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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就說了這方法不好嘛!你偏不聽!現在可好,彩蘭跑了,你打算怎麼辦?」
黃昏夕陽落在皇宮上,爭吵聲來自書房,皇帝段曄虎連同宰相慕曉陽一塊兒坐在房內,皇后洪香綾則是眉頭緊蹙地瞪著兩個大男人。
「我哪知道彩蘭性情會這麼烈,不和親也不說一聲,居然直接走人?」段曄虎半掩面對著窗外,有些無心思考。
人都跑了,現在要不就取消和親的主意,要不就快點秘密把公主找回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法子?
「不管她性子烈不烈,哪個姑娘家會高興自己的婚事被當成生意談?這種心情你又不是不懂!從前你當土匪的時候我們為了這些事吵過幾回,你都忘光了?」洪香綾板起面孔,美麗的粉頰上染著因怒氣而泛開的紅暈。
她這皇帝丈夫,從前雖頂著五皇子身份,卻因被為惡多端的大皇子刻意追殺,所以流亡至關外,當過一陣子土匪頭子。
就連她,當年都是給段曄虎搶去當押寨夫人才相識的。
當時她抵死不從,為著姑娘家嫁與不嫁的意願和段曄虎抗爭到底,最後終於讓段曄虎明白,對待女人,除了哄跟疼,也得花時間多瞭解。
這回慕曉陽突然提出和親的主意,她原先是反對的,畢竟在婚嫁這人生大事上,她已是過來人。
可當她聽過慕曉陽打聽回來的消息,知道對方的六皇子韋爾陽確實如傳聞中那般親切好相處,為人正派,而且最重要的是,由於身為最小的六皇子、又甚得眾人疼愛,所以這位六皇子並未涉入爭權奪利的黑暗中。
像這樣的對象,聽來確實是挺不錯的,所以在慕曉陽的再三遊說下,她便往段彩蘭那兒探了探口風。
誰知道……段彩蘭表面上只是悶不吭聲,可骨子裡卻像透了直來直往的皇帝老爹段曄虎。
他們不過是約略提起和親一事,誇讚了一下對方人品,連六皇子姓啥名什麼都來不及向她介紹,她就給開溜了。
微鼓粉頰,洪香綾越想越是擔心,不由得往段曄虎瞪去,「我就說這孩子脾氣像你!也不想想你幾時乖乖聽話過?還妄想叫你女兒聽話呢!」
雖說身為後宮正主、靖國國後,但私底下洪香綾依舊是平民小姑娘的本性,與段曄虎這皇帝丈夫一樣是呼來喊去的。
段曄虎也從沒攔著她,畢竟他在邊關外流亡多年,當了好些年土匪頭子,自由慣了後再回到宮裡,委實是有些悶的,因此私下與當年一塊兒逃難的好兄弟慕曉陽、以及妻子洪香綾相處時,他同樣不拘小節,說話也沒管禮數。
只不過,今天洪香綾這番指責,真教段曄虎要大聲叫屈了。
「小綾,你該不是忘了,彩蘭是我大皇兄的女兒,你別病急亂投醫,什麼事都攪和在一起說成不成?」段曄虎沒轍地搖頭。
「好啦!就算她跟咱們不是親生,好歹也相處那麼多年,個性多少會受影響啊!」洪香綾不滿地微噘芳唇。
對,她是忘了,不過在她看來,段彩蘭的脾氣是真的跟段曄虎比較像,卻與狡猾又貪圖享樂的大皇子半點不像。
所以,這不能怪她老是忘記段彩蘭不是段曄虎親生的女兒嘛!
