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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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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露 -【帝妖師(鳳國妖舞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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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5 00:03: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天地之間,任何的生命無論大小、無論長短,都有生有天,每個生命到來都有其意義,而他則延續了先祖的使命,就是為鳳朝燃盡自已的最後一簇光芒。

    他的命,在外人眼中看來玄妙且神聖,因為他半仙半妖:可在敵人眼中,他的命又脆弱而可笑,因為哪怕只是一道小傷口,都會讓他血流不止。

    所幸只要他的求生意志夠堅定,想要將他擊垮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偏偏諷刺的是,現在他只能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一一

    凝住所有心神,他將周身氣血集中在一點,丹田之內的熱氣越來越強,好似隨對都會鼓漲爆裂。下一瞬,氣血驟然逆轉,由熱轉冷,剛才還是酷熱難耐的熱流,彈指間就變成了凝水成冰的寒氣。

    倒轉的氣血讓他心髒負符不了這突變,在急速狂跳了十幾下後,碎然停止—

    又是這個熟悉的老地方?

    鳳琉桐長呼出一口氣,望著面前那條寬寬的大河,河上夜復一夜擺渡的舟子還在,而他身分已改。

    今日,他不是涉江救人的闖入者,是命數已盡的一縷孤魂。

    “涵王怎麼又到這里來了?”有人遠遠地喊著,轉瞬來到他眼前,是上次送他的那名鬼將。

    他苦笑道:“一言難盡,我今日……算是閻君的階下囚了。”

    表將上下打量著他,這才發現此刻站在這里的,不是他的元種,而是魂魄。

    “王爺怎麼會……”鬼將異常詫異,“上次閻君還說您的命數責不可言,尋常人傷不了您?”

    “若不是尋常人呢?我畢競不是天帝、不是如來、不是閻君。”鳳疏桐知道自己現在沒有時間寒喧,于是懇切地說:“麻煩請帶我去見閻君。”

    閻羅殿上,今日冥火簇簇,油鍋鉚刀一應俱全,不曉得閻君要發落什麼人。

    表將將鳳疏桐帶進來的時候,閻君正在懶洋洋地修指甲,旁邊刺官一本正經地宣讀著—

    “韓域張久天,在陽世素有惡名,百姓朕名上告其虐待妻女、魚肉相都。本月初十,此人因酒醉墮水身亡,百姓懇請閻君重判,勿使其來世再生為人。張久天,你可有辮詞?”

    階下一名漂勇大漢雖被黑白無常鎖拿,卻梗著脖子喊道:“小人不服!”

    “不服又怎樣?”閻君慢條斯理地開口,“你既然得罪了親友鄰里,又素無善行,便該重判你。”

    “大王,我手日也是求神念佛的大善人啊!每月初一十五,誰不知道我張大善人會在家門口大擺舍粥棚,供窮人享用。”

    刺官冷笑道:“你那個舍粥棚不過是掛行善之名,將家里陳年發霉的稻谷同一些不值錢的糠致熬煮在一起讓窮人吃,每喝一碗,還要為你家扛一袋糧到倉庫之中,充當不要錢的長工。”

    “這人看來的確不可救藥,否則為何會有這麼多人在他死後還不放過他?好了好了,我也懶得聽他的判詞,盡快把他打發了就是。”閻君不耐地擺手。

    刺官立刻大聲喊道:“打入豬界,三生三世不許再轉世為人。”

    張久天剛才還滿臉強硬的表情瞬間軟化,衰求道:“閻君,求您放過小人一命,小人願傾家蕩產—”

    “已死之人,休想拿陽間財物利誘我。本王豈有你想的那麼貪慕錢財?”閻君真是聽膩了,厲聲道:“再要羅唆,就把你丟下油鍋炸一炸。”

    見黑白無常將人押了下去,鳳疏桐微笑著在旁邊拍手,“閻君賞罰分明,不愧是地府之主。”

    閻君露出一副吃驚的樣子,仿佛這時才看到他,“涵王是來找本王討要那塊肉的?”

    “豈敢?”鳳硫桐躬身長揖,“我今日來,是有事要求閻君相助。”

    閻君眯眼打量他一下,笑道:“你這人真是奇怪,不該來的時候自己非要來,來一次就罷了,居然還一而再、再而三地來。難道地府是個好玩的地方嗎?這次究競是誰殺了你?”

