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我的屬性修行人生 (全文完)

大頭寶珠

730謀算 一

　　遺忘之海。

　　原本龐大的遺忘之海，此時宛如長了個腫瘤，其邊緣處，正有大片的黑紅色血肉在鼓動，在蔓延生長。

　　張榮方意識時而脫出體內深淵，加速周圍陰魂的吸收。

　　時而沉浸進深淵內腔中諸多人面蟲的廝殺。

　　從第一道聖魂出現，迄今為止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半個月裡，他吸納的陰魂已經基本記不清了。

　　數百萬？上千萬？或許更多。

　　遺忘之海已經有一個邊角，大約十分之一的區域，出現了顏色變淡現象。

　　無數的陰魂此時都知道了這邊有逃生的希望，都紛紛瘋狂朝著這一角湧動。

　　張榮方感受著體內龐大的陰魂數量，感知著自己彷彿火箭一般，飛快飆升的意識精神力。

　　心中從一開始的欣喜，慢慢變得平靜下來。

　　『單單依靠數量，是沒辦法對抗瀧。必須提升入微的層次。』

　　他心念一動。

　　頓時遺忘之海上方自然而然捲起一股黑色狂風。

　　這只是他意識微動引發的自然現象。

　　在交互區和太淵這種能將勢具現化的地方，純粹的意識體，能夠做到的事很多。

　　『那麼如何才能提升入微層次？』他再度回想起格式空間裡，靈所說過的內容。

　　極度精純細化精神力。

　　這不正和深淵本身聖魂的演化過程差不多？

　　他忽地明悟過來。

　　這正是契合，越是精純，越是能掌控自如，越是能精細化到極限。

　　此時體內聖魂已經有了兩位數之多。

　　深淵內腔的時間流速，似乎比外界快很多。就這麼短短半個月裡，人面蟲們便輪迴了數百次，上千次。

　　在越來越龐大的基數下，深淵的腔體也越來越大。

　　佔據遺忘之海的空間也越來越多。

　　在不斷的血脈賜予下，深淵中的物種也漸漸充沛起來。

　　惡魔，魔鬼，冥妖，形態越來越多，能力越來越強。

　　隨著內腔越來越大，遺忘之海原本已經變淡了的海水，又漸漸開始重新變黑起來。

　　「這是什麼鬼？」底爬趴在平台邊緣，看著下面海水的變化。

　　現在張榮方搞出來的這個大動靜，成了他每天新奇的興趣所在。

　　一會兒，這邊爆炸了。

　　一會兒，那邊發光了。

　　龐大的深淵幼體，總能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搞出各種花樣動靜。

　　底爬看得津津有味。

　　只是這一次，海水再度變黑，似乎和前面又有些不同了。

　　因為…他忽然發現，那巨大胃袋的邊緣，居然開始長出大片密密麻麻的肉質觸鬚。

　　這些觸鬚順著石壁，不斷往上攀爬，無聲而靜謐，隱蔽性極強。

　　「老張，你還在嗎？」底爬大聲喊。

　　嘩啦一下。

　　下面龐大的胃袋，猛然凸起一張數千米大的人臉。

　　「我很好，朋友。」張榮方開口回答。

　　他口中噴出的氣息也宛如颶風，吹得整個晨曦宮都微微發顫。

　　「……」底爬緊緊抓住平台邊上護欄，身體被狂風吹得不斷上飄，宛如沒了線的風箏。

　　「你還是別說話了，我怕有生命危險！」底爬大吼。

　　「抱歉。」張榮方回答。

　　就這麼點點時間，他的臉又大了一圈。

　　隨著時間推移，他吞噬遺忘之海的速度，似乎還在增加。

　　這彷彿是一種加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好傢伙。」底爬身體落下來，重重砸在石面平台上，也跟著鬆了口氣。

　　「你這動靜也太大了吧？」他大聲道。

　　「動靜大？那就這樣聊。」張榮方這一次聲音直接在他腦海裡響起。

　　這是靈吸怪血脈擅長的意念傳音，也叫心靈通訊。

　　「我說你到底想幹什麼？動靜這麼大，難不成你打算把整個遺忘之海都吞了？」底爬抱怨道。

　　「怎麼可能。」張榮方失笑，「肯定要到我吃飽為止吧…」一個遺忘之海怎麼夠？

　　「那你什麼時候能吃飽？」底爬看了眼下面已經佔據了近處所有海面的巨大胃囊，無言以對。

　　「我也不知道，不過快了，應該快了。」張榮方實話實說。

　　到現在為止，聖魂給他帶來的屬性點，又讓他獲得了一種新天賦能力。

　　這也讓他朝著深淵完整體的方向，又進了一步。

　　「那就好，我真的怕你搞出什麼大事，沒法收場。」底爬嘆息一聲。

　　「你放心，我能搞出什麼大事？我動作很溫和的。」張榮方辯解。

　　「好吧，信你。」底爬無奈道，吐了口氣，他起身朝著身後晨曦宮走去。

　　「！？？」

　　他忽地腳步頓住，站在原地一時間呆住了，沒法動彈。

　　就在他面前，那個原本壯麗堂皇的威嚴宮殿，此時已經完全被大片的黑紅血肉所覆蓋包裹。

　　除開他趴著的平台，其餘整個宮殿，都覆蓋上了一層長滿無數眼珠的黑紅血肉。

　　「我…這就是你說的溫和！？」底爬手指著自己心愛的宮殿，一時間聲音發顫。

　　「別擔心…我只是上來休息一下。」張榮方的聲音在底爬腦海響起。

　　「我沒有惡意，只是…」

　　宮殿內部，一道渾身長滿無數血紅眼睛的高大人形，正緩緩漂浮著，朝著這邊靠近。

　　那人形周圍的空間自然扭曲著，模糊著光線。

　　底爬喉嚨咕嚕一下，對方還沒靠近，便給他一種炙熱全身刺痛的感覺。

　　他清晰的看到，那人形周圍的空間，都在開始慢慢被染紅。

　　「你…這傢伙…有點不對勁了！」

　　「沒有，我很好，很正常。自從被瀧擊敗後，我每時每刻都在思考，要如何追趕上去。他太強了，那種入微層次已經達到了極致的原子以下。那是我無法理解的層面。」

　　張榮方回答。

　　深淵的路線，並非武道的路線，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按照劃分階段，深淵血脈的劃分，分為初生體，幼體，完整體，最終體，四部分。

　　幼體和完整體是時間最長階段，但可以通過大量吞噬高質量靈魂，來加速這一過程。

　　而恰好的是，遺忘之海對於他這個深淵幼體來說，簡直就是老鼠掉進米缸，妥妥的糧倉。

　　無數強大的靈魂日復一日的在這裡渴求救贖。

　　「原子是什麼，我不知道。」底爬吞了吞唾沫，「不過我覺得，你好像…有點不對…」

　　「我哪裡不對？」張榮方抬了抬手，看看自己身上。

　　「你的力量，好像在污染整個太淵的空間…」底爬張嘴迅速說道。

　　「是嗎？那應該是我力量增長太快，引起的空間凹陷效應。就如巨大密度星球引起的引力扭曲空間現象。這很正常。」張榮方不以為然。

　　『可我覺得好像不像…』底爬是知道星球的概念的，此時還想說話。

　　但張榮方人影驟然一閃，已經消失在原處。

　　隨著他的消失，那處被染紅的空間，依舊還留下一片淡淡的紅色，而且，甚至開始朝著周圍不斷蔓延開來。

　　「……」底爬無言以對。

　　他走得近一些，伸出手，想輕輕摸一摸那被染紅的空間。

　　但什麼也碰不到，那片醒目的紅色彷彿就是幻影。

　　「無法觸碰…？？！」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迅速轉過身，跑到平台邊緣，往下看去。

　　下方遺忘之海，此時已經全部變成了黑紅色肉質。

　　肉質大海。

　　之前還剩下不少的海面區域，如今正在飛速被那龐大的胃囊肉質所覆蓋。

　　而空氣中，無數絲絲縷縷的紅色，正不斷如鏡面裂紋，往上蔓延，朝著太淵上方延伸而去。

　　底爬仰起頭，朝著上方感知。

　　在他感知盡頭，那紅色已經延伸到了第九層，甚至還在繼續往上。

　　「我艸…要出大事了！」

　　他忽然心頭湧出一股不祥預感。

　　*

　　*

　　*

　　地表。

　　大地之目。

　　一座屋頂歪斜的奇異純白建築前。

　　永續宮，靈盟，人盟，所有高層都齊聚於此。

　　拉，汾，歐南，以及三人身後分散站開的諸多下屬精銳。

　　一眼望去不下上百人，都到了這裡。

　　「能源爐充能完成，第三密鎖徹底得到解除，接下來，便是確定坐標。」拉平靜道。

　　她目光環視在場眾人。

　　舉起右手，手心中捏著一個紫色菱形水晶。

　　「剎那塔已經將坐標送過來了。」

　　「糾正一下，並非我們送來的。」忽地一道聲音在眾人身側傳來。

　　紫光閃耀下，三道人影同樣浮現而出，出現在早已給他們留出的空位上。

　　那三人，一個渾身慘白，身著白裙。

　　一個全身由黑色飛蟲組成。

　　還有一個身體半透明，呈現七彩斑斕色澤。

　　正是剎那塔三巨頭，三惡王，奧菲嘉，冥，拉蒂耶嵐。

　　「就等你們了。」拉點點頭，絲毫不感覺意外。

　　「上一次多謝奧菲嘉大人指點。」靈盟的汾甚至還朝奧菲嘉微微鞠躬行禮。

　　「不必客氣，大家聚到一起，都是為了一個目標，自然各自的實力越強越好。」奧菲嘉神色溫和道。如果忽略掉那些從她口鼻眼角鑽進鑽出的小蟲，任誰都會感受到她此時的溫和和貴氣。

　　「坐標是瀧傳來的。」拉蒂耶嵐少見的主動開口。「他或許早就知曉我們對他有所謀劃，但他不在乎。所以，這個坐標，我們必須輸入確定，否則在場所有人都得死。」

　　「是啊，瀧是無敵的。在此之前，一切安好，但從現在開始，就要各憑本事了。」拉微微點頭。

　　白瞳降臨會毀滅世界，而得罪了瀧，它一樣也有毀滅世界的能力。

　　所以他們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

大頭寶珠

731謀算 二

　　「我們鬥不過他。所以，就按照他給的坐標用吧。」冥沉聲道。

　　「坐標，我會輸入，畢竟我不相信瀧會自尋死路，所以之前歐南所說的傳聞，應該是錯的。」拉回答道。

　　她這番話，話風忽然一轉，頓時讓在場所有人心頭一凜。

　　都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緊張。

　　因為這是暗號。

　　當拉這麼說話時，就代表瀧的意識正在監控這裡。所以…

　　「那就開始輸入吧，我也不相信瀧會故意把坐標定位到白瞳上，那就是自尋死路。所以應該是大家都誤會他了。」汾開口道。

　　「拉宮主，坐標輸入後，還有多久能夠真正啟動？」歐南沉聲問。

　　「三天準備就好，需要準備好各種緊急預案，比如傳送中間忽然出現干擾，或者障礙物等。」拉迅速回答。

　　「明白了，如果有需要，請及時通知我們。」歐南這兩百年來，繼承了大量靈眼族守密人的各類機器物資。因為他特殊的血脈，能夠大幅度增幅這些靈眼族儀器的威力，所以在聯合體中，他的人盟其實才是對拉的研究幫助最大的一個。

　　「多謝好意。」拉點頭。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彷彿不相信瀧的坐標有問題。但實際上，他們早在很早之前，便做好了應對預案。

　　從這一刻起，一切便是他們和瀧的算計博弈。

　　瀧需要他們完成最後的啟動和計算等等工程。

　　而他們需要考慮，如何在瀧的眼皮底下，替換坐標。

　　是的。

　　他們一開始，便確定了，在整個通道開啟系統中，設計隱藏系統。

　　這個隱藏系統的作用只有一個。

　　那就是扭曲改換坐標，將其換成他們一開始便確定好的那個。

　　因為瀧本身是靈眼族最高傑作的身份，所以為了避免他恐怖的計算力發覺此事。

　　這個隱藏系統，本身是不存在，也沒有啟動的。

　　只有等到快要啟動通道的前一刻，拉才會將其輸入，然後瞬間啟動替換。

　　而在此之前，他們都必須表現的完全配合瀧的一切行動。

　　「諸位，最後的時刻，即將到來，為了節約時間，大家可以回去聚集想要離開之人了。」拉提醒道。

　　在場眾人紛紛交換眼神，微微點頭。

　　除開沒了守密人，現在的場景，彷彿讓他們回到了當年對付血盟時的情景。

　　*

　　*

　　*

　　太淵。

　　無數黑紅色的裂紋，順著遺忘之海，往上延伸。

　　裂紋越過第九層，飛速衝入第八層。

　　所過之處，神佛平台紛紛爬上大片黑紅血肉。

　　空氣中開始瀰散出絲絲混亂，暴虐，瘋狂的邪惡氣息。

　　而張榮方此時壓根沒有注意到這些。他正沉浸在精神力又一次暴漲的欣喜中。

　　如果說在開啟深淵血脈前，他的精神意志是一，那麼到現在為止，他的精神力已經攀升到了三百！

　　每一個吞噬的陰魂，他們的精神力，經過不斷打磨廝殺，產生的透明魂質，都會增加張榮方的精神力。

　　而其中的白光聖魂，一個更是能增加一大截。

　　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些被他賜予血脈的聖魂，其實算是深淵之子。

　　他們就是他，他就是他們。

　　深淵之子的成長，等同於張榮方的成長。

　　這才是這個血脈天賦最為恐怖的地方。

　　此時遺忘之海中。

　　海水已經只剩下一半了，而且這一半的海水，顏色也變得比之前淡了許多，從黑色化為了灰色。

　　但不時的海水會詭異的變回黑色。

　　「我……感覺到了…」

　　這一次，張榮方沒有依靠任何外力，而是純粹靠自己，隱約感受到了，那屬於格式空間的模糊存在。

　　當靈魂意識昇華到一定高度，便能感應到格式空間的存在。

　　便能初步觸及，那屬於道之門的奇異存在。

　　之前因為瀧毀掉了那不修斯，導致他惱羞成怒和瀧大打出手。

　　雖然最後是他輸了潛伏下來，但瀧也消耗極大，不敢繼續追擊。

　　雙方算是默契的休戰。

　　而現在…

　　張榮方終於靠著自己，再一次，找到了進入格式空間的門票。

　　他漂浮在遺忘之海中，抬起頭，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在海水上空，正有一團模模糊湖的白光，在閃耀，在流轉。

