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半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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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故事——《神醫半炷香》

2023/02/24 來源：河東裴氏文化

元末明初年間，有一個叫石寒山的年輕人，生得力大無窮，還會一些功夫。

這年，石寒山的父親石員外犯了心口痛的毛病，請了很多大夫都無法醫治。最後一個大夫說：「有一個人或許能救你父親，那就是『江湖半炷香』。」



石寒山問，江湖半炷香是誰？大夫說，江湖半炷香是個異人，專治天下疑難雜症，他身邊總是離不開半炷香，所以人們給他起了這個外號。

大夫又說，江湖半炷香行蹤詭秘，誰也不知道他家住哪裡、身在何方。石寒山聽了，十分著急，騎上快馬，在馬脖子上掛了塊牌子，寫明尋找「江湖半炷香」，就出門找人去了。

石寒山在外跑了三天，沒聽到江湖半炷香的半點下落。這天他跑累了，就走進一家酒樓，邊吃飯邊歇著。這時候，就見樓上抬下一個人來，是一個老頭被卷在一張蓆子里，卻還眨著眼睛。石寒山見老頭臉上有很多潰爛的地方，好像得了什麼怪病。

石寒山上前攔住，說：「只有死人才裹在席里抬出去，這老頭還沒咽氣呢，你們這不是草菅人命嗎？」他拿出錢來，把老頭安頓在一間客房裡，接著就要去請大夫。不料老頭微弱地說：「壯士，我這是中了毒，你也不用找大夫，只需給我拿幾味藥來就行。」老頭說出了幾味很普通的藥。石寒山買來藥煎好，讓老頭喝下，不過片刻，老頭身上的潰爛果然慢慢地退了下去。


到了晚上，石寒山和老頭分榻而眠。半夜，石寒山被一股淡淡的香味熏醒了，睜開眼一看，老頭身上的潰爛已經全消，只見他正盤腿坐著，雙目微閉，手上掐著半截香。

石寒山心中一動，輕輕地下了床，問老頭：「您可是外面盛傳的神醫江湖半炷香？」老頭睜開眼，笑道：「神醫不敢當，我的真名叫孟秋。」

石寒山心中大喜，正想說什麼，窗戶紙突然被人捅開，一股煙鑽了進來。石寒山叫聲「不好」，他聽說過這種江湖伎倆，這煙一定是有毒的薰香，有人要暗算他們！石寒山忙打出一支袖箭，只聽外面「啊」的一聲慘叫，石寒山來不及多想，背起孟秋就往外跑。

石寒山背著孟秋跑出酒樓，到一處平地才停下來。孟秋感激不盡，對石寒山說：「多謝壯士兩次救了我性命，今生不知如何報答。」



石寒山就趁機說出了想請孟秋為父親治病的事。

於是孟秋跟著石寒山趕回家，到了家裡，石寒山的父親還剩下一口氣。孟秋拿出半炷香來點著，又拿出幾根銀針來，在石員外身上幾處下了針。結果，半炷香還沒燃完，石員外就睜開了眼睛。

石寒山父子對孟鞦韆恩萬謝，孟秋卻只要求他們，千萬別對人說他來過這裡，石寒山父子答應了。

幾年後，天下大亂，石寒山加入了一支抗元的義軍。他作戰勇猛，屢立戰功，從一個小小的士兵做到了將軍，還跟一個叫朱元璋的義軍頭領結拜為兄弟。最後，朱元璋打下了天下，創立了大明江山，成了皇上。石寒山被封為建威將軍。

可是沒過幾年太平日子，石寒山就看出不對勁來了，當初在沙場上生死與共的兄弟，一個個地被朱元璋找了把柄，拖到了刑場。石寒山不僅心裡火更是怕，成天在家喝悶酒。

這天，石寒山散朝後正在家喝酒，家人來報，說有個乾瘦的老頭想見他。石寒山正心煩，就說不見，家人卻遞過一個小盒子來，說是那個老頭讓轉交的。石寒山打開一看，見裡面只有半截香。啊，難道來人是「江湖半炷香」孟秋？這可有多少年沒見著了呀！石寒山馬上讓家人有請。等那個老頭進來，石寒山一看，可不正是孟秋嗎？


