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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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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滾開] 我的屬性修行人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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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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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21 00:55:51 |只看該作者
630 真相 四

  太陽越來越亮,也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兩人繼續上升著。

  穿過一層淡藍色的無形光暈。

  然後…

  然後眼前的一切,猛然一黑。

  張榮方感覺自己的全身,彷彿穿過了一層厚實無比的隔膜。

  彷彿進入了另一處環境,另一處空間。

  剛剛還在右側的刺目太陽,此時一下消失不見。

  緊接著襲來的,是無窮無盡的刺骨寒風。

  他雙目睜大,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之前的預料。

  按照他前世的常識來看,穿過雲層,穿過大氣,不應該是直接來到宇宙太空麼??!

  為什麼……!?

  為什麼,他們會…

  他仰著頭,望著頭頂上方一片深邃的漆黑色。

  懸浮在半空,久久不能言語。

  月神此時就在他身邊。

  同樣仰望著天空。

  望著那漆黑,蠕動著的天空。

  「人們都在渴求安定,渴求和平,渴求沒有紛爭的大和之世。

  可惜…從沒有人真正想過,這一切爭鬥的根源,到底是什麼?」

  張榮方凝望著那無盡的黑暗天空。

  天空中,蠕動著的,是一望無際,看不到邊界的無數黑線。

  他認出來了,那絲類似於神佛核心的最高等靈線——黑色靈線!

  他緩緩低頭,往下望去。

  下方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明亮光球。

  球體內,隱隱映照出天地山川,日月更替。

  在球體外側,一層蔚藍色的光暈,正緊緊將圓球包裹起來。

  那是靈飛天的神威氣息。

  「我們,原來一直都被這麼包裹著麼?」他聲音乾澀,輕輕問道。

  「或許是。」月神輕聲回答。

  兩人望著漆黑蠕動的天空,一時間都沒有心情再說話。

  他們漂浮在黑色天幕和下方巨大圓球的夾層。

  望著下方日升月落,內部天地輪換,漸漸變成黑夜。

  那明亮的太陽,在下落後的一瞬間,便粉碎炸開,化為無數藍色光點,凝聚出一輪新的彎月,緩緩從另一邊升起。

  圓球轉動著。無論是太陽還是月亮,都只是內側面上的虛影。

  它們毫無實體,只是看上去如同真的一樣。

  「這黑色天幕外,是什麼?」張榮方忽然出聲。

  「天幕外…」月神露出一絲懷念之色。「是光。」

  「光?」張榮方皺眉,「金色的光?」他第一時間聯想到的就是太陽。

  「不…是月白色。」月神眼中流露出絲絲溫和,「月白色的光。」

  他閉上眼,彷彿在回憶。

  「很久很久以前。」

  「天幕曾經被打破過一次缺口。」

  「那光便是從缺口中投射下來,照亮了很多人…」

  「光是月亮照射下來的?」張榮方問。

  「我不知道。」月神搖頭,「但我從那個缺口往外看。看到了真正的白雲,彎月,星空。」

  「那天光照耀過的人,都成為了長生者。都發生了異變。那便是,第一代的天光者。」他解釋道。

  「那麼神佛呢?靈飛天呢?你們這樣的存在,又代表著什麼?」張榮方問。

  「我們…代表著從未斷絕的希望。」月神回答。

  「希望?你們想要衝破這天幕!?」張榮方沉聲問。

  「是啊…衝破它。」月神點頭,眼中流露一絲悵然。

  「若能安穩生活,你們為何一定要拚命衝破這天幕?享受生活不好麼?」張榮方問。

  「享受生活?」月神笑了起來。「是啊…很多我們的同伴,都選擇了這樣。所以他們沉入了遺忘深淵。」

  「可是憑什麼!?!」他忽然聲音提高。「我們只是想回家!」

  「回家!?」張榮方一愣。

  「我們的父輩,便是從這天幕外落到這裡。我們,本應該生活在那之外!」

  月神聲音越發尖銳。

  「憑什麼我們要像螻蟻一樣,在這小小的圓球虛幻中麻痺自己,度過一生!?」

  「……」張榮方聽到這裡,已經大概明白了一切的真相。

  如果月神沒有耍其他的花樣,沒有營造驚天騙局。

  那麼…

  這一切其實已經很清楚了。

  「到底…哪一邊,才是真實?」張榮方忽然問。

  「太淵。」月神毫不猶豫的回答。「你們只是…生活在靈飛天龐大太虛中的可憐蟲子…」

  「只是它固定時期收割所需資源的稻田,作物。」

  張榮方沉默了。

  他忽然想到了陳君沉,想到了帝坤。

  他們明明有著大好前程,無上未來。

  但卻依舊要擔著生命危險,進入太淵,尋找一切,探索一切。

  或許…這一切,只是因為他們都明白…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原本只是一場虛幻。

  「我父親曾說過。」月神此時再度開口。「他曾經是一艘很大的船上的水手。」

  「後來…海上起了很大的風浪。海面出現一條巨大的裂縫。

  於是,他和很多人都被捲了進來。」

  「外面到底有什麼?這天幕外。」張榮方問。

  「有真實。」月神回答。「我們,就是被困在這裡的螞蟻。失去了自我,失去了自由…」

  「靈飛天應該是以前掉進來的人,想出的試圖脫離這裡的辦法。

  他們修建了神殿,建造了這套循環收割,積累力量的系統。試圖等待時間,再一次朝天幕衝擊。」

  月神說到這裡,眼中閃耀著某種莫名的光澤。

  嘶!

  剎那間,兩人周圍默然一暗。

  一切景象迅速淡化,變黑,消失。

  兩人又重新回到之前那個大廳中,身前就是那枚藍金色印章。

  一切歸於平靜。

  印章表面的藍金色,開始宛如液體般流動,朝著接觸它的月神流去。

  而月神的身體,也從手臂開始,逐漸被染成藍色。

  「三大靈印,加上十二枚小靈印,若能完全掌握吸收,我便是新一代的靈飛天!」月神平靜道。

  「這就是真實?」張榮方在後方忽然出聲道。

  「是,這就是真相。」月神點頭,「那天幕,每隔一段時間,便會不斷下沉,不斷壓迫我們生活的這片天地。

  按照我們的計算,大約再過百年,我們的世界可能就只剩下現在的三分之一。」

  「我師傅呢?」張榮方問。

  「若不努力抗爭,我們以後,所有人…都會死。」月神沉聲道。

  「我師傅在哪?」張榮方再度問。

  「你還聽不懂麼?天幕會完全收縮,我們再不掙扎,你!我!都會死!」月神聲音提高。

  「我才二十幾歲,和我有什麼關係?」張榮方回道,「我師傅呢?」

  他面色平靜。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讓他出來。二,被我打死。」

  「!??」月神無法理解。

  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一切真相都已經完全揭露了。

  他們要衝破黑暗天幕,衝出一切虛幻,找回屬於所有人的真實。

  可這傢伙…!?

  「我數三聲,你不選,我就當你默認拒絕了。」張榮方身後蝠翼緩緩張開。

  一股股濃郁的血霧,血水從他腳下蔓延擴散,將四周染紅。

  「你瘋了!這裡是靈飛天核心神殿,若是這裡被毀,整個世界都會受到損傷!」月神氣急道。

  他是看出了張榮方的驚才絕艷。

  無論哪個時代,只有最頂點的強者,才有資格知曉這一切的真相。

  他們中,有的會選依舊留在虛幻中,享受一切。

  有的,則選擇為了理想付出一切,探索一切。

  還有的,則是默默潛伏,積累更多的力量,等待時機。

  他不認可靈飛天的方法,但他同樣想要借助靈飛教積累的力量,去打破天幕,重開天光!

  現在,他看到了張榮方的恐怖天賦,希望將其拉入自己陣營。

  可…

  「三。」

  「二。」

  「一。」

  張榮方體型急速變化,膨脹,變大,變高。

  月神同時間身體亮起月白光暈,一層層如扇面的手臂,從其身後驟然展開。

  「你到底明不明白…!!?」她此時的面容不斷在岳德文和另一張柔美純淨的完美面孔間切換,跳動。

  「你把我師傅還給我,我就明白。」張榮方冷淡回答。

  「他就是我!是我的一部分!」月神大聲道。

  他無法理解這人的想法。

  「那就把那一部分換出來。」張榮方身後血蓮開始展開,綻放。

  嗡!!

  就在這時,整個大廳內,一片刺目藍光從地面亮起,往上升騰,瞬間化為一圈藍色光環,劃過月神和張榮方的身體。

  兩人同時眼前一花。驟然消失在原位。

  呼!

  張榮方眼前迅速恢復視力。

  他正飛速在高空中往下墜落。

  周圍是一片明亮灼熱的金色沙漠。

  而月神早已不知所蹤。

  他往下望去,下方正是他之前和月神一同上升,觀看天幕的神殿廢墟。

  噗!

  他身後雙翼忽然扇動,捲起一股強大氣流,將身體減速。

  連續扇動數次後,他下墜速度迅速緩解,在距離地面還有兩三百米的空中,懸停下來。

  此時他再度抬頭,望著天空的蔚藍色。

  『看來是被傳送驅逐出來了。』他心中猜測。

  月神帶給他的真相,讓他此時心中也依舊不能平靜。

  『或許…我該自己去證實一二。』

  他心中這個想法一閃而過。

  當即,轉身,扇動蝠翼,筆直朝著高空飛去。

  他想要單獨看看,那天幕,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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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1方法 一

  猛烈的寒風不斷撲擊在張榮方面部,打得他皮膚越發僵硬。

  穿過稀薄的雲氣。

  他十多米寬的蝠翼每扇動一次,都能捲起大片氣流。

  下方的沙漠,大地,地平線已經能看到淡淡弧線。

  張榮方往上望去,上方還是一片模糊的淡藍色。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往上衝去。

  噗!

  之前那一層薄膜一樣的東西,再一次被撞破。

  他眼前驟然一黑。

  一切安靜下來。

  無形的氣流環繞身旁。

  『果然……』張榮方仰著頭,望著上方那無邊無際的黑色天幕。

  『果然,月神沒有騙我。』

  他心中此時其實已經信了七分。

  對於天幕的說法,對於天幕會不斷收縮的言語,信了大半。

  『這裡…這不是間層麼?你怎麼來這裡了?』白鱗的聲音有些遲疑,但還是輕聲響起。

  『間層?』張榮方疑惑問。『對這天幕,你知道什麼?』

  白鱗之前因為在太淵內無法聯繫,所以一直沒出聲。

  直到此時此刻,才忽然聯繫上。

  『天幕和我們生活的世界之間的側層面間隙,就是間層。這地方什麼也沒有,你忽然來這裡做什麼?』白鱗疑惑問。

  『你知道天幕?』張榮方詫異道。

  『當然知道,最初的天光者,便是天幕被打破後,落下的光照耀到的那些人。

  不過…天外之光,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白鱗回道。

  『為何?不是照耀過後的人都壽命大增,實力提升了麼?』張榮方問。

  『你知道當時被光照到的人有多少麼?』白鱗反問,『那光很大,覆蓋的區域也很廣,至少上萬人是有的。結果呢?』

  『結果如何?』

  『結果只有幾十人活下來。其餘人,都死了。』白鱗嘆道。

  她感應著張榮方此時的位置,有些疑惑。

  『所以,你現在是打算做什麼?間層沒有任何東西,除了風。』

  『我……想要試試看…』張榮方抬頭,看了看那漆黑一片的天幕。

  他雙翼一振,人驟然朝著巨大黑色天幕全速衝去。

  『你瘋了!?』白鱗頓時大驚,尖聲叫道。

  張榮方充耳不聞,身形急速變大,膨脹,全身宛如吹氣般,轉眼便化為一頭全身血色的三臂巨人。

  其身下無數血雲浮沉,將其硬生生托住,不往下墜。

  巨人身長五十多米,手持血色巨斧,對著黑色天幕全速衝刺。

  遠遠望去,他就像一顆從下往上的流星,筆直飛向天幕。

  無邊的黑色逐漸佔據整個視野。

  張榮方身舉起手中巨斧,對著那天幕,全力一甩。

  呼嘯聲炸開。

  他手中的一把血斧瞬間飛射,化為一輪血色圓環,狠狠砸在天幕表面。

  噗!