　　那白光中，他隱約感覺到了一絲絲當初屬於靈前輩的精神波動。

　　時隔兩百年，張榮方心中忽地湧出一絲絲感慨。

　　現在的他，總算是堂堂正正的獲得進入格式空間的資格了。

　　呼！

　　狂風呼嘯，整個遺忘之海上方，無數血紅的風吹拂著，旋轉著，很快凝聚出一道半透明的模糊人形。

　　那人形全身長滿黑紅眼珠，底色是灰色，沒有五官，沒有衣著，彷彿就像一個果凍人偶。

　　這便是如今張榮方的本體。

　　或者說，靈魂本體。

　　他仰起頭，緩緩朝著那道亮光靠近。

　　原本做好的諸多預料準備，在這一刻都沒起作用。所有的一切，都在靠近白光的瞬間，全部落空。

　　一股龐大吸引力，驟然降落在張榮方身上，往裡一拉。

　　嗖！

　　剎那間，他眼前一花，再一次進入道那片四周漆黑的奇異空間。

　　而眼前，則是亮著三級石階。

　　這三級石階並不緊挨著，而是懸浮在半空，每一個相隔都有數米。

　　漂浮在半空中，張榮方望著那道泛著白光的門。

　　「終於…我又進來了。」

　　沒有遲疑，他往前飛近一些，雙腳穩穩落在那第一個石階上。

　　『是你啊…』靈的聲音再度傳來。

　　「兩百年不見，靈師，別來無恙。」張榮方真誠問候道。

　　『我還是老樣子。』靈頓了頓，『你的成長倒是很快！區區兩百年，就達到了這個層面。在你所在的區域，你是第三個。』

　　「第三個？敢問靈師，前面兩個是誰？可有名字留下？」張榮方心中升起一絲好奇。

　　「不記得，不過其中一個是靈眼族大元老，是個很不錯的小傢伙。」靈回答。

　　「靈眼族現在已經徹底消亡了。」張榮方道。

　　「是啊，有些可惜。不過這也是必然。他們的星球無法擺脫注定的厄運。」靈嘆息道，「好了。你不是要問問題麼？」

　　「是啊，晚輩想求教，該如何進入入微更高層次。」張榮方道。

　　「入微，你不是已經達到了麼？」靈回答道。

　　「已經達到的只是分子級。」張榮方回道，「但我的對手比我更強。」

　　「我不知道什麼分子級其他級，不過，入微只是代表一個微操境界，不是代表絕對勝負。不用過於在這方面求成。」靈回答。

　　「武道的入微，之後是變化之道，再然後，是千錘百煉。

　　變化之道指的是入微後的各種奇妙組合應用，須知萬物皆是最基礎的粒子組合搭建而成。所以稱其為變化之道。

　　而千錘百煉，有兩個階段。第一個，是將你的靈魂徹底融入自身操縱的粒子，在上面刻印獨屬於自己的印記。」

　　張榮方微微了然。

　　「那麼第二個階段呢？」他這是第一次聽到武道入微之後的高深境界。

　　「第二個階段，是你便是粒子，粒子便是你。你的靈魂意識便是物質，可以轉為物質基本形態。而物質也能隨時被分解轉化為你的靈魂。天地萬物，你的意識延伸到何處，那處便是你的手臂。」

　　靈感嘆道。

　　「在我們龍族的體系中，這叫做以靈合道。」

　　「以靈合道…」張榮方心中有種恍然之意。他忽然想到了那種腐朽世界的奇異消融之力。

　　當即連忙給靈描述了一遍。

　　「那便是千錘百煉之境。意志所向，一切皆為己用，表現在具體外在，就是消融一切外力。」靈回答。

　　張榮方暗暗對比自己。

　　他如今頂多只能控制大概分子大小的血肉，這還是他自己估算的。

　　因為具體數據，他都是通過之前拉那邊的書籍進行比較，但和瀧相比，他不知道自己距離對方還有多遠。

　　「那麼敢問弟子如今，該如何應對那般敵人呢？」張榮方苦思不得結果，再度出聲問。

　　「短時間你無法提升境界，那便走你最擅長方向。」靈微笑了下，給出建議。

　　「我最擅長方向！？」張榮方忽然一愣。可現在遺忘之海都快吃光了。

　　他深淵內腔中的魂體，已經突破了上億。

　　其餘剩下的都是不夠邪惡，不夠暴戾的魂體，對他而言這些魂體價值不大。

　　現在就等著聖魂不斷誕生，大量增加新血脈。

　　「你以混亂廝殺為道，擠壓碰撞出極致的昇華靈魂，那麼只要強大魂體夠多，你就越強。不如去到處吸收更多魂體？」靈一瞬間便看穿了張榮方本質，建議道。

　　「可…這個星球的強大魂體就那麼多，全在遺忘之海，其餘的都被白瞳吞噬，我…」張榮方皺眉為難道。

　　「其他近處星球呢？」靈忽地一句話，將他從為難中震醒過來。

　　其他星球！？

　　張榮方瞬間想起，可以打開的其他世界的近距離通道啊！？

　　這個星球不夠，還有其他星球啊！

　　他回想起當初拉給他打開的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門。

　　白瞳的威脅越來越近，其餘即將被毀滅的世界星球，集聚他們所有人的力量，這或許就是這最後的希望！

　　思索至此，張榮方長長朝著靈師拜下。

　　「多謝靈師指點！弟子這便去收集魂體！」

　　「雖然不知道你的敵人到底有多強，但祝你好運。」靈輕聲回答。

　　「謝靈師。」

　　唰的一下，張榮方身影驟然消失無影無蹤。

　　只留下靈微微嘆息。

　　「連他這般成年就能到千錘百煉第二階段的強大後輩，都如此忌憚的敵人，外面的世界，還真是艱難…」

　　在他眼中，張榮方已經在接近靈魂掌控物質的千錘百煉最終階段了。

　　那甚至連空間都隱隱開始污染的強大混亂特性，便是證明。

　　深淵的本質，一開始便是靈魂的最終極境界，也即是靈魂掌控一切物質，隨意靈質轉換。

　　靈在張榮方進來的一瞬間，便看穿了其本質。

　　「你們也看到了吧？」靈忽地傳音問。

　　「自然看到了，很有天賦的後輩，他的潛力極強，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染化他所在的星系。」一個蒼老的聲音慢悠悠回答。

　　「但他說自己需要面對一個極其可怕的敵人，真不知道那個敵人到底有多強，居然連他這般的先天混沌生物，都如此擔驚受怕。」蒼老聲音有些疑惑，也有些好奇。

　　「說起來，白瞳到底是什麼？他一直在反覆提及。」靈有些疑惑問。

　　「應該是一顆極其恐怖的龐大白洞。能夠讓他這樣的先天強大生物感到懼怕，顯然不是易與之輩。」蒼老聲音回答。

　　「能一瞬間毀滅數十個恆星系，扭曲時空，永久禁錮封印任何靈魂物質的那種？」靈猜測。

　　「應該是。」蒼老聲音肯定道。

　　「還挺巧的，和當初滅絕靈眼族的那個異常小恆星同名。」靈嘆息。

　　「是啊，可惜了，當初的靈眼族…」蒼老聲音也贊同。

　　緩緩的，格式空間慢慢低沉下去，重歸寂靜。

大頭寶珠

732謀算 三

　　隆隆的雷鳴聲，不斷從半空中滌蕩擴散。

　　三日後。

　　大地之目所在。

　　拉，汾，歐南，三惡王，以及一個披著灰色斗篷，安靜懸浮在半空的人影——瀧。

　　所有的勢力首領都到此齊聚。

　　不止如此，眾人後方，寬闊的大地上正有密密麻麻起碼數十萬前來觀看實況的人群。

　　他們中有的是人類，有的是寄靈人。但更多的反而是控制著惡靈的諸多惡魔。

　　但無論是什麼人，什麼族群，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在大地之目周圍，眺望著最中心的那處通道口。

　　那裡，是一切的希望。

　　紫色的天幕，阻擋著天空上方的光。

　　大地之目上，一圈圈白色的光帶，接連不斷亮起，照亮周圍一切。

　　「現在，只差最後一項了，輸入坐標，啟動鑰匙，開啟通道。」拉平靜看著眼前的啟動塔。

　　就在大地之目核心邊上，修建有一座十多米高的白色啟動塔。

　　整個塔身宛如一座標準的方尖碑，表面有著無數複雜紋路和不知名符號。

　　「那麼，開始吧。」瀧出聲吩咐道，就連其他人，都能聽出他此時的聲音中，透著一股明顯的緊張和小心。

　　拉點點頭，看了眼其餘人。上前一步，從袖中取出一塊半透明閃耀著無數藍色電弧的方形金屬塊。

　　金屬塊便是開啟通道的鑰匙。

　　拉拿著金屬塊的手，緩緩往前。

　　只要觸碰到面前的白塔，一切便會瞬間開啟，坐標也會輸入通道，然後便是能源爐被直接點火。

　　啪。

　　終於，那金屬塊輕輕觸碰在白塔表面。

　　沒有反應。

　　「怎麼回事？」瀧微微皺眉。他心中此時有著很多的期待。但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他一下有些落空。