孟秋進來看了石寒山一眼，就說：「我是來還債的。當年恩公救了我兩次，現在終於有機會報答了。」石寒山納悶道：「可我現在身體好好的呀！」

孟秋卻嘆了口氣，說：「你已經病入膏肓了！」

石寒山不明白，但還是請孟秋坐下來一起喝酒。幾杯下肚，石寒山就發起了牢騷，埋怨朱元璋太絕情，太兇殘，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全被殺了。孟秋在一旁沒言語，他不動聲色地掏出半炷香，點燃後夾在兩指之間。

等石寒山抱怨完了，他才說：「恩公，我就是來給你治這個『病』的。你生性耿直，忠厚大義，有什麼就說什麼，可是禍從口出，剛才那些話要是傳到皇上耳里，你還能活幾天？你現在不等於是病入膏肓了嗎？」

石寒山聽完一愣，再仔細一想，冷汗就下來了。孟秋又說：「當年有人害我，是你救了我，可你知道那些人為什麼要害我嗎？」


石寒山搖搖頭，孟秋就說：「我年輕時是開醫館的，沒做幾年就聲名遠播，搶盡了同行的生意。有幾個同行對我恨之入骨，放火燒了我的醫館，我的家人都死在大火里了。我這才知道，人有點本事就會招人忌恨。從此我心灰意冷，漂泊江湖，誰知他們還是不放過我，我只好東躲西藏，連個安穩覺都睡不上，每晚只敢睡半炷香的時間……」

石寒山聽罷，不禁感慨萬分：那些死去的功臣，不正像孟秋一樣嗎？戰功越多、權力越大，對皇位越有威脅，朱元璋就越盯著他……石寒山正想著，突然「撲通」一聲，從房樑上落下個人來。

石寒山嚇了一跳，上前一看，掉下來的這人十分眼熟，竟是皇上身邊的錦衣衛，看來朱元璋也不放心自己呀！石寒山肺都氣炸了，轉身就去取刀，孟秋忙攔住他，說：「寒山兄冷靜些，你如果殺了他，更沒得生路了，還有你全家老少都得死！」

石寒山一愣，手裡刀掉在了地上，孟秋緊接著又說：「我剛才點起的是迷魂香，在我們喝的酒里，我已下了解藥。這錦衣衛中了迷魂香，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你把他送回家，就不要聲張了。你想他在這裡出了丑，你又不殺他，反而給他送回了家，給他留足了面子，他怎能在皇上面前再陷害你呢？」


石寒山一聽，也只能如此了，就吩咐下人把錦衣衛，悄悄摸摸的送到了他家裡。送走了錦衣衛，孟秋對石寒山說：「躲過了這次，躲不過下次啊，你這病要趕緊下藥了。」

石寒山犯愁道：這天下都是他朱元璋的，我去哪躲？我「這『病』只怕是絕症啊，怎麼下藥呢？」

孟秋說：「你放心，藥方我已經開好了，就在我手裡。」他展開手，手心裡寫了一個「隱」字。石寒山皺眉道：「你是說，要我辭官歸隱？」孟秋點點頭，說：「沒錯，只不過這藥方呢，還缺少一個至關重要的藥引子，等我去尋。更重要的是，我不在的日子裡，少說話，少見人等我回來。」孟秋說完，就急匆匆走了。


第二天石寒山上朝，見朱元璋對自己如往常一樣，看來那個錦衣衛，果然沒出賣自己，也就放心了。

又過了幾天，朱元璋交給石寒山一個任務：大臣何健謀反，讓石寒山做監斬官。何健和石寒山一樣，也是在戰場上為朱元璋賣過命的兄弟，他怎麼可能謀反呢？

石寒山悶悶不樂地回到府中，正琢磨脫身之計。這時，老家卻有人來報喪，說石寒山的父親犯了舊疾，一口氣沒上來，死了。石寒山瞬間悲從中來，立刻跑去向朱元璋報喪，說要回鄉守孝。守孝是大事，朱元璋只好讓石寒山回去。監斬的事，自然就作罷了。

石寒山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回到家鄉，父親的靈棚早以搭好了，石寒山進去痛哭了一場。可是等到晚上，從靈堂後面轉出個人來，對石寒山說：「我兒可好？」石寒山抬眼一看，竟然是父親！還沒等石寒山回過神來。

石員外說：「兒啊，我就是那個藥引子呀！」這時，孟秋也從後面轉了出來，說：「恭喜恩公，終於脫身了。」石寒山這才明白孟秋的苦心，可還沒等他高興起來，孟秋又說：「眼下還有一關要過，皇上一定會派人來，名為弔唁，實是看令尊的生死。到時候令尊必須死過去一次，才能瞞過他們。」

