興趣,也沒關係的,我送你打從剛才你就一直盯著的玉石像吧?」

他不是沒注意到段彩蘭的心思往什麼地方牽去,但私心終究讓他說出了要求。

想見她戴上花簪的模樣,就只是這樣而已……

「只是覺得合適?」秀眉微勾,段彩蘭往韋陸的眸子打量而去。

送禮該往心坎送去,這說法她真是頭一次聽見。

過去,由於她身為皇帝唯一的女兒,即便只是養女,還是罪人前大皇子的女兒,但怎麼說皇帝與皇后都疼她入骨,絲毫不見嫌隙,所以想巴結她的高官依然不在少數,禮品經常往她的宮裡送。

但是,真知道她喜歡什麼的人,幾乎沒有,大夥兒只知道送些她興趣不大的衣裳、布料、胭脂水粉、珠寶首飾之類,但她最愛的卻並非這些……

或說,這些送禮的人其實也沒在關心這個。

可韋陸卻是有趣,他總是不避諱說出真正的想法,表情亦與心情相同,從不隱瞞心意,初時覺得他這樣正直的人著實太傻,可相處幾日下來,卻只覺輕鬆愉快,偶爾還能為她的生活添幾分笑意。

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名門世家,竟可教養出性情如此直率的兒子?半點不添險惡人心、半點不滲狡詐心機……

想來想去,還是只有一句「難得」能夠形容。

「嗯……送你不就是因為覺得合適嗎?還有什麼別的理由?」韋陸鮮少與她這樣四目交接,今兒個一瞧,發現她那黑瞳竟晶燦得像閃爍滿天的星光,還漾著幾分醉人。

是熟悉了吧?所以段彩蘭對他不再提防,倒真像把他當同行友人了。

所以平日裡,她見著有趣的事物,也會在他面前露出笑意,那個一直令他感到如沐春風的可愛笑容……

「如果只是覺得合適,那你不就得把所有覺得適合我的東西都買下來了?」段彩蘭打趣地問道。

「不會。」韋陸應得乾脆,快得像是根本不需要反應。

「為什麼?」不訝異他會反駁,但她倒想聽聽他的理由。

這些天來,因為有了韋陸這個思考方向總異於一般常人的傢伙陪在身旁,所以她獨自逃親的日子,也開心了許多,更讓她養成了喜歡聽韋陸說意見的習慣。

誰教他總有讓她聽不完的驚喜?

「因為送你太多、會造成你旅途上的困擾,所以我想確定送你的是你真心喜歡,又不會使你厭煩的禮物。」韋陸肯定地應道。

他答得認真,教段彩蘭有著片刻的悸動。

尋常人送禮,總以自己為考量,說是讓對方開心,其實圖的是自己看了高興。

可韋陸卻不同,他送她這禮,純粹是看了適合,甚至願意直言問她,究竟喜不喜歡。他不怕被拒絕,他要的只是真心。

甚至,他還為她考量,知道她現在不能帶太多東西在身邊,免得旅途上有所困擾。

他處處為她留心,這份體貼,其實並非一般人能注意到的……

胸口微震,過去從來沒人正視她喜好,如今卻給韋陸一句句的溫柔,坎入她心底,讓她疼得心口發熱。

「那就送我吧!」眨了眨眼,段彩蘭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甜蜜得如似裹上甜醬的笑容,一雙眸子幾乎要笑彎成月,「不過,除了這花簪以外,我還要一隻石雕小狗哦!」

她笑得開心,心底疊上一層層甜意,綻開的唇宛著春花競放那般燦爛,這份打從心口湧出的喜悅感,令站在她面前的韋陸看得幾乎要失了神,更忘了什麼叫禮數,只是一心一意地瞧著她,妄想將這張笑臉烙印在腦海,永生永世都別忘記……

「蘭蘭,那邊有人跳得好高。」

在買下花簪送給段彩蘭後,不知是否多心,韋陸總覺得段彩蘭對自己的話多了起來,而且也顯得熱絡許多。

不知道是因為花簪得她歡心,還是因為石雕小狗的模樣可愛到令她笑開唇?

但是……不管原因是哪一個,他都明白,自己的心口正為了能夠一直見她笑口常開而感到莫大的喜悅。

「那是在表演雜耍的,你瞧過嗎?」段彩蘭主動問道。

先前只當韋陸是個大傻子,對於許多世間事分不清善惡,可如今她知道,韋陸是個難得又稀有的好傢伙。

能與他同行,也算是她運氣好吧!

如果要與她和親的是像韋陸這樣會打從心底關懷她的人,或許她還不會逃親哪……

「雜耍?我只看過唱戲,沒見過雜耍。」韋陸不出所料地搖頭。

「瞧瞧去,有些很精彩的。」段彩蘭指向那正飛躍到半空中的孩子笑道:「不過,或許你的身手比他們好也說不定。」

韋陸搖搖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若見過我師傅,就不會覺得我高明了。」

怎麼說他這身武功,可都是向師傅虛心求教來的。

「我懂,但雜耍團會的大半不是真功夫,他們的絕技有些是用假東西唬人的,你可別什麼都給當了真。」知道韋陸容易相信別人,段彩蘭還是多提醒了幾句。

「嗯!」韋陸露出淺笑,「你是想叫我別又傻愣愣給人騙了去吧?」

「我瞧你比前幾日機靈多了。」段彩蘭不得不說,韋陸其實學得相當快,所有告訴過他、叮囑過他的事,只消一回他便記住。

「還不及你一半。」韋陸輕推段彩蘭的肩,柔聲道:「走吧,瞧大夥兒都在鼓掌,我想應該是相當精彩才對。」

他的厚掌輕觸著自己的肩,雖然確實沒什麼深切用意,但段彩蘭卻意外地發現,她居然沒什麼排斥感。

本來為了和親一事,她對男人的接近有著討厭的感覺,也因為之前不瞭解韋陸的個性,所以不怎麼喜歡他太接近自己。

可現在,韋陸靠近她、甚至是碰著她時,她非但不討厭,反倒覺得有一股微甜的溫暖感。

看來,她對韋陸的感覺應該變了許多吧?

從排斥、到接納,跟著放下防備,現在則是……

「蘭蘭?」溫暖的嗓音飄來,韋陸瞧段彩蘭突然站住不動,忍不住低頭挨近她,「還好嗎?你不喜歡看雜耍的話也不要緊的。」

「啊?不,我還挺喜歡的。」那一聲「蘭蘭」,原本只是用來當假名的手段,可如今聽入耳裡,卻似乎別有一番微妙情愫。

甚至……還透著一股甜膩膩的親暱氣氛。

「那走吧!人挺多的,你要小心點。」韋陸苦笑著往前邊的人群瞧去,「若被衝散了可不好。」

這藍舟國的城鎮街道,他們倆都不熟,所以無論誰走失都很難找人。

「放心,真找不到人就去對街那間客棧等吧!」段彩蘭早想好法子,看看前頭熱鬧的景象,她忍不住伸出手,想往韋陸的手臂拉去,「倒是你,最好靈光點跟緊我!」

她喜歡韋陸跟著自己,在看透這男人的真性情後,她開始覺得,情願讓他跟著自己遊走千山萬水,也不要回宮和親。

只是……韋陸總有一天會回去吧!

所以她要把握此刻相處的時光,留下最好的回憶……

「啊!」才剛說著要韋陸精明些,沒想到下一刻,韋陸已與另一個急匆匆奔跑而過的路人相撞。

結果段彩蘭的手沒拉著韋陸,他卻先與路人撞成一團。

「抱歉,不好意思啊!這位小哥。」中年男子歉笑著爬起,一邊屈身向韋陸道歉、一邊繼續趕路。

「阿陸,你沒事吧?」段彩蘭看看離去的中年男子,再瞧瞧剛爬起身、正拍著身上泥土的韋陸,忍不住開始上下打量他。

「我沒事,只是跌了一下,不礙事的。」韋陸笑道:「別擔心,怎麼說我也是練過功夫的,身子骨比你想像的強健些。」

「我知道你沒事,否則你早喊痛了,我指的是……」段彩蘭比比他的腰間,「錢袋還在不在?」

她記得韋陸提過,為免包袱丟失,所以他將銀票分兩邊放,一半放腰間的錢袋裡。

雖說懷疑人是有些失禮,但鬧街之中常有賊人潛伏,很難說剛才那人是不是小偷。

「錢袋……」韋陸伸手往腰間探去,正想問段彩蘭怎會提起這事的時候,赫然發覺錢袋居然不翼而飛!

「被偷了?」見他表情有異,段彩蘭立刻就明白了,「果然!像這種突然撞人的傢伙最有可能是小偷了!快點去追回來!」

「咦?啊……他是小偷嗎?」韋陸四下一探,「不會是我方才掉了吧?」

「剛才我親眼見你付過花簪跟小狗的六兩銀子後,就把錢袋收進腰間了啦!從攤子走到這裡不過十幾步路,我一直跟在你身邊,你有沒有掉錢袋我會不知道嗎?」對於他的爛好人個性,段彩蘭早就習慣,所以也懶得跟他廢話,「聽我的話快去追!給我飛過去追上他!絕對不可以姑息小偷!」

即使有苦衷、就算有困難,但人不一定要放棄正道、走上絕路,為惡來作踐自己,所以不管如何,她都不許韋陸心軟!

「啊……好!我立刻就追回來,你在客棧前面等我!」

由於有約在先——不管段彩蘭提出什麼要求,只要她說一聲就要去做,他絕不能拖延——

因此韋陸立刻施展輕功,飛快地穿越過眾人,筆直地往那還未跑遠的小偷追趕而去……

段彩蘭見識過韋陸的好身手,加上她已吩咐過他,絕不可姑息賊人,因此她料定韋陸應該會快去快回,便放心地依約等候在客棧前。

一邊把玩著石雕小狗,段彩蘭一邊打量著四周的往來人群,沒料著身後步出客棧的兩個大叔,突然說起了令她熟悉的名字——

「喂,你聽說了沒?從昨天開始,差爺們就在各地打探有沒有來自靖國、又是隻身一人的姑娘家哪!」

「靖國?為什麼?」

「我也不知,差爺們做事哪是咱們小老百姓能過問的?」

短短幾句話由近而遠,兩個大叔的身影也漸漸遠去,而段彩蘭把玩著石雕小狗的纖指卻是微微一僵。

聽他們說的,那些差爺找的人該不會是她這個逃親公主吧?

都好幾天過去了,她知道皇帝老爹也該開始找她了,只是沒想到她刻意逃離靖國,卻還是給皇帝老爹猜中了。而且……居然還動用到藍舟國的差爺未找她!

這怎麼回事呀?如果皇帝老爹是暗中派靖國官差來找她,那她還能懂,但是……皇帝老爹居然動用到藍舟國的差爺?

這不就表示,她逃親的事連藍舟國的皇帝都知道了?

畢竟皇帝老爹再厲害、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驅使他國官差,所以要叫藍舟國官差找人,必然是透過藍舟國皇帝下的命令。

不知道老爹用了什麼好借口,居然能夠說動藍舟國皇帝幫忙?

平時也不見藍舟國與靖國有多交好,頂多只能說和平相處罷了,可現在藍舟國卻這樣認真在找她……

對了,這八成是慕曉陽出的餿主意,她知道宰相聰明絕頂,要幫忙想點子說服藍舟國皇帝絕不是難事。

哼!平時也許她會稱讚慕曉陽腦子好,但在自己被當成目標算計時,她可是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看來日後她最好盡量與韋陸在一塊兒,免得引起差爺注意……

倒是韋陸究竟在磨蹭什麼?搶回錢袋就該早點回來客棧了,怎麼還拖拖拉拉的?

段彩蘭有些擔憂地往韋陸追去的方向探望著,沒料到人群中卻正好步出數名藍舟國差爺。

真糟!偏偏挑在這種時候出現!

段彩蘭心中大叫不妙,正想找個地方避避,等差爺們走了再出來,可卻已經來不及了。

「姑娘,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兩個一身官服的差爺帶著兩個士兵裝扮的年輕人走近段彩蘭,其中一名開口便往段彩蘭探去。

而且還沒等段彩蘭有機會開口,他已經又自顧自地接了下去:「還有,你家住何處?姓什麼?叫什麼名字?」

這不似問話,卻是一副官差審案的連番問題,再襯上差爺毫不客氣的語調,先是教心虛的段彩蘭眉頭一蹙,跟著心裡也火了。

擺起架子,她蹙眉駁道:「你問我那麼多幹嘛?我好好一個良民,只是站在客棧前頭又沒做什麼壞事,你卻這樣逼問我,好像我是犯人似的!」

雖然覺得差爺極有可能是來找她的,而且段彩蘭也相當緊張,不過由於她時常出宮遊玩,所以也很清楚,官差問話時,只要自己有所心虛,那麼官差就會馬上盯住自己。

因此在答話時,她不但盡量藏起擔憂的表情,甚至擺出一張冷臉,努力表現得像個當地百姓。

「喂,張山,這姑娘說得沒錯,咱們是找人、不是抓犯人,你沒必要每次一見到單身的姑娘家就擺出臭臉問話吧?」一旁同行的差爺聽了段彩蘭的反駁,僅是幫著搭腔,還不時拍拍同伴的肩膀。

「李駟,我這叫公事公辦。」名喚張山的差爺白了同夥一眼,顯然並不贊同這樣的指責。

「可是咱們找的是靖國鏡平公主,上頭也吩咐下來了,找著人絕不可失禮,還得把她平安護送回宮。」搖搖頭,李駟不贊同地續道:「雖然不知道咱們藍舟國什麼時候跟靖國那麼交好,靖國公主又為什麼在藍舟國?不過你要知道,咱們找的人是公主哪!」

他說得激動,連聲調都跟著上揚,教張山只想瞪他。

「鏡平公主也是人,我們只是在找人。」張山迸聲。

被兜頭澆了冷水,李駟還是沒放棄,他繼續說道:「總之公主就是跟咱們不同啦!所以你最好別這麼問話,萬一遇上真的公主,惹得人家不高興,到宮裡碎嘴個幾句,你就死定了!」

李駟說得繪聲繪影的,好似眼前他們正逼問的人就是鏡平公主,教張山露出一臉的不耐煩。

看著他們唱雙簧似地你一言、我一語,教不巧正是鏡平公主本人的段彩蘭內心震驚不已。

該死,還真給她猜中了!

可惡啊!韋陸怎麼還不回來呢?她隻身一人,等會兒若是敵不過這兩個差爺的質問,那該怎麼辦呀?

段彩蘭心中焦急不已,只是表情依舊故作平靜,倒是張山終於忍不住打斷了李駟的長篇大論,狼狠瞪了他一眼,制止道:「你小心點行不行?」

「啊?」李駟露出一臉疑問,「小心什麼?」

「上頭不是告訴過我們,這事得秘密進行?你現在張著大嘴亂說一通……」張山冷著臉往段彩蘭瞟去,又低著聲調續道:「你是想叫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在找鏡平公主嗎?到時候鏡平公主會不會有所提防?那我們還找得到人嗎?」

多虧李駟這個大嘴巴,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把這事聽了去!

到時候讓公主有了防備心,四處躲官差下說,見了差爺問話也懂得閃避的話,那他們要找人豈不難上加難?

「哦,你說這個啊?」李駟困窘地搔搔頭,乾笑道:「你說的也沒錯啦!不過我覺得……」

他邊說著,邊跟著往段彩蘭瞧了眼,很快地應道:「一般而言,當公主的應該都氣質不凡、雍容華貴,而且儀態端莊吧?」

「所以?」張山挖出僅剩的耐性,給李駟最後一點面子。

「所以……我說你,不會覺得這看來平凡的小姑娘便是靖國的鏡平公主吧?」雖說這樣的話,似乎有種門縫裡看人,把人看扁了的感覺,但在李駟看來,眼前的段彩蘭真的不像個公主。

瞧她一身普通衣裳、也沒什麼華貴首飾,表情態度還有著不輸給他們的凶樣,說起話來也並非輕聲細語,像這樣的姑娘家,怎會是個公主呢?