「這確實是有些超乎我預料之外了。」坐在段曄虎對邊的慕曉陽一臉悠哉地啜著茶,語調與態度完全沒半點緊張感,倒像跑了個公主不能和親並不是什麼要事似地。
「你還閒在這裡說風涼話!萬一彩蘭在外頭遇上危險該怎麼辦?」矛頭轉嚮慕曉陽,洪香綾沒好氣地怒道:「你不是全靖國腦袋最聰明的才子?還不想點辦法?要知道彩蘭會跑掉,有大半原因是為了你提出來的和親哪!」
雖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不過慕曉陽在段曄虎尚為五皇子時,可是靖國第一的才子,還被延攬入宮,成為段曄虎的師傅。
就連起義回京、剿滅大皇子重奪皇位,這些計劃都是慕曉陽一手策畫的,所以要想快點找回段彩蘭的話,問慕曉陽總沒錯吧?
「和親這主意,我也是先問過大哥與嫂子的,責任不能都推到我身上。」慕曉陽雖然很想堅持應有的君臣之禮,不過為了避免段曄虎飛來白眼,只得以兄弟相待。
「就算責任一人一半,要找人還是問你比較快。」段曄虎深知這兄弟兼師傅的能耐,既然他都能一手遮天,讓他這流亡在外的五皇子重新登上帝位,要從茫茫人海中尋到鏡平公主,又有何難?
慕曉陽僅是微一聳肩,「其實要找人只要有方向就好辦,依公主那與大嫂如出一轍的烈性子看來……」
話還沒說完,這次換洪香綾往他瞪去:「你失憶呀?彩蘭不是我生的,哪來的如出一轍!」
剛剛段曄虎跟她才吵著這事,慕曉陽是皮癢了嗎?還提!
「哦,好吧,那麼依公主與嫂子那宛如親生、猶若同個模子刻出來的脾性看來,我想應該很容易推算她逃往哪去,如果要算出詳細點的腳程與距離,就要詳細清點公主帶走的東西有多少。」
其實慕曉陽也覺得段彩蘭跟段曄虎、洪香綾真的很像親生的,不過大哥與嫂子說話比他大聲,他一個人勢單力薄,還是閉嘴不應為妙。
「怎麼說?」段曄虎往慕曉陽瞧去,心裡有了底,「你是不是已經猜到她會上哪去?」
「公主不是傻瓜,真有心逃親,就不會留在靖國,也不會去東萊國,所以大哥就不必往這兩個地方找人了。」慕曉陽果斷地應道。
「什麼?不在靖國也不在東萊國,那要往哪裡找?」在洪香綾聽來,這尋人的範圍似乎又更大了。
「彩蘭聰明,確實如你所言,不會笨到自投羅網,因此她會去的地方……」段曄虎跟著沉思起來。
「姑娘家腳程慢,彩蘭公主不論僱車或以馬代步,才兩日光景不會離開太遠的。」慕曉陽微笑應道。
「你是指,她應該去了離靖國京城最近的國家?那不就是藍舟國?」洪香綾恍然大悟。
「這僅是推測,不過應該相去不遠。」慕曉陽依舊笑得悠哉,「說來還真像,想當年嫂子不也是為了逃親,所以隻身騎馬入邊關?血脈傳承這玩意兒真是不可思議……」
這句一聽就知道是在暗地嘲弄他們夫妻養出來的孩子、都與他們同樣性子的回答,教段曄虎與洪香綾忍不住白眼一翻,同時迸出抗議之音──
「就跟你說了,不是我們生的!」
猶不知宮內正為自己的和親大事鬧翻天,段彩蘭僅是拉著年輕公子沒命似地奔逃。
總之,離人群跟熱鬧越遠越好。
抱著這樣的想法,段彩蘭帶著那年輕公子,一路上淨往人少的地方跑,越過人群嘈雜的大街、穿過屋舍繁密的巷弄,終於在一處看來幽靜的小巷道盡頭停了下來。
這兒隔著竹籬笆與一戶人家的養雞圓相對,兩三隻雞悠哉地走動著,不時發出咯咯咯的叫聲。
段彩蘭跑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依在牆上連著吸氣吐氣了幾回,總算讓自己不再氣喘如牛。
至於被她一路帶著跑的年輕男子……
「姑娘可還安好?」溫雅嗓音傳來,教段彩蘭仰起了臉。
方纔一陣混亂,無暇注意這男人的長相,只記得他相貌端正、白白淨淨,如今定神一瞧,才發現他不只是生得俊秀。
若不是親眼見識過他的俐落身手,他絕不會相信這男人能打倒三個足可稱為壯漢的大男人。
他的骨架不粗,身形很是纖長,抓著包袱的手指指節分明、細腕看來弱不禁風卻頗為結實。
細眉橫額,看來多了分柔弱,但他的眸光卻晶燦無比,宛著流星墜地。那帶著幾分柔細的面龐曲線,滲透著一股不知打哪兒生出來的親和力,襯上他看來無憂的笑容,更添春意。
他一身衣料全是上等緞子,腰飾上的玉珮也頗為珍貴,想來這男人若非出身良好的少爺,便是有權有錢的官家子弟……
真是要命!
