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大頭寶珠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綺綺 -【願君憐(柳家四艷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23-3-16 00:04:5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柳段兒根本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麼可怕的事。

  此刻山寨下火光沖天,寨中的婦孺們驚恐的哭泣著,男子們則是紛紛手持刀劍,個個繃緊了心神,準備應戰。

  而易南天狂怒的咆哮,更是幾乎將整個雷風寨都掀翻了。

  「該死的,你到底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當他意外得知,妻子便是引發這場浩劫的罪魁禍首時,簡直是氣炸了肺,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大膽包天的丫頭竟膽敢背著他偷偷與長安的家人通信,最可恨的是,她還做了一件無可饒恕之事——

  她,背叛了整個雷風寨!

  「易大哥,請您別責怪夫人,這一切都是白梅的錯,是我太糊塗了!」眼見禍事已如燎原的大火般一發不可收拾,白梅站在眾人面前哽咽著道:「發生這樣的事,白梅自知難辭其咎,若白梅早些告知夫人所有信鴿都有回飛的特性,若非要事,絕不得放飛,也許就不會發生今日這樣無可挽回的事了。」

  但見白梅豆大的淚珠像雨滴似的紛紛滑過她蒼白的面頰,一副極為自責的悔恨表情。

  「原告我單純的以為,夫人不過是向家人報平安,並無其他可疑之處,應該無礙,沒想到……」說到這兒,白梅已羞愧難當,萬分自責的低低啜泣了起來。

  一旁的白朗因不捨妹子受委屈,沉著聲幫腔,「頭兒,事實已擺在眼前,小梅是無辜的,若不是遭人陷於不義,又怎會讓她成為令雷風寨落入滅村危險的罪人之一?」

  聽完這席話,柳緞兒只覺得一陣涼意由背脊竄起,他們兄妹倆此番言語分明暗示著眾人,她就是那個居心叵測,存心引來朝廷圍剿雷風寨的卑鄙小人!

  「不,事情不是這樣的!」她急忙為自己辯解,「我確實寫了幾封信,可是我從來未在信中提及雷風寨,更沒有做出任何危及雷風寨的事情來!」

  「此時此刻,你真能保證,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沒有任何欺瞞嗎?」白朗睇視著她,表情嚴酷,對她所說的話充滿懷疑。

  「這……是什麼意思?」

  柳緞兒惶恐地蠕動了一下雙唇,聲音有點顫抖,目光無措地掃視著週遭一雙雙冰寒而對她充滿怨怒的目光,心底不禁一片冰涼。

  最後,她將一雙滿是彷徨與無助的眸子定在易南天的身上,酸澀地問:「你也認為我在說謊?」

  「事實勝於雄辯。」

  儘管她的眼神看起來是那麼懇切、真實,但若不是已經罪證確鑿,就算殺了他也不願相信,她會做出這樣危及雷風寨存亡的事來。

  想到這兒,易南天的神色頓時轉為陰沉,將手中緊握的一封信丟至她面前,冷聲質問:「告訴我,上頭可是你的筆跡?」

  那是他不久前從她枕下搜出的一封信,他永遠也忘不了,當他在看完那封信後,心中那種曾經被他刻意遺忘的刺痛再度襲來。

  那是血淋淋的背叛,為求脫身,信中她字字句句不但讓朝廷得知他並未戰死,還狀告他與一群流亡將士佔據山頭,伺機謀反。

  字裡行間,毫不見她念及一絲與他之間的夫妻恩情,這樣決絕,這樣冷情,將他的心思狠狠撕裂成一片又一片,令他痛楚莫名。

  他可以接受她不愛他,可以接受她對這段婚姻從頭到尾都是虛與委蛇、假情假意,但他斷然無法忍受,她竟然利用他對她的寵愛、利用白梅對她的信任,讓雷風寨陷入危機。

  「你千方百計讓你父親密告朝廷,就是為了早日將朝廷的大軍引來雷風寨嗎?」易南天以深惡痛絕的眼神望著她,冷澀地問:「你當真如此痛恨我?」

  這一刻,他不禁深深質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或許他不該在沒有經過深思熟慮之下,便私心把她帶回雷風寨。

  他錯了……

  面對這一切,柳緞兒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覺得眼前的情況簡直荒謬到極點。

  「這分明是栽髒!」她全身因為氣憤而顫抖。「就連傻子也看得出來,這封信完全是模仿我的筆跡所寫,是刻意誣陷我的!」

  柳緞兒上前一步,欲挽住他的臂膀,易南天卻好像被螫到一般向後退。

  他這樣的舉動深深傷害了他。

  「我承認,我是瞞著你寫了幾封信回長安,但我發誓,我絕沒有在信上提及有關於雷風寨的一切,更沒有讓我爹為我做出這樣的事來!」

  怎知,在她為自己辯駁之後,一句句對她充滿敵意的質疑如排山倒海一般,不斷向她襲來。

  「闖下如此禍端,竟然還能夠如此振振有詞,企圖湮滅罪行,這豈不是無法無天?」

  「教人起疑的是,聽說柳姑娘家中原本也是以經商起家,怎會不知信鴿的習性呢?」

  「就是、就是,既然她會使信鴿,應該也知道經過訓練的鴿子必然有回籠的習性才對!」

  「嘖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這個女人的心腸就如蛇蠍一般,咱們決計不能再相信她所說的話了!」

  接著,村寨裡的人們開始鼓噪,更有人提議乾脆將她這個女魔頭凌遲處死,棄之山野,或任其自生自滅,總而言之,他們對她已恨之入骨。

  如今的她對雷風寨的村民而言,不過是個既邪惡又滿是心機的女子,是個欲借朝廷之手冷血滅寨的劊子手。

  最教柳緞兒心寒的是,當她面臨眾人的指責、辱罵時,易南天不但沒有出聲幫她,他甚至連正眼也沒有再瞧過她一眼。

  難道,這就是他所謂愛的方式、保護她的方式嗎?

  她無助的望向他,內心的恐慌讓她渾身發寒,而他隨之而來的一句命令,更是令她猶如墜入千年冰窖。

  「把這個女人帶下去。」易南天冷冷地看著她,幽黑的眸子滿是寒意,凍結了所有的溫暖,「將她囚禁於地牢,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擅入探望!」

  眾人原以為那些朝廷的兵馬會一鼓作氣,連夜攻山,血洗雷風寨,活逮他們這群世人眼中所謂的亂黨逆賊。

  可是態勢的發展卻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朝廷的軍隊在山寨下駐紮了三天,僅是按兵不動,毫無動靜,彷彿正等待著什麼,教人生疑。

  易南天在大廳裡踱著步,咀嚼著這些訊息,無法理解,對方在層層包圍雷風寨,斷了所有退路之後,為何還遲遲不肯出兵攻寨,如此故佈疑陣,究竟有何用意?