    “是我自己。”他平靜地回答,“而且,我想請閻君再給我一天陽壽。”

    閻君睜大眼,有如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自己要自殺,又要我賜你陽壽?世上哪有這麼好笑的事?”

    “閻君通天徹地,難道會不知我現今遇到了什麼困境?”他收斂起笑容,正色道:“我!。性命相搏,是為了鳳朝的興衰,閻君也統轄著鳳朝子民的魂魄,難道不願出手相助嗎?”

    “我只管陰間的鬼魂,不管陽間的興衰,你想死是你的事。既然你已經死了,就是本王管轄之內,來到這里的鬼魂,從沒有再討要陽壽回魂的事,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你身分特殊,若是想求本王為來世安排一個好歸宿,我倒是能看在與你先人的交情上,幫你這個扮。”閻君笑眯眯的瞅著他,倒像等不及想將他玩弄于股掌間。

    鳳琉桐神色從容的說:“閻君,我知道陰間有陰間的規矩,也知道我討要陽壽是強人所難,無奈情勢所逼,我也不得不強閻君所難了。閻君若是執意不允,請恕我大膽冒犯……會就上次令我割肉救人一事,在天帝面前討個公道。”

    閻君神色一沉,“這是什麼話?本王幫你救了那丫頭一命,你不感激就罷了,居然還要例打一耙?那塊肉可是你答應割給本王的,你情我願,有什麼可向天帝告狀的?再說了,你以為以你現在這副鬼樣子能見到天帝嗎?”

    鳳疏桐微笑,“閻君,我先祖是天庭在冊的鳳陵君轉世,他的後世子孫按例在天宮的仙家玉碟中也都有紀錄。我碎然而終,屬于特例,必有天官追查原委,只要我能見到天官,便有機會見到天帝。就算閻君阻攔我見天官好了,當我先祖從海外雲游回來,得知後人遭此不幸,也會找閻君問個緣由吧?”

    閻君勃然大怒,起身喝道:“鳳疏桐,別拿你先祖來壓我!就是鳳陵君本人站在這兒,和我也是平起平坐!”

    一旁的判官急扮向主子使眼色,小聲說道:“鳳陵君在天帝、王母娘娘面前可是紅人啊。連他那個蛇妖老婆,據說王母娘娘也很寵愛,您又何必和這小子賭這口氣?他不過就要一天陽壽,給他便是了,這樣他不就再也找不出和您爭執的藉口?

    閻君哼了一聲,抓過旁邊一塊令牌丟下去,“赤羅,你領著咱們這位王爺去還魂池。一天陽壽我是不給的,只有兩個對辰。王爺,兩個時辰之後,本王還會在這里恭候您的大駕。”

    鳳琉桐笑著一揖,“閻君大恩,在下銘感于心。”

    表將赤羅領著鳳疏桐來到還魂池旁,不解地看著他,“王爺如果遇險,為何不想辦法求助鳳陵君?”

    “鳳朝每代的興亡,應由當朝之人承擔,將自己的貴任和義務推給別人協助,是不對的。”他正視著眼前那池幽藍的碧水,“我只幸”下兩個時辰了,是嗎?”

    赤羅點點頭,“王爺保重。”

    “多謝你了。”他縱身躍入碧水中,水面漣漪蕩漾。

    赤羅看著水紋波動,荀嚼自語,“若是我能還魂,我該做些什麼呢?人也好、神也罷,各自有各自的煩惱,做一只長命鬼又能如何?唉……”

    尹清露被莫隨園死死地壓住,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更不斷叫囂著對他的厭惡。

    她本想故作順從,再尋求機會反擊,但當她衣裙被燎起,雙褪被強行分開的對候,她還是忍不住開始掙扎反抗。

    莫隨園氣喘呼呼地笑道:“這就對了,本來就不是你情我願的事,你裝也裝得不像。只可惜鳳疏桐看不到你現在這個樣子,要不然我倒真想看看他的臉色會變得怎樣。那人老是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自情出身高責就以為有多了不起,呸!還不是被我禁錮在幻界中、自顧不暇了?”

    尹清露用才瞪著床上的錦褥,將朱唇咬出絲絲血痕,她剛才把降魔杖藏在枕下,只要伸手往後一摸就能摸到。

    莫隨園突然停住動作,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怎麼?恨我恨得想殺了我吧?可以啊,但你有把握自己能救出他嗎?”

    尹清露瞪著他的眼,“過了今夜,你真的會放了他嗎?”