　　其餘人心頭微微一緊，但都不動神色。

　　「可能是有些傳輸延遲，我再試一次看看。」拉沉著回答。

　　「好。」瀧應了聲，可能是信了她的這番解釋。

　　但實際上，剛剛那一下接觸，並未有任何問題，而是拉在暗中將自己的隱藏系統，輸入通道總機。

　　此時此刻，實際上通道內早就輸入好了坐標，而隨著拉的一次的觸碰。

　　就在剛剛，內裡的坐標已經徹底發生了變化。

　　啪。

　　這一次，拉順利觸碰白塔，整個白塔一下亮起無數紫色紋路，這是成功輸入假坐標的痕跡。

　　「好了！」拉鬆了口氣，就在瀧眼皮子底下做手腳，果然相當刺激。

　　「不錯。時間不多了，既然坐標輸入好了，那就直接開啟好了。」瀧在後方嘴角微微勾起。

　　「好！」拉回頭看了眼歐南，汾，三惡王他們。

　　所有人都朝她微微點頭。

　　接下來，一旦開啟通道，那就是他們提前設計好的，前往另一處未知之地的坐標。

　　而這個坐標，其實就是當初血王所想要前往的那處。

　　在最初尋找安全坐標時，他們考慮過很久，但最終還是確定了，就選擇血王曾經的那個坐標。

　　經過長期計算，拉找到了那個差點被遺忘遺失的神秘世界。

　　而現在…

　　拉握緊手裡的鑰匙，一步步的越過白塔，來到大地之目中心邊緣。

　　看著下方巨大的已經變幻成棕色的水晶體，她深吸一口氣。

　　舉起手。

　　只要這麼一開啟，瀧鐵定馬上發現不對，然後出手。

　　那時候，大家便各憑本事，能夠逃離的自行逃離。

　　這便是他們之前的約定。

　　反正只要不進入通道，沒人知道對面到底是什麼地方，什麼世界，就算是瀧也不行。

　　舉著手裡的鑰匙，拉深吸一口氣，確定後面的瀧真的沒有發現坐標被替換。

　　於是，她閉上眼，手指輕輕一根根鬆開。

　　卡嚓。

　　忽然間，頭頂天空一下響起一聲炸雷。

　　拉被嚇了一跳，高度緊繃的神經猛地讓其手掌緊握，再一次將鑰匙握緊。

　　不對！

　　一絲怪異的不詳預感在她心底湧現。

　　她迅速意識聯通整個通道主機，再瞬間核對一遍。

　　猛地，她雙目睜大，一下全身僵硬起來。

　　那明明已經偷偷改變了的坐標，後來才輸入的系統，居然突兀的神秘消失了！

　　現在的坐標，早就恢復成了瀧給出的那個坐標！

　　「怎麼了？」瀧的聲音再次響起，「繼續啊，我們等待了多少年，如今終於即將得償所願，不要讓所有人苦等…」

　　拉沉默不語，身體微微發顫。

　　她很清楚，通道的能源爐，已經幾乎抽空了這顆星球的內核。

　　而這次的長距離通道，只有一次機會。

　　無論是時間，還是能源，都不允許她們再準備第二次。

　　所以，這道通道，便是所有人唯一的希望，唯一逃生的希望。

　　一旦出錯…大家必死無疑！

　　但是…現在…

　　她腦海裡看著那道詭異變回去的坐標，心中忽然明白。

　　瀧或許早已看破了一切。

　　他太強了，太恐怖了。

　　一切都在其眼中無所遁形，而她們做的一切準備，在其眼中都彷彿小丑。

　　他什麼都明白，什麼都知道…但卻就是不揭穿。

　　「我……」拉咬緊牙床，感受著周圍密密麻麻的大量目光視線。握著鑰匙的那隻手，彷彿承受了無與倫比的巨大壓力。

　　這一下鬆手，她們數百年的努力，都將白費。

　　這一鬆手，她們所有人生的希望，也都將破滅。

　　整個世界，只有瀧一人或許能活。惡靈也好，人類也好。寄靈人也好，所有一切活物，都將在通道開啟之後，灰飛煙滅。

　　「我……」拉輕輕開口。

　　噗嗤！

　　猛然間她身體一陣扭曲，居然連人帶鑰匙眨眼便消失不見。

　　這一下扭曲空間的速度之快，甚至連瀧都沒能反應過來。

　　那並不是拉自身的力量，而是借助通道本身的一丁點能源，扭曲空間，然後借力傳送離開。

　　因為龐大能源爐的輻射干擾和掩護，瀧居然也沒能發現端倪。

　　他嘴角的微笑一下頓住。

　　「你怎麼敢！？！」

　　他壓抑著全身幾乎要暴動的力量，一下衝到拉原本的位置。

　　在這個距離，稍微大一些的能量波動，都可能引爆整個通道，讓他失去生的希望。

　　所以他不敢，也不能隨意出手。

　　可沒想到對方利用了這個特點，關鍵時刻，居然帶著鑰匙跑了！？

　　嗤的一下，驟然間，瀧也朝著遠處爆射離開。

　　對於空間操縱，他不敢在這裡隨意開啟，以免引起爆炸。

　　但只要離遠一些，拉，跑不了！

　　「拉到底在幹什麼！？」奧菲嘉面色難看。「鑰匙還在她手裡，必須馬上找到她！所有人！馬上分散動身，去永續宮，那裡有能和她聯繫的塔身主機！」

　　「我們分頭去追，她最常去的地方就那麼幾個！」冥低沉道，情緒同樣陰沉。

　　汾和歐南對視一眼，迅速也帶人揚言要追蹤。

　　很快，大群的惡魔惡靈第一個騷動起來，迅速分散一大批人手，前往剎那塔方向。

　　緊接著是人類，寄靈人…

　　他們心中其實有些猜到不對，拉絕對是發現了什麼端倪，才忽然逃離。

　　所有人都心事重重，離開白塔附近。

　　*

　　*

　　*

　　大靈。

　　天空漸漸陰暗下來，又是一場暴風雨即將到來。

　　在遠離大靈本土的某處海島上。

　　一道紅光驟然落地，從中走出張榮方此時的高大身體。

　　「就這裡好了。」他左右環顧四周，滿意的點點頭。

　　然後單手往前一劃。

　　頓時間，島上的所有石塊紛紛漂浮起來，自動開始搭建一個和當初拉給他演示的空間通道。

　　十五分鐘後。

　　一個幾乎和當初永續宮一模一樣的空間通道基座，完美出現在張榮方眼前。

　　「基本構造，短距離通道很簡單，不需要多少預案和準備設施。

　　接下來，就是啟動能源了…」他思索了下。

　　短距離通道雖然需要的能源遠遠低於長距，但同樣也是個天文數字。

　　如何盡快充能完成？

　　張榮方抬頭看了看半空的虛假太陽。

　　很快便有了想法。

　　他手掌一抬。

　　頓時一片紫色不規則晶體，憑空在半空中浮現而出。

　　那是他在太淵中找到的，從屬於靈眼族的能源礦。

　　一種被稱為爍石的高能水晶。

　　吞掉了一半太淵，帶來的好處還是很多。

　　「先試試看夠不夠，實在不夠我自己湊。」

　　他不斷將這些紫色水晶捏碎，化為粉末，往基座下方填塞。

　　隨著時間推移，很快，整個基座地步，上百米的內腔空間，全被填滿了這種紫色水晶粉。

　　啪。

　　張榮方打了個響指。

　　周圍一切驟然安靜下來。空氣彷彿也一下停止流動。

　　一秒。

　　兩秒。

　　三秒。

　　呼！

　　剎那間，整個基座一下亮起紫光，上方開始勾勒出一道圓拱形的紫色傳送門。

　　門內是不斷旋轉的紫黑能量漩渦。

　　「很簡單，這不就成了？」張榮方笑了笑。如今進入分子級入微後，他的操縱力超過了以前太多太多。

　　不過，若非有他的分身子體一直在永續宮幫忙研究，短距離空間通道也沒那麼容易重構。

　　但這時候不是想這些的時間。當即，張榮方身體騰空而起，驟然一下，衝入漩渦中，消失不見。

　　短距離通道之所以簡單，便是因為在白瞳的巨大引力下，能源不夠的前提下，無論他輸入什麼坐標，都只會傳送到一些就近的同樣即將毀滅的星球上。

　　而張榮方本就目標是這些世界，所以省了不少步驟。

　　七彩色的空間通道中。

　　他縱身往前，飛速朝著前方盡頭的那道白光飛去。

大頭寶珠

733謀算 四

　　噗嗤。

　　一聲宛如破水而出的雜音盪開。

　　張榮方眼前一亮。自己已經衝出了空間通道，進入一個一片慘白，大地完全是岩漿海的空曠星球。

　　天空是佔據了所有視野的白瞳。

　　大地，已經沒有了，消失了，只剩下早已被溶解的白色岩漿。

　　空中的溫度已經飆升了數萬度。這種溫度，幾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存活下來。

　　張榮方渾身縈繞著黑氣，數萬度溫度對他而言，自然不算什麼。

　　他這次來的目標，是尋找其他星球的大量陰魂。

　　但這樣的情況，他怎麼找所謂的強大陰魂？

　　沉吟了下，他伸出一隻手，掌心微微亮起一絲黑紅光暈。

　　「既然如此，反正這個世界都已經沒救了。那就…」

　　剎那間，他手心的黑紅猛然扭曲，膨脹。

　　撕拉一聲巨響。

　　以張榮方所在為中心，周圍空間猛地擴散出一圈巨大紅光。

　　那紅光宛如水波，飛速朝著四面八方覆蓋散去。

　　所過之處，一切都被染成紅色。

　　岩漿也好，空氣也好，甚至連空間，白瞳釋放下的天光，所有的一切，都瞬間被染成紅色。

　　紅色波紋飛速擴大，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直徑也從數百公里，到數千，數萬，數十萬，數百萬，一直覆蓋整個這顆比大靈所在星球略小的陌生星球。

　　短短十二分鐘。

　　這顆原本已經變成白色，即將融化了的星球，便被徹底染成紅色。

　　「重生吧，我的眷屬們…」張榮方張開雙臂。

　　曾經被瀧一劍殺滅的諸多血仙子，血蓮，還有大量血裔化程度極高的血盟高手。

　　此時他們的靈魂，紛紛從鬼府中騰飛出來，從他背後宛如噴泉般，飛快湧出。

　　密密麻麻的靈魂，在污染的深淵之力下，飛快染紅深淵化，然後獲得比起以前高出許多的各種抗性。

　　張榮方雙目漆黑一片，眉心緩緩裂開一道黑色裂縫。

　　他心念一動，利用深淵特性權柄，一片片的賜予眼前所有屬下炎魔的血脈。

　　在整個這顆星球深淵化後的大環境中。

　　這些靈魂飛快往下一頭扎入岩漿海。

　　然後不多時，他們的魂體開始吸納進海量的高熱岩漿。

　　屬於炎魔的血脈，開始由虛轉實，融入他們魂體內部。

　　轟！

　　第一頭高達上百米的巨型炎魔，衝出岩漿海，朝天大吼，發出新生的喜悅。

　　緊接著，是第二頭，第三頭…

　　密密麻麻的炎魔們紛紛從岩漿海中拱出，發出重獲新生的興奮吼叫。

　　「去吧，找到這個世界隱藏的強大魂體，給予他們生的希望！」張榮方心靈傳音道。

　　「是！道祖！」

　　所有炎魔紛紛下潛，往星球深處飛速探索去。

　　而張榮方，則漂浮在半空，仔細感知這個世界的狀況。

　　此時他的深淵完整度，已經提升到了82%。

　　這是吞噬了幾乎大半個遺忘之海後達到的進度。但還不夠，遠遠不夠。

　　白瞳的降落很快就要到了。

　　此時張榮方閉目全力感知，已經能隱約感覺到了這個世界，這顆星球外側的一些東西。

　　到了這個層次，他的靈魂感知，已經足以脫離身體足夠長遠的距離。

　　隨著他的意識飛速上升，越過大氣，掙脫引力，朝著遠離白瞳的方向延伸。

　　很快，不知道飛出多遠，直到他的眼前，全是一片漆黑星空。

　　張榮方這才猛然停下，然後回首。

　　在他身後。

　　一顆巨大無比的白色恆星，正釋放著海量的光和熱量。

　　它燃燒的火焰，不斷往天空噴射出一片片模糊的網。

　　那是白瞳。

　　白瞳周圍，有著十二顆距離它非常近的各色星球。

　　其中有的是棕色，有的是黑色，但大部分都是白色。

　　這些星球距離白瞳都差不多，它們圍繞白瞳不斷旋轉著，宛如無法掙脫的魚，自身也在旋轉，試圖掙脫這張巨大引力網。

　　張榮方稍微感知，便分辨出，自己此時所在的岩漿星球位置，以及大靈和瀧所在的星球位置。

　　『所以說，我這樣，算是意識勉強脫離白瞳的束縛了？』他有些遲疑的想著。

　　只是，隨著星球的不斷環繞，轉動。

　　張榮方能夠看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他乾脆就在這星空中，遙遙注視著白瞳和周圍的十二顆星球。

　　可不到十分鐘，在岩漿星球繞到白瞳的另一側時，張榮方忽地微微一怔。

　　『那是…！？』他雙目慢慢睜大，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

　　*

　　*

　　地表。

　　無數天光投射而下，宛如密林。

　　這裡是惡林州，也是整個星球表面探索度最低的地方。

　　嗤。

　　一道空間扭曲驟然浮現，從中飛出一個白袍光頭女子，正是剛剛逃離大地之目的拉。

　　她才剛剛現身，人便揮手劃開一道新的空間裂口，就要往裡鑽。

　　但沒等她進入裂紋。

　　遠處大量金色粉塵飛速落下，帶出一片金色瀑布般劃痕。

　　「天地絕滅分子劍！」瀧的聲音遙遙震盪空間，傳遞到整個惡林州。

　　「你逃不掉的，拉。」

　　電光火石間，拉全速衝入裂縫，差一點點便被金色粉塵擦中。

　　空間裂縫瞬間爆炸粉碎，被金粉徹底湮滅。

　　數百公里外，另一處空間驟然扭曲，裂開，從中飛出拉的身影。

　　但不等她稍作休息，周圍頓時又有海量金粉圍攏而來。

　　她急忙再開空間裂縫，繼續傳送。

　　一次次傳送，一次次逃亡。拉根本不敢和瀧正面碰撞。

　　在全程觀看了當年血王和瀧的廝殺後，她便清楚，論正面廝殺實戰，她連血王都遠不如，更別說對上瀧。

　　所以她的目標一開始便很明確，那便是，逃！

　　她是不如血王正面戰力強大，但，她專精空間一項，這方面就算是血王也遠不如她擅長。

　　所以利用空間傳送不斷拖時間，等待時機，這便是她的安排計劃。

　　而需要等待的時機…在她拖住瀧的這段時間，很快便會到來。

　　很快！

　　*

　　*

　　*

　　元城，天幕閣。

　　冷冷清清的天幕閣大門前，此時正悄然來了一隊穿全套密閉防護服的黑衣人。

　　這群黑衣人站到門前，抬頭仔細分辨了下牌匾。

　　「就是這裡了。」一人低聲道。

　　「這就是兩百年前，被封印的血裔一族起源地麼？」另一人沉聲道，言語裡透著一絲濃濃好奇。

　　「傳說裡，血裔曾經是能和剎那塔相提並論的龐大勢力，在大地之上，強盛無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第三人有些質疑道。

　　「我覺得是假的，剎那塔有多強悍？大家都知道，很多勢力為了彰顯自己厲害，都喜歡拿它做比較。實際上真要對上了，差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走在最前面的第一人回道。