李駟依舊說得大聲,像是完全沒把段彩蘭看進眼裡。

「我不管她是不是,一個個仔細盤查單身在外的姑娘家,以便找到我們要找的人,那就是我們的工作。」張山向來認真,對於李駟這種全然以外表判定的態度感到很不以為然。

也許李駟覺得,反正就是找人的涼差,在外頭閒逛就能有薪餉拿,是件好差事,但他事行絕不坐領乾薪的原則,因此只要讓他逮著一個、他就要問個清楚。

撤下了李駟,張山繼續轉向心緒極度複雜的段彩蘭問道:「姑娘,回答我的問題。」

他問得乾脆果決,完全沒給段彩蘭半點退避的餘地,教段彩蘭心裡頭更急了。

怎麼辦?真的老實說她來自靖國,那一定會被追問個沒完。

但若說自己是藍舟國人民也不成,因為差爺著問她家住何方,她卻答不出什麼藍舟國地方城鎮的名字,等會兒謊言兜不攏更糟。

「姑娘?我們是地方的官差,相信你也聽到了,我們只是想找人,如果你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只要照實回答,我們就走人。」張山依然是一張冷臉。

「我知道,你們說那麼大聲,我看全客棧的人都聽見了。」

段彩蘭死命按捺著緊張不已的情緒,她悄悄往韋陸消失的方向瞧了眼,情急之下,終於硬擠出一個聽來還算合宜的理由——

「我在等我大哥。」

知道韋陸去追偷兒還沒回來,身為官差的張山一方面是想確定真相,二來是身為官差不能放任賊人,所以他留下李駟,自己則帶著手下,依段彩蘭所指的方向追尋。

領著手下在大街之上搜索了好一陣子,張山終於在街角旁的一處井水邊找著了段彩蘭口中描述的「大哥」韋陸。

「放開我!老子才沒偷你錢袋!」小偷氣得面紅耳斥,在井邊同韋陸拉拉扯扯,引來了不少百姓駐足圍觀。

也因此,張山很快便找到了韋陸。

「吵吵鬧鬧的幹什麼?」張山排開湊熱鬧的人群,走近韋陸。

「他偷了我錢袋,我想請他還給我,但他不還。」韋陸如實應道。

「誰是小偷呀!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偷了你的錢袋?」小偷吼道。

重複不斷的爭執令韋陸蹙起了眉頭,他很想早點拿回錢袋走人,卻不想為難這個男人,偏偏他死都不肯還,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要證據的話,我有。」張山走近小偷,彎下腰、皺眉看了他一眼,「陳海,你都給我抓過三回了,還不知悔改?」

說著,他眼明手快地舉起手裡的劍,拿劍柄往小偷腰背上敲了下。

砰咚一聲,大小不一的三個錢袋掉了下來,在地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啊……這是我的錢袋沒錯。」韋陸撿起自己的錢袋,再瞧瞧小偷,「結果你不只偷了我的?」

「這傢伙行竊多次了。」張山示意手下將餘下的兩個錢袋與陳海一同押回衙門,然後才抬頭對韋陸說道:「有個姑娘在等你,是吧?」

「咦?」韋陸收起了錢袋,表情顯得吃驚,「這位差爺怎麼知道?」

「我們藍舟國官差奉命尋人,這位小哥,你叫什麼名字?又是哪裡人?家住什麼地方?跟那姑娘什麼關係?」雖然那姑娘說他們是兄妹,不過張山怎麼瞧都不覺得兩人的長相有哪兒相仿。

要找人,就得把每個有可能的人都當成目標,所以那姑娘說的話絕對不能盡信。

「奉命尋人?」韋陸眉梢一勾,尾音跟著揚起。

斂起訝異表情,他換上一張認真而謹慎的表情,拱手朝張山一敬,應道:「在下韋陸,不知蘭蘭出了什麼事?我急著追人,心裡可掛著她了。」

「蘭蘭?你說那位托我們找你的姑娘?」張山揚起眉,心裡的警戒升高了幾分。

記得他們要找的公主,名字就叫段彩蘭,而那姑娘被這男人暱稱「蘭蘭」……會不會太巧了?

「那位姑娘沒事,我只是替她來找你,麻煩你回答我的問題。」張山不死心地繼續追問。

「蘭蘭大概是擔心我又太心軟,放走那小偷。」韋陸露出淡淡微笑,「煩請讓我先趕回去給她個心安,再慢慢回答差爺你的問題,成嗎?」

面對韋陸有些四兩撥千金的回答,張山忍不住蹙了下眉心。

是他多心了嗎?這男人看起來雖然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迴避問話的技巧也是一等一的。

打量了韋陸一下,隨後張山點了點頭:「可以,我想你的妻子應該等得很心急了。」

他話中藏話地試探著韋陸,並仔細注意著韋陸的表情變化。

「我想……也是。」韋陸眸光一閃,跟著再度拱手回禮,「多謝差爺,那就有勞差爺陪我再跑一趟了。」

雖說表情冷靜一如往常,但韋陸心裡卻是有些錯愕的。

妻子?這差爺指的是蘭蘭吧?蘭蘭什麼時候成了他的妻子?

這純粹只是誤會一場嗎?畢竟……他們孤男寡女的一起同行,很難不被人錯認。

不過在弄清楚段彩蘭究竟遇上什麼問題之前,他就暫且別拆穿這個謊言吧!

畢竟,這官差口中的事命尋人,尋的也有可能是……

「無所謂,當差的只是奉命行事。」張山應聲,打斷了韋陸的思緒。

同時,他也在心裡冷哼了一聲。

女的說兩人是兄妹,這男人卻對他指稱兩人是夫妻沒任何反駁?這情況太讓人起疑了,不知道究竟是誰在說謊?

還是說……兩人都在說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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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1 00:06: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阿陸!」

遠遠見到韋陸與張山歸來,被李駟看住的段彩蘭幾乎是如釋重負。

她打出生以來,從沒這麼緊張過,而且,也從沒這麼盼望韋陸早些歸來。

方纔的惶恐與不安,在見到韋陸出現後,重擔像是立刻減輕了一半。

即使張山等人還是跟隨在旁,問題還是沒解決,她一樣得面對差爺的質問,但是有韋陸在身邊,她感覺自己似乎有了抗爭下去的勇氣,而不是越來越擴大的心虛。

因為……她還想與韋陸繼續同游下去,她還沒跟韋陸一起去看藍湖……

她……更不想就這樣跟韋陸分開……

微微的酸澀情緒在胸口迴盪,滲透到段彩蘭的心頭,直到面臨有可能分離的此刻,她才發現,在這幾天的相處當中,對於韋陸,她其實早在不知不覺間,有了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更深一層的感情了……

否則,面對他的真心對待,她為何會感到甜膩?

面對他不經意的碰觸,她又為何會覺得暖甜而不厭?

人呀,或許總在緊要關頭,才能看透自己的心……

「蘭蘭!」韋陸飛身上前,輕快地跌至段彩蘭面前,「錢袋我搶回來了,多虧這位差爺的幫忙。」

「搶回來就好,不然我們就要露宿街頭了。」段彩蘭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沒漏掉張山打量的眼光,「對了,這兩位差爺聽說是在找單身外出的姑娘,所以想問我們一些事。」

知道完全不回答,張山與李駟會更加起疑,所以段彩蘭索性主動提起。

「我知道,剛才這位差爺有告訴我。」韋陸的視線在差爺們與段彩蘭之間來回游移著,卻沒主動答話。

應答之後是一陣沉默,張山沒搭腔追問,段彩蘭則是能閃則閃,韋陸卻是靜默著等開口,而李駟——

「我們是在找一個公主啦!」反正剛才都說給這姑娘知道了,不差韋陸一個,所以李駟一樣是講得口沒遮攔。

「公主?」韋陸的神情有著瞬間的鬆懈,「哪位公主?」

「靖國公主、段彩『蘭』。」張山已經懶得去管李駟,倒是在咬字時刻意把那個「蘭」字加了重音,又往段彩蘭瞧去。

段彩蘭一聽就知道自己應該是被懷疑了,可是就連韋陸都只知道她叫蘭蘭,所以就算她隨便編個名字作數,韋陸或官差也不會知道的。

「真巧,都有個蘭字。」韋陸瞟了段彩蘭一眼,他至今未曾聽過段彩蘭說出本名,現在卻突然蹦出個靖國公主段彩蘭……難道世上真有這種巧合?

蘭蘭……會是段彩蘭嗎?

雖然她對民間的事瞭若指掌,但對於王公貴族出身的心情卻又瞭解透徹,而且還不許他問東問西,也不肯說出真名,這種種的矛盾和謎團,讓他不由得對她猜測起來。

「這有什麼巧嘛?很多姑娘都有個『蘭』字當名字的。」段彩蘭很想給韋陸一記白眼。

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呀?

「說是多也不一定常見啦!我們在街上找過下少姑娘問話,有個『蘭』字的少之又少。」李駟搭腔道:「蘭蘭姑娘,現在你大哥回來了,你就回答一下張山的問題吧!不然他會死纏你不放的!」

他邊說邊放聲大笑,只是他的聲音聽在韋陸的耳中,卻是刺耳得很。

大哥?剛才來找他的官差不是稱他們為夫妻嗎?他什麼時候又變成段彩蘭的兄長了?

種種疑問卡在心頭,當他正想開口時,冷不防地張山已搶先一步。

「他們不是兄妹,是夫妻。」張山冷眼打量著段彩蘭。

「什……」段彩蘭一驚,疑問到唇邊又給她硬吞了下去。

夫妻?怎麼會變成夫妻了?剛才張山去接韋陸回來時,究竟講了些什麼啊?

她都說韋陸是大哥了,這下可好,如果兩人的回答對不成套,那不就穿幫了嗎?

段彩蘭瞪著眼、不甘心地往韋陸瞧去,眼神裡大有「你在搞什麼鬼呀?」的意思存在。

可偏偏,現在的場合又不容她開口明示,而且……

這不知算不算報應?因為她也騙了韋陸,沒對他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現在才落得這進退兩難的下場。

可是……她現在是真心想跟韋陸再多待在一塊兒啊!

老天爺就算要懲罰她說謊,也別挑上這種時候吧?

「啥?你說他是你大哥不是嗎?」李駟禁不住怪叫起來,「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們……」段彩蘭窘困起來。

這下可好,要怎麼圓這個謊?

就算想叫韋陸幫她,現在也無法暗示他呀!

「我們……」韋陸飛快地掃過張山的視線,他沒漏掉張山的狡猾眼光,再瞧瞧明顯陷入緊張情緒而答不出話、顯得有些支吾其詞的段彩蘭,他心一橫,決定豁出去了。

「我們是夫妻。」韋陸平靜地迸聲。

雖不知段彩蘭是為了什麼樣的理由而逃避、說不出話來,但他明白,他捨不得看段彩蘭受苦。

再者,就算「蘭蘭」就是「段彩蘭」,那又如何?

他喜歡的,是眼前這個姑娘的笑容,他所希望珍惜的,亦是她,無關乎她到底擁有哪個名字……

張山反駁道:「是嗎?可這位蘭蘭姑娘卻不是這麼說的。」

「那是因為她不習慣,差爺。」韋陸迸出溫和笑聲,那聲調帶著春光般的和煦,教人忍不住鬆懈心情,「我們打小是青梅竹馬,她自幼喊我大哥喊得慣了,所以剛成親的現在,自然叫不慣啊!」

為了取信於差爺,韋陸索性放大膽子,跨步踏近段彩蘭,伸手往她的俏頰上輕輕掐了下,取笑般地將她一把摟進懷中,「我早告訴過她,該改口喊我相公了,偏偏姑娘家臉皮薄,怎麼也不習慣。」

他感覺得到,懷裡的這副柔軟身軀正在發顫,可見段彩蘭確實不想面對差爺吧!

而且,她也沒有推開他,甚至藉機將臉埋進他懷中,還伸出微微發抖的纖臂,以十指揪住了他的衣袖,這等依賴,幾乎可說明段彩蘭現在是處在如何緊張害怕的情緒裡。

既是如此,那就由他來守護她的笑容吧!

誰教他,早在最初的開始,就被她那燦燦一笑給迷去了心神……

「所以,你們真是夫妻?」

質問再啟,雖然韋陸已將段彩蘭緊抱在懷,段彩蘭也沒抗議,但張山還是繼續追問著,畢竟這一對「夫妻」身上的疑點實在太多了!

說夫妻不像夫妻,說兄妹又不像兄妹,兩個人各說各話,回答問題前後矛盾不一,像這樣的情況,教他怎能不起疑?

「是的。」韋陸從容地笑應:「我們來自東萊國,是要到藍舟國著名的藍湖去遊玩的。」

「東萊國?那不就跟靖國沒啥關係了。」李駟自言自語地應道。

張山白了他一眼,又說道:「既然如此,遠來是客,為了不讓你們又遇上不愉快的事,壞了在我們藍舟國的遊興,就由我們護送一段路,讓你們到客棧歇息如何?」

「也好,我想蘭蘭經過方纔的事應該受驚了,歇息一下、多待一日無妨。」韋陸指向身後的客棧,笑道:「其實我們已有打算今晚若要住,就住這裡,所以不勞兩位差爺護送了。」

「哦,那就省事了。」李駟很快地應聲。

「那麼,兩位差爺,多謝了,我先帶我娘子找間房歇息去。」韋陸往兩人一拱手,道別後便牽了段彩蘭轉身踏入客棧。

段彩蘭僅是低著頭,用微微發顫的手臂拉住了韋陸,那完全看不清表情的反應,讓韋陸有些擔憂。

「蘭蘭,沒事了,別緊張。」他輕聲低語地安撫了句,隨後便招來掌櫃,打算照平常那般,要兩間上房安置段彩蘭與自己。

只是他話還沒來得及出口,身後的張山卻已帶了李駟一起踏進客棧。

「小二哥,來壺茶水潤個喉。」李駟高聲喊道。

韋陸眉心微蹙地回頭瞟了眼,視線正巧與張山相對,瞧見他僅是悠哉地坐在桌旁打量自己與段彩蘭,眉頭不由得繃了下。

這男人是打算跟到底了?

「兩位,不知是歇息呢?還是用膳啊?」掌櫃的出聲招呼道。

「歇息。」韋陸攬著段彩蘭,五指攀住她的肩頭,微微施力道,同時迸出足以讓身邊的張山聽得見的聲音,「給我一間清幽的上房。」

在這種騎虎難下的情況,若是他們睡不同房,勢必引來張山盤問,所以最好的方法,當然是假扮夫妻到底。

至於男女同住一宿的清白問題……

在這種段彩蘭的聰明腦袋都反應不及,只是一味地想避開張山的情形下,他也管不了那許多了——

反正他們僅是同房、又不是同床,他對於自己坐懷不亂的定力,可算是極有自信的!

客棧掌櫃給兩人安排的,確實是間距離其餘房間稍遠,而且推開窗戶便能窺見蒼綠後院花園的清靜好房間。

在打賞過送來熱水熱茶的店小二及掌櫃後,韋陸總算有機會能夠單獨向段彩蘭解釋這個不得已的決定了。

「蘭蘭,你還好嗎?」瞧著從剛才到現在都默不吭聲的段彩蘭,低頭不語,只是坐在床尾,韋陸忍不住擔心起來。

「嗯……」段彩蘭僅是迸出一個悶聲。

「蘭蘭?」韋陸半跪在床邊,低著頭想看清楚她的表情,原以為她大概嚇到快要哭出來,才會發不出半點回應,沒料到……

杏眼圓瞪、秀眉緊繃,唇瓣微抿、粉拳緊握,段彩蘭的表情與態度,絲毫不如韋陸所猜想的是驚慌失錯,卻是完完全全呈現出極度的怒氣。

「你……」韋陸有些錯愕。

怎麼?段彩蘭是在氣他擅自解釋兩人為夫妻關係嗎?

還是說,她是在氣他居然不顧她的意願只訂一間房?

又或者是……

「那個差爺為什麼會覺得我們是夫妻啊?」段彩蘭沒好氣地瞪著韋陸,「他去追你前,我對他說過我們是兄妹的。」

剛才那情況,她確實沒辦法反駁韋陸,所以也配合著他不出聲抗議,但疑問卡在肚子裡就是不舒服。

而且最讓她生氣的,是那個窮追不捨的張山!

當然,最火大的還是遠在靖國的皇帝老爹和宰相慕曉陽啦!這九成九是因為他們的餿主意,才讓她得被無禮的官兵追著問!

真是夠了,氣到她剛才幾乎是渾身發抖。要不是不想回去和親,她一定會立刻衝回去罵他們一頓。

不過那些都是後話,現在她只想把這一團混亂一件件弄個清楚。

「你說過我們是兄妹?可張山卻告訴我,說我們是夫妻,讓我當時也傻了眼,」韋陸搖搖頭,「我從來沒主動告訴他,說我們是夫妻關係。」

既然段彩蘭不是因為過度擔憂使得心情鬱悶,他也就放心了,只不過,他也很想跟段彩蘭問清楚,為何她要說謊?

難不成她真是靖國的鏡平公主段彩蘭嗎?

「那個傢伙!原來他使詐!」段彩蘭一聽,立刻猜出了來龍去脈。

搞了半天,原來張山心機這麼重!居然在中間耍這種手段?

要不是韋陸機靈,當機立斷地把謊話繼續扯下去,那她不就要被拆穿身份、護送回國了?

「比起他使詐,我倒是比較想知道,為何你要說我倆是兄妹?」會說謊,就表示有理由,段彩蘭這樣瞞騙差爺,可想而知是不願被人發現她想隱瞞的事情。

只不過,她在這個微妙的時刻特意藏話,實在是讓他不得不懷疑,眼前這姑娘究竟是什麼來歷。

「那是……」段彩蘭再度露出心虛的眼神,「我告訴過你,不要過問我的私事吧?」

她該說清楚嗎?為了不讓這種事重演,也為了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情……她是不是該告訴韋陸,說她正是段彩蘭?

到時候……韋陸會有什麼反應?

是將她視為天大麻煩,馬上走人:或是繼續接納、包容她,並陪她繼續逃親?

他……會怎麼做?

不確定的答案讓段彩蘭有那麼點不安,因為經過剛才那一回,她其實已無力承受跟韋陸分開的寂寞。

所以如果韋陸在知道秘密後就會離她而去,那麼……她寧可死守秘密到底!

「蘭蘭,我知道這麼問你是破壞了約定,可是蘭蘭,如果你還願意同我一塊兒去藍湖,若是你還願意讓我像今天這樣護著你,那就告訴我實話,否則我們或許沒有今天這樣的好運氣,能夠圓滿地圓掉每個謊言。」韋陸面露凝重地迸聲。

他不介意段彩蘭藏著心裡話,但如果這些事會妨礙到他們倆今後的相處,那麼即使會讓段彩蘭生氣,他還是得問。

否則若是再遇上今天這等事,到時侯圓不了謊,又該如何?