  緊鎖著眉頭,他望著疾步走進屋裡的格達,問道:「探子回報了嗎?」

  「剛來急報,說朝廷的兵馬不知何故,已經陸續退去。」格達立即稟報。

  「退兵了?」聞言,易南天大感訝異,神情僵凝,甚為不解,「這怎麼會……」

  曾經身為武將的他,太瞭解那個向來不達目的絕不善罷甘休的皇帝了。

  那只生性多疑的老狐狸,絕對不會如此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對他懷有異心的人,何況是一群叛將?

  難道……事有蹊蹺?

  才這麼想著,廳門外又傳來一聲焦急的呼喚。

  「大當家的,您還是趕緊去看看夫人吧!」

  說話的是一向心疼柳緞兒的佟大娘,只見她一臉焦急的踏入廳裡,顯得憂心忡忡。

  「已經整整三天了,夫人都不吃東西,身子骨怎麼受得了呀!」可憐那丫頭本就生得弱不禁風,再這麼折騰下去,就算不被活活餓死,也早讓地牢裡的寒氣磨出一身病來。

  「她還是不願進食嗎?」易南天淡淡地問,臉上的神情十分淡漠,沒有顯露出任何情緒。

  「可不是!別說吃東西了,就連喝水也不肯呀!」佟大娘愁苦的又道:「整整三天了,她總推說不餓,連一口飯菜都沒動,就這麼不言不語的窩在角落,著實教人擔憂啊!」

  聞言,易南天緩緩閉上眼睛,不忍想像她此刻憔悴的模樣,然而就算已是事過境遷,他的臉色仍然陰沉。

  在看出易南天臉上仍交織著對柳緞兒無比愛憐的神情之後,一旁的白朗冷戾的眸子略微一瞇,冷聲問:「頭兒,您預備如何處置夫人?」

  白朗言簡意賅,語氣中沒有一絲通融的意味。

  易南天臉上的肌肉因為這句話而緊繃。

  他還能怎麼辦呢?

  他既不能將她屈打成招,亦無法逼她認罪,一想到她可能依規矩而被處以鞭打之刑,他更是無法忍受。

  一想到那些殘酷的畫面,他的眼神逐漸黯然,緩緩坐靠在椅子上,單手支額,顯得不勝疲憊。

  唯恐易南天懷有私心,對懲處柳緞兒的事會有任何軟化,白朗不得不又提醒了句。

  「任何人都有背叛的本能,越是美麗的女人在這方面的忠誠更是少得可憐,柳緞兒就像蛇一樣狡詐,頂著一張天真單純的臉龐,腦子裡卻是充滿陰謀和……」

  「夠了!」易南天不耐煩地打斷白朗一連串咄咄逼人的言詞,心中很是清楚,此刻這個與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想要表達的意思。

  白朗希望他不要存有私心,不要因一時的不忍,輕易放過任何一個想摧毀雷風寨的人,就算對方是他心愛的女人,一樣不能放過。

  這是他們生存的原則。

  「我答應你。」抬起眸來,易南天穩穩地回視著白朗,吞下梗在喉頭的苦澀,表情嚴峻地道:「倘若她真的跟這件事有關,我不會坐視不管。」

  看出易南天態度堅決,不帶私人情感,白朗吁了一口氣,點點頭,有些僵硬的下了個結語,「很好,但願您能言出必行。」

  時間緩緩的過去,鐵窗外的日光也緩緩的更移。

  日出日落,柳緞兒雙臂環抱著身子,全身緊繃地蜷縮在地牢一角。

  她不知道自己維持這樣的姿勢到底有多久了,僅能感覺到,她像個沒有生命的軀殼,唯一殘留的知覺就只有等待,等待他的探望、等待他的憐惜、等待他為她平反、等待他來向她釋疑……

  可是過了好幾日,她依然等不到易南天半點信息,彷彿她是被刻意遺忘在這處幽暗的角落,孤寂地等待著一個沒有希望的希望。

  倘若他已決意棄她於不顧,兩人從此恩斷情絕,形同陌路,她又該怎麼將已付出的感情收回來呢?

  失望的坐在草蓆上,柳緞兒不禁對自己不可知的命運感到茫然,直到這些令人煩心的思緒隨著昏昏沉沉的意識一點一滴在她腦海中逐漸淡去,她頓時感到一陣強烈的疲乏襲來,令她漸漸不勝負荷,癱軟地向前倒去。

  唔……怎麼回事?

  她的身子好熱,全身像是在火焰中燃燒,連呼吸也有些吃力,四肢更是軟綿綿得不像自己的。

  她是怎麼了?她……快死了嗎?

  當柳緞兒難過的以為自己這條小命即將宣告結束,意外的聽見一道穩健的腳步聲一步步向她這兒走來。

  是誰?是他嗎?

  在聽見牢房的門被打開時,她更是掙扎著想從地上抬起頭,努力集中視線,看向前方那道頎長的黑影。

  「夫君……是你嗎?」她氣若游絲的呢喃聲,打破了牢房內的死寂。

  那道身影先是緩步走至她面前,在確認她的身份之後,驚訝地在她身邊單膝跪下,掌心撫上她的額頭,半晌後對她柔聲道:「別怕,我是來帶你走的。」

  由於柳緞兒已然昏昏沉沉,實在聽不清楚那道聽起來好溫柔的男子嗓音是否就是她心中一再盼望的那個人,但對方溫暖的話語與溫柔的撫觸驅走了她內心的惶恐,取而代之的是讓人安心的暖意。

  然而,也因為這樣的暖意,讓她一連幾日滿腹的委屈瞬間傾巢而出,全數爆發開來。

  「我沒有背叛你,也沒有背叛雷風寨任何一個人……」柳緞兒忍不住淚流滿面,竭盡力氣地哭叫、辯解,「我沒有寫那些信,我是被冤枉的,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嗚嗚……」說到此處,她心中頓感一陣淒涼,越想越絕望,忍不住放聲大哭。

  「緞兒,別哭。」

  那道男子嗓音以一貫溫柔的聲調安撫著她,但接下來說出的字句卻是令人感到莫名心驚。

  「知道你在此受盡不白之冤,委屈度日,你那一向沒人性的姐姐是不會對這幫人善罷甘休的,儘管放心好了,那個小惡女已經言明,除了要將雷風寨鬧得雞飛狗跳之外,那個姓易的,她絕對會以十倍的代價代你還以顏色。」

  除此之外,那頭正在地牢外把風兼發飆的「正牌長安虎」還說了,這回若不將易南天這個負心漢整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饒,她大小姐的名字從此就倒過來寫!