    “那要看你伺候得好壞了。”他幽幽笑著,指尖滑過她的肌膚,“別忘了,他的命握在我手里。”

    她心一橫,別過臉,一動也不動地癱在來上,“好吧,隨你怎麼做。”

    愚蠢的女人,甚至不知要先和他仃個契約,一也對,現在的她哪有什麼資格和他談契約呢?

    莫隨園用手按住她的肩膀,騰出另一手來脫掉自已的外褲,突然間,他像是被閃電劈中一樣,眼前一片白光刺眼,整個人便翻身掉下床鋪。

    尹清露詫異地探身去看,卻見他像是被劇痛襲擊,整個人蜷縮抽插著,拚命在地上打滾,口中還咬牙切擊地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呆了一瞬,隨即回身從枕下抽出降魔杖,指在他的身一則。

    現在該怎麼做?把他打死如何?

    “不,不要妄動……”原本在地上打滾的莫隨園逐漸掙扎著站起來。

    他的聲音……他的聲音……尹清露愣住了。這聲音為什麼那麼像……鳳疏桐?

    莫隨園臉色蒼白,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她。

    她顫抖地握著降魔杖,警”踢地膛大眼楮瞪著他,“你、你又在要什麼花樣?”

    “笨丫頭,還不過來扶我?”他皺皺眉,這皺眉的神情也與鳳疏桐如出一撤。

    她情不自禁把手伸過去,又立刻醒悟地想要抽回來,卻也被他一把抓住,將全身的重量壓在她的肩頭上。

    “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趕緊……”他臉容慘白,連指尖都是冰涼的。

    “鳳……疏桐?”她退疑著叫著他的名字,還是不能確定眼前之人到底是誰。

    “我現在寄身在他體內,但是他的元神正在拚命抵抗。我也不知自己還能佔據這里多久。”他的神態異常疲憊,因為這身體與他的魂魄並不契合,他現在只能用盡全才鎮壓住莫隨園的元神。

    看她滿臉驚詫又衣冠不整,他緩緩伸出手,將她散亂的衣服拉攏,“不要為了我棲牲這麼大。”他抓住她手中的降魔杖,“和老竹子說,我欠他一份隆,以後會還的。”

    她低呼一聲,驀然將他一把抱住,猶如對待失而復得的珍寶,緊緊攬在懷中不敢放手。

    “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對候。”他嘴里雖然這樣說,但也忍不住樓著她的縴腰,長呼出一口氣。

    還好沒有耽擱,否則此對的她豈不是已經遭到毒手?這丫頭真是傻子,以為自己獻身給莫隨園,他就能手安脫險了嗎?

    “我們現在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他低聲說:“得盡快找出莫隨園的妖靈藏在哪里。”

    “他也有妖靈?”尹清露想了想,“是固為他有一半妖精的血脈嗎?那你豈不是也有?”

    “我的妖靈從未藏匿,就在我體內。只有一天到晚擔心別人會傷害他的妖,才會把妖靈藏起來。”他照著桌上的銅鏡,鏡中的那人是他的死敵,也是現在的“他”,如何才能找出這個人的弱點呢?

    她沉吟道:“妖靈一般都不會離主人太遠。他若想藏起自已的妖靈,又要隨時提防被人盜走或傷害,就必然得找個距離自已近又穩當的地方藏匿。”

    “是的,近又穩當,一這樣一個地方可能在哪兒?”他殊起眼沉思。

    她卻忽然抓住他的手,“我想起一個地方了。”

    深夜,尹清露拉著附魂在莫隨園身上的鳳疏桐來到吏宮門前。

    “他入宮之後一直在這里力公,如果將自己的妖靈藏在這兒,那麼不但白天可以就近保護,到了晚上,他住的地方離這里不遠,也可隨時查看。”

    “聰明。”他微笑著屈指,彈了她的額頭一下。

她撫摸著微疼的額頭,嘆氣道:“真是不習慣。”

    “什麼?”