他確實是想呵護她的,但也得她願意讓他疼愛才成。

高漲的保護欲夾帶略顯教訓的言語,自韋陸的口中迸出,教過去只見過他溫和態度的段彩蘭忍不住露出愧疚的表情,很快地瞄了他一眼之後又低下頭去。

「即使我藏話,你還是想護著我?」段彩蘭有些感動。

感覺起來,跟韋陸的對話,倒是比剛才跟官差談話還要教她緊張,可韋陸的話,無疑是給了她一絲希望的火苗。

他還願意陪同自己去藍湖遊玩,甚至想保護她,還答應她可以替她圓謊……韋陸啊韋陸,他這爛好人該不是老天爺故意派來照顧她的吧?

想著,段彩蘭忍不住在內心思索起來。

「我不介意你藏任何秘密,因為我喜歡、欣賞的,就只是你。」韋陸果決地應道。

這是他真切的心情,不帶任何修飾或華麗的詞彙,而是他方才保護段彩蘭時,心中所下的決定。

「我喜歡見你開心地笑,所以我願意一直陪著你,雖然也許……剛開始是你陪著我,可不論誰陪著誰、又是誰伴著誰,我都願意與你繼續同行。」

要人以真誠面對自己,必以真心對待別人,這是韋陸慣有的原則。

所以,他說出了自己藏私的心裡話,而現在,他只願段彩蘭亦有與他相同的心境,能夠信任他,對他坦白一切……

「什麼跟什麼嘛!」

一句混著顫音的抱怨,自段彩蘭的粉唇間迸出。

她仰起臉,半瞇的眸光裡滲透著淚光,咬了咬下唇,有些顫抖地數落道:「你這個傻瓜、笨蛋、爛好人!你幹嘛什麼事都相信我啊?平時老見你遲鈍得反應不過來……現在說這些嘴甜的話,卻硬是比我快……」

斷斷續續的嬌音帶著怨懟,卻非氣惱,而是帶點撒嬌。

她怎會傻得去猜想韋陸會離開她呢?

他這個傻公子,打從一見面開始,不就對她相當好,凡事都以她的意見為依歸,而且與她談話從不打馬虎眼嗎?

她早該想到,韋陸向來以真心誠意待人,若是不願意幫她、不想再留在她身邊的,剛才就不會主動替她圓謊了!

到頭來,或許她才是迷失了心的傻瓜啊……

「你說比你快的意思是……」韋陸心頭微跳,他凝視著段彩蘭的眼眸,放柔了語調,「你若有話想說,我可以先聽你說話。」

段彩蘭其實鮮少多提什麼,若不是今天有了話題讓他們談開,再加上官差尋人一事在瞬間拉近了他們的距離,或許直到他們要分開的那一刻,段彩蘭還是不會主動表露心情。

所以像現在這樣,聽著她又哭又氣又笑地訴說著她的心情,可是教韋陸感到驚喜不已。

這表示,段彩蘭是真的對他有了依賴、甚至是依戀了吧?

「我……」吸吸鼻子,段彩蘭抹去眼角差點兒滴落的淚珠,應道:「這事,說來很複雜……可其實也挺簡單的。」

「我會聽到最後。」不管事情是什麼樣的,他韋陸都有耐性聽,只要段彩蘭願意講。

「其實……」段彩蘭聳聳肩,試圖以輕鬆的語調回應:「我確實是靖國的鏡平公主段彩蘭。」

千脆俐落的回應,等同說明一切的謎團,既然韋陸都表明心意,說他喜歡、也欣賞她,而且還會一直陪著她,那她就直挑重點,快刀斬亂麻吧!

「你果然是鏡平公主……」韋陸聽著,頓時心裡的疑惑已去了大半。

只不過在同時,他原本嚴中帶柔的表情卻突然露出了一絲困窘,「沒想到竟會有如此湊巧的事情……」

「什麼湊巧?」段彩蘭可沒漏掉韋陸的自言自語。

「那是……」韋陸烏黑帶星的眸光繞著她打轉了一圈,瞳仁裡閃著複雜的情緒,最後還是選擇了不答反問:「蘭蘭,我想問你……可有喜歡我嗎?」

「什麼?」沒料到韋陸突然爆出這種驚人的問題,教段彩蘭頰上霎時飛過兩朵紅雲,「你、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現在應該是她在解釋一切混亂的由來吧?為什麼他們談著、談著,居然話題就跳到這邊來了?

「這很重要,關係到我們倆日後的相處,所以我需要明確的答覆,你能不能回答我?」韋陸認真道。

「我剛才應該表示過了吧?」雖說是個行事大方的姑娘家,但面對韋陸如此坦白而露骨的索答,還是讓段彩蘭有些措手不及,「我……我當然是喜歡你啊……」

微顫的香唇透出真心,段彩蘭的雙頰泛開了紅暈,「就是因為喜歡你,剛才又怕你一知道我是公主就馬上走掉,才傻愣愣地不敢開口,可其實……我很欣賞你、又喜歡跟你在一起,你總會讓我感到開心,所以……」

段彩蘭這番有些吞吐的話聽在韋陸耳裡,卻像是天籟一般動人,他欣喜地半跪在床前,與段彩蘭平視,雙手大掌跟著握上了她的。

「太好了,那我就能放心告訴你我藏在心裡的事了!」韋陸將段彩蘭的纖柔十指緊緊包覆在掌心之中,語調裡有著掩不住的狂喜。

「什麼?」段彩蘭蹙了下眉頭,「你果然有事瞞著我啊?」

原本還以為,把自己的身份和真心說出來後,兩人要面對的應該是身份的差異,還有她即將去和親的問題,結果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提出自己被迫和親的事,話題卻又轉了方句。

「我想,我瞞著你的事,應該跟你瞞著我的事是一樣的。」韋陸露出神秘笑容。

「你在說什麼啊?」她越聽越迷糊了。韋陸的秘密跟她一樣?

她沒對他說明的,主要就是自己身為公主,而且還逃親,可逃親一事她尚未對韋陸言明,可韋陸卻說他們有一樣的私事沒說,那不就表示——

「我是個皇子,蘭蘭。」不待段彩蘭想通,韋陸已經挨近她面前,俊容與她貼得極近,就連吹拂出來的吐息都能夠感受得到。

「你……」段彩蘭瞪著眼,好半天沒了聲音。

雖然知道韋陸應該出身不凡,可是……

皇子?!韋陸?老天!怎會有這種事啊?

「我想你多少猜得出來,我也沒老實告訴你我的身份。」韋陸歉笑道:「不過我是有原因的,而且這原因還掛在你身上。」

「什麼跟什麼啊?我越聽越不懂了。」段彩蘭扶著暈到有些頭昏腦脹的腦袋,納悶道:「一件件說明吧!我是猜出你有可能出身王公貴族,不過你卻是個皇子?你是哪一國的皇子?」

她知道靖國上下就她段彩蘭一個皇女,再無其他皇子,所以韋陸絕非靖國人。而韋陸若是藍舟國皇子,就沒必要躲著官差不吭聲,所以韋陸應該也不是藍舟國皇子。

那麼,在這兩國週遭,就只餘下東萊國、樺國,還有一個較遠的小國唯契族了……

「我是東萊國的六皇子。」韋陸苦笑道:「現在可聽出端倪了吧?」

段彩蘭沒來由地蹙了下眉心,「什麼?東萊國六皇子?怪不得你自稱韋『陸』……」

只是,原因好懂,但這回答怎麼令她覺得好生耳熟啊?

「你還沒聽出來?」輪到韋陸有些傻眼了,「我的真名叫韋爾陽,這樣你應該懂了吧?蘭蘭。」

「韋爾陽?」這名字是比韋陸來得適合他沒錯,可是她並不認得韋爾陽這個名字啊!反倒是剛才那個東萊國六皇子她還比較確定自己有聽過。

「天哪,蘭蘭!」瞧段彩蘭還是一臉茫然,韋爾陽不禁露出詫異的表情,「你該不是忘了要與你和親的對象是誰吧?」

他韋爾陽,正是原本該與靖國的鏡平公主和親的東萊國六皇子啊!

「什……」令人錯愕的回答讓段彩蘭的腦子裡有著片刻的空白,緊跟著她立刻爆出高音,「什麼……你、你就是那個六……」

「王子」兩字還沒出口,下一刻韋爾陽已將大掌貼上她的唇,止住她的驚訝叫聲,「噓……當心隔牆有耳啊!」

聲音被強行壓回腹中,教段彩蘭悶得差點岔了氣,她扳開韋爾陽的手掌,壓低聲音嚷道:「你、你居然就是那個六皇子?我從沒聽父皇和母后提過你名字,只知道你是六皇子,怎麼……」

老天!事情有沒有這麼巧啊?

藍舟國雖比東萊國和靖國小上一大半,可也不至於巧到令他們倆在這個陌生國家相遇,還進而互相喜歡上對方吧?

更令人感到哭笑不得的是,他們還是對方的和親對象!

「對,我是,最初聽見和親的事時,我認為這樣的生活不會幸福,所以想拒絕,便逃了!而且為了不讓我的皇兄與父皇他們找到我,我還特地找了藍舟國這個偏遠些的地方躲,哪裡曉得……」該說什麼好呢?

是注定好的吧?關於他們倆的緣分這件事……

除了命運,還有什麼話更能夠形容這份奇緣呢?

「你、你也逃親?」段彩蘭真覺得哭笑不得,「不會吧,你跟我一樣都逃親了?老天!」

他們果然是挺合適的一對吧?

同樣不願接受這樣的犧牲與安排,同樣逃親,甚至同樣選擇了藍舟國……

倘若凡人肉眼看得見月老牽上的紅線,那麼他們的手腕上,一定綁著怎麼切、怎麼剪,都只會越纏越緊的姻緣線!

「可是蘭蘭,倘若早知道對象是你這樣的姑娘,我是絕不會逃親的。」言歸正傳,韋爾陽露出帶些苦笑的表情,試圖繼續正經談事,「所以我才會如此在意你對我的心意,因為我喜歡著你,既然和親的人就是你,那麼我情願和親,我願意一輩子守著你,蘭蘭!」

潰堤的心聲猶如浪潮,一波波地拍打著段彩蘭的心口,為她的心頭注入一股甜蜜情意。

「阿陸……」習慣一下子改不了口,段彩蘭瞧著韋爾陽認真的模樣,聽著他如此自然的真情表露,心裡不由得泛開無止盡的甜暖軟意。

「你願意跟我和親了嗎?蘭蘭,我會好好疼你的。」成親的對象,該由自己來追求——那是韋爾陽最初的打算,只是到頭來,他終究還是順著這段有些錯亂、卻又甜蜜的姻緣,愛上了段彩蘭。

可那又何妨?他逃親,為的就是能夠順應自己的真心,而今,他已擁有一個不需背叛心意的幸福將來。

那麼……堅定地抓住這個命運,就是他最應該做的事了!

「我願意……是你的話,我當然願意啊!」段彩蘭撲上前,一把抱住韋爾陽的頸項,賴上了他寬闊的肩膀,又哭又笑地應道:「早知道我就不大費周章地逃跑了!因為我也喜歡你啊!」

和親,那是身為一國公主時常得面對的命運,可世上能有幾人,能像她這般幸運,在一帆風順的人生之後,甚至還能得到一個自己所選擇的,不僅是她愛著、同時也愛著她的夫君?

這樣微乎其微的機會,或許有、也或許沒有,但她知道,自己得到了一切的眷顧!

「這或許是老天爺刻意的安排吧?畢竟……若非這次的相遇,或許我們永遠不會懂,其實我們是如此天造地設、性情契合的夫妻啊!」

旁人常言「不打不相識」,可他們卻是「不逃不相愛」!

因為逃,所以他們一塊兒陷入這溫柔鄉。

因為逃,所以他們打從心底承認了對方。

既然如此,逃這一回……又何妨!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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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1 00:06: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謎底揭曉後的現實,反倒讓人更難應付。

即使兩人已是心意相通,更願意回國和親,但現下的問題是,既然都來到藍舟國了,倘若在這個時候各自回宮等著和親,那麼要再見面可得花上兩、三個月不止。

對於剛表露心意的他們而言,在這種時刻分離反倒令人不安。

韋爾陽想了想後做出決定。「我們各自寫信回宮吧!」

「寫信?」段彩蘭納悶道:「寫什麼?」

難不成說他們在外頭遇上了,也愛上對方了,所以請宮裡人別擔心,他們玩夠了就回去和親嗎?

「我們會逃親,是因為不願和親,所以靖國才請藍舟國找人,而東萊國雖未尋至藍舟國,但難保日後不會遇上跟你一樣的問題。」韋爾陽一一解釋道:「所以寫封信讓他們安心,同時準備我們的婚事,而我們就繼續在藍舟國遊玩,這麼一來,我們不必空耗時間在各自的國家等候成親,卻能趁著現在多加認識彼此,挺好的不是?」

「聽起來是很不錯。」段彩蘭扯開笑容,「這麼一來,我就不用馬上回宮,也不必跟你分開了,不然這幾個月我一定會很寂寞的。」

「我也不想現在就放你回去。」韋爾陽歎了一聲,他牽起段彩蘭的纖手,細細地磨蹭著,「雖然旁人總說小別勝新婚,可我們連新婚都還沒,豈能安心小別?」

「說來說去,就是捨不得嘛!」段彩蘭反手握住他的大掌,拉近了他的手貼在自個兒的面頰上游移著,感受著他的體溫,「現在回去,只能面對一大堆雜事,我才不想呢!」

「所以過兩天等我們離開這城,就來寫家書,然後附上信物請人送回國。」韋爾陽以指肉刮過她的嫩頰,軟綿綿的觸感令他難以割捨,更想進一步捧住她的臉頰,細細地摸索一番。

「過兩天?為什麼?」段彩蘭納悶道:「藍舟國差爺四處找人耶!不早點送信回去,讓我父皇別再叫藍舟國找人,我會很困擾的。」

「因為張山極有可能還在客棧裡候著,想看我們會不會分房睡,如果讓他們發現你真是鏡平公主,你一定會馬上被送回國去,到時候我們不想分開,想一塊兒游藍舟國的計劃也就告吹了。」韋爾陽謹慎地應道:「所以寫家書一事,可以先緩兩日再說。」

「啊……這倒是,那狡猾的差爺,一定在等著抓我的把柄。」段彩蘭帶些抱怨地應道。

「為了不讓你被帶走,所以我們今晚就按兵不動,什麼事也不做,只要不出岔子,張山就拿我們沒轍。」韋爾陽探出另一隻手臂往段彩蘭的頰上撫去,「所以……我們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乍聽他語氣嚴肅,段彩蘭還以為他們漏了什麼大事。

「我們今晚得同房。」韋爾陽突地撤了嚴謹表情,換上一臉苦笑。

因為就算不下樓確認,他也能猜得到,張山九成九還待在樓下等人!

所以同房等於是無法避免的事了。

仔細想想……這可是自他們同游以來的頭一遭啊!

「呃……對耶!」段彩蘭一下子也傻了。

老實說,一心只考慮到不想分開的她,剛才真忘記了他們此刻非得同房不可的問題。

雖說他們彼此相愛,但,突然就要同房……任誰都會尷尬吧!

「這樣吧,我讓掌櫃的再送條棉被進房,我就睡這邊……」韋爾陽沒多思索,伸手便指向房內的地板。

雖說是情投意合,也遲早要變成夫妻,但怎麼說現在就是沒有夫妻之名,為免逾矩,還是離遠些好。

「這樣好像我欺負你似的。」知道韋爾陽是好意,不過現在的情況真的很尷尬,教段彩蘭亦是進退兩難。

要與韋爾陽同床睡嘛……她不好意思;要與他分開睡嘛……她覺得這樣對韋爾陽不公平。

「說什麼欺負啊?難不成要你睡地板?」韋爾陽瞟了段彩蘭一眼,「你一個姑娘家,怎好讓你睡地板?那才真叫欺負了。」

「但是……現在雖是春天,夜裡還是涼的,你睡地板萬一染了風寒該怎麼辦?」段彩蘭蹙了下眉頭,「我可是不懂得怎麼照顧人的。」

「你我都不能睡地板,難不成一塊兒睡嗎?」韋爾陽苦笑一聲。他明白段彩蘭是捨不得他,不過有這心意他就欣慰了,倒不必真的考慮太深入。

「呃……」段彩蘭面上一紅,她知道著要不委屈韋爾陽或自己,真的只有這方法,轉頭往床上一瞄,她想了想,決定豁出去了。

「就一塊兒睡吧!反正我們原本就應該是夫妻。」若不是他們倆執意逃親,現在說不定她已在前往東萊國的路上,等著與韋爾陽成親。

所以說起來,只是睡在一塊兒,又有何妨?

她睡她的、韋爾陽睡韋爾陽的,就擠這麼一晚罷了!