  柳緞兒在迷濛中緩緩睜開雙眸,一時半刻尚不明白自己身處何地,只覺四週一片幽靜,耳邊還能聽見潺潺的流水聲。

  眼前所見是這麼的陌生,她能確認的一點是,這幢雅致的林中小屋,絕非她記憶中的雷風寨裡的建築。

  「這裡是……」她掙扎著想起身,卻發現渾身沉重得像塊石,半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正覺詭異的當兒,她又聽見一對男女壓低著嗓子,不斷爭執的對話聲從窗外飄了進來。

  「你真的這麼做了?」

  「是啊。」

  「你這不是存心害死他嗎?」

  「誰教那個傢伙這麼蠢呀?我跳我的,他也跟著湊熱鬧,傻子一個。」

  「你呀!下手這麼重,真要把那個男人弄死了,我看你怎麼跟你二妹解釋去。」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明明是那個男人薄情寡義在先,我不過是替緞兒教訓、教訓那個糊塗蟲,又有什麼錯?」

  「可是,難道你不知道她已經……」

  這時,房門被推開了,爭論中的韓氏夫妻也停止了對話,同時將目光移向房門。

  「緞兒,你怎麼起來了?趕緊回床上躺著,你身子骨還虛弱得很……」

  「大姐?」天啊,她沒眼花吧?「真的是你嗎?你、你……」

  早已香消玉殞的孿生姐姐竟然好端端的出現在面前,柳緞兒只覺腦中一片空白,半張著口,愣在那兒沒法再吐出一個字。

  看著妹妹一副驚訝的表情,柳錦兒一笑,解釋道:「是啊,我沒死,還活得好好的,沒病沒痛,精神得很!」

  但……這是怎麼一回事?

  柳緞兒心頭泛起涼意,隱約察覺到有些事不太對勁,詢問道:「為何我會在此處?這裡又是什麼地方?你們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先別著急,聽大姐的話,先回屋裡躺下,我再慢慢跟你說。」

  攙扶著身子猶虛的妹妹再度踏入房中,柳錦兒先是將自己詐死的經過約略解釋一遍,接著才娓娓道出姐妹兩人為何會在此相聚的始末。

  約三個月前,柳錦兒從丫鬟小翠口中得知,假扮她的身份成功頂替她嫁入鎮國將軍府的柳緞兒,被同樣「死而復生」的易南天擄走之後,便偕同夫婿韓振剛四處追查妹妹的下落。

  但茫茫人海,要找到一個人談何容易?夫妻倆尋找了許久,始終苦無頭緒。

  當夫妻兩人往北方尋去時,一日,在一處人煙罕至的山下意外捕獲一隻信鴿。

  教柳錦兒深感訝異的是,信鴿腳上的那封信,信末的署名者竟是……

  「是我。」聽到這兒,柳緞兒想也不想便接著說。

  柳錦兒點點頭,又道:「我們從信上得知,你人正在雷風寨中,知道你無恙,卻飽受欺侮,要爹請朝廷派軍前去營救。」

  當時,她在看完這封信後,心都涼了。

  柳錦兒知道二妹的性情一向溫良,就算受到什麼天大的委屈,也絕不會惡言相向,以暴力還擊,可是這會兒,她竟央求爹上報朝廷,為她派軍前去營救?

  「那絕不是我的意思!」柳緞兒猛搖著頭,否認道:「我絕不會做出任何傷害我所愛的人……」

  驀地,她忽然想到一事,臉色微變,又羞又愧的看向那原本該是鎮國將軍府長媳的正主兒。

  「大姐,我與易南天……我們……」柳緞兒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緊咬著下唇,面有愧色的道:「我對不起你!」

  「不。」展開雙臂輕擁著許久不見的二妹,柳錦兒心底有的只是滿滿的不捨與歉意,「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因為我的任性,連累你為我受苦了。」

  「大姐……」

  「告訴我。」突地,柳錦兒正色問道:「你真的愛上那個男人了嗎?」那樣一個自私自利、寡情至此的男人到底有什麼好呀?

  「我……」柳緞兒欲語還休,不知該怎麼說。

  見妹妹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柳錦兒心中歎息,奉勸了一句。

  「倘若真是如此,我勸你還是趁早把那個傢伙忘了吧!」末了,她又冷冷提醒妹妹一句,「別忘了,他可是親手推你入牢的薄情郎呀!」

  「他不是存心的!」柳緞兒信誓旦旦的反駁,「他只是需要一些時間理清一些事,我瞭解他,為了我,他甚至可以不顧性命!」

  「此話倒是不假。」一旁一直靜默不語的韓振剛突然開口,「這一點我倒是可以作證。」為了她,易南天確實將生死置之度外,甚至……

  「別多嘴。」斜睨丈夫一眼,柳錦兒又看了看為愛執著得近乎癡傻的妹子,淺歎了一口氣,道:「唉,也罷!與你同年同月同日,又是同一個娘胎出生,與你當了二十年姐妹的我,還不瞭解你的性子嗎?打小你就生性善良,就算別人待你不好,也絕不思報復,更何況是求救兵,欲將雷風寨一網打盡?」

  「大姐都知道了?」

  此刻,柳緞兒的小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大姐果然是大姐,仍然像以前一樣,總是思慮清明,料事如神!

  柳錦兒點了點頭。

  「那封信雖然將你的筆跡模仿得唯妙唯肖,連我幾乎也被蒙騙了,但我知道,每回你寫信時總是自稱柳二,而非全名柳緞兒。除此之外,那時我們還攔截了不少來自雷風寨的信鴿,越看越是起疑,總覺得那不該是你會寫的內容,於是我們決定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

  「信中不是說了,請求朝廷派軍前來收拾叛黨嗎?」說到這兒,柳錦兒笑開了臉,賊兮兮的道:「我們當然派兵前來了,但用的不是朝廷的人馬,而是借重雷風寨的死對頭,狼嗥谷的賊兄弟們。」

  「狼嗥谷?」聞言,柳緞兒不敢置信地問:「你的意思是,那些士兵全是狼嗥谷的人假扮的?」

  「場面很壯觀、很逼真,對吧?」柳錦兒為自己以三寸不爛之舌說服狼嗥谷谷主「借兵」,好完成她這場以假亂真,大鬧雷風寨,搞得人心惶惶的偉大傑作而自豪。

  聽完,柳緞兒一臉僵凝地問:「你是說,這一切都是狼嗥谷谷主助你將我救出的?」只為救她一人脫困,如此勞師動眾,未免也太過了吧?