  血斧砸出了一個小坑,但很快,便周圍無窮無盡的黑線淹沒,消失。

  而天幕依舊如一,還在那裡,如同什麼事也沒發生。

  『沒用的。天幕深不見底,不知道有多厚。

  就算你一直衝進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什麼。』白鱗提醒。

  張榮方懸浮在天空中,凝視著自己砸出來的一個小坑。

  那裡無數黑線蠕動,宛如蟲豸,很快便將小坑填補完全,恢復原狀。

  他的力量雖強,面對雪虹閣,甚至可以說是毀滅性的強大。

  但面對眼前這片無邊無際的天幕,他的力量又如同毫不起眼的石子,砸進去連點水花也沒。

  『白鱗。』他忽然問。『太淵,和這片世界,到底哪個是真的?』

  『對於神佛來說,太淵是真的。』白鱗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對於你們來說,世界是真的。但其實,兩個都是實際上存在的地方。』

  『是嗎?』張榮方眺望著天幕,視線一直延伸朝著遠處。

  『太淵,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你知道麼?』

  『我的神主曾經告訴過我。』白鱗回答,『太淵是所有神佛意識的存在之地。她說,在曾經一次天幕被打破後,放射下來的那一束光,被所有神佛看到後。

  於是太淵裡便同樣多了一束光。你明白這個意思麼?』

  張榮方默然。

  那是神佛們心中希望的光麼?

  『原本太淵只有黑暗,只有遺忘深淵。而後來,那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白鱗道。『特別是最近這些時間,我從未見過那麼亮的光。』

  『那你們當年到底是怎麼被絞殺的?』張榮方問。

  『靈飛天要收割一切神佛,我們打不過,僅此而已。』白鱗簡單道。似乎不想多說這些事。

  張榮方靜靜凝視著那蠕動的黑色天幕。

  良久,他才轉身往回飛去。

  『走吧,該回去了。』

  『所以說你這麼飛上來是打算做什麼?』白鱗不解問。

  『只是想證實一些東西。』張榮方回答。『太淵的更高層,都有什麼,你知道麼?』

  『靈飛天都只在第五層,更高層誰也不知道有什麼。或許你以後有機會可以去看看。反正我是沒這個本事。』白鱗老實回答。

  兩人飛快返回,穿過藍光,穿過雲氣,在半空中確定了方向,便筆直朝著大都方向趕去。

  大地在下方飛快掠過。

  河流,山川,森林,一切在此時的張榮方眼裡,都如同沙盤,變得袖珍的精緻。一如之前經歷的種種爭鬥。

  『你還想淨化所有神佛麼?』白鱗在快要飛回大都前,忽然問了一句。

  『當然。如果沒有神佛,大地之上也會少了許許多多紛爭。』張榮方平靜回答。

  『可這樣和你找回師傅有什麼關聯?』白鱗反問。『這樣做你也找不回師傅。而且,月神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好對付。你之前交手的只是他的一個子體罷了。子體和本體力量差距極大。靈飛天也同樣如此。』

  『你有更好的辦法?』張榮方聽出了她的意思。

  『我的神主曾經提到過,雖然天幕將我們和外界隔絕。

  但太淵並沒有…太淵五層之上,是天幕之外的存在們意識的結合之地。』白鱗輕聲道。

  這是月神也沒和張榮方細說的內幕。

  張榮方猛地身形一頓,懸停在高空。

  他眉頭緊蹙。

  『你是說,太淵五層之上,有天幕之外的神佛意識存在?』

  『我神主是這麼說過的。她當年也是登上了五層的神主,實力強大無比。後來…她往上去了探索。』白鱗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這個和我師傅有何關聯?』張榮方反問。

  『我神主,其實也是天生神。』白鱗道,『她曾經說起過,自己的故鄉,是一個叫鱗都的地方。她很強大,很溫柔,對屬神和信徒也很好。就是總是想要回歸自己的故鄉。』

  『她曾經提到過,太淵的五層之上,很可能就能聯繫到天幕外的鱗都。然後那時候就會有神佛下來接引。

  所以她們總是喜歡頭往上仰望。仰望天空,仰望太淵更高處。』

  『而鱗都,據說有著能讓人靈魂分裂的神秘知識。』

  張榮方心中一下想了很多。

  靈飛天為何積累力量,是不是也是以前的神為了登上太淵更高的層級。

  而尋找脫離天幕的可能?

  『所以呢?』

  『所以,天生神們總是有些奇奇怪怪的目標,我不知道你之前經歷了什麼。但…如果你想要尋找救回你師傅的可能,唯一的辦法,可能就是在太淵繼續探索。』白鱗道。

  張榮方默然。

  他雙翼展開,繼續往前趕路。

  只是此時此刻,他飛行的速度,並不如之前那麼迅捷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不多時,他身形一頓,懸浮在之前大教盟和靈飛天大軍廝殺的戰場上。

  戰場已經落幕。

  殘陽如血,大地上到處是坑坑窪窪大洞。

  屍體堆積如山,蒼蠅飛蟲嗡嗡作響。食腐鳥們起起落落,在屍體上不斷啃食,發出怪叫。

  張榮方在戰場上盤旋了一下,便繼續朝大都都城飛去。

  還未完全靠近都城,他便遠遠看到城內火光沖天。

  一道鮮紅的,代表逆時會的大旗,正被人高高舉起,快速朝著都城中心衝去。

  逆時會正在攻打內城。

  一道道矯健高手身影,靈活迅捷的朝著內城突圍。

  火箭一輪一輪的發射出去,覆蓋射入中心。

  這便是大火的來源。

  「蒼天已死!諸神退避!」

  一個個大吼聲不斷從四面八方響起。

  張榮方懸浮在高空,強大的目力往下望去。

  他能看到。

  和逆時會高手廝殺的,有大教盟的拜神,有感應門的高手。

  甚至還有一些陌生的完全沒感受過的神威不斷爆發。似乎是隱藏小教派的拜神高手。

  逆時會在是針對所有拜神者,全面圍剿。

  整個大都打得一片嘈雜,火焰順著連綿的樓閣逐漸蔓延,越燒越大。

  張榮方望著下方,心中忽地有種意興闌珊。

  月神不在。

  很顯然,他應該是去追尋其餘的靈印,並不在乎這些所謂的戰場勝負。

  月神的目的,是奪取靈飛天積累的全部力量。

  而凡間的廝殺,並不在其考慮中。

  沒了月神,感應門的靈將月后也在之前的戰場中受傷嚴重。

  於是此時的逆時會頂級大宗師們,簡直是所向披靡,無人能敵。

  普通地母行走和普通靈將,在他們手持的魔兵面前,也就是幾十招的事。

  『不下去幫忙?』白鱗道。

  『這裡勝負已定,不需要我再出手了。聖巡和靈信帝應該在躲避月神。這片大地,已經能確定下一個時代了。』

  張榮方輕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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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21 00:56:25 |只看該作者
632方法 二

  轟!

  猛然間,一道龐大神威從下方一角衝起。

  是大教盟中的真一教靈將,一個並非清易道人的白髮老道。

  他怒髮衝冠,雙眼亮起刺目白光,身後一輪太極圖飛快轉動。

  顯然是大降神了。

  而且是神主層次的大降神。

  但還沒等他回神。一道金光驟然靠近。

  剎那間金光化為無數金線,瞬間包裹住此人。形成一個碩大金球空間。

  數息後,金球散開,只剩下一戴著金色臂鎧的老僧緩緩走出。

  而更遠處,聖帝孟牽手持狹長黑劍,正和大教盟的幾個頂尖靈將柔聲說話。

  似乎是注意到了天空的視線,孟牽微微抬頭,朝張榮方這邊看了一眼。

  兩人視線交匯。

  張榮方沒有再下去。

  只是微微拱手,轉身朝遠處飛離。

  逆時會似乎和他的目的一樣,都是在淨化所有教派神佛勢力。

  而這裡沒有了岳師,他也就沒有再留下來的意義。

  一路飛行。

  他很快便輕輕在黑十教位於大都附近的總壇上方停下。

  空曠的神殿總壇前,有著一片大型道場。

  此時道場上,一個老農打扮的逆時會高手,正和神殿內走出的一黑色大鬍子老人對峙說著話。

  張榮方目光移到神殿內部。

  『既然決定淨化一切神佛,便從這裡開始吧。』

  不論月神的目的是什麼,他只想讓自己以後的生活環境變得更好些。

  所以…

  猛然間,張榮方往下一撲,直衝神殿。

  轟!!

  他宛如一道紅色流星,狠狠撞破神殿屋頂,伴隨著大塊碎石和碎木,穩穩落在神殿大堂正中。

  「瀆神者!?該死!」神像前跪著祈禱的一群大鬍子受驚起身,轉身看到人後,紛紛發出怒吼。

  他們一個個體型膨脹變大,眨眼便化為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強壯武者,炮彈般撲向張榮方。

  強烈的勁風宛如刀子,切割在張榮方身上皮膚上。

  其中有兩個大鬍子,甚至還手持彎刀和長槍,身上散發出冰雪般凜冽的無形力場。

  那是獨屬於大宗師的勢!

  在場一共六人。

  兩個大宗師,一個宗師,其餘皆是超品。

  他們似乎在準備什麼儀式。但被從天而降的張榮方直接打斷。

  「殺!」

  六人一起從各個角度衝向張榮方。

  「神佛的時代,該落幕了。」張榮方抬起右手。身下無數血水泉湧而出,飛速擴張向周圍四面八方。

  轟!

  剎那間,海浪一般的血水淹沒整個神殿。

  它們彷彿憑空出現,眨眼便佔據了周圍數十米所有空間。

  也將衝來靠近的拜神大宗師宗師們,全數淹沒。

  茂密的濃煙在血水中升騰而出。

  整個神殿完全化為了一片血河覆蓋之地。

  位於神殿中心的神像,是一座張開雙臂,面容愁苦的卷髮枯瘦男子形象。

  此時神像爆發白光,正下方一圈燦爛的白色,開始成圓弧狀,往外擴散。

  「神愛世人…」

  「神為世人…」

  「神擇世人…」

  一層層浩蕩的吟唱聲在周圍數百米範圍所有人腦海裡響起。

  那是精神意識上的震盪和傳遞。

  一圈圈純淨威嚴的神威,以神像為中心,猛烈朝四周擴散。將侵犯的血水一時間逼得退開。

  張榮方右手輕輕一揮。

  頃刻間,更多的血水化為洪流,轟然撞進神像周圍的白光區域。

  白光試圖抵擋,但鮮血實在太多了…

  兩秒後。

  神像眼中流出血淚,歪倒墜入血水,消失不見。

  轟!!

  整個神殿被巨量血水撐爆,一如之前的雪虹閣地母神殿。

  神威,靈線,飛速被無數鮮血侵蝕,冒出白煙,縮小消散。

  直到十多秒後,一切歸於平靜。整個黑十教大都總壇,完全被血河淹沒。

  張榮方就腳尖離地,輕輕落在一處血河中冒尖的石塊上。

  他抬眼彷彿在凝視遠方,同時向各處的人仙觀道人血裔,下達指令。

  下一刻,他雙翼張開,從神殿破口沖天而起,朝著天鎖教方向總部飛去。

  大教盟將諸多成員教派聚集到了一起,自然這些成員教派,也在大都附近建立了分點總壇。

  命鏈莫古杜亞一身重型黑鎧,艱難的站立在主神殿大門前。

  他手持黑色巨盾,另一隻手纏繞著一條條黑色粗大鎖鏈。

  和周圍的其餘天鎖教高手相比,他的體型已經達到了四米。

  這是開啟了無限終式的狀態。

  只是他的右胸部位,正有一個人頭大小的血洞,在被無數銀色靈線湧動試圖恢復。

  但怪異的是,血洞周圍彷彿有一層無形的力量,在阻擋靈線自行修復。

  「一切都結束了…」莫古杜亞低沉道,帶著一絲悲涼和無奈。

  盟主失蹤了。靈飛教三巨頭也失蹤了。

  他們主要的戰力和靈飛教大軍拼得你死我活,紛紛遭受重創。

  而在這個關鍵當頭,逆時會爆發出了遠超之前預料的力量。

  大道教內部發生動亂,整個教盟一夜間陷入混亂。

  「快走吧!大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身旁的副官大聲懇求道。

  莫古杜亞望著大都內城燃起的濃煙大火,回想以前盟主還在時的風光,一時間恍如隔日。

  「我們…」正當莫古杜亞打算下令逃離,返回真正的主神殿時。

  忽地一道紅光從天而降,在道場正中凝聚出張榮方的身影。

  「你是!?」莫古杜亞認得對方,那是盟主岳德文的道子,如今的赤榜第六,人仙觀主乾坤子!