再說韋爾陽是個道地的正人君子,真會對她亂來早就動手了,才不會等到今天。因此就算要她與韋爾陽睡同床,其實也沒什麼關係才是。

「蘭蘭,要睡同床我是不反對,但是……」韋爾陽苦笑一聲,「先前面對你能夠坐懷不亂,只保持朋友一般的關係,那是因為我還沒摸清自己的感情,可現在……」

克制自己,那僅限於情況未明,但如今他們是擺明著有了願為夫妻的情誼和感情,待回宮成親後亦會成為夫妻,在這種情況下……

教他這個再正常不過的大男人與自己心儀的女人同枕而眠,反倒比睡地板還要折磨了。

韋爾陽的意思說得再清楚不過,讓段彩蘭的臉頰泛得更紅。

「那、那就是說,你沒辦法當個君子囉?」段彩蘭眨了下黑眸,視線飛快地掃過韋爾陽。

「因為喜歡著你,所以沒辦法。」想碰觸自己喜歡的女人,將其緊緊擁在懷裡,那是一種本能,要加以克制,那就跟懲罰沒兩樣了。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直啊?」段彩蘭尷尬地瞧向韋爾陽。

聽他這麼說,好像只要她稍微靠近他一點,就會被他吞掉似地!

「我說話直這點,你應該早就明白的。」韋爾陽不以為然地搖頭。

「可你現在比你假扮韋陸時更直了,而且……」段彩蘭微鼓雙頰,噘起了唇,「我總覺得你比韋陸還要壞心眼一點。」

「逃親的人總該低調點行事,扮個傻公子比當個俠義之士來得不引人注意。」韋陸不諱言自己是有些心機的,否則怎能從東萊國一路逃到藍舟國,卻還沒被抓回去?

「說得好像你一直在騙我,其實你根本不傻嘛!」段彩蘭指著韋爾陽,嬌音裡帶著質問,「你說,既然你只是在扮傻,那時候幹嘛要跟著我?」

「那是因為我對宮外的民情真的不熟。」韋爾陽雙肩一聳,突然進出無奈的歎息,「個性跟常識牽不上關係,我也許對你耍了點心機,可我確實不清楚宮外的情況。」

「你從不出宮嗎?」段彩蘭好奇起來,「我父皇從不攔著我呢!所以我想出宮就出宮,才會對百姓的事瞭解甚多。」

「與其說我從不出宮,不如說我沒什麼機會出宮。」韋爾陽苦笑道:「大家都很寵我這個麼子,但因為太寵了,也捨不得讓我吃半點苦頭,所以什麼探訪民間之類的事從來不許我參與,就怕我出半點意外。」

「哦……所以你才會變成這樣啊?」段彩蘭突然失了指責的興致,「怪不得你覺得我知道得很多。」

「那當然也是原因之一,還有一件事是……」韋爾陽迸出淡柔笑意,「我挺喜歡看你笑的,再加上我認為隻身一人獨行,恐怕很容易被找著,所以就決定跟你同行了。」

「啊……原來你也是這麼想的!」段彩蘭瞪大眼瞧著韋爾陽,好半晌突然迸開笑聲,「其實我那個時候也是認定有人同行比較不容易被找到,所以才改變心意,願意跟你一塊兒走。」

「那我們真的很有默契。」韋爾陽失笑。

他早該想到的,依段彩蘭的靈活腦袋,會在那一瞬間改變主意,想必是有利可圖吧!

「有默契也改變不了你壞心眼的事實啦!」段彩蘭瞟了他一眼,臉泛紅暈地應道:「不過,看在你老實承認你當時就喜歡看我笑這點,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但你今晚絕對不許睡地板。」

「蘭蘭,你……」韋爾陽心頭一震,「你該不是……」

「你不是說了喜歡我,一輩子都會守護我嗎?那……今天就一起睡有什麼關係?」段彩蘭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紅燙到快要燒起來了,如果韋爾陽再繼續問下去,難保她不會直接鑽進被窩裡躲起來。

這一番宛著同意他今夜即使想放肆、亦不會受到阻止的允諾,讓韋爾陽先是微愣,既而進開了欣慰的笑容——

段彩蘭願意信任他,亦明白他絕不會辜負她,所以才會大膽說出這樣的回應吧?

「那麼……」溫聲迸落,韋爾陽漾開了柔笑,「今晚,我們就一起睡吧!」

說是一塊兒睡,可在那之前,光是忙著用膳、沐浴,就花去不少時間。

再加上今兒個受到官差盤問,讓兩人心情都緊繃著,因此等到他們將一切都打理好之後,其實體力也消耗得差下多了。

吹熄了燈火、兩人褪去外袍僅著裡衣鑽進床鋪,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當他們一沾上床,早已疲累的感覺立刻沿著四肢攀爬上身,濃濃睡意更是直接席捲而來。

也因此,原本心中還抱著「有可能今晚會成就夫妻之實」念頭的他們,才半刻鐘不到,連話都還沒談幾上句,便已各自沉入夢鄉,直至清晨。

啾啾鳥啼自窗外傳來,微涼的晨光透入房內,為原本帶些昏暗的房間灑進光芒。

韋爾陽翻了個身,疲憊的身軀在經過一夜休憩後似已恢復,讓他感覺精神許多。

只是,沒想到昨夜預計的春宵卻是虛度了,虧他們睡前還為此爭執半天。

苦笑一聲,韋爾陽半撐起身子,回頭想喚段彩蘭起床,沒料著身邊的佳人睡相卻不怎麼好,洩出大半春光,教他看得不知雙眼該往哪邊擺。

凌亂的黑髮披散在腦後,衣襟大敞,沿著細頸往下直到胸口的肌膚全都暴露在視線之內,讓韋爾陽連她的肚兜花樣都瞧得一清二楚。

而且,若不是因為肚兜護著,說不定她的酥胸已袒露在他面前。

軟被讓她夾在腿間,半截腰身以下的曲線就這麼顯露出來,薄薄內衣覆不住她穠纖合度的身材,將她的纖腰與長腿全都被服帖出柔軟曲線。

「蘭……蘭蘭?」韋爾陽感覺自己身下的慾望正在勃發。

尤其此刻,她那陶醉於夢鄉中的側臉、紅唇,看來又是如此地誘人……

甚至,段彩蘭其實早已允諾過他,只要他是待她真心的,即使他想碰她,她亦不會拒絕,所以在面對她的睡容時,他才會如此把持不住吧!

「蘭蘭……」韋爾陽俯身往段彩蘭挨近,溫熱的吐息吹拂在她的臉龐上,那近距離聞著她身上傳來馨香氣息的感觸,令他霎時間將所有的理性丟到了腦後去。

傾身吻上段彩蘭的臉頰,柔嫩的觸感令韋爾陽幾乎是不可自拔,他接連輕啄著她的臉蛋,手掌則不安分地推開她身上抱著的棉被。

半鬆脫的內衣露出大半的肚兜,微微起伏的胸脯訴說著段彩蘭還在沉睡的事實。

韋爾陽往她的細頸吻去,身軀與她的胸脯隔著肚兜相貼,讓他不由得更進一步,將她的內衣完全解開,令她的香肩盡數暴露。

熱吻沿著頸項游移至段彩蘭的嫩肩,韋爾陽撫上她的纖腰,由下而上,將手指探入了她的肚兜裡,開始撫摸起她的滑嫩肌膚。

軟綿綿的感覺讓韋爾陽身下的慾火更加熾熱,他咬開了段彩蘭的肚兜細繩,霎時圓潤的胸脯就這麼掙脫束縛鼓漲起來,渾圓曲線看來極其誘惑,勾動著韋爾陽將手指探出,輕輕勾下她的肚兜。

軟嫩的雙乳襯著粉紅的蓓蕾,落入了韋爾陽的視線裡,他低頭含上她的乳尖,小巧的觸感令他忍不住伸舌逗弄。

先吸而舔、再吮著她的乳尖猶如啃食……韋爾陽沉溺其中,甚至伸手撫弄起另一邊的乳尖。

交相侵攻的快意令段彩蘭迸出輕聲嚶嚀,她不自覺地掙扎了下,可這舉動只是使得她更加清醒。

「嗯……」段彩蘭眨了眨眼,覺得自己身上有些重,再加上這股莫名的襲肩涼意,還有自胸前傳來的陌生快感……

「啊……爾、爾陽!」瞧著韋爾陽伏在自己身上大啖「美味」,段彩蘭霎時驚醒。

只不過在同時,韋爾陽不停挑逗她雙乳的酥麻感,也跟著滲入了她的四肢、逐漸傳入她的身軀當中。

「你、你一大早的……啊……你……你別這樣……」沒料到昨夜一夜寧靜,清晨卻是充滿了春情。

段彩蘭羞窘地迸出斷斷續續的聲調,卻連自己都不明白,這樣帶些誘惑的呻吟,究竟是在阻止韋爾陽,還是在邀請他更加深入?

她早知道兩人終究會有夫妻之實,只是沒想到居然是在這般情況下……

撫弄著胸脯的大掌移往腰間,順勢扯開了早已滑落的肚兜,韋爾陽舔了舔唇,自段彩蘭的胸口前抬頭,歉笑道:「早啊……蘭蘭。」

「早什麼早?你、你到底是……」一大清早的發什麼情啊?

「我想要你。」韋爾陽飛快地往段彩蘭唇上一吻,「誰教你的睡相如此動人,讓我忍不住想要你。」

直率的回答教段彩蘭吐不出阻止的話語,更何況……

撇開一大早受到的「驚嚇」不提,韋爾陽確實吻得她很舒服。

「如……如果是這樣……那你還停下來幹嘛?」段彩蘭悄悄將纖指探上韋爾陽的衣袖,輕扯了幾下,「還有……哪有人在這種時候還穿著衣裳的?」

既然都給他瞧光了,那她也想看看他的模樣啊!

這一句回應,無疑是個邀請,讓韋爾陽迸開了燦爛的笑容——

「為了公平起見,我的衣服讓你脫吧!」

這一切,只能說是個瘋狂。

當火苗燃起,四處在兩具光裸的身軀上到處延燒時,那已是抵擋不住的熱意。

肌膚與肌膚的親密接觸,像火一樣燙人,亦是撩人。

高溫在軀體之間來回傳遞,交互摩擦的快意帶來更加無法抑制的快感,就像是大火燎原,情勢已是一發下可收拾……

「呀!啊啊……爾陽……」白皙雙腿被架在韋爾陽的肩頭,段彩蘭雙頰酡紅地迸出嬌喘,白嫩雙臂緊緊揪住身邊凌亂的墊被,身下讓韋爾陽不斷進犯的嫩穴,則是不停地溢出愛液。

隨著韋爾陽的慾望入侵、退出,體內的蜜汁不時跟著流出,滑溜的甬道令他的攻勢越發猛烈,就像是發了狂的野獸,直往她水穴的泉源探去。

「蘭蘭……啊……蘭蘭……你真是甜……」韋爾陽一邊推送著慾望,一邊在她高舉的小腿上啃咬,疼痛與快意交織,令段彩蘭更是呻吟不停。

「爾陽……好舒服……」雖是初經人事,段彩蘭卻沒空感受疼痛,韋爾陽的撫弄與抽送,將她撩撥得瘋狂不已,勾引著她的慾望一同燃燒。

幽徑吞沒著慾望,窄小的水穴貪婪地吞噬韋爾陽的陽剛,在他推入的同時緊緊攀住,又在他退出之際糾纏不休。

溫熱感密密麻麻地裹住韋爾陽的慾望,刺激著他每一處,教他無法自制地在段彩蘭體內繼續橫衝直撞。

潰了堤的慾望像是匹野獸,牢牢地攀附在段彩蘭身上,貪心地妄想吞沒她的所有美味之處。

長驅直入的硬挺不時撞擊著花穴頂端,在愛液的滋潤下侵入得更深,亦令身下佳人的尖叫聲變得更加淫魅誘人。

所謂極致的享樂,或許就在此刻……

「啊……我……我要……跟爾陽一起……」感覺到自己的花穴不停地劇烈緊縮,段彩蘭憑著本能開始對韋爾陽吐露著渴求。

「我的蘭蘭……我這就給你!」韋爾陽對段彩蘭的要求可說是有求必應,更何況若不是使勁在壓抑,想與她同赴雲雨之顛,他早已洩在段彩蘭的幽穴之中。

她緊窒的甬道令他發狂,才會如此拚命地求歡於她,如今見她面泛情潮、身軀不住地顫抖,他立刻加速抽送,並在達到高潮的那一瞬間往她的穴內最深處挺入——

大量的愛液射入段彩蘭的花穴,衝擊著她的每一寸肌膚、刺激著她的每一個感覺,引得她高聲吟叫,並跟著溢出了甘甜的泉源。

韋爾陽緊緊地捧住她的俏臀,不容許他們之間有著任何的空隙,更未曾退出她的身子,他鬆開她的腿,抱住她、將她摟在懷中,輕咬著她的耳垂悄聲道:「我想要你為我生孩子,蘭蘭……」

「你、你說這什麼話?」段彩蘭剛攀上高潮頂峰,還沒來得及回神,全身甚至是虛軟無力的,沒料到韋爾陽竟說出如此驚人回應。

「不好嗎?」韋爾陽撫過她的纖腰,「我想生個像你這樣活潑的女兒來疼愛,相信我父皇他們也會寵溺她的。」

「就疼女兒,不疼我啊?那我不要生!」段彩蘭又好氣又好笑地往他肩上一捶。

才剛度春宵就想著生孩子,這男人的思考真的只有一直線。

「當然是先疼你、再疼孩子,兩個我都疼。」韋爾陽笑道:「我想你小時候應該也很可愛,若生個像你的女兒,我就能看見了。」

「傻子!」段彩蘭往他精瘦的手臂上掐了下。

這話是甜入她心坎裡了,若說他只是想藉著女兒來滿足一下先前沒能認識的她,那他最終疼愛的還是她哪……

「傻子也好,我們來生吧!」韋爾陽說著,身下又不安分地挪動了幾下,霎時,慾望再度挺立,在段彩蘭的體內磨蹭起來。

「笨蛋,要生也不能現在生啦!」段彩蘭哭笑不得地打消他的妄想,「咱們要和親起碼還得花上兩、三個月吧?要是我真的現在懷了孩子,出嫁時豈不是要挺個大肚子?」

兩國和親是大事,不可能談個三、五日就成親,到時候她挺個肚子嫁出宮,雖說爹親是韋爾陽沒錯,但終究是會引來議論的。

「啊!糟了,瞧我居然給忘了!」韋爾陽這才清醒過來,「這不成,我得補救一下。」

「什麼?」段彩蘭微愣,「補救什麼?」

夫妻之實是確確切切有了,現在才談彌補,是要彌補什麼啊?

「現在不能讓你懷上孩子啊!」韋爾陽認真地應聲,隨即令慾望退出段彩蘭的幽穴,跟著他身軀一移,迅速地將那張俊容湊近段彩蘭的雙腿私處之間,抱起了她的嫩臀,便往她濕潤的穴口舔去。

「呀……爾陽!你、你幹什麼啊?這是、是在補救什麼嘛!」用這種羞人的姿勢,根本是在挑逗她吧!

才剛經過一場激烈交歡的幽穴,哪兒經得起韋爾陽的舌頭逗弄,在他的吸吮下,段彩蘭的蜜穴立刻又湧出了愛液,霎時,方纔還埋藏在穴內的愛液就這麼跟著被推擠而出。

韋爾陽以雙手手指分開她的穴口,靈活的舌頭往內探入,吸舔著她的愛液,淫麾水音不停迸發,羞得段彩蘭喘息不斷。

「爾、爾陽……啊啊……這、這樣我……我又會……」不同於方才劇烈抽送的快意,這回韋爾陽在她身上埋下的火苗,自她的下腹私處迅速擴散開來,像要燒遍她的軀體,瞬間便令她燥熱了起來。

「蘭蘭,你就盡情享受吧!我會讓剛才進入你體內的全都流出來,這麼一來你絕不會在回宮前懷上身孕。」個人造業個人擔,韋爾陽一心想負責任,卻是挑逗得段彩蘭更加忍耐不住。

「你這傻瓜……我只是、說說……啊啊……這樣我會……受不了的!等下……又想要的話,該怎麼辦啦?」段彩蘭覺得讓韋爾陽這麼一挑逗,反倒更想與他交歡了。

這傻子怎麼會想到這傻主意啊?

「這……」韋爾陽從段彩蘭的雙腿間抬頭,歉笑了幾聲,「你說得也有理……」

「傻瓜,這種事順其自然就好了啦!」段彩蘭往韋爾陽臉頰上一捏,露出些許羞澀的輕音續道:「不過,剛才你挑起來的火……你可要自己負責!」

韋爾陽眨了下眼,很快地會意過來。

「我很樂意負責。」

說罷,韋爾陽再度撲向身下盡露誘惑風情的段彩蘭,在她的驚呼聲與笑聲之中,將慾望送入了早已濕透的水穴裡,令兩人的灼熱春宵持續延燒,直至清晨霧散、日上枝頭……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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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1 00:07:1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近午時分,城門口官兵滿佈,而且還一一盤查往來旅人。

面對這異樣的情景,段彩蘭與韋爾陽真的傻眼了。

「不會吧……藍舟國皇帝跟我父皇交情有這麼好嗎?居然這麼誇張地在找人?」段彩蘭細著聲調同韋爾陽說道。

「放心吧!我倆是真正的夫妻,即使盤問,他們要找的是獨自出遊的靖國鏡平公主,說什麼都無法攔下我們的。」韋爾陽安撫著段彩蘭,並牽著她的手往城門走去。

等他們離開這城,寫了家書回國,到時候就不會再被官兵追著跑,而能夠慢慢周遊各地,等候和親了……

「兩位!請留步!」

遠遠瞧見段彩蘭與韋爾陽準備出城,守候在城門口的官差已先行一步往他們走近。

「怎麼又是你們啊?」段彩蘭看清了來人後,忍不住在心裡暗罵。

張山與李駟!這兩人陰魂不散呀?淨挑他們找麻煩!