  「這當然是有條件的。」撇撇嘴,柳錦兒沒好氣地道。

  「什麼條件?」

  只見柳錦兒有些不自在的閃躲著妹妹質問的目光,摸發拉領好半晌,這才支吾其詞的回道:「其實狼嗥谷谷主也沒要我做什麼啦!就是事成之後得幫他一把,將某個人從雷風寨裡誘騙至狼嗥谷即可。」

  「是誰?」

  「不管是誰,總而言之,這不過是場騙局,易南天沒有遭到朝廷追捕,我們也把你從雷風寨中救出來了,不是嗎?」柳錦兒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不願正面回答問題,反而丟了個問題給妹妹,「那些信確實是有人假冒你的身份所寫,若不是我與你姐夫攔截得快,你想這些信最終會落入誰的手中?」

  「朝廷。」柳緞兒顫抖著道。

  「對。」眉兒微挑,柳錦兒接著道:「依爹的性子,知道女兒被擄走,而且從將軍府少夫人成了朝廷叛將首領的新娘,還不氣急敗壞地將這些求救信全往皇上那兒送?」屆時免不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但是,有誰會想謀害南天呢?」柳緞兒實在猜不透,寨中會有誰如此歹毒,欲置易南天於死地?

  「還不是雷風寨窩裡反?」柳錦兒冷哼了聲,「看來,那個男人在自己的地盤上人緣也不是頂好的呀!」

  難道密謀策劃這一切的,真的是雷風寨的自己人?

  這個可能性,讓柳緞兒的身子像是瞬間被冰凍,眸裡盛滿了驚訝與恐懼,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如雪。

  「依我推論,對方應該是易南天身邊的人,而且頗得你信任。」韓振剛略微沉吟,斟酌著字句,繼續道:「你仔細想一想,平時有哪些人可以隨意進出你房中?還有,可以將你的口吻、筆跡模仿得如此想像,彷彿那些信息真是你親筆所寫的,又可能會是誰呢?」

  陡然,一個名字浮現在柳緞兒腦海中——白梅。

  儘管兇手已呼之欲出,但真正教她心中憂慮的是,此刻在雷風寨中,究竟還有多少對易南天存有異心的人?

  「如此說來,他在雷風寨中還是有危險?這樣不成,我得去告訴他……」

  「用不著。」

  一把拉住還光著雙腳就想衝回雷風寨救夫的傻妹子,柳錦兒猶豫了好半晌,最後決定照實說了。

  「你那個冤家呀,他現下正在狼嗥谷『作客』呢!」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23-3-16 00:05: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這根本是動用私刑!

  柳緞兒簡直無法承受眼前所看到的殘酷畫面。

  只見易南天雙手背在身後,一根麻繩從他頸部繞過,又纏繞著他的雙手,將他整個人緊緊綁在一張鐵椅上,完全無法動彈。

  非但如此,他衣襟敞開,胸膛上佈滿了鞭痕,在汗水與血水的交融下映照出駭人的光澤。

  他滿頭的黑髮此刻凌亂地披散在背上,唇角染血,身上多處淤傷與擦傷,臉龐無力的垂著,顯然經歷過一場非人折磨的他,已氣若游絲,奄奄一息。

  柳緞兒目睹這一幕,難以置信地捂著唇,感覺像是被人用力掐住了心臟,氣息頓然卡在喉間,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幾乎昏厥。

  「南天,南天……」她低喚著他,全身因為恐懼而顫抖,不能確定此刻他是否還有氣息。

  彷彿受到震撼般,易南天的身子動了一下,循著聲音的方向緩緩抬起頭來。

  「緞……緞兒?」他目光渙散,必須集中精神才得以看得清楚眼前的纖柔身影,「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當時,他聽了佟大娘的話後,到地牢去探視她,可是她卻先騙取了他的信任,同意以讓她養病為由將她釋放,沒想到後來她忽然掙脫他的手,無預警地在他面前縱身跳入十餘丈的山谷,當時他整個人都傻了,心中充滿震驚與痛苦,於是不顧眾人的勸阻,也隨之跳下。

  幾乎陷入瘋狂的他,不斷在山谷中尋找她的蹤跡,直到他筋疲力竭,體力不支的昏厥於溪畔。

  豈知醒來後,他便發現自己被送至狼嗥谷,而那個姓嵇的小子更是劈頭便向他要人,當時他被柳緞兒失蹤一事惹得心煩意亂,被這麼當頭一問,更是心頭火起,便與那個混蛋大打一架。

  沒料到那該死的傢伙自知技不如人,竟然無恥的命人從背後偷襲他,將他擊昏。

  不過,見到心上人無恙,這一切都算不了什麼了。

  「緞兒,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我……」柳緞兒正要回應,卻教一道清朗的,帶著幾分慵懶的聲音打斷。

  「哎呀,真是夫妻情深、郎情妾意呀。」

  只見一名身穿長袍,頭戴唐巾,神采頗為俊逸瀟灑的男子,閒適地搖著一把折扇,翩然而至。

  待他入屋坐定,一雙俊眸直勾勾地往柳緞兒睇去,頗為玩味地道:「擁有如此佳眷,易兄還不滿足,偏要與我爭奪美人,這不是教人氣不打一處來嗎?」

  「你是什麼人?」柳緞兒目光凌厲,警戒地看向來者。

  「在下姓嵇。」

  「你是狼嗥谷谷主?」她有些訝異。這名男子聲音溫和,姿態優雅,談吐猶如文人一般,完全沒有身為山賊的懾人霸氣。

  「正是在下。」男子緩緩露出一抹從容的笑,挑眉問:「易兄告訴你的?」

  「不用他告訴我。」睨了嵇若龍一眼,柳緞兒諷道:「谷主響叮噹的『威名』,雷風寨人盡皆知。」

  「喔?」嵇若龍對此充滿興趣,盯著柳緞兒,又問:「他們都怎麼形容我呢?」

  「還能有什麼描述?」冷哼了聲,柳緞兒狠狠給了他一記回馬槍,「無非是搶男霸女,無惡不作,還可恥地與我夫君訂下所謂三聲號角的可笑約定羅!」

  如此一個山賊頭子,能夠做到讓他的死對頭對他這般聽之任之、予取予求,也算是登峰造極了。

  「你也知道那個約定?」嵇若龍毫不掩飾驚訝之情,「他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怎麼,谷主覺得意外嗎?」

  「不。」嵇若龍搖搖頭,露出似笑非笑的揶揄眼神,「在下比較好奇,易兄是不是也將那三聲號角的暗示一併告知夫人了?」

  暗示?「什麼樣的暗示?」柳緞兒問道。

  嵇若龍的唇角泛起譏誚的笑意,「那自然是……」

  「住嘴!」易南天咬著牙,冷冷地打斷他的話,怒道:「你若膽敢洩漏半字,我必定不會放過你!」

  「喪家之犬,還敢大話?」

  「嵇若龍,此乃你我私人恩怨,用不著牽扯旁人。」

  旁人?柳緞兒氣憤地道:「到現在你還當我是旁人?我就這麼不得你信任嗎?」

  「緞兒,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為什麼不讓他說?」難道有什麼秘密是她不能知曉的?「我要聽,在你還沒有將我休離以前,我仍是雷風寨的女主人,只要是關於雷風寨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見此情景,嵇若龍眸光閃爍,暗暗心忖,看來這對夫妻間似是有所誤會,但不管如何,他絕不會讓易南天好過。

  於是,嵇若龍在心中醞釀了半晌,故意道:「其實這也不算是什麼秘密,自始至終,我只是要他為我獻上一美人罷了,但易兄不知何故,遲遲不願割愛,這不是淨給他自己惹麻煩?」

  「美人?」柳緞兒不解地問:「哪位美人?」

  嵇若龍轉過頭來,冷冷地丟給她兩個字,「白梅。」

  柳緞兒一呆。原來……在易南天心中,一心一意想要維護的人,一直是白梅!