  只是張榮方完全沒有和他交流的意思,一揮手。

  洶湧的血水從其腳下瘋狂撲來,眨眼便將天鎖教總壇前的空地淹沒。

  聚集在這裡的數十名天鎖教精銳,紛紛發出驚呼,躍起四散逃離。

  但一個眨眼便被周圍憑空浮現的血水包裹住,重新撲倒,融入地上血河中。

  鮮血急速流動,在寬大空地上形成暗紅漩渦。

  「張榮方!!」莫古杜亞原本打算詢問情況,此時也明白對方是站在對立面的大敵。

  僅僅只是看周圍這些大量血水,便能看出,這個赤榜第六絕對有了不少水分。

  這樣的實力,怕是前三都有可能!

  莫古杜亞一聲怒吼,手臂一甩,身上黑色鎖鏈炮彈般朝張榮方飛射而去。

  唰。

  張榮方身影一閃,避開鎖鏈,再度抬手一指。

  轟隆一道血浪,眨眼將莫古杜亞包成血繭。

  血繭內部不斷扭曲,鼓動,試圖掙扎破開。

  但無濟於事。

  周圍源源不斷的鮮血湧上去,將血繭加固變牢。

  神殿內,一道強橫神威猛然爆發。透明無形的勢,化為一條條冗長鎖鏈,狂舞飛射出神殿,衝向張榮方。

  但還沒靠近,空中便自然湧出海量血水。

  血水和鎖鏈相互碰撞,轉眼便消融化為白煙。

  張榮方眼神一動。

  頓時更多的血水蜂擁衝出,淹沒神殿。

  血河捲動下,神殿緩緩歪斜,垮塌,化為廢墟。

  目視著垮塌的神殿,張榮方默然站立了一會兒,才轉身沖天而起,朝著遠處飛離。

  一路上所有經過的拜神,無論是什麼勢力,也不管什麼勢力。

  全部都被他席捲的血水淹沒,化為白煙。

  『這些都是你老師積攢下來的勢力,你現在徹底毀掉…若是他回來了看到…』白鱗看得心驚膽戰,終於還是忍不住出聲。

  「神佛以人腦髓為食,本就是動亂根源。若岳師回歸,那就讓他隨我隱居養老。」張榮方回道。

  不多時,他雙翼一合,輕輕落地。

  前方是如今大都最後的大教盟核心據點——大道教天誠宮。

  此時山腳石階處,守山的道人一個也沒有。

  原本應該熱鬧異常的小販和遊客香客,此時也空空蕩蕩。

  張榮方仰頭往上望去,抬起腳,就要邁步登階。

  轟!!

  剎那間,大都內城方向,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

  沖天的火光,將那片區域的上空染成一片通紅。

  巨大爆炸聲,直接將內城上空的雲層也撕開一個大口子。

  張榮方猛地回頭望去,看著那個爆炸方向。

  「火藥?!」

  「是啊…很多很多的火藥。」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石階上方飄來。

  張榮方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胖乎乎的老道,正穿戴著大道教掌教的道袍紫金冠,笑呵呵的站在台階盡頭,望著這裡。

  「薛僮。」張榮方沉聲叫出對方名字。

  「我叫岳德文。」薛僮臉上的微笑慢慢消失。「我,才是岳德文。」

  「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張榮方挑眉,「不怕我殺了你?」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薛僮臉上重新恢復之前的笑容。

  「月神如今正在四處追殺聖巡三巨頭。大教盟對他而言,已經再無用處,所以他根本不在乎了。

  而你,如果想要你師傅回來。其實有個可以一試的辦法。」薛僮微笑道。

  無論什麼人什麼事,只要能給月神找麻煩的事,他都願意幹。

  就算之前張榮方對他下手,雙方結了仇。但這點仇怨相比起月神來說,也不值一提。

  「你先說出了聽聽。」張榮方沉默了下,道。「如果騙我,就殺了你。」

  他已經決定整個大地上清理所有神佛。要麼歸於人仙觀管轄,要麼徹底消失,回歸太虛。

  雖然信徒太多,一時間無法徹底清除,但先清除掉可以拜神的神像雕像,和所有拜神武者,還是可以的。

  這些都是神佛們的武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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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3方法 三

  「隨我來,稍安勿躁。」薛僮臉上恢復微笑。轉身率先朝裡走去。

  他後背完全暴露在這邊,似乎完全不擔心張榮方出手偷襲。

  張榮方目光微瞇,還是跟了上去。

  穿過台階,穿過道場,進入主殿道宮。

  道宮內人影稀疏,周圍只剩下一點年紀小的道童在負責基本衛生。

  其餘年紀大一點的道人都不在了。

  薛僮不以為意,走到御景寒石天尊神像前,神色虔誠的跪下,低聲念誦了幾句經文,上了香。

  然後,才回過身,看向張榮方。

  從始到終,他都表現出相當從容自信的氣色。

  「雪虹閣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說說麼?」他輕聲問道。

  「岳師被月神佔據身體,然後偷襲正在和聖巡交手的我。

  我當時怒火沖心,一時沒注意,把他們兩個都打死了。」張榮方平靜道。

  「但我知道那不過是月神的子體,聖巡也早已成神,真身依舊在太虛內。

  所以,我希望能把岳師從月神的控制中解救出來。」

  「……」薛僮臉皮扯了扯,覺得自己在聽天方夜譚。什麼叫一個不小心?

  「你岳師是月神的意識子體,這點我自然知道,因為他冒充的就是我。

  所以我能理解,你想要將人找回來的意思…但聖巡和月神子體同時被你打死…這話你可真敢說。」

  薛僮微微搖頭。

  「不管你信不信,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剛才說,有辦法。」張榮方並不在意其他。他只關心辦法是什麼。

  「辦法其實很簡單。」薛僮笑了笑,「我曾經執掌天寶宮時,聽聞過,古代有密神有著特殊的針對靈魂和人格意識的神佛。

  其名為無心神和魂佛。」

  「無心神,魂佛?」

  「不錯,這兩大神祇,曾是專精於魂魄意識方面的神佛,若你能找到他們,或許能獲得大量相關的消息辦法。」薛僮回道。

  「那麼,你的目的是?」張榮方可不會相信,對方會白白告訴他情報。

  「我能找到月神所在位置,只要她出現在人間界!」薛僮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若她出現,你能和我一道全力狙殺。」

  「神佛能完全降臨人間?」張榮方皺眉。

  「不能,只能降臨子體或者大降神降臨部分意識。

  但損失子體和意識,對神佛來說也是不小的損傷。

  最關鍵是,這裡,有他們的根。

  我們只需要堵住他們,不讓其回歸,時間久了,也就沒人記得他們。

  如此,無論什麼神佛都會逐漸被拉入遺忘深淵。」

  清除大地上月神的所有痕跡,信徒。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張榮方沉吟了下。

  「可以。」

  「好!那就一言為定!」薛僮大笑起來,「另外,說起來,無心神和魂佛,曾經其實也是月神麾下的神祇,你若是在追查時發現相關痕跡,不必驚訝。」

  他二話不說,從袖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一疊紙張,遞了過來。

  「無心神和魂佛的遺跡,依舊在凡間。魂佛似乎是在國外。小友可自行驗證。」

  張榮方接過紙張,一一翻看了一遍。

  上面全是一張張地圖式樣,每一張都用十字符號標記了一個位置。

  「那麼,合作愉快!」薛僮笑道。

  他已經拉攏了逆時會那邊的人手,如今再加上張榮方這個人仙道。只要盯緊感應門那群人,等到以後…

  薛僮眼中狠色一閃。

  他早晚要讓月神也嘗嘗,被囚禁這麼多年的感覺!

  「對了。」忽然張榮方再度開口,「你是拜神麼?」

  「自然。」薛僮點頭。

  「拜的是御景寒石天尊?」張榮方再問。

  「正是。你想說什麼?」薛僮眉頭蹙起。

  張榮方默然看著他,一言不發。

  不一會兒,又轉頭,看向那高大威嚴的天尊神像。

  當初他武道未成時,大道教給了他很多恩惠和護持。

  但現在,他既已立志淨化所有神佛,那麼…所有一切,必須要歸於他掌控之下。

  「大道教,會是最後一個。」

  張榮方忽地丟出一句。

  隨即轉身,驟然化為一道血影,消散不見。

  薛僮眉頭緊蹙,不明所以。

  不知道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但隱約間,他心頭升起一絲不妙預感。

  *

  *

  *

  靈廷皇城。

  金光一閃,達米爾再度出現在太虛之門前,仔細端詳被金色符號死死鎖住的太淵入口。

  「帝師何故再歸?」看守這裡的,是一臉呆滯中的帝江。

  他擦了擦嘴角留下的口水,眼神從女性的溫柔迅速變換成男子的肅穆。

  「剛才好像看到幻覺了。」達米爾沉聲道。「你一直在這裡守著?」

  「是。」帝江回答。

  「沒人進出過?」達米爾再問。

  「沒。」帝江忽地一愣,「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忘記了。」

  「……你這話說了等於白說。」達米爾不快道。

  「那你知道還問?」帝江不客氣回答。

  神經病!

  達米爾心頭罵了句,自己上前,查看太虛之門的邊緣,尋找可能的蛛絲馬跡。

  他之前明明記得,人仙觀主張榮方已經衝進了太虛之門。

  可之後他又在戰場上方,看到了極其相似的另一人。

  他一度懷疑那人可能是人仙道的其餘血裔高手。

  但心中感覺又不像,便又來查看。

  「太淵,能脫身而出麼?」達米爾忽然問。

  「能,不過很麻煩。」帝江點頭,「而且這裡直通靈飛天太虛,只要進入,就必定第一時間會被靈飛教發現。」

  達米爾眉頭微蹙,還想問話。

  忽地太虛之門一陣顫動,表面門框的道道金色符紋,開始瀰漫亮起金光。

  「不好!」倆人面色微變,一同衝向太虛之門。

  達米爾雙臂上的臂鎧,迅速亮起道道金色花紋,其中部分花紋迅速變形,蠕動,宛如真的枝葉花卉,不斷生長,移動。

  不一會兒,他臂鎧上的花紋便如流水般,流動到了太虛之門邊框上。

  太淵內。

  灰白的霧氣之間。

  屬於靈飛天的龐大建築群內。

  兩道高大人影,正站立於冗長的鎖鏈階梯上,相對不動。

  「你果然來了。」處於下方的人影微微咬牙道。

  其身軀異於常人,高約九米,有三頭六臂,三張面孔分別對應不同人臉。

  赫然正是之前被打爆人間體的聖巡。

  且還是三位一體狀態。

  「交出靈印,饒你不死。」上方的人影大袖飄飄,氣質清冷自然。

  正是如今收回了子體意識的月神。

  「這裡是靈飛天!不是你的月桂宮!」聖巡陰沉道。

  「那又如何?我等待了許久,這麼多年,你們終於一步步獲得足夠權限,得到了權柄靈印。」

  月神一步步往下靠近。

  「如今,所有靈印都已現世。我也將真正登臨唯一天之王座。」

  「你掌握了大靈印?」聖巡語氣一凝。

  「快了,若加上你們手中的,再加上那些凡間靈人的小靈印。我必能掌握所有積累!」月神微笑道。

  「你太自私了!」聖巡咬牙道,「整個靈飛天都將因你而毀於一旦!這是先輩們付出無數才建立的希望!」

  「那是你們的希望,非吾。」月神面色冷淡下來。

  他緩緩伸出手。

  「拿來吧。」

  「有本事,自己來取!」聖巡眼中藍光閃耀,越來越亮。

  在這裡,在靈飛天內,他的神體遠不是凡間那具人間體能比擬。

  就算是月神…

  「真印!九鳳涅槃!」

  剎那間,聖巡身上燃起熊熊藍金色火焰。

  火光沖天,將周圍數十米範圍徹底淹沒席捲。

  朦朧火焰中,一道清亮的鳳鳴聲驟然響起。

  嗡!

