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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竹君 -【瑰麗壞姑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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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28 00:00:1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竹君 - 瑰麗壞姑娘

哇!什麼時候母豬也會變貂蟬了?
滿臉雀斑的大“黴”女一夕之間成了風情萬種的混血美人
不只空有美麗也有膽識,就象變色龍擅於偽裝自己
這樣一個看似瑰麗又充滿神秘吸引力的女人
想不到會作賤自己,甘心屈居情婦,當個拜金“狼女”!
她利用上司收受回扣的事實威脅勒索
又怕消息走漏,喬裝醜女潛進總公司探聽虛實
最後竟利用狐魅手段勾引總裁,借此盜取機密
原以為高高在上的他是自己遮風擋雨的避風港
只要向他坦誠罪行,就可全身而退,喜劇收場
誰知有錢有勢的黃金漢也有不可告人的“苦處”
父親逼他去幹橫刀奪愛、搶人媳婦的勾當
在殘忍的批鬥、譏笑和揭發真象後
終於擺脫壞女人的糾纏,和富家女共築天堂
可憐她失業又惡名昭彰,還被迫退出愛情戰場
終於明白做壞人的下場,但這筆帳她會記在他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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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28 00:00:2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大清早,葉氏總公司大樓還未有員工上班,負責清潔的歐巴桑已推著堆滿清潔工具的車子出現在辦公大樓內。她們是葉氏約聘的清潔工,負責每天早上職員上班前的清潔工作,是一群平均年齡在四十五歲上下的中年婦女。

    “阿桑,早啊!”巡邏的警衛在經過她們身邊時,笑著打招呼。

    “早啊!帥哥。”回答的歐巴桑顯得特別有精神。

    她們熟練的拿取清理工具,各自走往負責的打掃區域。

    大樓的第十六層是高級幹部的辦公區,也是經理級人員開會的所在。

    兩名清潔婦踏入這塊空廣、沉寂的樓層,開始了她們一天的工作。

    一間間的來回清理,清潔婦手腳伶俐的穿梭在眾辦公室之間,希望趕在上班前,將整理的工作完成。

    倏然,一陣電源傳動的聲音從其中一間辦公室傳了出來。

    兩名清潔婦納悶的對望一眼,“什麼聲音?”其中一名好奇的循著聲音走去,步入一間黑暗的辦公室內。

    她打開電燈,找到聲音的來源,“原來是傳真機啊!”她松了口氣的自言自語,正打算轉頭退出辦公室時,不經意的瞥見傳真機傳輸而出的文字,赫然出現的“贖金”兩個字嚇得她當場驚叫起來。

    “啊!天……天啊,快……快來看,是勒索信啊!”

    她的驚呼不只引來了隔壁的工作夥伴,同時也驚動了隨後而至的警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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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28 00:00: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午後的雷陣雨來得突然,葉俊麟提著兩箱行李,快步跑向前方的公車站牌。他今早才從希臘回來,為了短暫的自由,也為了熟悉久違的臺北,他選擇了獨自回家,沒有通知任何人來接機。

  可是臺北與他印象中的模樣太相似了,相似到連塞車的嚴重情形都不變,平白讓他悶在車陣裏半小時,最後他放棄了等待,決定提著行李漫步到沒有塞車的地方,再重新叫車。

  但是這場陣雨來得突然,突然到他來不及去買傘,突然到來不及躲避,只能無奈的任憑它打濕行李,淋濕身上昂貴的西裝。

  候車亭內沒有半個人,只有他這只剛從異國返鄉的落湯雞。

    脫掉外套,狼狽的抖落一身的水漬。臺灣的天氣多變,就如同世局的詭譎,幾年前他好不容易才掙取到自由,到希臘去享受獨立、自在的滋味;想不到才一眨眼的工夫,他又回到了臺北,回到這個不自由的鳥籠,重新過拘謹、單調的生活。

    在他忙著拍落身上水珠的同時,另一隻落湯雞出現了。她全身濕淋淋,形象同他一樣狼狽的沖入候車亭內。

    “該死的雨。”她不悅的嘟起小嘴,喃喃低咒。

    基於同病相憐的心態,葉俊麟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這個女人有著一般國人所沒有的高挑身材,豐滿有致的曲線直逼外國女孩的標準,長而亮的大波浪型捲髮滿布著晶瑩的雨珠,看起來更加的亮與美,再加上濕發下的姣好五官,葉俊麟敢保證,她絕對是個足以讓任何男人心動的女人。

    只可惜這個女人並不知道自己的美,隨意的用一件白襯衫與舊得泛白的牛仔褲遮掩了自身的光輝。

    從口袋裏,她掏出了幾乎濕了一半的面紙,不死心的覆在發梢上,企圖吸掉涔涔滑下的雨滴,卻不幸更讓心愛的頭髮沾上紙屑。

    “慘了。”她洩氣的丟掉面紙,挫敗的倚在候車亭的角落。

    毫不造作的舉動引起了他低沉的笑意,掏出自己已呈半幹的手巾,他走了過去。“小姐,濕的面紙是不行的,用我的吧!”

    王舒維微傾著臉龐,睨了這位有著迷人笑容的優雅男士一眼,然後淡淡的移開目光,“謝了,不用了。”

    她半側過身子,刻意忽略這個男人的存在,讓自己沉浸在回憶中。

    對方的冷淡令葉俊麟識相的踱開,飽受女人眷愛的他還是第一次被拒絕。

    坐在候車亭的長椅上,他興味盎然的欣賞起這位冷豔的美女來。

    在午後雷雨的襯托下,斜倚著樑柱凝思的美人呈現出一幅他從未見過的美麗畫面。經過希臘藝術薰陶的他深深被這幅景象所吸引,恨不得此時的自己能有一枝畫筆,將眼前獨特的美景畫下,藏入自已的寶庫中。

    時間在他的凝視下悄悄溜過,雨珠環繞下的美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變換了好幾種引人玩味的神色,她忽而蹙眉、忽而微笑、忽而輕歎……心境的變化引得旁觀欣賞的他跟著起浮沉落。

    只可惜自己沒有透視的能力,不能一窺她謎樣的心境,不然一定很有趣。

    殺風景的喇叭聲在他失神之際刺耳的響起,一輛舊型機車倏然停在面前。

    “王舒維。”機車上的男人憤怒地吼叫出她的名字,引得她抬起頭來。

    一看見來人是自已最不想見的人,她站起身想走。

    “你聽我說。”男人跳下機車,粗魯的箝制她的手肘。“事情已經決定了,你放棄吧!院長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不用你管。”她拍開他的手,美麗的眼眸迸出火光,給人一種火紅瑰麗的感覺。“我不在乎別人的諒解,但是我需要你的支援,可你卻出賣了我。”

    “舒維。”男人強悍的態度與蠻力教她不得輕易擺脫。

    俊麟眯著眼在一旁看著,兩人的爭執顯示關係的不平常,原本他這個局外人是不需要多管閒事的,奈何這女人給他的感覺太特殊了,特殊到身不由己的介入,走至兩人中間。

    “先生,請尊重小姐的意願。”強勁的手搭在男人的腕上,制止了截住柔荑的大掌。

    “他是誰?”這話是朝女子問的。

    舒維訝異的抬眸瞅了俊麟一下,而後冷淡的移開視線,“不知道。”一點也沒有感謝的意思。

    “那就請你不要多管閒事。”男人用力的想甩開俊麟的手,卻意外的不能撼動分毫。

    “我不會再輕易受騙,不會再相信你了。”她狠下心朝他腳踝用力一踢,痛得他跳腳放開。

    “舒維!”在她逃開的同時,他在她身後暴吼:“院長……院長已經不行了,你就不能去嗎?”

    疾行的步伐停了下來,她久久才慢慢地回過頭,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緩緩滑下……

    “對不起,易漢,但……我會趕回來的,拿著錢……”之後,她飛也似的奔離。

    看見女人走了,俊麟才鬆開易漢的手肘。她在哭!是為了什麼事呢?他好奇的想。

    “你幫錯人了。”易漢歎息的望著他,不生氣卻有絲無奈,“你會害了她。”之後黯然地跨上機車,呼嘯離去。

    “是嗎?”俊麟望著朝左右兩邊消失的身影,揚眉自問。

    “俊麟,這裏。”另一道刺耳的喇叭聲響起,睽別數年的友人——李奇風跟黎苡詩從一輛銀灰色的轎車裏探出頭來,拚命的揮著手,“快過來。”他們興奮的叫著。

    不舍的凝了眼美人消失的方向,俊麟收回了心神,朝好友的車踱去。

    “俊麟,怎麼不等我們一下?害得伯父跟伯母都急壞了。”漂亮得猶如芭比娃娃的苡詩不待車子停妥就急著跳下來,嚇得駕駛的奇風猛踩煞車,冒出一身冷汗。

    “又欺侮奇風。”俊麟放下行李,笑著攤開雙手歡迎友人。

    “誰說的。”對於他的親昵舉動,苡詩非但沒有抗拒,反而還雙頰緋紅的投入他的西式擁抱中。兩年的分離他變得更熱情與成熟。“是他技術太差,不懂得停車。”

    “這可是天大的冤枉。”甫下車的奇風俊朗的臉上滿是含冤的笑容。“誰不知道我李奇風除了會算錢之外,就是會開車,業餘的賽車榜上還有我的大名呢!”

    他是麒淩銀行的二公子,除了有錢之外就是有閑,平常若非幫父親處理銀行的帳務跟應酬,便是泡在賽車場中。因此說他不會停車?簡直是個侮辱。

    “好了。”好友間的抬槓讓俊麟備感溫馨,他咧開笑容一手一個的將行李拋給他們,然後將空出來的兩手搭在兩人的肩上,走向車子。“都是我不對,是我太久沒有回來了,想獨自闖闖逛逛,才忘了通知你們,可以吧?”

    其實他是故意的,想為即將失去的自由多掙取一點喘息的空閒。

    他的投降、認錯並沒有完全被接受,苡詩還是佯怒的輕斥道:“你呀,還是一樣的浪蕩成性,如果不是奇風打電話問希臘的乘客名單,我看你回到臺灣幾天了都還不會通知我們。”

    從小一起長大,他的哪點心思,他們豈會不知道?“把行李交給我們,你就快上車吧!伯父跟伯母都還在家裏等著呢!”

    上了車,一行人直接前往郊外的山莊。愈接近熟悉的綠蔭山路,葉俊麟的心就愈是沉悶,一股即將失去自由的束縛感緊緊包圍著他。

    生為大企業集團的獨子,他命運的道路早被安排好了,從幼稚園到大學、研究所,一路上都順逐得令人欣羨,就連周遭的朋友也一味的奉承,將他跟苡詩、奇風捧為名牌、特權的象徵,甚至將來的結婚物件都早已被認定為企業利益的聯姻方式,這一切的一切雖然都平坦順暢,但卻不是他所想要的。

    他希望實現自己的理想,品嘗自已用汗水耕耘的果實,而不是坐著等待別人辛勤的結果跟奉獻,他要掙脫牢籠,展翅翱翔於自己的天地。

    叛逆違背父親的期許,他爭取到了兩年前往希臘學習藝術的自由,就在他得以實現理想,漸漸以實力展露頭角之時,卻接到父親十萬火急的命令,要求他立刻整裝回國。父親的強橫態度是他前所未見的,在避免刺激父親脆弱心臟的考量下,他不得不收拾行囊,告別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從命歸國。

    在回程的漫長飛航途中,他不只一次地思索父親要自己回國的原因?當年的離家幾乎讓父親氣得斷了父子之情,頑固倔強的父親怎麼會在兩年後自動的尋回父子關係呢?是什麼事情令父親有了這種轉變?

    抑或是出了什麼事情非要他這個逆子回來解決不可?

    一連串的問題縈繞腦中,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俊麟,到了。”滿臉笑容的苡詩喚醒沉思中的他。

    俊麟打開車門,站在睽違已久的家門前。

    “俊麟。”一直在窗戶邊等候的葉太太一見到兒子出現,立刻欣喜的奔了出來。“你這孩子還是那麼的不聽話,真是急死我了。”她又是寵溺又是責備的埋怨。

    “對不起,媽。”俊麟漾起一慣的迷人笑容,在母親陳雪的臉上親了一下。“太久沒回來了,想試著自己回家,卻在半途迷路了。”

    “變傻了,兒子。”陳雪笑駡的捏了捏他的面頰。“怎麼才到希臘兩年就讓我資優的兒子變笨了?幸好回來了,不然連老媽都不認識了。”她朝一旁的苡詩跟奇風招了招手,一起走進屋內。

    環視熟悉的生長環境,俊麟發覺自己的離開就像一場夢。“爸呢?他不是急著見我嗎?”

    陳雪向樓上的書房擠了擠眼,“在上面等著呢!”

    “那我上去見他。”他臉上的笑容雖然不變,但眼底的笑意褪了下來。這細微的變化都看在苡詩跟奇風的眼裏。

    因為當初就是葉金龍開口切斷父子關係的。

    “我們跟你一起上去。”他們異口同聲的說,怕兩父子再起爭執。

    “不用了。”俊麟臉上的笑容依舊,“有些事是只有我們父子能談的。”他跟父親決裂的原因是件秘密,他不希望好友知道,破壞二十多年的友情。

    “那我們就在樓下等你。”苡詩溫柔的說,一雙白玉般的小手鼓勵似的輕握著他的手掌,就像要將自己的心投注下去一般。

    “謝謝。”他禮貌地抽離雙手,刻意忽視她眼底的心意,掉頭上樓。

    走到二樓的書房門前,沉重的步伐停了下來。

    他深吸了幾口氣,舉手敲門。

    “誰?”門內傳來了記憶中威嚴的聲音。

    “爸,是我回來了。”

    門的另一邊靜默了半晌,“進來。”

    俊麟順從的開門進去,偌大的書房佈置一如以往,除了一張特製的大書桌外,就只有四面書牆,而這四面數以百萬計的書籍也正代表著他的童年,他的童年就是在這裏度過的。

    “為什麼不乖乖的在機場裏等?”坐在大書桌後面的葉金龍以著銳利的眼神質問。

    “太久沒有回來了,想到處走走。”他吊兒郎當的解釋,挑了張房裏最暗的椅子坐下,如此即可掩飾自己的表情,也可以逃避父親咄咄逼人的眼神。

    “哼!”葉金龍忿然的瞪了他一眼,這個兒子他愈來愈難控制了。“你就是想杵逆我,什麼事都不受我安排。”

    “我是個二十幾歲的成年人了,不能什麼事情都順著你的棋子走,我必須要分辨是非對錯、什麼事可為又什麼事不可為。”

    “你這是什麼話?”他義正辭嚴的模樣令葉金龍火冒三丈,“我安排你娶苡詩,跟黎氏財團結合不對嗎?人家那麼大的企業還怕辱沒了你?”

    他氣得渾身顫抖,永遠忘不了兩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是如現在的晴朗,他首次向俊麟提起娶苡詩的想法,卻不料引起他極大的反彈。他堅決的拒絕態度是葉金龍始料未及的,長年以來他們不是都三人玩在一起嗎?他和苡詩的情感不是早應該由純純的友誼轉為男女之愛了嗎?更何況苡詩的氣質、美貌跟乖巧都是眾多名門淑媛中的翹楚,他還有什麼好挑剔的呢?

    更令葉金龍惱火的是,他竟然在那場爭吵之後,第二天就離家出走了,而且一走就是千萬裏遠的希臘!

    這教身為父親的他怎麼能不怒火萬丈?

    “不管怎麼說,你這次回來應該成長了些,可以答應跟苡詩結婚了吧?”

    “不可能。”俊麟的態度一如兩年前堅決,“更何況苡詩已經有了奇風,他們應該已經訂婚了吧!”

