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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龍瑋琳 -【茉莉奇遇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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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19 16:35: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龍瑋琳 - 茉莉奇遇記

她真是倒了八輩子楣,
不但被老爸逼婚去紐約,
還因目睹了兇殺案被追殺,
爲此流落待頭的她,卻乍現好運,
不但遇到個包吃包住的善心男,
還連人都給她享用了!
什麽!他是『FBI特勤組員』?
太好了,這下她連保鑣費都省了,
不過他一定有『承諾恐懼症』,
老是對他們的未來支吾其詞,
但死不結婚,她如何動用信託基金?
爲了拯救老爸快倒閉的公司,
沒辦法,只好在飛機上,
隨便抓個帥哥問『先生,能不能請你跟我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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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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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19 16:36: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人來人往的紐約甘遒迪機場大廳。

三個東方面孔的男子,面無表情的杵在入境大廳,其中一個手裏高舉著一張大海報;海報上頭寫著很蹩腳的中文字。

歡迎!白茉莉——新婚快樂!

很醒目的標語。

是啊,鵝黃色的海報紙,加上這幾個鬥大的鮮紅色字體,真是夠醒目的了!問題是,那個名字的主人覺得“新婚快樂”這四個字簡直該死的刺眼!

聽說她只是來見見自己的相親物件的。

當然啦,“相親物件”這個稱謂是她自己堅持加上的,事實上,自從她父親攀上了這位在美國東岸很有影響力的許氏集團少東之後,她簡直就像是被賣給了人家似的。

是的,沒錯,她父親的公司快倒閉了,所以她被父親逼迫要嫁給“某集團”的少東以挽救公司。

很“八點檔”吧?喔,錯了,今年已經二十六歲的她長得還不夠美豔動人,也不夠年輕可愛,所以勉強只能說很“九點半檔”。

她摸摸腦袋瓜上的毛線帽,心中深深感謝紐約的冬天,讓她有個如此完美的理由,可以戴上這個足以遮掉她半個臉蛋的毛線帽。

臺北到紐約的來回機票是“傻瓜少東”送的,姑娘她也很給面子的款好包袱搭機來到美國。不過,她可從來就不打算乖乖的,跟著那票來接機的狗腿回去見主子。

反正她的行李帶足,旅費籌齊,連愛貓也找到了托養的對象,她準備且戰且走。

能躲一天是一天,躲不掉就謊稱自己迷了路,躲得掉就在紐約玩他個兩個月,機票日期一到就搭機走人,絕不戀戰!

很好的計畫吧?

她得意的笑著,大剌刺的拖著自己的行李,從“傻瓜少東”派來的那三個狗腿面前走過去。

她偷偷的再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那張大字報——

哇哈哈!大笨蛋!連白茉莉的“茉”字都可以寫錯。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本姑娘懶得理你們了。

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茉莉就這麼從容的走出了機場大廳。

只留下那三個渾然不覺他們已然錯過白茉莉“本尊”的男子,以及那張錯把“白茉莉”寫成了“白茱莉”、此刻看起來頗有“風蕭蕭兮易水寒”之味的大字報。


曼哈頓中城時代廣場

寒冷凜冽的冬天,怎麼樣也抵擋不了上流社會人士的放浪形骸,尤其是在時代廣場附近,這夜夜笙歌的區域裏。

“藍調俱樂部”也就是這樣一個充滿紙醉金迷氣氛的地方。它坐落在兩條主要幹道交錯的十字路口,不論是南來或者北往的人們,總是會立刻注意到它的存在,即使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城裏的遊客,也能毫無困難的發現它。

今晚這裏正在舉辦一個熱鬧非凡的大型慶祝酒會。會場上到處是穿梭不息的男女,以及裏裏外外忙個不停的侍者;開不完的香檳,吃不盡的原裝進口魚子醬,還有一群在半圓型的舞臺上載歌載舞,氣勢可比百老彙劇場的歌舞群。

不過,俱樂部的酒會會場是這般熱鬧的樣子,但是在後門巷子裏,可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把他潑醒。”一個油頭粉面穿燕尾服的男人,壓低了嗓子在說話。

就在他的面前,一個男人昏倒在地上。他傷痕累累,兩眼浮腫,眼睛幾乎無法睜開,嘴角和鼻子也都同時流著血;左手臂已經骨折,手指頭也被踐踏得鮮血斑斑,膝蓋骨傷得無法把腿伸直,只能痛苦的彎曲著。

“不用了……”他勉強的撐開又痛又腫的眼皮,用他僅存的幾口氣,低低的呻吟。“我沒有那麼虛……”

“很好,省了我的酒。”穿燕尾服的男人手裏正端著一杯“百齡壇”,就看他慢慢的淺酌了一口之後又開口,“給我打!”

站在一旁的三個男人很快的又圍了上來。

他們一個個壯如蠻牛,滿臉橫肉,粗拳粗腳的把原本就倒在地上的那個人,打得痛不欲生,哀聲連連;那些人一停手,他便痛苦得幾乎失去知覺與意識。

他動作遲緩,慢慢的翻身試著想要站起來,卻毫無支撐自己的力量,他無助的倒了下去,整個人趴在地上。

“唐尼,你他媽的該死!”那個人咬著牙關,齜牙咧嘴的喊著。

“不錯,你還很清醒。”這個被叫唐尼的,正是在一旁暢飲美酒的男子。“我老早就在懷疑你了,沒想到你真的是來臥底的。今天要不把你碎屍萬斷,我怎麼對得起我的老闆?”

“你以為把我殺了就可以瞞天過海,再也沒人知道你們的陰謀嗎?”

“我不要瞞天過海,因為我有靠山。我這輩子最恨有人背叛我,如果被我抓到,我一定慢慢的折磨這個背叛我的人。”

“折磨我,你也會不得好死。”

這句話換來另一頓毒打。

唐尼低頭望著他,邪惡的眼光中充滿了不屑和殘酷。

“你的腦筋為什麼還轉不過來?要知道,當初讓你跟在我身邊,是因為你的聰明才智,不但令我欣賞,也讓老闆感到滿意。如今世局眼看著就要變了,大家都只求自保,你如果再一味的自命清高,那就太可憐了。”

“呸!你不必替自己找理由。”趴在地上的人仰天哈哈一笑。“你知道你自己有多可笑嗎?明明害怕他,又喜歡在手下面前假裝自己很神勇。”

唐尼聽完,又驚又怒。而對方仍然自顧自的在怪聲狂笑著,結果他再也承受不了因為大笑所牽動的疼痛而劇烈的咳嗽,直到他咳出血來,昏了過去。

一個矮小肥胖的男人走向前,蹲下身去摸了摸他。

“他快掛了。”

“你們給我好好料理他。”唐尼轉身要走,接著又回過頭來吩咐道:“把他弄醒,我要他清醒的承受這些痛苦,直到他咽下最後一口氣。”

“柯特先生,這不太好吧?老闆交代過不要惹事的。”

“老闆交代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唐尼沒好氣道:“再狠狠揍他一頓,我要他生不如死。”

“嚇!”一個女人驚訝的呼聲,在這幽暗的巷子裏迴響,打斷了他。

“是誰?”

看見一道人影消失在巷口,唐尼激動的大叫。

“他媽的!還不快點給我追!”


慘了、慘了、慘了、慘了……

雖然現在還不到午夜時分,但是街上已經冷冷清清見不到人跡。

茉莉就這樣一個人驚慌失措的在陌生的街頭上狂奔。

她怎麼會遇到這種事?

今天可是她第一次來到約這個鬼地方耶!

她在機場躲掉接機的人之後,便坐巴士來到曼哈頓,在時代廣場附近找了一家還算整齊乾淨的旅館投宿。

稍做休息,她就自己一個人帶著地圖坐地鐵到處亂逛,看到了自由女神像、帝國大廈、雙子星大樓遺跡、洛克斐勒中心,也在中央公園的一角坐著休息,享受了一個路邊買來的熱狗堡。

傍晚之後,她為自己安排的是第五大道的名牌商店街,最後只要坐地鐵回時代廣場,再到附近晃一晃,就可以回旅館睡覺了。

顯然老天爺嫌她安排的行程不夠精彩,否則怎麼可能在她來到紐約的第一個晚上,就讓她遇上了那樣的鳥事?

說“鳥事”還太輕描淡寫。那忌“謀殺”!一樁活生生、血淋淋的黑道糾紛,引發殺機的謀殺案耶!

而她,在來到紐約不到十二個小時的時間,就成了命案現場的目擊證人。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這下死定了!

她身後的背包裏,裝著機票護照和現金等等隨身行李,

此時此刻感覺起來還真是要命的沉重。

像是身後有鬼在追她一樣的狂奔了將近半個小時之後,上氣不接下氣的她,不得不停在昏暗的路燈下讓自己喘口氣。

剛才一陣沒命似的狂奔,她或許已經甩掉了後面的追兵,不過眼前卻有第二樁危難在等著她,那就是——她迷路了!

“該死!”她忍不住低聲咒駡一句。

冷靜、冷靜!她告訴自己。

重要證件都在背包裏,市區地圖和地鐵圖她也都有,她只是一時迷失方向。除了今晚暫時不敢回到時代廣場那一區之外,她身上的現金應該還足以讓她另外找一家旅館過夜。

等到明天天亮時再回去,應該就沒事了。對吧?

一邊想,一邊從背包拿出地圖,心情也平靜了一點。

可惡的許家大少爺,一定是他“帶賽”才會害她這麼倒楣!

可惡、可惡、可惡!她絕對要把他罵死才甘心!


曼哈頓 中城聯合廣場

天空開始下起綿綿細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只有一、兩位夜歸人快步走過,加上入夜之後,只有攝氏三度的陣陣冷風吹著;這一季寒冬似乎來得特別早。

在一家名為“醉愛爵士”的咖啡館裏,一個男孩四處穿梭在各個桌位和吧台之間,不斷的為店裏的客人添水。

屋裏頭正播放著五十年代的抒情爵士,正好和店名相呼應;爐上正煮著巴西進口的黃金藍山咖啡豆,它的氣味芬芳,充斥在整個空間裏,總讓人們自然而然的陶醉在這裏,忘了時間。

店老闆大衛斯在吧台後面,一邊清洗著餐盤和馬克杯,一邊和端坐在他面前的好友山姆及琳賽聊天。

“你的日子會不會過得太悠閒了。”山姆的口氣聽起來有些諷刺。

他用手順了順自己零亂的褐色頭髮,本來他想學學街頭的年輕人耍點小酷,把頭髮留長然後紮起來,希望給人野性、粗獷的感覺。

只可惜才留到及肩而已,琳賽就受不了他的邋遢造型,而威脅著要他剪整齊一點,否則他就會趁三更半夜時自己動手替他剪掉。

大衛斯低下頭看看自己,他穿著T恤和牛仔褲,外面還套著深藍色牛仔布做的圍裙,兩手都沾滿了肥皂泡沫。

“悠閒?我可不會這麼形容自己。”

“我也這麼覺得。”琳賽也歪著頭看大衛斯,取笑道:“在我看起來啊,你倒比較像是歷經滄桑的人。”

在報社擔任採訪記者的琳賽明天休假,所以下了班便晃到這裏來,打算在這裏泡上一整夜。

他們三個人已經好久沒這樣聚在一起,喝咖啡聊是非了。

“損我?”大衛斯丟給他們一人一個大白眼。“我對你們的貢獻可不小。”

“是,你煮的咖啡是世界級的好喝——如果這算貢獻的話。”山姆回他。

“因為你的技術進步了,所以最近煮的咖啡才稱得上是貢獻。”

琳賽印象深刻的記得,大衛斯剛開始經營咖啡館的時候,他煮出來的咖啡還真是叫人肅然起敬呀。

“哼。”大衛斯挑動眉毛,對他的話不予置評。

叮鈴——大門上的銀鈴輕輕的響了起來,門外進來一位失魂落魄,臉部表情茫然,但絕對稱得上是美麗的年輕女子。

因為門口正對著吧台,所以大衛斯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也深深的被她吸引;她有一頭黑褐色的長髮,很自然的垂在胸前,發色很深,而且夾雜著一兩片的……樹葉?

他沒看錯,那真的是樹葉。

顯然這位小姐今天晚上是跟某個幸運的傢伙在草叢裏幽會,結果不但被雨淋得濕透的拈來一身花草,而且沒有被好好招待洗個熱水澡。

他的目光集中在她心形的漂亮臉蛋上,珍珠般秀氣的鼻尖,桃色的腮頰,小巧的下巴,和兩瓣玫瑰花片似的紅唇。

還有,她有一雙大衛斯所見過最美麗的黑色眼眸。

“歡迎光臨。”侍者傑克直覺式的喊著。

大衛斯看著她,肯定她不曾在此出現過;因為,像她這麼美麗又特別的東方女子如果來過,他一定會記得,甚至打死他都不會忘記。

山姆的後腦像是裝了電達掃瞄器,而且知道待會什麼好戲似的,他回過頭去看,又拍拍琳賽也跟著回頭瞧著這名女子。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澀的表情,很快的朝著屋內的角落走去。

她低著頭隨便找了個靠窗的空位坐下,傑克馬上迎了上去,並遞給她一份印刷精緻的菜單。那是用大紅色的粉彩卡紙,配上金色的草寫字體,印著咖啡和餐點的項目及價錢,四周圍還鑲著兩圈細細、黑色的邊線。

然而她只是毫無意識的順手翻了翻,根本沒有心思細看,便點了一杯曼特寧咖啡,然後就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裏,呆望著窗外的遠方。

傑克把菜單往吧臺上一放。“天啊,那個女人好漂亮。”

“有沒有看清楚她的眼睛是什麼顏色?”

“唔,我連正眼都不敢瞧一下,”傑克面對著這三個自命風流的人,很不好意思的說著,但是他接著又故作成熟的說:“可是我就是知道她很美。”

傑克失神的望著她的方向,他今年只不過剛滿二十歲,還是個標準的大學新鮮人,在大衛斯這裏做了幾個月的侍者。

他是個手腳非常勤快的大男孩,從來也不曾聽他抱怨過什麼事,尤其他所賺的錢,可都是必須拿去繳學費,自己絕不會任意的花用,大衛斯就是十分欣賞他這一點。

想當然,傑克也沒有那種美國時間去交女朋友,而且覺得沒必要,但是現在看著那個女人,他突然有一種墜入愛河的感覺。

“拜託,別告訴我你愛上她了,快去作事。”傑克紅著臉,若有所思的走開,大衛斯搖搖頭又氣又好笑。“我們這裏是真的太久沒出現美女了。”

“提醒我明天可以讓這個消息上頭條。”

琳賽對美女興趣缺缺,不過山姆可是獸性大發。“美女當前,機不可失。喂!你的咖啡煮好了沒呀?給個機會讓我為美女服務一下吧。”

大衛斯用手指著他的鼻子。“她是客人,你控制一下自己的口水!”

“唔!”山姆瞪大了眼,用一副非常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好友。

其實大衛斯自己也不如不覺的著了魔,完全不曉得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個女人身上。尤其最吸引他的是那一雙深沉略帶憂鬱的眼神,他想,如果那雙眼睛幻化成一潭深不可測的湖水,要他溺死在裏面也甘心了。

他煮好了一壺新鮮咖啡,取出他店裏最精緻的一組咖啡杯,注入了八分滿的曼特寧,備妥奶精之後,自己找了個空檔,託盤送了過去。

“嗨,”他慢慢的把咖啡放下,將她的注意力從窗外拉回來。“這是你點的咖啡。”

“謝謝。”

大衛斯沒有再說話,只是呆望著她,看得她開始不安了起來。

“有問題嗎?”她像只豎起全身寒毛,準備防衛自己的野貓。

“有。你的名字。”

“什麼?”她被他的問題嚇了一跳,神經再度緊繃。

就在這一瞬間,她的腦海裏已經迅速的想到了好幾種她可能會遭遇不測的新聞畫面。她的心開始狂跳,並且張開利爪保護自己。

“我不知道在這裏喝咖啡,還需要報名字的。”

喔哦!大衛斯碰了個大釘子。

他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敵意,更驚愕的在這股敵意的背後,發現一個比自己想像中還要脆弱的女人。

“在本店喝咖啡是不用報名字,但是當咖啡館的老闆,想要表現一下風度的時候就需要了。”他露出大男孩般的笑容。

她明白自己因為多心而失態,恨不得自己說的話能收回。

“抱歉……我太多心了。”她臉上一陣燥熱。

“不,我才抱歉。像你這樣的美女,大概會覺得我的態度很無禮吧。”他自我嘲笑的說:“通常我在看到美麗的女人時,不會這個樣子笨拙的。”

他們相視而笑,僵硬的氣氛也變得不一樣了。

“我叫大衛斯•雷卓。”

“我是白茉莉。”

她真是反應過度了。其實用膝蓋想也知道,他不會是許秋進派來找她的手下,也不太可能是那起謀殺案的相關人士。

那些匪類絕對不會有閒情逸致在這裏賣咖啡的。

連續“貢龜”了四家旅館,附近又只剩下這一家咖啡館還在營業,而她實在累得走不動,所以才會進來喝咖啡,替自己壓壓驚。

“茉莉。”大衛斯輕輕的念著這個名字,仿佛這是他學過最重要的單字。

他打趣的問道:“出了咖啡館後也叫茉莉嗎?”

這老闆倒是挺幽默的。

心情鬆懈了,她也就樂於給眼前的帥男人一抹迷人微笑。“是的。”

“謝謝你告訴我,”大衛斯終於心滿意足。“請慢用。”

他不再打擾她,準備回吧台繼續工作。

“等一等!”茉莉突然脫口叫住他。

“嗯?”

她的性命安危應該是暫時毋需掛慮了,不過,今晚的去處卻還沒有著落呢。

茉莉的腦筋飛快的打轉——

不知道這個老闆的店裏,有沒有地方可以讓她窩一晚?

“嗨!”山姆跟琳賽突然出現在大衛斯身後,把她嚇了一跳。

看到三個男人一字排開的站在她面前,臉上堆著足以迷死全紐約市女人的笑容,她真是當場愣住了。

現在是什麼情形?她是不是走錯店了?“你們在幹什麼?”大衛斯老大不高興的問。

“來點宵夜吧。”琳賽端著餐盤,裏面有一份很簡單的三明治。“我叫琳賽,那傢伙是山姆。”

山姆趕緊發表宣言,“看到美女一人獨自坐在這裏喝咖啡,我們當然要來表達善意,讓她感受一下紐約客的熱情嘛。”

事實上,她的肚子正餓得發慌,但是她身上的現金不多,扣掉住宿費之後,只能付一杯咖啡的錢——如果她找得到旅館的話。

她望著三明治,咽了好大一口口水。“我不餓……”

咕嚕嚕——

茉莉漲紅了臉,真想鑽到桌子下麵去。

大衛斯一眼看穿她的困境。“你可別以為我們隨時都免費奉送宵夜喔。”

“謝謝。”除了感謝,茉莉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山姆用充滿好奇的眼光看著她。“你是不是在等什麼人啊?”

“不,我……”她幾乎要脫口說出自己目擊了命案,但她立即住口。

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們今晚所發生的事情,尤其擔心一旦說了之後,他們還會不會對她如此友善。

她吃了一口三明治,把話藏進肚子裏。

“請你相信我,我只是認為你應該是外地來的,所以想盡一下地主之誼罷了。對了,你住哪家飯店?等你吃完,我可以載你回去。”

“嗯……”她支吾了半天,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麼。

“你別怕,我們都是好人。有什麼困難可以告訴我。”

“廢話,白癡才會說自己是壞人。”

山姆白了琳賽一眼,琳賽也瞪回去。“不過啊——我們真的是好人。”

他的話,惹來茉莉一陣笑。

“我的老天,”大衛斯終於受不了了。“你們真像一群幼稚園小孩在對話。”

他乾脆在茉莉對面坐下,凝視著她。“我們住在這裏很久了,對所有的事物都很熟,我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需要幫助?”

“我的確非常需要幫助。我今晚需要一個住的地方。”

其實茉莉一說完便後悔了。太輕易相信這些人,會不會捲入別的事件,讓自己又惹上什麼麻煩?

“就這樣?”