　　「不過大人的命令，還是要做。走吧。」

　　這人一馬當先，上前推開已經有些破爛了的大門，進入大廳。

　　一行黑衣人進到廳內，第一眼便看到了地面上堵塞通道的紫色晶體。

　　「解封器呢？」帶頭人向後伸手。

　　後面一名黑衣人從背包裡，取出一個三角形宛如無數細小零件組合而成的黃銅器具。

　　帶頭人接過器具，將其往紫色水晶上一按。

　　「大人說，放在上面就好了。」

　　「你確定？」另一人低沉質疑。「現在局勢非常危險，拉大人正在被四處追殺，其餘勢力，沒有誰能正面拖住瀧，我們的時間不多！」

　　「我確定大人就是這麼交代的。但…」那人頓了頓，「就算解封了，又有什麼用？當年血王便被瀧輕易擊敗，現在出來了一樣無計可施…」

　　「多一份力量，總比沒有好。就像其他隊伍所做的一樣。」帶頭人回道。

　　只是他注視著紫色水晶，那東西完全沒有任何動靜，有些怪異。

　　「大人說了，只要血王還活著，就一定能發現這個解封器，這就是一個信號器，能將外面的信息傳遞進去。可現在…這完全沒動靜…！？難不成？？」一人有些擔憂道。

　　「該做的我們都做了，其餘的我們做不到，也沒辦法。撤！」

　　「或許…血王，已經隕落了…早已不存在了…」

　　一隊黑衣人迅速撤離大廳，臨走前，帶頭人回頭看了眼那紫色水晶，有些感慨，有些無奈。

　　很快，這隊人消失在天幕閣中，合上門悄然遠去。

　　只剩那個解封器，在無聲的釋放出一道一道固定脈衝信號，滲透紫色晶體，傳入大靈交互區。

　　那信號在地面不可見，但在進入大靈的瞬間，便化為一點白光，飛射向願女峽，人仙洞。

　　白光越過山川海洋，林海城鎮，很快來到山明水秀的願女峽。

　　然後嗖的一下，穿透空間，默然進入人仙洞內部，在血池之上，緩緩現身。

　　嗡！

　　一陣陣蜂鳴聲不斷響起。

　　但此時此刻的人仙洞，空無一人。沒人發現這裡出現的端倪。

　　此時的張榮方，正遠在另一個星球，尋找隱藏的更多強大靈魂，完全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一切。

　　在發現完善深淵，吞噬魂體，比起浸泡血池提升的生命值多得多後，張榮方如今已經很少返回人仙洞，平日裡也多是通過其他方式聯繫血裔。

　　此時的人仙洞內，血池早已乾涸，一切靜寂無聲。

大頭寶珠

734終末 一

　　星空中。

　　白瞳周圍，一顆一顆的星球正不斷迅速被染紅。

　　那紅色並非任何一種顏料，也非是溫度提高產生的燃燒效應，而是單純的，空間方面的特殊變化。

　　一顆又一顆，短短半天時間，便有三顆星球徹底化為紅色。

　　那紅彷彿新鮮流淌而出的血，妖艷而邪異，只是注視，便給人一種奇異的眩暈感。

　　第四顆星球上。

　　張榮方輕輕跨出空間門，眺望著下方寬廣死寂的黑色大地。

　　「可悲的一切，既然早已沒有了希望，那便讓我來集聚所有的力量，最後掙脫一次。」

　　大地上只有少量的枯死黑樹，它們張牙舞爪，早已失去了一切生命力，鑲嵌在乾枯的泥土中。

　　泥土裡偶爾能看到有刺出的黑色骨骼，原本骨骼的白色，也被高溫烘烤焦化，變成黑色。

　　張榮方嘆息一聲，伸出手，掌心再一次亮起深紅光暈。

　　光暈急速擴張，放大，眨眼便覆蓋整個周邊一切。

　　接連污染了幾顆星球後，張榮方對這些生機毀滅了的世界，已經有了大概瞭解。

　　隨著紅光徹底將周圍染化，他手掌輕輕一抬。

　　頓時一股龐大引力，拉扯著大地往上浮動。

　　黑色地面開始龜裂，上浮起一大塊上萬平方公里的土地。

　　土地不斷掉落碎渣，深達千米的泥土石塊，整個懸浮飄上天，露出下方深邃漆黑的大洞。

　　「來吧…這個世界最後的怨恨…！」張榮方另一隻手對著地洞一抓。

　　嗡！

　　剎那間，地洞深處，一陣刺耳的尖鳴聲驟然響起。

　　聲音一開始很遠，但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近，越來越多，越來越響。

　　轟！！

　　猛然間，一道道黑氣從地洞中爆射而出，瘋狂朝著張榮方湧去。

　　密密麻麻起碼數萬的黑氣，每一道都是充滿怨恨憤怒絕望的強大魂體。

　　他們帶著最後的痛苦，死在了希望毀滅的最後一天。

　　他們的世界，他們的星球得不到救贖，一切希望徹底破滅。

　　帶著這樣的絕望，這些魂體最終隕滅，死去，直到張榮方的呼喚喚醒了他們。

　　「來吧…我將給予你們新生！」一道巨大黑色裂縫，浮現在張榮方身後空中，肆意吞噬著湧來的海量魂體。

　　無數的魂體宛如海水，灌入深淵內腔。

　　而與此相伴的，是張榮方飛速提升的精神意識強度。

　　魂體越多，他的精神意識力便越是強大，其污染性也越來越強。所有這些魂體的負面因子，都會混入深淵污染中，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黑色魂體拔地而起，湧入黑色裂縫，這樣的現象足足持續了數分鐘才結束。

　　直到最後一道魂體，飛入裂縫，張榮方輕輕關閉，結束一切。

　　他才舒了口氣。

　　一股淡淡的飽脹感湧上他心頭。

　　他有些吃飽了。

　　「看來，吃掉四顆星球的魂體暫時是夠了，等到徹底消化後，再進行補充。畢竟我還是幼體，在深淵中應該只能算孩子，吃太多容易消化不良。」

　　張榮方最後看了眼下方的這顆星球。

　　「接下來，再去其他就近星球看看好了。」

　　他單手一劃，裂開一道空間裂隙，逕自飛入其中。

　　*

　　*

　　*

　　大靈星･惡林州。

　　一道道空間扭曲飛速閃爍，在地面不斷移動。

　　這些空間扭曲都是連續出現，每一次出現，都會在至少數千公里外的某處。

　　但扭曲剛剛浮現，便會被周圍無數金粉環繞包圍。

　　不等其中的人影顯出，便又開始了下一次閃現。

　　一路上，人影越過沙漠，越過丘陵，每一次停留都不敢超過一秒。

　　表面上看，拉的逃遁似乎漫無目標，毫無規律。但實際上，她一直在朝著惡林州的某處方位不斷靠近。

　　東繞西拐，不過是為了迷惑瀧的注意。

　　她不知道瀧是否有沒有察覺，但迄今為止，一切進行得異常順利。

　　時間不斷流逝，終於，天黑之前，惡林州深處，一片微微發黑的泥沙沼澤處。

　　空間一陣扭曲，拉的身影在沼澤上方浮現。

　　她單手一揚，渾身宛如泡影一般，驟然炸開，破碎成無數細小光點。

　　光點呈白色，剛好避開再一次飛落聚攏而來的金色光點。

　　唰的一下。

　　瀧單手提劍，閃現在這片沼澤上方，俯瞰地面。

　　連續的追殺落空，讓他不得不親自持劍加速追蹤。

　　拉確實實力一般，但單論空間技術掌握，就算是他，也稍遜一籌。

　　「你處心積慮將我引到這裡來，有何意義？」看著周圍一片空曠的泥沙沼澤，瀧神色平靜。

　　以他的力量，他的算力，區區永續宮和這幾個普通勢力，就算站在原地讓他們防守進攻，都不見得能傷到他分毫。

　　雙方巨大的差距宛如天地。

　　只要拉稍不注意，停下一點時間，一瞬間，他便能滅掉其肉身，奪回通道鑰匙。

　　「你自詡世間無可匹敵，既然如此，你可敢接我一擊？！」拉的聲音從周圍激盪傳遞而來。

　　「愚昧。躲藏在我面前毫無意義。」瀧隨手一揮，劍刃彷彿憑空消失一截。

　　前半截劍身驀然在地下數千米處浮現刺出。

　　噹！

　　藏身此處的拉急忙閃躲，但還是慢了一線，肩膀被刺中，炸開一個血洞。

　　「動手！」她猛地大喝。

　　剎那間，以瀧為中心，周圍方圓數千米範圍，所有空間一起凝固不動。

　　風消失了，一切氣流完全靜止。

　　地上的砂石停住不動，一圈圈的透明波紋，不斷從瀧所在位置激盪開。

　　同一時間。

　　遠在萬里的永續塔轟然亮起巨大白光。

　　不止如此，靈盟的地下城一連五座，最核心處都有刺目白光同時亮起。

　　人盟的地下主城，一道道城池能源核心，也一樣亮起紅光，超負荷爆發。

　　這些都是人盟繼承守密人的遺產後，在這些年裡陸陸續續佈置出來。

　　此時此刻，兩百年的積累，一朝爆發。

　　所有的力量在這一刻，盡數匯聚到拉的身上。

　　在一道道空間渠道的傳輸下，她整個人逐漸扭曲起來，面孔也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這是所有人齊聚的一切力量。

　　長距離通道所需能源只要最精純的部分，其餘大量的瀧沒注意，以為被浪費的能源，全部都被拉悄悄隱藏起來，分別儲備在了各處人盟靈盟地下城。

　　此時此刻，所有勢力，所有人，積攢了兩百年的一切，匯聚到一點。

　　讓拉全身彷彿撕裂般湧出痛楚。

　　「消失吧…！」她此時此刻，全身匯聚的力量，甚至早已超越了瀧，而且是遠遠超出太多太多。

　　空間在其身旁自然扭曲，不斷蔓延開密密麻麻的黑色裂紋。

　　三顆漆黑色的小彈珠，無聲浮現在拉的手心中，然後往上射出。

　　轟隆！

　　猛然一聲巨響。

　　這個所有人配合了兩百年，才完成的隱藏佈置，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一瞬間。

　　拉身前的一切泥土，砂石，在這一剎那完全消失。

　　一道透明的空間光柱，以每秒數萬公里的速度，驟然穿透地層，擊中在半空中被巨大空間波紋限制住的瀧。

　　兩百年的能源，匯聚於此時一點爆破。

　　透明光柱源源不斷扭曲著周圍一切空間，衝擊在瀧身體正面，彷彿源源不斷的無色噴泉。

　　這是足以毀滅一個州的恐怖力量，也是足以瞬間毀滅地表所有生物圈，改變生態環境的最強一擊。

　　以瀧為中心，下方方圓數千公里，所有大地整齊的往下轟然塌陷。

　　刺目璀璨的光，不斷在他和光柱之間擠壓爆發，放射而出。

　　「我研究你的奇異狀態已經數百年了。那種無法觸及的狀態，更多的是因為你自身操控的粒子極其微小，可以在一瞬間操縱自己身軀，避讓掉所有觸及自己的攻擊和能量。」

　　拉身處地下，面色前所未有的冰冷。

　　「但這一次，我早已計算好了一切。以最大強度的空間封鎖束縛你，讓你無法躲避。

　　然後在用最強大的毀滅能量，徹底轟擊這片被封鎖的空間。

　　這樣一來，不管你如何躲避，結局都…必死無疑！」

　　兩百年的積累，兩百年的算計，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拉心中一時間隱隱有些空落落。

　　轟！

　　但沒等她情緒有所變化，一聲巨響轟然炸開。

　　所有封鎖的空間扭曲，轟擊上去的龐大能量光柱，都在這一刻徹底被撕碎，炸散。

　　瀧依舊懸浮在原處，面色平靜的看著下方的拉。

　　「不錯的算計。但…原始的境界，讓你完全不明白，武道的極致到底有多強大…」

　　他的能量算起來，確實遠不如剛剛那道光柱。

　　但沒關係，他的武道境界，可以讓他一份力量發揮出上百倍的恐怖威力。

　　只是一瞬間，那道只是運用堆砌技術壓縮而來的光柱，便被徹底撕碎。

　　「愚蠢的抵抗，愚蠢的算計。」

　　唰的一下舉起劍，在拉蒼白的面色下，瀧手中的劍身一振。

　　「原子序列劍一･心鎖。」

　　嘣！

　　一聲脆響，他的劍徹底粉碎，化為一道光沖天而起。

　　無聲之間，劍光在天空如傘狀爆開，化為無以計數的金色細絲，分散四周。

　　在這一刻，永續宮，人盟，靈盟，所有為剛剛那一擊提供能源傳輸的地下城和據點，在這一刻，城鎮上空都憑空浮現出無數金色細絲。

大頭寶珠

735終末 二

　　「那是什麼！？」人盟城鎮中，一個抱著孩子的母親仰頭望著頭頂亮起的金光，微微愕然。

　　「是煙花，煙花！」她懷裡的小女童天真的開心道。

　　「是什麼新的照明裝置麼？」

　　一個才從店舖裡出來的適應者仰頭皺眉道。

　　「沒有任何能量反應，或許是誰搞出來的投影效果。」

　　觀測塔中負責警戒的哨兵猜測。

　　但不等所有人回神，那一片金色的細絲，便宛如雨點般飛落而下。

　　嘭！！

　　當第一縷金色細絲觸及地面建築，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轟然響起。

　　一道道方圓百米的熾熱爆炸，不斷在城鎮中綻放。

　　無知的人群紛紛被爆炸的衝擊波和火光徹底吞噬。

　　沒有痛苦，只有一瞬間的死亡。數以十萬計的人群，在這一刻，甚至還沒意識到危險，便陷入永眠。

　　不只是人盟，靈盟，永續宮，所有的涉及據點，在這一刻，都受到了金色細絲的襲擊。

　　兩百年來繁衍生息，增長了許多的人口，在這一刻紛紛隕滅。

　　一座座人口以數十萬計的城鎮，在金色細絲的覆蓋下，紛紛爆炸，覆滅。

　　數百萬的生命瞬間消散一空。

　　「看到了麼？這便是結局。」瀧張開雙臂，略微帶著感慨道。

　　「害死他們的，不是我，而是你們。你們種下了因，最終結出了果，罪惡的果實。」

　　拉面容冰冷，雖然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但一種莫名的壓抑感，絕望感，不斷衝擊著她的心防。