  轟然一下悶響,龐大到遠超雪虹閣時的恐怖神威,宛如無形的風,以火焰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爆射擴散。

  巨大神威壓制向月神,但被其身前的一片月白光點死死擋住。

  無數光點呈漩渦狀,在其身前凝成橢圓圓盾,阻擋湧來的神威。

  「凡人的終式和降神,於我無用。」月神冷聲道。

  頂著龐大的靈飛天神威,她一步一步,朝著對方慢慢逼近。

  *  *  *

  1192年1月。

  大靈皇朝內亂。靈信帝失蹤。

  諸教動盪,實力大減。

  義盟逆時會高舉反旗,聚集大軍趁虛而入,攻陷都城。

  大軍肆意屠殺諸多教派門庭,動亂之間,靈人皇族居所走水,火光沖天,蔓延四溢。

  整個大都近半房屋被燒燬,死傷者,損失者,不計其數。

  半月後。

  逆時會穩定局勢,以達米爾和孟牽為首的義盟大軍,開始四下掃蕩殘餘教派勢力,並搗毀所有神佛塑像。

  伏省・九月山・挾日峰。

  荒涼而滿是落葉的群山之間,挾日峰陡峭枯黃,岩層天然由滿是風化孔的大塊岩石組成。

  遠遠望去,一片黃昏蒼涼之意。

  此時黃昏時刻。

  夕陽西下,天光染紅所有山體,彷彿一切都在無聲燃燒。

  風捲動落葉,吹散一些到懸崖外,隨風翻滾飄遠。

  左韓帶著一隊千石門人,慢慢走上山腰,望著前方才被翻新的山門過道。心中滿是惆悵。

  「之前月王出世,主導大教盟,還以為我感應門大興之日終於來了。可惜…」

  「門主,這次的靈信帝才多久啊,便又要更換。當真是靈人風水不好?死了一任又一任?」身後的一黑髮長鬚老者捏著鬍鬚感嘆。

  「聽說逆時會要扶持曾經的木黎王入主大靈。從此廢除所有人等制度。也不知真假。」另一手杵枴杖的老嫗低聲咳嗽道。

  「他們居然能忍住不改朝換代?這倒也是奇了。」黑髮長鬚老者疑惑道。

  「大靈還有另外幾個副國,若當真敢改朝換代,其餘副國絕不會承認其正統,那就徹底算分裂了。

  逆時會孟牽不會如此不智。改成繼續以靈人治國,之後和平禪讓,才該是正道。

  反正如今皇族都死得差不多了。」左韓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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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4方法 四

  一行人走上山腰處的空曠場地。

  自從上次感應門的五地十三派在此聚集,和岳德文一會後,這裡便重新得到了修繕。

  此時不只是千石門抵達,另外還有其餘支脈,早已提前到達。

  五地十三派,是感應門中的基礎分支。

  原本應該一共十三支人馬,但此時加上千石門,也只剩下八支抵達。

  剩餘的不知去向。

  「老左別來無恙。」一側的一名如熊般高壯的白髮面具人,沉聲朝千石門方向看來。

  「左韓?」

  「千石門左韓!?」

  「左韓來了?」

  出乎千石門門人預料的是,他們才剛到,便似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五地十三派的人紛紛將目光投注向這邊。似乎都對千石門異常感興趣。

  左韓心頭一凜,千石門在十三派中不算什麼很厲害的勢力。

  比起春夏秋冬四季使一脈,以及五器王等分支,千石門只能算排名中間。

  但此時此刻,這待遇,卻不像是中間的意思。

  「左門主,太精太清太元可都在這裡。兩位新任神護也都已經趕到,甚至月后也不日會現身。」

  一名頭髮枯黃雜亂,手戴黑色臂鎧的強壯老者,正是太元脈主。

  「太元脈主何出此言?」左韓心中越發凜然,面對一道道鋒利視線,就算他是拜神宗師,此時也不由得心中發慌。

  畢竟,在場的大宗師和宗師太多了。

  這是整個感應門的精華力量。

  特別是在月王一統門人後,感應門不光沒有因多次廝殺損失人手,反而因為勢力鬆散,不得信任,而不斷保存實力。

  如今大教盟損失慘重,在逆時會的交鋒中,敗退隱入深山。

  反倒是他們感應門,再一次從之前的邊緣力量,變成了舉足輕重。

  換句話說,只要不參與,最後總能躺贏。

  這也是感應門多年來的宗旨心得。

  其實就算對月神。

  這些人也不見得多虔誠,不過是利益相干罷了。

  「諸位前輩同門,這是何意?」左韓身體緊繃,緊張之餘,卻又從這些人身上感受不到多少敵意。

  「左門主可曾聽聞過,最近時日大都方面的消息?」太清脈主是位從未見過的新人,戴著黑色面紗,身姿窈窕,前凸後翹異常火辣。

  只是那雙眼眸,多少讓人有些眼熟。

  若是有玉虛宮的人在此,怕是一眼便會認出,此女定和玉虛宮主金玉言有關。

  「大都?」左韓心頭一愣,似乎聯想起了什麼。「諸位,是為了那人仙道而來?」

  「正是。」

  太清脈主微微一笑。

  「人仙道乾坤道人,自號血仙始祖,之前大都一戰,橫掃天鎖教黑十教都城總壇,實力遠比想像中強橫太多。

  前不久,此人傳令人仙觀血裔道人,四處搜集我感應門的消息。恐怕有針對我等的意思。

  左門主之前,據說和那位乾坤子接觸過一段時日,這次在此,也給大家講講,此人有何弱點。若真遭遇其人,該如何應對?」

  左韓掃眼一看,看到的都是一雙雙期盼眼神。

  「太清脈主所言極是,我等感應門與世無爭,從不與人爭鬥,只是默默傳承文化武道,每每天將大變,我等都會順勢而為,順其自然,絕不成為大勢逆伐之人。」面容僵硬,身著銀色貼身鎧甲的四季使輕聲解釋。

  「這般清靜無為之人,與他人仙道主旨不謀而合,所以若是有什麼誤會,想必好好解釋一番,總能解開。」

  「燕王,聽說你妻女都在人仙觀作客?」四季使忽地扭頭看向人群中的燕王燕曦。

  燕曦面皮抽動了下。

  「在下並不知情。但就算如此,左門主的關係,也比我等密切太多。

  要知道當初千石門可是跟了乾坤道人好幾年。」

  他這一番話,頓時又將所有人注意力,引回到左韓身上。

  「區區一個人仙道,就讓你們如此卑微不堪!簡直有辱我聖門風範!」

  太精脈主是個背負雙刀,身材瘦長的白髮老人,此時見狀,眼露失望之色。

  「太精脈主看來是才閉關出來,不清楚如今形勢。」四季使微微一笑。「單單一個人仙道,我們自然不怕,我五地十三派偌大勢力,高手如雲,就算是當初的月王盟主,一樣不敢有所輕視。但…」

  「乾坤子來了!!」

  忽地山下一陣驚呼遠遠傳來。

  聲音傳遞到山腰,頓時在場眾人紛紛變色。

  「來得正好,就讓老夫來領教領教,這乾坤道人到底有何本事!?」太精脈主一聲怒喝,當即衝向山下。

  只是他衝的方向,明顯不是正常下山之路,而是從聲音傳來的另一邊飛速滑落。

  「我等也去見識見識!」

  「倒要正好領教一二!」

  頓時間一群高手紛紛拔地而起,如鳥雀般放出狠話,四散而逃。

  原地很快只剩下左韓,四季使,太清一脈,還留在原處。

  左韓一臉愕然。

  他之前也聽過張榮方如今的諸多傳聞,但因為從未真正見識過,也感覺很遠。

  但此時此刻,現場看到這麼多感應門老牌高手,說跑就跑。

  他才真正感覺到,一切,不同了。

  此時山風吹拂,從山下往上的山路台階上,正緩緩走上一勻稱蒼白男子。

  男子身披暗紅血色長袍,黑髮及腰,雙目如尋常血裔道人一般,瞳孔暗紅。

  只是若仔細觀察,便能發覺,此人的眼瞳顏色要比尋常血裔更深更暗。

  「乾坤子…」四季使輕聲叫出對方名號。

  「聽聞此地是感應門總壇。月后何在?讓她出來見我。」

  張榮方走上這片半山空地,目光掃視,筆直落在氣勢聲息最顯眼的太清脈主身上。

  「金玉言?」他微微露出一絲訝然。

  「閉嘴!」猛然間,剛剛還言笑晏晏的太清脈主,眼神驟然轉變,往前一衝,電光火石間一掌打向張榮方。

  嘶。

  龐大掌力帶動周圍氣流,形成急促旋風。

  同時一股妖異詭秘的刺耳笑聲,鑽入張榮方耳中,擾亂其心神注意力。

  「拜神大宗師?」張榮方手掌不知何時,早已擋在身前數寸處,無聲捏住爆裂打來的手掌。

  「看在師叔祖的面上,我給你一個皈依我人仙大道的機會。」

  「好本事,那就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讓我滿…」

  噗!

  話音未落,太清脈主高聳的胸膛驟然塌陷,內透,從背部被打穿出一個碩大血洞。

  無數靈線宛如爆炸的粉條,飛散得到處都是。

  她眼神一滯,剛剛啟動的極限態還未運轉完全,一切便結束了。

  「月后在哪?」張榮方若無其事抽出手,目光看向四季使和左韓。

  「老左也在?那倒是正好,不用我多跑一趟。」

  他邁步朝著對方兩支隊伍走去。

  「大人…」左韓嘴巴微張,整張老臉都在顫抖。

  「沒關係。來我這裡。」張榮方溫和朝他伸出手。「現在過來,我們還是一家人。」

  他神色自然,真誠,完全沒有剛剛一掌廢掉太清脈主的恐怖和狠辣。

  「屬下…」左韓看著對面那張變化沒有太大的面容。

  不知為何,單單只是注視著那張面孔,他心中便莫名的加速鼓動起來。

  全身肌肉,頭皮,毛孔,都不自覺的緊繃起來。

  明明只是面對一個人,給他的感覺,卻像是站在一處崩騰湧動的狂暴海峽邊,以人之身面對大自然之力。

  「來,左叔,感應門是我師傅的心血,月神竊奪了它,所以現在我要將其收回,重歸正軌。」

  張榮方溫和道。

  「你放肆!」忽地一道銀光從遠處飄飛而至,輕輕落地,化為一名面戴純金面具,頭戴銀色花冠的窈窕女子。

  「乾坤子,你好大的膽子,敢孤身踏入我感應門腹地。」

  來人正是月后。她雙眸凝視張榮方,言語雖強勢,但語氣卻顯得謹慎小心。

  「月神神像在哪?」張榮方自然不會是無緣無故前來這裡。

  這段時間裡,他一邊清掃露頭的所有拜神武者,一邊通過薛僮的消息情報,四處追尋月神下落。同時屬下好手也開始四處搜集無心神和魂佛的消息。

  而最終,他得到了挾日峰就是感應門總部的精準情報。

  於是果斷前來。

  月后看了他一會兒。

  「這裡是月神殿總壇,在這裡若是月神降臨,能發揮比外面強出一大截的實力。你可知曉?」

  「你可以試試。」張榮方笑道。

  月后默然下來,定定的看著他。

  「這裡有著直通月神太虛的通道,若你真有膽,就來。」

  她轉身朝著山頂方向走去。

  張榮方面色一挑,緊隨其後往上走去。

  不多時,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一處修建在山頂區域的銀白色神殿前。

  神殿整體呈球狀,表面粗糙佈滿雲紋,花鳥,海洋的圖案。

  最上方有著一輪彎月的金色雕塑,豎立朝天。

  圓球神殿內,遠遠望去,正有一陣陣海浪般神威隱隱往外擴散。

  「就是這裡。」月后皺眉頓足,回頭看向張榮方。

  「看來真是這裡。」張榮方微微點頭。

  他抬起右手,往前一指。

  嘶!