    “你現在用莫隨園的樣子和我說話,我真不習慣。要知道,我恨不得把你這張臉打成包子那樣腫。”她熱切地說:“幸好等我們揪出他的妖靈、逼他把你的肉身釋放出來後,你就沒事了。”

    “但願……!他至今不忍告訴她事情的真相,閻君只給了他兩個時辰還陽,而他選擇還魂到莫隨園身上完成大業,之後呢?他與她便會陰陽相隔、人鬼殊途,今生今世再也談不了長相廝守……

    他忍著刀割般的心痛,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這件事,在她面前還要強作歡顏,然而這竟是如此的困難。

    他自小就已習慣了孤獨,沒有兄弟姊妹、沒有母親,父親與他之間也似手總有隔閡。不是不愛,而是他心中早已明白自己的人生意義和終點,于是就不會、也不敢將感情投注在身邊的人身上。人如果被太多情感牽扛,就不能集中精神做事。

    他強迫自己做個冷面王爺,和所有人都保持疏離,除了那個像妹妹一樣柔弱又堅韌的玉真公主外,很少有人能探知他的內心世界。

    唯有這個丫頭,是他今生第一次想捧在手心中、擁抱在懷里的女人,為何上天卻只有給他這段連回憶都恨少的時日?來生不論他轉世戍什麼,可還有緣分再和她重聚,守望著她的幸福?

    尹清露根本沒留意到他憂傷的眼眸,只是懊惱地在吏宮中漫無目的搜尋著,她的奪魂鈴已被莫隨園奪走,碎邪劍在此對此刻顯得毫無用處。

    “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她急得都要跳腳了,即使鳳硫桐沒說,她也知道魂魄強行佔據另一人的身體不是長久之計,必須盡快在莫隨園的元神重新醒來之前將他的妖靈找出來,無奈她現在竟束手無策。

    “別急,你的那根降魔杖昵?拿來給我。”他提醒她道。

    她將掛在腰上的降魔杖抽出遞給他,“老竹子做這根降魔杖的對候,上面還灑了我的血。”

    “那這根降魔杖的威力就不容小臂了。”他將降魔杖對著月亮舉起,月光灑在杖上,原本晶瑩如翠玉般的杖身忽然折射出更幽綠的光芒,光芒匯聚在杖頂後,倏然又化作一道綠光,直射向吏宮後院。

    “在那里!”他拉著她,急忙沖向後院。

    那道綠光筆直落進後院的水井中,尹清露站在井口向下望,只能看到蕩漾著月光的水紋。

    “這家伙還真是狡猜,居然把妖靈藏在水里。”她驚喜又得意地笑道,“好啊,讓我現在就把你揪出來。”

    她拉著井繩就要往里跳,鳳琉桐一把拉住她,“井口這麼小,你別冒險,要引出妖靈不需要這麼費事,只要用降魔杖就行了。”

    “不行!”她斷然拒絕,“你現在的魂魄和他的元神共存于一個身體,降魔杖的法才一旦真正開啟,勢必也會傷到你,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你讓開,這井口比我的身體寬一些,沒問題的。”她推開他就跳上井緣,然後深吸一口氣跳入井中,沒想到,看似一口小小的水井,里面竟然別有洞天。

    她游過底部一個洞口,接著替入一片更寬大的水域,只見在茫茫水光中,一個碩大的蛛殼穩穩立在東邊的角落。蚌殼緊閉著口,看不到里面是什麼,但她心中大喜,因為知道這里必然藏著莫隨園的妖靈。

    她用才得水,游向那個蛛殼,猛然間卻料里審出一條巨大的黑影,張開血盆大口一下子咬住她的肩膀一一

    懊死!她競沒有防備莫隨園還在這里藏了一手!

    她負痛抽出碎牙陣組,狠狠地刺了過去,碎邪劍上有獵妖之法又有她的血痕,攻擊她的妖獸無法抵檔,被她一劍刺中後化作黑水遁去。

    她掐指念動真訣,蛛殼緩緩開馭,露出當中一個小小的玉盒。她一把抓住、雙腳一擺,反身回游。

    游到井口處,她運氣破水而出,一把拽住井繩叫道:“我得手了!”上面的鳳疏桐立刻將井繩一拉,把她拉出水井。

    “快看看這個是不是?”她全身濕林林的像只落湯雞,卻依然是一臉燦爛的笑容,獻寶似的把玉盒拿到他面前。

    他沒有看向玉盒,而是伸手將拋的濕發撥到一邊,捧著她那嬌小的面龐,憐惜地用袖子幫她擦去臉上的水漬。

    “清露,你以後,一不要再這樣做事清,太不顧自己的性命了。”他嘆息著,諄諄嚇濘。

    她笑著將頭甩了甩,甩得他也一身水珠,“沒什麼,等這件事了結了,以後我都聽你的。”

    “以後,一就是沒有了我,你也不要這樣做事。”他垂下眼捷,將玉盒接過看了看,盒子應該是被莫隨園封印了起來,並不能立刻打開。“要解開這道封印,才能拿到他的妖靈。”他端詳著玉盒,想著破解之法,身體中卻倏地一陣劇痛,仿佛要將他整個人撕裂成兩半。

    糟糕,這麼快莫隨園就要反各為主了嗎?他痛得彎下身子,根本站立不住。

    尹清露驚慌失措地扶住他,連聲問道:“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用碎邪劍,用碎邪劍劈開這個盒子。”這不是最好的辦法,但情勢緊急,只能孤注一擲。

    她將玉盒放在井旁的地上,抽出碎邪劍退疑地問;“會不會傷到你?”