尋常姑娘也許會對這樣的男人動心,但段彩蘭正值逃親的要緊時候,面對這情況只是越想越蹙眉。
「姑娘可是身子微恙?瞧你眉心都緊繃了。」年輕公子猶不知段彩蘭對自己的評價幾乎要低到谷底去,依舊笑得和善。
「我沒事,倒是你呀……」段彩蘭瞟他一眼,正想著該怎麼同他分開,別再纏著她不放的時候,男子卻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在下韋陸。」年輕公子親切地應道。
他原是好意自我介紹一番,免得這姑娘不知如何喚他,你呀你的有些不便,可段彩蘭卻是瞪了他一眼。
「沒人問你名字。」段彩蘭繃著臉,心想這男人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了,她一心想跟他分道揚撼,他卻不停地黏上來。
韋陸依然是一張笑臉,「有名字總比較方便稱呼,不知姑娘芳名?」
瞧他活像戴了面具,不管旁人講什麼,臉色總保持親切的模樣,段彩蘭不由得有些無力。
「韋『陸』……你排行第六呀?這麼簡單的名宇,還真不像你。」段彩蘭沒應話,倒對韋陸的名字起了疑惑。
一般富貴人家會給兒子起這樣的名嗎?他們不總是為子女起些帶點詩詞文采、透點英氣才幹的名字?
「姑娘真是冰雪聰明,知道我在家排行老六。」韋陸沒心機地笑應。
這回段彩蘭連白眼也懶得丟過去了。這男人真是徹皮徹骨的蠢!
該說他是不知世事還是單純耿直?總之他活像個養在深閨裡的千金大小姐……哦,不對,該說他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才是。
她這個被皇帝老爹與皇后娘親呵護長大的鏡平公主,都沒他這樣傻!
「韋大少爺,我沒空跟你瞎扯,我只想告訴你,衣裳用不著你賠,你我就此分手。」段彩蘭知道,對付這種大少爺,最好的方法是一次把話講清楚,而不是跟他客套,不然只會越扯越沒完。
「大少爺?」韋陸面色微僵,「不,我不是少爺,我只是個普通老百姓而已……」
「聽你在唬人。」段彩蘭截斷他的辯駁,「普通百姓才不會穿著你身上這種好衣料、還能學功夫,甚至大方到拿一百兩去賠一張看起來頂多值五兩的木桌!」
雖然不知道韋陸為什麼要說謊,不過這個謊言真的太胡扯,有點腦子的人都聽得出來是在騙人。
「咦……」韋陸愣了愣,吶吶地開口道:「真的嗎?」
拿一百兩賠五兩的桌子,那是足足二十倍了!還有他這身打扮,真的不像個平民百姓嗎?