    當年的出走不只為了擺脫束縛,也是為了成全他們。

    葉金龍的怒容泛出一抹難得的微笑,“你以為事情會如你預期的發展?哈哈,錯了。這兩年來苡詩一直在等你,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不可能。”俊麟忽略心中的那股直覺,硬是否認道:“她跟奇風就快訂婚了,難道你沒有收到邀請帖嗎?”這是奇風打越洋電話告訴他的,不然他也不敢回來。

    “哈哈哈……”葉金龍的笑容更大,“要訂婚算得了什麼?更何況他們連婚都還沒訂。”

    這個老頑固!

    葉俊麟錯愕的猜想,固執的父親該不會是壓力太大,導致神經失常了吧?

    “你不會是想我去橫刀奪愛,趕在訂婚之前搶走新娘吧?”

    “沒錯。”這個兒子終於能跟他心意相通了。

    “這就是你要我回來的原因?”俊麟眯起雙眸,聲音發冷的站起。

    “正是。”

    “難道你忘了李伯父是你相交二十幾年的朋友嗎?”俊麟怒氣更熾的走出黑暗。

    瞪著兒子,葉金龍的臉也寒了下來,“我當然沒忘。”

   “那你還要我去破壞他兒子的婚姻?!”簡直不可思議。“這件事情你自己搞吧!我沒興趣。”俊麟把拳頭插入口袋,以免再發生兩年前的翻桌事件。“如果你要我回來只是為了這樣的事,那我立刻搭下一班飛機回希臘。”他不疾不徐的威脅,大有立刻走人的打算。

    葉金龍為之氣結,他太瞭解這個兒子說到做到的脾氣。

    “算了。”挫敗的坐回椅子上,他知道這件事不能逼得太急,反正他自有辦法叫這小子屈服。他從一旁的書堆中抽出一份資料夾,“你看看吧!這是叫你回來的另一個原因。”

    為了瞭解自己被迫回來的另一個原因,葉俊麟走了過去,拿起資料夾翻開細閱。驀地,一陣譏諷的笑聲響起。

    “你叫我回來就為了這件人人都可解決的小事?”將資料夾擲回桌上,他兩手撐住桌面,“爸,你太低估我的智商了。”

    “信也好,不信也罷,我並不是只叫你回來撒野而已,正事還是要辦。”金龍好整以暇的靠向長椅背,右手輕轉著無名指上的綠寶石鑽戒。眼前最重要的是拖住這小子,只要能把他留在臺灣,即使他不去追苡詩,苡詩也定然會回心轉意。

    “好吧!既然你堅持,我就暫且相信。”俊麟可不是個傻瓜。“但我告訴你,我不再是那個懵懂少年,不會再上你的當了。”留下來是要看看他還能耍什麼把戲而已。

    “是嗎?”葉金龍詭譎的笑著。

    畢竟薑是老的辣呀!

    ☆☆☆☆☆☆☆☆☆

    “各位,我在這裏鄭重宣佈,葉氏企業總裁的位子從今天起正式由我兒子葉俊麟接任,希望大家本著以往愛護的心,繼續予以支持跟幫助,謝謝大家。”

    第二天一早,葉金龍就忙不迭的在總部大樓召開幹部會議,宣佈將總裁位子交給葉俊麟。對這突來的消息,不只所有幹部覺得訝異,就連葉俊麟本人也感到驚愕不已。

    “爸……”

    “放心吧!兒子,你不需要感謝我,只要盡你的全力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不給俊麟開口的機會,葉金龍兀自說道,並且命令各部門主管對新上任的總裁作簡報,一點也沒有給他喘息、拒絕的機會。

    在場的眾人都對這突來的訊息感到不可思議,尤其是想到正值壯年又事業心重的葉金龍會突然捨得放棄主宰權,將葉氏交到年輕兒子的手上就覺得奇怪。

    一般來說,不是應該讓新手先熟悉公司的業務,從基層或經理幹起的嗎?怎麼會一下子就將職務移交出去?萬一不瞭解營運狀況而出差錯怎麼辦?

    對於葉老的冒險舉動跟獨斷的手法,大家除了感到不安之外,也只有接受的份了。

    消息傳出之後,也引來一群企業第二代的妒羨。

    在他們眼中,同屬於豪門的第二代,正值蓬勃發展的葉氏企業就猶如一隻會生金蛋的鳳凰,誰繼承了它,就如同坐擁金山銀礦一般,揮霍不盡。

    再加上那繼承後暴漲的身價,直攀未婚貴族之首,頓時成為各豪門名媛狩獵的對象。

    好不容易開完一連串的會議,俊麟癱在總裁辦公室內,正打算稍作休憩的時候,一位女秘書走了進來,將一份資料擺在他的橢圓桌上。

    “什麼事?”俊麟抬了抬眼,努力在腦中尋思她叫什麼名字。

    “安琪。”女秘書甜甜的笑著,自動報上姓名。“總裁剛上任,很多事情都忙著處理,所以不太記得所有職員的名字。”二十七、八歲的她很善體人意。

    俊麟嘴角微揚,敲敲桌上的資料夾,“又是會議簡報?”

    “不是。”她笑著搖頭,同情他這些日子以來幾乎忙壞了,“是前些日子傳真來的勒索函,今早又來了一封。”

    經她一提醒,俊麟立刻振作起精神的坐了起來,他回來的目的之一不就是為了處理這件事嗎?這些天的忙碌幾乎教他忘了這檔事。

    忙不迭的打開資料,裏面果然夾著兩份不同日期的勒索信,信裏挑明瞭要向某人要求三百萬的現金,否則就將他虧空公款、拿回扣的消息散播出去。

    俊麟微蹙了下眉頭,依信的內容看來,很明顯的對方不是針對公司,而是某人,只是這個某人究竟是公司的哪一位員工呢?輕彈著手中的勒索信,這件事乍看之下像是私人糾紛,其實不然,一旦公司有人虧空和拿回扣的事情宣傳出去,不只其他人會跟著效法,就連外界對葉氏的印象也會大打折扣,甚至懷疑信用。因此此事斷不可等閒視之。

    但究竟物件是誰呢?勒索者顯然並沒有立即折穿的想法。不管是誰,他肯定是個高級職員,因為能虧空公款和拿回扣的人一定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不是經理起碼也是個主任才對。

    “負責安全部門的是哪一位?”

    “美國受訓回來的羅夫先生。”安琪快速的回答。

    “叫他來見我。”

    “是。”

    ☆☆☆☆☆☆☆☆☆

    捧著資料夾,王舒維小心翼翼的走出便利商店,戒慎的眼眸不時左右張望著。

    一位年輕的女子迎了上去,“怎麼樣,傳過去了嗎?”

    “嗯。”舒維點了點頭,將資料夾遞給她。“一純,這東西交給你了。記住,一回育幼院就燒掉,知道嗎?”她鄭重的吩咐。

    一接過資料夾,江一純就立刻將它藏入懷內,用外套裹起來。“你確定對方真的會給錢嗎?”

    “當然。”拉著她,舒維快步走往機車停放處,邊發動車子邊說:“上次不小心被打掃的歐巴桑發現已經搞得葉氏一陣混亂了,這次再鬧開,再多的錢他也急著給了。”

    “誰教他猶豫不決,早在前幾次給不就得了?拖到現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活該。”一純坐在後座,迎風說道。

    話雖如此,但舒維的心裏總有股不安,最近公司人事異動頻繁,新任的總裁似乎挺關心這件事,要是讓他查出個什麼,不只那人不好受,就連自己……恐怕也會出事,看來這事還是速戰速決得好。

    機車停在一條上山的小路旁,舒維讓一純下了車。

    “行動電話要帶好,對方有什麼消息進來立刻打電話通知我。”

    “你放心的去上班吧!有事我跟易漢會處理的。”她朝等在山路上的偉岸男人望瞭望。

    舒維悄悄睨了易漢一眼,他臉上的那股怒氣打從勒索計畫決定開始,就沒有散過。“他還是那股氣兒?”

    一純回頭無奈的望了一下,點點頭,“誰教我們打鴨子上架,硬拖他下水呢?不過放心,為了不傷害我們,他不會去報警的。”她略有愧意的說。

    他們三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孤兒,對兩人來說易漢就像是大哥,是夢幻的偶像也是這家育幼院得以維持的經濟支柱。除了他們三人已經成年以外,育幼院裏其他的三名少年及六位元幼童都還需要照顧,因此他們必須千方百計的保住育幼院,不能讓它廢掉。

    “距離那敗家子來收款的日子還有六天,這六天一定有辦法拿到錢嗎?”

    “放心吧!一定可以。”舒維保證,“最晚三天,他一定會把錢捧到我們面前來,到時……”她又睨了遠方的身影一眼,“恐怕就要拜託易漢了。”

    一純也回頭望去,他始終不發一語的樣子著實令人擔心。“知道了,我會說服易漢的,到時他一定會出面去收錢。”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空手道上段的他比起兩個弱女子來,要有魄力、能幹得多了。

    “那就拜託你了。”她再一次囑咐,“電話來了,別忘了叫易漢聽。”

    “嗯。”一純再次點頭,目送舒維騎著輕型機車離去。

    舒維一走,易漢就走了過來。

    “心裏既然擔心她,為什麼又要表現出一副冷酷的模樣?”一純瞟了他一眼,舉步走向通往育幼院的小路。

    凹凸不平的石路走起來很不舒服,難怪沒有人願意來捐助。

    “生氣是因為她不明是非,為什麼定要做違法的事?”他深惡痛絕的說,為自己無力阻止兩人愚蠢的計畫而生氣。

    “別這樣,你也知道我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難不成你願意看育幼院關起來,看著孩子們被拆散,流離失所?”

    推開破舊的大門,一群天真可愛的孩子朝他們倆撲了過來,“純姊姊、漢哥哥,你們回來了,有沒有買巧克力豆回來?”年紀最小的亞文跳了過來,賴在易漢的身上問道。

    一直繃著臉的易漢在這群孩子的簇擁下,受感染的勾起微笑,他一手一個的抱住兩個孩童,連帶將緊貼在他腿上的亞文一起扛了進去。

    “哇,好棒喔,漢哥哥最厲害了,是超人。”孩子們大叫著跟進去。

    一純笑望著這一切,再大的火氣、再窮兇惡極的壞人在這群可愛的孩子面前也會變得純稚善良。

    她愉快的走進去,站在孩子們中間把在便利商店買的巧克力豆分了,孩子們得到期待已久的零食後,都歡天喜地的散開。

    “如果不是看在這群孩子的份上,我是不會繼續留下來的。”孩子一走,易漢冷硬的表情又掛在臉龐上。

    一純正想開口,卻眼尖的捕捉到幾名年紀比較大的孩子正在偷窺,於是走了過去,“錫嘉、燕芬、淳熙,你們怎麼不去照顧小弟妹呢?”他們三個的年齡都有十三、四歲了,對於育幼院發生的事情也比一般孩子清楚,所以也更知道關心。

    “純姊姊,我們是不是要分開了?”燕芬紅著眼睛問。

    “傻瓜。”一純安慰的摸了摸她的短髮,輕責道:“誰告訴你我們會分開?我們都是媽咪的孩子,是在這家育幼院長大的兄弟姊妹,在天國的媽咪不會答應讓大夥走的。”

    “可是姓衛的說……”站在一旁的淳熙囁嚅的開了口,“我們非法侵佔這房子,這幢房子是媽咪留給他的……”

    “別理那敗家子的話。”好脾氣的一純生氣的打斷他的話;沒想到那衛禮茂這麼過分,竟然跟無辜的孩子們說出這種話。“這房子的事純姊姊跟舒維姊會處理,你們不用擔心。”

    錫嘉睜著世故的大眼,望向兩位大人,“只有純姊姊跟舒維姊,那漢哥哥呢?也會幫我們嗎?”

    在他們的心目中,易漢是無所不能的強者,有了他的保證跟承諾他們才能安心。

    一純和三名孩子期待的眼神直直望向沉默不語的易漢,瞬間凝結的空氣讓他備感壓力。

    他是不是應該答應呢?倘若答應了,就必定要跟舒維和一純一起進行勒索行動,若真是如此,在天國的媽咪會安心嗎?社會輿論對於他們又會有怎樣的批判?

    不,不行。他不能答應,如果事情敗露被員警查出來,他坐牢不打緊,舒維跟一純還年輕,怎麼能讓她們就此斷送一生?

    “漢哥哥……”燕芬在他沉思的時候走向他,拉著他的手再一次輕聲問道:“你會保護我們不分開嗎?”

    “我——”

    “漢哥哥,你一定會保護我們的對不對?你一定可以的。”錫嘉跟淳熙也走了過來,懇求的執起他的另一隻手。

    “易漢。”一純兩個眼眶因為等待的緊張而微微泛紅。“你一定可以的。”

    眾人的期待、逼視跟寄予的厚望令他不得不垂下了頭。

    “哇,太好了,漢哥哥答應了,漢哥哥答應了。”眾人一陣歡欣鼓舞,笑跳起來。

    “一純。”易漢面色凝重的轉向一純。

    “什麼事?”被喜悅沖昏頭的她高興的笑著。

    “答應我,保護舒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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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28 00:01: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舒維一臉平靜的走進辦公室,她是工廠的廠務助理,隸屬于生產單位,因為長得美貌又機靈,所以進廠不到三個月就被提拔到廠長的身邊當廠務助理了。

    “舒維,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一臉焦急的廠長陳文椒一見舒維踏入辦公室,忙不迭的將她拉了過去。

    “什麼事?廠長。”她一臉不解的問,心裏卻為他的慌張感到好笑。

    “總公司又有消息傳出,聽說‘那人’故意把勒索信傳真到那邊去,如……如果被查出來的話,我……我怎麼辦?”光想到虧空公款的法律刑責就教他冷汗直流,更別說是拿回扣的後果了。

    “真的?!”舒維跟著表現關心和緊張,“那……那總公司有沒有懷疑到這邊來?”

   “沒有。”陳文椒一邊掏出手帕擦汗,一邊說道:“現在所有的人我只相信你,只有你最冷靜,最有辦法處理事情。”他頹喪的說,“你認為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看來也唯有將錢交出去一途了。”

    “看來也只有這樣。”陳文椒挫敗的說,“本來早該這樣做,都是家裏的臭婆娘,死攢著錢不肯拿出來,才會搞得連總公司的人都知道。不過幸好,他們還沒有懷疑到這邊來。”話鋒一轉,他又對著舒維問道:“可是這錢要是交出去了,總公司的人會不會就此放手不查了?”這才是他最怕的事。

    舒維一心只在乎錢,對於接下來發生的事她可沒興趣。“我想‘那人’不再鬧下去,總公司那邊就會鬆懈下來,不查了吧!”她隨口應道。

    可是疑心病重的陳文椒卻不這麼樂觀,他緊張的望著舒維,“不,不行,我還是不能放心。不然這樣吧!我把你安排到總公司去,你替我查查,看看他們到底知道多少?”

    “總公司?!”不在意的舒維倏地心中警鈴大作,“可是我的人事資料是屬於這裏的啊!”她可不想因為太深入葉氏企業,搞得大家都認識她,將來難以抽身。

    “這有什麼關係,工廠這邊的人事資料是歸我管的,只要我由電腦刪除,再介紹你進總公司,那就沒有人會懷疑了。”

    說得簡單,舒維還是覺得不妥,“可……可我的長相有些人都認識了啊!”

    舒維一說,倒提醒了陳文椒,以她的高挑身材跟豔麗姿色是很容易讓人印象深刻。“啊,有了,你可以改裝啊!”