“呃?”她覺得不好意思而面紅耳赤。“對不起,我不該利用你們的好心。”

“別傻了,既然知道你的困難,我們說什麼也不會袖手旁觀。今晚一定是你的幸運之夜,因為我這裏就有一間客房可以借你。”

“太好了,謝謝你。”茉莉開心得差點跳到他身上。

老天有眼,她不是真的倒了八輩子的楣;她果然還是有貴人相助的。

就這樣,大衛斯帶她住進了二樓的客房裏。

“我是拿過三個榮譽勳章的童子軍,”他毫不做作的展現風度。“不過,待會我走了後,你最好還是把門鎖上。”

“沒關係,我相信你。”

“紐約生活守則第一條,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長得像我這麼帥的。”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是喔!”

長途飛行的勞累,美台兩地的時差,再加上今天晚上發生在她身上的驚魂記,茉莉幾乎是一沾上枕頭,就再也不願意起身。現在就算是有人拿著刀子要砍她,她也寧可做俎上肉。

她閉上眼,一陣睡意頓時向她席捲而來。“大衛斯?”

“嗯?”

“你不怕我是個壞人嗎?”她低聲呢喃,他要俯身下去才能聽見她的話。

他假裝考慮了幾秒鐘,然後一本正經的說:“嗯,你說得對,我不能隨便收留像你這麼危險的女人,我是不是該把你趕出去?”

“不!別趕我走。”她的眉心雖然糾成一團,眼皮卻沉重得本睜不開。

他笑了。“我是開玩笑的,你安心的睡吧。”

她悶哼一聲便沉沉睡去,沒有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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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夜好眠。

聽見窗外的陣陣風聲,原本四平八穩窩在棉被裏的茉莉,反射性的瑟縮了一下。她暗自慶倖自己走狗屎運,可以在這異鄉街頭遇見大恩人。

沒錯,大衛斯就是她的大恩人。

雖然她很堅持要付錢,但除了那杯曼特甯,大恩人也很堅持要免費請她一頓溫飽和提供這張舒服極了的大床,讓她免於在街頭露宿,忍受饑寒交迫的一夜。

要是每個紐約人都像他一樣對待觀光客,那就天下太平嘍。可惜事與願違,昨晚的那件意外還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她不能假裝自己沒看見那場黑街惡鬥,而且她十分確定那不是好萊塢片商在拍電影。可是她一個弱女子能做些什麼呢?她只不過是個外國觀光客,機票到期就要回臺灣,她該去報警伸張正義嗎?

昨晚的她太累了,毫無思考能力。

不過此時此刻,她即使終於有了“美國時間”,可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卻也還是徒勞無功,打不定主意。

看樣子,她還得為這件事煩惱好一陣子。

鴕鳥心態開始作祟了,於是她決定把那件事“暫時”拋諸腦後。

茉莉瞄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鐘,這才發覺她不但一覺到天亮,還在被子裏窩到快過中午;再窩下去,她的大恩人可能會破門而入,來看她是不是睡死了。

心滿意足的她,準備起身主找大恩人,好好向他道謝才是。

她穿上外套剛走到門邊,忽然聽見門外有人說話的聲音。

“……”

呃?

“……”

怎麼聽起來像在吵架?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茉莉正準備開門,一聲大吼讓她停下了動作。

“他媽的!我非教訓他們不可!”

她愣住,握住門把的手縮了回來。

“你小聲一點,不要吵醒別人。”

哪里還有“別人”?這“別人”不就正是她?

他們是不是在講什麼秘密,不希望“別人”聽見?

“我生氣啊!”這聲音聽起來應該是那個叫山姆的。“那些傢伙,好死不死來惹我?我一定要給他們好看。”

他們是在討論什麼?怎麼口氣這麼凶?

莫非他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茉莉蹲下來把耳朵貼上門板,想要聽得更清楚。

“真是的,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他們結梁子?”這是大衛斯的聲音。

對了,他的聲音很有磁性呢。茉莉心想著。

“我也不想啊。”

“總之,我們的行動絕不能曝光,你今晚就去解決他們。”

山姆的聲音聽來很興奮。“好!”

我的媽呀!

茉莉的兩腿一軟,癱坐在門邊,手腳不聽使喚的微微顫抖。

紐約真不是個人住的地方!

人算不如天算,原來她還是遇上了一票匪類。虧她還覺得大衛斯有型的輪廓和那雙會放電的大眼很吸引人呢。

他們對她這區區一個觀光客如此的友善,背地裏是在打什麼算盤?

“戴,你的客人還在睡啊?”山姆的聲音又傳來。“你打算

拿她怎麼辦?”

聽到這兒,茉莉緊張的伸長脖子貼住門板。

“人家只是觀光客,我幫助她是舉手之勞,沒必要讓她知道我在幹什麼吧?”

“那可難說了,瞧你昨天看人家的眼光,簡直是一頭大野狼。”

“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

山姆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自討沒趣的乖乖閉嘴。

“中午了,我去叫她起床吃飯。”

山姆悶哼的應了一聲,不敢再亂做文章。

慘了!人家要來灌她米湯了,她可不能就這麼乖乖被騙。

她身處客房,前有匪徒後無退路,這下於是要如何逃出生天?

一陣刺骨寒風襲來,她循著風向望去——對了,有窗戶。

好吧!反正這裏只有兩層樓。

她決定……跳窗!

咚咚咚——

“茉莉?”大衛斯的性感嗓音,魔音穿腦似的鑽進她腦子裏。

咚咚咚——

“茉莉,你醒了嗎?我要進去嘍。”

“不要!”

房門一開,大衛斯被他眼前的景象嚇一跳。

他看到茉莉的半個身子已經掛在窗外,而且還在拼命往外擠。

“危險?!茉莉!你在幹麼?”

“你不要過來!”茉莉急得出了一身汗。“你走開,不要逼我,不然我真的會往下跳喔!”

大衛斯覺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往下跳?”

“你不必在我面前裝無辜了。原來紐約沒有一個是好人,你也一樣!”

他還是一頭霧水。“我只不過沒有幫你把房門反鎖起來而已,你用不著這麼激動吧?”

“誰知道你在算計我什麼!”她沒好氣的說。

“我為什麼要算計你?”他也有點惱了。

這小妮子的腦袋有問題是吧?

“戴,我想她八成是聽見我們的談話了。”才走進房間的山姆一針見血的說。

“我們的談話?”他恍然大悟。

茉莉連忙撇清。“我什麼也沒聽見!”

她的回答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那就是有嘍。”大衛斯做了結論。

死定了!

茉莉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她怎麼老是不經思考的就亂放話?這下子不知道要被賣到哪里去了!

大衛斯臭著臉,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把抱住茉莉的纖腰。

“啊!來人啊……救命呀……”她放聲尖叫了起來。

她好輕。

大衛斯毫不費力便將她抱下窗臺。

而且還很香。

“該死!”他晃晃腦袋,心平氣和的試著向她說明。“不管你聽到什麼,你都誤會我們了。乖乖閉上嘴巴,聽我解釋,好嗎?”

“不要!快放了我!”她又氣又怕,驚魂未定的全身直打顫。

“你不乖乖閉嘴的話,我這裏倒是有膠帶可以派上用場。”山姆好整以暇的斜靠在門邊,臉上露出賊賊的笑容。

這傢伙,竟然還火上加油!

茉莉的臉都綠了。

他回頭瞪山姆一眼。“夠了!”

通常,他是絕對不會透露自己身分的,可是眼前這個狀況,不解釋清楚似乎是不行了。

該說多少實情?她能不能幫他們保守秘密?

他的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


女主角身陷沙發上,男配角很幸災樂禍的站在一旁訕笑,男主角則是粉墨登場,親自向茉莉說明了他們的真實身分——

大衛斯獨資經營樓下的咖啡館,山姆的工作是私家偵探,而琳賽則是某家地方小報的記者。

不過,他們的職業都只是表面上的偽裝工作而已。他們三個人的真實身分是美國聯邦調查局秘密特別勤務組的組員。

他們三人的家世背景都不單純,調查局裏的大人物,也因為這一點而看上他們,於是將三人徵召至特勤組,將他們訓練成專門潛伏於民間,從事秘密搜證的特殊工作。

說得白話一點,他們三個人是FBI的臥底探員。

哇塞!

茉莉一邊聽著大衛斯的說明,一邊不住的眨著睫毛,轉動眼珠。

真的假的啊——

她偷捏自己一把,以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

昨天堵到黑社會幫派份子,今天邂逅聯邦調查局臥底探員。

她是在拍電影嗎?

還是,她闖進了某個“電視大喜”直播節目的錄影現場?

工作人員在哪里?怎麼還沒有人舉著“笑一個,你上電視了!”的牌子跳到她面前來?她現在的表情一定蠢到極點!

有沒有可能是她太笨,所以被唬得一愣一愣?

“好了,能說的我都說了。”大衛斯打斷她的思緒。

他一臉正經的表情,讓茉莉肅然起敬。

“現在你已經知道我們的真實身分,其他細節就真的是國家機密了。不過很遺憾,根據規定,我還是必須殺你滅口。”

她的臉“刷”的又慘白了!

“哈哈哈哈哈哈……”山姆爆出一陣狂笑。

琳賽錯過這一幕,真是會後悔兩輩子!

大衛斯也忍不住發噱。“老天,我是開玩笑的!”

“是嗎?”她的目光如豆,一臉狐疑。

“還在懷疑我?”他又氣又好笑。

她拼命的搖搖頭,活像個博浪鼓。

“那就好。”他的性感嘴唇彎成一抹迷人的笑,似乎很久沒這麼開懷。“還有什麼問題想知道?”

“你們任職的部門是FBI的秘密單位之一?”

“是。”

“那你們是不是真的有一個叫‘X檔案’的部門?”她好奇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最佳男配角很盡職的再度爆出一串笑聲。

大衛斯揉揉太陽穴,決定當作沒聽見她的問題。

“我帶你回昨天投宿的旅館,把你的行李拿回來。你在紐約的這段期間,就住在我這兒好了。”

“那怎麼好意思……”她受寵若驚的連忙推辭。

她不敢說,其實是她心裏還有點怕怕的。

大衛斯好像故意聽不懂似的,抓起她的手便往樓下走。

“走走走,時候不早了。”他換上一副要去郊外野餐似的好心情。“山姆,剛才的事就這樣說定嘍。”

“遵命。”山姆回敬他一個標準的童軍禮。“茉莉,歡迎你加入我們。”’

茉莉啞口無言。

她又不是主動“加入”他們的。

這個情況,用“軟禁”來形容是不是更貼切一點?


“白小姐?一共是二百元。”

旅館的櫃檯小姐很好奇的一直盯著眼前這對男女。

昨天來投宿的時候還只有一個人,夜裏也沒有回來睡覺,這會兒又蹦出一個男人狀似親密的陪她一起回來結帳。

嘖嘖,這兩人的關係一定不尋常。

茉莉還來不及發表意見,大衛斯便丟下鈔票,拉著她走人。

“別讓她對你產生印象。”他不置可否的對她說。

“我覺得反而是你讓她產生了印象耶。”她吐槽的說。

換他啞口無言,還有一種踢到鐵板的感覺。

把行李安置在車上後,大衛斯試著打破僵局。

“你昨天才來到紐約,一定還沒好好觀光吧。我帶你去兜兜風如何?”

“好啊。”茉莉聽到觀光,心情開朗了起來。不過心生畏懼的她,還是對時代廣場附近十分感冒。

為了轉換她的心情,大衛斯於是提議帶她去唐人街。

提起紐約唐人街,茉莉馬上聯想到好萊塢電影裏的黑幫仇殺情節,加上昨晚遇到的事情,肯定會讓她更有身臨其境的感受。

“你們眼中的唐人沖是什麼樣的地方?”茉莉主動向他問起。

大衛斯想了想說:“怎麼說呢?每一次來唐人街,我的感受都大不相同。”

“的確是有很多電影把唐人街醜化抹黑,所以很多觀光客都對這裏有著各種奇奇怪怪的負面印象,不過我們三人卻從來不曾在這遇過槍林彈雨的場面,實在有點失望呢。”

“那種場面,還是不要見到比較好。”茉莉心有餘悸的說。

她想起那些曾到紐約來留學的同學們,對這兒似乎也沒有什麼好印象。不過,今天既然有個在FBI特勤組裏混飯吃的終極警探充當她的保鏢,她應該可以放心大膽的逛大街才是。

“對了,一直沒問你,怎麼會選擇來紐約?”

她露出一臉苦笑。“沒有為什麼,就是想來紐約觀光。”

她實在不願意告訴別人,自己是受“未婚夫”的招待才到紐約來的。

“也許有一天,我會去臺灣瞧瞧。”

“喔?為什麼?”她好奇的追問。

大衛斯語出驚人的回答。“因為那裏有你。”

咦?啊?

茉莉連忙望向窗外,假裝在看風景。

怎麼會有人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這麼肉麻的話,害她臉都紅了。

來到唐人街,這裏給她的第一像是像座超大迷宮。

早期的中國移民只聚居在下城東區,絕大部分的人在成衣廠、洗衣店或是餐館工作,比較有錢的則是經營糧食雜貨店,從中國大陸各方進口貨物,再轉賣給居住在唐人街的華人。

隨著時代變遷,唐人街漸漸擴大範圍,現在的唐人街已經佔有約九條大小不同的主要街道,其中最多的店面,就是來自不同地域、不同口味的餐廳。

茉莉覺得這裏的各種景象都似曾相識,幾乎就像是回到了臺灣的傳統菜市場。

街道兩旁有出售唐裝、功夫鞋、漫畫書、陶土瓷器、手工藝品,童玩等等充滿懷舊色彩的雜貨店,像極了六、七十年代那些“五年級生”會帶著零用錢每天去光顧的“乾媽店”。

旺盛的好奇心驅使茉莉走進每一家鋪子裏探險,這裏的橫街窄巷一景一物,很像南臺灣鄉間小鎮裏的市集。

放眼望去,這裏的每一個華人,都用一種很享受的心情走在窄舊巷弄裏,仿佛人人都把唐人街當作自己的家鄉,借此一解相思之愁。

一陣陣熟悉的氣味飄到街上來,新鮮蔬果的香味、肉食的鮮味、海鮮的腥味,再配上中華料理特有的聲響,如鐵鍋快炒的鏗鏘、瓦斯爐咻咻作響、高溫油炸的吱吱聲、慢火細燉的咕嚕,簡直就是一首現場即興演出的交響曲。

茉莉不禁感慨,這些平常再熟悉不過的事物,竟然在到了異鄉之後,才會讓人有如此鮮明的感受。

茉莉經過人行道旁的書報攤時,忍不住停下腳步探頭張望。看到那些從臺灣、香港運來的週報雜誌,一點都沒有來到外國的感覺。

呵呵,這裏還有“壹週刊”呢。

茉莉隔著小販攤子上的玻璃探望封面標題,她笑著指給大衛斯看,並向他解釋那本雜誌的主題和八卦內容。

這些雜誌飄洋過海來到紐約,身價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賣得頗貴。

不懂中文的大衛斯對那些封面有印象。“琳賽經常來逛這些中文報攤,然後買一堆雜誌週刊回去研究。”

“琳賽看得懂中文?”

他搖搖頭。“當然不懂。他都帶到附近大學去找留學生替他翻譯,所以他在女大學生宿舍裏可是很受歡迎的。”

“紅到女生宿舍裏頭去?”

“他是出名的‘女大學生殺手’,你最好跟他保持距離,知道嗎?”

跟琳賽保持距離,那跟他呢?茉莉心想著。

她是不是也該跟他保持距離才好?

他們經過了喧鬧的小販區,賣蔬果的、賣熟食的、炒飯、炒麵、炸雞等等,各式各樣的氣味忠實的傳達著不同臺灣小吃的特色,茉莉幾乎一聞就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口水也早已氾濫成災。

他們看見有人站在路旁吃著各式小吃,茉莉的五臟廟正好又發出嚴重抗議,於是。她做主的買來許多口味道地的小吃,兩人邊逛邊分食手中的美食,吃得津津有味。

大衛斯這個“阿度仔”畢竟不是逛夜市吃東西的老手,叫他邊走邊吃,他還真是不習慣,幸好看到一家附設座位的麵包店,於是他們又買了一個麵包和兩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邊觀看穿梭的人群,一邊大啖手中的美食。

吃飽喝足,他們決定散散步當作飯後運動,大衛斯隨興的轉進另一條街,看見一間大門狹窄的小佛堂,招牌上寫著“東方佛教寺”。

一面的玻璃櫥窗裏有上百尊的金身佛像,在陽光照耀下閃發亮格外醒目。茉莉對這種廟宇早已司空見慣,反倒是大衛斯遲疑了一下;她猜想,他們對唐人街就算再熟,也可能從來沒有走進來過,更何況是拿香拜拜。

她一到紐約就這麼倒楣,她是非找這裏的滿天神佛好好抱怨一下不可了。二話不說,她便拉著大衛斯的手臂,要他一起進入佛堂內。

“我不信佛教。”大衛斯趕緊說。

“我也不信。”茉莉笑了。“在臺灣,不管走到哪里,都會看到大大小小的寺廟佛堂。隨時隨地進到廟裏來燒香拜拜,也只是一種祈福的形式,不是一定要信它的教才能叫保佑你。”

她一邊點香,一邊用最簡單的方式教大衛斯如何在心裏默念禱詞。

“對了,要把眼睛閉起來喲。”

“閉眼睛?”大衛斯可是生平第一次拿香,他姿勢怪異的緊握著三炷香,表情認真的閉上眼睛,開始拜拜。

他會祈求什麼呢?

茉莉斜眼偷瞄,看見他臉上那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正經表情,不禁發噱。一種若有似無的情意,正悄悄的在兩人心中蔓延。

收斂起頑皮的心情,茉莉也陷入自己的冥想中。

佛祖保佑,她希望在紐約旅行的這段日子裏,再也不要遇到什麼衰事了。

佛祖保佑,她希望在臺灣的父母一切平安順利。

還有還有,她希望自己也能來場異國戀情,在某個浪漫的地方邂逅某個帥哥,兩人大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阿彌陀佛,請成全她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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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茉莉就這樣順理成章的當起大衛斯的房客,並在他的陪伴下,悠哉的在紐約渡過二個禮拜。

她偶爾會自己搭地鐵到中央公園去消磨一個下午,偶爾在一樓的咖啡館裏幫忙煮咖啡、端盤子,不過大部分的時間裏,大衛斯都會開著車子帶她上街閒逛,或是到任何她想去的光景點遊玩。

有他的陪伴,茉莉幾乎忘了那件意外,直到某個午後......

大衛斯、山姆和琳賽三人,從中午開始就一直坐在店裏最角落的位子裏,臉色凝重的討論事情。

茉莉很好奇的想過去旁聽,卻又擔心他們講的是什麼國家機密,只好默默的遠望。看著這三個人神秘兮兮的,不知在嘀咕些什麼,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被排擠似的,感覺有點兒無趣。

其實從早上開始,她的精神就一直很恍惚,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尤其是她的心口像是被一塊重石壓住了似的,老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所以一整天都心浮氣躁。

她心不在焉的模樣,甚至連傑克都看出來了。

“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他關心的問道。

“不必了,”茉莉若無其事的說:“大概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吧。”

“可是你的臉色很差呢,”傑克皺了皺眉頭。“大衛斯知道嗎?要不要我去告訴他?”

只見他手上拎著一個玻璃壺,裏面是剛煮好的美式淡咖啡,準備走到大衛斯那一桌,替他們添咖啡。

“噯!傑克,讓我來好了。”

“咦?”

傑克來不及反應,便讓茉莉搶下他手中的玻璃壺。她興奮的走近角落的位子,對著位子上的三個人開心的大展笑容。

“三位帥哥,還要不要加點咖啡?”

“我要!”山姆像是見到天使般的對著她大喊。

“謝謝,我只要半杯就好了。”琳賽也撚滅了手中的煙,並將杯子推到茉莉面前。

“半杯……好了。那你呢?”她望向大衛斯。

只見他一個人皺著眉頭,露出很傷腦筋的神情。

“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了,你真的不需要做這些事的,在這裏有傑克一個人就夠了。”

“我想幫忙嘛。”

她想要在店裏做些雜務來抵住宿費。

大衛斯對她已經夠好了,想來想去她也只能用這個方式來報答他,所以這一點她一定要堅持。

“你可以上樓去看看電視啊?”