  剎那間,無數粘稠血水從其身下泉湧而出,飛速衝向神殿。

  神殿表面先是一頓,無形神威擋住了血水的衝擊。

  但很快神威飛快冒出濃煙,然後驟然崩掉。

  整個神殿轟然被淹沒進無數血水中,冒出大片銀光。

  「你!?」月后面色一變,二話不說,轉身朝著張榮方便是一掌。

  但她掌心還沒打出多遠,整個人便被一片血水包裹成血繭,瞬間安靜下來。

  此時神殿徹底垮塌,露出其中一個圓拱形,裡面閃耀著無數銀色葉片的寬敞大門。

  門內,正站著一個張榮方極其熟悉的面孔。

  「等你許久了。」

  門內站著的月白長衣男子,手握一枚暗金色精緻華貴印章,靜靜站在門那一頭,看向這邊。

  正是之前在太淵見過一面的月神!

  「什麼意思?」張榮方看出來,對方似乎是故意在這裡等他。

  「你可有想過,你我之間,其實沒有那麼多矛盾和衝突。」月神沉聲道。「我們之間,完全可以合作。畢竟,若是我能成功突破天幕,徹底離開,對你而言,也是另一種消除神佛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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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5變局 一

  血水化為血河,在山頂地面流淌。

  月白的光,從圓拱形的太虛大門內照耀而出,形成一圈明顯的潔淨空地。

  月白色和血色,兩種色彩之間,有濃密的白霧升騰而起,將周圍營造得朦朧而怪異。

  「你可曾想過,你我合作的可能?」月神站在門內,他的面孔依舊是岳德文的臉,或許他是覺得,用這張面孔更能讓張榮方心中動搖。

  「你說天幕在收縮,壓落,我不信。不過,我有兩個目的。」張榮方平靜道。

  「一,你分出岳師的人格,我要他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二,我要消除這天下所有神佛勢力。從今往後,不允許有任何人再拜神!」

  不允許有任何人再拜神?

  這句話讓月神一愣。

  他沉默下來。

  先不說這個,其實第一個目的,他也沒法配合。

  岳德文的人格本質還是他自己的一部分靈魂意識。如果要分離出去,他必定也會實力大損。

  而為了衝開天幕,他不可能讓自己受創嚴重。

  所以,兩人的合作,一開始就存在根本分歧。

  「神佛勢力的消除,我離開後隨你折騰,但…岳德文人格分離…」

  月神聲音低沉下去。

  他停頓了好一會兒,似乎在猶豫,思索。

  終於,直到遠處傳來隱約的鷹隼鳥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他才再度開口。

  「我最近從靈飛天的神殿內,找到了一些關於天幕外的線索。

  我明言告訴你,若是不能在百年內,找到離開這裡的辦法,天幕會不斷收縮,將我們這片世界,徹底壓成一點。

  我計算過,作為意識體,我們不可能能一直活到世界化為一點才死。大概率會在中間,便會因為嚴重缺少生存空間而自然消亡。而生命體也是一樣。」

  「你是說…各種生存資源的消耗?」張榮方秒懂。

  世界空間不斷收縮,意味著各種人事物的密度都會大量增加。

  而若是生物數量沒有太大變化,那便意味著,消耗大幅度增加。

  這還只是最簡單的推測,其餘溫度,氣候,地震天災等,恐怕也會是家常便飯。

  「如何?」月神詢問。

  「天幕外,到底有什麼?你還沒說。」張榮方問。

  「天幕外…」月神默然下來,低頭似乎在思索該如何說。

  「和我之前想像的,似乎不一樣……很不一樣。」

  他眼中白光微閃,對於神佛這樣的存在,無法從其眼神看出什麼,唯一能判斷其情緒變化的,便是眼中的光亮明暗程度。

  「但我依舊還是想出去,也不得不出去。」月神低聲道,「這是唯一的生路。」

  「外面有什麼?」張榮方皺眉。

  「有光。無窮的光,那種曾經讓很多人變異強化過的天外之光。」月神道,「而且,我們似乎並非是被囚禁在此…」

  「什麼意思?」張榮方皺眉。

  「更多的我也不能確定,還需要更多證據證明。現在唯一能肯定的便是,五十年內,若再不離開這片世界,或許就再也來不及了。」月神嘆道。

  「這樣的說辭,對我毫無說服力。」張榮方沉聲道。

  月神也同樣沉默了。

  五十年後就會一切滅絕,這樣的情況對方居然還一點也不急?

  這算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但他不可能讓張榮方真的在地上執行神佛清除計劃。

  他離開後自然不在乎,但他還在這裡一日,便絕不能被影響自身實力。

  「你一定要和我作對?」

  月神目光凝視張榮方。

  「不是我要和你作對。」張榮方平靜的一步步往前。「我既然擁有如今的實力,為何一定要委屈自己,勉強生活在這樣不滿我意的世界,為何一定要忍耐周圍的種種不快,而坐等不去改變?」

  「所以,是你們,在讓我不快,讓我感受不滿。你們的存在,讓我心中難受。只要你們還活在這個世界,就是無法救贖的罪!」

  張榮方每走一步,身下的血河便變濃一層。

  不止如此,周圍空氣也開始浮現大片血霧血雲。

  整個山巔上,一時間四面八方全是瀰散席捲的血色。

  只有中心一團區域,被月神的月白光芒照耀清空一圈。

  「好一個強詞奪理。」月神感嘆一聲。「看來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

  「確實沒什麼好說。」張榮方身體開始急速膨脹,變大。

  無數血霧鑽入他體內,彷彿吹氣球般,將其飛速漲大。

  十米,二十米,四十米!

  五十米!

  他身軀穿透血雲,彷彿將血雲當成自己的一套衣物,三條手臂凝聚出三把血斧。

  此時僅僅只是站立,他便已經沒辦法完全站在山頂。

  他太高大了,雙腳只能落到山腰處,整個龐大的上半身靠在山顛一側。俯瞰著山頂的月神。

  其體型肌肉虯結,眼露紅焰,滿嘴尖牙,渾身往上瀰散著濃密白煙。

  那是在源源不斷對抗月神神威,產生的異象。

  月神仰望著山頂側面巨大的張榮方半身。

  此時的對方,比起他們而言,反而更像是傳說中的神佛。

  光是其一半的身軀,便佔據了整個山頂大半的邊緣。

  「可惜…若你能站在我這邊,今日,我便不會殺你……」

  月神眼中流露出一絲真切的惋惜。

  「殺我??」張榮方咧嘴露出笑聲。「能做到的話,你可以試試。」

  月神不再說話。

  他伸手,往前探出。

  唰!

  圓拱通道中,一根龐大月白色手指,驟然刺出,衝向張榮方。

  那手指單單直徑便有數米。此時一指探出,宛如尖刺,頂端亮著刺目白光。

  無數白光在周圍空中凝聚實體,化為白色飄帶,翻飛舞動。

  也是同一時間,張榮方高舉巨斧,重重往下劈斬。

  白色和紅色,在一瞬間便相接對撞。

  轟隆的嗡鳴炸開,沒有巨響,反而只是震動。

  聲波的震動已經超越了人耳能夠聽到的極限。

  只能看到手指和血斧之間迸發出一圈無形波紋。

  波紋扭曲空間,扭曲光線,將四周血雲和白色飄帶紛紛震碎,擠壓炸開。

  「無力的掙扎。」張榮方身後,另外兩條手臂,同樣手握血斧,轟然落下。

  噗噗!

  連續兩道血光,宛如瀑布般飛射而至,重重劈斬在月神手指上。

  手指終於支撐不住,節節斷裂,粉碎成無數白光消散。

  「還是不行麼?」月神站在門內,望著高如小山的張榮方。

  他剛剛的一點試探,證明了,他一旦進入凡間,沒有足夠強大合適的實體承載自身,根本不可能打過此時的張榮方。

  神佛本質皆是虛體,是意識聚合物。在太淵,他有足夠龐大的力量碾壓一切。

  但在這裡…就算他才吸收了聖巡三人的靈印,實力提升了一截,也依舊無法獲勝。

  「看來你已經做出了決定。」月神輕聲道。「那麼,你可敢進門?」

  「有何不敢?」張榮方身軀驟然縮小,雙翼振動,驟然化為一道血影,衝入門扉。

  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他才一出門,便迎面看到無數銀色樹葉組成無窮無盡海洋,當頭朝他壓來。

  一整片海洋正面傾軋落下。

  這樣的感覺,從未有人感受過。

  但此時,張榮方感受到了。

  彷彿整個天空都在墜落,下沉。

  他明明進入了那道太虛門,但卻並未出現在太淵。

  他的身後是進入的大門,身前是無邊無際的銀葉組成海洋。

  轟隆!!

  銀葉海瞬間淹沒張榮方,無數的銀白葉片宛如刀刃,瘋狂切割著他此時的身體。

  血霧血雲血河,都在拚命環繞他進行對抗。

  但這裡周圍沒有任何天地精氣可以轉化,只能依靠他自身的精血作為消耗,對抗一切。

  銀色海洋中,他此時化為一團血繭,表面不斷浮現密密麻麻的深深刀痕。

  無數銀光銀線環繞他,形成龍捲風暴。

  三秒後。

  血繭越來越薄,驟然崩碎。裡面的張榮方張口怒吼一聲,終於被徹底淹沒在銀光之中,被絞碎成肉糜。

  此時太虛門外,山頂一角。

  張榮方面色一白,意識被徹底斷開,絞碎。

  「你的力量…變強了?」他上次和月神交手,對方的神威還沒辦法這麼輕鬆切開他的精血和皮膚。

  這一次,明顯不同了。

  「你沒死?」太虛門內,月神也是微微訝然,看著外面再度現身的張榮方。

  「我乃鮮血始祖,萬血之靈,就憑你,還殺不死我。」張榮方平靜道。

  「看來剛才只是一個子體假身…」月神瞬間了然。

  他回想起上一次和張榮方交手,他意識降臨下來,第一時間趁機偷襲。

  那時候他明明殺了張榮方一次。

  但他又復活了。

  現在看來……這所謂的血仙武道,果然有問題!極度邪門!

  一時間血霧和白光紛紛收縮,回到此時的月神和張榮方體內。

  試探交手了一次後,兩人都明白,再做這些毫無意義。

  血河也好,月光也好,既然對對方毫無意義,那放出來也只是浪費自身力量。

  還不如聚集到一點,威力更大。

  山巔除開一片狼藉到處深坑外,重新恢復了平靜。

  現在的情況是。

  月神出來打不過張榮方。

  張榮方進去,打不過月神。

  兩者就這麼僵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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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變局 二

  「看來,今日只能到此為止了。」月神道。說到底這次還是他吃虧了。

  感應門是他的基本盤。月后對他忠心耿耿,如今卻被張榮方一掌打死。重新復甦又要一段時間。

  好在他是知道張榮方有一招能徹底毀滅靈魂意識核心的能力。

  之前神牧的意識靈魂體就是因此受損,之後實力大跌。導致合體後的聖巡也實力受到影響。

  「但你無法阻止我。在整個大靈,我至少有超過上百處,留有神像。隨時可以打開太虛之門,放出子體。

  而除了你自己,其餘人皆非我對手。」月神道。

  「你想說什麼?」張榮方瞇起眼。他聽出了對方的威脅之意。

  他畢竟只是一個人,不可能瞬移飛來飛去,到處救火。

  「你有你重視之人。我也有我想要做的事。接下來,我不管你如何行動,我也不干涉你如何處事,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在我離開這裡前,不要對我信徒動手。」月神沉聲道。

  「可笑,若你肆無忌憚擴張信徒又如何?」張榮方反駁。

  「我只需要留下少許信徒即可,不會擴張。」月神道,「這個世界我注定要離去,再繼續擴張毫無意義。靈飛天的一切足夠我積累極限力量。」

  他這是想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張榮方沉默下來,眼神閃爍。

  他也確實需要時間,尋找分離岳師人格的辦法。而且…天幕收縮此事,他也需要找時間證實。

  若是真的,他也必然要尋找脫身之法。

  良久。

  他緩緩出聲。

  「好。」

  「如此…希望下次你我不會再兵戎相見…」月神顯然看出了張榮方打算去證實的想法。

  無聲無息間,太虛之門緩緩散開,化為無數白色光點,消融在周圍空氣中。

  張榮方靜靜站在山巔,注視著殘破不堪的月神殿。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他能感覺到月神在變強。

  但同樣的,他也需要時間變強。

  無論如何,他和月神早晚終有一戰。

  這一天,想必不會太遠。

  行至山腰處。

  左韓和一票千石門人依舊還等在原處。

  看到張榮方從山上下來。

  一行人連忙上前,行禮問候。

  「大人……」左韓上前數步,一時間面露羞愧,不知該如何說話。

  他當年帶著門人回歸月王麾下,終究是他先做出了選擇。

  如今卻…

  「沒關係,月王也是吾師,你只要願意回來,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

  張榮方面色柔和下來。

  對於自己人,他從來都不吝給出溫和的一面。

  「左韓慚愧!」左韓單膝跪地,一時間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沒想到到這個份上,張榮方還是願意徹底接納他們。

  「無需愧疚…」張榮方伸出手。

  「我已創建人仙觀,你等以後,也該歸入人仙道。

  而現在…可能有點痛,你等忍耐一二。」

  既然是自己人,自然也不能繼續置於月神的控制下。

  痛?