　　無聲之間，瀧的身影浮現在她身側，單手一抓，即將她手中的鑰匙一把握住。

　　「結束了。一切都…」

　　*

　　*

　　*

　　太淵。

　　晨曦宮內。

　　底爬忽地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他站起身，扭頭看向宮門外，寬大的白石平台上。

　　那裡正一下裂開，張開一道紫色光門。

　　門內有數道人影魚貫走出。

　　「你們…是？」底爬有些遲疑疑惑。

　　這麼多年來，會來晨曦宮的人，極少極少。

　　除開張榮方，便是僅有的極少數幾人。而眼前這幾人…卻是他從未見過的類型。

　　「好久不見。」來人中的帶頭者，掀開帶著的斗篷兜帽，露出一張銀色金屬質感的面孔。

　　「大人，我們真的，真的已經無計可施了。」

　　「大人？我？」底爬驚訝的指著自己，有點懵逼？

　　「如非必要，我們也不敢打擾您休息，但一切已經到了我等快要絕望的程度。」來人低下頭，單膝跪地。

　　「世界即將毀滅，為了最後的一線生機，現在能夠救得了大局的，就只有您了。」

　　看著面前紛紛跪下的一票人，底爬怔在原地，似乎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很快，彷彿開關一般，這幾人的到來，讓他腦海裡彷彿開啟了一道開關。

　　無以計數的記憶，在這一刻瘋狂湧入他心頭。

　　「我……」

　　*

　　*

　　*

　　大靈。

　　半空中，一道人形驀然浮現。

　　隨著人形浮現，一絲絲紅光自然而然的從他身上瀰散開來。

　　但很快，紅光便消融隱形，不再明亮。

　　張榮方雙眼漸漸從深淵內腔中收回，這一次連吞四顆星球，從地殼深處找到了隱藏的數十億魂體。

　　龐大的魂體數量，讓他的意識精神力飆升到一個極高的高度。

　　但意識精神力也就只能在交互區內有點效果，出去後並無作用，不能影響現實物質。

　　『不能繼續吞噬吸收了，得等待時間消化一二。』

　　『聖魂要等待時間積累，昇華，質變。接下來該拿時間潛修了。』

　　想到這裡，他一步踏出，前方空間扭曲，瞬間便轉移到了願女峽上空。

　　從半空輕輕降落，他筆直落在人仙洞外，雙腳站定。

　　這些年來，他雖一直在大靈隱居潛修，但實則一直在和永續宮的拉有所聯繫。

　　每隔一段時間，拉都會收集一部分情報消息，傳遞進來。

　　所以他對於外界一直有著一定的信息把握和更新。

　　一般拉的傳送週期是每五年一次。

　　而現在，距離下一次傳訊還有一年時間。他倒是不急。

　　站在洞外平台，他心中怡然自得，伸出手，一隻紅色小鳥飛射而至，輕輕落在他指尖。

　　唧唧。

　　小紅鳥一如曾經，身姿矯健，充滿靈氣。

　　只是其臉頰兩側微微泛白的絨毛，表明牠也已經很老了。

　　兩百多年的歲數，對於一隻鳥來說，若不是血裔的血脈支撐，牠早已化作一攤黃土。

　　「好久不見。看來你過得不錯。」張榮方微笑著逗弄幾下小紅鳥。

　　唰！

　　此時人仙台上，一道白髮蒼蒼的老翁，身著血色道袍，驟然出現在平台邊緣，朝著張榮方這邊便是躬身一禮。

　　「薛僮，見過道祖。」

　　薛僮？

　　張榮方微微一愣，看向老人。

　　這位真大道教掌教，如今居然還活著，而且…從其身上的血脈來看，他居然也入了血裔。

　　「你…也還在啊…」他略微有些感慨。

　　「自然在，如今貧道已經在此潛修，守谷守了一百三十餘年。」薛僮認真回答。「自從當年道祖與剎那塔主一戰後，貧道便心中明悟，曾經過往的追求宛如鏡花水月，一觸即散。時間風雲變幻，人身生老病死。唯有道，能永伴己身。」

　　張榮方微微訝然。

　　回想起當年那個狡詐狠辣的薛僮，如今真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反而比起岳師還要更像得道真修。

　　最關鍵的是，他一身的恐怖能力，對人的心靈和情緒波動都有極強感應。

　　此時此刻，他居然感覺到對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心實意，有感而發。

　　「你能看開就好。這天地是樊籠，外天地，又何嘗不是樊籠。人生在世，所求所得，不過一床一屋一食一心。餘者皆夢幻。」

　　張榮方嘆息，「可惜，能夠看明白之人，實在太少。」

　　「人心之欲，本就因欲虛無空幻，唯有求道之心，才是真實不虛。」薛僮平和道。

　　「不錯不錯！」張榮方笑起來，「你且去吧，貧道也只是路過此地，隨意來看看。」

　　「是。」薛僮頷首行禮，轉身躍下平台，轉眼便消失在山林間。

　　張榮方站在原地，回首看向人仙洞，一時間心中思緒繁多。

　　「道是何物？」

　　「萬物所行之路，便是道。」

　　他微微一笑，心中之前因為吞噬太多魂體，而產生的一絲絲暴戾邪異之意，迅速消散一空，重歸平和。

　　最後看了眼人仙洞，他轉身朝著遠處大靈大都方向，拔地而起，駕起一片紅光雲霧，飛向遠處。

　　原本他還打算回洞內看看，如今見過薛僮後，卻已經不再有此念想了。

　　就在他騰空而起，朝著遠處飛去的瞬間。

　　嗤！

　　一道白光從洞內爆射而出，急追他而去，轉眼便落入張榮方手中。

　　「拉的急訊？」張榮方微微挑眉，看著手中一閃一閃的白色光點。

　　手指輕輕一捏。

　　光點破碎，其中湧出一道道繁雜信息流。

　　隨著信息流的湧入，張榮方原本悠然的神色，漸漸平靜下來。

　　雙眼中的漆黑，再一次緩緩旋轉，更加深沉。

　　*

　　*

　　*

　　大地之目。

　　天空陰雲密布，這個星球彷彿預感到了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

　　無數細小雪花，紛紛揚揚，鋪灑一地。

　　天光完全被遮掩在巨大的紫色晶體上方，整個大地之目中，只剩下必要的惡魔維護人員，其餘所有人，都已經消失逃遁。

　　瀧單手提著拉的脖子，另一隻手捏著開啟通道的鑰匙，重新回到通道啟動塔——白塔面前。

　　白塔周身縈繞著一圈又一圈的紫色光帶，所有的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就等鑰匙啟動通道，完成最後一步。

　　「多年的夙願，終究要在今日，得以完成。」

　　瀧語氣複雜，透著一絲期待，一絲小心，還有一絲擔憂。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拉在他尖銳的手掌中掙扎著，咬牙道。

　　「我還需要你。萬一中間出了什麼意外需要維護，你還得幫我解決問題。」瀧平靜道。

　　「都要死了，我為何要幫你？」拉冷笑兩聲，「你的坐標根本就是通道白瞳深處，我們…」

　　「跟隨我，我可以賜予你等不死。」瀧微微一笑，「拉，我一直很欣賞你。空間一道上，你的研究甚至連我也無法比擬。如你這般的天才，不該如此簡單隕落。這個星球，能夠出現一個你這般的人，極其罕見。殺了你，太可惜…」

　　「你在騙我。」拉閉上雙眼，「你只是想讓我幫你穩固通道。直到你真正徹底進入對面，僅此而已。」

　　「為何不賭一賭？」瀧微笑道。

　　「我一直在賭。」拉冷聲道，「當初和靈眼族合作，便是賭。後來建立永續宮，設計焚心熔爐，是賭。再後來，和血盟合作，更是賭。現在…我得到了什麼？」

　　「既然你不願，那便就在一旁，看著我…見證這最後，這個世界最終末的命運。」瀧乾脆也不再廢話了。

　　他確實沒辦法讓拉在白瞳上存活。

　　之前的話，都是在騙她。試圖穩住她。

　　「我會記住，你為我踏上歸途而付出的一切。」瀧伸手，輕輕在拉的臉頰上劃過，聲音輕柔。

　　嘭！

　　他將拉丟到一側。

　　同時間，一道道空間扭曲，在他周圍不斷浮現。

　　其中不斷飛出一個個參與之前襲擊的首領。

　　歐南，汾，奧菲嘉，拉蒂耶嵐，以及冥。

　　只是汾此時已經心口淌血，焚心熔爐光澤暗淡，顯然是出了意外。

　　「一切也確實該結束了。」汾紅著眼，語氣壓抑而痛苦。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子女，在那漫天的金線中徹底隕滅。

　　此時對瀧的仇恨已經到了最極點。

　　「哦，你們還有什麼手段？」瀧略微詫異道。

　　「事到如今，無論躲在任何角落，都必死無疑。既然如此，不如最後拚死一搏。」歐南聲音低沉，目光平靜回答。

　　「拚死一搏？」瀧大笑起來。「你們如同蟲豸，就算拚死，也只如微風拂面，連傷到我的資格也無。拿什麼來…」

　　「好久不見。」

　　忽地一道微微尖細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大笑。

　　瀧宛如觸電般，陡然一縮。

　　一道冰冷刺骨寒意，從他尾椎急速擴散全身。

　　猛然間，他扭頭朝著後方看去。

　　在那裡，在他和白塔之間的空處，一個漆黑怪異的身形，不知何時正矗立不動，靜靜面朝著他。

　　「是你！？」

　　瀧面容瞬間扭曲，一種驚訝，震撼，不解，緊張，甚至有些驚恐的情緒，混雜著湧上心中。

大頭寶珠

736終末 三

　　陰雲密布，雷聲滾滾。雪花漸漸淡去，豆大的黑雨慢慢灑落。

　　雨水濺射在眾人身上，沒有一個在意，沒有一人去遮擋。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此時的瀧和那道怪異黑色人形身上。

　　空間在這一刻彷彿凝固。

　　只有雨水在動，在灑落，而所有人都陷入了絕對靜止。

　　瀧面容扭曲的盯著黑色人形，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想過很多這群人使出的底牌，卻唯獨沒想過，它，居然還存在。