    “改裝?”看他一臉猶豫,正以為可以逃過一劫的舒維冷不防被他突如其來的怪異想法嚇了一跳。“你不會是開玩笑吧!”她真的擔心起來了。

    陳文椒一臉堅決,愈想愈覺得應該這麼做才對,推著舒維就走了出去。

    “上哪兒?”她拖著腳步詢問。

    “當然是找人幫你改裝了。別忘了,我拿回扣的事有些是你幫忙代拿的,如果我被抓了,你也是幫兇,一樣難逃刑責。”他危言恐嚇。

    舒維根本不在乎什麼法律刑責,因為她老早就決定一拿到錢便辭職走人,可是離職這想法不能說出來,萬一被陳文椒知道了,他鐵定不會放她走,說不定還會懷疑到她身上來。

    “好……好吧!可是你別推啊,我另有辦法。”注意到有員工走過來,舒維趕緊掙開陳文椒的拉扯站到一邊去,直等到那人走遠,陳文椒才敢靠過來。

    “快說,你有什麼辦法?”

    舒維的腦筋快速旋轉著,想找出一個安全又保險的方法來。“嗯……這樣吧!改裝的事情交給我,我……我負責去找人幫忙。”

    “可以是可以,但這個人可靠嗎?”

    舒維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放心吧!一定沒問題。”

    ☆☆☆☆☆☆☆☆☆

    當晚,舒維回到育幼院,把計畫跟一純和易漢就了一遍。“你們認為怎麼樣?”

    “我覺得這麼做是冒險了點,畢竟我們是決定一得手就抽身的,如今到總公司去,恐怕危險會加大。”一純不贊成的說。

    當初要這筆錢純粹是因為急用,再加上陳文椒為人不正、陰險自私,才會想到勒索他,可是如果為此要賠上他們三人其中一人的生命或青春,那就太不值得了。

    “可是不答應陳文椒,他就不肯安心的把錢交出來啊!”舒維也知道一純擔心她,可是不這麼做他們就拿不到錢。

    “這個辦法或許可行。”一直站在窗邊沉默不語的易漢突然開口了,他走了過來,在兩人的中間坐下。“找別人不如找自己人來得安全,一純是美容科畢業的,我相信她有能力勝任。”

    易漢態度的轉變教舒維愕愣了一下,她不敢相信的望向一純。

    一純給她一個放心的笑,“不是我,是孩子們。”

    舒維開心的笑了,她激動的抱住易漢的頸項。“易漢,謝謝你。”

    輕撫著趴在肩上的頭,他的臉上沒有半絲笑意,“只要你們不後悔就好了。”

    舒維笑著仰起臉,拍胸脯保證,“一定不會,我永遠不會後悔。”

    “是嗎?”易漢以淡笑掩飾眼中的痛苦,轉變話題說道:“什麼時候去報到?”

    “明天早上。”

    “這麼快!”一純跳了起來,“我什麼都還沒有準備呢!”她急著跑出房間,翻找出一堆久置不用的化妝品來。不過,在詳細審視了舒維的五官後,她突然又笑著說:“這些根本用不著。”

    “為什麼?”舒維抗議的叫著,“是不是我的臉不好化?”

    “才不呢!”一純搖頭,兩隻手捧著她的臉轉來轉去,“你是混血兒,五官太明顯了,相對的,也完美得容不下一點瑕疵。”

    她拿起一枝特殊的畫筆,熟練且快速的在舒維的臉上點了幾下,然後再拿出一副孩子們玩的假眼鏡為她戴上,叫易漢過來看。

    “漢,你看看怎麼樣?”她頗得意的笑。

    易漢走到她的面前,彎著壯碩的身子仔細盯著舒維看,臉上是一副不敢相信的驚訝表情。

    “怎麼樣?到底怎麼樣了嘛!”瞧易漢那副怪異的表情,看不到自己改裝後模樣的舒維焦急的喊了起來。

    “別急,別急。”一純翻出一隻鏡子遞了過來,“自己看不就得了?”

    接過鏡子,舒維立刻好奇的照了起來,這一照連自己都傻眼了。

    鏡中的她活脫像個長滿雀斑的山地姑娘,圓滾滾的大眼睛靈活的轉動著,它漂亮的程度反而突顯出鼻樑中間及其兩邊的雀斑,使人看來有種破壞美感以及滑稽的笑感。

    “怎麼會這樣?”她不敢置信的望著天筆神技的一純,這麼一位滑稽的女孩任誰也無法將她和原來那位風情萬種的王舒維聯想在一起,“你真是太厲害了。”她興奮的叫著,“美容界失去你,真是一大損失。”

    “好說。”一純自豪的露出一排貝齒,“不過小心點,千萬別淋水或擦臉,不然就穿幫了,知不知道?”

    “知道。”舒維開心得合不攏嘴,“放心,我一定會注意的。”

    ☆☆☆☆☆☆☆☆☆

    第二天一早,綁著一條馬尾、改裝後的舒維出現在葉氏總公司的大門前。

    雖說是陳文椒介紹來的,但礙於公司的規定,她還是必須先去見見人事室的人和業務部的主任。

    填完人事資料,她和陳文椒直接走向七樓的業務部門。

    “還好,業務部的主任跟我是老同學了,很容易過關。”陳文椒半放心的說。

    “那就好。”舒維不在乎的笑笑,一點都不緊張自己應試的過程。她現在唯一在乎的是自己改裝的成功與否,千萬不要太引人注意才好。

    雖是這麼希望,但事實似乎就是不照著自己的意願走。瞧她才步入業務部大門,裏面的一群人就教她瞠目的僵住了。

    “這就是你說的……美女?”其中一名男人大笑著叫了出來,朝後面的男子擠擠眼,之後大夥一起哄堂大笑。

    王舒維一臉的驚愕,有種搞不清楚狀況的感覺。

    “咳,明毅,別這樣。”陳文椒搭著老同學的肩走到一邊去。“人家是新來的女職員,別那麼不給面子。”

    他跟業務部的主任李明毅是大學時期的好朋友,因為素來知道他花心的本性,所以才會誇稱王舒維是美女,讓她得以順利進來。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李明毅有種上當的怒味,“一見不如一聞。”

    陳文椒笑著聳了聳肩,“別惱,這樣吧!下了班後我請客,請大夥到夜總會樂樂,怎麼樣?”他連後面那群男同事一起巴結,務求過關。

    “真的?那就沒問題了。”一群男同事開心的擠了擠眼,各自回到工作崗位上。

    “果真是見光死啊!”李明毅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調侃,“虧你把她誇得似九天仙女下凡一般,原來也不過是個胸大無腦的貨色,真是服了你了。”他搖了搖頭說。

    看見眾人嘲笑、失望的樣子,好面子的陳文椒心底著實不舒坦。要不是為了試探總公司的情況,他才不會把一位風華絕代的大美女偽裝成這麼一位相貌平平的土佬女唄,真是花場的一世英名都毀於一旦了。

    哎,鬧笑話羅!

    歉然的望一眼舒維,正打算為這些無禮的男同事說些道歉的話時,卻見她原本緊繃的臉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怎麼回事?難道她被氣得不正常了!

    “你好,李先生,我叫王舒維,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原本她一直在擔心偽裝會不成功,直到看見大家臉上的表情,這才放心的笑了起來。

    她臉上的笑容與自信讓正在譏笑的李明毅愕了一下,看不出來她人土土的,說起話來卻還滿有信的。

    “喔,你好。”他習慣性的伸出手去與她相握。

    一種凝脂般柔滑的觸感電了他一下,他貪婪的想弄清楚這份觸感的來源,卻遺憾的失去了它。

    “你以前有做過相關的工作嗎?”李明毅重新評價。

    這只手不應該是屬於眼前這個醜女的,以他“美女終結者”的封號看來,這應該是一雙備受呵護的名媛玉手才對,不應該來自這個醜女身上。

    真是糟蹋了一雙好手。

    “有,曾經做過兩年。”舒維依然笑意燦爛,很高興自己改裝後所造成的效果。

    “這個工作代表公司的形象,是要直接跟客戶接觸的。”他暗喻她的長相不夠漂亮,無法勝任外勤的業務工作。

    舒維的臉色微微一黯,男人都是這樣,只要是稍微好看、漂亮一點的,就迫不及待的安排到公關或業務部門,但是只要一看到醜或差一點的,就忙不迭的讓她遠離接觸客戶的機會,真是“以貌取人”的現實社會。

    為了反擊這種不公平,她更抱定了欲達目的的決心。

    嘴角一勾,她揚起了一記冷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但你何不摒棄我不起眼的外貌,衡量我的能力看看?”

   她不輕易妥協的個性超乎李明毅的意料之外,通常女人遇上他這種帥哥,很少有不被說服的,更遑論是這一種應該自卑的醜女了。

    因此他臉上升起了兩道青白交錯的色彩。

    兩人暗桿的較力根快的又讓眾人的注意力移轉了過去。

    “這裏在吵什麼?”甫上任幾天、正抽空巡視各部門的葉俊麟經過業務部時,聽到裏面的爭執聲,於是走了進來。

    雖然上任才幾天,但他記人的本事很強,一眼就認出那位怒氣騰騰的男子就是業務部有名的“花男”,女職員口中的“美女終結者”。

    至於他對面的女子,就沒啥印象了。

    “葉總裁。”看見新任的年輕總裁出現,業務部裏的人全都站了起來,必恭必敬的行禮。

    “是這位新入公司的王小姐,她堅持要擔任業務部門的工作。”李明毅解釋。

    “喔!”葉俊麟感興趣的斜揚一道眉毛,轉首睇視王舒維。眼前的她是個平凡、對穿著又沒品味的女人,空有一副做人的好身材卻不懂得運用,再加上她平凡無奇的長相,確實是不符合公司徵選業務人員的資格。

    可是他愈看卻愈覺得她眼熟,且有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在他懾人目光的審視下,舒維漸漸感到不安,為了隱藏這股不安,她揚首迎視著他,雙方視線在空中交會的刹那,她訝異的發現這個人自己見過,他就是幾日前在候車亭中碰上的傻愣子。

    他神秘的朝她露齒一笑,吩咐道:“就照王小姐的希望辦吧!”眼光卻沒有絲毫移開,彷佛認出她似的。

    盯得她紅潮漸起。

    “葉先生,這——”

    “謝謝你,葉先生。”不給李明毅破壞的機會,舒維立刻打斷他的話。

    她開心的笑靨給他一種舒爽的感覺。“沒什麼,你的希望就是我的願望,很高興能為你實現。”

    “這……”她的臉莫名的紅了。

    ☆☆☆☆☆☆☆☆☆

    與王舒維的意外相會,讓葉俊麟接下來的幾天心情都特別好,不但不再因為工作的龐大壓力而整天板著臉,反而還偶爾露出笑意,令身邊的幹部們都覺得松了一口氣。

    “俊麟。”午餐時間,苡詩翩然出現在總裁辦公室內。

    “是你!”毫無心理準備的他猛然被這一聲輕喚驚住,立刻拿起桌上的一疊公文壓蓋住剛在畫的素描本。“怎麼有空過來?”

    “是葉伯伯打電話叫我來的。他怕你最近太累,所以叫我過來看看。”

    呵,老頭子對搶媳婦的計畫可真是一刻都不肯放鬆。

    “奇風呢?為什麼不找他一起過來?”自回國以來,他每次跟苡詩見面都拉著奇風,既不想讓苡詩誤會,也不想讓老頭子以為奸計可以得逞。

    “他忙,沒空。”她隱瞞沒有打電話找奇風一起來的事實,目光在辦公室內流轉著,尋找著可以改變話題的目標。

    驀然,她的眼睛鎖定在他的大辦公桌上,看見他亟欲隱藏的素描本。

    “喔,我聽葉伯伯說你接掌葉氏以來,每天都沉浸在忙碌的工作中,就連晚上也不得休息,原來都是假的,你根本就是在偷閒摸魚。”

    她假意控訴,滿是好奇的眼眸隨著步伐的走近,盯住畫紙不放。

    “別冤枉人,我真的一個月沒歇過,要不是會議臨時取消了,恐怕這會兒還不得閒呢!”他邊笑著為自己辯解,邊透過內線要秘書送咖啡進來。

    “說得這麼可憐,葉伯伯將公司打理得那麼好,你接手還會不順心?”她調侃著來到桌旁,眼睛還是盯住公文下的畫紙不放。

    就是打理得“太好”了,他才處處覺得困難。

    她的眼睛愈是盯緊,俊麟的手就愈是往下收,想趁她不注意時,將畫連同公文一齊丟入抽屜內。

    “少來。”可惜還是被察覺了,苡詩一個快手搶了個先,將素描畫抄在手裏。“想躲過我?門兒都沒有。”

    她輕笑著攤開畫紙,“不會是在畫我吧?”俊麟從以前就很愛畫畫,而且每次的人物畫都以她為模特兒。

    可惜這次她猜錯了,畫裏的人兒不是她!

    畫上的人是一個五官很鮮明、很耀眼,感覺起來很有氣質的女人。

    那股瑰麗氣息足以沁入人心,使人無法忘懷。

    “她是誰?你在希臘的女朋友?”她的臉盈盈地笑著,內心裏卻一陣波濤洶湧。

    畫像的真實感,如果不是有了感情是絕對畫不出其中的神韻,在這分開的兩年中,他畢竟還是有了戀人,而且還是這麼漂亮的女人。

    “真有眼光,很特別。”她喃喃說著,眼睛久久不能自畫紙上移開。

    “不是。”俊麟輕描淡寫的說,趁秘書送來咖啡之際,將畫拿了回來,收入櫃中。

    “只是一個萍水相逢的路人,覺得很特別,所以畫下來。”將咖啡遞給她,他離開桌邊走向沙發。

    “萍水相逢到足以令你畫出靈魂跟氣質?”端著咖啡,苡詩無味的啜飲著,腦中是不能接受事實的一片空白。“或許這個路人很特別吧!”

    她茫然的在沙發椅上坐下。

    俊麟淡笑著,沒有多加解釋。對他來說,那個女人確實是很特別。

    他默然的回想起雨中候車亭內的那一幕——她淌水沉思的樣子。從她發上滴下的雨珠就猶如希臘神話中出水人魚發上滑下的珍珠一般,那麼的晶亮、迷人。

    炫惑住他整顆心,緊緊瑩繞在腦中。

    他神思縹緲的癡樣教她心痛得無以復加,輕咳一聲,她拉回他的心思,“喂,別神遊太久,忘了朋友的存在。”

    她的提醒讓俊麟突然憶起她的存在。“對了,吃過飯沒?我請你。”

    “終於有人記得問我了,我還以為要餓一下午呢!”她故作委屈的說笑。

    俊麟笑著搖頭,“這句話我一開始就想問了,是你打岔的毛病沒改,硬是要扯到別的去。”收拾好桌上的公文後,他帶著她一起走出去。

    “這哪能怪我,誰讓你神秘兮兮的不給看畫。”苡詩嘟著嘴不服氣的頂回去。

    強抑下嘴邊的笑意,俊麟一手搭在好友肩上。“好好,算是我怠慢了你,中飯我請,這可以了吧?”

    苡詩可滿意了,“這可是你自願的,不是我逼的喔!”

    “是,是,是我自願的,成吧?”

    ☆☆☆☆☆☆☆☆☆

    難得偷到一個小時的空閒,葉俊麟叫出奇風一起陪苡詩到附近一家餐廳用餐。酒足飯飽之餘,他們又轉往咖啡廳,坐在靠窗的位子聊聊近日趣事。

    許是習慣,或是畫家的特性吧!俊麟一邊聽著奇風風趣的逗笑,一邊不由自主的斜睨窗外的行人,每個人臉上各種不同的表情,都足堪成為他做畫的一種參考。

    驀然,街上一對正在爭執的男女引起了他的注意,眼神也專注的望了過去。

    “王舒維,你站住,你知道自己剛剛在做什麼嗎?你幾乎害我們公司損失一個大客戶。”李明毅在她背後狂嘯著。

    他是倒楣透頂了,沒事幹嘛答應經理帶領這新人,簡直是當這個任性又愚蠢的醜女的保母嘛!