  什麼痛?

  一行人還未來得及反應,周圍的一切便徹底變了。

  無數的血霧憑空浮現,將在場千石門所有人包住,形成一團團血繭。

  密密麻麻的血水憑空凝聚,從五官中注入所有人的體內。

  張榮方面色平靜,指尖擠出一地暗紅色精血。

  既然要改造在場千石門人,單靠凝聚的天地精血是不夠的。

  還要他自身的始祖精血才行。

  血族始祖完全體,如今的全部力量,他已經徹底開發出來了。

  進入終式後,完全體龐大的力量,幾乎可以說是瞬間暴增數十倍。

  同時防禦恢復都得到大幅度提升。

  但速度並未變化。

  完全體使用時副作用有些大,不過使用時間短一些,也問題不大。

  這樣的力量,橫掃大地應該沒問題,但進入太淵,對上如今的月神。

  恐怕力有不逮。

  月神吸收靈飛天靈印,相當於獲得了靈飛天無數年的積累。

  實力膨脹非常恐怖。

  這還是其沒有完全吸收所有靈印的情況下。

  根據金翅樓得到的情報。

  靈飛天的靈印,一共有十多個。

  其中大部分掌握在靈人大貴族手中,而大靈印有一個掌握在皇族手中,也就是神子靈信帝手裡。

  所以,接下來,月神的目的,必定是四處搜集靈印。

  看著眼前正在不斷接受改造的千石門一行人。

  張榮方再度看向自己此時的屬性欄。

  可用屬性已經達到了62點。

  之間他抽空泡了一次血池,接下來,只需要一個月不到,就能再度獲得新天賦能力。

  到了他這個地步,再想提升自我,一方面是靠天賦新能力。

  另一方面,則是…意識精神強度!

  想到這裡,張榮方手中從腰囊裡取出一枚藍金色碎片。

  這碎片又發生變化了。

  之前還表面有著不少花紋符號,但就在前不久,忽然所有花紋符號盡數消失。

  只剩下一小塊純粹的藍金色晶體。

  這是對神牧使用靈魂掠奪時,得到的靈核碎片。

  『這個,要如何使用?』他心中詢問。

  詢問對象,自然是萬能的白鱗。

  『這是靈核碎片…你…可以直接吃掉它。但不是用嘴。』白鱗回答。

  『怎麼說?』張榮方詫異道。

  『冥想時,入定時,你可以將其放置在自己額頭,讓自己的精神意識,去慢慢牽引,同化它。等時間久了,自然就能將其吸收入體。』白鱗解釋道。

  『這東西,你從哪弄來的?』她很有些疑惑。

  要知道一般靈核是很難在外界實體化的,能夠實體化的,都是絕對頂尖的高手。

  而且最難的地方不是這點,而是靈核是隨著人的思維不斷變化產生。

  除非你動手比對方的意識還快,不然很難將其截獲。

  因為靈核會隨著強者意識變化,隨時可能崩解破碎。

  『我又創了一門武學,名為靈魂掠奪,這是我出手從神牧身上獲取的。』張榮方簡單解釋。

  『你這…這都能創??!』白鱗無言以對。

  從很早很早以前,她便看出來張榮方有問鼎之資,如今只是沒想到他問鼎得太快太快。

  『你說,若是我收集很多這樣的靈核,輔助修行…我的意識心神強度,會不會得到很快提升?』張榮方忽然問道。

  『你這…』白鱗心頭一寒。要知道這樣的能夠凝聚靈核的強者,幾乎個個都是頂級文功高手。

  靈核又是一個人意識心神主要凝聚之物。

  而張榮方此言,無異於直接以他人一生苦修之精華,為自身成長的資糧。

  『可以麼?』張榮方追問。

  『可以是可以…但…』白鱗還想勸導。

  『完成了。』張榮方忽地斷開鏈接,目光看向眼前的千石門一行人。

  所有血霧漸漸散開。

  最先出現的,是左韓。

  此時的他,全身膚色變得更加蒼白,體型肌肉沒變,只是身上隱隱流露出的一絲拜神武者靈線氣息,徹底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雙眼中隱隱湧動的血色紅光。

  「歡迎回來。」他眼神柔和,朝著左韓伸出手。

  *

  *

  *

  一月十五。

  木黎王輕騎入大都,入主靈廷,在逆時會和人仙道兩大勢力的拱衛下,正式登基。

  以1191年為新歷元年,木黎王自號靈元帝,一如之前兩任靈帝一般,尊人仙道始祖乾坤道人為帝師。

  尊人仙道為國教,通告天下,廢除一切神佛信教。

  禁止各地修建一切道佛宗教建築。

  任何公共場合不允有其他宗教服飾出現。

  同時以逆時會諸多極境強者為將,重組雪虹閣,重組各大軍勢。

  一連串的重大改革下來,各地人心惶惶,無數利益集團早已根深蒂固,層層勾結,此時從上到下,相當於一朝徹底被擊碎。

  特別是所有宗教人士一朝全部變成通緝犯,以及各地軍事完全重組。

  這兩道旨意相當於完全廢掉了之前掌軍的各地將領軍權。

  要知道,一般地方軍事長官,多為本地勢力豪強推薦舉賢。

  一時間,各地群雄並起,紛紛再舉反旗。

  但反旗才起,不過幾日,便被新任雪虹閣諸多將領強制壓下。

  絕大多數反將一夜慘死,慘遭滅門。

  這些神經質的極境高手確實極強,殺完人,他們的副將負責管轄本地軍事,接管軍權。

  再有不服的,再殺。

  無數人頭滾滾。

  各地豪強試探一二後,被殺了幾十家,也就都識時務平息下來。

  在這般權力交接之下。大靈一片動盪,民眾無心耕作,到處兵荒馬亂,災荒一道接一道。

  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新的流言慢慢開始傳開。

  有人傳,原本大靈雖稍有動亂,但依舊能保證天下太平,民眾安居樂業。

  但自從靈信帝神秘失蹤後,兵禍不斷,民不聊生。

  這一切都是滅神滅教所致,曾經有神佛護佑大地,一切便天下太平。

  而無神佛護佑,天下便如現在這般,動盪不安,城鎮十室九空,路邊白骨累累,人民易子而食。

  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如今坐鎮靈廷,貴為帝師的乾坤道人所致。

  大靈各地,無數的流言傳聞四起,甚至有人還編出童謠,讓孩童隨意傳唱。

  你能殺得了宗教,可不能殺遍天下人。

  或許很多暗地裡的人就是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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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7變局 三

  二月初。

  春風拂面,楊柳鮮綠。

  新血虹閣。

  原本的雪虹閣位於大雪山內,遠離人煙,高懸於距離天空最近之地。

  但新建的血虹閣,卻是改了一個字,將雪改為血。

  同時將地址也改到了靠近上都的一處湖畔。

  此時湖水粼粼,一艘畫舫緩緩划過。

  船頭甲板上,孟牽白衣飄飄,單手撫琴,卻也能彈出猶如別人雙手的音律。

  遠遠望去,其手掌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彷如幻影。

  忽地他琴聲一頓,抬頭朝著湖邊柳樹下望去。

  那裡正站了一人。

  一個身著儒衫,面相慈和的中年男子。

  男子往前一掠,腳尖在湖面上連點數下,輕盈落在畫舫甲板上,站到孟牽身前,抱拳行禮。

  「李或雲代儒門諸學宮,見過大閣主。」

  李或雲,如今儒教所有人共舉,推選出來的德高望重當代大儒。

  其執掌信脈君子劍,實力也是儒教之最。

  在重立科舉後,便第一時間受邀擔任大學士,主政大靈各地科舉編考等事務。

  「倒是稀客。」孟牽笑了笑,他曾經的名號,聖帝,如今自然也不適用了。

  既然擔任了血虹閣大閣主,之前的一切便讓他過去好了。

  如今的血虹閣,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制度劃分,只有大閣主一人,乃是總領所有武事。

  「不知長榮先生來此有何貴幹?」長榮便是李或雲的字。

  「確有要事,前來請教閣主。」李或雲認真道。「不知閣主和當今帝師乾坤道人,有多少聯繫,多少瞭解?」

  「乾坤子…?」孟牽瞇起眼。「其人自創人仙武道,開血仙一脈,如今天下共奉之,實力強絕,就算是我與達米爾,也難掩其鋒。怎麼?長榮先生是有事涉及乾坤兄?」

  「三天前,帝師以佛陀為天下禍根一說,說服聖上頒發滅佛令。」

  「其言,佛陀修金身,修來世,唯獨不修今生。虛耗民財,空度國力…」

  「難道不是如此?」孟牽挑眉道。

  「閣主…」李或雲一愣,卻是沒想到孟牽會如此回答。「乾坤子此言,或有公心些許,但更多的,絕對是為他自己修行武學。短短數日,大都附近所有西宗離散逃遁的高僧,大半被抓。而這些人,凡是超品,皆被送入人仙觀不知所蹤。」

  「據我所知,這些被送入人仙觀之人,都是經過審查,犯下種種惡行之人。不知為何長榮先生提也不提?」孟牽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閣主此言差矣,如今天下動盪,民眾怨聲載道,且不可再行厲典,當以緩藥徐徐治理,再如之前那般大刀闊斧,怕是會再起波瀾。」李或雲嘆息道。

  「此話,長榮先生可和乾坤兄當面提去。」孟牽失笑道。

  他手指輕抬,指了指遠處岸邊。

  只見湖畔邊,柳蔭下,一暗紅身影不知何時,正靜靜矗立不動,眺望這邊。

  呼!

  忽地一陣惡風席捲,那身影忽地模糊不見。

  再出現時,已經到了畫舫船頭,輕輕落下。

  啪嗒。

  來人一身標誌性的血袍,加上暗紅雙眼,眉心有紅色豎瞳般晶體鑲嵌,黑髮及腰如瀑。

  這重重標誌性的外貌,讓李或雲一眼便認出,正是當今聲勢越隆的帝師乾坤道人。

  這般速度,這般身法,讓同為頂尖高手的李或雲心頭凜然。

  數百米距離,一瞬即至…這速度…就算是他,也至少要數秒才能越過。

  傳聞這乾坤子武力強絕,和前前任帝師一樣,獨步天下。

  現在看來,當真名不虛傳。

  「李或雲,見過帝師。」他當即抱拳。

  「信脈君子劍?」張榮方微微點頭,以他如今的位置,受得起對方一禮。

  不過他此時來找的,主要是孟牽。

  「正是,不知帝師前來所為何事?」李或雲面不改色,他剛才還在孟牽面前說張榮方的壞話,此時卻一副面色如常的自然姿態。

  「只是找孟會主有事詳詢,你可以退下了。」張榮方淡淡道。

  李或雲面色不變。

  「聽聞前不久帝師遣人仙道宗師,四處抓捕西宗高僧…」

  「西宗也算高僧?」張榮方打斷他,「你再說一遍剛才的話?」

  李或雲面色一凝。

  「帝師可知,西宗當年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也有心生憐憫之士暗中救助諸多無辜女子。」

  「你在求情?」張榮方詫異道,「可有證據?」

  「當年西宗被大火付之一炬,證據難尋,但針對西宗行動,完全可以徐徐圖之,一步步找出確切罪證,再以核查抓捕。」李或雲認真道。

  「另外,國有國法,之前抓捕的西宗高僧,據說盡數押入人仙觀,不知所蹤,帝師可否解釋一下,就算是罪大惡極之人,也該由刑部論典下判,而非私自濫用私刑。」

  「你在教我做事?」張榮方眉頭一蹙,一絲絲暗紅血氣,從他身旁瀰散開來。

  他練功抓點重刑犯抽魂怎麼了?反正這些人都是該被千刀萬剮之人,平白砍了多浪費,給他練功,成為他提升實力的資糧,多少也算廢物利用。

  至於交給現在的刑部?