    他明白自己已經支撐不了多久,咬著牙根回答,“要快。沒時間讓你蟾前顧後了,寧可做錯也不能錯失這個機會!”

    尹清露用力點頭,一劍斬下,玉盒上霎時白光遂時,裂開一條縫隙,一團灰色的光球從中飛出。

    “快!用降魔杖!”他大喊,已痛得倒在地上,整顆心髒絞得讓他恨不得插自已一劍。

    她連忙舉起降魔杖往光球一指,從降魔杖上射出的綠光緊緊包裹那灰色的光球,兩團光芒相互糾纏,懸浮在半空飛快地旋轉。

    他用手緊緊按住心髒痛處,仍大聲說:“快……快收了它!”

    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她心頭大亂,收妖的玉瓶就握在手中,竟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開蓋子。

    “尹清露,你要違背你身為獵妖師的誓雷嗎?”他嘶啞地咆哮,“快!”

    她顫抖著手打開瓶塞,含淚念道:“收!”

    轉瞬間,灰色的妖靈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入玉瓶之中。

    她放下瓶子後,立刻跑去抱住疼得在地上打滾的他,“你怎麼樣了?有沒有事?怎麼會這麼疼?我該怎麼辦啊?怎麼幫你止疼?”

    “妖靈已收,他的法力就會大減。我們……回去。”他抱緊她的胳膊,心知自己的時間已不多了。

    兩人共乘一騎趕回王府,到了後,尹清露推了推他,“喂,我們到了。”

    但是鳳疏桐卻一動也不動地垂首趴在馬背上,似無一絲生息。

    她嚇得急忙跳下馬,將他扶了下來,搖晃著叫道;“鳳疏桐,你別嚇我。”

    “他現在是莫隨園了。”一道疲憊的聲音從府內傳來,她驚喜地抬頭去看,只見鳳疏桐的真身正扶著門框朝自已淺淺微笑。

    她歡呼一聲撲了過去,用力將他抱在懷中,“你沒事了?”

    “暫時是……”因為莫隨園的妖靈被收走,幻界迷霧一下子被打破,他的魂魄也趁機從莫隨園身上脫離,回到自己的肉身上,終于攻破了幻界,沖出那間困室。

    只是,現在的他,並不是入室前的那個他了……

    鳳疏桐走到莫隨園面前,伸手提起他的衣領,食指點在他的眉心上,一點紅光便從他的額頭上亮起。

    莫隨園緩緩張開眼,模模糊糊看著眼前的人,驀然一下子清醒,推開鳳疏桐翻身站起來,“你、你……”他扼住自已的咽喉,猛然明白了一件事,憤怒地叫道:“你竟敢收了我的靈?!”

    “是妖靈!”尹清露擔心這妖道對鳳疏桐不利,挺身站在鳳疏桐身前,將他護在自己身後。“現在看你還能使出多少花招來?”

    他惡狠狠地瞪著他們,“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打垮我了?以為這樣就算贏了?”

    “放棄吧。”鳳疏桐低聲勸道,“為何你和你的先人都要執著于欲望?難道就不能平靜平凡地度過自己的一生?為何一定要靠傷害別人來奪得你想要的名譽和地位?沒有這一切之前,你難道就不是莫隨園了?”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活法,我不干涉你的,你也休想干涉我。”莫隨園捂著胸口一步步後退。

    “慢著!”尹清露喝道:“想逃嗎?”若是現在放他走,肯定後患無窮。“該怎麼處置他?”她回頭問鳳疏桐。現在二對一,她有十足的把握拿下莫隨園。

    鳳疏桐也明白自己不能再猛施善心,于是道:“我的王府後院地下,有個用鐵板鑄就的地牢。”