    “王舒維,我說話你聽見了沒有?你給我站住。”他氣不過的沖了過去,攔在她的前面。“別以為你是我朋友介紹來的,我就會放任你這幼稚的行為,告訴你,我會報告上去。”

    受不了他大庭廣眾下的叫囂,舒維憤然的停下腳步,“拜託你,自命不凡的大帥哥,請你有點國民水準,不要發情似的亂叫行不行?”

    發情?!李明毅氣得臉色鐵青,“我李明毅何許人?會對你這醜女人發情!我呸,照照鏡子吧!”如果不是午飯還沒吃,沒有東西可吐,他還真想當面嘔給她看,“你知道剛剛那一對男女是誰嗎?”

    不就是一隻發騷的母貓及一隻渾身癩痢的公狗嗎?“是肯B企業的董事長跟女經理。”她鄙夷的回答。

    “虧你還有一點記性。”李明毅泛起一記冷笑,“他們是我們這個月可能爭取到的最大客戶,你當場潑人冷水,是存心給我難看嗎?”

    如果不是陳文椒千拜託、萬拜託,求他給這醜女一個見世面的機會,他打死都不會讓她同行。

    想想,一個大帥哥的身旁跟著一個滑稽醜女,多降格啊!

    “呵,原來大帥哥的眼裏只有業績,沒有尊嚴啊!早說,我就裝瞎羅!”她伶牙俐齒的頂回去。

    這個男人完全瞎眼了,自已陶醉在妖媚女經理的調笑中不打緊,竟然還要她當小丑供人嘲笑!

    幹嘛?當她王舒維是誰?一個隻配墊腳的小烏龜嗎?

    “這不過是個玩笑嘛!誰教你真的只有胸部沒有臉蛋呢?”

    “所以我就活該給那女的當笑柄,讓那男禿子吃豆腐?”

    “人家會吃你豆腐還不是因為看你上,像個老處女,要不然以你的拙樣,哪個男人肯施捨一眼?”他說完還訕笑起來。陳文椒如此幫她,搞不好兩人還有一腿呢!

    這個寡廉鮮恥的男人。舒維忍不住在心裏暗罵。“這麼說是我的榮幸羅?”

    “沒錯。”他笑得囂張。

    太可惡了。她冷不防的揚起右手,“啪”一聲,賞他一個結結實實的大鍋蓋。

    李明毅錯愕不已,一張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哇哇大叫起來:“醜三八,你竟然敢打我的俊顏、毀我的容!”他氣極,不顧“好男不跟女鬥”的名言,當場抬起手來,就想強而有力的反打她一巴掌。

    “住手。”就在他的大掌即將落下的刹那,一道清冷的男音倏地在背後響起,同時手也被制住。

    葉俊麟本來只是坐在餐廳內,好奇的看著對街男女爭執的場面,卻愈看愈覺得那位高瘦女子的側影很面熟,像極了自己畫中的女主角,正在猶豫要不要走過去確認時,就見兩人爭吵的場面愈演愈劇烈,於是不顧苡詩跟奇風的驚異,逕自走了出來。

    “總栽?!”李明毅瞪著眼前好管閒事的男人,不敢置信的瞠大雙眼。

    葉俊麟總算看清這女人的長相,滿臉的雀斑又畫著一對粗劣的八字眉,再加上那副大得離譜的黑框眼鏡,可以肯定的,她絕不會是自己畫中的那個“她”。但卻是另一個真實世界的她。

    “你不覺得在大街上毆打一個女人是男人的恥辱嗎?”他厲聲喝道。

    一句話提醒了李明毅,他這才注意到自己跟王舒維的周遭圍了好些看戲的路人。一向以帥哥自居、頗重形象的他當下尷尬的漲紅臉。

    “可惡的女人,我一定會報告上去,等著瞧。”撂下狠話,他忙不迭的轉身離去。

    有理走遍天下,有才能還怕沒飯吃?告就告吧,誰怕誰?一轉身,她也想走了。

    “等一下。”俊麟開口叫住她。

    “什麼事?總栽。”她意興闌珊的回頭,“想訓我?回去再說吧!”

    瞧這女人伶牙俐齒的模樣,難怪李明毅要失控了。

    “我是想問你,還記不記得我?”

    瞥了他一眼,她故意回道:“不認識。”其實她早想起他了。

    看得出來她在說謊,因為她的眼神早告訴他,她知道他是誰了。“那……請問你有沒有姊妹?”

    “沒有。”別以為幫了她,就可以乘機攀親戚了。“你問這麼多幹嘛?”她納悶他為什麼會記起她?莫非……他有所懷疑!

    俊麟露出慣有的溫和笑容,解釋道:“是這樣的,我是一個畫家,大約在一個多禮拜前曾經在候車亭內遇到一位小姐,覺得她很特別,與你有幾分相似,所以想向你打聽一下,希望有幸找到她當我的模特兒。”

    她既然不想承認,那他也只有迂回的提出要求。

    舒維先是愣了一下,爾後嘴角就勾了上去。“看來總裁還真是有藝術雅興,在幸苦的經營公司之餘,還有時間作畫。”她半嘲諷的說,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話。

    他鐵定是懷疑了什麼,才會伺機接近她。

    “那你肯不肯幫我找到她呢?”他靠近她問,溫熱的氣息吹起她頰邊的發絲,震得她一愕,雙頰通紅的退了幾步。

    葉俊麟忍不住的笑了出來,她臉上醜化的斑點無損于嬌羞時的豔麗。

    不知是畫家的獨特眼光,還是突發奇想,俊麟突然覺得她臉上的斑點與前幾天見到時的位置不一樣,連顏色都淡了許多,許是畫上去時沒有注意到的緣故。

    “恐怕要教總裁失望了。”她忿忿的說完後轉身就走,倏地又停了下來,轉回頭瞪他,“如果我能找到她呢?”

    葉俊麟笑著將手插入口袋,“我就加你的薪。”

    舒維揚起嘴角,指著他,“你說的。”

    “我說的。”他笑著再次保證。

    “好,明晚這裏見。”她風一樣的走了。

    臨別時的回眸一笑撥蕩起葉俊麟的心弦。就是那股淺淺的笑意令他印象深刻,至今難忘。

    “等等。”他還想追上去,卻被奇風搭在肩上的手給阻止了。

    “喂,別太離譜了。”奇風不敢置信的蹙著眉,“你一聲不響的沖出餐廳,我還以為是發現了什麼大美女,結果沒想到是一個發了‘黴’的女人,現在還急著追上去。你是不是成為畫家後眼光變了?還是我們的審美眼光變差了?”

    聽說學畫的人眼光與眾不同,看來是真的。

    說到哪兒去了?他不多作解釋的神秘一笑,遙望漸漸消失的倩影。

    奇風哼笑一聲,轉首對苡詩眨了眨眼,“剛剛那女人不會就是你說的畫裏的瑰麗佳人吧?”說完,亂沒形象的大笑起來。

    苡詩黛眉輕蹙,悄悄捏了他一把,提醒他現在還有很多人在看。

    奇風回神,“是喲,要嘲笑這傢伙也得挑個地方。”手一搭,硬押著猶望街尾不舍收回目光的俊麟離開。“走吧!找個地方好好解釋,分析給我們兩人聽聽,大‘美’女跟大‘黴’女有什麼相同之處?”

    他笑著拖走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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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舒維所租賃的房間就在公司附近,雖然育幼院離公司不遠,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但為了節省不必要的時間浪費以及方便上下班,所以便在鄰近找了間民家房間租下。

    “舒維,你瘋了,幹嘛答應那男人呢?”她回到房間,一把皮包放下,立刻打電話告訴一純要當模特兒的事,誰知一純的第一個反應是罵她瘋了。“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躲都來不及了,你竟然還自動送上門去,是想讓人家懷疑、抓走是不是?”

    “就是不想讓他懷疑我才答應的嘛!”舒維對於她的大驚小怪感到無法理解,“你難道沒有聽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旦我接近他,就知道他對這件事情的瞭解程度。到時候我們拿到錢也才好安心啊!”

    這話說得有道理,不然拿了錢卻洩了底那多冤枉,看來還是舒維想得周到。

    “不過這事不能讓易漢知道。”一純在電話那端提醒,他保護兩人的態度就像是大哥守護妹妹一般,知道了鐵定不答應。

    “放心吧!我會小心的,只要他不懷疑,錢一拿到手我就離職,到時候就無後顧之憂了。”

    “也只好如此了。”一純終於同意,“不過每天要打電話來跟我報平安,不然我就打過去。”

    “知道了。”真摯的友情令舒維備覺甜蜜,“還有,這幾天我不能回育幼院去,免得他知道太多。”

    “瞭解,小心點。”

    “OK。”掛上電話,舒維心情舒暢的仰躺在床上,有了一純的支持,她有自信這次的計畫一定會成功。

    躺了一會兒,她突然想起今天是交房租的日子,因此拿出剛領的薪水走了出去。

    才一進入客廳,她就差點被滿地的加工雨刷給絆倒。

    “哎呀,對不起,王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房東太太忙不迭的將整箱半成品搬開。

    “尹太太,沒關係,別忙吧!”

    這棟房子的主人是一對中年夫婦,兒女都到臺北上高中和大學,只剩兩老留在家中,男主人平常就愛喝點小酒和打打牌,家計完全靠女主人做加工和出租房間來維持,因此生活過得拮據卻也單純。

    舒維笑著幫她把散了一地的雨刷撿起來。“尹先生呢?怎麼沒幫你?”

    房東太太怨歎了一聲,胖胖的身軀又坐入原來的位置繼續工作,“別提了,這會兒又不曉得跑哪兒喝酒去了。”老公不理家事的情況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她早已習慣。“只是孩子們繳學費的時間又到了,不知道他記起了沒有?”

    其實老公記不記得繳學費沒關係,最重要的是王舒維要記得繳房租才行。

    舒維一笑,瞭解的拿出這個月的租金,“尹太太,這是這個月的房租,你點點看。”

    看到錢,尹太太哀怨的胖臉立刻笑了起來,接過錢就仔細的數。

    看她專心數錢,舒維不好打擾的站起來,準備到陽臺收衣服洗澡。

    “王……王小姐,請等一下。”一見她要到陽臺去,尹太太馬上緊張的跑了過來攔住她。

    “什麼事?”舒維一臉不解。

    尹太太為難的咽了咽口水,笑笑,“沒什麼,你是不是要收衣服?這樣吧!你先去洗澡,我等一下再幫你拿過去。”

    舒維心覺有異,“到底什麼事?”她堅持要到陽臺去。

    “王……小姐,”尹太太偏就用肥胖的身軀擋著她,“王——”

    倏地,門外的電鈴聲響了。

    “一定是那酒鬼回來了。”她低咒的走去開門。

    乘此機會,舒維拉開通往陽臺的拉門走過去一看,差點嘔出血來。

    “尹太太,這是怎麼回事?我新買的內衣褲又被偷——”抓著僅剩的一件胸罩,舒維沖了回來,正打算跟房東太太問個清楚時,猛然看見客廳內多了一個人。

    “被偷了什麼?”葉俊麟一臉笑意的站在那裏,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住她手上抓的性感胸罩。

    舒維一陣臉紅,馬上將胸罩藏在身後。但是一看到他臉上趣味盎然的笑,就知道他全聽見也全看見了。

    真是羞死人也!

    一咬牙,她質問道:“你來幹什麼?”最糗的事全讓他看見了。

    “來看看你是不是像我第一次看見時的那副模樣。”他笑著,雙眉高高的揚起。

    一句話提醒了已經卸妝的王舒維,她忘了自己一回到家就把白天的偽裝卸下,恢復原本嬌麗的容貌。

    慌張的想用雙手捂住臉,卻看到手上還抓著性感內衣,於是又趕緊放下。

    葉俊麟的笑容擴大,最後還不能抑制的笑出聲來,氣得舒維雙眸幾乎冒出火來。

    笑,笑,最好笑死算了。她心裏暗暗詛咒著。

    “發現我跟你在候車亭遇到的人是同一個人了,怎麼樣?告我?”她冷哼。走到尹太太剛騰出來的沙發上坐下,偷偷將內衣藏入沙發縫內。

    這一切小女兒家的動作都收在葉俊麟的眼裏,笑得他眼都眯了。

    他故意走到她塞內衣的沙發上坐下,閒適自在的蹺起二郎腿,“沒那麼嚴重,法律有規定女人不可以說謊、化妝的嗎?”

    他的動作看得舒維直跳腳,卻又不便推開他取出偷藏的內衣。

    尹太太端來兩杯茶,熱心的放在兩人面前。

    “先生貴姓?是王小姐的男朋友吧?”這男人的突然出現化解了她不知如何解釋“內在美”不翼而飛的尷尬。

    說真的,先生有偷竊“內在美”的惡習,身為老婆的她也頗為難堪。

    “是男的朋友,不是男朋友。”在舒維的瞪視下,俊麟不得已地解釋。

    “都是這樣說的。”尹太大笑得曖昧,“客廳讓給你們聊聊,我到房間去做加工好了。或者是……你們想到房間去……”

    “不用了,我們在這兒聊好了。”不給她說完的機會,舒維立刻打斷,“反正葉先生只坐一下,等會兒就走了。”

    她以眼示意,要葉俊麟點頭,可他就是笑著,什麼都不做,氣得舒維眼裏直噴火。

    “你是故意的嗎?難道不知道家庭主婦最八卦,很會傳播是非?”房東太太一走,舒維馬上回頭開罵,認定葉俊麟居心不良。“明天這附近的歐巴桑們鐵定都知道。”誰教她長得漂亮,平常就遭這群黃臉婆的妒忌,現在更有機會讓人說是非了。

    “有我這種男朋友讓你很沒有面子?”

    才怪,就是有他這麼體面的男朋友才會傳是非。他不知道這群亂沒自信的黃臉婆們平常稱她什麼?“細姨”!也就是某某人的小老婆,天知道她男朋友一個都沒有,更別說是什麼“某某人的情婦”了。

    “你到底來幹什麼?”她想不出他出現在這裏的理由。

    “我來是想告訴你,明天的約會取消,我另有要事。”

    舒維白眼一翻,“這種小事打一通電話就行了,一定要勞煩你大駕嗎?葉、總、裁。”

    看得出來她非但不領情,而且還極端生氣。

    “我覺得還是當面跟你說一聲得好,畢竟是我約你的。”他彬彬有禮的說。

    事實上他是想看看她卸下偽裝後的樣子,是否如他記憶中一般的瑰麗美豔?

    只是……看看她居住的地方,實在沒有想到她會住在如此簡陋且骯髒的環境中。

    她應該住在更好的地方才是。

    “那你現在目的達到了,可以走了吧?”今天心情懷透了,什麼鳥事都撞在一塊兒發生,所以也沒心思去想“套話”的計策,還是趁早送客算了。

    她拉開大門,做出“請”的手勢。

    葉俊麟笑著走向門邊,“這麼急著趕人,連下次約會的時間也不問一下?”