她搖搖頭。“我不想看。”

“吃點起士蛋糕?”

“我剛吃完。”

“睡午覺?”

“不要。”

“那你可以……”他忽然詞窮了。

“哎喲,戴。茉莉想幫忙,你就讓她去嘛。”山姆嫌他大驚小怪。

“就是嘛。”她可憐兮兮的望著他,煞是委屈。

大衛斯歎了口氣。他站起來,搶過她手中的玻璃壺,一把抓住她外套的衣領,拎著她往吧台走。

“我收留你是把你當作客人,不是要你當工讀生。你再不乖乖聽我的,我就把你趕上街頭,明白了沒有?”

“可是……”

“沒有‘可是’。”他的語氣跟態度強硬起來。“我知道你的一片心意,可是我只要你做好‘觀光客’的身分,好好享受你在紐約的每一天。我有‘要事’在身,不能一天到晚陪著你,我也很抱歉,你就別再讓我擔心了,好嗎?”

“我……”茉莉找不到話來反駁他。

“你是不是覺得住在我這裏很委屈?”

她連忙搖頭。“沒有。”

“那你答應我,別再做這些事,把自己的手弄粗了。”他的理由實在是充分到不行。

“喔。”

茉莉正想再說些什麼,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她看見那晚在暗巷裏,唆使手下毆打某人的黑社會老大,正和三個小嘍噦從店外頭的人行道經過!

她趕緊蹲下去,躲在吧台後。

她一直抱著僥倖的心態,告訴自己對方沒有看見她的臉。

可是他們一票人竟然會出現在這裏,難不成是因為他們有看見她,所以找上門來了?

大衛斯望著她怪異的行徑。“茉莉?”

她渾身發毛,手腳開始不聽話的顫抖。“嗄?”

“你在幹什麼?”

“沒事……”

“別騙人了,看你嚇成這樣。”

“外面……外面……”

大衛斯立刻朝山姆比了個手勢,山姆跟琳賽便二話不說跑出店外,小心翼翼的張望著。

他也跟著蹲下來,半跪在她的身邊。

她一時緊張過度,竟然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緊緊摟著大衛斯的脖子,躲在他懷裏。

“他們走了沒有?有沒有看見我?”“慢慢說,你不必害怕,我會保護你。”他對茉莉百般安慰,希望知道她到底遇上了什麼麻煩事。

茉莉在他懷中抬起頭來,他這才發現她淚眼朦朧。

只見她手足無措,連說起話來都有些語無倫次了。“我完蛋了!沒救了啦!他們一定是看見我的臉,正在到處找我,要是被他們發現我在這裏,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他們是誰?”

“我不知道。”

大衛斯又氣又好笑。“你不知道對方是誰,卻怕成這樣?”

“你當然無法體會我的困境。”茉莉氣急敗壞的說:“我一到紐約就遇上那種事情,我求救無門,不知道到哪里找人幫我,你叫我怎麼不害怕?”

“怎麼會求救無門?”

他忍不住敲她一記爆栗,害她“哎喲”的大叫一聲。

“我只是個觀光客,我不知道該不該報警。”

“小姐,你記得我是幹什麼的嗎?有事可以告訴我啊。”

對喔。

大衛斯是FBI的探員耶。

她怎麼從來沒想到要把這件事告訴他,問問他的意見。

山姆用力的推開咖啡館的大門,掛在門上的銀色鈴鐺震得快粉碎了。

“他們在街口搭上車走掉了。”

大衛斯拉開吧台旁一扇和樓上相通的日本式木門。

“白茉莉小姐。”他拉住她的手臂,有些生氣。“跟我上來,我們到樓上‘好好’的談一談。”


他們四個人魚貫來到二樓的小客廳。

茉莉、山姆和琳賽三人在沙發上排排坐,只有大衛斯一個人老大不高興的在沙發前踱步。

奇怪了,他是在生什麼氣?

被追殺的人又不是他!

茉莉也被他忽然轉變的態度搞得挺不悅的。“你這麼生氣幹麼?我也不想給你添麻煩呀!”

“我不是因為那樣而生氣。”他低吼著。

“那你到底在氣什麼?”山姆居然在這個時候搶白。

“對呀。”這下可好,她有人幫腔。

大衛斯氣得七竅生煙,他惡狠狠的瞪了山姆一眼。“我是氣……你遇上了危險,為什麼不立刻告訴我?難道你還在懷疑我們的身分?不信任我可以幫助你、保護你?”

“不是那樣的,我沒有不相信你。”茉莉不希望他誤會,連忙澄清。“因為我自己也不願意想起這件事,我很想忘記我看見的一切……”

“你看見唐尼•柯特的壞事了?”琳賽忽然插嘴。

“唐尼?”

“對呀,”山姆也點點頭。“剛才茉莉在躲的人,是‘藍調俱樂部’的掛名老闆唐尼•柯特。”

大衛斯一臉狐疑。“你怎麼會跟他有瓜葛?是不是看錯人了?”

“我跟他沒瓜葛,我只是撞見了他們在殺人。”茉莉的腦海中又浮現了那天晚上看見的畫面。“那是我到紐約第一天晚上的事。我經過一家俱樂部的側門,發現後面巷子裏有人吵架的聲音。

“我只是偷偷探頭看了一眼,看見一個人倒在地上,旁邊圍了一群人。然後那個叫柯特的站在一旁,支使其他人毆打倒在地上的男人。”

“你被他們發現了?”

“我……我嚇了一跳,忍不住‘啊’了一聲。他們發現有人,有三個人追了過來,我就開始沒命似的逃跑。”

所以他們後來看到的茉莉,才會一身狼狽,頭上還沾了露水和青草。

“他們看見了你的臉?”大衛斯像問案似的不斷提出疑問,職業使然,他已經在腦海中拼湊出這個事件的始末。

茉莉現在冷靜了下來,仔細一想,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我也覺得奇怪,照當時的情形看,他們應該不會看到我的長相。”

“我想應該是你想太多,自己嚇自己。”

“我就說了,我都快忘記這件事情,也不願意想起;忽然看到他們出現在店門前,所以我才嚇慌了。”

“沒事了,你在我這裏一定會很安全的,知道嗎?”

“嗯。”茉莉點了點頭,對他完全的信任。

大衛斯安撫了茉莉之後,考慮了一會兒,決定插手調查這件事。

“山姆,你待會兒陪我回局裏向組長報告。”

“沒問題。”很久沒遇上這種案件,山姆已經蠢蠢欲動。

“你想進行調查?”

“既然有目擊者的報案,于公於私我們都該調查,不是嗎?”大衛斯故意裝作聽不懂琳賽的弦外之音。

“嗯,也對。”琳賽笑著,不置可否。

大衛斯不放心地叮嚀了一句。“你還有沒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

“沒有。”茉莉舉起右手發誓。

“真的沒有?”她點點頭。

嗯,應該是沒有。

如果她流落街頭是為了躲“未婚夫”的事情不算在內的話;她真的沒有、也不想有別的事情瞞著他了。

她不想說,至少不想在大衛斯面前提起這件事。

最近這幾天,她隱隱感覺到他們之間的互動開始變得曖昧。雖然他本人從沒有說些什麼,但是他對她的疼惜和保護,早已看在大家的眼裏。

她當然也隱約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

大衛斯長得又高又帥,風流倜儻,還有一雙會放電的濃眉大眼;在茉莉心裏已是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過他並沒有利用自己外在的優點來魅惑茉莉的心,反而是在日常生活的舉手投足之間,以行動表現他成熟男人的魅力。

鐵漢柔情,她點滴在心頭。

不如怎麼地,她也希望這樣的默契能維繫下去,不願打破。


“你好,我是大衛斯,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如果有事,請在‘嘩’聲後留話給我,我會儘快回電。”

“嘩!”

“我是山姆。有進一步的消息了,別出門,我馬上過去找你。”

“嗶!”

大衛斯躺在客廳的長沙發上,被電話答錄機的一陣雜聲吵醒。

他的上身赤裸著,襯衫皺巴巴的扔在一旁,下半身穿著長褲,腰上則還纏著一條毛毯。

他趴在沙發上,右手枕著頭,左手垂在地毯上正和一隻小花貓纏鬥。

這只小花貓是茉莉前晚從後面巷子裏撿回來的。他還來不及告訴她,他很討厭貓,她就開始滔滔不絕的大談她的愛貓經。

看她快樂到手舞足蹈的模樣,他也就把話吞回肚子裏了。

“小笨貓,不准咬我。”他把手縮回來,用手背拍了小花貓的屁股。

小花貓低叫一聲,快速的躲到沙發底下,只露出一顆圓圓的小頭,一邊不甘心的抬眼瞪著它的主人,一邊“啃食”那件襯衫。

“喂!不准你欺負ViVi。”

他轉頭,看見茉莉正倚在廚房和客廳相連的門上,她手裏端著一杯咖啡,正香氣四溢的冒著濃郁的味道。

她上身穿著一件法蘭絲絨的白色襯衫,下擺沒有紮進去,下身則穿著非常貼身的深藍色純棉牛仔褲。她的衣著總是這樣輕鬆自在,言語之間就能令人為之陶醉。

“ViVi?這是什麼名字?”

“為了感謝你才取的耶。”

她輕聲把小花貓喚來腳邊,準備喂它吃貓餅乾。

“你喜歡就養啊,為什麼要感謝我?”

“昨天琳賽偷偷的跟我說,你不喜歡貓。”她一邊說,一邊專心的和小花貓玩耍。“我忘了先問問你的意見,所以覺得很過意不去。後來一想,你的名字裏有個V,後來就決定替它取名叫ViVi,感謝你願意收留它嘍。”

琳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雞婆?大衛斯有些生氣。

他只是不喜歡貓,並不是討厭貓。既然都已經撿回來了,又何必說出來讓茉莉不開心呢。

他望著她和小花貓玩耍,他總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那雙勾人的眼眸——像是要把他吸進去一般,讓人不由自主的迷戀。

“我說過了,你喜歡就好,不必在意我喜不喜歡貓;看你這麼快樂,我就很開心了。”

就是這種體貼,總是令茉莉更在意他。

他忽然坐起身來,雙手抱著腦袋,痛苦的呻吟著,“天!我的頭快裂開了,還有沒有咖啡?”

“我早就煮好了在等你醒過來。”她走到他面前。“大衛斯,你喝醉了啊?”

“我沒醉啦……只是喝得太猛,昨天夜裏又吹了風……”

“是喔。”她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真是的,既然到家了,為什麼捨不得多走兩步回房去睡呢。”

確定了他沒有發燒後,她便連忙把手抽回來。

“還說呢,我累得差點就躺在門口了。你知不知道我幾點才回來?”

“三點半。你以為是誰替你蓋的被子啊。”她淺淺一笑道。

“喔。”他用湛藍的眼睛呆望著她,欲言又止。

“怎麼啦?”

“你幫我倒杯咖啡好嗎?”他哀求。

她輕輕的歎了口氣。“好,你先回房間梳洗一下,我順便幫你做早餐。”

“謝了,你真好。”

“不對你好一點行嗎?我跟ViVi可是沒付錢的惡房客。”

“別這樣想,我是怕委屈你了。”

她皺了一下眉頭。“你沒發燒吧?”

“為什麼這麼說?”大衛斯拉起茉莉的手,輕輕的握著。“昨晚,琳賽說了一些話,讓我想了很久。”

“考慮把我趕回街頭?”茉莉想把手抽回來,卻又捨不得,她乾脆坐在茶幾上,任由他又大又溫暖的手握著她。

“不是,”大衛斯臉上的表情,寫滿了困惑:“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你過得好不好?”

“當然好啦,住得好,吃得好,穿得也好……”

“我不是問你這個,”他打斷她的話。“我是指你跟我在一起,住在我這裏,過得快不快樂?”

“大衛斯,我拜託你。我過得很快樂啊,”茉莉用她的兩隻小手,反握著他的大手。“你說過我藏不住秘密,老是把心裏想的事情寫在臉上。那你自己看看,看我快不快樂?”

他們失神對望了好一會兒,一直到小花貓因為肚子餓而喵喵叫,才拉回兩人的思緒。

“呃,”茉莉很尷尬的抽回她的手。“我去幫你倒咖啡。”

她大步快速的走向廚房,小花貓則迅速的跟了過去。

大衛斯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廚房,才起身回他自己的房間去梳洗。

琳賽昨晚的一番話,還在他腦海裏不停回蕩

“她是你等了一輩子的女人,千萬別讓她溜走。”他很突然的提起這個話題,大衛斯過了好一會兒才會意出琳賽指的人是茉莉。

“我又怎麼啦?”

“你到底喜不喜歡她?”琳賽質問道。

“有關係嗎?”大衛斯故意回避,他舉杯喝著雙份威士忌酒,心中卻很明白其實他對於問題的答案,清楚得就像他知道這酒根本就不純。

“拜託,大衛斯,我跟你說真的。”琳賽認真的說著。

“我們對茉莉的背景一無所知,認識你,只不過是她生命中的偶遇。這些日子來,她雖然不說什麼,但是白癡都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而你卻該死的不給她任何承諾。”

“我是為了她好,我錯了嗎?”

“錯,大錯特錯。”琳賽大叫著,還引來許多人的側目。“你這是哪門子的藉口?如果你真的希望她好,告訴她你不愛她,讓她從偶遇中回到她完整的過去,否則你只會先害她傷心死,再讓自己後悔到死。”

“但是我不希望她離開我的生命。”大衛斯眼中流露出難得一見的痛苦和不安。“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如果你愛她,你就會知道該怎麼辦。”

琳賽一口氣喝掉了杯中剩下來的啤酒,冰過又回溫的啤酒最難喝,那滋味真是苦不堪言。“天殺的,你到底喜不喜歡她?”

大衛斯站在自己的房間裏,腦海中的思緒像是脫韁的野馬,直到廚房裏傳出聲響,打斷他的沉思。

他是不是愛上她了?他對她有任何特殊意義嗎?

不管如何,誰也不敢肯定他們能夠擁有未來。

也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不敢承認自己心中的這份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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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樓的店面已經開門,幾個固定會到店裏喝咖啡的老主顧都在,大衛斯循著香味下樓來,看到茉莉穿著圍裙在吧台忙碌。

找點事情做,或許會讓她不再想著,曾經目擊過的兇殺案而心神不寧,所以他也就沒有再堅持不准她幫忙。

“嗨,你清醒了。”她看到他,立刻露出甜蜜的一笑。

過了很久,他才發現自己忘了呼吸。“嗯,徹底清醒了。”

大衛斯靠著流理台,悠然的點燃一根煙,茉莉的笑容瞬間凝結了起來。她嘟起嘴,瞪著大衛斯嘴上的煙。

“你不是跟我說,你要戒煙的嗎?”她輕聲抗議。

她很不喜歡煙味,尤其大衛斯抽的是味道較濃厚的“萬寶路”,好幾次她都被他身上的煙味嗆得淚流不止。

“反正每次都戒不成,乾脆繼續抽了。”他耍賴皮。

為了她,他真的暗自發誓要戒煙,但試了幾次,卻都沒有成功過。

“真是沒耐性,你應該跟山姆學學。”其實茉莉很清楚,他為了她的不喜歡,已經不知不覺的戒了一半的煙量。

大衛斯瞥見了窗外的身影。

“說人人到,他來了。”他又抽了一口煙,才萬分不舍的把它撚滅了。

他一眼就看出來,山姆遇上了麻煩;他一身的黃土塵埃,黑褐色的頭髮像鳥巢似的塌在他頭上,嘴上的胡碴真的就像雨後春筍一樣的冒出來。

他的雙眼也顯然因為一夜未眠而毫無神采。他身上的藍色牛仔外套沾滿了泥土和雜草,而他的褲子更是慘烈,看起來像是山姆穿著它和頭牛一起在草地上打滾過一樣。

兩人見了面二話不說,很有默契的上了二樓,山姆這才像是個洩了氣的皮球似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怎麼回事?”大衛斯問。

“別提了。”山姆掏了掏口袋,想鉗煙。“有沒有煙?”

“在樓下,茉莉剛才還叫我戒煙,還要我學學你呢。”

茉莉正好開門進來,看到兩個男人臉上堆滿了詭異的笑容。

“大衛斯,你又在講我的壞話。”

“沒有哇。”他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才怪!”茉莉淡然一笑,沒再說什麼。

山姆抓抓頭髮,一副懊惱的樣子。“我昨晚接到線報,有個叫婷娜的女人知道有關於那天的事。”

“她是在藍調俱樂部裏駐唱的小歌星。她太害怕自己會被滅口,所以什麼也不敢多說,只敢向朋友訴訴苦。”

大衛斯想到一個很大的疑問。“藍調俱樂部是唐尼名下的產業,他怎麼會笨到在自己的地盤上闖禍。”

“應該是被逼急了吧。”

茉莉坐到大衛斯的身邊,臉上帶著緊張的表情。“這麼說,還有另一個女人也跟我一樣,撞見他們的犯罪經過?”

“沒錯。”山姆接著說:“我的線民說,婷娜連屍體被丟到哪里都知道,我已經通知警方去處理了。那個人死得很慘,死亡主因是失血過多。”

“你自己呢?怎麼會搞成這樣?”

“我在開車回來的路上,被一輛沒有車牌的休旅車衝撞。

車子翻覆在港口附近,我覺得還是先保命比較好,所以把車子丟在哪里,自己先回來了。”

茉莉緊張的追問。“怎麼會?難道是有人故意開車撞你?”

“這當然是故意的,”山姆倒是想得開,對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我想應該是我報警,請人打撈屍體的時候被盯上的。”

“算你命大,要是他們知道你沒死,還是會來找你的。”大衛斯說完,側著頭想了一會兒。

“你通知琳賽了沒?”大衛斯問。

“還沒。我用公共電話打給你之後就直接到這兒來了。順便告訴你,我的辦公室已經有人開始盯梢,電話也被監聽了。”

大衛斯沉思一會兒,撥了一通電話給人在報社的琳賽,和他約好在街上見面。走回自己房間,他從衣架上拿了一件外套出來。

“你用我房裏的電腦,想辦法連上市警局的網路系統,查查最近一個月內的報案資料,最好能提早知道那個死者的身分。”

“好。”

“待在我這裏,千萬別四處走動。”他叮嚀著。

“行啦!”山姆答應道:“好歹我還是個領有執照的偵探。”

大衛斯穿上外套,檢查了他隨身攜帶的槍枝,便下樓準備赴約。

“戴,小心一點。”茉莉不放心的跟下樓。

事情來得突然,她感到一陣不安。

他望著她憂心忡忡的表情,忽然在她臉頰上留下一吻。

“我會小心的,你別擔心。”

大衛斯故作輕鬆的出了門,漫步到聯合廣場去,他——眼就看見琳賽在一旁等著,身段優雅的斜靠在他新買的黑色福特跑車上。

琳賽穿著他一貫的標準服裝;手工精細的深藍色休閒西裝,外套口袋裏放了一本他隨時記事用的小筆記本。只不過不一樣的是今天沒打領帶,襯衫最上面的扣子也鬆開了,看起來比平常的他要隨性多了。

大衛斯逕自坐進了福特的駕駛座:“你還真是不引人注目啊……”

“你怪我?是誰把我的吉普車撞得稀巴爛啊?”琳賽一想到他心愛的吉普車就心疼。

四個月前的一次任務,大衛斯為了抓一名通緝犯,竟然開著琳賽的吉普車去街撞對方的轎車。

“吉普車修起來比較便宜嘛。”大衛斯輕描淡寫的說。

“修?”琳賽苦笑著。“那台吉普車被你撞到全毀,還能怎麼修。”

大衛斯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接著便發動車子,在市區裏隨著車潮漫無目的的開著。

等到他把山姆查到的事情與遭遇完整敍述一遍後,他把車子開進一家立體停車場,他們並不打算下車,只是停在車位上談話。

“你打算怎麼做?”

“不知道,”大衛斯歎了口氣。“看起來應該是滿單純的黑道糾紛。這不在調查局的管轄範圍,所以我們也只能報警,讓他們去處理。至於茉莉,雖然她目擊了部份事件,不過我想她是安全的。”

“我在報社裏的消息來源,倒是有些新聞值得好好思索。”

大衛斯的精神一振。“怎麼說?”