    在莫隨園臉色大變的時候,他們倆已同時出手—尹清露將降魔杖丟給鳳疏桐,自己則轉碎牙陣組在手,一杖一刺似兩條蚊龍,綠色和銀色的光芒瞬間緊緊裹住莫隨園,他在光芒之內憤怒地嘶嚎,卻怎麼也掙不開兩條無形的繩素。

    尹清露劍尖一甩,莫隨園的身上就似被抽了重重一鞭。

    鳳疏桐伸手按住她,“不管怎樣,他與你我的先人有舊誼。”他會給敵人保留最後一分尊嚴,即使對方已一敗涂地。

    莫隨園被關進那間地牢,他絕望的咒罵聲不時還會從地下隱隱約約地傳出來。

    尹清露呼了一口氣,回頭笑著對鳳疏桐道:“以後還得有人給他一日送三餐,也長麻煩的。鳳皇,一就是妖王那邊,是不是也要打個招呼說一下?”

    “應該。”說完這兩字,他的才氣好像被抽走,再也沒有能力繼續支撐。靠著她的肩頭,他小聲吩咐,“找個地方,讓我先休息一下。”

    “哦,好。”

    她看得出他很疲憊,卻不解原因,手忙腳亂地將他扶回臥室。

    “你在我體內注入的那顆靈丹,能不能還給你用?它在我身上一點用處都沒有,而你卻三天兩頭這麼虛弱。”尹清露憂心仲忡地看著他。為什麼他的臉色這麼蒼白?違手掌都冰涼得像石頭一樣?

    心底的不安逐漸加重,讓她不忍離開他一步。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這時他才顧得上幫她科理屑部的傷口,他輕輕為她揭去肩膀的碎衣,那里的鮮血林灕讓他心底抽緊似的一陣疼。

    這丫頭總是如此不顧一切地做事,要他怎能放得下心,獨自離她而去?

    他勉強支持著,幫她處理、包扎了傷口,而為了方便他醫治,她背對著他脫去自己上身的衣服,光裸的後背在他面前呈現出一片誘人無瑕的風景。

    他的唇落在她肩部的白布上,惹得她肩膀輕顫。

    “好想睡一覺。”他低嘆。

    “那就睡啊。”她回頭看他,臉頗上還掛著兩團紅暈。

    他微笑著搖搖頭,“我怕睡著了之後,就看不到你了。”

    “我又不會到處跑,怎會看不到我?”尹清露將他按例在來上,命令道:“快睡!”

    他的指尖輕輕觸踫著她的臉頗,嘆息一聲,伸手將她圈入懷中。

    她像只溫馴的小貓,蜷縮在他懷里,滿是擔憂地問:“你的身子怎麼這麼冷?我再去幫你拿一床被子吧?”

    “不用,有你在我身邊,我就緩了。”他遲遲不忍說出真相,只想讓自己再多貪戀一刻她的氣息和溫暖。“清露……以前你說若是你死了,就埋在我這王府內,但若是我死了呢,你要把我埋在哪里?我們還沒有個定論呢。”

    “怎麼沒由來的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她皺皺眉,心想大戰剛結束,他大概是心生感慨,便隨口說道:“若是你死了啊……我就把你理在老竹子的上清觀里,那片竹林和你也像,把你埋在那兒也不算站辱了你涵王的身分。你娘是曇花,你是青竹,豈不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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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好啊……獨愛一園碧竿翠,莫問何來夏風涼。我也愛那竹子,你這地方選得風難,就這麼定了吧。”他微微閹上眼,身子越來越輕飄,連抱著她的手臂都漸漸沒了真實感。

    尹清露擾自和他開著玩笑,“但老竹子未必願意啊。我看他很寶貴自己那片竹林,你要先說服他才好。還有,你們皇室的人也不會那麼輕易答應的,你好歹是王爺,就是死了,也要葬在皇家陵園,哪能隨便找個地方就埋了?”

    “但願手生似浮雲,勿戀塵世一兩金。落花殘風皆幻影,此生只求知己心。”

    他低聲輕語的一首詩,卻違在懷中的她都聽不清,“你在念什麼?作詩嗎?你知道我詩詞歌賦不精通,還是直截了當地說我才聽得明白。”

    他似是嘆了口氣,輕柔地又喚起她的名字,“清露……”

    “嗯?”她心頭評評直跳,似小兔亂瑞,與他這樣親密地躺在一張床上,她難免胡思亂想。但他是個正人君子,直至現在都沒有越雷池一步,這樣反而讓她有些著惱了—是不是在他眼中,她沒什麼魅力啊?