    “什麼時候?”她只是順口問著,根本沒心去想。

    “後天,星期天,葉家的海邊別墅。”見她張口想拒絕,他又介面解釋:“那是最適合作畫的地點。”

    無奈的,她點點頭,“給我地址。”

    “我開車來接你。”

    又一個命令似的要求,舒維不悅的仰起臉來,“不,我到公司對面的咖啡廳等你。”

    葉俊麟一哂,“好,就這麼決定。”他朝門外走去。

    “等一下。”他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讓舒維覺得有點不自在,不自禁的張口叫住了他。可是這一叫就後悔了,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住他做什麼。

    “還有事嗎?”他回過俊俏的臉龐看著她。

    “我……”她心跳加快,緊張的捏緊雙拳,“我……我問你明天有什麼事?為什麼要取消約會?”這個理由恰當吧!她是應該有權利知道。

    俊麟微笑,看著她緊張臉紅的模樣,“我明天有個回國的歡迎會,家父舉辦的。”說完,他轉身緩緩的離去。

    “回國歡迎會?”舒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怔仲的自言自語。

    ☆☆☆☆☆☆☆☆☆

    說是私人的歡迎會,可是在葉金龍有計畫的安排下,變得熱鬧非凡、商業味十足。

    “恭喜,恭喜你呀!葉先生,你成為葉氏的龍頭了。”一群家中擁有閨女的覬覦者忙不迭的將女兒推到俊麟面前,將他緊緊的包圍住。

    儘管胸中溢滿煩燥與不耐,俊麟的臉上始終維持著笑。

    他頷首,一一與來訪者寒暄、打招呼,溫文有禮的風度深深打動每一位女子的芳心。

    “葉先生,等一下跳舞要記得邀請我喔!”女子們細著聲音,在他耳邊嬌嗲的叮嚀。

    看著她們一個個打扮得光鮮亮麗,卻又一個個堆滿同一副模子刻印出來的虛偽笑容,葉俊麟有些疲憊的想退場。

    穿梭在這會場上、用盡心機拉攏人脈的客人當中,有幾個是他真正認識、而且又真心來歡迎他的呢?充其量不過是一些藉機來挑女婿、攀談生意的勢利商人罷了。

    撐著幾乎笑僵的臉,他悄悄退開環繞身邊的人群,離開這個虛假的戰場,獨自躲入幽暗的角落。

    他需要一點呼吸新鮮空氣的機會。

    落地窗後的露天陽臺看來既隱密且黑暗,是最佳的躲避場所。在大家急著介紹自己、拉攏生意的此時,這個地方算是最安靜、也最不易引人注意的。

    “怎麼,那些急著將女兒推銷給你的准岳夫、岳母們捨得放開你了?”一聲調侃由他所站的暗處傳了出來。

    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淺笑的斜倚在另一邊的欄桿處,兩手橫掛在欄桿上。

    是李奇風!

    “你也來了。”自從父親提過要他在奇風訂婚前搶奪新娘開始,他就一直回避奇風。雖然這個提議被自己嚴辭拒絕了,但老頭子的思考模式與眾不同,為免讓他誤會有機可乘,自己還是當心謹慎得好。

    “當然要來了,不只因為我是代表麒淩銀行的二公子,同時也是為了我們的友情。”他笑著舉杯,朝俊麟致意的點了點頭。“敬你,我最好的朋友,恭喜你繼承大企業,成為主導龍頭。”

    “謝謝。”他心底沉重無比,“聽說你最近也很忙?”

    “嗯。”奇風笑著飲盡杯中的酒,一手搭在俊麟的肩膀上,親昵的模樣一如兩年前。“你成為富甲一方的龍頭了,我也沒閑著。我老爸最近把一間分行給了我,當作是即將訂婚的禮物,也是磨練我的經營能力。”

    愈是不想談這話題,就愈是扯上。“你跟苡詩什麼時候訂婚?”他低首啜飲杯中的酒,問得冷淡。

    他不敢抬首看奇風那張開心的臉,因為那會令他產生罪惡感。

    “七月吧,苡詩喜歡浪漫,我想在夏威夷舉行。”他的眼睛充滿憧憬的光芒,很高興多年的戀情終於有了圓滿的結果。

    “恭喜你。”俊麟淡淡的說,將目光從杯緣轉到會場內的舞池。

    裏面的樂聲悠揚,賓客們相擁起舞,每個人的臉上都漾著幸福的歡笑。

    只有他,一點笑紋也擠不出來。

    “謝謝!”奇風欣然的接受,眼神也循著他的回到舞池中。“這都要多謝你的成全,如果不是你,或許還沒有結果。”

    “是嗎?”俊麟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苦笑,如果奇風知道父親的計畫後,是否還會如此說呢?望著會場中朝他們走來的苡詩,他喃喃的低語:“只希望你以後不會恨我就好了。”

    “什麼?”奇風半錯愕的望著他,自己該不是聽錯了吧?

    “嗨!怎麼兩個帥哥都躲在這兒?”連續跳完幾支舞的苡詩又累又開心的擠進兩人之間。“渴死了,有沒有水?”

    “沒有。”奇風搖了搖見底的酒杯。“要不要我進去幫你端一杯?”

    “不用了。”她笑著用手煽煽臉上的熱氣,瞄了一眼俊麟手中喝了一半的酒。“我喝阿麟的就好。”

    俊麟微微一笑,送出手中的酒。苡詩接了過去,一飲而盡。

    “哇,好辣!”她痛苦的蹙起秀眉,咋了咋舌,埋怨的望向俊麟,“你什麼時候喜歡喝烈酒了?”

    “最近。”他聳聳肩。

    事實上喝烈酒是回臺灣以後的事,沉重的負荷與要違背友情的壓力,令他痛苦的想藉酒精麻痺自己。

    “是受希臘影響吧!聽說希臘人浪漫豪情,就連酒都喝得比別人烈,看來你不只到那裏學人家的藝術,連喝酒都學回來了。”奇風開玩笑。

    “或許吧!”俊麟沒有多作解釋,眼睛始終不敢迎視兩人的看著場內。

    “不好。”苡詩有些生氣。

    “什麼?”俊麟和奇風不約而同的睨向她,不解她的怒氣從何而來。

    紅著臉,瞪著一雙漂亮眼眸的苡詩不滿的撅著嘴,箭頭指向俊麟,“你這次回來後就怪怪的,到底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奇風也早有所感,不挑明並不代表他比苡詩遲鈍。

    可是事實的真相能說嗎?說出來只會破壞父親的名譽而已。

    會場內的樂聲響起,又是另一支舞曲開始。

    “葉先生,請和我跳支舞吧!”一群亟欲攀上鳳凰寶座的女人終於找到他了。

    正尷尬不知如何解釋的他趁勢將手伸向苡詩,“可以借你的准未婚妻一用嗎?”

    “當然,不過記得歸還喔!”奇風有風度的將苡詩的手交到他手上。

    俊麟含笑的擁著苡詩一同滑入舞池,拋下一群錯愕的嫉妒女人。

    不過還好,走了個金礦,還有個銀礦,她們紛紛將目標轉到奇風身上。

    越過俊麟寬闊的肩膀,苡詩看到奇風疲于應付的窘狀,臉上揚起了有趣的笑容。

    “不吃醋?”俊麟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不會,奇風的品味不低。”她對他瞭解得很。

    “才兩年的時間,你就這麼愛他了?”

    “誰說我愛他了?”她的笑容一斂,抬起頭仰望著他。

    是他看錯了嗎?怎麼覺得她眼裏好似有絲恨意,“你還愛著我?”

    “你知道我愛你嗎?”她苦笑著反問,任憑身子在他的帶領下,優雅的滑過舞池。

    他當然知道。“不知道,我一直以為你比較愛奇風。”他裝傻。

    “你在說謊。”苡詩不客氣的戳破他的謊言。“這兩年來我一直在等你,伯父跟伯母沒跟你說嗎?”

    “沒有。”他面不改色的說謊,“你應該瞭解自已現在的情況,跟奇風快訂婚了,不是嗎?”

    苡詩的眼神黯了下來,“你希望這樣?”

    “希望。”

    他的話令她心痛得幾乎紅了眼眶,“可是葉伯伯最近常到我們家來,他暗示說……”

    “說什麼?”俊麟劍眉一蹙,整個人緊繃了起來。“他說了不該說的話?”

    他的緊張只會讓她更確信葉金龍說的是實情。“他說你依然愛我,甚至——”

    “甚至怎樣?”

    她的眼神充滿希望,“甚至想在我訂婚前搶走我。”

    “荒唐。”他勃然大怒的打斷她,激憤的情緒引起舞池內其他人的注意。

    “俊麟……”她茫然的望著他離去,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

    不理會眾人投來的異樣眼光,氣憤的葉俊麟直沖二樓父親的書房。他知道這會兒那個詭計多端的老頭兒,應該就在他的天地裏宴請一群老夥伴才對。

    “砰”的一聲,他粗魯的推開房門。

    “什麼事?”正在與老友們相聚的葉金龍站了起來,望著突然出現的兒子。“知道很多叔叔、伯伯在這裏,特地過來打招呼嗎?”看見兒子噴火的眼眸,他故意說。

    “俊麟……”苡詩追了過來,看到一屋子的長輩,馬上文靜的低下頭來。

    苡詩的父親黎倚天走了過來,輕擁著寶貝女兒走向大家,“苡詩,你來得正好,向各位叔叔、伯伯們問好。”

    苡詩擔心的睨了俊麟一眼,姿態優雅的鞠了個躬,聲音甜柔的說道:“各位叔叔、伯伯好。”美麗的臉龐加上高雅的氣質,很快的就得到長輩們的喜愛。

    “爸,我有些事想跟你單獨談談。”不想玩這種扮家家酒的遊戲,俊麟沉著嗓音說道。

    見葉俊麟臉色陰霾、態度堅決,那些商界大佬們對望一眼,紛紛識相地退出。

    大家都走了,可是黎苡詩卻依然站在那裏,黎倚天不解的望著女兒,正想叫她一起走時,就見她步上前去,站在葉氏父子面前。

    她雖然不知道俊麟要說些什麼,但她有預感,要說的事情與自己有關,而且還是自己的婚事。

    不管俊麟對自己的感情是否如葉金龍所說的——一片癡心,她都有必要乘此機會表達自己的感情跟意願讓他知道,兩年前已經錯失過一次,她不希望兩年後自己再錯過一回。

    “葉伯伯,在俊麟說話之前,是否能容我跟他說幾句話?”她問道。

    葉金龍頷首默允,和黎倚天站到一邊去。

    “你要說什麼?”俊麟問。

    “問你要說什麼?”她回道,“是否要說你對我的感覺呢?如果是,我希望你是對我說。”她堅強的看著他,早抱著會受傷害的決心。“只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先聽聽我的感覺,可以嗎?”她期待著。

    他垂下眼瞼,默然點頭。

    “我一直想告訴你的是,在你去希臘之前,你、我、奇風三人一直是形影不離的好夥伴,在你們面前我確實迷失、彷徨過,為自己的感情歸屬不知所措,但那是因為你們兩人都太優秀的緣故,才會導致我一時的迷惘。可是你走後,時間證實了一切,失去你的日子,我心靈的空虛、寂寞是陪伴在一旁的奇風所無法彌補的,那時我才真正的瞭解到,我喜歡、愛的其實是你。”頓了一下,她輕輕的歎道:“也許說這些話是太遲了一點,或許你在希臘已經有了要好的女朋友了,但我無論如何都想告訴你,我不再放棄你,我愛你,俊麟,我希望有機會再一次爭取你。”

    真心的告白不只葉俊麟怔愣住,就連黎倚天跟葉金龍也感到驚訝。

    “苡詩,你——”

    黎倚天才想開口斥責女兒,就被倏然出現的另一道男音給硬生生的打斷——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眾人不約而同的望向門口。

    “奇風!”苡詩跟俊麟同時發出驚呼。

    奇風不理會眾人的眼光,直直來到苡詩的面前,“我再問一次,你說的是真心話嗎?”

    苡詩一陣愧疚與不安,心情激動的起伏著。

    她難過的想:他來了多久?聽到了多少?

    “我再問一次,你說的是真心話嗎?”他冰冷的重複,覆霜的眼眸有著令人發寒的冷意。

    苡詩慌了,恐懼且歉疚的直往後退去。如此可怕的奇風是她前所未見的。

    “奇風,你聽我說。”俊麟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想勸止他的進逼,可惜手剛碰上,就被柔道兩段的他給甩了出去。

    該死,他忘了奇風有著劍道三段、柔道兩段的武術身手。

    “奇風,對不起。”被他逼到牆邊的苡詩忍不住淌下淚來,楚楚可憐的模樣頓時澆熄了他滿腔的怒焰。“我喜歡你,但是……我更愛俊麟。”她哭著訴說。

    沉痛的話語像針般,深深的刺入奇風的心,痛得他仰首閉上雙目。

    “對不起。”她嚶嚶泣訴,動人的模樣教他難過得不忍苛責。

    深吸一口氣,強自咽下喉間的苦楚,他將她的頭輕擁在胸前,“傻瓜,對不起什麼?是我不夠好。”他忍痛說道。

    他原諒她了!

    “奇風!”苡詩不敢相信的抬起頭來,正好看見他臉上勉強擠出的笑。

    拉著她的手,他將她交到俊麟的手上,臉上表情肅穆且莊重,“我把她交給你了,俊麟。希望你好好待她,不要讓我失望。”

    “奇風,你誤——”俊麟焦急的想解釋,可是奇風突然圓睜的冷眸射出兩道寒劍,震得他閉上了口。

    他是在警告,警告自已不許傷害苡詩。

    “我衷心的祝福你們。”他說完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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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28 00:01: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經過那晚之後,舒維平靜的心湖起了一陣陣的漣漪,在公司裏,她總會莫名的尋找,尋找那道修長而且熟悉的身影。

    “王小姐,請你幫忙把這份報告送到十六樓去好嗎?”業務經理的秘書辛雪經過舒維的身邊時,看到她在發呆於是說道。

    “喔,好。”剛回過神的舒維二話不說就接過公文夾,根本沒有想到這根本不是她的工作。

    搭著電梯直達十六樓,出了電梯門才意識到,這是高級主管的專屬辦公樓層,葉氏的新任總裁葉俊麟的辦公室就在這裏。

    一想到可能在這裏碰到他,她的心跳就不由得加速。

    “小姐,這是四樓的秘書辛小姐叫我送上來的。”她將手上的公文交給最近的一位女職員,眼光卻四處梭巡著,看是否能見到那個人。

    那名女職員伸手接過公文打開來看,突然趾高氣昂的揚起秀眉來,“小姐,你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嗎?”

    “什麼意思?”舒維一臉不解。

    “你看。”將公文攤開在她面前,裏面駭然是一張白紙。“你是送無宇天書上來的嗎?”她嘲諷道,顯然見慣了假藉名義上樓來釣金龜婿的女人。

    “我不是——”舒維想解釋,卻被她不屑的眼神所打斷。

    “別解釋了,最近想打總裁主意的年輕女職員常來這招,多解釋也沒用。”她真把舒維當成一般拜金女子了。

    一股怒氣從舒維腳底竄升上來,氣這女人的傲慢態度,更氣那個使計陷害她的辛雪,不明白自己什麼地方得罪她了,竟耍這麼毒的手段整自己。

    “算了,就當我沒來過。”生氣的收回公文夾,自尊心強的她不願多停留一分鐘,於是按了電梯就想下樓找辛雪理論。

    在急怒中,電梯似乎來得特別緩慢,好不容易等到它到來,正舉步想跨進去,卻不意和正想從電梯出來的葉俊麟撞個正著。

    “出了什麼事?”葉俊麟一把拉住怒火沖天的她。

    “問你的好秘書吧!”手一甩,她乘坐電梯下樓去了,扔下一臉疑惑的他。

    這個舉動看在其他人眼裏,都覺得不可思議,想不到一個新進的女職員敢對總裁這般無禮,更甚者,總裁似乎不生氣,而且還認識她!