　　「當初，我以為我會徹底消失。」黑色人形抬起頭，露出一張和瀧完全一致的面孔，沒有眼睛鼻孔，只有一張大嘴。

　　這張臉，很多怪物都會出現，都可能有重合。

　　但唯獨那種特別的氣息…那種…和他一樣的氣息，他絕不會認錯。

　　「事到如今，該想起來的，我都想起了。」人形正是才從太淵離開出來的底爬。

　　他此時此刻完全沒有了和張榮方閒聊時的輕佻隨意，而是瀰漫出一絲絲，屬於長者，屬於歲月積澱的深沉。

　　「一切，都源自於當初那一天。」底爬一步步朝著瀧走去。

　　「而現在，該結束了。」

　　「不！這一切都是我一點點佈局得來！你算什麼東西！？到最後出來搶奪我的一切！？你憑什麼！？」

　　瀧手中劍刃剎那間往前揮斬。

　　一大片金色劍痕宛如大網，憑空浮現而出，朝著底爬覆蓋而去。

　　這是他最強劍術的原子序列劍劍三，能夠在一瞬間將敵對者切割成最小原子層次。是最純粹，殺傷力最強的一招。

　　比起其他的招數，這一招沒有附帶額外能力，僅僅只是殺傷力最強。

　　但詭異的是，這些金色網絡宛如幻影一般，憑空穿過底爬，從其身上越了過去。

　　彷彿他根本就不存在。

　　「毫無意義。」底爬猛地往前加速。

　　一步。

　　他身體瞬間沒入瀧體內，和其完全重合。

　　「我的身體，該還回來了…」

　　這一瞬間，瀧舉起劍的手臂完全僵直在半空，一動不動。

　　他整個人彷彿失去動力的機器，完全靜止在原處。

　　而周圍半空，同時間也再度浮現出一道道紫色漩渦。

　　漩渦中，最後的守密人一族，索爾等人再度出現。

　　「這便是最後的命運。」索爾嘆息一聲。「若非迫不得已，我們也不至於去擾亂大人的潛修。」

　　「索爾，你不是死了麼？」歐南在下方忽然驚喜道。

　　「死了幾次，但作為守密人，我們的身體隨時可以更換，隨時可以再生，重新製造。」索爾笑了笑，「好久不見，歐南，你也老了。」

　　「老？或許吧。」歐南上前扶起已經被重創了的拉。

　　「現在，我們這是算什麼？贏了，還是輸了？」

　　「大人頂多只能拖延半小時，我們必須盡快打開通道，轉移所有人！」索爾迅速肅然道。

　　「好！」

　　眾首領交換眼神，迅速開始聚集僅存的諸多下屬和民眾。

　　人盟靈盟，永續宮，諸多惡魔等等，所有人都得到訊號，朝著這裡蜂擁衝來。

　　「開啟通道吧！」拉將鑰匙遞給歐南。

　　「坐標馬上更換過來，我之前之所以逃離，便是因為瀧早已發現了我們的計策，坐標還是他設定的那個。你們必須盡快。」

　　「明白！」

　　歐南和汾對視一眼，兩人迅速上前，開始操作修改新坐標。

　　坐標的修改，需要先打開白塔的操作界面。

　　汾右掌伸出，掌心亮起點點藍光，宛如無數細小數據不斷浮現有閃過。

　　她往前按在白塔表面。

　　『權限已通過，操縱表盤開啟。』

　　一陣低沉的機械音傳出。

　　頓時白塔正對她的位置，表面自動分裂開，露出下方隱藏的複雜按鍵操作盤。

　　「你念我輸！快！」她看向一旁歐南。

　　「好！」

　　歐南早已拿出身上準備的小紙條，低頭看去，大聲念出。

　　「377419…」

　　聽著坐標的數字，汾手指往下，飛速點在白色鍵盤上。

　　劈裡啪啦的敲擊聲宛如雨點，接連不斷，速度極快。

　　很快，坐標輸入完畢，她猛地敲擊最後一個完成輸入鍵。

　　啪！

　　猛然間，一隻灰色大手，穩穩的從側後方，抓住她手腕。

　　汾全身一顫，急速扭頭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瀧陰沉冰冷的怪異面容。

　　「真是抱歉…沒能被徹底纏住，讓你們失望了…」

　　瀧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笑意，猛然發力。

　　一片金色絲線驟然從他掌心泉湧而出，將汾徹底包住，往後一甩。

　　轟！

　　汾整個人被包住狠狠撞在一棟建築上，當場將整個建築攔腰砸斷，碎石飛濺。

　　她被埋在碎石裡，瞬間沒了意識。

　　「你們這群該死的蟲豸！」

　　瀧另一隻手再度凝聚出長劍。

　　「以為找到那個逃遁的原意識，就能逆轉一切了？？可笑！」

　　他此時眉心處浮現出一隻金色裂縫一半的豎瞳，錯亂的金色光暈不斷從那豎瞳中閃爍射出。

　　「去死！」

　　長劍猛地橫掃，斬向歐南和三惡王，但才揮動到一半，便猛然僵直不動。

　　「快！是大人在控制爭奪這具身體的所有權，我們盡快！快確定輸入的坐標！」

　　索爾一下撲向白塔的輸入鍵盤，但人還沒靠近，便被一股新的金芒生生震開。

　　瀧再一次出現在白塔面前，全身不斷散發出紫色和金色兩種迥然不同氣息。

　　紫色是一種所有人完全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特殊氣息，它就像三惡王的污染氣息一樣，只是濃度更高，強度更高。

　　而金色，則是之前瀧一直動用的能量氣息。

　　顯然，紫色便是底爬，而金色，便是一直以來的瀧。

　　瀧的面色一下平和，一下猙獰，兩種氣色變化之快，宛如抽搐。

　　周圍數人不斷衝上前去，試圖敲擊最後的確認鍵，但都被瀧阻擋在外，不能靠近。

　　連續數次後，三惡王中的拉蒂耶嵐，忽然猛地轉向，不再朝著白塔衝去，而是朝著長距通道直接飛去。

　　「既然我們無法離開，那就索性毀掉通道，大家所有人都一起死！」

　　他聲音聲嘶力竭，流露出濃濃絕望。

　　這一瞬間，瀧終於面色微變。

　　「你敢！」

　　他單手揮劍，猛然朝著拉蒂耶嵐斬去。

　　沒有劍招，只是胡亂的一揮，但這一下頓時分散了他和底爬的爭奪身體力量的注意力。

　　剎那間，他再度一僵，停在原地不動了。

　　其面色不斷變化，時而平和，時而猙獰。

　　「快！」

　　索爾，汾，歐南，拉，三惡王，此時所有人終於看到機會，紛紛衝向白塔，試圖按下確認的操作鍵。

　　嘭！！

　　剎那間，瀧的一半身體猛然爆開，炸碎成無數碎肉，消散一空。

　　巨大的爆炸帶出巨大衝擊力，無形透明的衝擊波，瞬間撞在靠近的幾人身上。

　　幾人不甘示弱，焚心熔爐和身上預備裝置同時啟動，伴隨著惡王的紫色晶體污染力，各施手段紛紛擋住這一下爆炸。

　　「你以為你贏了！？」瀧剩餘的一半身體仰天狂笑，「就算我捨棄一半軀體，也絕不要被你徹底奪走一切！」

　　「那本就是我的，何來奪走之說。」底爬的聲音在半空中激盪響起。

　　「你不過只是個初生意識，這麼多年，我領悟極限武道意志，強化這具身體，做了不知道多少努力付出，如此，我才能達到這般無敵境界！」

　　瀧笑聲低沉，被炸毀的身體迅速癒合，修復，恢復原狀。

　　「你除了一個原主的身份，還會什麼？還有什麼？」他張開雙臂，「你根本就沒有資格掌握這具身體！」

　　此時此刻，他身上的紫色氣息和金色氣息不斷爭鬥，紫色漸漸開始暗淡下去。

　　「消失吧，不該出現的你！」瀧大笑著，身上金光越來越盛，越來越亮。

　　轟！

　　一道金光從其手中橫掃而出，狠狠撞向白塔。

　　瀧居然直接趁著餘暇對白塔出手。

　　反正坐標已經確定，毀掉白塔，讓其餘人無法修改坐標，才是他此時此刻的目的！

　　「消失吧！卑微的蟲豸們！」他徹底壓制了底爬的紫光，渾身金色光暈不斷流轉，一劍斬向白塔。

　　而金光映照下的，是其餘所有人蒼白而變得絕望的面容。

　　無力，這便是所有人此時唯一的感受。

　　原本以為能糾纏住瀧的原身意識底爬，此時也只能勉強干擾他行動。

　　最後的希望徹底落空，所有人心中都彷彿空了一般，全部的心思，全部的情緒，在這一刻都匯聚到了那揮出的金色一劍上。

　　瀧的金色劍光橫掃而出，畫出一片六十度的扇形。

　　嗡！

　　就在劍光即將撞上白塔時，瀧的手瞬間僵住。

　　「生與死，成與敗，一切皆如夢幻。是夢，終會醒來。」

　　底爬的聲音再度響起。

　　「瀧，你該醒了。」

　　一道紫色圖案憑空浮現在瀧胸前，那圖案彷彿是一張三眼族人面容。

　　平和，威嚴，彷彿完美無缺。

　　「這是…！？靈眼族最後的後手！？」

　　瀧渾身都在顫抖，言語中透出一絲絲驚恐和不安。

　　「我居然…會敗？？！」他持劍的手臂上，紫光和金光相互爭奪著血肉的控制權。

　　紫光此時正在飛速佔據優勢，朝著身體各處蔓延擴散。

　　「我…不甘！」瀧張口發出尖銳的叫聲。

　　他面孔扭曲，流露出絲絲不甘和掙扎。

　　「好痛苦…我的身體…」

　　「我後悔，當年沒有徹底殺了你！」

　　「你…」

　　「你是不是以為我會這麼跪下哀求你？會對你痛哭流涕，苦苦悔過？」

　　瞬息間。

　　他的表情驟然變化，恢復到最初的詭異微笑狀態。

大頭寶珠

737終末 四

　　「你解了體內的暗鎖！？」底爬的聲音同時響起，透出絲絲震驚和不敢置信。

　　「我的演技如何？是不是很像？」瀧笑道。

　　他站在白塔前，身旁是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其餘眾人。

　　為了抵擋他剛才半邊身體的爆炸，拉等人已經竭盡全力，本就實力低微的他們，此時更是無力掙扎，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轉折變化。

　　「暗鎖？那種東西早在很多年前就解掉了。靈眼族的算力頂峰，確實不錯，很難解。」瀧表情恢復平靜，和之前的誇張完全兩個極端。

　　「但誰讓我每日裡閒著無事呢？將身體的大部分算力針對運轉三百年，這個暗鎖足足卡了我三百年，也算起到不錯的用途。」

　　此時大雨瓢潑，瀧手中握住鑰匙，周圍再無阻礙。

　　他身上的紫光也漸漸被金光壓制，越來越暗，越來越小。

　　「你們的表演，讓我很盡興。」瀧面帶滿意的微笑，走到白塔面前。

　　「感謝你們的付出，我很開心。」

　　他拿起鑰匙，懸在身前。

　　「最後……是時候該說再見了。」

　　唰。

　　剎那間，他手掌帶出殘影，瞬間將鑰匙按在白塔上。

　　卡嚓。

　　一聲脆響。

　　白塔終於啟動，亮起燦爛奪目紫光。

　　紫色光束凝聚一秒，然後沖天而起。衝破天空雲層，直衝白瞳。

　　陰雲被穿透，露出一道道璀璨天光。

　　一道紫色圓柱形光束拔地而起，直衝天空，宛如一根穿透天幕的筆直通道。

　　無數華麗繁複的符紋和電路環繞光束緩緩浮現，轉動。

　　空氣中傳遞開宛如無數鳥群尖叫的雜響。

　　「故鄉…我的故鄉…！」瀧眉心的豎瞳緩緩流出一絲金色淚水。

　　他期待的看著眼前的紫色光束，一步步，朝著光束走去。

　　噗。

　　他的身體一下徹底沒入光芒，開始傳送。

　　一秒。

　　兩秒。

　　三秒…

　　毫無動靜。

　　瀧臉上的感動和笑容一下頓住。

　　他迅速查看四周，以確定是出了什麼問題。但明明周圍那紫光是如此的璀璨奪目，可他卻一絲絲能量輻射都無法感應。

　　「這…到底是！？」

　　「這是天罰。」底爬的聲音虛弱的再度響起。

　　剎那間，瀧周圍的一切驟然一暗。

　　所有的光，一切的人，被啟動的白塔，被啟動的長距通道，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徹底消散。

　　他依舊站在白塔面前，白塔和通道並未被啟動，而底爬依舊站在後方，一動不動，身體漸漸變得透明。

　　「幻覺！？」瀧一下反應過來。一場居然連他也無法察覺的幻覺！？

　　「誰！？」他心神震動，抬手一看，手中的鑰匙早已消失不見。

　　「鑰匙！我的鑰匙！？」

　　他追尋了數百上千年的夢，就在眼前，咫尺可及，但…就差一點！一點點！

　　「這裡。」忽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方突兀傳來。

　　瀧循聲望去，眉心的豎瞳陡然一縮。

　　他看到了鑰匙，正被一隻白皙的手輕輕握住。

　　而那隻手的主人…

　　「鑰匙，在我這裡。」那人雙目漆黑，黑髮及腰，雄壯的身軀披著厚重的血色斗篷，斗篷一角隨風揚起。

　　雨水亦不能靠近他身軀，只敢在四周激盪滴落，為其伴奏。

　　「兩百年不見。」張榮方抬起鑰匙，嘴角微微勾起。

　　「瀧…」

　　「你變弱了…」

　　話音未落，他人影已消失在原地。

　　風為其助力，雨為其遮掩，大地為其護持。

　　一剎那，時空在這一刻彷彿靜止。

　　瀧急速抬手，揮劍。

　　金色劍痕一下覆蓋周圍三百六十度所有空間。

　　原子序列劍三驟然爆發。

　　璀璨的金色劍痕將其包裹成一道金色圓球，所有接觸到金光的物質，瞬息便被分解成原子級顆粒，連基礎結構也無法完成。

　　「劍三，空鳴！」

　　瀧一聲咆嘯，在看到血王的瞬間，他便明白，自己真正的大敵，終於現身。

　　兩百年前，血王便無法被殺死，如今兩百年後，他到底成長到何等程度，他不得而知。

　　而剛剛的那場幻覺，已經讓他真正體會到了忌憚和麻煩。

　　如果那幻覺真的是血王…

　　轟隆！

　　一聲巨響猛然炸開。

　　天空陡然一黑，狂風乍起，雲層一下被破開一個巨洞。

　　一條長度至少數十公里的血色手臂，從天而降，燃燒著無數火焰，轟然砸落。

　　手臂砸下的位置，正好是瀧所在的方位。

　　不偏不倚，正中目標。

　　在即將砸中的剎那，手臂化掌為指。

　　指尖一下點中即將爆射的金色劍痕球。

　　剎那間，一切靜止了，彷彿時空凝固，手指和金球都同時停下了活動。

　　片刻後。

　　卡嚓一聲脆響，那聲音彷彿從靈魂中傳遞而出。

　　緊接著便是轟隆巨響，徹底爆開。

　　金光還沒來得及爆發炸開，便被指尖點破，暗淡潰散。

　　瀧哼都沒哼一聲，便被巨大手指摁壓消失。

　　在場其餘人甚至連被波及的餘波都沒感到，一切便結束了。

　　「血王…他什麼時候！？」歐南胸膛滿是鮮血，慢慢從地上坐起身。

　　這情緒起起落落實在太大，之前以為全完了，結果又出來一個原身意識，守密人帶人救場。

　　原身意識壓制不住，以為要完了，結果一切都是幻覺？

　　而現在…

　　「這一次，總不會再是幻覺了…吧！？」他努力忍耐著傷勢，睜大眼看著眼前這一幕。

　　「不是幻覺……」拉緩緩漂浮起來，震撼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是入微武道境界！」

　　「時隔兩百年，血王，也進入了瀧一樣的層次！」

　　武道入微，這是一個當初血王和瀧決戰時，流傳出來的說法。

　　儘管無數人都試圖探索入微的境界，可沒有人真正有所踏入。

　　有人確實也驚才絕艷，觸及了入微境界，但瀧的強大，並非入微一項單獨造就。

　　此時三惡王第一時間從震撼中清醒過來。

　　「血王和瀧的實力太高，我們不能繼續留在原地了。他們的廝殺波及太大，必須馬上轉移！否則我們所有人都得死！」

　　「到了這一步，血王輸了我們一樣是死。我不要離開，留在這裡，我要看到最後的結局！」冥咬牙道，他全身的黑蟲已經被剛剛的爆炸毀了大半，只剩下下稀疏的少量還留在體內。

　　「我也一樣，就算死，我也要死個明白！」拉蒂耶嵐面色平靜，同樣沒有離開的意思。

　　另一側，守密人一行簇擁著重新浮現的底爬，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大人，瀧和血王，到底誰勝誰負？您能否看出來麼？」索爾沉聲道。