“有人寫黑函告到了州政府,說市立警察局有人利用職務之便,撈進了不少油水,搞得現在市警局的基層警員們都不太願意做事,中階主管則是人人自危,大家都擔心自己是風紀組下一個約見的物件。”

“這件事我也有聽到風聲,而且我還知道,其實黑函內容裏的物件不是那些中階主管,而是直接點名市警局的局長。”

“沒錯。但吊詭的是,歷任局長中,很少有人能擋得住金錢攻勢,做到真正的公正清廉,為什麼現任局長卻偏偏會在這個時候被人爆料?”

大衛斯搖下窗戶,燃起一根煙。“紐約是個大城市,媒體監督的力量也相對的強大,我相信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敢像過去那樣,用錢擺平警察局,企圖只手遮天。”

“我認為是他撈得太凶了。我的可靠消息指出,他以其夫人的名義,為他的兒子連買了三輛名車和一棟價值連城的別墅。我想,在年底議員大選之前,他只要坐在家裏不出門,退休金就足夠他在夏威夷過完下半輩子了。”

“議員大選?”

這讓大衛斯立刻聯想到預備競選市議員的富商馬丁•克萊德門。他們同時還想到很久以前便有所耳聞,唐尼•柯特只是個被人操縱的小角色,那家藍調俱樂部的幕後老闆,其實就是馬丁。

“原來如此。”大衛斯已經發現連串整個事件的關鍵人物了。“原本我一直奇怪克萊德門的關係企業,為什麼發展到連小本生意都在做。原來那些都是他為了一舉勝選所做的準備。”

“還有,別忘了他的慈善事業。他去年捐了一筆錢給市立醫療中心設立了毒品勒戒所,大言不慚的說要保護已受毒害的人民。但就我所知,進去的人目前為止還沒人出來過。”

“他想慢慢的控制一切。別說區區一個市議員,就算他要進軍州政府,恐怕就像進家門一樣容易了。”

“難怪唐尼這條看門狗也囂張得很。”琳賽搖搖頭,再次領悟到現今社會的黑暗。

大衛斯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在上衣及褲子口袋裏不停的翻找。

“我們能做的只有這些,其他的就等警方的調查了。”琳賽看著他遍尋不著的舉動。“你在找什麼啊?”

“煙。”他終於放棄在自己的口袋裏尋找。“我剛才把最後一根煙抽完了,你那裏有吧?”

“有,不給。”琳賽把口袋裏的煙掏出來往後座一扔。“專心開車吧,我寧可冒險去山姆的辦公室附近走動,也不願死在一個不專心開車的人手上。再說,茉莉很討厭煙味。”

“是是是,我說的都是屁,茉莉說的都是聖旨。”大衛斯極不甘心的朝後座睨了一眼。

“她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這樣背叛我們的友情啊?”

“她不需要給我們好處就能夠‘感動’我,你知道的。”琳賽故用話來刺激他。

“還用你說,”只見大衛斯若有所思,滿臉愁容。“我從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了。”


他們在回程時,決定順便繞去山姆的辦公室探望。它坐落在時代廣場附近,距離藍調俱樂部只有五、六條街之遠。

他們暗中在四處查看了一番,確定這裏真的被人盯梢後便馬上離開,琳賽送大衛斯回到咖啡館後,就直接開車回自己住所。

茉莉一見到大衛斯安然的歸來,憂鬱的表情這才漸漸開朗了起來。

“沒事吧?”她問。

“我說了別擔心的嘛。”大衛斯看著茉莉,知道她是真的在替他擔心,他很窩心,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們把你交代的作業做好了。”茉莉立刻放心的笑了起來。隨即把他們從警方的網路裏竊取來的資料,交到大衛斯手上。

她喜歡有事情可以做的感覺,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覺得自己被需要。

“太好了,謝謝你。”大衛斯坐在沙發上,開始翻閱這些資料。

山姆就坐在他的對面,一副了無生的模樣。

“嗨,山姆。”

“別叫我,我已經死了。”

大衛斯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埋首在那些檔上。“怎麼啦?”

“你的沙發很難睡。”

茉莉窩到大衛斯身邊。“戴,我們已經盡可能的挖消息了。可是我越看越奇怪,上面全都是些微不足道的案件,像是取締違規交通的罰單,或是失竊案件的登記單據,其他的什麼都沒有,這是不是很奇怪?”她提出她的疑問。

“也許是他們更新系統了,”山姆苦笑著。“現在大家都很會防範網路駭客。”

他用電腦和警力的資訊網路連線進入機密檔案,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而且他也很瞭解那些資料的結構,所以不會有遺漏。

有這樣的結果,只能說是運氣不佳了。

“不,剛才琳賽也說過,警察局被人發黑函投訴,引起基層員警反彈,所以大家反而不做事了。”

大衛斯很快的看完最後兩頁。“死者身分查出來了嗎?”

“迪克•威廉斯。”山姆丟給他另外一份資料。“他是市警局派在唐尼身邊,花了半年時間進行臥底工作的答察。”

說著說著,他激動的一拍桌子。“唐尼那幫人真是太囂張了。”

“事情一定沒有這麼簡單,”大衛斯把他跟琳賽得到的結論告訴山姆。“如果馬丁已經控制了警察局長,又何懼一個小小的員警?”“為什麼不會?”茉莉疑惑的望著他。“殺了他畢竟是最方便的方法。”

“不,殺人固然是最方便,卻也是最笨的方法。”他解釋著,“除非這個人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否則既使沒有目擊者,遲早也是會被警局發現迪克的失蹤。

“我想唐尼一定已經知道迪克是員警。”

“而且他肯定是發現了唐尼的秘密,唐尼才會一時惱羞成怒,就在自己的地盤上把他解決掉了。”

“這個秘密的代價,實在太高了。”茉莉喃喃的說。

“我要去找婷娜。”山姆突然說。“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婷娜知道的秘密不止這些。”

“這樣會不會太冒險?”大衛斯說道:“她翻供不認帳還不打緊,如果我們貿然去找她,反而害她曝光更不妙。”

“對呀,你可別打草驚蛇。”茉莉想到自己的情況。她算是有大衛斯這個貼身保鏢在身邊,才敢這麼大膽的呢。

“我一定會說服她的。”山姆很篤定的說。

討論了很久,他們還是決定主動到藍調俱樂部去找婷娜瞭解狀況,畢竟她在這個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實在是太重要了。

如果唐尼知道在他俱樂部裏上班的女人背叛他,而他又是這麼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那麼既使婷娜不願意跟他們合作,他們也勢必要保護她的生命安全才是。

“不管怎麼說,最快也要等到明晚。我累了一天,讓我好好睡一覺吧。”

山姆把兩人趕起身,順勢倒在沙發上準備睡覺。

瞧他歹命的,連張可以棲身的床都沒有。

為什麼電影裏的聯邦密探都這麼好混?

真是不公平啊——


山姆就睡在客廳的沙發上,茉莉和大衛斯則不約而同的失眠了。

茉莉在房裏輾轉難眠,因為她知道大衛斯對自己並不是完全沒有感覺,但是她始終沒有對他誠實,尤其他對她絲毫沒有隱瞞任何事情,他甚至連他的真實身分都告訴了她,而她卻對自己的過去難以啟齒。

她深知,她在臺灣的一切,總有一天會迫使她離開他。


深夜時分,大衛斯睜著雙眼躺在床上,一直了無睡意,最後只好下床,踱到窗外去透透氣。

突然間,他聽見隔壁房間有人低聲哭泣的聲音,他心頭一緊,連忙披了睡衣便走出自己的房門。

山姆橫七豎八的癱在沙發和地板之間,茶幾上有半瓶的啤酒和一包只剩下殼的花生,他的嘴裏還打著呼。

大衛斯輕輕敲了敲隔壁的房門。“茉?”

門很快的開了。她頭髮淩亂,兩眼通戲,也是一副沒睡好的模樣。

“我聽到有聲音。,’他呆站在門口,心中後悔著他既衝動又魯莽的行為。“你……是不是又想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她兩手緊緊的抓著自己的睡衣,不知道該如何啟齒才好。

她的確是想到不愉快的事情,但不是目擊兇殺案的那一件,而是她一直遲遲不敢開口的另外一樁。

“怎麼回事?你又作惡夢了嗎?”

“算是吧……我夢到我父母……”她顯然沒有把話說完。

睡在沙發椅上的山姆突然一個大翻身,滾到了地板上,他完全沒有清醒,仍然繼續作他的春秋大夢。

“你要進來嗎?”她問。

他點點頭,走進門內,順手把房門一帶,接著便握住她的手。

他不斷打量著她,直到她不自在起來。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大衛斯深思了半天,似乎找不到什麼字眼可以說。

“對不起,我一定讓你很失望。”

“什麼?”她企圖裝傻騙過。

“你知道的,我……沒有向你表明心意。”

“你不必這麼做呀。”

“不,你不瞭解,我的生活型態太——”

“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的生活型態了,大衛斯。”她靜靜的說。

“是呀,可是……”

“別說了。”茉莉伸出自己的雙手,繞到他頸後,圈住他的脖子。

“你……”

她踮起腳尖,很溫柔的獻上她的吻。

茉莉只想借此讓他知道她是多麼的關心他,讓他知道她真的不想對他的生活型態做任何的評斷。

她這突然而來的舉動,令大衛斯不知所措了好一會兒。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真的以為他像個小男孩一樣,只需媽咪的一個吻就什麼困擾都沒有了嗎?

不淪她的目的和動機是什麼,他都無法對她的這番親近無動於衷。

他索性張開自己的雙臂擁住她,熱烈的回應著她的吻,他很快的便由被動轉為主動。

她輕顫而且退縮,惶恐的低語著,“不,大衛斯,我只是……”

她的乞求並無法阻止他的行動,他的嘴唇堅決的貼著她的,她試圖轉開臉,然而他卻牢牢的捧著她的兩頰不肯放。

大衛斯施展著魅力,用手不停的在她背脊上撫摸著,一面繼續探索她的唇。即使是在離開她平息呼吸時,他仍無法抑制的吻著她的粉頸、她的眼睛、她的雙頰,最後再回到她的雙唇,仿佛不願錯過她那溫柔的甜美。

他太專注於吻她,以至於未察覺茉莉是如何訝異於這種結果,他只能感覺到她溫和的嬌喘和她的唇因自己的吻而微微顫抖著。

她不知道原本簡單的一個吻,竟會造成如此強烈的反應。她雙腿軟弱得站不住,幾乎是癱在他的懷裏。

她也不知道一個男人的雙手,竟能撩起如此駭人的情火。每一個撫觸都如同在她身上注入熱力,使得她嬌弱的身軀禁不住要爆炸開來。她輕輕畫著他背部和肩部的肌肉,手指來到他的腰際。

“老天,不要停……”他在她耳畔呢喃說著,他的手順著她的背脊而下,也輕拂著她纖細的腰。“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有多麼為你癡狂?”

她搖搖頭,決定拋棄正大喊著要她將他推開的理智。

此刻,只要他們倆人兩情相悅,這就夠了。

其實大衛斯並不真正在乎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事實上,他並不急著現在就把她帶上床,因為他已經可以確定,此生如果沒有她的陪伴,過去的一切都會變成空白,往後的日子也都將變得不再有意義。

但是,眼前實在不是與她分享熱情的恰當時機和地點,他強忍著滿腔的欲火,停住自己的動作。

“戴……”她緊張的更用力摟住他。

“沒事的,”他環繞她的細腰,輕輕的用嘴拂著她的唇,“你太美了,讓我情不自禁。”他沙啞的咕噥著。

她只能吞著口水,不能反應,親吻的餘味仍然使她震撼。

“為什麼……停下來?”她眨著一雙因為情緒激昂而顏色變深的眼眸。

他放開她,卻仍然用他低沉又性感的聲音,在她耳邊細語著,“對不起,我現在不可能給你任何承諾,但是如果我能夠,我要給你最好的,我保證。”

“可是……”

不敢再多待一秒鐘。他衝回自己的房間,整整沖了三十分鐘的冷水。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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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19 16:37: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藍調俱樂部今晚又是眾星雲集。

唐尼•柯特就坐在舞臺下方不遠的貴賓席,他穿著一套白色的復古式西裝,配上一條深色的花領帶,頭髮梳成中分,十足的雅痞打扮。

他的兩旁都坐著絕色美人,一個留著長至腰際的金髮,穿的是和唐尼搭配的白色小禮服,她那鮮紅色的唇,不停的在唐尼耳旁低聲呢喃,逗得他不時開懷大笑。

坐在他另一邊的則是一位紅發美女,她那頭又短又俏麗的火紅色頭髮,十足惹火,再配上一件紅色低胸緊身小禮服,整件衣服的料子,恐怕只比一般的泳裝多出幾寸而已,令人垂涎三尺。

俱樂部中央的舞臺上,站著一個身材又矮又肥的禿頭男人,西裝筆挺而且神情興奮的在主持節目。他的嘴巴動個不停,速度快得讓人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他一臉橫肉,因為興奮而漲成暗紅的豬肝色,看起來就像一頭待宰的肥豬。

此時大衛斯三人剛進入俱樂部,被領班攔住了他們的路。“先生,你們一共幾位?”

“就我們三個。”大衛斯順勢塞了十元鈔票給他。

沒一會兒,他們三個人被服務生帶往比較遠離舞臺的角落,大概是嫌他們的小費不夠多,不然就是狗眼看人低。

山姆一坐下,一眼就看見舞臺上正在唱歌的瘦弱女子。

她的一頭長黑髮,直直的披散在肩膀上,一身酒紅色的禮服,襯托出她蒼白的臉。他幾乎可以肯定,她就是婷娜。閃亮的舞臺燈光,灑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更加美豔動人。

“線民跟我形容過,她應該就是婷娜。”山姆向另外兩人肯定的說。

大衛斯注意到剛才帶位的服務生走向唐尼,低頭在他耳邊說了些話後,朝他們指了指。

唐尼的目光很不舍的從婷娜身上移向他們這一邊;不看還好,這一看,讓他大吃了一驚。他的眼睛直直的停留在山姆身上,臉色也稍稍變了一下。

琳賽發現了。“好傢伙,他看見我們了。”

“微笑,紳士們。”大衛斯低語。

唐尼站了起來,怒目瞪視著他們。他的兩眼發直,顯然是沒想到山姆不但沒死,還膽敢大搖大擺的到這來露臉。

自從他要手下們解決掉那個該死的條子之後,他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他萬萬也想不到會蹦出這麼一個私家偵探來。所幸這件事還沒有傳到馬丁的耳朵裏,否則後果是他連想都不敢想的。

“該死的!快叫亞魯恩過來。”他對著身旁穿著黑色西裝的手下嘀咕了幾句,便光明正大的直視他們這一桌。

站在他身旁的人立刻走了出去,不久就帶著另外一個人回來,這個人一看到山姆,就像看到鬼一樣。

“天殺的。”這個叫亞魯恩的男人臉都綠了。


眾人開始鼓掌,表演完的婷娜下臺一鞠躬,悄然的沒入布簾中。

舞臺很快的又站滿了人,一群身材姣好的女人出現在臺上,身上穿的衣服是一個比一個少,她們載歌載舞,會場的氣氛再度升上沸點。

一個服務生過來幫他們清煙灰缸,山姆當機立斷,馬上掏出一張百元鈔票,塞到服務生手中。

“我想跟婷娜小姐見個面。”

“當然、當然。”服務生機靈的把鈔票往口袋一塞,然後很快的朝後臺的方向走去。

老早就等在一旁的唐尼,立刻迎了上來。

“朗曼先生,我有沒有叫錯?”唐尼露出滿嘴的金牙,“真是稀客,我一直以為你認為本俱樂部水準太俗氣,不屑位臨指教呢。”

唐尼伸出手來,山姆也伸手和他相握。

“哎呀,柯特先生您真是客氣了。藍調俱樂部的名氣這麼響亮,我跟朋友們早就想來,只是一直沒有空。”

“那是您生意做得大、事業忙。”

他禮貌的跟著做戲。“小小生意,混口飯吃而已。還好我那間又小又破的辦公室,被幾個不入流的小混混盯梢,害我做不成生意,這才有空來看看表演、喝喝小酒。”

唐尼的表情僵了一下,臉色開始發青。

“對了,不介意我跟婷娜小姐聊一聊吧?”

“你請自便。”

唐尼憤怒的轉身離去,山姆則哈哈大笑了起來。

“待會還是回我的地方去吧。”大衛斯說:“說不定他會派人跟著。”

“嗯,還是小心點好。”

沒多久,兩個服務生,領著婷娜到他們面前,話也不說的回頭就走。

婷娜咬著自己的下唇,顯得很緊張。

她原本以為想見她的只是普通酒客,然而剛才老闆派人帶話給她,竟說對方是個私家偵探。

在這種敏感時刻,她實在不想跟偵探這種人有瓜葛,以免引來老闆不悅。

“婷娜小姐?”山姆問。

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不安的抓牢手中的大衣。“我是。”

“我是山姆,”他露出自然的笑容。“你的朋友傑西要我來保護你的。”

婷娜的反應出乎他們三個人的意料之外,令他們大吃一驚。

她的表情恐慌,臉色霎時變得慘白,雙手把那件原本就很單薄的大衣,捏得皺成一團。

“他……”她的雙唇不知是該開口說話好,還是咬緊閉嘴好。

傑西跟人家說了些什麼?他這張大嘴巴真是守不住秘密!

山姆拿走她的外套,替她披在肩上。“這裏不方便說話。你跟我們走,我們不會引起你的麻煩的。”

“我還不確定該不該跟你談論那件事。”

山姆反握住她纖細的肩膀:“不急,先讓我們帶你離開,好嗎?”

婷娜考慮了半晌,決定跟他們走。“好吧,等我一分鐘。”

等婷娜換好衣服拎著皮包出來,一行四人很快的驅車離開。

他們一出了俱樂部的停車場就被盯上了,而且對方一路上都非常小心,幾乎是不露痕跡。但是他們早有警覺,故意開著車子在街上亂竄,一會快一會慢,終於在某個十字路口把對方甩掉。

抓住這個機會,琳賽猛踩油門,加速直奔大衛斯的咖啡館。


茉莉知道他們會把那個叫婷娜的女孩帶回來,她特地下樓煮了一壺又香又醇的咖啡等著他們回來。

她在咖啡里加了少許的威士忌酒,使得整個咖啡館裏不但充滿了咖啡的香味,還帶著淡淡的醉意,令人心情放鬆。

雖然現在已經將近半夜一點鐘,店面已經打烊,但是還是有些老顧客坐在店裏,只剩下傑克一個人在收拾廚房,清理這一天的殘局。

“我們回來了。”山姆一推開大門便張口喊著,他引著婷娜進到屋裏,自己則是跟在她身後。

“嗨,各位,我煮了咖啡,時間剛好呢。”茉莉站在吧台後笑著。

琳賽吸著咖啡香味,“哇,茉莉,你可真是瞭解我們啊。”

“那當然,這可是我學了好久才學到的獨門配方。”她看著大衛斯的身影,笑得更甜了。

他們原本要帶婷娜到二樓去,畢竟樓上比較隱密。但是轉念一想,也許在公共場合裏,婷娜反而比較不會害怕,能充分的讓他們瞭解一切事情經過。

他們挑了一張靠近吧台的長桌坐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婷娜身上。茉莉幫每個人倒好咖啡後,直接坐在她身旁。

婷娜偷偷的看了茉莉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怯弱和不信任。

茉莉對她甜甜的一笑,“先喝一口我煮的咖啡,它會讓你輕鬆一點。”

“對,這可是獨門秘方。”山姆坐在婷娜的另一邊幫腔的說著。

“謝謝,”婷娜遲疑了很久,淺酌了一口溫熱的咖啡後,才開始說話。“很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幫你們。”

“沒關係,只要你能回答我們的問題,就等於給我們很大的幫助了。”

“對,你可以先從怎麼發現謀殺案開始。”

山姆向婷娜解釋了他們的身分,並保證會替她保密之後,開始向她問了一連串和案情有關的事。

“那天晚上……我聽到他們的對話。”婷娜有點瑟縮的說。

“有那些人參與?你認得嗎?”琳賽拿出他的記事本,開始揮筆記錄。

“唐尼、亞魯恩、諾曼、彼得和邁可。”婷娜的記憶深刻,所以一口氣說出所有參與的人名。“我當時是在後門無意間聽見他們的對話……我聽得出來他們是在吵架,很大聲,所以我躲在門後偷聽,唐尼指責那個叫迪克的人是員警,然後和亞魯恩商量著要如何解決他。”

“然後?”山姆急忙的問。

“他們開始對迪克拳打腳踢。”婷娜的眼神中再度流露出

恐懼。

“太好了,有了這些名字,我們可以省很多事。”大衛斯士氣大振。

“你會是我們的重要證人。”琳賽很高興的將名字全都記了下來。“現在只要找到他們的狐狸尾巴,再逮住他們就行了。”

大衛斯聽完她的敍述,腦海中也大致拼出事件始末。

“婷娜,”他表情認真的說:“我們都相信你,而且我們勢必要將他們這些惡人繩之以法;已經有一個員警為此喪命,我們絕不能就此手。你願和我們合作嗎?”