    直沖四樓,舒維在業務部內四處找尋辛雪的蹤影。

    “有沒有看到辛雪?”她抓住一位正要從眼前經過的人問。

    她指了指茶水間,“好像跟李明毅到那兒去了。”

    道了聲謝,她直往茶水間走去。

    才一靠近茶水間,連門都還沒打開,就聽到裏面傳出一對男女交談的聲音。

    “呵,呵,這下子她糗大了,鐵定沒臉見人。”一聽就知道是辛雪的破嗓音。

    “誰教她不識相的得罪我呢?還害我差點損失大客戶。”這個男人不用說就是李明毅了。

    聽到此,舒維已經瞭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砰”的一聲踢開門,她母夜叉似的出現在兩人面前,嚇得他們一臉怔愕,活像吞了兩顆雞蛋般的張大了口。

    “原來這就是你們整我的原因?”她眼露凶光,聲音卻冰到了極點。

    李明毅整過的人不少,但像她這般敢回頭討公道的還是第一個。“你想怎樣?”

    “怎樣?”舒維冷哼一聲,她絕不像其他人一樣吃了暗虧當倒楣,她要以怨報怨、以牙還牙的討回公道。

    眼珠子一轉,她瞧見了臺面上有一個專供職員們解渴的冰水桶,拿起它就朝李明毅的頭頂倒去。

    “啊!你幹什麼?”李明毅渾身冰涼的跳起來,嘴裏驚叫咒駡。

    “王舒維,你太過分了。”辛雪看情人如此又跳又叫,心疼的朝王舒維叫囂,卻沒膽動手替他出氣。

    舒維冷笑的看著這滑稽的一幕,既得意自己的傑作,也開心惡人有惡報的下場。

    “希望你們記取教訓,下次要再捉弄人前,最好先想想今天的事。”說完,她轉身離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茶水間外竟然圍了一群人,而這群人的臉上都溢滿了對她勇敢行為的贊許,並且報以熱烈的掌聲。

    舒維歎氣的搖搖頭,由這些人群情激昂的樣子看來,李明毅這小子還真會得罪人啊!

    出了茶水間,走往回辦公室的方向,回廊處倏地傳來一陣渾厚的低笑聲。

    循聲望去,一個人雙手環胸地站在那裏,兩隻修長的腿還優雅的交疊著。

    “是你,葉總裁!”她很意外葉俊麟的出現。

    葉俊麟放下雙手,笑著走近,眼裏閃爍著激賞,“我本來是擔心你,所以追過來看看的,卻沒想到會看見這大快人心的一幕。”

    舒維的臉一紅,“你都看到了?”不知為什麼,她突然好後侮剛剛的衝動,早知會被他看見,就不那麼做了。“你一定覺得很可笑。”她有點負氣。

    俊麟淡笑搖頭,“相反,很舒服。”原先他的心情一直為昨天的事感到沉重鬱悶,方才看見王舒維有個性的一面後,整個陰霾都一掃而空,心情為之舒暢起來。“一起出去走走怎麼樣?”

    對於這突來的邀請,舒維只感訝異的眨了眨眼,“好啊!但是工作怎麼辦?新任總裁可是很忙的喔!而且……我也不想罷工。”

    俊麟明白她的意思,嘴角揚了起來,“放心,加班,算雙倍。”

    “真的?!”她喜形於色。

    “真的。”他好心情的保證。

    ☆☆☆☆☆☆☆☆☆

    放開心情、拋開束縛,葉俊麟跟王舒維兩人偷了一天的假,一起開車北上。兩人同樣有著不可告人的心事,也同樣有著壓抑情感的苦處,因此談起話來特別投機,也特別能夠體會對方的心境跟看法。

    從公司翹班後,他們就沿著國道北上,邊暢談心中的想法,邊欣賞兩旁的風光,不知不覺也開到了全島最繁華的臺北市。

    “這麼說如果可以的話,你寧願選擇當個窮畫家,也不願意回來做葉氏的年輕總裁羅?”在臺北新光百貨的頂樓,舒維迎風笑問。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上臺北,也是第一次從這麼高的地方俯視整片夜景。

    “有機會你應該出國去走走,那時你就會發覺自己的渺小。”俊麟仰望著黑夜星空說道,在閃爍的星辰下,人類就如同一粒細砂一般,微不足道。

    “聽過阿姆斯壯的故事沒有?”她問。“據說在他登上月球後,就辭去了太空人的身分回家做一個平凡人了。”

    她等著看他茫然搖頭後,才笑著繼續未完的故事。

    “因為他在月球上看到了地球,想到自己是地球上某個洲某個國家某個市某個城內某個鎮上某個家庭裏的某個人,所以醒悟到自己的渺小跟平凡,因此決定回到地球後,就辭去太空人的身分,回家種田。”她說得認真,逗得俊麟忍不住大笑起來。

    “回家種田?”他幾乎笑岔氣的搖頭,“這麼天真的故事你也信。”

    他的輕蔑引得她生氣的蹙眉,“不許笑,不管你信不信都不許笑。”她認真的警告。

    “為什麼?”

    “因為……”她的眼睛黯然的垂了下來,神思縹緲的睨向遠方,“這是我們死去的媽咪告訴我的,她希望我們都能平凡的長大,瞭解宇宙的浩翰與無窮。”

    “繼而告誡你們自己的能力有限,不可強求。”俊麟有感而發的介面,似乎能瞭解到說這句話者的用心。

    她想保護自己所愛的人,所以希望他們都能得到平凡的幸福。

    舒維點點頭,“不錯。”可惜她沒能遵從媽咪的要求,去做一個順乎命運的平凡人,她要力挽狂瀾,自己去創造機運。

    “她是個偉大的母親。”他敬佩。

    “嗯。”舒維贊成的露出笑容。她的媽咪是世上最偉大的母親,雖然……她不是親生的,也沒有血緣關係,但能包容、接納他們這些孤兒的愛,才是世上獨一無二、最偉大的愛。

    輕嗅著拂臉的夜風,舒維滿懷幸福的遠眺著,望向桃園育幼院的方向。她相信,儘管媽咪已經去世了,但她依然會在自已身邊,守護著育幼院裏的孩子們、守護著她。

    俊麟靜靜的看著夜風吹拂下的她,美麗的臉蛋洋溢著幸福的喜悅,沉浸于這片寧靜的夜空之中,她晶亮的眼眸、纖麗的身姿幾乎與滿天的星辰融合為一,讓他不自禁的伸出手來攪住她,緊擁在胸前,以免豔麗的她消失在這片詭異的星夜之中。

    “總裁……”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她,讓她心跳加速、紅霞滿布。

    “不,別說話,就讓我這樣靜靜的抱著。”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知道抱住她的觸感是滿滿的喜歡跟甜蜜,還帶有一點緊張跟惆悵,這是抱著苡詩跟其他女人時所沒有的。

    到底為什麼?他不知道,只知道這感覺很好,很像是自己期待已久的感覺一般,讓他久久捨不得放開。

    時間在兩人的相擁中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愈來愈冷的涼風吹得她直打哆嗦,他才警覺的放開,體貼的脫下外套為她披上。

    “跟我去一個地方。”他突然說道,不管她同意與否,逕自拉著她的手就往下樓的方向走。

    “到哪兒?”在他大跨步的拉引下,她只能小跑步的跟上。

    “去一個值得去、也是你從沒去過的地方。”他說,拉開車門就推她上車,自己再轉到另一邊上車。

    隨著車子的發動,舒維愈來愈覺得他的話高深莫測,不過倒也充滿期待。

    “不會是翹班成功,想帶我到哪兒去慶祝吧!”她開玩笑。“到PUB怎麼樣?我從沒去過。”

    “不好。”他認真的說,雙眼直視著前方小心的開車。“先睡一下吧!雖然很遠,但我帶你去的地方你一定會喜歡。”

    “到底什麼地方?”她感到好奇。

    他綻現一個神秘的笑,“你去了就知道。”

    這個地方可是打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佈置的,一個充滿希望、夢幻的地方。

    夜愈來愈深,路上的車輛也愈來愈稀少,原先一直堅持不睡的舒維終於在禁不住一個下午的遊樂之後,疲倦的睡去。整部車子就在這股寧靜的氣氛下快速的滑行,直到旭日初升,海平面躍起第一道曙光,車子才停在一間海邊的小樹屋前。

    在美麗曙光的呼喚下,舒維揉著惺忪的睡眼,悠悠醒來,“這是哪兒?”睡了一夜,連走哪條路來的都不知道,根本不清楚身在何地。

    “葉家的海邊別墅。”他指著前面三層半的透天白色建築。

    舒維下了車,循著他所指的房子望去,這才發現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是這幢別墅的後院,而院內高聳的百年巨樹顯然就是葉俊麟帶自己來此的目的,因為他這會兒正沿著繩梯朝上面的樹屋爬去。

    “來,過來。”他朝她伸出手。

    舒維既興奮又好奇的握住他的手,在他的牽引下隨著他往上爬。

    後園裏的這棵大樹上築著一間小卻精緻典雅的小木屋,這是俊麟、奇風跟苡詩少年時期的傑作,耗費整整半年的時間才完成。那時的三人年輕熱情,根本沒有預期到將來可能發生的情感恩怨跟情絲糾纏。

    友誼破滅的此時再來到這裏,心境著實有著說不出的惆悵。

    樹屋雖然不大,卻樣樣俱全,不但有桌、有椅、有床,還有可供烹煮三餐的簡便廚具,更令人驚奇的是這間小小樹屋裏竟然還掛有她的畫像!

    “這是怎麼回事?”

    看著三幅不同風貌、或喜或憂或嫵媚的自己,王舒維只能以“不可思議”這四個宇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她確信自己沒有同胞姊妹,也沒有其他長相相似的親戚,因為她是中英跟臺灣原住民混血的產物,如此特殊的血緣創造出來的長相自然找不到雷同者。

    可是他畫的人物又與現實生活中的自己如此不同,完全不像活在二十世紀的她。

    “這是我嗎?”她再一次狐疑的問。

    滿意於自己製造出來的驚奇,俊麟的薄唇高揚著。自從第一次見面之後,他就想像著這一幕,只是……他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實現。

    牽著她來到第一幅畫作前,那是一幅融合現實與想像,類似古希臘神話的畫作,湛藍的大海無邊際的與天連接,出水戲嬉的少女看不出是人魚抑或人類,只是以著細膩的筆觸,將她的靈慧、與水融合的柔潤感呈現出來,不刻畫她驚人的美貌,卻帶給人一種精靈般妖美的感覺。

    多令人吃驚的一副畫!

    “你直一是個畫家?”她愛不釋手的看著、摸著,一雙驚歎的眼睛就是無法從這三幅畫中離開。

    “還記得我跟你提過,那個午後下著雷雨的候車亭嗎?我把對你的感覺畫下來了,那是我尋覓多年卻不可得的感動。知道嗎?一個畫家窮其一生最難找到的,便是屬於自己的獨特創作,卻被我找到了,我很感謝你。”

    雖然不懂他的話,她卻有股莫名的感動。“所以你才接近我,找我當模特兒?”

    “原本應該是這樣,但……現在不同了。”

    “為什麼?”她回眸望著他,不意望進一片深情的藍海中。

    “你應該感覺得到的。”他柔情的說,握起她的柔荑放在唇邊輕輕吻著,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像是對待一位至高無上的女王般,尊重而多情,也像呵護一位純情少女般,仔細、輕柔,深怕嚇著她、失去她。

    毋需任何言語做示愛的告白,他的動作跟眼神足以表現一切。

    他愛她,雖然相識時間短暫、互相瞭解的程度還不夠,但她就是情不自禁的沉弱,而且願意相信他的愛。

    在他魅力眼眸的誘使下,她自然的微揚起頭,鮮紅欲滴的朱唇邀請的開啟。

    激情的熱流在兩人體內快速流竄,融化理智、燒起欲火。舒維知道,自己即將迷失、失去控制,但她不怕,她順應身體的呼喚,信任自己的感覺,她相信自己會接納他,而且……愛他。

    ☆☆☆☆☆☆☆☆☆

    燦爛的星空下,黎苡詩一人佇立在葉家的前院,仰首觀賞滿天的星辰。

    她是白天來到葉宅的,雖說是來拜訪葉家兩老,其實是來等葉俊麟的,她想知道他對那晚的想法跟答案,可是從白天等到黃昏,又從黃昏等到晚上,還是等不到他的蹤影。

    宅內,葉金龍跟夫人對望著,兩老都知道這女孩的心意,兩年來的等候他們再清楚不過了,可是誰也不敢開口保證、或安慰什麼,因為就連他們也不知道葉俊麟的心意。

    “苡詩,外面風大,進屋裏來吧!”葉太太慈藹的叫著,對她完全像對女兒一般的疼愛著。

    這個善解人意又嫺靜體貼的孩子是真的得到她的喜愛。

    苡詩柔柔笑著,順從的走進屋內,在葉太太的牽引下坐進她的身邊。“我看俊麟今晚是不會回來了。”她有些失落的說。

    不知是初接掌公司業務繁忙還是怎麼著,俊麟最近都不大回葉宅來,即便是打電話到公司,也總是遇上他正在開會,忙得無暇接聽。

    “再等等吧!”葉太太輕拍著她的手安撫道,“或許真的忙,做得又不順手,所以才猛加夜班。”她還是為兒子找藉口。

    苡詩原就關心俊麟如此拚命工作會傷著身體,現下又聽葉太太這麼一說,更是憂心,“你想俊麟會不會是遇上了什麼困難,無法解決,要不要我請父親幫忙呢?”先前曾聽奇風提起過,葉伯伯跟各大銀行都借了不少錢,俊麟如此徹夜不歸,會不會是與債務有關呢?

    她的話引起葉金龍的注意,他呵呵一笑,藉笑聲來打散心虛,“苡詩呀,你這丫頭真是會瞎操心,俊麟的能力你還不清楚嗎?那小子倔得很,凡事不辦個仔細拿出點實力來服人絕不甘休,想這會兒定是在公司努力,想拿出魄力讓那班老職員們信服。”

    “說得也是。”苡詩喃喃地附和,俊麟的傲氣她是知道的,只允許自己站於人上,絕不允許自己低伏人下。

    看看時間,晚上十一點,很晚了,她不能再等下去。拿起隨身物品,她禮貌的站了起來,“伯父、伯母,我先走了,改天再過來看你們。”

    葉金龍跟太太又心疼又歉疚的將她送至大門口,臨別前還一再囑咐她路上小心。

    看著葉宅大門關上,苡詩等著司機過來接她。可是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自家的轎車出現,反倒是奇風的敞篷車開過來了。

    “怎麼是你?”苡詩微覺驚訝。

    奇風打開車門,等她上車。“我幾乎都在你身邊,只是你沒有注意而已。”很感傷的一句話。自從俊麟回來以後,他在苡詩的心目中彷佛不存在了似的。

    苡詩黯然的垂下眼眸,“對不起”三個字已經不足以道出她心中的歉意了。

    見她不上車,奇風明白她是愧疚,於是說道:“上來吧!別等了。我已經請司機先回去了,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就是怕他的話令自己難過,她才不願上車。

    奇風沉痛的閉上眼睛,她真的如此害怕自己?“別怕,至少在我還留在臺灣的今晚別怕,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回味以往的時光好嗎?”

    他的話讓苡詩驀然的張大眼睛,“你要走?去哪兒?”