    因為分神想著這些事,當他叫起她的名字時,她只含糊地應了,等著聽他的下文。

    餅了許久,他才用極輕的蚊語之聲念出三個字,“對不起。”

    她不解地反問:“有什麼對不起的?”

    又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回答,她起身去看—

    他閉著眼,唇邊還掛著一抹淺淺的笑痕,露出如孩童般單純無害的睡容,但臉色卻蒼白如紙。

    “鳳疏桐?”她不安地觸摸他的唇,唇是冰涼的。

    “鳳疏桐?”她的指尖滑到他預上,那里沒有半點起伙。

    “風疏桐?!”顫抖的手掌一下子扛開他衣襟,貼到他冰冷的胸口上,那里,同樣沒有任何跳動的跡象……

    她整個人瞬間僵如枯木,眼淚盈眶卻怎麼都掉不下來,一雙手只是輕輕搖著他的身體,試圖將他喚醒。

    她不相信他會就這樣毫無微兆的丟下她,一個人靜悄悄地離開世間。明明是兩心相許了,明明說好了要同甘共苦,他怎麼可能……留她一個?

    “鳳疏桐!你給我起來!”沒一會,她改用力扳動他的身子,原本覺得輕如竹柳的身體這對卻又沉重如干斤巨石。

    “鳳疏桐,你要是敢死,我、我就……我就……”她六神無主,不知該說什麼話來威脅他,或者說,現在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可能聽到了,如何威脅?

    這就是他們拚命戰來的勝利結局嗎?可抓住一個莫隨園,還有功力高深莫側的妖王尚未了結,他就這麼以性命相搏了?

    “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們還有多少事沒做?你怎麼敢現在就死?”她突然破口大罵,緊咬著唇不讓眼淚流下,“你若是就這麼把我丟下,一個人舒舒服服地去死,我絕不會原諒你!你這個不負貴任的昊男人,為什麼招惹了我又把我丟下?要讓我為你傷心至死嗎?要讓我為你哭到肝腸寸斷嗎?我偏不!”

    她的手貼著他的胸口,那里仍然一片平靜。

    “不就是死嗎?不就是逃到黃泉地府去了?你以為我找不到你?以為我奈何不了你?”她抽出碎邪劍,將劍尖抵在胸口上,恨恨地說:“我也去找閻君評評理,憑什麼你想死就能死?”

    她左手抓住他的手,閉上眼,用力將劍尖朝自已胸口刺下去——

    重新回到忘川邊的鳳疏桐,依稀能聽到上面人世的聲音,他知道尹清露在痛罵他,知道她在喊他回去,但是他的大限已到,必須遵守約定。

    “王爺,就這樣死,很不甘心吧?”身後有人幽幽開口,他以為是鬼將在和自己說話,苦笑道:“人生在世,不甘心的事總有太多。我這一世的使命或許已經達成了,這就是我的劫數。”

    “若是你的使命還未達成呢?王爺難道忘了妖王?”

    這人含著笑意的一句問話讓他一征,這才意識到對方嗓音太過清幽,不似人間所有,更不同于鬼域之音。

    他轉過身,面對而立的那名青衫男子讓他有一瞬間的恍神,以為自己是在照鏡子。

    這人是誰?心頭猛然跳出一個名字,卻讓他不敢叫出。

    “疏桐,這麼好的姑娘如果錯過了,你會後悔。”那形貌極似他的男子對他微笑道:“回去吧,閻君那邊我會替你去說的。”

    對方握著他的手,一股強大如海水般的熱浪沖向他胸口,他來不及開口說任何話,就覺身子一輕已穿破黑夜的重重迷霧,胸口內如石頭般僵冷的心,重新開始跳動……

    同一時間,尹清露刺劍的手忽然被人用力握住,一個嬌俏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嘖嘖嘖,這麼一個聰明的女孩兒,為什麼要做這種傻事?”