“這個,當然。”婷娜話中雖然還有一絲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

山姆表情嚴肅的告誡她。“你一定要冷靜,千萬不要慌亂,如果可能的話,你還必須當我們的內應。”

“對,我們必須確實的逮到唐尼犯罪的證據,否則說什麼都沒有用。”大衛斯追問婷娜。“你再想想,還有沒有聽到什麼?”

“我不知道,”她努力的想要拼湊起那一夜的回憶。“我想起來了,我原本決定立刻要去打電話報警,但是我聽見另一個女人的聲音,我以為自己被發現了,嚇得腿都軟了。”

茉莉忽然插嘴。“你聽到的那個聲音一定是我。”

“你也在場?”

她點點頭,很不好意思的說:“我馬上就轉身逃命去了,所以根本不知道當時還有其他人在場。”

“那我現在是不是已經曝光了?他們如果知道我發現他們的秘密,我一定也會被滅口。”

“別擔心,我們會保護你。”山姆對她再三保證。

“不,我好害怕,”婷娜仍然放心不下。“自從我把這件事告訴傑西之後,這幾天晚上都睡不著。”

“這個你放心。”茉莉又說了,“這裏很安全。”

婷娜點點頭,小聲的說:“謝謝你們,我真的好累,我沒什麼朋友,這件事雖然可以告訴傑西,但他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幫我。”

茉莉覺得婷娜這些日子來一定受夠了,於是熱切的握住她的手說:“那你今晚別回去了,這裏還有一間客房,你就留下來安心的睡個好覺吧。”

“謝謝你們。”婷娜終於放心了。

山姆眨眨眼,突然大叫,“什麼?原來你們還有一間客房?為什麼不早講,害我睡了一整天的沙發,骨頭都快散了。”

“你又沒問,”茉莉笑道:“不過,既然如此,你只好繼續睡沙發,讓她睡客房嘍。”

茉莉很有技巧的結束了他們的問案。她可不希望婷娜認為他們只知道一味的辦案,而不顧她的內心感受。

婷娜被帶上二樓,茉莉領她住進另一間比較小的客房,替她鋪上了乾淨的床單,並為她準備了一套乾淨的睡衣。

“來,換上它,今晚你有這件袍子就不會著涼了。”她把衣服遞給婷娜。

“謝謝你。”她接過衣服,順勢抱了一下茉莉。“你真好。”

茉莉心中湧起一陣感動。“你也一樣呀,你很容易讓人想跟你親近,我很高興認識你呢。”

“我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仿佛借此交心,成為好朋友。


安頓好婷娜,也幫山姆把沙發重新鋪上更柔軟的毛毯,等她洗完澡準備就寢時,已經是深夜一點半了。

望瞭望山姆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身影,茉莉鼓起勇氣,走向大衛斯的房間;她不讓自己有後悔的時間,連忙對著房門用力的敲了敲。

“進來。”他的聲音帶有倦意。

她做了深呼吸,才打開房門,走進屬於他的世界。

床頭櫃上的臺燈是這個房間裏唯一的照明設備。

大衛斯站在黑暗的角落裏望著窗外,當她踏進室內時,他沒有回頭,但是她感覺得出來,他可是一點也不快樂。

“是我。”

大衛斯回過頭來,並且立刻僵在角落,他的目光深深鎖住她的,而他根本控制不住對她這樣的凝視。

他呆站在原地,表情僵住,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他連抽了幾口煙,卻仍然找不到他心中問題的答案。他已經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了,而她還偏偏挑這個時候來找他。

“還沒睡啊?”他淡淡的問著,不敢帶著太多情感。

該死的,他怎麼會問這麼個白癡問題?

“我自己一個人睡不著。”她大膽的吐露心意,並且偷偷抬眼看他。

如果他再不把她抱在懷裏,她一定會碎成一片片,消失在空氣中。

他盯著她向自己走來,知道今天晚上無論如何是拒絕不了她了。絕對沒有辦法的——因為他是那麼的為她著迷,而她卻穿著這件他從沒見過的蕾絲睡衣,在他跟前走來走去。

她以前那些端莊的睡衣都跑到哪兒去了?依他看,就算現在讓她穿上盔甲,都已經阻止不了他對她產生的自然反應了。

他還能假裝他們倆只是普通朋友,而拒絕承認他早已迷戀上她了嗎?。

“你睡不著嗎?或許我們可以一起聽聽音樂什麼的。”

老天,他到底在說些什麼笨話呀。

“不,我不想要聽音樂,我甚至不想要睡覺。”她堅決的告訴他。“我想要的東西只有你能給。”

“茉莉,親愛的,你不會想要的……”

茉莉的眼眸中閃爍著像天鵝絨般的柔光:“該死的!大衛斯,我要你。”

她的話一結束,房間裏就突然變得更沉寂了。

“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他沙啞的問。

她很篤定的點點頭,兩眼卻不敢直視他的眼。

“為什麼?”

她再也無法故作鎮定了,因為她不可能告訴他假話。

茉莉抬起頭,望進他的眼底。“也許我愛上你了。”

她看見他眨了一下眼睛,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有人打了他一巴掌似的,她知道自己不該感到驚訝,畢竟,她能期望他有什麼反應?

大衛斯看得見她眼中的恐懼,可是她仍站那兒,坦承自己的思念。

“求求你,抱我……”她口乾舌燥,兩腿發軟得幾乎站不住了。

一個箭步上前,大衛斯已經用嘴封住了她所要說的一切。

他所有的自製頃刻間消失殆盡,他當然不是個聖人,雖然他一直想這麼做,但是茉莉的行為對他一點幫助也沒有。

如果不是想確定她不是一時迷失,他早就忍耐不住了。

茉莉自然而然的回應著他的吻,並且越來越靠緊他,她的胸部貼在他的胸膛,她的大腿也緊緊的依附著他的。

他們越吻越深,大衛斯很快的採取攻勢,教她如何開啟芳唇迎接他,他的舌頭逗弄她分開雙唇,逐漸加深他的吻,他在她的唇內探索,仿佛不願錯過她那溫柔的甜美。

她的雙手緊緊的抓住他襯衫的衣領,雙腿間則有一股疼痛的渴望。

大衛斯感覺得到她的唇因他的吻而微微顫抖著。他的手開始在她的背後上下滑動,然後他的唇由她嘴上逐漸移過面頰,來到她的耳朵和頸後。

茉莉忍不住的發出愉快的呻吟,他的舌頭在她耳垂上打轉,她聽見他急促而又沉重的呼吸聲,向她洶湧而來的欲望幾乎使她暈眩,那種尖銳的快感,令她又興奮又害怕,仿佛她身體裏面有什麼東西急於掙脫出來。

他的吻充滿了激情與決心,兩人之間毫無遲疑,他決定和她徹夜纏綿,而她也不打算阻止他,她甚至已經不由自主的緊緊回擁著他。

但自然的,他將她抱起,輕輕的放到他床上,她雙腿顫抖得好厲害,以致他在將她抱起前,她幾乎是癱軟在他懷裏。

當他要除去她的睡衣時,她立刻抬起雙手,好讓他可以順利的把它從她頭上退下來。大衛斯把她的睡衣隨意的丟在地板上,開始脫去自己的衣物,接著便俯在她的身上。

他在她耳畔細語,而她呻哦回應。

他再次搜尋到她的柔唇,細細啜著她的唇瓣,以舌尖輕輕沿著她的上唇遊移,然後才深深吻住她。

他的腿跨在她兩腿之間,他的一隻手臂擱在她的肩下。

她那醉人如醇酒的滑細肌膚,吸引著他的碰觸和品嘗,他巴不得能撫遍她全身,從頭到腳;另一隻手當然也不閑著,他溫柔的用手指撫觸她那玫瑰色的乳峰,看著她在他美妙的撫摸下嬌喘。

老天啊!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想要她、需要她!

另外一個熱吻結束,他的舌尖在她唇內停住。他開始讓她明白他真正想要做的事,只要她希望停下來——如果她夠理智的話,現在還有退縮的機會。

她並未推開他,相反的,她將雙手伸人他的發問,把他摟近自己的身軀,在他的重量感下微顫著。這對他來說無異是一種鼓勵,於是他繼續他的探索,絲質的內褲褪至她的腳踝,他的吻隨之而至,她幾度忍不住嚶嚀出聲,完全的陷入了歡愉的激情之中。

陣陣清風透過窗戶吹了進來,使得她因微寒而輕顫,強烈的需要溫暖。她的雙手不自覺的環抱住半壓在她身上的堅實壯軀,弓起上身貼近那暖洋洋的胸膛,感受著他粗澀的皮膚廝磨著她細柔酥白的胸脯時的快感。

慢慢的,她全身開始發熱,雙頰轉為酡紅,心跳劇烈加速,她情不自禁的輕聲低吟了起來,腦子和身體都在狂燒。

他像一匹脫韁的馬,隨時預備放蹄狂奔,他再也找不出什麼理由阻止自己或者是她;過去那些個他用來自欺欺人,說得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完全被他拋到腦後,此時此刻,只要愛她。

“別怕,”他繼續在她耳邊呢喃。“放輕鬆,讓我愛你

“……”

他往前進行,輕輕慢慢的深入她,兩人靜靜的相擁,希望能共同分享這靜止的一刻。

“我弄痛你了嗎?”他在激動之中,仍然充滿柔情的問她。

“不。”

茉莉靠著他的肩頭,在黑暗中無話的微笑著。

他緩緩的擺動著,直到她也能隨著他的律動而搖擺,兩人之間的契合越加成熟。靜寂的房間裏,只有他倆的喘息和呻吟,激狂的交流著愛的情緒。

事後,她的頭深埋在他的懷中,他從她身上輕輕滑到她身旁喘息著,但手臂仍然環抱著她,不放開她,就好像在對她許下無形的承諾般,希望她永遠不要離開似的,而她在困倦之中,帶著甜蜜的笑容,逐漸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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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二天的早晨,琳賽所屬的報社,刊出了臥底警員被謀殺的內幕消息。

“日前由兩名釣客發現的屍體,經由證實,確認為編號七八二號警員——迪克•威廉斯,根據目擊者供稱,該名警員是於十三日晚間,在城中頗具聲名的藍調俱樂部之後巷被人謀殺,繼而棄屍於港口。”

“根據可靠的消息指出:聯邦調查局在本月即將派員對本城警員貪瀆展開調查,此次發生此謀殺警員的案件,是否和聯邦幹員調查搜證的工作有關呢?警方的下一步驟是什麼?威廉斯警員的死因為何?是誰主謀了這次命案事件?”

“藍調俱樂邦負責人唐尼•柯特先生則堅稱,當晚絕對不曾發生過如此駭人的謀殺案件。他表示,他相信警方會查清事實真相。”

茉莉念完整段報導,把報紙遞還給大衛斯,“這就是所謂的引蛇出洞?”

“等著瞧吧,一定會有好戲看。”大衛斯興奮的看著她道:“媒體的力量是很大的,如果局長還不知道覺悟,乖乖的跟我們合作的話,恐怕馬丁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他深信這篇報導,會把馬丁•克萊德門的火氣給逼上最高峰,一旦他失去往日的冷靜,他們逮住他的機會就一分分的加大。

“茉莉。”山姆還站在二樓樓梯口就開始大叫,“賞我一杯咖啡吧,我快死了。”他的腰幾乎直不起來了。

“你去死好了,日上三竿了還在睡。”大衛斯不客氣的回他。

“去死去活都好,拜託賞我一杯咖啡先。”山姆腳步蹣跚的下樓來,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上,他睡眼惺忪,哈欠連連。

“我的天,今天晚上就算下著槍林彈雨,我也要回我自己的公寓睡覺。”

“怎麼?嫌我的沙發不夠舒服?”山姆這兩天仍然睡在大衛斯客廳的沙發上,大衛斯常笑他是睡姿奇特、柔軟度奇佳的豬。

想到這,茉莉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笑什麼呀你?”

她搖搖頭,逕自輕笑個不停。

“拿去。”她倒了滿滿的一杯咖啡給山姆,然後就走開了。

“她今天的心情怎麼好像特別好?”山姆疑惑的問。

“我怎麼知道?”大衛斯當然死也不會鬆口。

他偷偷的瞧著茉莉,她一邊跟著收音機裏播放的中文歌很開心的哼著,一邊靠著吧台,用抹布在擦上面的水漬。

其實大衛斯的心裏很清楚她需要的是什麼,但是他也一直認為,自己目前的狀況,根本無法給予她任何承諾。

不淪如何,在經過昨天晚上之後,他再也不能繼續欺騙自己,假裝他不愛她。

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瞭解琳賽那天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甚至已經為了她打算好未來的一切,等和聯邦調查局的契約到一段落後,他要辭職,不再過這種提心吊膽、言不由衷的日子,他還決定繼續專心的經營這家咖啡館。

等到那個時候,他就可以對她付出自己完整的愛。

至於現在,他還不想這麼早告訴她,自己像個白癡一樣的深深愛著她。


“早安,各位。”琳賽推開掛著銀鈴的大門,悠然的走了進來,他今天看起來也是心情特別好。

“早啊。”大衛斯放下手中的報紙。

“你可真早。”山姆灌了一大口的黑咖啡,臉上露出比咖啡還苦的表情。

“嗨,琳賽。”茉莉甜甜一笑,問道:“吃過早餐了沒?”

琳賽一屁股坐在大衛斯和山姆的中間。

“早餐?我不知道那算早餐還是宵夜,事實上,我一整晚都沒睡。”

“怎麼回事?”大衛斯關心的問。

“我找到關鍵所在了。”琳賽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但是口氣十分正經的說:“馬丁•克萊德門在搞一筆天大的買賣。”

“這有什麼稀奇?”山姆打斷他的話。

“是沒什麼稀奇,但是,如果他的手下想要瞞天過海,來個黑吃黑,這就有點稀奇了。”

“唐尼想要窩裏反啊?”大衛斯一臉驚訝。

“差不多是這樣,我目前只是還在猜想階段,等接到組長的電話之後,就可以證實我的想法對不對了。”

“說真的,這樣的解釋還挺合理的。”山姆點點頭的說。

忽然,傑克在廚房裏傳出一陣叫喚。“茉莉,店裏的糖不夠了。”

“哎呀!我昨天忘了打電話去湯米的店裏叫貨了!”茉莉尷尬的吐吐舌頭,一臉懊惱。

她連忙從收銀機裏拿了錢,想先去商店買一些來應急。

“大衛斯,我到對面去買包糖,馬上回來。”她對著正聊得起勁的三個大男人喊道。

“你怎麼不讓傑克去買?”大衛斯問。

“他正在廚房裏忙著呢,我去就行了。”

“親愛的茉莉,”山姆用哀求的聲音說道:“能不能幫我帶包煙回來?”

“休想!”

她笑著揮揮手便走出店門,卻冷不防的被人從身邊抱住,她嚇得放聲大叫。

“啊!”茉莉不停的掙扎著,臉色蒼白。“放開我!”

大衛斯他們一看到這種情景,幾乎是立刻朝門外奔了出去。

“住手廠他大聲喝道。

“要我住手?你算老幾啊?”來者不善,毫不客氣的罵著。

那名男子說的是一口廣東腔的英文。他用極其污辱的眼神打量著大衛斯,而且口氣相當不屑。

大衛斯當然也毫不客氣的瞪回去,並仔細的對面前這個男子研究了一番。

看他的外表,顯然應該是個出身於上流社會,整日在鄉村俱樂部泡妞的人物。

尤其是他那全身上下的行頭——法國名牌的高級手工制西裝,配上一條絲質的領帶,還有腳上那雙雪亮的黑色義大利皮鞋,華爾街股市裏的那些個超級營業員也不過如此了。

大衛斯忽然冷不防的打了個顫。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情急之下,茉莉狠狠的咬了對方手臂一口。

“哇!”對方鬆開了一隻手。

她掙脫了那個人的懷抱,但是手臂仍然被他緊緊的抓住,而且顯然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把她抓得更緊。

“是你!”茉莉一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就愣住了。

“喂!”山姆咒駡了起來。“你是混哪里的啊?還不快放開她?”

“是呀!有話好說,你把小姐抓疼了。”琳賽的語調故作輕鬆道:“這位小姐和我們好像都沒有見過你,你一定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了?”那個狂妄的男人大笑了起來,“天啊,就算她化成了灰我也會認得的,是不是啊,白茉莉?”

他說完,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一時間,其他三個人的眼睛也都盯著茉莉的臉。

她又羞又怒,不發一語。

大衛斯一眼就看出來了,事實很明顯,她的確是認識這傢伙的。

“說話呀,告訴你的朋友們,我們早就認識。”

“茉莉,他是你的朋友?”山姆發問。”

“咱們在臺灣就認識了,不是嗎?”許秋進一副得意的表情。

“戴,我……”她開了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無助的望著大衛斯。

大衛斯的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表情後,很快的恢復平靜。

“用不著賣關子,你到底是什麼人?”

大衛斯有一種可怕的預感,他的惡夢就要來了。

“許秋進。”他的臉上寫滿了勝利的驕傲。“她的未婚夫。”

他仍然拉著茉莉的手臂,並且推開了當場傻住的三個男人,逕自走進咖啡館裏挑了個空位便坐下來。

茉莉受不住痛,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放開我!”

“別生氣嘛,茉莉。我那天臨時有事所以沒去接機,我的手下在機場等到半夜卻沒接到人,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你會擔心我?你是在擔心你的錢吧?”

許秋進倒也沒有否認,“你的確算是我的重要投資之一呀。”

“算你有種敢承認。”茉莉狠狠的瞪著這個她最大的夢魘。“該死的,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噴噴,親愛的,我真不敢相信,你母親教你的禮儀都到哪去了?”

“我把它留在天殺的臺北!”

她像只受傷又受困的動物,失去了平常的冷靜和理智。

“噢,天啊!”許秋進實在無法忍受她的態度。“你是不是被這些人給帶壞了啊?”

“你少裝斯文了,我就不信你講話不帶髒字。”

他換上機械式的笑容。“看樣子,你一個人來到紐約之後,馬上就交到了一群‘好朋友’。”

“用不著你管。”

“這可不行,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父親之間的約定?還是,你打算不理會你父親的意思,決定自己一人在紐約過著快樂的日子啊,親愛的?”

“不要叫我親愛的。”她幾乎是用吼的。“你到底要做什麼?”

“別傻了,我當然是把你接回我家去啊。”

大衛斯聽到了這句話後,臉色更沉了。

“你不能帶她走。”他插嘴。

許秋進對著他挑眉。“不能?可不可以請問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能就這樣把她帶走。”大衛斯口氣含糊的說道。

“雷卓先生。”許秋進叫得出他的姓氏,顯然有備而來。

他禮貌性的站了起來說話,卻是擺明瞭沒有把大衛斯放在眼裏。

“敝人非常感謝你在這段期間對我未婚妻的照顧,但是既然我本人來接她了,我實在是看不出來,有什麼我不能帶她走的理由。”

大衛斯根本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一個字,他連瞧都不瞧他一眼,只是凝望著茉莉的臉龐,仔細的審視著她。

“你要跟他走嗎?”