「我騙你幹嘛?」段彩蘭指向韋陸身上掛著的玉珮,又道:「那玉飾起碼值上百兩銀吧?一般百姓的衣裳,即使掛點裝飾,頂多就是幾十文錢的小花結,姑娘家的簪子一般貨色的才三兩不到,你自己算算,你這身打扮算不算大少爺?」
由於時常出宮,段彩蘭對於靖國民情可是瞭解不少,雖說現在身處藍舟國,但相信這類生活所需,價格不會相差太大才是。
「這……這我……」韋陸原本笑容滿面的模樣突然垮了下來。
「你呀,想扮平民百姓,得再多學學。」段彩蘭說著過來人的經驗,又道:「多看多聽,不要太招人注目,也別錢財露白,省得哪天遇上武功比你高的盜匪,殺人劫財、白損失一條小命。」
即使她大可丟下韋陸不管,直接走人,不過瞧他這不知人心險惡的反應,哪天被人賣了還不知道。
反正這關係是牽扯上了,臨走之前她就好人做到底,教他幾招也無妨。
「如果真想當普通人,去換套普通點的衣服,把你的玉珮收起來,出手也別太大方,在龍蛇混雜的飯館酒樓裡最好用碎銀付錢,也別傻愣愣地掏銀票,知道了嗎?」段彩蘭一一扳指數道。
「姑娘你知道得真多。」韋陸聽著段彩蘭的教導,忍不住露出敬佩的眼神,「不知姑娘今後往何處去?若是可行,能否讓在下拜姑娘為師?」
「啊?」段彩蘭差點伸手去掏耳朵。她沒聽錯吧?
韋陸要拜她為師?她能教他什麼呀?她剛才說的那些,不過是點常識罷了!
「事情是這樣的,在下確實家中富有,但也因為家境良好,所以在下不需為家裡操心,生活雖是優渥但見識不廣,因此這回刻意獨自出遊,想周遊各地增長見聞……」對於這個說話頭頭是道的大姑娘,韋陸可是尊敬不已,更希望可以向她多學一點。
「慢點!你想增長見聞是你的事,我沒興趣。」段彩蘭開始覺得有點頭疼了。
她明明就行事低調,怎會招惹上這個大麻煩?真是心軟害死人!
「在下絕不會礙著姑娘的。」出遊至今,韋陸還沒見過比段彩蘭更好的學習對象,所以說什麼都想勸動她。
「我有事要忙,沒空當你師傅。」如果今天不是被逼著去和親,她也許會通融一下,偶爾出宮、教教這傻小子什麼叫百姓生活,可問題是她都自身難保了,哪能帶著這個容易招蜂引蝶的傢伙在身邊!
「姑娘忙些什麼?若是在下能幫得上忙……」韋陸抱著希望問道。
「是私事!你幫不上忙啦!」段彩蘭此刻只希望會輕功的人是她而不是韋陸,那她就可以施展輕功飛走。
「那……姑娘可是藍舟國人民?冒昧請教家住何方?在下可以等姑娘忙完私事再相約。」韋陸半點都不死心。
他平時是很好說話,待人親切沒錯,可一旦下了決定,什麼天大的難事都不能阻礙他。
「我……」開什麼玩笑,她的身份豈是能說出口的?
秀眉一蹙,她板起臉孔應道:「總之我事情要忙很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忙完,你等我也沒用。」
和親一事,也不知道皇帝老爹會多久之後才打消主意,不過肯定得花上兩、三個月不止。
因此就算她其實沒有真的很討厭韋陸,也萬般不可能與他相約。
「那姑娘此去何處?至少……若不能拜姑娘為師,僅是與姑娘同行可好?」韋陸退而求其次,畢竟強求旁人總是不夠禮貌,但如果能讓他跟段彩蘭結伴而行,一路上不僅互有照應,也可以從段彩蘭那裡得到些指點。
「什麼?」段彩蘭傻了眼。
這男人,沒常識也就罷了,有沒有想過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呀?