　　那巨大的從天而降的手臂固然震撼，但瀧可是有著絕對無法被觸碰的恐怖能力。

　　他們不覺得就這麼一下，瀧便會徹底被殺。

　　底爬凝視著白塔前方，那被巨手摁壓而下的位置。那正是瀧所在的方位。

　　「無法預料。」

　　他輕聲回道。

　　「但，如果這世上有誰能夠真正贏過瀧。那麼，必定只有一個人。」

　　他頓了頓，視線轉移到張榮方身上。

　　「那便是他！」

　　此時那巨手緩緩淡化，消散，彷彿一切皆是幻覺。

　　瀧所在的位置處，無數細碎金色粒子重新匯聚。

　　這些粒子匯聚得很慢，很慢。直到數秒後，才漸漸形成瀧原本的身體輪廓。

　　「入微…你也終於達到了這一步…」他抬起頭注視著張榮方。

　　剛剛那一擊，給了他不小的傷害。也給了他不小的意外。

　　「是啊。」張榮方點頭，「雖然只是剛剛跨入，但對付你，足夠了。」

　　「足夠？」瀧再度大笑。「區區分子級入微，你以為你是誰？？當初的大元老！？若非我猝不及防，你連觸碰我也做不到！」

　　「是嗎？」

　　張榮方身形猛然消失，聲音未落，他手掌已經一把抓住瀧肩膀。

　　十二仙法中的蓮台驟然展開。

　　周圍空間瞬間遲滯，作用於靈魂的心靈幻境再度發動，這是張榮方獲得自奪心魔惡魔領主等的靈魂術法結合。

　　從之前一戰，他便發現了，瀧的弱點處，便是意識精神靈魂。

　　當年的鬼府就能多少影響到他，現如今，他凝聚了諸多心靈能力構建的幻覺招數，足以徹底擊潰對方。

　　剛剛一試，果真效果奇佳。

　　地面隆隆震動起來，整個大地迅速變成暗紅。

　　一道裂縫從張榮方和瀧腳下張開，從中猛然衝出一道黑紅蓮台。

　　蓮台中心，裂開一張滿是尖銳鋸齒的血盆大嘴。

　　噗！

　　剎那間，大嘴一把將瀧整個吞噬下去。

　　而此時的瀧，還陷入在幻覺中，根本沒有掙脫。

　　卡嚓一聲。

　　血肉和骨骼被咬碎嚼爛，一切徹底安靜下來。

　　瀧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再沒有任何蹤跡。

　　「贏…了？這就贏了？！」拉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周圍。

　　他們困擾了數百年的瀧，就這麼，這麼簡單的，被解決了？？

　　「他被徹底嚼碎了！死得不能再死！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汾尖聲道。

　　「是的…一切都該結束了…」就在她聲音未落時。

　　瀧的聲音再度在周圍隆隆響起。

　　「既然到了這一步，血肉什麼的，已經不重要了。」

　　無數金色光點在張榮方身前重新聚合，形成一個半透明的瀧的人影。

　　「血王。」他眉心裂開一道金色豎瞳，注視著張榮方。

　　「你的境界明明遠遜於我，可你的力量太多，太強，能和我打到這個地步，我一開始也沒有預料。」

　　「純粹以魂體存在於現實麼？」張榮方此時的面色也漸漸凝重起來。

　　就算是他此時此刻的龐大精神力，也沒法在現實凝聚出實體。

　　可對方居然能做到。

　　隱約的，他感覺此時的瀧，比之前擁有肉身時，還要強悍。

　　「肉身乃是束縛，我有一劍，乃是心劍，可斬天地萬物，亦可斬萬心本源。」

　　瀧手中再一次凝聚出那把奇異灰劍。

　　無數的金光開始在劍身上急速匯聚，亮起。

　　正在此時，瀧嘴唇微微動彈，似乎在說些什麼。但除開張榮方，沒人能聽到他說的內容。

　　只是短短一句話，一瞬間，卻讓張榮方原本肅然的面色忽地一怔，失神一瞬。

　　「原子劍十。」瀧高舉長劍。「沒人能阻擋我回歸的意志。」

　　他豎瞳死死凝視著張榮方，抓住這一時機。

　　「無量…金章！」

　　嘭！

　　剎那間，他整個身體粉碎開來，化為無數金色光點，金色粒子。

　　所有粒子飛速分解，破碎，化為分子，化為原子，原子表面紛紛浮現出屬於瀧的金色面孔。

　　它們飛散射出，宛如一把把長劍，拉出無數金色細線，在張榮方周圍身旁環繞飛舞，急速凝聚出一個龐大金色印記。

　　那彷彿是一個四四方方的金色印章，從天而降，正好印在張榮方所在位置。

　　被印出的，是一個碩大類似『金』字的紋路。

大頭寶珠

738終末五（大結局）

　　大雨滂沱。

　　白塔前的一片區域中，大量金光匯聚成一個碩大的字體，將張榮方徹底包裹其中。

　　詭異的是，金光刺目耀眼，聲勢浩大，但卻沒有波及額外任何一點空間。甚至對於近在咫尺的其餘人，其餘通道結構來說，彷彿幻影，根本沒有一點存在感。

　　這一劍，已經觸及了至高的千錘百煉層面，是將最基本粒子，刻印上屬於瀧自己的痕跡。從而掌控一定範圍的萬物、時空。

　　要做到這一步，需要的精神靈魂消耗極其誇張。

　　這也是瀧極少出手的緣故，概因這個境界的消耗太大，就算是他，也頂多使出一擊。

　　一擊之後，他的魂體被肉身滋養積攢了最後的一點力量將徹底消耗殆盡。

　　但這一擊，理論上足以毀滅一切。

　　並將所有物質生命分解粉碎後，轉化成自己的一部分。

　　耀眼的金光中，張榮方全身被金色印章包圍，動彈不得。

　　他的斗篷，長髮，皮膚，都開始緩緩隨著金光照耀而分解。

　　分子級的入微，面對這接近最高層次的武道境界，完全不堪一擊。

　　「這就是你賭命的最後一劍麼？」

　　張榮方的面孔也開始被金光分解，露出皮下的血肉，骨骼。

　　但他彷彿沒有痛覺一般，依舊靜靜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回家…原來，你也是一直想要的回家啊…」