    “日本。”他簡短的回答,不想解釋太多。

    “為我?”苡詩難過得啞了聲音,背叛的罪惡感緊緊的揪住她的心。

    她辜負了他的感情,浪費了他兩年的青春,她是感情的欺騙者、是負心的背叛人。

    “對……不起……”哽咽的道出這三個字,卻更加泣不成聲的發覺到,文字原來是那麼的無用,無用到無法表達她內心的虧欠于萬一。“對……不……起……”她再一次的低泣。

    ☆☆☆☆☆☆☆☆☆

    “王、舒、維。”趁著中午休息時間,陳文椒用電話約她出來,一踏進相約的咖啡廳,就見他低吼著她的名宇,快步的走近。“你搞什麼鬼?”他才剛出差兩天回來,就聽到全公司的人在傳播著她如何暗戀總裁不成,繼而老羞成怒的將冰水倒在李明毅身上,差點毀掉他計畫的大事情。

    舒維訕訕的喝著飲料,支著下頷,“想你是聽到流言了,相信嗎?”

    “當然不信。”文椒生氣地低咆,自己助理的個性、行為他還不清楚嗎?她不是那種會為了私事而壞大事的人,除非對方無禮的先招惹了她。“我來找你並不是因為你得罪了李明毅,而是你不應該如此引人注意。”

    李明毅是公司榮得桂冠的大情人,是很多女同事的夢中情人,得罪了他,就等於得罪了所有女同事,這下子她可有得被整了。

    “聽說過‘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這句話沒有?明毅那小子就是一個小人,專挖人瘡疤。以後你的行動都在他的注意之中,一定會出紕漏的。”說穿了,他擔心的還是自己。

    “我也不想,可是李明毅太過分了。你相信嗎?他在眾人面前公然與女客戶調情,而且讓我當小丑,被老禿頭揩油,我真不敢相信你跟這種人做朋友!”她愈想就愈生氣。

    “我知道李明毅是什麼樣的人。”陳文椒拖了把椅子,在舒維的身邊坐下,安撫道:“他除了惡作劇、花心和好大喜功之外,其實人還不錯,很講義氣,只要你順著他些,應該不難相處。”

    “喂!”舒維不敢相信的瞪著他,“我沒聽錯吧?這樣的人你還勸我配合他?不如叫我離職算了。”

    陳文椒自私的心態教她聽了怒火中燒、厭惡不已。不過還好,交錢的日子就快到了,一切都要結束了。

    “我也這麼想。”不意,陳文椒竟也做如是想。“如果探查的結果真如你所說的風聲不大,那趁早離職免得有人起疑心。”原本還忐忑不安的心經過舒維這幾天的調查、電話報告後,已經不再驚惶不定,反正一切只待把錢交出去就沒事了。

    聽到陳文椒的話,舒維反倒有些失落,其實她並不是真的想離開,只是氣不過隨口發發牢騷罷了。如果真的因為這樣而走,那她豈不是見不到葉俊麟了嗎?況且無緣無故的走,他也會疑心。

    “再說吧!”她敷衍地回答,藉機轉移話題。“對方這兩天有沒有消息?”

    這兩天她雖然都跟葉俊麟在一起,不過還是會找機會打電話給易漢跟一純,所以知道他們議定明天交錢的事。

    “有。”陳文椒壓低聲音靠近她,“明天中午十二點,懷嵐廣場交錢。”

    “你要給?”舒維佯裝關心。

    “不然能怎樣?”他無奈的歎道,“只希望這些人夠信用。”不過把柄在人手中,就算不講信用他也不能怎樣。

    “也許……我們可以報警。”她眼波一轉,試探地說。

    哪知他立刻就緊張起來,猛搖著手,“不,不行。這不是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收受回扣、盜用公款?這我的一生還有得活嗎?”

    完全如她期待中的膽怯、怕事。舒維安心的偷偷勾起笑紋。

    “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他突然想到的說,有個頭腦清楚、反應靈敏的舒維在身邊,他想應該能更順利一點。

    舒維先是愕愣的猶豫了一下,之後馬上熱心的答應。“不過,對方肯同意嗎?”心底早料定易漢絕不可能同意。“如果他答應,我就沒問題。”

    陳文椒喜出望外,“可以,可以,我一定可以叫他答應。”

    才怪,舒維偷笑著搖頭。

    真是蠢蛋一個,被人勒索了還急著謝人家。看看手上的表,已經一點二十分了,她拿著皮包站起來。“上班時間到了,我走了。”她實在沒耐心再跟個蠢蛋在一起。

    舒維匆匆回到公司,正巧趕上下午班開始的時間。

    “舒維。”就在她急著趕搭電梯的同時,一道熟稔的聲音叫住她。

    興奮且意外的,她看到圓柱後的人是葉俊麟。

    他笑周伸出兩指揮了揮。

    “你在等我?”她開心地奔上前去。

    “十二點到一點……”他看了看表,“三十五。”

    嘩!還真是耐力驚人。她歉然一笑,推了推臉上那副平光眼鏡,在意的低下頭躲避過路者好奇的眼光。“什麼事?又要翹班?”她俏皮的問。

    俊麟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失笑出聲,原來他這個總裁做了錯誤示範,帶她翹班翹上癮了。

    “這麼大膽,不怕我開除你?”

    舒維小嘴一撅,才不相信他說到會做到,“不怕。找我什麼事?”

    “吃飯。”

    “吃飯?!”她倏地睜大眼睛,摸了摸剛吃得鼓鼓的肚子,卻不好意思告訴他自己才剛吃飽。“好……好啊。”她勉強的擠出笑。

    公司位在商業區,附近不乏有名的餐廳跟精緻的美食,可是葉俊麟卻捨近求遠的將她帶到十分鐘車程以外的日本壽司店用餐。

    雖然他沒有說什麼,但她猜想,這麼做的目的可能是為了躲避熟人的眼光或閑語。這個想法讓她心裏頓覺不痛快起來,一股鬱悶充塞其中。

    在等待上菜的時間,俊麟看出她情緒低落,於是問道:“你在想我為什麼帶你來這裏?”聰穎的他很快就猜想到是怎麼一回事。

    “沒有。”她嘴硬不願承認。

    “你想得沒錯。”他直將她的情緒推往穀底。“因為我要好好的見見你。”瞬間又將她的情緒提升到沸點,逗得她雙頓又燙又熱。

    看見他眼底的笑意,舒維知道她被戲弄了,於是秀眉一揚,跟著生起氣來,“今早才分手,現在就急著見我,難道你葉總栽專門用這套來騙女孩子?”心裏卻掩不住甜甜的喜悅。

    “要說騙,你才稱得上是專家,我可不敢居位。”他凝視著她臉上的偽裝,不明白漂漂亮亮的一個美女幹嘛要醜化成這樣?

    舒維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你不喜歡?”

    “不喜歡的不只你臉上多出來的人造物,還有你住的地方。”忘不掉第一次到她住處時所看到的景象,一個簡陋、堆滿加工物品的客廳,和一個沒事就愛偷女性內衣的男房東!他真不敢想像處於這樣的環境中接下來還會出什麼事?

    “還有工作,我也不希望你再繼續做了。”

    別看他外表斯文,原來還挺霸道的。“對不起,恕不答應。”她興致勃勃的舉起筷子就往剛送上來的日式美食進攻。

    一吃之下,頓覺美味無比,不只鬆軟可口,而且還甜度適中。“嗯,好吃。”忙不迭的又吃了一塊。

    瞧她一臉饞相,葉俊麟不禁莞爾,剛剛不知道是誰一聽到要吃飯還一臉苦相?

    “知不知道你得罪人了?”

    “知道。”陳文椒早先提醒過了。“李明毅嘛!葉氏的金牌業務。”

    她到公司上班是憑著實力,不是來委曲求全的。想想,她進公司也才一個多星期,就拉了兩個客戶,這樣的成績比起李明毅初進業務部時,可是一點都不遜色。“我的業績與他當初不相上下。”

    意思就是將來有得比。

    “還差一個,他當時拉了三個客戶,而你兩個。”

    “那又如何?我很快就會追上。”他的客戶很多都是賣臉蛋靠人介紹的,哪像她,完全憑實力。

    “舒維,你不覺得這就是得罪他的原因嗎?”

    “怎麼說?”她不以為然。“可別告訴我,是因為我的能力太強了,他怕我爬到他之上。”那就太小人了。

    可是事實如此,俊麟無奈的點頭,“正是如此。”雖然她聰穎、自信,但無形中卻也得罪了不少人。“他是個自尊心頗重的人,心胸狹隘,除非是他喜歡的美女,不然鮮少有不被他欺負的,所以你要小心。”

   身為總裁,他必須比別人多一份心思去了斛所有幹部的個性,如此才能得人心。

    說什麼鬼話,難不成為了這樣就叫她不跑業務,在公司吃白食?她不屑的揮了揮手,“算了,麟,別談他,說了就倒胃口。”一想起他,就像想到蟑螂般的噁心。為什麼每個人都那麼提醒自己呢?好像自己真的惹上什麼大魔頭似的。“三點我還約了個客戶要談呢,先走了。”她拿起椅背上的皮包,朝外走去。

    俊麟跟了上去,“我送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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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28 00:01: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俊麟踩著輕鬆的步伐走回公司,愉快的心情使他沒有發現公司內那股沉鬱的氣氛。

    哼著歌,他開心的走進總裁辦公室內。

    “這麼開心,這兩天一定玩得很高興吧?”一道冷諷的男聲從辦公桌後傳來。

    葉俊麟循聲望去,正好看到坐在高背椅上的葉金龍緩緩轉了過來。他額角青筋浮現,雙目大張,很顯然的正處於盛怒狀態。

    俊麟沒有說話,不疾不徐的走向對角的沙發坐下,他不需要驚訝也不急著詢問原因,因為他知道,暴躁的老頭很快就會說明來意。

    “我以為今天也看不到你了。”兒子冷淡的態度讓葉金龍更加惱怒。“你以為我把公司交給你是幹什麼?泡妞?”站了起來,他忿忿的走向對面沙發椅上的俊麟。

    葉俊麟依然閉著口,鎮定的眼神直直望著跳腳不已的父親。對他,自己已經沒有任何言語好說了,該說的早前都已經說過,不該說的就更不消說了。

    “你啞了是不?沒聽到我問你話?”

    “你要問的不是早都知道了嗎?”冷漠地瞥他一眼,算是對他派人監視自己的事提出無言的抗議。

    早在俊麟接手公司開始,葉金龍就對他採取緊迫盯人的手段,雖然沒有親自出馬,卻暗中派了不少人監視他,舉凡公司的業務、私人的行綜,他無一不清楚、無一不明了,只是這一切俊麟都故意視而不見罷了。

    因為他知道父親這麼做的主因不在於信不信任,而是在於苡詩,所以他隱忍下來,沒有揭發。

    “你早知道了?”葉金龍並不意外,聰明如他的兒子若是連這一點都無法察覺的話,那就不足以讓他引以為傲了,“那你更應該照著我的心意去做才對。接近苡詩跟她訂婚,這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其他女人……就毋需浪費時間了。”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擺明瞭不允許他跟舒維交往。

    “我不怪你騙我回國、接手葉氏這個爛攤子的事,而你也別管我的私事。”他祭出撒手鐧,不在乎和父親攤牌。

    葉金龍的眼睛一亮,問道:“你知道了什麼?”他的心劇烈的狂跳著。

    “幾乎一切。”俊麟淡笑,淺淺地勾動唇線,很得意看到父親臉色變青的表情。“我早就奇怪你為什麼會突然把公司丟給我,所以仔細的查了一下,過濾所有的資料跟財務狀況後,這才發現原來你這幾年野心太熾、拓展太快,造成公司營運路線的不平衡,再加上資金用罄、老將太多、意見分歧無法控制。因此假公司被勒索的藉口要我回來,其實最大目的還是要我收拾爛攤子,幫你淘汰老臣另創生機,對吧?”

    俊麟分析透徹、頭腦清楚,確實是不容小窺的人物,只可惜……他接掌的時間太短了,還沒有看到真正的危機。

    葉金龍拖著身子,歎息的在他對面坐下,“你看得確實比一般人清楚,也更應該瞭解我要你搶苡詩的用心了吧!”

    俊麟聞言仰頭大笑起來,他撫額搖頭,不敢相信固執的父親會那麼快承認失敗。“爸,你太小看自己了,公司目前雖然困難重重,但是依你的雄心、實力,很快就會迎刃而解,為什麼要輕易放棄的貶低自己,叫我去幹橫刀奪愛、搶人未婚妻的勾當?這對你的信用、我的人格無疑是一大傷害。”

    他義正辭嚴的拒絕,還是無法理解父親遽變的思想。

    葉金龍無奈的低頭歎息,略顯蒼老的臉心事重重的扭曲著,多少隱忍的苦到了口邊又硬生生的咽下,“你太傲了,也自視太高了,一如當年自負的我。但我告訴你,所有的事並不是憑你我之力就能挽救的,如果你還聽我的話,就趕快跟苡詩訂婚。”

    又是這句不明理的恐嚇,葉俊麟根本無法接受。“如果你一定要固執已見的話,那公司的爛攤子你自己收吧!我要回希臘去。”他說到做到。

    “你敢!”葉金龍重擊桌面,雙目圓睜。

    “試試看。”他毫不畏懼的回瞪回去,說什麼都不肯違背做人的原則。

    兩人的視線猶如兩簇火焰在空中竄燒,同樣固執的血緣誰也不肯退讓。

    葉金龍怒火高熾,半生的辛勞,養育出來的竟是違逆心願的兒子,這種白費心血的懊惱教他幾乎氣爆血管。

    他氣抖著雙手直指葉俊麟,“好……好……你走,你立刻給我滾回希臘去,我就當沒生養過你這種兒子。”

    葉俊麟臉色不變,冷硬的挺直身子站起來,“我不會多留一刻。”他如父親所願的轉身離去。

    自小傲氣的他是不會讓人趕第二次的。

    打定了回希臘的主意,他走向門口。

    “你給我站住!”一句暴喝在他手握門把時倏地響起,逼得他不得不停下開門的動作。

    回頭只見態度一向強硬的父親瞬間蒼老了十歲,他臉露疲憊,神情黯然的望著自己,“阿麟。”軟化著嗓音叫著好幾年不曾再叫過的小名。

    “爸,”他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父親蒼老的臉上不再有倔強的偽裝,兩隻佈滿魚尾紋的眼上有著難掩的悲傷跟一絲淚意,“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開始警覺到事情的不單純,父親雖然不是一個標準的好爸爸,卻是一個重情重義、在商場上極富名聲的好男人,是什麼樣的事情會令他做出如此違背道義的決定?此刻他不禁開始用心回想一切。

    “你到底還有什麼事瞞我?”

    葉金龍頹然的坐回椅子上,雙手捂臉痛苦掙扎了許久,最後在兒子沉默的等待中慢慢抬起頭來,走向半圓型的大辦公桌後,從一個連葉俊麟都沒有發現到的暗格內捧出一疊帳冊,那是一疊財務報告書跟資金投資計畫的總冊。

    盯著手上這疊冊子,葉金龍的手不禁顫抖起來,所有的心血、所有的成敗都在這裏,這是他成功的開始,卻也是他走向失敗的絕路。凝視許久,他歎自心著將它推到兒子面前。“葉氏的一切都在這裏,你自己看吧!”

    不安與不祥的預感充塞葉俊麟的心胸,他沉重的捧過其中一本走到窗前翻看。

    厚厚的一疊財務報告詳盡的記錄了一串串的數字,而這一串串數字卻教他看得臉色發青……

    “怎麼會這樣?”他猛然回首望著強人父親,雙眼中寫滿不信。

    他雖然接手葉氏不久,之前也不曾參與實質的商務工作,但多年來父親為了培育他成為接班人,基本的學習、訓練還是有的。因此帳冊一到他手中,很快的便能看清一切,明瞭原委。“你將資金全挪到東南亞投資,一場經濟風暴全沒了!”