「請兩位同我們回縣衙一趟。」張山依然是張沒表情的臉孔。

他早料定在受過追問後,這對看起來疑點頗多的「夫妻」,應該會想早早離去,所以便守在城門口,果然讓他等到人了。

「回縣衙?你們找的是鏡平公主吧?我與他是夫妻,根本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你們能不能別再找我麻煩了?」段彩蘭緊緊攀住韋爾陽的手臂,秀眉微蹙,聲調透露著極度的不滿。

經過今早的春宵,她與韋爾陽可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所以張山休想再找她的碴!

「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啦!兩位。」李駟打岔道:「其實,找獨身的姑娘是昨天以前的事,昨夜另一道緊急命令下來,說除了公主之外,我們還要找個男的,因此上頭交代了,只要不是藍舟國人,年紀在十六到二十四之間的,全都請到縣衙去。」

「就是這樣。」張山兩手一攤,露出勝利的笑容,「兩位年歲符合,又非藍舟國人,所以不論你們是不是夫妻,都跟我們走一趟吧!」

看見張山笑得狡猾,讓段彩蘭真想上前狼狠賞他一拳。

「蘭蘭,我們……暫且先跟他們走吧!」韋爾陽靜靜地在旁聽著,心裡已有了底。

找公主、找個男子,年歲又與他們相符合,看來……

不只是靖國在找人,恐怕另一個要找的人就是他。

沒想到東萊國行動雖慢,還是找到藍舟國來了。

「什麼?」段彩蘭瞪了張山一眼,跟著把韋爾陽拉到一旁僻靜處,「你瘋啦?我們昨天不是才商量好……」

跟他們一回去,還能逃得了嗎?

「蘭蘭,你瞧城門口官兵那麼多,少說也有二十來人,若是真鬧起來,只會對我們不利,而且會讓人有作賊心虛的感覺,認定我們就是他們要找的人。」韋爾陽往城門口瞟了眼,知道正面衝突不是好方法,只得勸服段彩蘭。

「你不是會武功?打不過嗎?」段彩蘭也不清楚韋爾陽的身手究竟好到什麼地步,可至少他能打,要對付官兵不是問題吧?

「蘭蘭,一個打二十個,武功再高明也會累的,況且這樣我也護不了你。」韋爾陽不是沒想過邊打邊跑,但現實是,即使他身手再好,要對付前仆後繼的官兵依舊吃力。

「這倒也是……」所謂雙拳難敵四手,這道理段彩蘭不是不懂,可是……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嘛!

「所以我想,先跟他們回去吧!然後我們再找借口離開。」畢竟對方是要找獨行的男人與姑娘,可不是找一對夫妻。

「好像也只有這樣……」段彩蘭明白韋爾陽考慮得沒錯,如果真鬧大了,他們就算要送家書也有困難,所以現下按兵不動似乎是比較安全的做法。

「放心,不管後頭發生什麼事,最後我們還是會回國和親的。」韋爾陽握住段彩蘭的手,輕揉著她的掌心,「畢竟,我們早已是夫妻了,是吧?」

「嗯……」感受著掌心傳來的微溫與輕柔的酥癢感覺,段彩蘭煩躁的心情總算是安定了些。

雖然還是有些無奈,但她還是點了頭,「那……就先跟他們回縣衙吧!」

樺國、唯契族、靖國、東萊國……

來自不同地方的男男女女擠在縣衙裡,議論紛紛,教段彩蘭與韋爾陽再一次感到詰異。

這城內的縣太爺也太盡責了吧?真把每個不是藍舟國子民的男女都請回來了。

但是,看著廳堂內為數不少的男女,段彩蘭反倒稍微安心了。

畢竟可疑的人不會只有他們,若要把每個值得懷疑的人都留下,那這縣衙裡不就住滿旅人了?

所以,他們應該會沒事的……

想是這麼想,但很不幸的是,當大夥兒被——盤問後,留下來面對縣太爺的只有他們。而且,任憑他們說破嘴,縣太爺就是不放他們走。

雖然這縣令態度客氣,不像張山會把他們當犯人問話,而且也為他們預備了縣衙內的別苑,請他們先住下,膳食亦安排得極為用心,可是……

「這根本是軟禁嘛!」

段彩蘭氣呼呼地瞪著外邊守在別苑出入口的官兵,那一整排約有十二來人哪!

搞什麼鬼?這等於是在看犯人吧!

就算他們能在別苑裡四處自由活動,院子、涼亭、池塘、花園,都隨他們走動,可就是無法離開這裡!

再這樣下去,他們真的只能被送回國了啦!

「只能說這縣令太精明了。」韋爾陽倒沒有段彩蘭那般火大,他只是納悶,為何縣令會認定是他們倆?

同樣來自東萊國與靖國的男女為數亦不少,卻只懷疑他們……

「我看一定是張山去密告,說我們值得懷疑。」段彩蘭微噘起唇,不滿之情表露無遺。

「說到張山……李駟是與他一同當差的,張山若知道尋人的密令,李駟應該也明白。」韋爾陽知道,李駟口風沒張山那麼緊,若能單獨向他打探,應該可以聽到不少秘密。

「你想找李駟?說人人到,你看,那不就是他?」段彩蘭指向門外正路過的差爺應道。

「我去問問。」說罷,韋爾陽很快地離開亭子,大步往李駟走去。

「我還是不懂,為什麼大人會留下你們兩個。」

被韋爾陽以聊天為借口帶到涼亭喝茶問話的李駟,對於能夠享用上等茶點相當開心,所以對於兩人的問題也有問必答,只是免不了多加幾句自己的感言。

「我們也不懂,所以才想問問你。」韋爾陽一派溫和地笑道。

「是呀,你們找的人,聽說一個是靖國公主,一個是獨身男子吧?跟我們只有年紀還有國家相符,憑這點就要留下我們,不覺得怪嗎?」段彩蘭沒好氣地搭腔。

「其實不只是找獨身男子啦!」李駟露出一臉的得意,「看在你們請我喝茶的份上,我偷偷告訴你們事情經過吧!」

「願聞其詳。」韋爾陽就是料定李駟藏不住話,才請他來聊聊的,所以李駟這話是正中他下懷。

「原本我們不是在找靖國的公主嗎?後來隔了半天不到,上頭又說,除了公主之外,還得找東萊國的六皇子。」李駟喝了口茶水潤了喉,才笑道:「你們想想看,皇子耶!應該是個穿金戴銀的大少爺吧?可你們根本不像。」

說到底,李駟還是認定眼前的這對小夫妻只是被誤會了。

「東萊國的六皇子啊?」段彩蘭往韋爾陽瞟了眼,眸光裡大有「結果你也被盯上」的意味。

韋爾陽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除了這樣就沒說別的了?這樣很難找人吧?怪不得會弄錯。」

「除了身份外,當然也有說年紀跟大概的樣貌啦!所以我們才會在城裡攔人,凡是符合條件的都送進縣衙啊!」李駟補充道。

「可是,跟我們差不多的男男女女很多,為什麼只留下我們?」段彩蘭最不平的是這點。

「誰要你們一個叫『蘭蘭』,跟公主的名字有同字,一個姓『韋』,跟六皇子同姓?」李駟咬著茶點,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而且我還聽說……」

「聽說什麼?」聽出李駟知道的似乎比他們猜想得更多,韋爾陽連忙又往下追問。

「聽說只有宮裡的人才知道,要找的人到底長什麼樣子。」李駟揮揮手,「不過只是聽說啦!詳細的我不清楚。」

「哦……所以才要叫進縣衙一個個盤問啊!」段彩蘭聽到這兒,心裡也有底了。

看來靖國與東萊國可能都發了畫像給藍舟國,請藍舟國幫忙找人吧?

「大概吧!」李駟點點頭,「而且聽說上頭還交代過,不許得罪貴客,要好好招待。」

韋爾陽試探性地問道:「那……像這樣的『招待』,大約要耗多久?」

「你們有趕著想上哪兒去嗎?」李駟完全不把韋爾陽他們當回事,所以很自在地聊著天,「如果不趕時間,多住幾天也沒關係吧?這裡食宿全免啊!」

聽著他小老百姓的直線條反應,韋爾陽只能苦笑。

他們夫妻倆,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銀子,畢竟從宮裡帶出來變現的珠寶,都夠他們在外置產置地了。

「我們只是覺得,都是誤會就該早些澄清。」韋爾陽迸出淡聲回應,還刻意露出惋惜表情,「而且我們本來想去藍湖遊玩的。」

「哎呀,用不著緊張啦!等過幾日進宮,確定不是你們之後,就會放人了。」李駟對兩人的堅持很是沒轍。

「進宮?」段彩蘭心頭一涼。

拜託!真進宮後,哪還有可能放人呀?

若她猜得沒錯,兩國都發了畫像在尋人,那麼一旦進宮,被認出來之後,下場就只是等著被送回國了。

如此一來,往返耗時,她恐怕得等上三、四個月,才能再見到韋爾陽了。

「原來如此……多謝差爺了。」

韋爾陽知道,這話再問下去也是白搭,沉思片刻後,他向李駟道了謝,便送走了他,逕自拉著段彩蘭回房商量。

「爾陽,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段彩蘭愁眉不展地窩在床上,一想到再過不久就要被迫跟韋爾陽分手,她就不高興。

「現在送家書回國大概也來不及了。」韋爾陽搖頭應道。

若照李駟說的,幾日內他們就會被送進宮,即使發家書回去通知,請他們不必再找人,恐怕等他們收到信,自己已被遣送回國。

「那……我們就只能坐以待斃哦?」段彩蘭微啷起唇,有些愁悶。

她還沒跟韋爾陽相處多久呢!原本計劃好要快快樂樂地四處遊歷一番的……

「放心,只是忍耐一時罷了。」韋爾陽摸摸段彩蘭的長髮,輕笑著安慰道:「我想過了,既然得提早回國,反正我們終究要成親,不如就早些承認身份吧!」

「早些承認?為什麼?」段彩蘭還以為抵死不承認是比較好的方法。

「雖然不能如願與你去游藍湖,可著我們早些回國,立刻安排婚事,那麼或許不必等上三個月,能早點見到面。」韋爾陽說著,漾開了一抹柔笑往段彩蘭挨近,「而且,也許我能說服我的皇兄和父皇,讓我親自去迎娶你。」

這麼一來算是給足靖國面子,又很風光,相信兩國都不會拒絕,而他們亦能早日重聚。

「你會親自來接我?」聽見這個新主意,段彩蘭有點心動了。

要她自己嫁去東萊國,確實得待很久才能見到韋爾陽,但如果這旅途上還有韋爾陽親自護送,那可不同了。

「我會努力說服大家。」韋爾陽飛快地往她微啟的雙唇上一吻,「我們都成親了,又是真心相愛,你認為還有什麼事比這更難熬過去的?」

「嗯……好像也沒了。」婚姻首重感情,若是夫妻倆之間毫無情意,再怎麼門當戶對都沒用。

可今天他們已跨過這道鴻溝,所以接下來的空守候,其實也能換個方向想,說成是小別勝新婚吧!

「所以與其一直擔心國內的情況、藍舟國的追兵,我想不如穩當些,入宮後直接請藍舟國皇帝護送我們回國吧!」如此一來,早些回國、早些成親,兩人的關係也能更加穩固。

再者,一國皇子與一國公主在外遊歷,原本就是有些冒險的事情,雖說能換來自由,可若是真遇上意外,可要教雙方的國家都遺憾了。

「我看也不用拿什麼八人大轎護送了,直接派兩個侍衛隨身,我們就輕裝便行、快馬回國吧!」段彩蘭撲進韋爾陽懷裡,聽過韋爾陽這番考慮後,她反倒想早點入宮了。

總之,做什麼都好,就是別教他們候著空耗時間了!

「順其自然吧!」韋爾陽抱住段彩蘭,輕撫過她的背,低笑著往她的耳垂咬去,「只要我們決定相愛、決意和親,不管遇上什麼難事,都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

堅守原則,那才是他們唯一不變的原則。

游藍湖、要自由,那都是在逃親之後產生的念頭,可其實他原本嚮往的,只是要一個自己挑選的妻子,一個終身的幸福。

所以……既然現在他已經擁有了段彩蘭,那麼其他的小事,他都可以妥協。

「要順其自然啊?」段彩蘭被他舔咬得有些發癢,纖指穿入他的髮絲,她以指尖勾開韋爾陽的衣領,將手指探了進去,輕聲低笑道:「那麼……現在我想要你抱我,算不算順其自然?」

「當然算了!」韋爾陽不由分說地一個翻身將她撲倒在床,引來連串的笑音。

「你說的嘛!順其自然啊,所以我想……與其一直掛著心事,不如在做決定之後就拋開它,然後……好好享受這段還跟你在一塊兒的日子啊!」段彩蘭邊笑邊扯松韋爾陽的腰帶,大腿也跟著不安分地往他的胯間推擠而去。

「你說得沒錯,現在是該好好享受……」韋爾陽迸出淺笑聲,隨即低頭往段彩蘭吻去。

灼熱的唇瓣緊密相觸,熱燙的情意全數傾洩而出,將原本的不安與疑慮一一地抹消殆盡,最終,只除下了滿房的春意……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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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夫妻倆被請入宮,是在三日後。

一路上一直相互陪伴的兩人,至此終得面對暫時的分離。

由藍舟國宰相授意,為他們個別安排僻靜之處後,等待他們的,既非拿著畫像來對質的藍舟國使臣,也不是藍舟國皇帝來認人,而是——

「公主殿下!臣可終於找著您了!」

一見到甫被請入宮的段彩蘭,靖國使臣立刻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段彩蘭有些錯愕,她沒料到原來靖國居然直接派了使臣到藍舟國來。

那就怪不得他們會將可疑的人直接請入宮了,因為比起畫像,由靖國使臣認人可說是更加萬無一失的方法。

「連使臣,這位確定是你要找的鏡平公主?」宰相在旁打量著段彩蘭,輕聲問道。

「是的,邱相爺,這回真是有勞貴國了。」連使臣再三拱手謝道。

段彩蘭冷眼瞧著兩個朝臣官腔打成一片,有些捺不住性子地迸聲:「我就是鏡平公主沒錯,這次驚動藍舟國尋人,造成各位困擾了。」

「不,能平安尋到公主是再好不過,那麼就請兩位慢慢談吧!」邱宰相說罷,便帶著侍從離去。

見邱宰相離開,段彩蘭大剌剌地往桌邊一坐,才出聲續道:「父皇那邊如何了?」她雖氣段嘩虎他們逼她去和親,但終究還是關心靖國的。

「皇上與皇后都相當擔心你的安危,所以便聽從慕宰相的提議,派臣到藍舟國來尋人。」連使臣應道。

「果然是慕宰相!」段彩蘭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那你們是怎麼說動藍舟國找人的?」

兩國平日素無交情,此番動員甚多,這情況不是普通理由能說動的吧?

「盡言公主性情好動、出宮遊玩未歸,極有可能身處藍舟國,而皇上擔憂其安危,是故獻以珍寶,托藍舟國尋人。」連使臣詳細應道。

雖說目前情況看來平和,但兩國要和親終究是大事,必然動搖到各國之間的勢力均衡。

若是公主逃親一事傳開來,東萊國與靖國有可能因此交惡,甚至引起藍舟國注意,到時候引來覬覦,惹得藍舟國乘機侵攻,那可不好。

也因此,當初出使藍舟國時,連使臣早被再三叮囑,這事要保密,絕不能給藍舟國知曉。

「怪不得……」情況大致瞭解後,段彩蘭忍不住好奇起來,「那麼……東萊國那邊怎麼說?」

和親這事,不可能一直丟著沒給回應吧?她人不在宮裡,想必和親之事是受到拖延了,可是韋爾陽也逃親,所以這親事如今到底談得如何?

畢竟她現在已是非韋爾陽莫嫁了,因此總得打探一下東萊國與靖國的情況究竟有何變化。

「關於和親的事,還請公主不必擔憂,皇上與皇后已言明,只要公主能夠平安回國,親事可由公主自行決定,絕無逼迫公主答應之意。」連使臣還當段彩蘭是對要回國和親一事感到不悅,連忙搬出預先想好的說詞來。

「我不是要問那個啦!」段彩蘭覺得有點哭笑不得。

這皇帝老爹和皇后娘親也真夠疼她的了,居然連親事可由她決定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那麼不知公主是想問什麼?」連使臣有些訝異,瞧段彩蘭似乎對和親的話題不甚排斥,讓他原本懸空的心情總算平靜了點。

「我是想問,和親的事談得如何?因為我回國後就要馬上嫁過去。」如果父皇他們知道她這回逃親,反而把她自己往東萊國六皇子的懷抱裡推去,會不會直笑她傻?

為了逃親而繞了這麼一大圈,結果……還是逃進了韋爾陽的懷裡!

「咦……公主願意和親了嗎?」這回答可真教連使臣錯愕了。

段彩蘭在逃親時遇上了什麼事嗎?怎會突然想通了?