想與她同行?萬一給人誤會了……
驀地,思緒突然中止,段彩蘭腦海裡靈光一現,原本對韋陸的提議感到厭煩的她,此刻卻一改心意。
「這主意倒是不錯!」她一拍雙手,表情由不耐煩變為喜悅,甚至是笑得眉飛色舞。
這韋陸不說,她還真想不到,如果她與韋陸同行,這孤男寡女的雖有點不妥,但卻不失為躲避尋人的好方法啊!
畢竟她是單獨出宮的,所以若是皇帝老爹想找人,一定會找獨身在外的姑娘,若她與韋陸同行,那麼就可以減少被找到的機會了。
「姑娘覺得不錯是指……結伴而行嗎?」韋陸的眸光裡燃起一絲希望。
原本他都快找不到好說詞來說服段彩蘭了,沒料到她卻突然笑得開心,看來他是有機會了。
「對!就是這個,我不能收你當徒弟,不過如果只是結伴同游,倒還可行。」得失利益相衡量之下,段彩蘭決定冒險與韋陸同行。
畢竟韋陸雖然傻了點、也有點不知世事,可由他會仗義助人這點來看,至少能確定他是個正人君子。
只要好好教導他一些百姓的生活常識,讓他脫去富家子弟的氣息,那麼要混在平民之中生活數個月,也就不是難事了。
「真的?多謝姑娘!」得到段彩蘭的應允,令韋陸欣喜著狂,「太好了,那麼日後就請姑娘多多指點在下了。」
「談不上指點,我能教你的也有限啦!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哦!跟我同行是有條件的。」段彩蘭朝韋陸伸出兩根手指,認真應道。
「別說兩個,十個條件我都答應。」有了新目標的韋陸開心不已,連聲點頭道:「姑娘就請直言吧!」
「第一,不許招搖、而且要聽我的話,如果我告訴你某件事絕不許做,免得惹人注意,你絕對不能做,相對的,若我告訴你馬上去做的事,也絕不能拖延。」這是為了防止這傻公子又隨便一擲千金,或是傻到搞不清情的輕重緩急。
「這我明白。」心裡頭早把段彩蘭當師傅看待的韋陸毫不猶豫地點頭。
「第二,不要過問我的私事。」總不能把她是鏡平公主、目前正在逃親的事說出來吧?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叫他什麼也別問。
「咦……這有困難,因為至少我得問問姑娘你貴姓……」韋陸露出遲疑的表情。
如果連名字都不能喊,姑娘姑娘的叫,走失了怎麼找人?路上每個女子都算是姑娘,很難分清楚在喊誰的。
「那不算啦!」段彩蘭又好氣、又好笑地打斷他的話,「我是指,別過問我在忙什麼事!」
「哦,這我懂。」韋陸笑道:「那麼,不知姑娘能否告知芳名?」
「哦,我叫蘭蘭。」這回她不再隱瞞,反正都決定要一起同游,沒名字可喊真的不方便。但是,為了藏起身份,她還是用上了預先想好的假名。
這是她很小的時候,奶娘私心為她起的乳名,當時她總喚她蘭蘭公主,直到她變成了鏡平公主,從此再也沒人這麼喊過她了。
「蘭蘭?」聽來甜膩的名襯上韋陸輕柔的聲調,透入了些許暖意。他露出淺笑,「就叫蘭蘭嗎?」
沒有說明姓氏,不知是不願相信他,還是覺得沒必要多親近?
「對……叫我蘭蘭就好。」聽著他秀雅一如相貌的呼喚聲,段彩蘭突然覺得,這男人的聲音真是好聽得過分。
其實除了傻一點,韋陸倒真是好男人。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韋陸拱手笑道:「不過,直呼我全名似乎也怪了點,這樣吧,我喚你蘭蘭,就請姑娘叫我……」
他原是想說,自己應比段彩蘭年長,所以她著不嫌棄,可喚他一聲韋兄,沒料到他話還未出口,段彩蘭已搶先一步。
「我叫你阿陸吧!」好叫、好記又順口。
雖然,跟他這文雅氣質的樣子是不太搭襯啦!