  「你就這麼珍視她嗎?」

  在他的心中,白梅才是唯一?憤怒再度竄過柳緞兒全身,原來她這個妻子對他來說,頂多像是他腰間的佩劍,可有可無。

  「緞兒,你別聽他胡說,事情不是這樣的……」

  易南天想辯解,但柳緞兒不讓他說完。

  「你不用再隱瞞了!」她感覺心頭像罩了一層寒霜,看著他,她的目光突然失去了焦距。「莫怪在雷風寨中,你只聽信白梅的片面之詞便將我定罪;莫怪你一聽說有人要對她不利,便奮不顧身的犯險,連命都不要了!」

  「不是這樣的!」易南天的聲音充滿了沮喪與怒氣,「這姓嵇的傢伙一向狡猾,他的目的是想挑撥你我兩人,你千萬別中他的計!」

  「那好。」努力克制著怒氣,她一臉寒霜地看著他,忽然語氣森冷地道:「倘若我告訴你,那些無中生有的求救信不是我寫的,而是白梅刻意栽髒、誣陷,你又怎麼說?」

  「不!這不可能……」易南天搖搖頭,難以接受,「白梅自小在雷風寨長大,她所有的親人都在那裡,不會做出任何不利於雷風寨的事!」

  「所以你認為我就會?」

  「緞兒……」

  「因為我不過是你搶來的新娘,不過是個被你拿來報復冷漠的父親,藉以羞辱你那個異母弟弟的傀儡罷了!」憤怒的淚水刺痛了柳緞兒的雙眼,但她拒絕讓它們掉下來,心也已然麻木。「所以我種種的辯白才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不但不值得你信任,甚至雷風寨裡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將我定罪。」

  「不……」不是這樣的!

  就是因為他深知村寨裡的人多是火爆脾氣,在那樣的狀況下,將她關入地牢雖是下下之策,卻是保護她不受群情激憤的村民們所誤傷的方法呀!

  「可笑的是我竟還一心為你擔憂,生怕你會遭遇不測,讓奸人所害……」

  如今看來,這一切都是她多慮了。

  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到最後該離開的人依然是她。

  「緞兒,你聽我說,我絕不是有意傷害你……」

  「可是你已經傷害我了!」她的心就像燃盡的余灰,冰冷而毫無知覺,她退後一步,心中充滿了無助與絕望。「一切再也挽救不了了……」

  見她悲傷莫名,易南天的心擰緊了,想向她解釋為何他會狠下心腸將她關入牢中,可是此時此刻她根本連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她看上去筋疲力竭,令他心痛如絞,卻莫可奈何。

  最後,見她似乎打算轉身離開,易南天無比心驚,焦急地喚道:「緞兒,別走!你要去哪裡?」

  「我累了。」她淺淺地歎口氣,背對著他,雙肩無力的垂下,「我不想再介入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這一切本與我無關,不是嗎?」

  聞言,他眼底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離開你。」她狠下心道。「你就放過我吧!」

  聽她開口說要離開他,易南天的臉上充滿了震驚與痛苦,彷彿心中被狠狠刺了一刀,身軀忍不住微微輕顫,拚命地想要掙脫身上的繩索,但那特製的繩索卻將他越縛越緊,完全掙脫不了。

  「我不是存心的!」他的臉孔因痛苦而扭曲,兩眼失神地盯她頭也不回的背影,突然衝著她嘶吼道:「柳緞兒,就連你也要拋下我了嗎?」

  他最後這句話,讓她停下了腳步。

  但,她也只是稍微停頓,心如死灰的她,再也不聽、不看,默然半晌,最後仍決意離去。

  望著柳緞兒走遠的背影,易南天的眼神也逐漸空洞……

  一年後。

  溫暖的初春午後,陽光和煦,樹木抽出了新芽,一片崢嶸的景象。

  這一天,韓氏夫妻上市集採買。

  這兒離京城不算遠,雖然只是個山邊小鎮,但鎮上經常熙熙攘攘,十分熱鬧。

  「走了這麼久的路,你也累了,咱們找間客棧歇歇腿兒吧。」看著身旁挺著七個月大肚子的妻子,一向疼愛嬌妻的韓振剛眸裡盛滿了不捨。

  「可是我還沒給二妹買齊補品呢!」想起二妹前一陣子才經歷了一場人生中的磨難——生產,可是至今身子骨還是虛弱得很,怎麼也得替她好好補一下才行。

  「也不急在這一時。」反正藥鋪就開在街角,跑不了的。韓振剛愛妻心切的又勸道:「瞧你,又喘又累,就算你不心疼自己,我還不捨自己的娘子與孩兒呢!」

  「姑爺說得極是。」自從與大小姐團聚之後,小翠便一路從京城跟隨主子遷居於此,這會兒她兩手拎著主子沿途採買來的大包小包不說,雙腿也早就走得又酸又麻了,於是忍不住為姑爺說話,「小姐啊,我們就休息一會兒吧!都逛了一個上午,小翠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好,知道了!」拗不過親親相公與貪吃丫頭的央求,柳錦兒只好照辦。

  一行人進了客棧,找了一處明亮的位子落坐。

  「客倌們用膳還是喝茶?」店小二親切地招呼著。

  「先來一盅冰鎮銀耳蓮子湯吧!」柳錦兒一邊揮著手絹搧風,一邊喳呼道:「我快渴死了!」

  「那就勞煩小二哥,給我們一盅冰鎮銀耳蓮子湯,給她一碗雞湯。」韓振剛面不改色,帶著一貫親切的笑容逕自替愛妻作決定。

  「雞湯?」柳錦兒一臉嫌惡的覷向丈夫,「今天這麼熱,還喝什麼雞湯啊?」

  「懷有身孕,忌食冷飲。」

  聞言,柳錦兒先是擺出一臉「又來了」的神情,不悅的回道:「哪來那麼多忌諱呀?」這個男人呵,他究竟是她的丈夫還是奶娘呀?