「對啦!我要和親,所以快點告訴我情況怎麼樣了。」段彩蘭有些哭笑不得地揮手制止連使臣的訝異反應,「詳細原因我等等再說,你先回答我。」

「啊……是的,關於這事,由於公主不在宮內,所以皇上以想讓公主慢慢考慮,請東萊國暫且別催著要答覆為由,留下東萊國使臣暫住靖國,而東萊國亦相當體諒公主,至今未曾催促過。」連使臣斂起驚訝表情,詳細解釋道。

「哦?是這樣嗎?」聽著連使臣的回答,段彩蘭差點放聲大笑,「我看……東萊國是不敢催人要答案吧?因為爾陽根本不在國內。」

「什麼?」連使臣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納悶道:「公主的意思是……」

「你們一樣都到了藍舟國,卻沒發現嗎?」段彩蘭竊笑了兩聲。

「我們?不知公主說的是誰?」連使臣搖頭問道。

「東萊國的使臣呀!」段彩蘭直言道。

「臣是有見到東萊國使臣沒錯,但除了客氣之詞並未多談,畢竟公主逃親一事,是要秘密請藍舟國幫忙的,自然不可外傳,更何況對方是等著公主回復的東萊國?」連使臣如實應道。

在這種情況下,能不多說就不多言了,所以連使臣自然不懂,怎麼如此湊巧,東萊國也派人來藍舟國?

可是現在段彩蘭突然提起此事,難不成其中有什麼秘密……

「我就告訴你吧!其實東萊國的六皇子韋爾陽也逃到藍舟國來了,所以東萊國才派使臣來拜託藍舟國找人啦!」說著,段彩蘭忍不住笑出聲來。

雖然逃親的人是他們,這麼偷笑似乎有點對不起奔波尋人的官差,不過這情況委實教人發笑啊!

「什……什麼?東萊國的六皇子也……」連使臣這才恍然大悟,怎麼東萊國如此好耐性,居然讓他們一延再延,沒急著催促公主回復,原來是因為六皇子也逃親!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運氣好?因為這麼一來,他們才會有如此充裕的時間慢慢找人。

可不對啊!若對方皇子也逃親,這不就表示六皇子不想跟公主和親?那這婚事要怎麼繼續談下去啊?

亂烘烘的一團問題糾結在連使臣的腦袋裡,教他一時之間亂了手腳,好半晌,他才猛地察覺到這對話裡的詭異之處。

「但是……請問公主,如何得知六皇子逃親一事?」連他這個使臣、靖國皇帝及皇后,還有聰明的慕宰相都沒發現的事,逃到藍舟國的段彩蘭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就是我說要快點回國和親的原因啊!」段彩蘭的俏頰飛快地掠過一抹紅暈,「因為我遇上六皇子了。」

「咦?」連使臣再度露出錯愕至極的表情,「公主您……在藍舟國遇上東萊國的六皇子?」

這麼偶然的機會?兩個逃親的王族,居然在異鄉相會?

「對,而且我喜歡上他,他也喜歡我,所以……」段彩蘭試圖四兩撥千金地逃避細節詳述,「就這樣,我們決定回國和親,你們不用再擔心了啦!」

總不能說她跟韋爾陽有過肌膚之親了吧?這種事天知地知、她跟韋爾陽知道就好,用不著多跟外人提。

「這……這還真是姻緣天注定!是天大的好消息啊!」連使臣驚訝了好半晌,才慢慢回神,臉上也不禁露出欣喜笑容。

「我想現在爾陽應該在跟東萊國使臣談話,等他們談完,我們就可以一起回國準備和親了。」段彩蘭悠哉地應道。呵呵……想必東萊國的使臣,現在應該也為韋爾陽的回復而感到驚訝不已吧?

「聽公主的話……似乎與六皇子相當熟識了?」原本還圖著逃婚不成親的鏡平公主,現在卻是不斷直呼東萊國六皇子的名字,語調甚是熟稔,這關係是怎麼看都親密了點。

而且鏡平公主也坦言過,他們兩人相互喜歡,表示他們應該相處過一段時日才是。

這麼說來……鏡平公主在藍舟國的這段日子,大概都跟東萊國的六皇子一起同行吧?就不知兩人的關係究竟進展到什麼地步了……

「嗯,是挺熟的。」都熟到有夫妻之實,只差拜堂了,還不算熟嗎?

心裡雖是這麼想,不過段彩蘭還是佯裝著平靜,「我們是因故認識的,初時也不知道對方身份,近幾日托你們找人的福,讓我們四處逃躲,才知道對方來歷。」

雖是決定要早點趕回國和親了,但對於被人追著跑一事,段彩蘭還是感到頗有微詞的。

「這麼說來,我們尋人雖是苦了公主,卻也間接為公主促成好姻緣了?」連使臣沒漏掉段彩蘭的抱怨,只是卻也大略猜出了段彩蘭想隱瞞的事實。

看來,靖國與東萊國和親之事,可是連老天爺都樂見其成的好姻緣啊!

「對啦,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我想爾陽應該也談完了,你們兩邊使臣要不要互相打聲招呼去啊?順道替我找爾陽來好不好?」段彩蘭有些心虛地揮揮手,示意連使臣去喚人。

這藍舟國皇宮裡,她人生地不熟的,若韋爾陽沒伴著她,實在是有些不安心。而且,她也想早點知道韋爾陽跟東萊國使臣談得如何了。

「是,臣這就去探消息,還請公主稍候佳音!」連使臣忍著笑意向段彩蘭拱手行禮,跟著便退了出去。

瞧著連使臣離開,廳房內再度餘下自己,段彩蘭終於放鬆了下來。

嫩頰染上兩朵紅雲,她連連揮手為自己扇了扇風,試圖消去臉上因為受到探問而泛開的熱氣。

真是的……那連使臣,該精明的時候不機靈,該糊塗時卻聰明過頭!

「你就是東萊國的六皇子嗎?」

嬌音飄來,引得韋爾陽回頭。

方纔他與東萊國使臣談妥,願意回國和親,也表明自己與在異地巧遇的鏡平公主相愛,所以此番回國絕不再逃親,然後便催促使臣去打探鏡平公主那邊的消息,自己則候在藍舟國準備的寧靜廳堂內。

只是沒料著……使臣沒回來、段彩蘭也沒來找他,倒是有位陌生的姑娘踏了進來。

這姑娘生得媚眼紅唇、明艷過人,一襲華貴服飾、身後還伺候著四名宮女,瞧她態度極為自然,像是宮裡的人,讓韋爾陽不禁疑惑起來。

「在下東萊國六皇子韋爾陽,請問……」

「我是藍舟國大公主常詩悅。」

一句回應說明身份,亦解除了韋爾陽的迷惑。

「原來是藍舟國大公主,在下私訪藍舟國,希望沒為藍舟國帶來困擾。」韋爾陽禮貌地回應。

「沒這回事,雖然藍舟國與東萊國素無交情,倒也和平共處,六皇子能夠來訪,反倒是兩國交好的契機。」常詩悅揮揮手,示意宮女們退下,然後才在桌邊落坐。

「聽大公主這麼說,我就安心了。」韋爾陽雖不明白為何常詩悅要刻意遣走宮女,單獨與他相處,畢竟兩人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總有不妥,但眼前情況未明,所以他還是捺著性子坐下。

「其實我們藍舟國一直希望能與兩國交好,所以今日有此機會與六皇子相見,我想應是天賜的良緣吧?」常詩悅漾開艷光四射的笑容,往韋爾陽問道。

「呃……」聽見「天賜良緣」這幾個字,韋爾陽忍不住笑容微僵。

他對於宮外的事,確實不怎麼清楚,或許像他這樣的人,看在世人眼中宛著一個不知世事的公子哥兒,但畢竟他自幼生於宮中、長於宮廷,雖說父王與皇兄他們都盡可能護著他,但這些人與人的微妙關係,以及宮內的爭權內鬥,他多少會聽聞一些,看得多、也就懂了。

因此常詩悅這番話語,在他聽來,九成九是有意與他結親吧?

「東萊國與藍舟國確實少有往來,不過兩國也一直相處得很好,若有意趁此機會進一步結盟確是好事,待回國後,我會向父王言明藍舟國對東萊國的好意,建議遣使藍舟國,畢竟兩國友好,對百姓的和平生活亦是好事。」韋爾陽順水推舟地回應,卻未正面答覆常詩悅的結親示好,只是盡量把事情往締結盟約導去。

由於平日裡,東萊國的國事多由父皇與皇兄們在處理,對於藍舟國的國情如何、當今藍舟國皇帝的人品可不可信賴,那可不是他熟悉的,因此冒然多言總是不妥。所以他並未將話說得太肯定,只是繞著圈子迴避,還是將責任推還給父皇。

這麼一來,他不用決定東萊國與藍舟國之間日後會是什麼樣的關係,也不必正面應對常詩悅的示好。

「真高興六皇子願意代藍舟國美言,怎麼說我們都希望百姓們能夠過著好日子。」常詩悅露出讚歎的眼光打量了韋爾陽一回,又往下續道:「能夠與六皇子有此默契,那真是太好了,因為……不瞞六皇子,藍舟國的國勢如今有些混亂,倘若六皇子能相助的話……」

「大公主有困難的話,東萊國還欠藍舟國一份人情,所以請大公主不必客氣,直言便是,倘若我能做主,定當回報。」聽到這裡,韋爾陽心裡終於稍微鬆了口氣。

原來常詩悅是有事想拜託他?這麼說來,方才或許是他想太多了,還以為公主想要與他結親,讓他不由得謹慎以待。

不過,著事情果真如公主所言,那代表藍舟國只是想個討人情,這點小事他尚能自己定奪。

「既然六皇子這麼說,那我就直言了。」常詩悅微斂眸光,先是歎了口氣,才幽幽續道:「其實早先我父皇駕崩,宮內爭權、情況混亂,現在好不容易決定由三皇弟繼承皇位了,但由於他年歲尚輕,眾人不服,加上我國南鄰唯契族與樺國,有可能借藍舟國國情不穩、乘機入侵,所以若是可行……能否請六皇子延後回國,留下來參加三皇弟的繼位大典?」

「大公主的意思是,希望借此宣告我東萊國支持藍舟國三皇子繼位嗎?」這點心思,韋爾陽倒是不難理解。

「六皇子是聰明人。」常詩悅很快地換上期盼的笑容。

韋爾陽暗自思索了下,如果只是留住一小段時日,就可以做個順水人情,而且也能確保兩國今後和平往來,其實倒是不錯的主意。

至於和親的問題,原本他是想早些回國準備婚事的,但既然遇上藍舟國的繼位大典,那麼直接遣派使臣回國著手進行和親事宜,他則是留在藍舟國,然後直接前往靖國迎娶段彩蘭,說不定反而能更早與她相會。

這麼一來,相信段彩蘭也會贊成的吧?

「好,我就留下來,參加藍舟國新皇的登基大典,希望今後兩國能夠如平相處。」韋爾陽點頭應道。

「這真是太好了,多謝六皇子。」常詩悅露出欣慰的表情,「果然六皇子就如同傳聞中那般親切溫善呢!」

「大公主過獎了。」韋爾陽僅是淡淡地拱手回應,卻未再多言。

因為……就算是他多心好了,可他總覺得,這大公主表面上提的雖然淨是國事,可言語之間卻老帶些曖昧暗示。

但他心中已有佳人,可沒興趣四處招蜂引蝶。

「這可不是過獎,聽東萊國使臣說,六皇子是為了四處遊歷、增廣見聞才離開東萊國,卻在藍舟國與護衛走散,東萊國心急如焚才托我們尋人,當時我就覺得六皇子是個有遠見的人。」常詩悅頻頻讚美韋爾陽,幾乎是話不停口。

儘管面前的明艷美人秋波不斷、讚賞之詞不絕於耳,但韋爾陽卻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果然他決定早些和親是正確的,不然日後不知還會遇上多少像當詩悅這樣有意接近他的女人?

只是他都答應要留下了,現在再反悔也沒什麼好借口,直言又恐傷和氣,所以……

看來他暫住藍舟國的日子裡,還是離這位大公主常詩悅越遠越好!

「鏡平公主也同意留下了?」

燭火昏暗,在黑夜中搖曳,常詩悅與藍舟國的三皇子常銳鷹對面而坐,表情帶笑。

「那段彩蘭看似麻煩人物,實則心軟得很。」常銳鷹勾起唇角,詭笑一聲,「只消博取她的同情,讓她覺得身在皇家有所不自由,她立刻就上鉤了,願意參加我的繼位大典。」

當初靖國使臣說這位鏡平公主生性好動,所以總愛出宮遊玩,因此他在前去說服公主參加他的繼位大典時,早已編好說詞了。

「皇弟你也長進不少,如此一來……你就可穩坐皇帝寶座了。」蘭常詩悅輕迸笑容,卻是有些殘酷的。

「這都多虧皇姐大力相挺。」常銳鷹進出低沉笑音,「這麼一來,我們等於是擁有了制衡東萊國與靖國的人質……」

常詩悅扯出一抹得意笑容,「說來說去,都是多虧我們腦子動得快。」

早先靖國差使臣前來尋人時,藍舟國先皇已逝,後宮情況紊亂,為免拒絕幫忙而引來滅國危險,所以代掌國政的邱宰相才暫且答應下來。

原本這不過是圖個順水人情,卻沒料到過沒多久,東萊國也派人來委託,說是找六皇子。

此時藍舟國已決定由常銳鷹繼任,所以邱宰相便將早先靖國亦想尋人之事告知了常銳鷹。

得知兩國不約而同在找人後,常銳鷹感覺事有蹊蹺,而且事逢自己的繼位大典,他知道朝中還是有反對派想推翻他,另立新王,因此想出一計,想將兩人都找到,並看情況加以利用。

而在找到段彩蘭及韋爾陽後,表面上常銳鷹雖是讓宰相去接待,可事實上卻暗中派人偷聽雙方談話,所以明白了兩人選親後又相愛的秘密。

常銳鷹將常詩悅找來相商,因為他們明白,倘若靖國與東萊國和親又聯煙,到時候藍舟國單獨面對這兩個大國,南邊的樺國與唯契族又時常與他們起糾紛,在國力上必然更加不利,甚至有可能遭滅,因此便有了另一個更具野心的計劃——

「皇姐,你認為那六皇子上鉤的機會有多大?」常銳鷹瞟了眼即使連他這個同胞兄弟看來都認定是美艷絕倫的美女皇姐,打探地問道。

「雖然他已有了鏡平公主,不過有哪個男人不好美色?我相信只要幾日不見段彩蘭,他就會迷上我的。」常詩悅自信地應道。

「皇姐能越早將六皇子勾引到手,我們的計劃就越穩固。」常銳鷹滿意地點頭。

「不只是我,你那邊最好加把勁,我瞧那潑辣姑娘不好對付,再說……女人總是心繫第一個男人,你若是比不過韋爾陽,就釣不上靖國這條大魚了。」常詩悅低聲提醒道。

這就是他們姐弟的計劃,不單是留下兩人,作為昭揚勢力的後盾,甚至想進一步分別與兩人和親,然後得以與東萊國、靖國結盟,如此一來,他們便能專心對付南邊的樺國與唯契族。

因此一開始他倆對韋爾陽及段彩蘭說的,什麼留下來參加登基大典、為藍舟國新皇作後盾的說詞,都是唬人罷了。

那些,不過是為了安撫兩國使臣,好讓他們安心回國,並留下六皇子與鏡平公主的謊言。

畢竟他們圖的,是與兩人結親、進一步結盟,所以不管如何,這六皇子與鏡平公主他們都不會放回國的!

至於東萊國與靖國原本的和親打算嘛……

哼!等段彩蘭與韋爾陽的心被他們姐弟倆收服了,包管叫那兩國的皇帝都聽話,怎麼說皇子與公主都還留在藍舟國裡,不願妥協與藍舟國和親,就等於是親手斷送韋爾陽及段彩蘭的命了!

「皇姐放心,即使鏡平公主死腦筋,無論如何都不肯依我,但我畢竟是男人,要用強的可是容易得多。」常銳鷹扯開一抹邪笑應道。

「這倒也是,等她的身子給了你,我就不信韋爾陽還肯要她,而且說不定她也會覺得沒臉見人,這輩子就會乖乖依你。」常詩悅絲毫不認為此舉有違他人意願,反正只要自己能夠達到目標,用什麼手段都是應該的。

「雖然大多數男人都介意自己的女人是不是處子,不過我都要當皇帝了,將來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所以娶個有利用價值的女人,遠比娶個處子強得多。」常銳鷹迸出帶些狂傲的笑聲。

「這才是我有遠見的好皇弟,比起心軟的二皇弟,你才是有資格坐上皇位的人!」在常詩悅看來,一心為百姓卻又心軟無比的二皇弟,雖然也頗得人望,但卻不夠殘酷,無法為藍舟國開創更強大的盛世,所以她才轉而支持三皇弟常銳鷹。

如今看來,她的眼光果然準確。

常銳鷹同她一樣,可以為了擴張實力不擇手段,如此一來他們藍舟國才能夠在將來擁有比東萊國或靖國更強的國力,甚至能夠統一各國!

「來,乾了這杯酒吧!皇姐,祝我倆早日擄獲各自的對象,並與兩國同時締下盟約!」常銳鷹替兩人各斟了杯酒,並高舉酒杯,遞給了常詩悅。

對他來說,東萊國與靖國究竟想不想與藍舟國同盟,一點都無關緊要,真正重要的是,他藍舟國現在需要這兩個國家聽話,不敢妄動藍舟國。

所以韋爾陽與段彩蘭這兩個好人質既然主動送上門了,他就絕不會放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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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事情肯定有鬼!