但韋陸的傻,跟阿陸這名字其實倒是挺合適的。
「阿陸?」眨了下眼,韋陸差點失笑。
還真沒人這麼喊過他,但聽來真像他在街上聽往來路人聊天時會出現的名字。看來這姑娘真是個好師傅啊……
「對,一般百姓都叫這樣的小名,很不錯吧?這樣才顯得你像個普通人。」段彩蘭自信十足地露出笑容。
韋陸瞧著她近距離漾開的笑意,心裡像是開了春花,灑落了一地溫柔。
「好,就叫我阿陸吧!」
從茶樓至此地,他與她談到現在,總算是見到她笑開了。
原本還當她挺討厭他的,看來或許是他想太多了?
不過……這姑娘笑起來,還真是可愛得緊哪!
真希望往後同行的路上,也能常見她笑……
「喏,這是賣掉衣裳和玉珮的錢,你數一數。」
找了一家人少的小飯館坐下後,段彩蘭將銀票放到韋陸手上,示意他清點後收起。
為了不讓韋陸那身裝扮太過顯眼,所以她讓韋陸換上普通百姓的衣裳,雖然遮不了他的天生貴氣,好歹衣服看起來普通點也不會引起賊人覬覦。
「多謝。」韋陸對此倒沒什麼異議,他打開包袱,將銀兩放進去,原本只是個普通動作,卻引來段彩蘭的好奇。
「對了,你那包袱裡究竟裝了什麼?」初見他時,他便是以手裡這包袱打退無賴,可不管她怎麼瞧,都只能從簡單的行囊裡見到幾件衣裳。
「衣服、銀票,除此之外沒別的了。」與段彩蘭幾乎如出一轍的包袱內容,聽起來實在沒什麼可窺探之處。
「可你不是拿這包袱打退那群無賴嗎?我還當你裡頭放了金塊。」由於韋陸一見即知是個有錢人,加上他又有些傻氣,因此段彩蘭還以為他真的帶金子出門,才能用來打人。
「金子太重,不方便帶出門。」韋陸認真地應道:「所以真的只有銀票。」
「我不是問你這個。」段彩蘭對他每件事都中規中矩回答的習慣感到沒轍,「你該不是除了會飛之外,真的還學過功夫吧?」
對於韋陸的許多私事,其實段彩蘭也僅是猜測,畢竟她說過不許韋陸問她私事,如果她一古腦兒地探究韋陸的身家,豈不是顯得不夠公平?
「我不會飛,只是會點輕功……」韋陸又要出聲糾正。
「好,輕功,我知道,我只是順口罷了。」為免他又囉囉唆唆地解釋半天,段彩蘭連忙揮手制止。
「其實家裡人是請師傅教過我。」韋陸露出笑容,「說是會點防身的功夫比較安全。」
雖然他即使學會了,也是毫無用武之地,不過這回出遊,倒證明了他這身功夫並不是三腳貓招式,苦功也沒白下。
「哦,你家人真聰明,你確實需要功夫自保。」不然依韋陸這傻呼呼的態度,肯定沒多久就遇害。
「他們待我是很好,但好得過了火。」韋陸搖搖頭,露出一個莫可奈何的笑容,「成天給人護著總不成,所以我才出門遠行。」
「哦……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決心,我以為養在深閨的公子哥兒腦袋裡都不裝東西。」這是實話,由於自小到大,養大段彩蘭的皇帝老爹與皇后娘親,都是在外見識過大風大浪才回宮的,因此她一直認定,人就該出外多磨練,才能成就大事。
至於只在宮裡鬼混、靠著俸祿優渥過活的官爺,常是不知長進居多。
「聽你說的,好像對王公貴族、富商權貴之流感到不怎麼滿意?」韋陸笑問。
「倒也不是不滿意,但偶爾會覺得他們很愛強人所難。」當然,段彩蘭指的是逼她去和親這件事。
「是有一點。」韋陸露出心有慼慼焉的表情,「有時候,你不要的他們偏愛掛在你身上,你真的想做什麼,他們又限制著你,是吧?」
段彩蘭微一揚眉,「你果然是富商官家出身,瞭解得真透徹。」
因為,她也有這般感覺,即使身為眾人欽羨的鏡平公主,皇帝與皇后其實已把她寵上了天,給予她極多的自由,但到頭來……她的婚姻大事還是掌握在他人手中。
只是……如果是個普通人家出身的百姓,應該不會說出這樣貼近她心底的話來吧?