  「還敢貧嘴?」韓振剛提醒妻子,「別忘了,大夫說你身子較寒,懷胎不易,好不容易懷上這一胎,誠屬上蒼對咱們夫妻倆的恩賜,倘若你不聽勸告,硬是給我惹出半點亂子來,看我會不會狠狠抽你一頓屁股。」

  儘管他眉眼帶著笑,可是從他嘴裡吐出來的每一個字,卻是句句飽含恫喝與威脅,聽在柳錦兒的耳裡,心底很是不舒坦。

  「對心愛的娘子說出這麼狠毒的話,所謂笑裡藏刀也不過如此了。」她柳眉微揚,睨了丈夫一眼,嬌聲斥道:「韓振剛啊韓振剛,你好絕情喔!」

  「你這話我可不同意。」身為人夫、人父,又有哪個人不為自己的妻兒著想?他緩緩地反駁,那溫柔的音調卻比粗暴的威脅更令人害怕,「我說韓夫人,你到底聽不聽話?」

  每當他客客氣氣的喊她韓夫人,便表示他的耐性即將用罄,若她夠聰明的話,就別再繼續捋虎鬚了。

  「聽話,我聽話了成嗎?」夫,這輩子呀,他真是吃定她了!「不過,人家要你陪我一塊兒吃。」她甜甜的提議。

  就在韓氏夫妻親親熱熱、恍若週遭無人般開始你一口、我一口相互餵食熱騰騰的雞湯,一旁的小翠已經雞皮疙瘩掉滿地,再也看不下去,於是決定起身前去向店小二多要一盤肉餡燒餅解解饞。

  但她才剛繞過某一桌,便一不留神教滿地的空酒壺絆了一下,往前踉蹌的倒去。

  「啊——」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大掌伸來,拎住了她的後衣領,止住了她繼續往前傾倒的跌勢。

  得救之後,小翠心有餘悸地吁了一口氣,趕緊仰首謝過恩人,「多謝壯士相助……呃?」然而她的眸子才對上那名男子,聲音便瞬間梗在喉頭,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就算化成了灰,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張冷酷的臉龐,以及他那副神秘又詭譎森冷的鐵面具。

  他、他是……

  由於她的神情太過驚慌,令男子疑惑地揚起眉,醉眼瞪著眼前這張陌生的臉,問:「你認得我?」

  「我……我……」小翠連忙想否認。

  不遠處看見這一幕的柳錦兒,以為丫頭又闖禍了,於是趕緊挺著七個月大的肚子前來解圍。

  「我是這丫頭的主子,若多有得罪之處,還請壯士海涵。」

  身後熟悉的甜軟嗓音,先是讓男子吃驚,最後,他帶著一絲不信的神情緩緩轉過身。

  緞兒?

  他瞠大了雙眼,目光熾烈地梭巡著她,一抹難以言喻的喜悅之色在他的雙眸中閃爍,粗啞的嗓音更是帶著欣喜,頓時醉意全消。

  「我終於找著你了,我終於又找著你了……」這份欣喜,讓他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情緒,上前緊緊擁抱住她。

  柳錦兒忽然被抱個滿懷,滿面儘是尷尬之色,想推開他,卻發現他力量大得驚人,怎麼推都推不開,最教人氣悶的是,這傢伙居然還滿身酒臭。

  被易南天擁在懷中,柳錦兒暗暗發愁,心想這傢伙還真是難纏,他們都躲到山野的小鎮來了,怎麼還會遇上呢?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已經一年了,這一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尋找著她,打聽她的下落。

  可是結果總教他失望,最後思念成狂的他,只能借酒澆愁,讓自己完全麻痺,才能稍稍忘卻失去她的痛楚。

  見她始終悶不吭聲,以為她還在生他的氣,他不禁急急地解釋,「緞兒,請你相信我,當時我並不是不願信任你,而是……」

  「這位壯士。」驀地,一道溫和之中略帶著一絲壓抑的男子嗓音,在緊擁的兩人旁邊響起。

  只見韓振剛下巴繃得緊緊的,笑臉有些僵硬,正努力控制心中的妒火,道:「這位女子是在下的髮妻,閣下恐怕逾矩了。」

  聞言,易南天錯愕地瞪向眼前俊逸的男子。

  「你、你說什麼?」他的髮妻?

  這時,終於察覺眼前的人兒竟挺著圓滾滾的肚子,易南天彷彿見著了牛鬼蛇神,眼珠子都瞪得快掉下來。

  「不,我不信。」此刻易南天板緊的臉上滿是陰霾,嘴唇也因為壓抑著怒氣而緊抿了一下,全身散發出強烈的怒氣,沉冷的回道:「除了我,我不相信你還能為別的男人生兒育女。」

  「嘖,事實都擺在眼前了,你還不信?」柳錦兒不怕死的刺激了他一句,「你這個人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深覺空氣中煙硝味漸濃,決定明哲保身的韓振剛連忙把又開始假冒起孿生妹妹的妻子一把拉往身後,壓低了嗓子警告道:「別玩了,萬一惹火了他,倒楣的可是你相公我。」

  「我就是要替二妹教訓這個薄情郎。」

  若不是當初她與那個姓嵇的山賊共謀對付易南天,她也不會知道,原來易南天早在前去鎮國將軍府擄走二妹之前,心底已經有著別的女人!

  這樣一個對愛情不忠的男人,她還能將二妹交給他嗎?

  「此言差矣。」同樣身為男人,韓振剛並不這麼想。「如果他心底已經沒有緞兒,現在就不會一副想衝上來把我殺了的表情。」

  「哼,想知道他心裡到底有沒有緞兒,咱們試他一試便知。」

  看到妻子又瞇起一對算計的眸子,韓振剛只覺一陣惡寒襲身,開始緊張起來,不知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小惡女又想幹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來?

  果不其然,只見柳錦兒雙臂一張,上前勾住了親親相公的脖子,熱情的在丈夫那張百看不膩的俊帥臉龐上落下一記記響亮的吻。

  「啾啾啾啾啾……」

  這一幕,易南天看得怒火中燒,暴跳如雷,由於憤慨,身子更是不住地微微顫抖。

  最後,他冷冷地向韓振剛下戰帖,要與情敵決一死戰。

  由於實力平分秋色,一場拳腳較勁之後,兩人仍難分勝負,纏鬥了好半晌,易南天額前的髮絲都濕透了,忍不住輕喘調息,伸手把汗濕的頭髮爬往腦後,臉上佈滿了汗珠。

  韓振剛也未佔上風,久未與人動手的他,難得全神貫注與人比劃,一番較量下來,也已是氣息粗重,不住喘著氣。

  「放棄吧!」韓振剛重重地喘息,瞧了眼對方汗濕的衣衫,笑喘著道:「你都快成了一鍋落湯雞了。」

  聞言,易南天的唇角輕蔑地抿起,回嗆了一句,「你還是看顧好自己吧!瞧你,喘得連腳步都站不穩了。」

  接著,兩人有意無意都停下了攻擊的動作,像是說好一般,結束武力纏鬥,開始文攻了起來。

  只見一句句似是挖苦又如嘲弄的字句,在兩個大男人之間你來我往,雖然沒有了濃重的煙硝味,卻上演著言語廝殺,暗中較勁的程度,並不亞於真槍實彈的戰場。

  「你這個沒擔當的孬種。」韓振剛率先開炮。

  易南天自然不甘示弱,回敬了一句,「你這只軟腳蝦,沒有資格批評我!」

  「就算我是只軟腳蝦,也比你這個白面書生強。」韓振剛不慌不忙,冷冷奉上一記回馬槍,「瞧你那張臉,不過才比試了幾招,就變得煞白煞白,不是白面書生是什麼?」

  「你說什麼?」易南天的唇抿成一直線,咬牙道:「白面書生?」還煞白煞白?「從來沒有人膽敢這麼說我!」

  「很遺憾,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白面書生小孬種,怎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韓振剛嘴上修理人的工夫一點也不比愛妻遜色。