他的眼神中有著茉莉從沒有見過的冷淡。

自他們認識以來,大衛斯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她。這使得茉莉覺得自己快要因為他冰冷的視線而死掉。

“不。”她簡短的回答。

兩人沈默的相視了一會兒,大衛斯的眼神柔和了下來。

“你聽到了,許先生,”大衛斯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請吧。”

“你!”許秋進的臉,霎時變得慘白。“你憑什麼趕我走?茉莉可是我的未婚妻,我一定要接她回去。”

“我只是你的‘未婚妻’,還是有權利可以決定要不要嫁給你。你不接受也沒關係,總之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白茉莉,你真的想毀婚?”

“是的。”茉莉很堅決道:“你滾吧,別再來煩我。”

許秋進雖然氣憤,但也無可奈何。

他不曉得茉莉的個性是如此的倔強,否則他今天這個臉是不會丟得這麼淒慘難堪。

“你會後悔的,白茉莉。”許秋進語帶威脅的恐嚇她。“你的父母如果知道事情演變成這樣,他們一定會很難過的。自己想想後果吧。”

“我自己會和他們聯絡,用不著你雞婆。”茉莉狠下心來,決心要表明自己的立場。

“好,我走。”許秋進帶著挫敗的表情,要走出大門前,他回頭狠狠的瞪了大衛斯一眼說:“我一定還會再回來。”

帶著一肚子鳥氣,許秋進鎩羽而歸。


許秋進才剛離開,大衛斯的臉色立刻一沉。室內的溫度仿佛也跟著瞬間下降至零下十度。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沒有告訴我?”

“我……”

茉莉知道他生氣了,可是說來話長,他現在一定聽不下去。

她想的沒錯,他不但勃然大怒,而且打翻了一片醋海。

“算了,你不用向我解釋,反正我沒有資格過問。”他酸溜溜的語調,連自己都強烈的感受到那份不可遏止的醋意。

“人家已經找上門來了,你回去是遲早的事情。你還是想一想日後要怎麼向你的未婚夫解釋你為什麼會住在這裏,免得他誤會你。”

“你……你怎麼這麼說!”

“哇”的一聲,她把滿腹的委屈都哭了出來。

“婚約不是我訂的,人不是我挑的,我根本不願意承認這件事,你叫我怎麼說得出口?”

“就算你是被迫的,可是有婚約是事實。”

“對你來說是事實,對我來說是惡夢!”

茉莉傷心的跑上二樓,躲回自己的房裏放聲大哭了起來。

他為什麼不給她機會辯解,就直接判她死罪?

他難道不知道她早巳把心都掏給了他?

看著泣不成聲跑開的茉莉;大衛斯心裏更是難受,他實在無法接受她竟然已經和別人有婚約這件事。

他畢竟是付出了自己的真心,現在卻有種被騙的感覺。

他看到山姆和琳賽好奇的眼神,趕緊向他們求助。不料琳賽卻搖搖頭,很堅決的暗示他,這件事情必須由他自己來承擔,旁人是怎麼也幫不上忙的。

也許是他反應過度了吧,茉莉對他如何他自己最清楚,她絕對不是有意讓他們兩人陷入這種窘境。

看她的眼淚,像成串的珠子滑落臉龐,他還是十分不舍的。

他長長的歎一口氣,勉強自己壓抑下怒火,舉步追至她的房裏。

一進房,看見她哭倒在床邊,他更心疼了。

“別哭了……”他改變態度,對她輕聲低語,“對不起,也許我說話的口氣太重了,我向你道歉。你有什麼委屈,我也希望你告訴我。”

“我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現實。”茉莉一時止不住眼淚,哽咽的說著,“現在逃不掉了,他已經找到我,我該面對現實,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裏了,不然他會把我家給毀掉!”

大衛斯還是不懂。“你跟那傢伙之間的婚約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是我父親為了公司的債務問題,和他私下達成的協定。”她吸了吸鼻子,試著用最簡單的方法解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他會這麼執著是因為我有一筆祖父給的信託基金,而我結了婚才有權動用,他和我父親的約定,也就是包含了動用那筆基金的權利。”

他突然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所以你來紐約的目的不是為了要嫁給他。”

“我是為了讓他安心把錢彙進我爸爸的公司裏,所以接受了他的機票來紐約,但是我在機場躲過了他安排來接機的人。”

他來到床沿,輕輕摟住她的身軀,兩人之間的激情再度升起,茉莉也忍不住緊緊摟住他的脖子。這足以證明她的心是真真切切的向著他的呀。

“這麼說,這一切都不是你自願的?”

她搖搖頭。“當然不是。”

“既然如此,你就不必這麼忌諱他。”

她輕歎一聲,試著平復自己的情緒。“可是他已經找到我的落腳處,以後一定還會再來,我不能再住這裏給你添麻煩了。”

“小傻瓜,”大衛斯吻了吻她的臉頰。“我從收留你的那天起,就被你拖累了,可是我並不曾抱怨——我是心甘情願要保護你。”

她不安的抵住他的胸口。“不要……我不要再拖累你。”

察覺出她的焦慮,他用力的摟了摟她,不讓她掙脫。

“給我時間,茉莉,我知道我沒有給你任何的承諾,可是你知道我對你是認真的。我現在沒有資格跟他爭,但我保證日後我一定會當你永遠的靠山。”

“戴……”她望著他,哀怨而且無助。“對不起,我也好抱歉,我不是故意瞞你,害你這麼難堪……”

“唉……算啦。別哭了……”他好言安慰,好不容易才讓她停止哭泣。

兩人相依偎著,他輕輕的搖晃她的嬌軀,直到她心平氣靜。

“你太累了,睡一下好嗎?”

“我睡不著。”她坐在床沿,兩眼仍是淚濛濛的。

“不要緊,躺著閉目養養神也好。”他輕撫著她的臉頰,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似的。“我就坐在這裏陪你。”

她點點頭,翻身躺在床上,兩眼輕合,他幫她蓋好被子,坐在床邊看著她。他忽然沒由來的害怕了起來。

雖然理智告訴自己,這樣的想法很荒謬,可是他就是不由自主的覺得自己可能會失去她而感到害怕。

他已經讓她進入他的生命太多,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失去她。

“我不要跟他回去……”茉莉喃喃的夢囈。

“別擔心,親愛的,”大衛斯輕握著她的手說:“我會好好守護你,沒有人可以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他等著她再度沉睡,幫她把棉被蓋好之後,無聲的離開了房間。

頭一次,他發現自己是脆弱的。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山姆和琳賽也因為十分關心,所以來到二樓,正好看到大衛斯從她房裏出來。

“茉莉睡了嗎?”

“嗯。”大衛斯不放心的又朝她的房門看了一眼。

琳賽遞了一張紙片給大衛斯,上面抄了幾個人名跟電話。

他跟山姆剛才不約而同的打了幾通電話,不惜動用他們各自的資源與秘密線民幫忙調查許秋進這個人的底細。

“那個傢伙不是個普通的人物。他在美台兩地都有豐富的人脈,而且他的背景白得像張紙。”

“與其說是白得像張紙,不如說他是被‘漂白’的紙。”

“我們目前還查不到他的弱點。不過,越是乾淨的人,背底裏越是會搞一堆骯髒事。”

大衛斯沈著臉,平靜的說:“就算他搞的事情再骯髒,也改變不了茉莉是他的未婚妻的事實。”

“該死的!大衛斯,難不成你想將茉莉送回那個男人的身邊?”琳賽提高了聲調,口氣嚴厲的責備。

“是啊,茉莉是喜歡你的,你何必拱手讓人?”

“因為背後還有別的原因。”

他神情落寞的將茉莉的困境轉述給他們聽。

聽完他的話,山姆和琳賽也沈默了。

“無論如何,先等她心情平靜下來再說吧。”大衛斯很快的轉移話題,顯然也是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去觸碰茉莉心裏的痛處。

“你自己的心情如何?適合今晚嗎?”琳賽問道。

“適合今晚什麼事?”

“唐尼被我們的人盯得沉不住氣,今天上很有可能會有動作。”

“組長要我們三個一起行動,你能應付嗎?”

山姆和琳賽都用不放心的眼神望著他。

這是關鍵時刻,如果他們抓到唐尼的把柄,不但茉莉與婷娜這兩位目擊證人都可以松一口氣,他們也算掌握了對方的犯罪證據,是大功一件。

“放心好了,兩位夥伴。”大衛斯拍拍琳賽的肩膀。“任務第一,我不會誤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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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19 16:38:2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該來的還是來了。

對他而言,她就像是從野外山郊小徑的花叢裏,被一陣狂風吹進喧嘩市區,掉落在他屋裏的一朵純潔白淨的茉莉花。

不過,現實是殘酷的。

她是個身處異鄉的過客,家裏有著失去她的消息、急切盼望著女兒快點回家的雙親,而不是從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孤單少女。

她總究是要離他而去,回到她自己的家。

即使他很想粉飾太平,事情的發展卻不在他掌握之中。

尤其那個和她父親有口頭之約的未婚夫。不管他是真心愛著茉莉,還是為了她即將繼承的遺產,人家都比他來得夠資格留住她。

而他呢?他該算是她生命中的什麼人?他有資格要求她留在他身邊,剪斷她的過去嗎?

茉莉的父母和姓許的傢伙之間有著債務糾紛。她會不會因為放不下雙親,改變心意和那傢伙回臺灣?

“戴,你在想什麼?怎麼心不在焉的?”琳賽的叫喚,把他拉回現實。

“專心一點!我們現在在出任務。”

“我知道。”大衛斯甩甩頭,要求自己集中精神。

今晚的搜查行動很重要,只要有一個人分了心,就有可能害他們三個人都陷入危險。

根據調查局收到的線報消息指出,這棟靠近地鐵站的獨戶二樓公寓,鄰居經常看見有人攜槍帶械的在這裏出入。而局裏的內勤探員已經替他們過濾了消息的來源,發現檢舉的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們在找的謀殺案殺手之一。

如果能證實他就是唐尼的手下,這個案件就可以移交給正式的聯邦探員接手去辦,他們這三個臥底的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琳賽,你守住一樓。戴,我們上二樓去。”山姆交代著行動。

大衛斯點點頭,跟了上去。“我去書房看看。”

書房的某個角落,有個電子鐘發出了一個聲響。

半夜一點整。茉莉應該睡了吧?

她到底是以什麼心情來看待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今晚準備要出門的時候,她望著他的眼神和以前很不,一樣。那種眼神,好像他們倆沒有明天似的。

仔細想想,應該沒有那麼嚴重吧?必要的話,他可以陪她回臺灣一趟,至於債務問題,也可以坐下來好好談。

大衛斯忘了自己正處於危險之境,不知不覺又陷入冥思,直到驀然被一聲劇烈的槍響嚇醒。

砰!

他愣了半秒鐘,子彈在昏暗的燈光下,從他的左肩劃過,鮮血也隨即冒出。

有人開槍!

他們遭到狙擊!

不給那個人第二次機會,他立刻躲至書桌底下。

然後,一個小小的念頭閃人腦海裏。

中計了!他得儘快離開這裏,他必須通知山姆。

“大衛斯,這裏什麼也沒有……”山姆笑著走進書房來。

一個小紅點閃過黑暗,停在山姆的胸前。

“小心!”大衛斯毫不考慮的向他撲過去。

另一聲巨大的槍響夾帶一陣穿心的劇痛刺過他全身,他胸前的鮮血毫無阻攔的狂噴而出,搖晃了幾下後,他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不!”看著大衛斯在自己面前倒下,山姆整個人都傻住了。

就在他愣住的一瞬間,一個黑影從另一個角落沖出來,把山姆從門邊撞開,跑向門口。

大衛斯努力保持清醒,並掙扎著試圖站起。

“山姆!”

老天,幫個忙!上帝!他還沒告訴茉莉他愛她,大衛斯內心驚慌的狂喊。

他呻吟著,但是他的氣力卻一點一滴的離開他的四肢,而且血流如河似的佈滿了他的身軀。

“大衛斯!你別亂動……”山姆像是從惡夢中突然清醒了一樣。

他立刻蹲下身子想扶大衛斯站起來。而大衛斯已失去知覺,軟軟的癱了下來,頭和上半身都在昏暗的光影下,山姆發現他的背部濕濕黏黏的。

一直都在一樓的琳賽聽到這陣騷動,立刻沖了過來。

“該死的!站住!”

那名歹徒顯然沒有料到他們一共來了三個人,而且唯一出入的大門口還被守住,害他進退不得。

“站住!我是聯邦探員,你被捕了!”琳賽在長廊的盡頭攔截到那名狙擊者。他的槍口已經直直的對準了歹徒的背部。

“他媽的!”歹徒束手無策,只好投降。

亞魯恩,藍調俱樂部的保鏢,也是唐尼的打手之一,當場被活逮。


“老天,他昏過去多久了?”在前座駕駛著車子橫衝直撞的琳賽問。

一陣陣的恐懼感簡直快要令他窒息——

如果他們無法及時將大衛斯送到醫院,就算他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也會因為休克而導致腦部受損。

“我不知道……”山姆臉色發青,比起大衛斯發白的臉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好不容易才從驚嚇中恢復過來,和琳賽兩人七手八腳的用自己的襯衫撕成布條幫大衛斯止血,自己也搞得滿身滿臉血跡斑斑。

現在,他正坐在後座,緊緊的抱住大衛斯。

大衛斯突然的呻吟了起來。“好痛!”

“兄弟,你振作一點。”山姆更用力的抱住他。

“送我……去……漢克……”大衛斯呼吸困難的吐出一句話。

“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漢克那傢伙是個密醫耶。”琳賽以時速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在市區狂飆,他一邊狂按喇叭,一邊閃過一輛公車。

他在紐約混了這麼久,今天還是第一次用這麼快的速度飆車。

“醫院……會……有……紀錄……”大衛斯拼命掙扎著要保持清醒,並斷斷續續的說話,“不要……告訴……茉莉……去找……漢克。”

“不要說話,保持你的體力。”山姆激動得語無倫次。“你不准死,你死了我會親手殺了你!”

他們當然都明白大衛斯的意思,但是他傷得這麼重——

他們很清楚,今晚的任務是秘密行動,如果就這麼把大衛斯送到大醫院的急診室去,鐵定會驚動不少人。他們的行動和臥底身分,很有可能會就此曝光,他們實在不能冒那個險。

而大衛斯口中那個叫漢克的人,則是一個因為發生過醫療糾紛,被醫院革職,而從此窮途潦倒的外科手術醫生,而且就住在附近。

如果是平時,他們只是受點輕傷,沒什麼嚴重性的話,都會到漢克那裏去,但是大衛斯的槍傷很嚴重,琳賽實在不放心將大衛斯送去找他。

話又說回來,現在情況緊急,他們也沒時間考慮太多了。

山姆怕他們再這麼耽誤下去,大衛斯會撐不住。“漢克那裏比較近,我們別無選擇。”

“我知道了。”

琳賽從後照鏡裏看了大衛斯一眼之後,很用力的按了一聲喇叭,然後甚至沒有減速,直接將駕駛盤向左轉到底,整輛車就在十字路口正中央做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回轉,朝剛才來的方向前進。

叭——後面的車子狂按喇叭抗議!

幸好當時路上車不多,但是琳賽的駕車技術,也足以嚇死其他的駕駛員和街上的路人了。

他們在往回走了二條街後,轉進了一條小巷子。

車子在只能容納一輛車身的巷弄裏穿梭,幾個垃圾桶被撞得橫七豎八的,最後,車子停在一間門口掛著“臨時診所”牌子的公寓前。

那是附近鄰居用一塊木板,先漆成白色做底,再用紅色的油漆寫成的。

“漢克!漢克!”山姆一下車便沖上前狂敲大門。“快出來幫忙!”

等了半響,大門緩緩的打開了。一個滿臉鬍子的老人,出現在門外昏暗的燈光下,其中一隻手裏還拎著一支半滿的酒瓶。

“漢克,戴現在極需要你的幫忙。”

醉老頭看了看車裏的大衛斯,又揉了揉眼睛,然後灌了一大口酒。

“他的傷勢太重了,恐怕我這裏的醫療器材……”

“幫幫忙,漢克!”

“好吧、好吧,帶他進來!”醉老頭開始發號司令。

“我還需要幾樣東西,你們誰去幫我弄來?”


他們怎麼還不回來?

今晚的天氣有些悶熱,白色的窗簾紋風不動的靜止在沒有風的空氣中,皎潔的月光從玻璃天窗上篩灑下來,正好照在茉莉的床前。

她再次翻個身,望著地板上的月光,發現自己煩躁到無法入睡。

大衛斯他們三人不是第一次去出夜間的搜查任務。

但,不知怎地,她今天凝望著他走出門的背影時,那一刻,她的心中產生了極大的不安,一種生離死別的愁緒油然而生。

她很害怕,好像會就此見不到他似的。

原先以為自已是受了許秋進的影響,畢竟她最近已經過慣舒服的日子了,壓根沒想到他竟然找得到她的棲身之所。

而且,即使她堅決不嫁給許秋進,她也必須要回家和父母團聚。

大衛斯會不會開口留她呢?

只要他也深愛著她,等她回到臺灣,想到辦法解決家裏的債務之後,她一定會再飛奔回來,回到他的身邊的。

不過,他愛她嗎?

雖然他很喜歡她,雖然他很呵護她,可是如果他們之間沒有愛,那將會是一段令人感到遺憾的感情。

“籲——”

睡在床上卻難以人眠的感覺真無力!

她起身下床,決定去廚房裏熱些鮮奶來喝。那些惱人的事情,還是等大衛斯完成任務之後,另外找時間和他好好聊聊比較清楚。

忽然,她聽見樓下的咖啡吧台裏有動靜。

一定是他回來了。她開心的披上睡袍,連忙往樓下走。

“戴……你是不是肚子餓了?”

翻箱倒櫃的聲音倏地停住了。

她該不會是遇上闖空門的小偷了吧?

茉莉從吧台底下抽出一根藏在那裏的球棒,膽戰心驚的緊握著球棒,朝暗處望去。

“是誰?”她大喝一聲。“快出來!”

“嚇!”一個身影從矮櫃旁跳了起來。“是我啦、是我啦……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山姆?’’茉莉當場傻眼。“你怎麼會在這裏?大衛斯呢?”

“呃,那個……”山姆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啟齒。“對了,你先別問這個,快告訴我,店裏的烈酒放在哪里?”

“就在你身後的櫃子上層。”茉莉一邊說,一邊替他開了燈。

隨著燈光一亮,茉莉倒抽了一口氣。

“呀!你身上怎麼全是血?”她指著他的上衣o

“這不是我的血。”山姆心不在焉的說。

他從櫃子上層抓了幾瓶酒精濃度很高的伏特加,連忙趕著要走。“那個酒鬼庸醫竟然沒有酒精可以消毒,我得趕快把這些東西拿去給他。”

一絲不安的情緒再度襲上榮莉的心頭。

“酒鬼庸醫?你們誰掛彩了?”她擠出一抹笑容,試著忽略腦海中不斷跳動的晦暗思緒。

“不聊了,我趕時間。”

“該不會是你們這幾個老傢伙跟街上的不良少年一言不合動起手來,而且還打不過人家是吧?”

“我們遇到埋伏。”這句話不經大腦的,山姆便脫口而出。

“站住!山姆,你把話說清楚。”

一腳已跨出門外的山姆轉身走了回來。

他走近茉莉面前,一隻手緊緊搭在她的肩上,臉上表情既無助又抱歉。

“對不起,都是我害的,我對不起你……”

“呃?”

“他……他胸前中了一槍,就快死了。”


他作了一場最瘋狂的夢。

大衛斯夢見自己和茉莉正在南臺灣的一片沙灘上,就像他們曾經偶然在電視節目上看到過,那個叫做“墾丁”的地方。

他們兩人在一波波的海浪間弄潮嬉戲,微風陣陣吹過他的背,帶來柔柔暖暖的春意。

清涼的海水趕走他全身的灼熱感,讓他不再像承受著地獄之火一般的煎熬。

而他總是能夠在潮水褪去的那一瞬間,看見茉莉的眼睛,她那深沉、美麗、黑檀木般的眼眸——

驀然,他發現它們正憂心仲忡的看著自己。

“你的眼睛……好漂亮……”他喃喃低語著。直到真正開口說話,他才發現自己的喉嚨異常的乾燥難受。

“噓……別說話。”茉莉道。

“渴……”他試著說話,但是他連幾句簡單的話都說不清楚了。

茉莉似乎能夠明白他的意思,因為她用湯匙舀了一口冰水給他。

“嗯……真好……我還活著……”

“好好休息,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說的這是什麼話?他當然會好起來,光是知道茉莉在自己身邊,他就已經覺得自己好了一大半。

他甚至等不及出院,他告訴自己明天就要開始寫他的結案報告,然後他要辭去臥底探員的工作,如此他才能安心的向茉莉吐訴愛意。

他還要她嫁給他,冠上他的姓。

所以,他當然不會有事的,不是嗎?