「聽蘭蘭你這麼說,表示你也遇上相同的情況?」韋陸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段彩蘭。
他是什麼樣的人家出身,段彩蘭應該都把他摸了個透徹,但是他對段彩蘭卻還有著諸多不明白的地方。
像是……一個姑娘隻身出門遊玩,基本上就已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過段彩蘭會好心提醒他諸多身邊大小事,就表示她並非小人之流,所以提出與她同行的要求,一來是想從段彩蘭身邊學到些平民百姓生活的常識,二來嘛……
說他覺得段彩蘭獨行容易遇上危險,所以認為自己身為男人,又剛巧與她有緣相「撞」,就該花點心思保護她,也不為過。
畢竟,由段彩蘭跑上一小段路就喘得上氣下接下氣,而且還避不開他的飛身相撞,就表示她半點功夫都不懂。
像這樣一個柔弱姑娘家,護著她也是應該的。
不過,段彩蘭是個道地硬脾氣,願意讓他跟到什麼時候還下得而知,至於他……
他能跟她到什麼時候,自己也不知。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段彩蘭四兩撥千金地應道。
「嗯!真的是這樣。」韋陸苦笑。
不曉得段彩蘭究竟是什麼樣的來頭?聽她談吐,雖是爽朗卻保有一分禮貌,不似普通百姓。
再瞧她衣裳,衣料打扮是尋常沒錯,但她的肌膚看來柔嫩又吹彈可破,表示被人小心呵護,纖軟十指更不帶半分工作過的痕跡,代表她出身不凡。
像這樣一個姑娘,究竟是為了什麼事而單獨出遊?
思緒落入死胡同,教韋陸連忙拉回。
不好!他似乎想得太深入了些,都說好不向段彩蘭過問私事了,光是這樣在心裡推測,就有些過於冒犯了。
「喂,我說阿陸,你原本有什麼打算?」不想卡在這種略帶尷尬又難回答的問題上,所以段彩蘭決定把問題重心轉移。
「打算?」韋陸飛快地眨了下眼,秀雅的面孔浮出一絲疑惑,「你指的是什麼?」
「就是說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想看的新鮮玩意兒?你不是出門長見識的嗎?」段彩蘭反問道。
「哦,我沒什麼特別的目標,倒是先前曾聽說藍舟國有個被當地人稱為藍湖的地方,景色相當漂亮,所以曾經想去瞧瞧。」韋陸思索了會兒,很快地應道。
「藍湖啊?」段彩蘭想想,自己出宮除了逃親,確實沒什麼目標,也對藍舟國沒什麼印象,會到這兒來純粹只是想離靖國還有東萊國遠些,卻絲毫沒有方向。
既然韋陸有想去的地方,不如就跟韋陸一道去看看,「那我們就往藍湖走,你知道路患難夫妻?」
「不知。」韋陸如實應道。
「哦,那等會我們找個當地人問問。」段彩蘭點點頭,「現在先吃飯吧!剛才跑那麼長一段路,我都餓了。」
她可不像韋陸,是個練家子,瞧他先前飛身跳來跳去,打倒三個無賴後被她拉著跑,也都臉不紅氣不喘的,體力一定很好,但她嘛……
「小二哥!麻煩來兩籠湯包、一壺茶、三碟小菜!」
要逃,也要吃飽才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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