  果然,那刻意挖苦人的話又再度激怒了易南天,餘怒再起的他,雙目噴火,面色鐵青,再也按捺不住,抽出手中的利劍凌厲地揮向韓振剛。

  「你受死吧!」

  就在兩人預備再度開打時,一道嬌脆的女子嗓音中止了這一切。

  「統統給我住手!」

  聞言,易南天停下動作,抬眸一瞧,卻愕然發現,眼前出現了一幕非常不可思議的畫面。

  「緞兒……」竟有兩個?

  由於易南天突然發愣,韓振剛收勢不及,一記紮實又厚重的拳頭就這麼落在易南天的腰腹上,使得易南天來不及閃避,硬是接下這記重擊。

  瞬間劇烈的悶痛,讓易南天雙膝一跪,倒在地上。

  見狀,柳緞兒嚇壞了,欲上前攙扶,卻教姐姐一把攔住。

  「別去!你又想重蹈覆轍了嗎?忘了當初他是怎麼辜負你的?要知道,『婦人之仁』可不是一句褒獎。」

  「可是也不該任他們大打出手卻不阻攔呀!」若不是小翠眼見情勢不對,回家搬救兵,她也不知道有這場惡鬥,「當眾鬥毆,要是引來官府注意,可就難以收拾了。」

  「要是官府來了人更好!」柳錦兒落井下石的道:「那傢伙當眾調戲良家婦女,罪無可恕,正好交由官差來評理。」

  「調戲?」良家婦女?

  「不就我羅!」柳錦兒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聞言,柳緞兒一臉錯愕,「他怎麼調戲你了?」

  「他當眾攬抱我,不是調戲是什麼?」白白被揩油,豈是她柳錦兒所能忍受的?

  易南天緩緩站起身,一手捂著被韓振剛痛擊一拳的腹部,表情略顯痛苦的走向那對孿生姐妹。

  他極力在兩張完全一模一樣的芙顏上,尋找往昔的記憶,最後,他的目光鎖住其中一張自始至終不斷閃躲著他的小臉。

  「你……才是緞兒?」他伸出手想觸摸那張令他思念欲狂的嬌顏,她卻像是閃避一條毒蛇般,躲開了他。

  她的疏離讓他的目光變得陰鷙,溫和的模樣瞬間蕩然無存,他充滿威脅的朝她走近一步,以粗魯的語氣命令道:「你跟我走。」

  見狀,柳錦兒出言阻撓,「她不能跟你走!現在緞兒已是我韓家的二夫人了,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帶走她!」

  瞬間氣氛凝滯,空氣僵硬得彷彿可以用刀子劃開,易南天的表情更是變得極為懾人。

  緩緩轉過頭來,他臉上滿是狂怒,神態可怕。

  「你說什麼?」

  雖然如此,柳錦兒仍無所畏懼,狠狠地又往他的心窩狠刺一刀。

  「你沒有聽錯,我已經將她許配給我夫君了,而她也已經為我韓家產下子嗣,是我韓家名正言順的二夫人。」見他一動也不動,沒有任何反應,柳錦兒不厭其煩,又再三強調道:「咦,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說,她現在已經……」

  「無所謂!」驟然,易南天粗暴地打斷那張聒噪不休的小嘴,聲音卻異常沉穩,「我不介意她生過別的男人的孩子,甚至是背叛過我……」

  啪一聲,只見他話未說完,柳緞兒已忍無可忍,上前狠狠甩了他一記耳光,一股怨氣猛然從她體內統統迸發出來。

  「你就那麼不信任我嗎?」

  她怒目瞪著他,氣得聲音顫抖。

  「你可以羞辱我、質疑我對雷風寨的忠誠,但你永遠不能污辱我的人格!」他的話就像一桶冰水澆過她全身,令她難忍的對他大聲嘶吼。「易南天,我不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不是!」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23-3-16 00:05:43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這簡直是一場大災難。

  原來孩子是他的,孩子的娘也是他的,他的她從未再嫁!

  為此深感有愧的易南天,在韓氏夫妻位於小鎮街尾所開的裁縫店前,一站就是三天三夜,未曾離開過一步。

  「就算是贖罪,這樣懲罰一個人也已經足夠了。」

  看著坊外那道頤長的身影,身為連襟的韓振剛,怎麼也要幫幫那可憐的男人一把。

  「聽姐夫一句,千萬別在憤怒之中失去了對心的判斷。當你在細數對方的過失時,被愛的記憶也會跟著消失呀!」將目光從屋外移向身旁的柳緞兒,他歎口氣,溫言相勸道:「況且,孩子也該有個爹,不是嗎?」

  韓振剛一席話,讓忍了三天不去理會易南天的柳緞兒終於卸下心防,微啟朱唇輕歎,「那麼,我又該怎麼做?」

  「你不認為,你的心會告訴你答案嗎?」給了她一個溫和的微笑,他微笑著說:「選擇權還是在你,不管你最後決定如何,我與錦兒都會支持你的。」

  言盡於此,韓振剛像是鼓勵她一般,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後轉身離開。

  待韓振剛走遠,柳緞兒也鼓起勇氣,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一步步朝佇立在屋外的人走去。

  此時天色將晚,風吹著屋旁的柳樹,枝葉茂密的柳枝幾乎掩蓋住易南天落寞的身影。

  「你怎麼還在?」

  她聲音裡的麻木與漠然令易南天愣然,他注視著她,所有屬於男人的驕傲全部在他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悔恨與愧疚的神色。「我……等你。」

  「那你等到了。」柳緞兒轉開臉,避開他贖罪般的眼神,冷冷的下逐客令,「你可以離開了。」

  見她仍是如此決絕,他懊悔地垂下眼瞼,痛苦顯而易見,就像一頭負傷的雄獅。「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原諒什麼?」她輕輕笑了起來,語氣柔和。「原諒你的無情?你的殘忍?還是你的背叛?」