“茉莉。”他突然以清晰而且明亮的聲音說道。

“大衛斯?你不要嚇我——”她忍不住哽咽著。

“別擔心,親愛的……”大衛斯用盡了自己的意志,慢慢的抬起一隻手,輕撫著她的臉龐。“你的眼眸變得好深邃……”

她低下頭,用臉頰頂著他的大手磨蹭著,一顆像珍珠般的淚滑落他手心裏。

“對不起……害你這麼傷心。”

她搖搖頭,強忍著淚水。

“別說了,你好好休息,一定要好起來……”

大衛斯似乎又放鬆意識睡著了,茉莉凝望他的臉,直到確定他入睡,呼吸平順了,她才坐回那張陪了她三天三夜的椅子中。

兩位胸腔外科的大夫在花了三個小時的手術後,已經將子彈從大衛斯的胸部取了出來。

他們說,被那顆子彈打進胸部竟然還能夠活命,簡直就是奇跡。當然,漢克的功勞不少,都是他先替大衛斯做了急救,止住了血並清潔傷口。

山姆和琳賽的情緒顯然並沒有因為大衛斯的存活而鬥志高昂,反而讓整個案件陷入停頓狀態,誰都無心再去辦什麼該死的案子。

這幾天下來,他們兩個人的精神甚至已經在失去控制的崩潰邊緣,尤其是山姆,大衛斯受的那一槍是替他挨的,而現在看著大衛斯躺在病床上,對他來說,這比自己去挨那一槍還要難過。

這無疑是另一種令人痛苦的折磨。

“他一定會康復,你知道的。”

這天早晨,琳賽回局做完簡報後,來到醫院探視。

雖然當場逮到了那名暗中偷襲他們的狙擊者,但他們只是通知調查局的探員來接手這起案件。他們心情沉重得無法對亞魯恩進行偵訊,他們甚至無心去找唐尼算這筆帳。

不過,琳賽剛才已經完成簡報,調查局已經正式對唐尼發出拘捕令了。

“這個男人太他媽的固執了,沒有任何人能不經過他的同意就要走他的一條小命。”

“我知道。”茉莉語調輕柔,也對他的說法深信不移。

她必須如此堅定的相信,否則她害怕自己會崩潰。

琳賽沈默了幾分鐘,觀察她的臉色。“許秋進那傢伙這幾天一直到店裏去找你,好像非把你帶回他身邊不可。”

“他只是為了我的錢。我才不想讓他稱心如意呢。”

“這個問題簡單。”他露出一個要她安心的笑容。“我今天得到了一項最新消息,那個許秋進近日遇上的不只是金錢問題。聽說有個重量級的老大在四處找關係調查他。”

她掀動濃密的睫毛,眼中閃著好奇的光芒。“為什麼?”

“因為他其實一直在幫美台兩地的黑道老大做帳,並利用許氏集團來從事洗錢的工作。”

她愣住,壓根兒沒料到許大少爺軟趴趴的爛個性,會是作奸犯科的料。

“這麼說,他一直很迫切要得到我的信託基金,也是為了要洗錢嘍?”

“不一定。據我所知,他最近半年來一直在籌措資金,很有可能是他洗錢洗出問題,黑道老大在查他,所以現在開始緊張了。”

“總之,山姆跟我也會開始掌握關於他的情報,只要有任何有利於你的消息,我們會第一個讓你知道。”

她點點頭,道了聲謝。

“你也該回家休息了,”他忍不住叨念了起來,“這病房裏雖然有看護用的沙發床,吃睡也都不是問題,但是你這樣住在這裏,他不但不會早點清醒,反而是你會先累垮的。”

“我只想留在他身邊陪他,直到他可以出院時,我們再一起回家。”茉莉試圖替自己找到一個完美的理由來逃避現實。“大衛斯好不容易才承認我是他店裏不可缺少的工作夥伴,這是他對我僅有的承諾,而我,絕不能在這種時候離開他,不是嗎?”

“是啊。”琳賽帶著一絲無奈的說。

茉莉細細的看著眼前這個熟睡的男人,發現無論他多麼的不安或是煩躁,她都能夠借著和他說話將他哄睡,讓他冷靜下來。

自從他受傷以來,今晚他第一次說了那麼多話,卻仍舊沒有真正的清醒。

“不!我們中計了,快逃。”

他突然的大叫聲嚇得茉莉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外面的護士們也一定聽到了,她們很快的開門進來。

“怎麼回事?”

“要命,他為什麼這樣大叫?”

“我想他大概是夢見自己中槍時的情景了。”她細聲的告訴其他人,同時也繼續握緊他的手——她發現的另一種可以讓他冷靜下來的方法。

“老天,能不能讓他別這麼痛苦。”琳賽哀傷的問道。

“我們來看看他的繃帶是不是還牢固。”護士們盡可能仔細的將他翻過身來,檢查他的傷口及繃帶。

“嗯,不錯。你們放心吧,他的傷口複元得很好。”

其中一個護士在檢查過後,笑著對茉莉說:“我想他只要在這裏好好休養,他的傷勢一定可以複元得很快。不過,下次他再醒來的時候,你要試著讓他保持清醒久一點。”

“好的。”

茉莉此時的心情複雜得無以復加,情緒完全跌落谷底。

下次再醒來?讓他保持清醒久一點?

老天爺,她根本不敢去想,萬一大衛斯陷入昏迷再也醒不過來,她一個人該如何活下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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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19 16:38:4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一個星期過去了,隨著時間飛逝,茉莉整個人瘦了一圈,幾乎可以隱約看見她皮膚下的骨頭。

大衛斯的主治大夫力勸幾次都無法將她勸離加護病房,連護士長都軟硬兼施的要她先好好照顧自己,否則不准她再來探病。

琳賽甚至請來一個專業看護,茉莉卻仍然不為所動。

第二個星期,外科醫生終於表示大衛斯可以轉進普通病房。

就在某個大清早,原本坐在床邊卻累得睡著的苯莉從夢中醒來,這才發現大衛斯意識清醒的望著自己。

“茉莉?”大衛斯以一種平穩但是帶有懷疑的聲音輕喚著她。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清醒。

“你醒了?感覺好多了吧?”她連忙起身靠近他的臉孔。

“我們在哪里?”他問。

“市立醫院。”茉莉微笑的回答他。

“我怎麼會在這裏?我以為我應該在那個酒鬼庸醫那裏。”

茉莉聽他流利的說話,這表示他正在逐漸複元,而且恢復得好極了。

“你本來是在那個該死的庸醫那裏,是我堅持要把你送來的。”

“我昏迷了多久?”

“兩個禮拜。”

“哦,”他沈默了幾分鐘。“那你在這裏做什麼?”

“等你醒來。”

她靜靜的觀察他一陣子,然後柔柔的告訴他,“事實上,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要我放棄你。”

“所以?”他不安的問道。

“我非常、非常高興看到你終於醒過來了。”

他再次緊緊握住她的手。“我也很高興自己醒了,我實在受不了自己一下子清醒、一下子又陷入昏迷狀態的感覺。而且我覺得自己一直在作夢,很多很多的雜夢,害我分不清現實跟幻境。”

“喔?你都夢見什麼?我可以知道嗎?”

“好吧,既然你是我夢裏的女主角,我想你有權利知道。”

他夢見她?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因聽見他說的話而泛熱。

“我夢見南臺灣的墾丁,那裏有藍色的海洋、白淨的沙灘、還有你——你穿著一件很美的白紗結婚禮服。”

“你夢見我穿白紗?”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衛斯居然夢見她。

大衛斯突然用自己的手指和她的纏繞,並且輕輕搓揉著。

“你知道你是一個多麼特別的女人嗎?”

“不太清楚。”

“相信我,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他溫柔的說道。

但你正試著忘記——

茉莉的心中立刻閃過這句話。

大衛斯笑了起來,“說真的,我真是不明白,每次我醒來,你都在我身邊,你怎麼能在這個鬼地方陪我這麼久?”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吐出這麼一句鬼話來,事實上,他愛死了一睜眼就可以看到她的感覺。

其實你是不希望我在這裏的,對不對?茉莉完全曲解了他心裏的想法。她不敢追問。

求求你別這麼殘忍的說出要我離開的話來。她暗自祈求。

“我只是想確定你一切都沒事,沒別的理由。事實上,許秋進一直不斷派人到店裏找我,要我儘快回臺灣,或許他真的會帶我去墾丁。”

“許秋進?那你有沒有跟他講清楚?”他喃喃的問。

茉莉知道如果自己不趕快離開這裏,一定會忍不住哭出來的,她到底在期望些什麼?他永遠的承諾?或是他的求婚?別傻了。

“我該為你帶什麼回來嗎?”她轉移話題,裝出愉快的聲音問道。

大衛斯凝望她的臉龐,她美麗、令人心愛的臉龐,他實在無法想像再過一天沒有她共渡的日子。

他巴不得自己快點康復,讓他能正正式式的站在她面前,他還有好多話想說,他們還有好多好多的計畫該共同商量呢。

他不年輕了,他想和自己心愛的女人組織一個小家庭,繼續經營咖啡館,就像他們曾經共同擁有的日子。

一想起這件事,使他不由得微笑起來。

“我想是不用,謝了。”大衛斯嘴上是這麼說著,心中卻是多麼希望自己能夠抱緊她,好好的吻她。

真是該死!他現在這副鬼樣子,簡直比剛生出來的小貓小狗還要軟弱無用。

“好吧,那我走了。”茉莉依依不捨的離開他的病床。“如果不舒服或是有什麼需要,就按牆上的鈴找護士來,知道嗎?”

“好。”他看著她走向門邊。

“茉莉。”

她回首,兩人凝望了好一會兒。

“我可不可以要求一個吻?”他問。

她的心跳停了兩拍,又劇烈的跳了兩下,令她不禁閉上眼睛,然後她才強迫自己睜開來望著他的臉。

她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走回病床邊,彎下腰,將自己的柔唇貼緊他的,然後,她聞到一陣清新的氣息,宛如春意,強烈的向她席捲而來——

他輕撫著她的臉,貼近她的耳道:“待會見。”

她點點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望著她走出門外,並開始耐心的等待她回來。


茉莉離開醫院後就直接回到咖啡館,雖然在她的心目中,早已經把這裏稱作自己的家了。

推開“醉愛爵士”的店門,她和傑克打了照面,她累得甚至沒有力氣向他打招呼,便逕自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準備開始收拾東西。

但是她一看到自己房裏的一切,不禁熱淚盈眶。

她房裏的設備很簡單,牆上的粉漆是用蘋果綠的顏色,一張過大的單人床放在靠窗口的那一面牆角。

窗戶上掛的是純白色的窗簾,窗臺上還有一盆快要乾枯死掉的小植物。大衛斯買給她的時候,一直不肯告訴她那是什麼。

床的旁邊是小巧的化妝台和原木制的衣櫃,對面的牆上則是和衣櫃同一組的壁架,上面堆滿了大衛斯、山姆和琳賽送給她的各式各樣的填充娃娃、陶瓷娃娃和音樂盒。

這是一個她自己真正擁有的房間。

茉莉呆坐在床上,不知所措的看著化妝鏡中自己的身影。

想到自己住在這裏的第一個晚上,她害怕得沒時間看看房裏有什麼傢俱,第二天早上才知道這個房裏只有一張床和一個組臺式的掛衣架。

之後連續的一個星期,她都只把這裏當成旅館的房間,連衣服都還放在自己隨身攜帶的行李箱中——也許是因為在她的潛意識裏,她一直無法完全拋開逃亡的意念。

直到大衛斯帶著她上百貨公司,選訂了現在的這一組衣櫃和化妝台,但她仍然沒有使用。

第三個禮拜,大衛斯送給她一個小豬娃娃,她欣喜若狂,那一天晚上,她才真正把自己的所有行李,從旅行箱裏拿出來。

從那一刻開始,她知道,只要是待在大衛斯的身邊,自己便是安全的。

傑克敲了敲她大敞的房門,“茉莉,找你的。”

他遞了一支無線電話到她面前,上頭的通話保留鍵閃閃發亮著。

她的胸口開始發熱,心跳也跟著加速。

大衛斯已經開始想念她了嗎?

“是那個姓許的傢伙,”傑克的話,當場潑了她一身冷水。“你不想接的話,我可以幫你回絕他。”

茉莉失望的搖了搖頭,伸手接過話筒按下通話鍵,卻遲遲沒有和對方說話。她的臉上儘是掩不住的難過神情。

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是大衛斯要找她。

雖然她也覺得這是不太可能的事,畢竟他剛從昏迷中清醒,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而她離開醫院還不到一個小時,只怕他根本不會查覺她打算離開他,再也不會回到醫院照顧他,也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但是,事實並不是如此。

大衛斯在她離開醫院不到十分鐘就開始想她了,他不肯讓護士打針,也不肯按時吃藥,甚至對著醫生大吼大叫。

在醫院裏的這些情形,正在鑽牛角尖的茉莉又怎麼會知道呢?

“喂?喂?你怎麼不說話,茉莉?”話筒裏傳來許秋進的聲音。“你終於回到那家咖啡館啦?我好幾次派人去接你都撲了空,你到底上哪去了?拜託你乖乖的讓他們帶你回我這兒來,我安排了律師幫我們辦理公證結婚,只要手續辦妥,我會馬上將你送回你父母身邊。”

他喋喋不休,甚至沒注意茉莉根本沒有在聽。

“我馬上派司機去接你,你不准再離開那裏,聽見了沒有?”

茉莉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許大少爺。”

“幹麼?”

“我不會去的,你慢慢等吧!”她斬釘截鐵的說完,然後切斷通話。

如果有可能,她還真希望有機會把電話往他臉上摔!

這通電話,不但無法加深她對許秋進的好感,反而只是讓她更堅定了自己死也不會嫁給他的決心。

就在這時候,琳賽突然從房門外探頭進來。“茉莉?”

他在要到醫院探病的途中,順便進來“醉愛爵士”看看傑克一個人能不能忙得過來,沒想到傑克卻告訴他茉莉已經回來,他立刻上樓探望她。

“傑克說你回來了。”

“琳賽,”她望著他,忽然脫口而出,“我……我想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你要去哪?我順便載你過去。”

“不是的,我是……我是想離開這裏。離開這裏,回去臺灣。”她斷然下了決定,一心只想離開這裏的一團亂。

她表達了要回臺灣的意思,但令她感到納悶的是,琳賽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他點了點頭,語氣平淡的說:“你等我,我想辦法幫你。”

他不但沒有阻止她離開,反而還利用調查局的特殊管道,立刻幫她買了當時所能趕上的最快一班飛往臺灣的班機,訂妥商務艙的機票,而且堅持要開車載她到機場,送她搭上回家的飛機。

琳賽知道,與其勸她留下來,讓她繼續跟著大衛斯過著沒有明確未來的曖昧日子,倒不如送她回臺灣去,讓她重新拾回以往的生活。

或者,她和大衛斯都能借此冷靜下來,因而發現他們沒有彼此的日子,將會令他們多麼難受。

人們都說要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希望他們也會懂得這個道理,體諒他的一番苦心。


機場的廣播聲催促著往來的旅客。

由於今天不是假日,所以搭乘國際航線的人潮並不多。

從大衛斯的住所開車出來之後,茉莉一路無語,一直到現在,她站在機場大廳看著面前的琳賽,心中五味雜陳,更不知該如何啟口了。

他先打破了沈默。“回到家之後什麼也別想,好好享受家庭的溫暖吧。”

茉莉點點頭。“是啊,我媽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相信你們家跟許秋進之間的糾紛,一定會有更好的解決方式。其實我都已經想好要怎麼對付他了,如果他仍然對你糾纏不清,你一定要打電話告訴我,明白嗎?”

他只能暗示到這裏了,其他的,就讓時間來證明吧。

“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她簡單的道謝。

“別說了,我知道你不好受。”琳賽輕輕的歎了口氣道:“如果遺忘能夠減輕痛苦,那麼,忘了吧。”

“我不知道,琳賽。”她幾乎落淚。“為什麼?我是那麼的愛他啊。”

“別想太多,茉莉。我知道他也是愛著你的,只有白癡才會看不出來他愛你愛得有多深,你必須給他時間。”

“我給了他時間,他卻沒有給我承諾。”她哀怨的說。

“如果我說他是因為太愛你了而不知道留住你,你相信嗎?”

廣播再次催著旅客登機,茉莉實在不知道她應該相信什麼、不相信什麼,於是她沒有說話,只是提著行李,靜靜的轉身走向登機門。

琳賽佇立著,一直等到看不見她的背影了,這才離開。

就在他要走出機場的大廳時,一個神色匆忙的男子,快步的朝他這邊走過來,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心的,他在和琳賽擦身而過時撞了一下。

“對不起,”他說的是十分標準的英語。“真抱歉,我在趕時間,有沒有撞傷你?”

“沒有關係。”琳賽對他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對方也點點頭,提著行李便繼續往前走。

“想辦法幫幫她吧……”琳賽喃喃的說道。

頭也不回的,他也離開了機場。

琳賽直接趕到醫院裏去,見到了從鬼門關前走一遭回來的大衛斯。他雖然不動聲色,神情自若,但是大衛斯就好像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可是自己卻被蒙在鼓裏似的,他變得焦慮、不安、暴躁,吵著要見到茉莉。

“你啊,別像個孩子啦!”他終於忍不住,出聲制止大衛斯的惡劣態度。“你知不知道茉莉有幾天幾夜沒有安穩的睡個好覺?”

“你見著她了嗎?她在哪里?”他追問。

“她‘回家’啦。”他輕描淡寫的回答,令大衛斯根本聽不出弦外之音。

“戴,你終於醒了!”山姆旋風似的沖進門來,欣喜若狂的叫道。

大衛斯看起來的確精神奕奕。“是啊,我好到迫不急待想出院,這輩子都不想再聞到這些藥水味。”

不過,清醒只表示渡過危險期,他胸口的槍傷,還得住院觀察好一陣子。

“今天真是雙喜臨門。”山姆豎起大拇指,很高興的向他宣佈。“局裏的傢伙們終於逮到唐尼,茉莉跟婷娜都解脫了。”

“太好了。”

這可真是好消息!大衛斯興奮的想著。

可是,為什麼他心底還是有一抹稍縱即逝的不安?


這輩子再也沒有比現在更糟的了。

即使在她知道大衛斯受了槍傷,而且可能保不住生命的時候,她也不曾這麼痛苦、無助。

此刻,茉莉坐在正飛往臺北的班機上,對她而言,這趟路程真的有如煉獄一般。她蒼白的面容上,兩頰如火燒一般灼紅,乾裂的兩唇毫無血色,黯淡無光的眼眸之外,則是一抹掩不住的黑眼圈。

“這位小姐,你還好吧?你的臉色不太好看呢。”一位金髮碧眼的空服員,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生怕她會因為生病而吐在飛機上。

“沒事,我很好。”茉莉眨眨眼,試著讓自己恢復精神。

“需要飲料或是什麼嗎?”空服員不確定的再追問。

“不用,謝謝。”茉莉勉強裝出微笑,空服員點點頭轉身要走時,她突然叫住她。“到臺灣還要多久?”茉莉問道。

“兩個小時又五十分鐘。”她說完話便走了。

茉莉掙扎著保持清醒和鎮定,因為她害怕自己隨時會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好好的睡一覺了。即使是有機會合上眼,她也會因為夢見渾身是血、被抬進醫院的大衛斯而不得安寧。

她的思緒仍是不斷起伏,似乎是在告訴自己,就這麼離開仍然躺在病床上的大衛斯是不對的,雖然他不曾給過她任何隻字片語,可以代表他的心意和對她的承諾,可是她很清楚,他是愛她的。

不需要任何的山盟海誓,不需要對天發誓,她就是知道。

可是大衛斯似乎永遠也不知道她的感情其實早巳表露無遺,而他居然還能認為她會隨著許秋進回去。

大衛斯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他是不是慶倖終於擺脫她?他是不是不會追來,或是他終於瞭解自己是如此深愛著她?他會不會心急如焚?