  如今朝堂上諸多官員,關係錯綜複雜,不少位高權重者,和當初的西宗也有香火情。

  到時候,說不定幾下就會被撈出不少所謂的錯罰之人。

  「帝師可知如今天下人在如何議論您?」李或雲面色不變,居然一點也不怵,反而抬頭繼續道。

  「如何議論?」張榮方平靜道。

  「說您是禍國殃民,動亂天下的根源,說若非您行滅神蕩佛之事,如今也不至於兵荒馬亂,天災連連。」李或雲沉聲道。

  「你們呢?」張榮方忽然道。

  「什麼?」李或雲沒反應過來。

  「你們在做什麼?容許這等流言蜚語四處傳唱,你們不去抓人,洗清,現在跑來給我說我有錯?」張榮方眼神中紅色閃動,隱隱開始瀰散冷意。

  「這天下人天下事,悠悠眾生,我等人手稀疏,又如何能堵住所有人的口?」李或雲反駁。

  「那我要你何用?」

  張榮方豁然抬手,一掌紅影瞬間打向李或雲。

  這一掌速度太快太快。

  以至於就算是身為君子劍執掌者,李或雲實力堪比靈將,此時也只來得及看到紅光一閃。

  緊接著便是胸膛一陣劇痛。

  等他反應過來,人已經飛在半空中,朝著湖邊岸上落去。

  嘭。

  他雙腳刺入岸邊地面,噔噔噔連退三步,踩出三個深深腳印。

  嘴角一口逆血噴湧而出。

  只一掌。

  他連格擋和禦敵先機都沒反應過來。

  太快了…!

  曾經他聽聞別人提過,人仙道以身法速度著稱,之前還不以為然。

  但直到今日,他才親身領教,作為帝師的乾坤道人,出手速度有多驚人。

  「先生!」

  「老師!」

  一群學宮弟子此時迅速上前,攙扶住他。

  「好…強的掌力!」李或雲張口說話,但更多的血水從其口中湧出,灑在鬍鬚和胸前衣襟。

  他原本此行是為了幫西宗的一老友脫罪,卻沒想到言辭鋪墊才開始,便被張榮方一掌打飛。

  對方思緒變化太快,說動手就動手,出手狠辣無情。

  只是一招,便將他全身血脈震斷六成。

  回去就算有君子劍輔助,也至少得休養數月。

  這一次,虧大了!

  「此子不可理喻,活該被…走走走!快扶我離開!」

  李或雲話沒說完,忽地感覺後背一麻,遠遠發現那乾坤子眼神又朝這邊看過來。

  當即他心頭狂跳,趕緊住嘴,叫學生扶持自己迅速離開。

  畫舫上。

  張榮方收回視線,環顧湖邊。

  此時嫩芽初現,不少富貴人家已經開始有人外出散步遊船。

  遠處有女子吹奏竹笛,夾雜著孩童歡快打鬧聲,更顯周圍安靜悠然。

  「會主,也是天光者吧?」張榮方收回視線,重新落在孟牽身上。

  孟牽笑了笑,有些感嘆。

  「時光荏冉,曾幾何時,你還是天女教導武藝的新生天才。而現在,區區數年…」

  「會主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張榮方輕聲道。

  對於逆時會,他態度要柔和許多。

  「是。」孟牽點頭。「我是天光者。」他目光炯炯,似乎明白了張榮方如今涉及的層面。

  「那麼,天幕之外,當初是怎麼回事?不知會主可否講解一二?」張榮方沉聲道。

  「說來可笑。」孟牽笑了笑,「那時候,我只是個混吃等死,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管的前朝王子。直到家人在天光中全數死絕,滅門。方圓數十里,鳥雀不生。

  直到我因為身體異常而被一路追殺,重創,才慢慢明白。天光者和神佛之間的天然宿命。」

  「我不信命。」張榮方微微搖頭,「月神告訴我,天幕在下沉,要不了百年,所有人都會死。我不信。」

  「月神?」孟牽一愣,「天幕我知道,但天幕下沉?月神可是當今世上除開靈飛天外,最古老神秘神祇。就連前面兩次的天地交匯,都沒能影響她。」

  「看來會主不知道?」張榮方皺眉起來。

  「……」孟牽沉默下來。

  他轉身看向遠處湖邊。

  「或許我曾經知道。」

  「會主的意思是?」張榮方有些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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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8變局 四

  「說來慚愧。」孟牽嘆息一聲,「只是為了逆反神佛勢力,我便花費了太多心思。而因為魔兵鑄造的緣由,我等被神佛所忌,更是沒辦法也不敢進入太淵。

  另外……」他頓了頓。「另外,我活得太久了,記憶中很多東西都和神佛本相糾纏不清。

  所以每隔一定時間,便會自行遺忘大量過往。所以…很多東西,我都不記得了。」

  「那麼天幕…」張榮方聞言皺眉起來。

  「我內心深處,在不斷湧出源源不斷的情感,源源不絕的仇恨。對神佛的仇恨。但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只知道要如何去做。」孟牽解釋。

  張榮方注視著對方眼神,忽地明白了。

  所謂逆時會,不過是一群被靈飛天壓制下,從未明白過真相的可憐人。

  他們被壓迫逼瘋,卻根本不明白,壓迫自己的甚至都不算是完整意識。

  他們被迫以遺忘和發瘋的方式,對抗神佛錨點,但也因此一次次的偏離了真相。淪為迷網中的飛蟲。

  「如果你知道真相,不要告訴我。」孟牽繼續道。「因為過不了多久,我依舊會遺忘。」

  張榮方無言以對。

  他能感覺到,在神佛得以逆伐後,孟牽此時的狀態,似乎已經開始消沉。

  逆伐神佛是他們最大的目標,而現在大局已定,諸神在逆時會和人仙觀的壓制下,根本沒法破開太虛,進入凡間。

  大量神像被毀,無數拜神被清洗。

  接下來的事,似乎人仙觀比他們做得更好。這就像是大仇得報後,忽然一下感覺心胸空洞,再無目標。

  「去吧,無論你做任何事,做你想做,走你想走之路。不要因為我們這些沒有希望的人影響自己。」孟牽輕聲道。

  張榮方默然以對。

  踏入了極境,便永遠陷入了無可避免的遺忘輪迴。

  為了獲取更多的力量,而永久性的付出了更多代價。

  很難說這樣的方法是對是錯,是否值得。

  *

  *

  *

  丹省。

  數萬靈軍將丹省僅有的數個出入口完全封鎖。

  經過了十多日的大肆清剿。

  人仙觀派出的諸多高手,配合血虹閣,已經剿滅了各省不少小教派的廟宇神殿。

  其中清除了大量拜神靈衛,靈絡,甚至還有兩位靈將。

  此時大靈諸省中,明面上,就只剩下丹省還未完全清剿。

  丹省地貌複雜,實力繁多,內裡民風彪悍,靈軍數次進入,都被前朝本土實力以毒瘴規避偷襲,損失慘重。

  據血虹閣和金翅樓的消息,大靈其餘還有不少被重創的神佛教派勢力,都逃入此地,隱蔽自身。

  如今的丹省,比起以前更加龍蛇混雜。

  此時丹省內,一處隱蔽山洞中,有半透明虛幻的粉色大門,緩緩敞開。

  其中湧出無數粉紅霧氣,瀰散洞內。

  不多時,所有霧氣緩緩凝聚成人形,化為一名龍首人身的高大身影。

  緊接著,身影繼續變形,上身扭曲異化,變幻成額頭生有一對粉色龍角的俊美男子。

  「好強大的力量…!」男子張開雙手,就算沒有仔細計算,他也能感覺到,自己從那人仙觀主身上吸取到的力量有多強大。

  僅僅只是讓其成為自己的錨點,便得到如此巨大的補充。

  男子心中不由得想起,若是能徹底將此人收入麾下。

  當然,也只是想想。

  『還好我用秘術真印,隱藏自身錨點,讓其沒有發覺,以為已經徹底隔絕我。否則…還真不好借其壯大太虛。』

  男子便是堪稱所有神佛中,最隱蔽詭秘的大靈欲天。

  他極少對外顯露實力,行事神出鬼沒,各種能力秘法千奇百怪。

  他生平最擅長隱蔽自身錨點。

  很多人原本身心澄明,卻忽然某日心頭火起,沉迷情慾。這便是他暗中搗鬼。

  『可惜,徐夢嫣居然強行拔出了我的靈線。否則若是疊加上她,兩人再配對結合,沉迷慾海,我之太虛將會十倍增長不止!』

  大靈欲天一邊感受著從張榮方那邊傳來的力量反饋。一邊心中連連惋惜。

  「你來早了。」忽地一個尖銳嘶啞的女聲從大靈欲天後方響起。

  黑色圓拱太虛門打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輕輕落在洞內一塊巨石上。

  「阿斯德?」大靈欲天迅速循聲看去。

  「是我。」黑衣女子嘶啞回答,「我天鎖教被毀,此仇不報,枉為神祇!」

  「我也一樣。」

  「我也是!」

  「那個瘋子!不管善惡,見人就殺!」

  頓時間,整個洞內暗處,紛紛浮現一道道或高或矮,奇形怪狀的各種神佛。

  這些都是如今被靈廷人仙觀殺掉主力了的明神密神。

  他們有的是人形,有的是動物結合,此時聚集在此,頗有些群魔亂舞的味道。

  「諸位,能聚集的都在這裡了。剩下的都是自然神,無法交流。」大靈欲天縱身漂浮而起,在洞內半空中俯瞰諸神。

  在場所有神祇,都並非本體下世,而是捏造的子體,攜帶一點點力量前來交換情報。

  此時洞內,已經匯聚了二十多位神佛子體,其中天鎖教,黑十教,白十教,婆娑門,真一教,西宗等等,所有教派都齊聚於此。

  只是真一教和西宗前來的神佛,似乎並非是三清和如來,而是外形類似,氣息詭異神秘的另外相似神佛。

  「諸位請聽我一言。」大靈欲天朗聲道。

  看著周圍亂糟糟的神佛聚會,好好的神祇逼格,此時被逼得走投無路,只能蜷縮在這麼小一個山洞內。

  原本高高在上的諸神,現在就和一條條喪家之犬有何區別?

  等待周圍神佛聲音稍小後。

  大靈欲天才再度開口。

  「如今人仙道逆時會掃蕩我等神殿,總壇,神像,逼迫我等陷入如此窘境。

  我已聯繫月神,但沒能得到回應。為了避免坐以待斃,才在此召集大家,思索對策。」

  「逆時會過陣子便會忘卻一切,到時候稍加引導,便能恢復之前局面。他們有天然的巨大缺陷。

  麻煩的是人仙道。人仙道壽命悠長,實力驚人。其首領人仙觀主乾坤子,才是我等最大仇敵。」天鎖教神主阿斯德嘶啞道。

  「如今我等在丹省匯聚所有太虛之門,只要找準機會,同時開啟太虛,以太虛重疊牽引乾坤子。然趁其不備,一擊必殺!必能以絕大患!」大靈欲天朗聲道。

  在場神佛,其中以真一教,西宗兩大神系的神主,實力最強。

  真一教的神主名為三清。

  很明顯,和真正傳說中的三清相比,這位只有一人,是一個身體上長了三個老人頭。

  其身披白袍,持纏獨角白杖,面相慈和。就是一開口滿嘴鋸齒。

  而西宗的如來佛陀,也是一樣,雖同樣四方端正,身坐蓮台。外形也是和如來毫無異樣。

  可散發的佛光氣質,卻並非金色,而是黑色夾雜金色。

  這兩位也是諸多神佛中,氣息最強的。

  「連月神也不再理會此人,單憑我等,恐怕力有不逮。為何我等一定要硬碰硬?何不從側面入手?比如,直接以此人身邊親近者為目標。」

  『如來』神色平和道。

  「全部派出自家靈將,一同降神,展開太虛,更為乾脆。」『三清』倒是乾淨俐落。

  「小神有一建議。」忽地角落裡,一獨眼白裙女子起身舉手道。

  「既然要一戰定勝負,何不將我等神像人手全部聚集一起,如此更能發揮更強優勢。覆蓋面積也能更大更快,畢竟那帝師傳聞說速度極快,號稱天下無雙,無人能及。若是被其逃掉可就麻煩了。」

  「有道理。」大靈欲天作為組織者,頓時贊同點頭。

  只是他掃眼看向那獨眼白裙女子,總感覺有些眼熟。似乎自己在那裡見過對方。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敢問你是……?」他欣賞的看向對方。

  「小神賤名,不足掛齒,還是趕緊商議大事為好。」那女子異常謙虛,朝周圍拜了拜,便轉身鑽入角落,隱匿身形。

  大靈欲天微微點頭。

  「既然如此,那便就此定下如何?」他看向如來和三清兩神,徵詢意見。

  不對!