  「我從未負心於你。」他語氣中有著深濃的感情,聲調因激動而顫抖,憶起她當時的離開,仍讓他深覺痛苦。

  聞言,柳緞兒的笑容隨即消失,冷冷地看著他,責備的斥道:「在心裡有了別的女人之後,你怎能還可以把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易南天眉頭微擰,微慍的否認,「我從來就沒有別的女人!」

  「那白梅……」

  「白梅已經嫁為人婦了。」

  「那還用得著說,沒有了我,你們倆還不……」陡然,柳緞兒聲音一頓,有些不確定的問:「你剛剛……說什麼?」

  「那一日,你走後不久,白梅便來到狼嗥谷,她因為心中有愧,對我坦承了一切,她才是那個讓雷風寨陷入危險的主謀。」說到這兒,易南天歎了口氣,又道:「為了贖罪,她願意嫁給嵇若龍,唯一的條件是必須保證我的安全。」

  聞言,柳緞兒黯然半晌,說了句,「想不到白梅姑娘如此仁義。」她抬起眸來,不解地問:「可是我不懂,為何你如此忌憚那個嵇若龍?」

  若論及謀略與智勇,她堅信他絕非不及那個盜匪頭子。

  「我不是怕他。」易南天並不想提及那些過往,但還是向她解釋,「我欠過嵇家人一條命。嵇若龍與他的兄長曾經都是我麾下的將士,但在一場戰役中,嵇家大哥不幸因我而被敵軍誤殺,從此嵇若龍對我懷恨於心,不但陣前倒戈,投身賊寇,最後更堂而皇之成了山賊頭子,無時無刻不以打擊我為樂。」

  「那他為什麼不乾脆殺了你,好為其兄報仇?」

  易南天輕聲笑了,但笑聲中有著一絲苦澀。

  「面對所恨的人,殺了他,其實是仁慈。」他搖頭苦笑了下,眼神縹緲,像是捕捉一個遙遠的記憶。「想盡辦法折磨他,讓仇人痛不欲生,那才是真正的殘酷。」

  「所以他不殺你,不是因為白梅的緣故。」柳緞兒恍然道,「因為你們之間永遠有打不完的仗……」

  「那我們呢?」他不願再談那些與他們之間的感情毫無關係的旁枝末節,此刻,他只想知道一件事,「我們之間也會有永遠打不完的仗嗎?」

  望著他那雙深情的眼眸,她有些軟化了,當他摟著她的腰,輕輕把她攬近時,她的背脊更是傳來一陣輕顫。

  「當時……我是真的恨你。」雙手輕抵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柳緞兒的語調中仍夾著一絲深深的怨懟,「我以為,就算雷風寨所有的人都對我虎視眈眈,巴不得殺了我,你也一定會保護我的。」

  「我有。」易南天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道:「將你關入地牢,是迫於無奈啊!」當時,他只能這麼做,才能最快的平息眾怒。「即使如此,我也從沒想過要傷害你,一次都沒有!」

  「真的?」

  「當然。」他充滿柔情的望著她,「傷了你,我寧可死。」

  「所以……你還愛我?」當柳緞兒這麼問時,聲音是帶著哽咽的。

  「是。」易南天低啞地告訴她,「知道嗎?遠在你愛上我之前,我已經愛上你了。」

  話落,他從衣襟裡抽出一條繡著彩蝶的手絹,輕輕放在她攤開的掌心中,目光柔和,嘴角彎起一抹淺笑。「瞧,你還給了我定情之物。」

  「這、這不可能!」她臉頰一熱,「在你夜闖鎮國將軍府將我擄走之前,我從未見過你。」

  「你見過的。」他的聲音中有著笑意,「這條手絹就是證據。」

  聞言,柳緞兒低眸仔細端詳起掌中的手絹,這才赫然發覺,這正是她在十四歲那一年親自為姐姐綿兒繡的手絹。

  由於它原本是一份生辰禮,因此她特地在手絹上用金線繡了個「錦」字,她是不會記錯的!

  「我原以為這條手絹是讓我弄丟了,原來……」突然,她想起了什麼,抓起他的右手掌仔細看著。

  見狀,易南天不動聲色,只是著迷地注視著她,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心想,自己真是已經愛著她好多、好多年了。

  須臾,柳緞兒猛地抬起頭來,一臉驚訝。

  「你是那個在雪夜裡站在皇榜前的男人?」

  他微笑凝視著她,「你都想起來了?」

  「難怪你一開始便喚我錦兒,原來……」這又是另一樁陰錯陽差的誤會。

  「其實,無論你的名字是什麼,只要看到你的臉,聽著你說話,感覺你的溫柔,我就能夠確定,你就是那個多年來一直停駐在我心中的姑娘。」

  話落,易南天低頭吻住她,恣意地品嚐她嫣唇的溫潤與甘美。

  他們的舌尖熱情的交纏,一點一滴撩起她的慾望,讓她不自禁地踮高腳尖,把柔軟的身軀壓向他,忘情地回應他的吻。

  一吻既畢,柳緞兒柔若無骨的偎向他,內心充滿了愧疚,歉赧的低語,「對不起,我不該那麼小心眼,不但生你的氣,還……」淺淺歎了口氣,她承諾道:「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使性子了。」

  「那……」易南天的聲音低低的,充滿了關心和企盼,柔聲問:「我現在可以帶著我的妻子和閨女回家了嗎?」

  聞言,柳緞兒呆了一下。

  「你知道我們生的是女兒?」先前因為氣他,她連一個字都沒有說。

  「是個剛認識不久的朋友告訴我的。」易南天眉宇間帶著笑意,抬頭覷了一眼那個駐足於窗邊的偉岸身影,笑道:「一個不打不相識的好朋友。」

  不遠處,看見那對有情人誤會冰釋,和好如初,韓振剛吁了一口氣,臉上擔憂的神情終於放鬆,不禁在心中喟歎了聲。

  蒼天保佑,他總算又為他那老愛惡作劇的壞心娘子成功的收拾了一個爛攤子。

  現在,他只有衷心期望,在他那無辜的孩兒出世之前,家中那個精力忽然變得異常旺盛的孕婦,別再發揮她那驚人的破壞力,彷彿整不死人不償命似的,成天只知道挺著大肚子四處搗蛋、闖禍!

  可惜事與願違,剛剛小翠又氣喘吁吁地跑回家裡向他求救,說那個女霸王又跟布坊的陳老闆槓上了,這一回,據說是布料的成色與價錢談不攏,再度惹火了那頭易怒的小母獅。

  且不管雙方爭吵的原因為何,韓振剛只求在他趕去布坊逮人之前,那間可憐的小布坊仍完好如初。

  唉!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完—

一路好走,寶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6 18:3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