石寒山問：「死過去容易，可事後怎麼活過來呢？」孟秋嘆了口氣，說：「難是難了點，不過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方法總比困難多！」

看著石寒山父子疑惑的眼神，孟秋又說，人的風池、風府兩穴，是藥力最難達到的，也是最薄弱的。如果在風池、風府兩穴之間插進銀針，只要分寸得當，人便如死了一樣，卻還有一口氣在丹田，這樣便能瞞得過，來弔唁的人。事有利弊，這種假死不能持久，只能控制在半炷香內，過了半炷香時間，人便會由假死變成真死。」

石寒山心想，弔唁的哪有待得久的，半炷香時間也夠了。


果然不出孟秋所料，不到三天就來了朝廷的快馬，大太監索震代表皇上前來弔唁。索震在棺前哭了幾聲，起身摸了摸了石員外的身子，果然手腳冰涼。索震想了想，吩咐身邊的小太監：「點起一炷香來，我要好好瞻仰瞻仰老人家的遺容。」

香點起來後，索震就拉了把椅子，坐在棺旁看著。那炷香點燃後冒出一股異香，一會兒就飄滿了全屋。屋裡的人聞到香味，都覺得鼻子裡痒痒的，一忍再忍，可到最後都忍不住了，紛紛張嘴打噴嚏。原本肅穆的靈堂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噴嚏聲。

石寒山暗自吃驚，這一招可真夠毒的！這種香叫「賊難逃」，專門對付那些藏在暗處的人，只要聞到香味，就會憋不住打噴嚏。

萬幸的是，石員外被扎了銀針後，如同昏死一樣，才沒打噴嚏。又過了一會兒，索震點燃的那炷香燒下去了一大截，他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石寒山的心又懸了起來：父親只有半炷香的命，這真要耗下去，可怎麼辦呀？

正在這時候，索震突然張開大嘴，也打了個噴嚏。原來，他剛才用的是憋氣功，現在他那股氣憋完，也忍不住打開噴嚏了。索震覺得失禮了，乾咳了一下，站起來說：「人死不能復生，石將軍節哀吧。」說罷領著小太監往外走，石寒山忙送他們出門。

等石寒山回來，就見老父親已坐起在棺材裡，孟秋在一旁說：「好險，再多停留片刻，這假喪可就成真喪了。」石寒山忙給孟秋跪下，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孟秋把石寒山扶起來，說：「你的將軍是當不成了，如不嫌棄，可隨我學醫，治病救人。」石寒山二話沒說，趕忙磕頭拜師。


接下幾天，石寒山給父親風風光光地辦了喪事。按朝中的規矩，大臣死了父母，要在家守孝三年。石寒山便在父親的墳旁搭了個棚子，為躲避朝廷耳目，石寒山在棚子裡住了幾個月。隨後就投奔孟秋一起雲遊四方，治病救人。

一晃三年過去，石寒山再也沒有出現，誰也沒多想。可三年後，石寒山也沒回京城，朱元璋突然就想到了他，派人到他家鄉去看看。派去的人回來卻說，早就不見石寒山的蹤影了。

朱元璋這才知道上了當，立刻擺駕到了石寒山的家鄉，讓人把石寒山父親的墳挖開。等打開棺材，見裡面空蕩蕩的，只有三根草。大太監索震呈上那三根草，本以為朱元璋會龍顏大怒，不料他一看這草就呆住了，哆哆嗦嗦地接過來，看著看著，竟流下了眼淚。

原來，這三根草是大有來頭的。當年朱元璋領著石寒山、湯和、常遇春這一幫兄弟，生里來死里去，好得跟親兄弟一般。一次，朱元璋提出要和他們結拜。要拜把兄弟，必須有三炷香，可那時候兵荒馬亂，家徒四壁的去哪找香。眾人乾脆就堆起一堆土來，以草為香，插上三根草就磕頭結拜了。

現在朱元璋看到這三根草，一下子把過去的事都想起來了。想想這些年，為了穩固江山，老兄弟殺得也不少了，除了石寒山，就沒剩幾個了。朱元璋嘆了口氣，吩咐下去，把棺材還原。回到京城後，朱元璋也沒再追究石寒山的下落，石寒山的「病」這才算真正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