她的離開是否傷他很深?他會怪她嗎?要是他真的追來了該怎麼辦?他知道她的住所嗎?他曉得如何找尋她嗎?

一連串的問號,她一次又一次的責問自己以及這些煩人、惱人的事。

現在,她只感到孤獨無助,她害怕,害怕自己半夜作惡夢時沒有人能抱著她、安慰她。害怕以後的每一個早晨都再也聞不到咖啡的香味,害怕必須嫁給許秋進這個她一點也不喜歡的人——

她更害怕沒有大衛斯的日子。

心情跌落谷底,茉莉無意識的翻動手上的報紙。

這時候,她注意到機艙的走道上有人走動,最後在她座位的旁邊停了下來。她抬眼一看,發現一個帥得簡直無懈可擊的美男子站在她面前。

“對不起,你旁邊的座位有人坐嗎?”他禮貌的問。

他的聲音也帶著濃濃的廣東腔,但是就是沒有許秋進語調中的那一份傲慢。

她看看自己身邊靠窗的那個位子。“不,沒有。”她答道。

“太好了,”他笑著從她面前走過,坐在她的身旁。

“我要是早知道自己身邊會坐著一個已經連抽了五根雪茄還不甘休的傢伙,即使要我整夜排隊,我也一定要買禁煙區的機票,否則也不會被熏得這麼狼狽了。”

茉莉以為他是故意找話和她說,所以默默的不作聲。

她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只是自顧自的說著話,好像也並不期望她有所表示。

不過,她好像還是上鉤了。

“看不出來你是個拒煙者。”

“噢,只要看過那些黑色的肺——我是指照片,你就不會想要接近那些東西了。”

他頭也沒抬,只是不經意的說著,他正專注於自己手中的時代雜誌,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雜誌上的字,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她繼續翻動手上的報紙,自己的一雙大眼睛卻不時在他身上滴溜溜的打轉。

他長得雖然英俊,但是就在剛才他出現時的驚鴻一瞥之中,茉莉看出了他的眼神中有一抹熟悉的冷峻。

她強迫自己把心思放在眼前這個陌生男人身上。

因為她知道,她將會用自己下半輩子所有的時間來想念大衛斯,而如果她這麼早就開始想他的話,她可能活不過四十歲。

總之,她的好奇心已經被眼前的男子挑起,而他明知道卻可惡的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般。

無論如何,他總可以客氣的問她的名字吧?

“可以請問你的名字嗎?”他突然問。

她咳了一下,以為對方知道她心裏想的事情一樣。“白茉莉。”

他看著她,冷酷的眼神中又帶著幽默。

“好名字。”他又繼續埋首閱讀。

就這樣?她呆了一呆。

他不是應該告訴我他的名字,再接著溯艮高興認識你嗎?

“你……”

“我叫韓士偉。”他忽然又抬頭,盯著她的臉。“很高興認識你。”

他對她微微一笑,仿佛他真的知道她心裏想些什麼似的。

“呃,我也是。”

他們再次沈默,但彼此打量著對方。

“對不起。”一位空服員忽然走了過來,態度親切的問道:“這位先生,我可以看看你的登機證嗎?”

她望著韓士偉,仿佛被他電到,兩眼發直的對著他講話,而且顯然對茉莉充滿敵意,視若無睹。

“可以呀,寶貝,”他的嘴角露出些許邪氣的笑容。“你想看什麼都行。”

他從手提箱裏拿出登機證,遞給空服員。

她的目光只在機票上停留了半秒鐘,又繼續對他眨著眼睛道:“韓士偉先生,你的票是頭等艙的,怎麼會坐在這裏?”

“是的,但我買到的是非禁煙區的位子,我不喜歡,能不能讓我坐在這?”韓士偉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並用他那一口濃厚的廣東腔國語,發出低沉又富有磁性的聲音。“拜託你?”

空服員的兩腿幾乎要站不穩了。

“呃,我想……應該可以。”她站在一旁,捨不得走。

韓士偉笑咪咪的說:“謝啦。”

看到這裏,茉莉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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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19 16:38:5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你是不是會冷?”韓士偉逕自伸出手去替茉莉調整冷氣孔的方向,以免讓冷氣直接吹向她。

“謝謝。”她輕聲道謝。

她偷偷咋舌,不敢說打冷顫是因為他和空姐打情罵俏令她起雞皮疙瘩。

“你要不要枕頭和毯子?外面氣候不太好,看樣子不會準時到臺灣。”

他再次向空服員要了兩套毛毯和枕頭,然後就不再多說。空服員只好悻悻然的走開了。

半分鐘之後,空服員帶著這些東西回來了,她的一雙眼仍是離不開韓士偉。

“謝謝你,”他繼續施展著魅力。“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不客氣,這是應該的。”空服員甜甜的一笑。她走回自己的位子,而且還不忘回頭凝視著他。

“你都用這種方法來對付女性的嗎?”茉莉一直等到他們安頓好,並且等到空服員走遠了之後,才問道。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用一種堅定的語調說:“不,如果面對著既聰明又美麗的女人,我就不會這麼做。”

韓士偉回答了問題,而且順便將她歸類是聰明又美麗的那一類。

“這算是恭維嗎?”她轉過頭來看著他。

她很仔細的打量他的神情,想知道他這話是不是在諷刺她。令她驚訝的是,她看到的居然是一對流露出真誠讚美的眼神。

然而他只是笑著聳聳肩,沒有再替自己的話做任何解釋。

“對了,你是臺灣人吧?學成歸國嗎?”很顯然他已經決定要和她聊天了。

“不是。”不幸的,他問到了她最最不想談的話題。不過,她還是覺得可以告訴他。“我是被叫回來嫁人的。”

韓士偉的表情像是肚子上挨了一拳似的。“你要結婚了?”

“是的。我‘被迫’要結婚了。”茉莉承認道。

她實在不太願意談自己的這檔子事,所以轉移話題的反問他,“你呢?你是來臺灣洽公嗎?很少有人出差還搭頭等艙的喔。”

“其實我算是渡假,”他聳聳肩道:“我的心理醫生警告我,要是我再在辦公室裏多待一天,他就要找人把我綁上飛機,直接空投到某個不知名海灘去。我想,與其被綁著,不如自己乖乖的坐上飛機,到臺灣的朋友家裏住一陣子。”

“你可真會挑地方啊。”她道:“反正要渡假嘛,為什麼不乾脆就去夏威夷?或是聖地牙哥島?”

她說著說著,想起了大衛斯的夢——他說他夢見南臺灣的墾丁……

“不行啊,真的到了那種觀光聖地,我更沒得安寧。”韓士偉似笑非笑道說“醫生囑咐我,只能純休閒。”

茉莉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不禁笑了出來,覺得這個人真是有趣。

仔細想想,大衛斯就很少這樣輕鬆的和她談笑。

其實說穿了,是因為他與人相交,都多少有所保留,而且不願意輕易的對人挖心剖肺而養成的一種習慣。

他對一切事物都盡可能做到完美,自我要求也挺高的,有的時候,茉莉甚至覺得他處事的態度比琳賽還要認真、嚴謹。

再想到自己要委身嫁給許秋進那頭冷血的豬,她只感到無助和氣憤。

她可以發誓,他會想要娶她的唯一理由就是她的財產。

她父親的公司,由於跟不上時代的變遷,營運不佳,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了,所以他現在急需要一筆現款可以周轉,好讓他的公司再上軌道,而目前唯一可以挽救這個局面的,便是茉莉的祖父留給她當嫁妝的一筆數字龐大的信託基金。

但是,這筆基金還不是隨隨便便可以動用的,她爺爺的遺囑上交代得十分詳盡,這筆基金必須等到茉莉結婚之後,有了自己的家庭,才能由律師出面,解除基金的契約,任由她領取。

不論對方是誰,只要能把她嫁出去,她父親都可以動之以親情的力量,將這筆基金移做周轉用。

如果她父親只是為了這筆錢要將她嫁掉,那她倒不如真的去嫁給一頭豬還來得乾脆些。

一想到這裏,她又不禁為自己感到萬般的委屈,要是大衛斯肯開口給她一絲絲承諾,她根本不會想到要離開他,回到臺灣。

她會等他,甚至可以為了他放棄那一筆基金。

可是現在,一切都太遲了,她是絕對逃不出她父親的手掌心的。

此時此刻,她只能幻想著跟她一起站在禮堂上,發誓著自己一輩子都將深愛對方的那個人是大衛斯,或者其他人,只要不是許秋進的其他人也好,甚至是現在正坐在她身旁的這個男人都比許秋進強得多。

“對了,你的婚禮什麼時候舉行?也許我趕得上去觀禮。”韓士偉一邊說話,一邊把枕頭的位置調整了一下,弄得舒服一點兒,打算睡一覺。

茉莉望著他,對他的問題感到一絲不解。

“也許……”他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有些困了。

“嗯……也許參加一場婚禮也可以讓人放鬆心情。”

他的這一句話,深深的打醒了茉莉!

唔,反正是要結婚,而她決定要替自己選擇丈夫。

她看了看韓士偉。他兩手的手指上都沒有戴戒指——一個也沒有。

“韓先生?”

“幹麼?”他已經半睡半醒了。

“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她開口,用幾近哀求的口氣開始說話……


“你說什麼?”

韓士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時此刻,他完全的清醒過來了。

就在前一分鐘,他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有史以來最荒謬、最誇張、最不羅曼蒂克的求婚。

“我是認真的,能不能請你跟我結婚?”

他的耳朵真的沒有聽錯,白茉莉真的是在向他求婚!

“我會想要這麼做是有苦衷的。”茉莉索性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訴眼前這個她直覺認為可以信任的男人。

她希望能製造一場假婚禮,只要她結了婚,符合她爺爺所開出來的條件,她就可以全權動用她的信託基金。如此一來,她既不用嫁給許秋進,也不必擔心那筆基金會被他獨吞。她繼承那筆龐大的遺產後,絕對可以幫助她父親渡過難關。

一旦等她把錢弄到手,韓士偉可以馬上申請離婚。

“你想想看嘛,其實我……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我絕對不會糾纏你,我甚至還可以付你一筆費用。”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的計畫十分完美,於是全力鼓吹。

“我的天!我們甚至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呢。”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這只是一項……協議。”茉莉想了好久,才找到合適這個狀況的名詞。“這只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協議。”她補充道。

“唔,這個……我不知道耶……”他似乎很認真的在考慮著。“對不起,我無意冒犯……但是,你那位喜歡的人呢?為什麼不找他幫你?或者,乾脆直接嫁給他呀!”

嫁給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男人,這不是大家都在做的事情嗎?

“他……”想到此刻應該還躺在病床上的大衛斯,茉莉哽咽了。“他發生了一點意外,現在還在醫院裏,沒有辦法來幫我。”她避重就輕的陳述事責。

“難道你沒有其他比較熟稔的朋友了?同事?工作夥伴?或者是……普通朋友?”

一聽到“普通朋友”這個字眼,茉莉的鼻頭一酸。

她想起了在大衛斯店裏翻出來的一張舊CD,那是號稱“臺灣R&B出教父”的陶吉的專輯,裏頭就有一首歌叫做“普通朋友”。

她當時天天放這首歌來聽,總覺得這首歌的情境和自己很像。

她還記得那天,大衛斯見她聽歌聽得出神,便一直纏著她要她替他翻讀那首歌的歌詞。

當她翻譯完、解釋給他聽後,他給她一個深情的擁抱。

“不。我沒有其他可以信賴的朋友,我只是個沒人要的……”她話還沒說完,眼淚就奪眶而出。

“噢!天哪,別哭……”韓士偉趕緊從自己西裝的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條手帕遞過去。

“謝謝,”她接過了他的手帕,“對不起……我只是一時情緒失控,很抱歉我說了那些蠢話,忘了吧……”

說真的,她已經開始後悔自己提出這個要求了。

“不,是我不該惹你想起不愉快的往事,而且那個主意一點也不蠢。”韓士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接著說:“我答應你。”

茉莉驚訝得張大了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沒有想到韓士偉會真的答應她的要求,她這個念頭只是一時興起,想看看事情是否會有任何轉機。

然後,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也許這是個好預兆,意味著事情真的會有所改變。

假如沒有,至少,她可以不必嫁給許秋進,光憑這一點,她的心情就已經開始升高了。

韓士偉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錯亂了,怎麼會答應如此荒謬的要求。

但是,他只是看著她的眼睛,就已經覺得可以為她赴湯蹈火了,何況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

又假設如果他不是一個重諾言、重道義的人,他甚至會在事後拒絕離婚,或是以天價勒索她換回自己的自由,然而,他並非是這樣的一個小人。

兩人欲言又止的相望著。

他們彼此想說些話,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一直到韓士偉微微一笑,才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你好,未來的韓太太。”

茉莉的容顏立刻飛上紅色的彩霞。“謝謝你願意幫我。”

“別謝我,就當作你有位‘長腿叔叔’,要謝就謝他吧。”

隨即,韓士偉想要找點酒宋祝慶一下,便起身去找空服員,茉莉這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他向空服員要了兩杯酒,點了餐,並且詢問她有關現在的氣候狀況以及到達的時間,最後,他偷偷的打了手機。

電話才響第一聲,對方便立刻接了起來。

“喂?”

“是我。”韓士偉面無表情,簡短的答道。

“怎麼樣了?”對方似乎很急切。“她還好嗎?”

“一切都按照計畫進行著,只是……”他頓了頓。

“只是什麼?”

韓士偉原本還考慮著要不要向對方說明,但是一想到茉莉哀傷的眼神,他便已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這件事情不能就此罷手。

最後,他還是告訴了對方他要娶茉莉的消息。

“不過你放心,我會儘量拖延時間。”韓士偉補充說:“直到你把他敲醒了為止。”

“我是很想真正好好的敲他一頓。”對方的語調又氣又不甘心,“他真是太他媽的固執了。”

韓士偉不禁莞爾一笑。“他好一點沒有?”

“已經好到吵著要出院了。只是,一旦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後,會有什麼反應,誰也說不準。”

“典型雙魚座的男人。”韓士偉一針見血的指出。

他倒是不但心他們口中的那個人會有什麼反應,他只是懷疑那個人要用多久的時間才會瞭解一項道理——

一生中的真愛也許不止一次,但是那種刻骨銘心的痛,卻是一輩子的。

“我擅自做主把她交給你,拜託你一定要幫我好好守護她。”

“你放心,我會的。”

韓士偉很快的和對方結束了通話,回到茉莉身邊的座位上。空服員也已經幫他們把餐點和酒準備好了。

“還擱不下公事嗎?”茉莉好奇的問。

“不是,”韓士偉卸下了公事化的表情,換上了大男孩般的陽光笑容說:“只是先通知老家的諸親好友們——我要結婚了。”


臺灣臺北

“媽!”

茉莉一進臺北家門,三步並兩步撲進她母親的懷裏,便再也忍不住的失聲哭了出來。

“茉莉……”臺北家中的兩老大吃一驚。

茉莉去了紐約之後就與家裏失去了聯絡,在歷經了四個月的日有所思、夜不成眠,他們幾乎就快要放棄希望了啊!

“我回來了,爸……”簡單一句話,難以形容她心中的愁苦。

“你……”白常楓看見失去聯絡已久的女兒突然返家,也是欣喜若狂,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老天爺!我的寶貝女兒,你終於肯回家了嗎?”她的母親早已淚流滿面。

“對不起,媽,我到了美國之後就一直沒跟您聯絡,害您為我擔心了這麼久,真的對不起……”

“回家就好,其他的都別說了……”白常楓拍拍女兒的頭,試著將過去四個月以來的擔心受怕,全部都拋到腦後。

一度以為女兒在美國已經遭遇不測,如今看到她平平安安的安全回到家來,他感謝佛祖都來不及,自然也就不想再去追究什麼、責怪什麼了。

“許先生前天還在跟我說,他要給我們一個驚喜。原來……”白母不知道事實的真相,還以為是許秋進幫她把女兒找回來的。

茉莉一聽到這個人名就倒胃口。“才不是這樣呢……”

她正打算把事情經過簡單敍述一遍,白常楓卻瞧見了站在門邊的陌生客。

“茉莉,他是誰?”

茉莉心驚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想到她人才剛進家門,接著又要對父親、母親說謊話,心裏免不了又是一陣小慚愧。

“他是……他是一個我在美國認識、對我幫助很大的朋友。”

說這句話的同時,她的心裏想著念著的,其實是另外一個人啊。

“喔,是嗎?歡迎歡迎。”白常楓衷心感激。“快請他進來。”

“是啊是啊,快進來。”

白母趕緊親切的過去拉著他來到沙發坐下,轉身進廚房沏茶。

“伯父,您好。”很久沒使用標準的國語,讓韓士偉的舌頭有些打結了。“敝姓韓,我叫韓士偉。”

“謝謝你對茉莉的照顧。”白常楓簡短的寒喧,一切的感激,盡在不言中。

“應該的,大家都是身在紐約的異鄉客,理當互相照顧。”

“韓先生,喝杯熱茶吧。”白母喜孜孜的端了茶水過來。

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一種“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情。

“謝謝。啊?這茶很香呢。”

茉莉也在一邊觀察父親的反應,一邊反復思量。她想趁這個機會,一鼓作氣把該說的話都說出口。

“爸……關於那個許秋進的事,我……”

白常楓搖搖頭,打斷了她的話,“別提了,茉莉,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如此的不願意,以至於害你在到美國之後發生這些不愉快,差點回不到我們身邊,我是說什麼也不會答應許秋進的要求。”

“就是啊,你這糊塗老頭!”白母睨了丈夫一眼。

“對不起啦,是我不對,我實在是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意去嫁給他。”

“傻女兒,你當初就應該告訴我們的!看到你平安回來,我現在只想把公司的一切業務結束掉,將屬於許秋進的那一份錢還給他。”

“可是如此一來,連我們家也會被法院拍賣。”茉莉心裏很清楚那家公司如果現在就急著脫手的話,是值不了幾個錢的。

“無妨,我相信總是會有辦法熬過這段低潮期。”

白母也點點頭。“我也這麼相信著。”

“爸爸年紀雖然不小,身體還很硬朗,只要別再叫我承受一次失去你的打擊,要我放下身段去街上開計程車賺錢我都願意。”白常楓靳釘截鐵的說。

“別這麼說,爸,我也會幫你的。”

聽到這裏,韓士偉幾乎可以確定,這白家三人比他們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堅強,絕對可以一起渡過任何難關。

當然,有人可以從旁扶他們一把的話,過關斬將更是易如反掌。

“茉莉,別忘了我,”韓士偉忍不住插嘴,“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幫你們解決問題的嗎?”

“要幫我們?”白母望著女兒,這才發覺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韓先生的意思是?”

“我已經想好了,我要把爺爺留給我的信託基金領出來。”

“可是你不是不願意嫁給許秋進?”白常楓問。

白母忽然噗哧一聲的笑了開來。“傻瓜,女兒已經自己找到好物件啦!”

嘖嘖,就說嘛,她剛才端茶給韓士偉時,就真是覺得自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呢。

沒想到茉莉真的紅了臉。“媽……”

白常楓恍然大悟。“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嗄?呃……對。”她開始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太好了!我得撥電話去告訴其他親戚朋友,咱們家要辦喜事了。”

“對對對……我也要請律師趕快去替我們處理公司的事情。”

“呃……爸、媽,你們……”

這下糟了!看他們兩老這麼開心,她實在說不出口,跟前這個准女婿其實是三個小時前才在飛機上搭訕來的。

而且,等她一拿到錢,他們就會說“拜拜”——

韓士偉看出了她的不安,立刻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令人心情安定的笑容。

“你放心,一切都會朝好的方向發展的。”他說。

是嗎?

她苦笑一聲,心情卻是怎麼也開朗不起來呀。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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