　　「如果沒有無法調和的衝突，或許我們會成為朋友。」瀧重新在一側半空凝聚出身體。

　　「可惜……」

　　作為最強的絕殺一劍，無量金章同樣有著能循著血脈絕殺一切的效果。

　　瀧手中劍刃微微一轉，發出一聲輕響。

　　金印剎那間金光大作，無數金粉循著莫名聯繫，憑空消失在原處，循著張榮方的血脈聯繫，去絕殺所有張榮方的血肉細胞。

　　這是生命存在層面上的徹底殺戮，也是能徹底毀滅一整個星球生命體的恐怖招數。

　　他已經失去耐心了，接連出現變數，局勢越發給人不安定感。

　　現在，是時候結束一切了。

　　金光字體宛如流沙般，不斷環繞張榮方轉動閃耀。

　　很快，短短數秒過去。

　　瀧的力量急速消耗著，他眉頭微蹙，有點感覺不對。

　　就在剛才，他已經殺滅了至少大半個星球的血肉細胞，比起上一次，這次他連地下深處也沒放過。

　　數量比之前多了起碼三倍。

　　但就這樣，居然還沒殺絕。

　　金章不斷閃耀金光，這一劍是絕殺，也就是不死不休的招數，一出劍必然要有一人滅絕。

　　此時他也不得已，硬著頭皮繼續撐下去。

　　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瀧整個身體越來越淡，越來越稀薄。

　　他感覺真的不對了！

　　「我…已經殺了至少數十億生命體！！你這家夥…到底…到底怎麼回事！！？？」

　　他豎瞳開始猙獰，眼眶隱隱有金色血液溢出。

　　這種末日一樣的世界，哪來的數十億生命體？這不是細胞，而是至少類似於活人一樣的單獨生命體！

　　他的每一次滅殺，都是不留任何痕跡的絕對毀滅。不可能讓其再生。

　　這樣的殺戮，他連續催動了幾分鐘之久！！

　　這種幾秒就能屠殺整個地表的必殺，居然維持了幾分鐘！？

　　張榮方站在原地，依舊面容平靜。

　　「不要急。我就在這裡，一直都在。」

　　「你…」瀧曾經也猜想，如果他和血王一直對耗下去，到底最終誰贏。

　　而現在…

　　「你…這個怪物！！」

　　一點點金色碎片，緩緩從他握劍的手背掉落下來。那是他全部力量即將耗盡的痕跡。

　　「怪物麼？」張榮方雙目低垂。

　　「其實…在此之前，我曾意識脫離星球，脫離世界，看到了一個事實。一個…和你有關的事實。」

　　他抬起雙目，看向即將耗損魂力，徹底消散的瀧。

　　嘴唇微動下，一絲絲無形的心靈傳音，傳入瀧腦海。

　　「！！？？不…不可能！！」瀧豎瞳睜大，「我…」

　　話音未完，他整個身體宛如瓷器，瞬間崩碎。

　　嘩啦聲中，金色碎片化為金粉，一下炸開。

　　困住張榮方的金章也緩緩淡化，破碎，消散一空。

　　一切一如之前，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也彷彿什麼都發生過…

　　金粉彙成一道飄帶，急速朝著通道白塔飛去。

　　「我不信！！」瀧的面孔模糊在金光中浮現。

　　「都是謊言！！你所說的，全都是謊言！！」

　　他情緒越發激動，和之前偽裝的不同，這一次，他是真的慌了。

　　就算魂體已經破碎，連自身的存在也無法支撐，他卻彷彿什麼也沒察覺，瘋狂朝著通道飛去。

　　張榮方單手一指。

　　一層暗紅血肉驟然在整個通道表面生長而出。

　　瀧所化的金色飄帶狠狠撞在通道外層，濺射出點點金光。

　　但他絲毫不在意，彷彿根本沒有意識到。

　　嘭！

　　嘭！

　　嘭！！

　　一次又一次。

　　上千年的期盼，上千年的等待。

　　瀧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這一刻。

　　一次一次的撞擊，它身上的金光越來越散，越來越少。

　　「我…」

　　「我只是…」

　　「想回家…」

　　嘭！！！

　　最後一下。

　　瀧整個金色飄帶徹底崩碎，化為無數光點。

　　光點漸漸變得半透明，淡化，一點點消失在空中。

　　他的魂體徹底粉碎，最後的意識彷彿昇華一般，迴光返照陡然變清晰。

　　「回家…」

　　「回家…」

　　這個執念促使著他的意識朝著白瞳筆直飛去，一次又一次的穿越空間，不斷閃爍，朝著頭頂的巨大白瞳靠近。

　　他不再執著於通道，只是想最後臨死前，能更靠近自己故鄉一點。

　　魂體破碎，僅存的最後一點意識，輕飄飄完全沒有重量。

　　他帶著最後的高速，穿過雲層，穿過大氣，飛入太空，朝著那熾熱無比的巨大白色火球飛去。

　　可惜，他和白瞳之間的距離太遠太遠，只是這麼飛行，沒有數百年時間，根本不可能抵達。

　　更別說白瞳表面釋放的龐大扭曲層，那錯亂的恐怖引力，足以將任何靠近之物撕碎，永遠分解。

　　越是靠近，瀧最後的意識也越是稀薄。

　　他無比眷戀的看著前方那耀眼的故鄉，終究還是回頭看了眼自己離開的星球。

　　只是這麼一看，卻讓他忽地愣住了。

　　那環繞白瞳的十二顆星球，此時每一顆星球後方都延伸出一道道巨大暗紅色的血肉觸鬚。

　　所有觸鬚交錯勾連，結成一張巨大的網。

　　那血肉之網正中，有無數藤蔓般觸鬚匯聚隆起，結出一朵碩大無比的血蓮。

　　血蓮花蕊中，張榮方盤膝而坐，雙目漆黑如淵，遙遙注視著他。

　　十二顆星球，所有星體，表面都已經完全覆蓋了他的血肉。

　　不止如此，那血色巨網正自發的蠕動著，生長著，擴大，蔓延。

　　無時無刻不在瘋狂生長。

　　「…原來…你…早已化作了一切。」最後一刻，瀧忽然明白了一切。

　　他在最後試圖斬殺對方，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做到的任務。

　　十二星球，所有的星體，早已被污染成了血王血肉的一部分。

　　嘶…

　　細微的分解中，瀧最後的意識徹底化為透明砂礫，隨著高能粒子風吹拂散開，徹底消失在太空。

　　張榮方盤坐蓮台，嘆息一聲，伸出手。

　　在他掌心正中，一塊細小的焦黑傷疤，正緩緩癒合，修復。

　　那便是剛才瀧竭盡全力，使出的無量金章絕殺，所造成的傷痕。

　　他確實武道沒達到入微千錘百煉，但對於龐大至極的深淵本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

　　當看到瀧最後，連他分出的一個子體，也無法殺滅時，結局其實已經注定了。

　　*　　*　　*

　　兩日後。

　　大地之目周圍，密密麻麻從各處趕來的人流，從大靈交互區出來的隊伍，紛紛在通道傳送門前，排成了長隊。

　　張榮方站在傳送門一側，身後是大靈一脈諸多高手。

　　姐姐張榮瑜帶著兒子張煥清，同樣站在他身後。

　　岳師，張清志，天女潼章，白鱗，紅業，等等，所有人都來到此地。

　　「通道核查一切正常。諸位，可以啟程了。」拉的身影隨著一陣空間扭曲，出現在張榮方身側。

　　她眼珠微微發紅，身上氣息隱約有些混亂，顯然也受到了張榮方深淵本質的影響，有些深淵化了。

　　「確定對面狀況了麼？」張榮方問。

　　「確定了，是沙漠地帶，我們先建立交互區，封閉生活，然後慢慢改造周圍環境。」拉點頭。作為最頂級的科學家，她有這個能力和自信。

　　「很好，那麼，開始吧。」

　　張榮方回過身，看著身後的眾人。

　　三惡王還在，歐南已死，汾也沒了蹤跡，人盟和靈盟都換了頭領。

　　守密人索爾也帶著一群下屬等在後方。

　　回歸地球，即將真正開始。

　　「早知道你不對勁，原來居然就不是我們這裡的人。」岳師嘆息一聲，現如今，張榮方已經不再隱藏自己身份，在得知這一真相後，他一開始也是驚呆了，但隨後反而不再在意。

　　「師兄一路走來，品性大家都早已知曉，從何而來，重要麼？」張清志面色平和道。

　　「是啊，不重要，只要知道，他還是那個人就好。」岳德文捏了捏鬍鬚，笑著點頭。「不過如今，總算有了個不錯的結局。」

　　這邊言笑晏晏，張榮瑜那裡卻有些不知如何面對。

　　既然自己弟弟根本不是真正的弟弟，那麼他們僅有的那一絲關係，那一絲血脈，又該如何自處？

　　「姐。」張榮方目光轉移，落在張榮瑜身上。「無論如何，你依舊是我姐姐。」

　　他依舊承認對方是他姐姐。

　　張榮瑜美目一定，停頓了下，緩緩點點頭。

　　「好！」

　　轟隆一聲巨響。

　　傳送通道的白塔亮起刺目白光。

　　那白光沖天而起，化為一道巨大光柱，穿透雲層，在黑夜中，刺向一望無際的黑暗星空。

　　巨大的三角形光門，緩緩在白塔前方凝聚，形成。

　　「令！第一隊開始進入！」負責調度的分區頭目高聲傳音。

　　龐大的人群隊伍，開始陸陸續續朝著三角形光門進入。

　　那光門高百米，寬五十多米，從中不斷吹出一絲絲平和乾淨的風。

　　那是沙漠獨有的，乾燥而微熱的風。

　　一隊隊人馬不斷進入。

　　大靈的隊伍是第一批，緊接著是永續塔，剎那塔，靈盟，人盟。

　　最後才是岳德文等大道教高層。

　　「我倒是要去看看，你小子的故鄉到底是個什麼樣。什麼樣的地方，才能培養出你這般怪胎。」岳德文笑著身體一滾，宛如一個球，滴溜溜便滾了進去。

　　接著是張榮瑜，靈帝等人，每一隊進入之人，都朝張榮方深深鞠躬行禮。

　　時間緩緩推移。

　　半個小時後，最後一波人馬護持著張真海天女等人，徹底沒入傳送門。

　　被瀧滅殺後，剩下的幾百萬人群，此時已經全部進入通道傳送門中。

　　只留下拉和張榮方兩人，依舊還在原處，負責維護通道穩定。

　　「說起來，之前算計我的賬我還沒和你算。」張榮方看向拉。

　　「那你要如何？」拉有些無奈。「要殺要剮，現在已經無人能阻你。」

　　張榮方伸出手，輕輕抓住她肩膀。

　　「那就，幫我照顧好真海他們吧…」

　　「！！？？」

　　猛然一道巨力禁錮住拉全身，將其猛然一甩，沒入巨大傳送門中。

　　轟！！

　　傳送門陡然炸開，其中的白光化為一朵綻放的白花，慢慢擴散，淡化，消失。

　　張榮方獨自站在原地，望著炸開的傳送門，久久沒有言語。

　　「有拉在，還有岳師，諸多血裔都在，他們在那邊絕對能安全的生活下去。」

　　轟！

　　此時啟動了的長距通道，也開始一節一節發生爆炸。

　　這種巨大能量源產生的爆炸，其威力足以瞬間毀滅整個星球三分之一的體積。

　　但在張榮方身前，所有爆炸釋放的白光，都被一層半透明的紅色薄膜阻擋。

　　薄膜形成倒扣的碗狀，將所有爆炸徹底擋住，吸收。

　　「以你的力量，難道也不能重造一個新的長距通道？」底爬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他身側。

　　他也沒走，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他早已是死去之人，只剩意識體靈魂留在世上，並且和太淵徹底綁在一起。

　　「或許可以，但還需要很久很久。」張榮方回答。「沒有那個必要了。」

　　他仰頭眺望那巨大的白瞳。

　　「我已經，回不去了…」

　　他的力量太過龐大，那通道根本無法承載他通過，就算只是進入一根小指頭，都會引發通道崩塌。

　　而且，最關鍵的並非這個。

　　畢竟以他的力量，如底爬所說，再造一個更龐大的通道，終究能過去。

　　只是…

　　瀧之前所說的話語，此時還歷歷在目。

　　『你的存在，本身便在引發世界的崩塌和污染。看看周圍吧，你真的能完美控制自己的一切麼？控制住自己，不污染周圍任何一人？』

　　瀧自己是武道接近極致的強者，都做不到這點。

　　做不到控制自身一切對外界的影響。更何況是他。

　　深淵本身的本質，便是污染一切，吞噬一切。

　　「說起來。你最後對瀧也說了幾句話。那到底是什麼？」底爬好奇問。「為什麼他會那麼大反應？」

　　張榮方默然。

　　此時星球能量被消耗過多，整個大靈星開始以更快的速度，被白瞳拉扯而去。

　　「我…告訴他。」

　　張榮方輕聲道。

　　「他的故鄉…白瞳…」

　　「其實。」

　　「也快要毀滅了……」

　　底爬嘴唇微張，徹底怔住了。

　　「可…！！」

　　「要一起去看看，真正的真相麼？」張榮方一把抓住底爬肩膀，兩人的意識驟然上升，一個閃爍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已經是大靈星大氣外，真空的宇宙中。

　　沒有停留，張榮方繼續幾個閃爍，消耗海量力量，帶著底爬連續穿梭空間，來到白瞳的另一面。

　　那裡…

　　底爬感知到白瞳的一瞬間，整個人同樣也呆住了。

　　整個白瞳另一半，早已是一片灰色。

　　灰色中不斷逸散出一道道恐怖強橫的灰色消融之力。

　　「腐朽世界…那是腐朽世界！！」

　　「白瞳，被腐朽世界侵蝕得更早。」張榮方鬆開手，兩人的意識驟然回縮，回到自身體內。

　　彷彿剛剛看到的一切，都只是鏡花水月。

　　「這…！！？」底爬從未想過，真相竟然會是如此。

　　瀧追求了千年的故鄉，卻不知道白瞳早已…

　　「這個世界，早已破敗不堪。」張榮方平靜道。

　　「這裡也好，白瞳也好，其他一切也好，都已經到了終末之時。」

　　此時大靈星開始逐漸加速，飛快朝著白瞳衝撞而去。

　　在失去了大量星球能源後，整個星球的抵抗力大幅度衰減。它正在逐漸死去。

　　天空中原本便極其龐大的白瞳，此時正變得更加巨大，更加龐然。

　　「你也該走了。」底爬注意到了這點，從震撼中回過神來，「我無法離開，但你可以。別再這裡等死。」

　　「來不及了。」張榮方輕聲道。「這個距離，它已經發現了。」

　　「它！？？」底爬微微一愣。

　　猛然間，他似乎發覺了什麼，仰頭筆直看向白瞳表面。

　　那熾熱耀眼的火球表面，此時正急速隆起一張龐大無比的人形面孔。

　　無數尖銳痛苦的嚎叫聲，憑空在兩人耳邊炸開。

　　無數的聲音，無數的哭喊，匯聚成一個字符——易。

　　腐朽一切，消融一切。

　　整個白瞳原本的純白光芒，開始急速轉化，變成淡淡灰色。

　　大地震動起來。

　　整個星球地殼開始裂開，浮起。

　　一塊塊堪比城市大小的土地，紛紛漂浮而起，失去重力一般，朝著白瞳表面飛去。

　　白瞳表面上，易張開嘴，發出越來越尖銳的聲音。

　　它整個面孔越來越凸出，逐漸拉長，朝著大靈星方向延伸，靠近，飛來。

　　那是堪比整個白瞳一半大小的恐怖面容。

　　沒有五官，只有一個個空洞組成的模糊人面輪廓。

　　「萬物隨心。」

　　張榮方身軀拔地而起，驟然淡化，消失在半空中。

　　「萬氣隨意。」

　　本質上，他和易根本就是同一類存在。

　　他們的存在，只是站在那裡，便會自然毀滅周圍的一切。污染周圍一切。

　　太空中。

　　十二顆星球延伸血肉觸鬚，結出的大網中心。

　　蓮台之上，張榮方緩緩抬目，朝著飛來的易緩緩伸手。

　　星球表面，無數血肉騰空而起，化為無數觸鬚，在他身前星空中，凝聚出兩隻星體大小的血紅手臂。

　　手臂之中，無數的魂體浮現出輪廓。

　　他們憤怒，他們吶喊，他們憎惡。

　　他們的一切被易毀滅。

　　這無數的恨意化為深淵最大的力量。推動張榮方的雙手從兩側緩緩相合，鎖向飛來的易面孔。

　　十二星的一切在這一刻凝聚到一體，化為最終的力量，急速朝著腐朽之易衝去。

　　巨大震顫中，瀧的一絲虛影，驟然從底爬身上飛出，同樣衝入張榮方的龐大手臂中。

　　那是他最後的後手，但此時此刻，他徹底放棄了一切。將其完全融入到張榮方體內，化作對抗易的一份力量。

　　隆隆劇震下。

　　星空中，血色雙手和灰白面孔終於碰撞。

　　雙手的大小遠遠小於易，甚至只有它的五十分之一不到。

　　畢竟白瞳太大太大。

　　只是眨眼，兩道純粹的血色，便被無邊無際的灰白完全淹沒。

　　無數灰白腐朽之力宛如海洋，從上往下，傾覆墜落。

　　朦朧中，張榮方心中最後對於憐之一道彷彿有了明悟。

　　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聚合所有極致的情緒意志，匯成最強之力。

　　在這一刻，他彷彿明白了什麼。

　　仰頭張開雙臂，望著白瞳所在方位。一種源自深淵本質血脈中湧出的感悟，讓他忽地大笑起來。

　　「秩序終末，混沌永恆！！易…你殺不死我！！」

　　聲音戛然而止，所有的一切，都徹底被淹沒在腐朽之力內，消融一切。

　　十二顆星球宛如被灰白的海洋吞併，很快不斷消融，粉碎，徹底泯滅。

　　*　　*　　*

　　地球。

　　無邊沙漠中。

　　一隊隊剛剛走出白光通道的人群中。

　　就在張榮方徹底被易淹沒的瞬間。

　　張真海和天女忽地一頓，似乎都感覺到了什麼。

　　她們驀然回首，望著正在迅速合攏的通道。

　　張真海摀住嘴，眼淚不知不覺慢慢流淌而下。

　　「夫君…」

　　「他不會死！」天女輕聲道。「不會就這麼簡單的死掉。」

　　岳德文肅然望著關閉的通道，眼中有著一絲悵然，一絲遺憾。

　　「秩序終末，混沌永恆。當秩序退場之時，他一定會回來。」

　　同為入微，他雖實力差距巨大，但早已明悟到了張榮方的一絲本質。

　　「我們，只需要安心等待。等他回來！」

　　傳送門此時終於徹底關閉，縮小，化為一點點白光，徹底粉碎，消散。

　　那殘留的光點隨風吹拂，宛如花瓣，飄飛向空中，漸漸遠去。

　　只是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在場的所有血裔，眼中的紅色正一點點變濃，彷彿要化為更深沉的黑色。

　　那一對對黑色瞳孔之中，一道黑髮及腰的強壯男子身影，正緩緩凝聚，浮現…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