    她錯愕地頓住,瞪著眼前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綠衣女子,對方俏麗如花,神情古靈精怪,卻給人一種親切舒服的感覺。

    綠衣女子似是很嫌惡她的碎邪劍,拉開她的手之後,就立刻退到一邊,笑嘻嘻地說:“你這碎邪劍上的殺氣真重,要不是玄澈給我戴了護身符,我還不敢太靠近呢。”

    “玄澈?”她不知對方在說誰,只覺這名字聽來有幾分耳熟。

    綠衣女子眼珠轉了轉,又低頭去看鳳疏桐,笑道:“他長得和玄澈真像,這樣的容貌難怪會迷得姑娘家尋死覓活。若換作是我,怕也要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

    尹清露一臉茫然,完全不知眼前女子的來歷,聽對方的口氣仿佛認識自已,又仿佛不認得。

    “你是誰?”她問道。

    “嗯……不好說,說了你大概就要和我打起來,我現在不想和你打架。你是獵妖師,而我……其實是個妖精。”綠衣女子一邊伸手去探鳳疏桐胸口,一邊偏頭沖著她笑。

    妖精?尹清露陡然警覺地拍開她的手,不許她再踫鳳疏桐一下。

    綠衣女子看著自已微微泛紅的手背,嘟起嘴道:“你還真是野蠻。”隨即又嫣然一笑,“和我也像。當初若是有人敢覬覦玄澈,我也不會放過她。”

    “玄澈……”又聽一次,尹清露的記憶之門倏然被打開,她盯著綠衣女子。拚命想著那段聽來的傳奇。

    如果對方口中的“玄澈”和她所知道的鳳玄澈是同一個人,那這綠衣女子豈不就是……

    “他好像醒了?”綠衣女子指著床上的鳳疏桐,忽然叫了一聲,待尹清露的目光被吸引過去後,她又似游魚一般地滑開,揮袖一拂如綠煙飄散,轉眼不見蹤影。

    鳳疏桐如清波深添的眸子,在眼市輕揚之後,重新露出晨日般的光芒。

    尹清露瞪著他唇邊漸漸彎起的笑痕,咦著嗓,吟了一聲,“你還知道醒啊?我以為你睡死過去了呢!”

    他只是痴痴望著她的怒容,伸手接住罷好自她眼眶滾落的淚珠,再將她緊緊擁在胸前。

    “垂縷飲清露,流響出疏桐。天意早已把你許給我了,我又怎能長睡不復醒呢?”他的唇找到她的那兩片柔軟,輕輕履了上去。

    她的唇上還有咸澀的淚水及咬破唇角對流出的血珠,混雜在一起,加上她的唇舌熱度和氣息,在在都讓他沉溺。

    她呻吟一聲,不知是在歡呼還是在抱怨,緊緊地接住他的頸脖,更深入回應著他的吻。

    自生到死,由死到生,這幾日的他們仿佛經歷了別人幾百年都過不上的事情,也不曉得該說是泣定的情緣,還是孽緣。

    但無論是什麼緣分,他都會牢牢抓緊她,不管此後再有怎樣的坎坷艱難、風雨幽晦,他都要珍惜這份真情,今生今世再不放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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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5 00:04:2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當尹清露和鳳疏桐第二天入宮去見妖王時,卻發現妖王仍不在宮內。

    鳳疏桐叫來在鳳棲殿值守的太監問;“陛下呢?”

    值守太監也惶恐地答,“不知道。已經數天數夜沒看到陛下的人影了。問遍了宮里上下,都不見陛下,皇後還為此大發雷霆,要處置內宮侍衛長。”

    鳳疏桐吏起眉心,拉著尹清露走到書案前,桌上還放著一個盛滿清水的筆洗。

    他抬手在筆洗上抹過,原本清澈的水波逐漸漾出一片模糊的影子,但隨著影子越來越清晰,她不由得低呼一聲,“啊?他怎麼會……”

    水影之中,露出一片茫落雪山,雪山之巔孤獨而坐的,正是化身鳳鵬舉的妖王。

    在他懷中,仿佛還懷抱著一個嬌小的人兒,他的臉頗緊緊貼著她的額頭,神情蒼涼蕭瑟、悲倫絕望。

    “難道鳳朝的劫數,競是因他二人而起?”尹清露已看出他懷中之人是誰了,那是玉真公主。

    她想起公主以前說過的話和那憂傷的神情,終于意識到會主和妖王間必有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孽緣。

    鳳疏桐神情凝重,但依然緊緊握著她的手。“他們兩個,只怕要牽動天地人三界之亂了。”

    “不怕,有我這個獵妖師在,總會想出辦法對付妖王的。”尹清露信心滿滿地拍了拍胸口,臉上仍舊是朝陽般燦爛的笑靨。

    他悠然一笑,將她圈在自己的臂彎中。

    筆洗之內,水波蕩漾不斷,如那雪峰之上的雪花,帶著清寒飄飄灑灑的蔓廷開來,似是訴說著又一段纏綿徘側、糾結不清的奇緣……

全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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