  忽地他猛地一頓。

  剛剛那個女子!

  有點不對!

  那好像是…人仙觀的白鱗!!

  轟!!

  不等他回神,洞口處,剎那間無數血水狂湧衝入。

  粘稠的血漿緊貼洞壁地面,所過之處,將一切全部染成血紅。

  就在這時,之前那道獨眼白裙女子化為一道白蟒,竟然衝入血水,朝洞外飛去。

  「抓住她!那是人仙觀的走狗白鱗神!」

  大靈欲天急忙傳音。

  「觀主快來!這邊有好多大貨!」白鱗一邊往外狂衝,一邊腦海傳音。

  嗖的一下,她身後追出一道道彩色光束,那是神威壓縮後的心神攻擊。

  但所有光束才飛出洞口,便被一隻血色大手攔腰擋住。

  大手擋在白鱗身後,剛好不落絲毫。

  所有光束撞在五米長的手背,只是濺起大片血水霧氣。

  白鱗縱身一躍,化為一條十多米長的獨眼白蟒,纏繞上張榮方的血色手臂。

  此時洞穴外,張榮方收起手臂,他早已展開完全體,五十米高的龐大身軀中,三條手臂緊握了三把血色巨斧。

  巨斧高高舉起。

  嘶…所有手臂化為一片漆黑,猛然往下。

  洞口處,此時一群神佛剛剛衝開血幕,各自追出。

  卻正好看到不遠處龐大恐怖的血色巨人。

  「我……!?」大靈欲天雙目瞪大,腦海一片空白。

  他能感覺到,那血色巨人不是心神凝聚,而根本就是實體!

  不只是他,洞內衝出的所有神佛,在此時都抬頭看到了堵在門口的巨大血色巨人。

  「走!」三清如來兩者第一個反應,身形崩碎化為光點。

  但其餘神佛卻是根本來不及了,在他們目瞪口呆的一瞬間。

  血色巨斧宛如三道血色瀑布,從天而降。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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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22 02:18:06 |只看該作者
639相對 一

  三道血影從天而降,轟然落在山洞門前地面。

  地面炸碎,裂開。

  周圍一切都在震顫。

  空氣,泥土,樹木,山石。所有的一切都彷彿在因為恐懼而顫抖。

  當頭的大靈欲天渾身發顫,正身處斧頭下方的深坑中,雙臂高舉,掌心凝聚出無形透明力場死死扛住巨斧下劈。

  這種時候,無論什麼花裡胡哨的能力都毫無意義,只有最純粹的暴力,才是一切的主宰。

  也就是他因為錨點加在張榮方身上,臨時太虛擴大了不少,才能此時勉強抵擋一二。

  但…

  卡嚓…

  他上方的無形力場開始浮現裂紋,岌岌可危。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他以前也見過不少頂尖強者。

  但從未見過像張榮方這樣,短短數年時間便成長到這等地步的怪物!

  人間界…不該能存在如此強大的力量!

  人間根本不存在足夠強大的軀體,去承載這樣的力量!

  這不合理!?

  「哦?」張榮方低頭看去,雙眼燃燒著血焰,透過層層血霧,看到下方支撐著抵抗的大靈欲天,還有和他一起的十多位神佛。

  他們所有合力,一道道神威力場紛紛匯聚在大靈欲天身上,讓其身軀越發膨脹,變大。

  其雙臂向上,竟然在勉強撐高巨斧。

  「無謂的掙扎。」張榮方眉心晶體亮起灰光。

  頓時一片灰黑色從他眉心擴散開來,瞬間覆蓋全身。

  然後抬腳,一踩。

  轟隆!

  一聲巨響。

  大靈欲天和諸多神佛匯聚合力的抵抗力場,瞬間宣告崩碎。

  最先的大靈欲天被一腳踩爆,化為無數黑色靈線,四處紛飛。

  但很快,靈線便被大片血雲血水覆蓋包裹,轉眼便化為一片片濃煙。

  其餘神佛更是不堪,在力場被擊碎的同時,便被血水覆蓋湧入,盡數腐蝕,在血河中慘叫掙扎,冒出濃煙。

  彷彿正在被血色火焰燃燒的人形。

  『嘖嘖嘖…真的好慘啊…』白鱗纏繞在張榮方手臂上,低頭俯瞰下面的諸多同類。

  「多虧了你這次精準提供方位。」張榮方平靜道,「月神就算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傢伙也敢在我身邊算計。」

  他往前走出幾步,身體崩解,化為無數血霧。

  血霧中走出恢復身高了的本體。

  站在一塌糊塗的洞穴口,他只是稍微掃視了下,便判斷出了這裡的情況。

  「跑了少許,不過沒關係。估計他們也不會再敢隨意出手作祟。」他仰頭看了眼天色。

  此時已經是下午時分。

  「來都來了,便去看望下師兄好了。」

  「丹省省內還有很多殘餘教派勢力,實際上,人仙觀和逆時會在高端力量上確實強出他們。

  可中低端,你們差距還很明顯。所以若你們不出手,局勢必定難抗。」白鱗小心的分析道。

  「你有何見解?」張榮方挑眉道。

  「為何不招攬一些民間願意歸附於你,並且不再吸食信徒腦髓的神佛?納入人仙觀體系?」白鱗輕聲建議。

  「你想做這件事?」張榮方看出她的心思。

  「有這個想法,我認識兩個從來不吃人腦髓的神佛,她們都只是庇護小地方,也不對外進取,只是想安居樂業,隱居生活。

  這樣的神對於人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吧?」白鱗勸說道。

  「可以,你若能做到,算你本事。」張榮方同意下來。

  白鱗如今別看她成天沒個正經,但因為是以他為錨點,所以太虛擴大得非常迅速。

  如今實力,也早已不像之前那般虛弱。

  「那好,你可是答應了啊,別反悔!」

  「不會。」張榮方抬手一抓。

  頓時洞口周圍,一道道彩色晶體飛射而至,落到他手中。

  這些晶體一塊塊都是不規則型,似乎是某個整體被砸碎下來的殘片。

  但只有張榮方知道,這些,都是他剛剛從那些神佛身上,強行靈魂掠奪下來的靈核晶體。

  之前神牧的靈核晶體,他已經吸收殆盡,感覺確實好了很多。

  就像剛才,他開啟終式,短時間內,已經不會遇到神智被影響的問題。

  而這一次,又收穫這麼多靈核晶體,接下來又需要時間慢慢吸收消化了。

  『那我去了啊。』白鱗最後問了句。

  『去吧,不要讓我失望。』張榮方平靜道。

  『放心!我白鱗辦事,什麼時候出錯過?』白鱗聲音慢慢低下去,很快便徹底安靜下來。

  張榮方能夠感覺到,背後的一朵血蓮中,屬於白鱗的氣息正在飛速遠離。

  自從大靈欲天被驅逐後,他便將白鱗納入了三朵血蓮之一的位置。

  如今,解決了這群聚集的神佛,整個丹省最大的麻煩便解決了。

  接下來……

  *

  *

  *

  丹省某處林間。

  白色瀑布飛流直下,墜入小湖。

  湖邊一覆蓋青綠色的兩層木屋前,一人輕輕推開房門,端著木盆走出。

  這人眉清目秀,身著道袍,眼神裡滿是清澈。

  嘩啦一下將水倒進一旁藥園,他轉過身,卻是忽地一頓。

  在他身後,木屋門前,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紅色人影。

  人影神色從容,膚色蒼白,雙眼是極其少見的暗紅。

  「好久不見,師兄,別來無恙。」來人正是才解決掉一堆神佛的張榮方。

  「乾坤!?」張清志詫異中頓時露出大喜之色。

  「好幾年了,你可是終於又有時間過來了?」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張榮方胳膊。

  「現在怎麼樣?看上去好像比以前瘦了?外面的生活過得很辛苦吧?」

  他似乎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聽說。依舊在這裡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瘦了嗎?」張榮方一怔,隨即露出笑容。「還好。可能是最近累了點。」

  「累了就好好休息,修行工作是做不完的,自己的身體垮了,其他什麼都是白費。」張清志提醒道。

  「沒辦法。總有些人不懂事,不處理會更糟。」張榮方失笑道,「外面的人可不會理會你身體如何,關心你的,除開自己,就只有親友。不說這些了,你現在看上去過得很不錯?」

  「難…」張清志嘆氣搖頭,「不過有人陪著我,一切都還好。只是,之前的孩子沒能活下來…」

  張榮方知道他說的孩子是什麼,那是林淺鶴之前在外面亂玩,導致懷孕的事。

  「人沒事就好。」他還能說什麼,看張清志自己開心就好。

  「小鶴走了之後,我和芯兒現在確實好了許多。就是有時候也會想念師傅和師弟你。」張清志輕輕吐氣道。

  「小鶴走了?」張榮方忽地一愣,「去哪了?」

  「去年就去世了。」張清志聲音低沉,「其實到後來,她已經病得說不出話了,全靠我和芯兒一起照料她。」

  「後來芯兒對我傾訴衷腸,被她聽到了,小鶴真的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她當時躺在床上也在為我開心的落淚。」張清志回想起以前,臉上再度流露出幸福和遺憾混雜的神色。

  你確定她不是痛苦得流淚?

  張榮方忽然感覺,師兄好像,並不是純粹的癡情,他的癡情,似乎有些不對。

  「小鶴雖然走了,但我還有芯兒…」張清志此時側過臉,看向木屋門口慢慢走出來的一個清秀女孩。

  女孩眉目含笑,明明只是普通的清秀,臉上甚至還有一塊很大的胎記,但在這種幸福的滋潤下,卻顯得格外明艷。

  「芯兒快來見見我師弟!」張清志笑著上前,牽起女孩的手柔聲道。

  「芯兒見過…」女孩有些遲疑,不知道該叫什麼。

  「叫我榮方便是。」張榮方溫和的笑了笑。

  他看了眼張清志此時的眼神,這傢伙…有點不對勁。

  他看芯兒的眼神,就和當初看小鶴時一個樣。

  可這才多少時間?一個人用情越深,便越是會難以脫身而出。

  但如今張清志不光迅速脫身而出,還馬上移情別戀,轉移到了另一女子身上。

  這就有些不對了…

  張榮方也沒多提師傅和自己現在的情況,只是簡單和兩人聊了聊生活方面的事。又去看望了入土為安的林淺鶴墳堆。

  只是站在墳堆前時,他忽地發現芯兒的眼神變得有些不自然。

  張榮方沒多說什麼,又待了一會兒,體驗了下張清志兩人的日常生活後,便起身告辭,準備離開。

  張清志送他沿湖往外走。

  快要到離開的山道時,張榮方忽地頓足,出聲。

  「雖然我不該多嘴,但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你的芯兒並非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林淺鶴的死,和芯兒恐怕…」

  「別說了。」張清志揚起手,止住對方話語。「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我愛芯兒,無論她過去做過什麼事,都都愛她!一切都過去了。」

  「……」張榮方看著這個便宜師兄,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對方很顯然是知道了芯兒可能給林淺鶴下毒的事,但…

  一切都過去了…

  這句話,他記得多年前,他也曾聽到從張清志口中說過。

  不過那時候,他是對林淺鶴所說。

  「你看我現在過得很開心,很好。所以別為我擔心。師傅呢?師傅現在如何?」張清志又開始聊起其他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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