瞧著常銳鷹這個剛登基的新皇一臉熱絡地同自己談話,段彩蘭僅是擺著張冷臉。

初時她還以為常銳鷹也是個渴望自由,卻又得背負起家國重任的男人,因此信了他,決定留下來給他的登基大典充充場面,卻沒想此舉竟為自己惹來甩不開的麻煩。

先是完全無法與同樣留下來出席登基大典的韋爾陽見面,現在又遇上常銳鷹對自己死纏爛打。

雖說常銳鷹剛登基,在急欲鞏固權力的情況下確實會想藉由結親來擴張實力,但很抱歉,她段彩蘭名花有主了!不管常銳鷹再怎麼想討好她,她都對常銳鷹沒興趣。

當然啦,如果這一切都只是她多心了,那更好。

「陛下,感謝您的熱情招待,不過我還有要事在身,得早些起程回國了。」段彩蘭微蹙秀眉,對於常銳鷹纏住自己的舉動感到有些不耐煩了。

登基大典已過,她信守承諾,還了靖國欠藍舟國的人情,這樣應該仁至義盡了吧?

現在她只想早些回國,好與韋爾陽雙宿雙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幾乎難以與韋爾陽好好談話。

這陣子雖是一同留在藍舟國,但每當她想去找韋爾陽時,不是被常銳鷹絆住,就是韋爾陽在接見藍舟國的官員沒空見她,讓他們除了僅能在宴席上打個招呼外,根本沒空相聚。

再這樣下去,跟回國等候韋爾陽來迎娶她有何不同?

「公主有何事要忙?若不嫌棄還請多留些時日,讓朕為公主介紹藍舟國風光。」常銳鷹擺著笑臉,硬是不肯點頭答應讓段彩蘭歸國。

他的計劃是要段彩蘭愛上自己,乖乖同他成親,讓靖國成為藍舟國的後盾,可不是讓段彩蘭這只到口的肥羊溜掉。

「只是一點私事。」段彩蘭怎麼看都覺得當銳鷹在對自己獻慇勤,所以對常銳鷹說話時也多了幾分保留。

姑且不提常銳鷹對她是三天一小禮、五天一大禮,什麼珠寶首飾的更是天天送,甚至還會找藉口送上宮內宮外有名的小點心,與她一同品嚐,光是這些刻意親近的示好,就已足夠說明他用心不良了吧?

她對常銳鷹沒什麼好或壞的評斷,但是她已愛上韋爾陽,也沒打算變心,所以對於常銳鷹,她還是能避則避比較妥當。

「這還真是可惜了。」常銳鷹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應道:「原本朕想留公主多住一陣子,好參加我皇姐與東萊國六皇子的喜筵……」

「什麼?」聽見這令人錯愕的回答,讓段彩蘭真是愣住了。

韋爾陽與藍舟國大公主?這是怎麼回事?

常銳鷹咧笑應道:「這件喜事是剛決定的,想必公主還不清楚吧?」

「不……」段彩蘭瞪著眼,看著常銳鷹的嘴開開合合,忍不住怒氣上揚,「不會有這種事!爾陽他愛的是我!他不會變心去娶藍舟國公主的!」

這一定是常銳鷹在說謊!因為她近來根本沒機會與韋爾陽見到面,所以就編這種謊言來證騙她!

哼!這九成九是為了騙她對韋爾陽死心,好改嫁給他吧?

這麼不入流的手段也使得出來,常銳鷹這男人還真是卑鄙!

「公主為何如此確定?」常銳鷹不以為然地應道:「登基大典上公主也見過朕的皇姐,她身為藍舟國大公主,有其身份、亦是美艷過人,與那六皇子非常相配啊!」

他早知道段彩蘭不會這麼快相信自己,不過沒關係,要多少謊言他都編得出來。

「告訴你也無妨,東萊國六皇子與我早已有和親協議在先,等我倆各自回國,我就要嫁給他了,所以奉勸陛下,不必扯這種騙小孩子的蹩腳謊言。」面對常銳鷹的私心用事,段彩蘭可是再也沒打算給他半點好臉色了。

甚至,一氣之下,她連兩國和親之事應當保密的原則,都給忘得一乾二淨,把秘密統統都倒了出來。

「這不是謊言,公主,六皇子近幾日與我皇姐相當親密,你只消往宮內的宮女們探探,大家都知道的。」常銳鷹露出同情的表情往段彩蘭瞧去,又道:「只是朕沒想到,公主居然與那六皇子有婚約?想必這政治聯姻,六皇子也極為不願,所以在遇上我皇姐後,才會……」

「你用不著再說了,我相信爾陽。」段彩蘭打斷常銳鷹的滔滔不絕,秀眉微蹙,「你想用這招來破壞我倆的感情是沒用的。」

她與韋爾陽一路逃親,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相識相愛,這份拋開身份芥蒂的情意,豈是這麼容易被人離間的?

「朕只是好意告知實情。」常銳鷹聳聳肩,不以為意地應道:「公主別太相信男人,一旦見到我皇姐那般的美人,誰都會動搖心志的。」

這可不是他要自誇,而是常詩悅為了助他登基,可是親自出馬,說服了不少中立的臣子轉為支持他這個三皇子。

憑常詩悅的過人魅力,他就不相信年輕氣盛的韋爾陽能夠抵擋得住她的誘惑。

「爾陽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我的夫君,而且我們早行過周公之禮,他絕對不會背叛我的!」繃緊眉心,段彩蘭板起面孔應道:「陛下,如果您是想藉此說服我,好哄騙我對爾陽死心,那你還是早點放棄吧!」

她不想把話說絕,但既然常銳鷹這麼不知進退,那她就不客氣了。

「我坦白告訴陛下,今天就算爾陽與大公主之間有什麼謠言傳出來,我也不會相信的。」怎麼說她都是出身皇家的公主,對於這些人心鬥爭的小計謀,多少還是懂得一些的。

但也正因為她知道會有這樣的利益爭鬥,因此除非韋爾陽親口對她說明白,不然旁人所說的一切,她都會當成沒聽過。

她段彩蘭可不是會因小小的流言,就笨到將自己的幸福親手往外推的傻公主!

「公主真是死心眼。」常銳鷹眉梢微勾,對於段彩蘭比想像中還難應付的決心,他感到有些棘手了。

「我不是死心眼,我只是信任他。」段彩蘭冷聲應道。

「就算我皇姐與那六皇子有染,公主還是信任六皇子?」常銳鷹露出一抹狡詐眸光。

「我不相信片面之詞。」段彩蘭輕哼,「有本事的話,陛下就將爾陽與大公主請來,當面對質吧!」

哼!她就不信常銳鷹有這等本事!

「公主真是伶牙俐齒。」常說鷹蹙了下眉心,「不過公主將話說得如此坦白,不怕我將公主在成親前便與六皇子有曖昧一事流傳出去?這可是有損皇族威嚴的大事。」

事關兩國面子,他就不信段彩蘭敢這般任性胡來。

「您要脅錯人了,陛下。」段彩蘭見常銳鷹的言語由勸服轉而為威脅,漸漸露出了真面目,她僅是報以冷笑,「也許有人會介意,但我與爾陽都不會介意這些小事,至於我靖國……」

「靖國又如何?」聽她遲疑,常銳鷹露出了勝利的神情。

「陛下是有所不知。」段彩蘭揚唇,露出了得意笑容,「我父王可是當年靖國邊境赫赫有名的土匪頭子白狼帝!在他身為被迫害的五皇子流亡成匪時,依然不畏流言、不懼要脅,帶兵回京、為受苦的百姓奪回靖國和平,像這樣的父王,以及出身平民、與父王為匪時便相愛的母后,對於這麼點流言又豈會在意?」

說什麼皇族顏面、講什麼皇族威儀?

她段彩蘭雖是前大皇子的女兒,但骨子裡卻是與段嘩虎和洪香綾相同的烈性子,她是不懼強權的白狼帝之女,就憑常銳鷹這點奸詐心思,休想教她段彩蘭屈服!

傲然不馴的氣勢迸露,教常銳鷹有些懊惱,他咬牙憤道:「即使靖國不介意,那東萊國又如何?你就不怕旁人譏笑那六皇子韋爾陽,娶了個生性放蕩的女人為妻?」

謠言的流傳,能夠變化到什麼樣傷人的地步,他常銳鷹可是很清楚,而且絕對能夠做到的。

「公道自在人心。」段彩蘭駁道:「我不在意、爾陽不在乎的話,久了謠言自然會平息,倘若還有人四處放流言,那就表示有人蓄意破壞我倆的名聲,到時候……恐怕會遭殃的不是我與爾陽。」

她意有所指地瞪向眼前的常銳鷹,彷彿是在警告他,最好別妄想傷害她或是韋爾陽,否則他也會嘗到苦果。

「你……」常銳鷹沒料到原本該是要脅公主的他,居然反過來被她下馬威了!

這段彩蘭,可真是徹底惹火他了!

「時候不早,請陛下離開吧!我要休息了。」段彩蘭伸手往宮門口一揚,擺明送客。

既然都撕破臉了,她也沒必要跟他在這裡浪費唇舌,明兒個早點催人動身,打點回國事宜,還比較重要!

「好你個鏡平公主!」常銳鷹吐出挫敗的低吼聲調。

過去從來沒人能夠忤逆他,只要是他想得到的,沒人能夠阻止他,所以今天他說要得到段彩蘭,就一定要得到手!

「你以為你很聰明?別忘了你還站在藍舟國的土地上!」常銳鷹瞪著眼吼道。

「我是客人,還是藍舟國的貴客,你惹敢動我分毫,靖國不會饒你,陛下你好自為之。」段彩蘭怒聲斥道。

「朕今天就是要定你這個鏡平公主了!等我將你納了當皇后,你就只能乖乖留下,從此靖國只能與藍舟國永世交好、聽從朕的指揮!」常銳鷹爆出憤恨聲調。

「你休想!」段彩蘭匆匆自桌旁站起,往後退了幾步,指著常銳鷹尖嚷道:「你別靠近我!不然我就要叫人了!」

「這是朕的國家,朕要納誰為後為妃,那都是朕的權力,就算你叫破嗓子,叫來的也是朕的千軍萬馬,沒人會救你!今天朕就要你屈服在朕的手中!」常銳鷹使勁地拍桌站起,瞪著段彩蘭的雙眼裡像要噴出怒火來,「這是你自找的!誰教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語音剛落,常銳鷹立刻越過了桌面,露出宛著野獸般的凶狠姿態,往段彩蘭直撲而去……

「住手!」

尖叫聲夾雜著奮力抵抗而吐出的氣憤吼叫,退避不及的段彩蘭讓常銳鷹強壓在牆上,被勒緊的手腕像要折斷一般,疼得段彩蘭越發光火。

這個不知羞恥的混蛋皇帝!早先真是瞎了眼看錯人,像這種渾帳東西,別說是當皇帝,丟到路邊當乞丐都嫌待他太好!

「段彩蘭,朕就坦白告訴你,朕根本不介意你是不是處子,只要你是朕的人,日後從靖國獲得的利益,遠比得到你的處子之身來得豐厚!」常銳鷹挨近段彩蘭,露出了猙獰的真面目。

「我管你這個爛人介不介意!」段彩蘭狼狠地往常銳鷹瞪去,「我介意的是你死巴住我不放這點!」

語音剛落,段彩蘭已經抬腳往常銳鷹胯間踢去。

哼!最好踹到他絕子絕孫啦!

想是這麼想,常銳鷹卻早就有所防備,段彩蘭這一腳非但沒能偷襲得逞,反側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後倒,重重撞上牆面不提,還被常銳鷹乘機摟了個滿懷。

「放手!」段彩蘭頓時覺得渾身上下像是爬滿了毛蟲,噁心到她想吐。

「你死心吧!」常銳鷹硬是將段彩蘭攔腰抱起,將她扛到肩上。

「你這混帳!你敢碰我的話你會不得好死!」段彩蘭放聲尖叫起來,「我會奏請父皇將你五花大綁!把你的人頭吊在宮門口!」

「靖國皇帝如果真這麼疼你,願意為你出兵,那麼只要你在我手中,他就不敢輕舉妄動!」常銳鷹滿意地聽著段彩蘭的要脅,他知道,只要靖國皇帝真如段彩蘭所一言,那麼將來併吞靖國也是指日可待。

試想,有了段彩蘭這個人質在手,靖國皇帝護女心切的情況下,還敢進攻藍舟國嗎?

所以段彩蘭的詛咒叫罵對他來說,根本是不痛不癢!

「你休想!我父皇才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就算你拿我當人質也沒用!我父皇一定會把你碎屍萬段!我靖國上下最聰明的宰相會把你整得死去活來,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時此刻,不論是誰都好,段彩蘭只想找個人將她從常銳鷹的手中救下來!

那個該死的慕曉陽,說什麼聰明絕頂、智慧過人,怎麼在這個節髓眼上卻沒能想到藍舟國有異變啊?

還有她的夫君韋爾陽,究竟是跑哪去了?難道他真被大公主纏住了嗎?

段彩蘭又氣又急,眼見自己就要被常銳鷹扛進房內,她憤恨地往他的背上使勁狠抓,想教他放手,見他依舊無動於衷,她索性拔下頭上的花簪,往常銳鷹的腰間刺去。

「你這瘋女人!」腰身傳來劇痛,教常銳鷹忍不住軟腿,他痛得半跪倒地,終於將肩上的段彩蘭丟下。

段彩蘭跌在地上,冰冷的地板讓她顫抖不斷的身軀冷靜下來,瞧著自己手上握緊的花簪,那染血的末端沒為她帶來驚恐,卻只是令她更加堅強。

這花簪是韋爾陽送給她的,卻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救她一命。

「你識相的話就別靠近我!不然下一回刺的可不只是你的腰!」段彩蘭尖叫道。

「你竟敢傷我!」常銳鷹咬牙切齒地爆出怒吼:「你如果不是鏡平公主,我現在就殺了你!」

沒想到這難纏的段彩蘭,居然連刺傷他這事都做得出來?

扶著受傷的腰身,常銳鷹感覺鮮血正不斷地滲透衣裳。

「我是鏡平公主!所以你最好學聰明點!」段彩蘭拿著花簪指向常銳鷹,語帶顫音地尖嚷:「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一支簪子就想叫我聽話?你想得美!」常銳鷹自然不會如此容易屈服,他忍著痛重新站了起來,有些顛簸地靠近段彩蘭,想將她的簪子搶走。

只不過,就在他正想挨近段彩蘭的同時,窗外卻突然掠過一道黑影,緊跟著只聽見嘈雜的破裂聲響,轉瞬間黑影衝入房內,夾雜著一地碎裂的鏤花窗框,在重物落地的聲響伴隨下闖進了兩人之間。

「爾陽!」驚嚇之餘,段彩蘭也看清了來人的身影,一臉焦慮的韋爾陽睬著一地碎木,正穩穩當當地站在她的面前。

「蘭蘭!」韋爾陽見到段彩蘭,先是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既而上前扶起她,將她護至身後。

「爾陽,這個混蛋想侮辱我!」韋爾陽的出現,讓段彩蘭終於安下心來,她緊緊揪住韋爾陽的衣衫,躲在他身後指向常銳鷹尖叫道。

「我就知道事有蹊蹺。」韋爾陽冷著臉瞪向常銳鷹,「大公主應該跟陛下是一夥的吧?」

「大公主怎麼了?」段彩蘭眉頭一蹙,「這混蛋剛才還妄想騙我,說你跟大公主有染。」

哼,就知道常銳鷹的話不能信,如果韋爾陽真的變心,現在也不會趕來救她了。

「大公主方才去了我宮裡,執意對我示好,甚至妄想以獻身來博取我的好感,並同意結親。」韋爾陽輕哼一聲,「可惜得很,我對大公主早有提防。」

「姐弟狼狽為奸!怪不得老不讓我們倆見面談話!」段彩蘭聽得怒火中燒,巴不得直接奔回靖國,奏請父皇發兵藍舟國。

讓這種私慾如此重的爛人當皇帝,藍舟國百姓今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去!

「你們一搭一唱的夠了沒?」常銳鷹撫著傷口,表情仍是一臉猙獰,「要知道你們現在還在朕的藍舟國上地上,在朕這皇帝的宮殿裡!只要我不放人隨便誣你們一個耶名,你們就玩完了!」

「你敢!」段彩蘭怒道。

「朕為何不敢?」常銳鷹冷笑,「剛才的騷動已經引來宮外衛士的注意了,等他們闖進來,看見朕一身是傷,六皇子又在此地,會做何聯想?」

「你想誣我這六皇子是為了刺殺你而前來藍舟國吧?」韋爾陽淡聲道:「即便如此,依你們藍舟國此時的國力,可打得贏我東萊國?」

刻意挑起戰禍,那並非他所願,可若是常銳鷹想以此要脅,妄想染指東萊國,那他也不會客氣。

「朕何必做這種蠢事?只要綁了你倆,作為人質,日後東萊國與靖國都要乖乖聽朕的擺佈了。」常銳鷹忍著痛狂笑出聲。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當你的皇后!有本事你就去要脅我父皇好了!到時候看誰倒霉!」段彩蘭氣得渾身發抖。

「哼,像你這種瘋女人朕也不想要。」常銳鷹啐了一聲,「識趣的,就乖乖接受朕的安排,一個嫁朕、一個娶朕的皇姐,只要名義上是與藍舟國和親、結盟,私下你們倆要怎麼胡搞隨便你們!」

這才是他要求的,也才是真正對藍舟國有利的結果。

「你作夢!」韋爾陽迸出冷聲。

不管是要嫁要娶,他們都不會妥協,聽從這個卑鄙小人的話,成為常銳鷹日後糟蹋自己國土的棋子。

「是不是作夢,等你們想清楚再來跟朕談。」反正他的目標也不是要得到段彩蘭的身子,如果強上這女人只會惹來一身傷,換個方法卻能教兩人都屈服,他無所謂。

「談什麼談!鬼才願意跟你談!」段彩蘭爆出氣憤的尖叫。

「你們能逞強也只有現在而已。」常銳鷹冷眼瞪向兩人,「不想受苦就好好聽話,那麼朕還能另辟個宮殿放任你們恩愛,否則的話……朕把醜話說在前頭,要對你們下藥或下毒,讓你們隨我擺佈,那都是很簡單的事,而且你們應該知道,朕是絕對不會心軟的!」

拋下了要脅,常銳鷹帶著傷在侍衛的扶持下很快地離去,至於韋爾陽與段彩蘭,則是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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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皇上也真是夠笨了。」

看著帶傷躺在床上休養的常銳鷹,一聽見消息立刻趕來的常詩悅顯得滿臉不悅。

「分明有那麼好的機會,結果居然被刺傷?虧皇上是個大男人,那麼一支花簪……」常詩悅一邊咬著手巾,一邊瞪著窗外,對於沒能達成計劃一事依舊耿耿於懷。

「要不是那韋爾陽突然闖入,她早是朕的囊中物。」常銳鷹傷口正犯疼,聽見常詩悅的數落,更是沒來由地火大。

「皇上這意思是怪我嗎?」常詩悅猛地回頭,往常銳鷹瞟去,「我一個弱女子,能拖延住韋爾陽已經不容易了……」

「皇姐不是應該施展魅力,將他迷得連方向都認不得?怎麼居然還讓他神智清醒地衝過來救人?」常銳鷹啐道:「看來皇姐的魅力不過如此。」

虧她之前說得那麼自滿,到頭來還是空歡喜一場。

「皇上……」常詩悅沒料到常銳鷹居然拿這件事來責怪她,心口不由得揚起火氣。

「好了,不管怪誰都沒用,依朕想,既然事情演變至此,那就隨他們去吧!」常銳鷹畢竟為的是利益,不想再跟常詩悅爭辯這種無用的話題。

怎麼說常詩悅在他繼位時都幫了不少忙,日後還有用得上她的地方,現在就惹毛了皇姐,簡直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浪費人手。

「皇上的意思是?」怎能隨便他們?如果放任下去,他們一定會找機會溜回國的。

「聯本想賞他們點甜頭,一個當皇后、一個當皇姐的駙馬,他們既然不領情,那就派重兵看守,把他們關著當人質。」常銳鷹咬牙憤道。

「這樣成嗎?不分開把他們關著,萬一又惹出事來……」常詩悅蹙眉道。

「我們要的是他們活著,那才有利用價值,如果分開他們,難保他們不會來個絕食以對,病了或死了都是麻煩,也失去作用。」常銳鷹搖頭駁道:「所以軟禁宮裡、卻讓他們衣食無缺,反倒是比較妥當的做法。」

「怎麼說,」這常詩悅可就不懂了。

這主意聽起來,像是要讓他們無憂無慮、自在地在宮中玩樂,這種方法哪兒好了?

「皇姐有所不知。」常銳鷹露出邪笑,「要管住子民的最好方法,是讓他們吃不飽、又餓不死,這才是恰到好處。」

「皇上是指讓他們沒力氣跑、卻又死不了吧?」常詩悅微瞇眸子,跟著進出笑意,「這聽來是好主意。」

那該死的韋爾陽,她放下身段,主動去誘惑他,甚至不惜獻身以博取他的注意,哪曉得他卻是避她猶著鬼魅,甚至匆匆逃離,辜負她的美意不說,還令她丟失顏面!

所以常銳鷹這方法真是最好的懲罰,她要教韋爾陽一輩子懊悔!

「皇姐聰慧,一點就通。」常銳鷹點頭道:「他們兩人堅持不肯分開,那就將他們關在一起,表面上看來是允他們恩愛,可外頭卻有重兵包圍,讓他們一輩子就只能困在宮內,到死都離不開!」

這麼一來,韋爾陽也好、段彩蘭也罷,這兩人一生都要成為他藍舟國的俘虜了!

等著瞧吧,鏡平公主段彩蘭刺在他身上這道傷所帶來的痛楚,他會連本帶利、加倍地討回來!

「我果然太兒戲了……」

深夜幽靜,心緒卻是紛亂,韋爾陽有些沮喪地摟著段彩蘭。

困坐宮內,他望著窗外黑影飄搖,不由得吐出一句歎息。

「爾陽……」段彩蘭緊緊攀住韋爾陽的手臂,心口還為剛才差點遇害的事顫抖個不停。

「抱歉,我都忘了你才剛受過驚嚇。」韋爾陽輕拍段彩蘭,將她抱進懷裡,「沒事了,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

都已經撕破臉在談條件了,他也用不著裝樣子回自己的宮殿去,不然難保段彩蘭再遭魔手。

「我沒事,倒是你給的簪子,真的派上用場了。」知道韋爾陽在擔心自己的同時,應該也在擔憂東萊國的事情,所以段彩蘭胡亂地抹了抹臉,仰頭朝他露出一抹苦笑。

現在這種情況,比剛才她獨力奮戰好得多了,起碼韋爾陽確實地陪在她身旁。所以,與其沉溺在害怕的情緒裡,不如早些振作起來,為韋爾陽分憂。

更何況,常銳鷹想染指的國家裡,可不只有東萊國,還有靖國啊!

「這花簪,價格不貴,殺傷力倒是挺夠的。」韋爾陽接過段彩蘭手上的簪子,提起衣袖替它抹了抹,將血跡拭去。

幸虧段彩蘭夠機靈,不然的話……他真不敢想像後果。

不過常銳鷹受了傷,短時間應該不會再回來找麻煩,但他們一直被關在宮裡,也不是辦法。

「爾陽,我不後悔逃了親遇上你,也不會說早知道就不逃親了,可我現在……真的好擔心……」看著手裡的簪子,段彩蘭不由得憶起遠在靖國的母后。

洪香綾出身平民,對於奢華一事是完全沾不上邊的,即使貴為國母,但至今依舊有著當年傲然不馴與樸實無華的性格。

不管遇上什麼樣的困難,洪香綾總會告訴她,選了就不要後悔,選定了就勇往直前,如果哪天真的覺得苗頭不對,也要挺起胸膛去面對。

她感覺得到,洪香綾在說著這些教誨時,若父皇在旁,總會不由自主地迸出笑容。

當年母后逃親,成了父皇的押寨夫人時,他們到底是面對了什麼樣的難題呢?

像她這樣?還是有著更多、更大的困難?

那種被迫面對的情況,父皇與母后又是如何度過的?

「蘭蘭,我的想法與你一樣,惹說我們沒能想出應付的辦法,只是枯守在此,讓我們國家的人去苦惱該如何救出我們,那我才會真正感到後悔。」

韋爾陽蹙緊眉心,以往的溫和秀雅氣質不再,卻多添了抹堅毅,「與其想著當初為何要逃親,不如來思索該怎麼逃走吧!」

他韋爾陽雖是個不知民間疾苦的六皇子,但也不是像常銳鷹那般,任憑百姓受難、任由國家被欺陵而自己縮頭躲起來的混蛋!

惹有誰妄想傷害他所愛的百姓、他所愛的女人,他即使拚上性命也會阻止對方的!

「爾陽……」段彩蘭攀住韋爾陽的臂膀,感覺心裡的重擔似乎在瞬間消去了一半。

是啊,韋爾陽說得沒錯,如果他們僅是為自己發愁,空守在宮殿裡,那就正中常銳鷹下懷了!

「我們來想個教常銳鷹後悔莫及的方法吧!蘭蘭。」韋爾陽揚起唇角,勾勒出一抹得意而自信的笑容,「我們要讓他明白,不是任何人都能由他隨心所欲地操控的!」

「嗯!」段彩蘭將花簪重新插回盤起的長髮上,原本沮喪的心情霎時不翼而飛。

「首先,我想在你刺傷他,而他又妄想把我們留在藍舟國的情況下,現在外頭應該有重兵把守。」韋爾陽拉著段彩蘭起身,推著她到桌邊坐下,跟著取來房內的紙墨筆硯,在白紙上約略勾畫出宮內的地形位置,以及守衛交接的情況。

「嘩……爾陽,你畫得真清楚,你怎會知道這麼多的?」明明兩人來到宮中是同一天,怎麼韋爾陽似乎查探了不少事情?

「我告訴大公主,說我待在宮內太悶,請她帶我四處看看。」韋爾陽揚唇露出略顯得意的笑容,「不過老實說,那只是借口,因為早在第一次見到大公主時,我便察覺她話中有鬼,直到登基大典結束後,他們姐弟又硬找理由強留我們下來,我便約略猜到他們的詭計了。」

「這麼說來,你請她帶你四處散心,為的是查探外頭情況?」真是服了他,不識他性情的人,肯定以為這白面公子哥兒沒啥作為,因而放鬆警戒,可事實上韋爾陽只是不熟宮外事,骨子裡卻是道地皇子啊!

「沒錯,我這叫以防萬一,若他們真耍手段強留我們,至少得找條活路給我們自己逃。」不過,想歸想,韋爾陽倒沒料到情況會惡劣至此。

那常銳鷹想霸王硬上弓反被刺,大公主常詩悅則是為了達到目的,連姑娘家的矜持和羞恥心都不顧。

而他們……雖勉強逃過一劫,卻是換來重兵把守,令開溜之路阻礙重重。

「可現在這情況……」皺眉瞧了塗滿宮內地形的紙卷一眼,段彩蘭有些苦惱地反問道:「我們現在不可能大方地走出去吧?」

原本的守衛就已經夠多了,加上這風波,肯定多到足以圍成人牆擋住他們吧?

「當然了。」韋爾陽苦笑一聲,「不過別灰心,反正不管有沒有發生今天的事,我們都不可能大方地離去。」

「那你原本怎麼打算的?」會查退路,就表示韋爾陽應該想過逃走的法子吧?

「我本想用輕功帶你離宮,但現在到處是守衛,所以得換方法。」韋爾陽聳聳肩,語調雖是無奈,卻也非絕望。

段彩蘭重燃希望,語帶期盼地問道:「什麼方法?」

「很簡單,只要製造一點他們無法抵擋的騷動,到時候我們就能輕易逃出去,甚至是……正大光明地走出去。」韋爾陽打量著手邊的圖稿,臉龐上突地現出一抹充滿信心的笑容。

瞧著韋爾陽的笑臉,段彩蘭不由得愣了下,訝道:「所以你早就想到好方法了?」

他們才剛開始商量呢!

「關於這個……蘭蘭,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至理名言?」韋爾陽擱下毛筆,腦海裡靈光乍現。

勾起唇角,俊逸的面容顯露出原本特屬於他的柔軟親善感,韋爾陽衝著段彩蘭先是一笑,而後才緩緩地進出了聽似問句的回答——

「藏木、必藏林。」

一般而言,想逃走的人會往人少的地方躲。

但韋爾陽卻不然。他會說,真想不引人注目的話,就要往人多的地方去。

這是為什麼?

其實原因並不難,只是因為人越少的地方,不管旁人做了什麼事,看起來都格外引人側目。

但在人多又紛擾的地方,不論路人做了什麼樣的事情,都不一定會被旁人注意到,這是因為路上人太多了!

所以依韋爾陽的說法,要想選出眾人看守的宮殿的話,必須先讓整座宮殿裡都是人。

如果說得再簡單一點,就是他們得製造紛亂,好引來所有的守衛、宮女,這麼一來他們才有機會混在裡頭逃瘧。

這就是韋爾陽所謂的「藏木必藏林」。至於什麼樣的騷動才能夠讓整座宮殿變得既混亂,又令人無暇分神去注意他們嘛……

「失火了——」

無邊的黑夜裡,關著韋爾陽與段彩蘭的宮殿裡燃起了沖天烈焰。

濃密的煙塵與熊熊火光,教巡守的衛兵一下子慌了手腳。

「快來人呀!快救火——」

「東萊國六皇子跟靖國的鏡平公主還在宮裡啊!」

「誰?快救人啊!」

瞧見宮殿起火,一時之間大夥兒也顧不得看守了,所有人幾乎是立刻奔走相告,並緊急找水滅火。

可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沿著柔軟的紗簾、木幾等容易延燒的東西不斷地漫燒,嗆人的煙霧更是熏得人雙眼發疼。

「咳咳咳!誰來幫個忙?有宮女昏過去了!」

「把臉蒙著!別給煙嗆著了!」

「耐不住的先出去!別礙著救火!」

一陣混亂之中,不停地有人被火燒傷、被煙嗆昏頭,所以到了最後,根本是毫無章法地在救火,場面變得越來越混亂。

聽聞消息的常銳鷹在眾多侍衛的保護下匆匆趕來,見到眼前極為狼狽的情況,忍不住火從心起。

「誰來給朕一個交代!為什麼宮裡會突然起火?關在裡頭的六皇子與鏡平公主去了哪?」方才侍衛來報,他心裡便有底了,只是沒想到場面會混亂至此幾乎是無法控制。

數十人圍著宮殿不停地滅火,侍衛與宮女們混成一團,人人臉上不是給煙燻黑,就是掩著口鼻直咳嗽,根本分不出誰是誰。

「皇上!此處危險,請皇上先離開!」衛士忙於救火,見到皇帝親臨,連忙上前稟報情況。

「朕不管危不危險!你們快把那六皇子跟鏡平公主給朕找出來!」如果他沒料錯,這火會鬧得這麼大,肯定是韋爾陽與段彩蘭搞的鬼!

「回稟皇上,我們並未見到六皇子與鏡平公主!」另一名侍衛上前回稟。

「你說什麼?」見鬼了!居然反被算計!

常銳鷹氣惱地瞪著眼前的沖天烈焰,不由得爆出了怒吼聲——

「立刻給我加派人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管如何都要把他們倆找出來!就算讓他們受傷、即使要翻遍整座京城也無所謂!」

好個韋爾陽、好個段彩蘭!居然敢來這一招,妄想險中求生?

門都沒有!

偌大宮殿外空無一人,因為幾乎所有守衛都忙著去幫忙救火了。

一身侍衛打扮的韋爾陽與段彩蘭摘下了頭盔,跑得氣喘不止的兩人躲在宮殿欄柱後頭坐下,大口地吸著空氣,覺得胸口的心臟像是要跳出來一般,震動得極為疼痛。

腿酸、腳麻、渾身發顫,這些都不是氣力不足造成,僅是因為太過緊張。

「爾……爾陽,我快跑不動了……」

剛才放火之後,他們趁亂將兩名侍衛打昏,換上他們的衣服,混在人群中逃離,一路上越過花園與涼亭,想挑一條離宮牆最近的路離開。

計劃至此並未有多大變數,可偏偏漏了一個重點。

韋爾陽畢竟是練過功夫的大男人,體力就是比段彩蘭這個雖然活潑,但依舊是柔弱小姑娘的女人好上幾倍。

所以韋爾陽要帶著段彩蘭逃跑,原本就是難上加難。

再者,因為常銳鷹相當狡詐,已算準這場火是他們放的,目的是為了逃出宮,所以此刻宮裡淨是派出來搜索他們的人馬,甚至在每個宮殿逐一盤查,就連平日裡幾乎沒人去的花園涼亭都一一查尋。

為了順利逃走,一路上又要躲避守衛目光,兩人只能東躲西藏地、慢慢住宮牆摸索而去。

「放心,只要越過後頭那片花園、再穿過一座林子,找機會越過宮牆,我們就能離開藍舟國了。」雖然韋爾陽自己也沒十足的把握能夠逃出去,可現在不是說喪氣話的時候。

一邊給段彩蘭打氣,他一邊摟住氣喘不止的她,硬是在疲累的臉龐上擠出了一個笑容,「等到我們逃出去,你要幾隻玉石雕的小狗我都送你,要去哪兒見識風光,我都帶你去……」

「我不用那些了。」段彩蘭撫上韋爾陽的臉龐,她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凌亂的模樣,失去俊雅公子形象的他,臉上淨是煙與灰帶來的狼狽樣,可此時看來,卻是令她無比的安心。

「那你想要什麼?」韋爾陽往她的唇輕吻,淺聲笑問。

「我只要你,爾陽,我知道……那些都比不過與你一同共享自由、共度幸福的日子……」只要身邊有韋爾陽這個愛她的男人陪伴,她知道,那些身外之物、對新鮮事情的渴求,都不一定是她所需。

與韋爾陽攜手共度任何難關,那才是她衷心所求。

「那麼,我們就一起逃到底吧!如果你使不上力,我也會背著你走!」握緊了段彩蘭的手,韋爾陽迸開了堅定的笑容。

「別說得那麼肯定,說不定是我背著你走。」段彩蘭露出欣慰的笑意,她挨緊韋爾陽的前額,雙手捧住了他的頰,「到時候你可丟臉囉!所以你無論如何都要帶我逃出去,懂嗎?」

這是變相的約束,他們要一起逃,也要一起走,誰也不丟下誰、誰也不犧牲誰……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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