    “事情不止於此。”葉金龍沮喪的跌坐回椅子上。“為了企業的營運跟投資拓展這項計畫,我還向國內的銀行申請了钜額貸款,就連股市也……”人算不如天算的無奈讓他的英雄氣概喪失殆盡。

    俊麟沉默的看完另一本帳冊,神情一樣凝重。“所以你要藉聯姻挽救公司?”他終於明白父親性情遽變的原因了。

    葉金龍不再隱瞞的點頭,“這件事你媽還不知道,現在的局勢是騎虎難下。外界的人都以為葉氏企業正值發展頂盛期,都認為近年來的拓展是葉氏經濟奇跡的寫照,誰知道這些都只是不斷貸款填額的假像而已。”他重重的歎著氣,多年背負的沉重包袱已經讓他快喘不過氣來了,“現在已經不是宣佈破產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了,如果葉氏已呈空殼的事實傳了出去,我們私人的負債跟法律責任都是非常嚴重的。”

    父親一語道破自己內心最擔憂的事,如果這件事曝光了,那勢必引起股市震撼、股價下跌,連帶的投資者撤銷投資意願、股東解散、財務危機也將接踵而至。

    他頭痛的坐了下來,從未預料到事情會糟到這種地步。

    “你早想到一切,所以在兩年前要我跟苡詩求婚?”

    “可是你拒絕了。”

    “所以公司也走到了預料中的地步。”他閉上眼睛,如果那時自己知道會這樣,絕不會去希臘,他會留下來幫忙,或許今天的情況就不會這麼糟了。“我還有多少時間?”他問的是距離空殼曝光的時間還有多久?至少他可以利用這僅剩的時間去挽救一切。

    “距離下個股東日還有三個月。”

    三個月?!這麼短的時間他如何挽救整個企業?“銀行呢?”

    葉金龍搖頭,“這五年來我們向各銀行貸款的額度已超出上限,若不是硬撐著如期繳付款項,恐怕早已被拆穿了。”言下之意是不能再向外借貸了。

    “這麼說,我唯一剩下的路就是跟苡詩結婚羅?”

    這確實是個好方法,黎家產業遍佈全世界,不只資金雄厚,權勢也不可小窺,實在是幫助葉氏免於破產危難的好對象。

    只是……這麼做能心安嗎?對苡詩公平嗎?對舒維又將如何交代?

    刹那間,他迷失了。

    ☆☆☆☆☆☆☆☆☆

    中午的懷嵐公園一片詳和寧靜,放學後的孩童們魚貫地穿過公園走往回家的路,池塘邊的涼亭下處處可見年輕的情侶們一對對攜手談天,遊戲區內的一隅更是不時傳來母親與孩童的嬉戲聲。

    相對于公園內的平靜氣氛,站在大花圃圓環邊的陳文椒就顯得緊張多了,他焦急的四處張望,一手緊抱著裝有鉅款的公事包,一手不時的掏出手帕猛擦額上沁出的汗水,整顆心猶如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樹叢後,一身黑衫、黑褲、戴著墨鏡的易漢閒適自在的吸著煙,冷靜的他並不急著出現,他在等,對方不耐煩,順便觀察對方是否有埋伏。

    一支煙抽完了,他再點第二支煙,銳利的眼眸毫不遺漏的將陳文椒的焦躁、恐懼盡收眼底,他果然如舒維所說的,無膽又無謀,既沒有報警也沒有派人埋伏。

    一點整,他在陳文椒幾乎要以為交易失敗時打了行動電話過去,告訴對方交易改期。然後卻在陳文椒失望的走出大門的刹那,快步的奔躍過去,取走手上的公事包,並且將一包裝有錄音帶和收取回扣照片的袋子丟棄地上。當陳文椒驚愕的撿起袋子時,他早已跳上一純等候一旁的車子,飛馳離去了。動作之快,幾乎只在眨眼的瞬間完成,讓陳文椒連想看清人影是男是女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瞠目瞪著飛揚的塵土發呆了。

    ☆☆☆☆☆☆☆☆☆

    五分鐘後,舒維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兩下,她沒有接只是靜靜的等著,直到第二通電話響了三聲後掛斷,她的唇角才微微地往上翹。

    “電話響了怎麼不接呢?”葉俊麟在她的身後說道,他是忙裏偷閒,等中午沒人時才來見她。

    說來真是不可思議,如果是在半個月前,他一定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哪個女人足以綁住自己。偏偏才多久,他就被眼前這位千面女郎給迷住了。人,真是不可太有自信啊!

    “你這樣不怕有人說閒話?”舒維左右顧盼的說。雖然午休時間大家都到餐廳去吃飯了,可是還是有少數幾個早回來的,就怕不巧被他們看見。

    “閒話早就有了。”他倒不挺在意,反而笑著在她身邊坐下,凝了一眼她空蕩蕩的桌面,“沒幫我準備午餐?”

    舒維噗嗤一笑,瞟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們是學生情侶,玩交換便當遊戲?”不過他會這麼說,可見他在學生時代曾經玩過。“要不要告訴我便當情人的故事?”

    她挺機靈的,俊麟搖頭,馬上轉移話題,“你剛剛不接電話在想什麼?”

    他反倒問到了她想回避的事了。舒維一拍手,提著皮包站起來,這次換她改變話題,“走吧!今天換我請你吃飯。”

    “吃什麼?”他隨之站起,幫她拉開座位。

    “泡面大餐。”她大笑,拉著他走向電梯。

    ☆☆☆☆☆☆☆☆☆

    第二天晚上,舒維一出現在育幼院門口,立即被興奮奔出的一純抱住。

    “成功了,舒維。我們不用分開了。”她又笑又跳。

    舒維也感染了她的喜悅,綻出開心的笑,“太好了,我就知道易漢一出馬,鐵定成功。”她四下搜索易漢壯碩的身影。

    最後,看到他環胸依靠在牆邊。

    “易漢。”她走過去,正打算開口說句感謝的話時,卻發現他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只是淡淡的瞥她一眼。

    “我送錢過去。”易漢頭也不回的走了。

    “什麼意思?”舒維在他擦肩而過時不悅的叫了起來,想拉住他問個清楚,卻被一純給攔住了。

    “幹什麼?」舒維被他冷漠的態度激怒,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他。

    ”別管他。“一純細聲說道,望著易漢消失在門外的背影。”他從昨天中午回來以後就一直這樣,什麼話都不說。其實他是在生氣、自責,可是這些話不能說給舒維聽,因為這只會令她更氣惱而已。

    “他現在去哪兒?”

    “拿錢去給敗家子啊,你忘了,今天是期限的最後一天。”

    這一說倒提醒了舒維,如果今天再不把錢送過去,對方就要帶人來強拆房子了。

    一想到育幼院能就此保住,舒維不禁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看到舒維氣消,一純這才放下心來將她拉入屋內。“說說你吧,事情結束了,你也該離開葉氏了吧?”倒了杯水坐下來,她是真的關心舒維。

    但是舒維的反應卻是不耐的翻翻白眼,“你吃了易漢的口水?不然怎麼變得跟他一樣,疑神疑鬼又愛擔心?”

    “不是瞎擔心,而是真的要小心。”一純好脾氣的勸說,“錢我們已經拿到了,你不覺得再待在那是非之地是很危險的事嗎?”

    舒維端起水來牛飲了一大口,一點也不在意的說:“走是要走,只是遲早而已。若是我現在就離職,那你想,陳文椒會怎麼想?”

    “會懷疑!”一純直覺地反應道,原本放鬆的心情也隨之緊繃起來,“這麼說是不能離開葉氏羅?”

    舒維讚賞的點了點頭,大有一副“孺子可教”之意。“就是這話,不但不能離開,還要比以前更認真、更積極的做事。”這樣才不會讓陳文椒起疑。

    比腦筋,一純當然沒有舒維想得周到,但是一思及她還必須待在那個危險之地,心裏就不免七上八下的不安起來。

    “放心吧!一純。”舒維握住她絞緊的手,算是給她一點信心和安慰。“憑我的聰明跟機靈不會有事的,等風聲過去了,我保證一定離開。”說著舉起右手伸出兩指,當真發起誓來,逗得一純一笑,拉下她的手。

    “別逗了,只要你答應小心點,保證風聲一過就辭職,我就放心了。”

    “保證。”舒維跟著漾起笑容。

    但在笑聲的背後,她心底卻有股莫名的惆悵感,腦海中不自禁的映出葉俊麟的身影,他柔情的眼神、溫和的笑容激蕩著心湖,她不知道離開葉氏後,是否還能保有見他的機會?

    如果沒有呢?

    心一緊,一甩首,她甩掉這可怕的可能。如果失去他,她想自己的心也會跟著死去一半吧!

    ☆☆☆☆☆☆☆☆☆

    不安的心最想找的就是一個避風港。

    舒維搭車來到海邊的小樹屋,凝望著建築在半空中的它,不安的心頓感平和許多。

    循著梯子,她攀上小樹屋,低矮的屋簷必須微彎著身才能進去。

    一進到裏面才驀然發現,竟然已經有人早她一步到達這裏,修長的身軀幾乎佔據樹屋的一半。

    “俊麟……”她掩不住狂喜的驚呼,撲進他寬厚的胸膛。

    她的出現也出乎俊麟的意料之外,伸出雙臂緊擁著她。

    “你知道我會來嗎?特地來等我的嗎?”她興奮的問。

    他淡笑不語,事實上來這裏是為了靜思,思考公司的前途,他跟舒維、苡詩三人之間的問題,可是想了很久依然沒有結果。

    捧起她的臉,看著她開心的表情,所有的問題此刻都一掃而空,似乎沒有任何一樣難題比得上佳人的笑靨。他想,對自己而言,她還是最重要的吧!

    擁著佳人一起倒臥在地上,他用腳拉動控制天窗的繩子,讓穿透樹枝的星光灑進來,也迎入一室的涼風。

    “好美。”仰望樹葉間的點點星光,璀璨得就像黑絨布中的點點亮片,真是好看極了。

    “你也是。”清明的雙眸直盯著她姣好的臉蛋及撩人的身軀,沾有魔力的大手情不自禁的覆上那座誘人的山巒。

    舒維的臉立刻泛起紅潮,硬是把他的祿山之爪從身上拿開。“你還沒告訴我,是不是真的來等我?”

    女人有時候浪漫得就像只為夢而活,有時候卻又精明得令人無法招架。

    “有什麼差別?”他像孩子膩著母親似的,靠在她的頸項吸取馨香,一點也不想討論這個煩人的問題。

    他的動作引起她一陣發癢,笑著躲開,卻更讓他有機會吻上頸線,逗得她又酥又癢的,好不難受。

    聽著她齒間逸出的歡愉聲,他的笑容不覺擴大,喜歡她在自已懷中柔軟、無力的嬌媚狀,這或許就是男人滿足征服欲的心態吧!

    “不要再租房子住了,搬過來吧!”

    “不行。”她不舍的將他探人衣內正準備解開胸衣的手拉了出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喘息著想平穩呼吸。

    舒維喜歡他惡質的笑及帶有喚起體內欲火的愛撫魔力,可是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不能放縱自己享受這份甜蜜的快感。

    “不行。”她掙開他的懷抱坐了起來,面對他。“這樣不就等於讓人家知道我們的關係?”

    自已是無所謂,但他可是名人,上流人士眼裏的黃金級人物。

    挑起的情欲被打斷,葉俊麟的臉不悅的皺著,他訕訕然的坐起,彎起一肘擱在腿上。“你不喜歡?”

    “才不是。”她好笑的看著他像孩子要不到糖果似的耍脾氣。“別生氣嘛!”撒嬌的在他兩頰親了又親,“人家是怕影響你的地位,說不走你的爸媽早幫你相中一個門戶相當的千金也說不定。”

    她是在開玩笑,卻不料說中他的隱憂。

    “如果你真的堅持的話,我可以搬過來。”看見他愈攢愈緊的眉,她的笑紋好深,真以為他是為自已的拒絕而生氣。“可是這裏交通不便,你要充當司機接我上下班。”

   她再俏皮的用手揉了揉他的臉,硬是把緊鎖的眉揉開來。

    他笑著再次撲倒她,強勢的俯壓在她身上。

    “不行,不行。”舒維大笑的阻止他的意圖,把他不安分的手再次從自己的衣下扯了出來,喘著氣說道:“你不想我早點搬到下麵的別墅來陪你嗎?”

    他生悶氣的瞪她,“一定要現在嗎?”

    她肯定的點點頭,再在他緊攢的眉間吻了吻,直到他臉上露出笑意才放開。“你不想我再待在老色狼的屋子裏吧?我的內衣可是一件一件的丟,你不擔心?”

    她的話果真挑起了他的佔有欲,一想起第一次到她住的地方聽到的那些話,不禁怒火中燒,拳頭握得嘎嘎作響。

    “好,我們現在就去拿你的行李。”他一刻也不肯多浪費的拉起她就往外走。

    看見他吃醋的模樣,舒維笑得嘴都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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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28 00:02:3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回到租處,正巧又碰上房東偷了隔壁小姐的內衣而在跟房東太太吵架,原本就看不慣這種作為的葉俊麟當場掄起拳來海K了房東一頓,把那個長得矮瘦、滿腦齷齪思想的男房東打得四竄逃命,直嚷爹告媽的求饒。

    “聽清楚,如果下次再讓我發現你下流的偷女人內衣褲,我一定揪你到警察局,告你偷竊、妨害風化。”他面色森冷、義正嚴詞的說。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不會再讓他這麼做。”最後還是在房東太太的苦苦哀求下結束這場意外的衝突。

    不過也因為這樣,舒維反倒不好意思多留片刻的拉著他跑了出來,連行李都不好意思留下來收拾。    “看不出來你挺暴力的嘛!”上了車後,她笑著調侃。總覺得他長相斯文,處理事情一定也是溫和厚道才對;沒想到動起拳來還挺能打的,真是讓她大出意外。

    俊麟開著車,莞爾一笑緩和剛剛給予她的暴戾感,“這都要歸功李奇風,以前在學校時沒事就找我陪他練拳,雖然我沒有他那麼多才多藝、十項全能,但拜他所賜,也不是軟腳蝦。”他笑得好燦爛,因為回憶起以往三人行的歡樂時光,但也只是刹那,笑容便被腦海中苡詩的身影給凍結了。

    一直望著前方路面的舒維沒有發現到他臉上表情的變化,猶兀自說著:“是嗎?聽起來李奇風這個人很不錯,希望我有機會能見見他。”心上人的朋友一定很好,他清楚自己所不知道的俊麟的另一面,期待能與他見面,好好的問上一問。

    俊麟沒有說話,若有所思的眼神望向縹緲的遠方,在他心中有太多的心事、太多的矛盾跟太多無法解決的難題,而且這些難題都是馬上必須解決的事。

    為了解決這些難題,他不只一次的打電話給奇風,希望取得他的協助跟諒解。因為只有奇風,才能促使葉氏不被銀行團孤立,重新考慮合作問題,更只有他可以化解三人的感情問題。

    可惜這一切“只有他”可以解決的問題卻被他以避不聯絡的方式給困住了,為了解決這一切,看來有必要親自跑一趟。只要能見到他,俊麟就有自信可以化解一切誤會。

    “俊麟。”舒維推了推出神的他,“你根本沒在聽我講話。”

    甫回過神的俊麟歉然一笑,“對不起,什麼事?”

    “我在問行李今天晚上再回去拿好不好?”剛剛為了怕他再動手,急著將他拉出來,根本來不及整理行李。

    “可以,吃完晚飯我再送你回去。”

    舒維拉下臉來,“不好,你剛打過人,再回去我怕被對付。”也怕他再打人。

    “不然你想怎樣?”

    “我自己回去拿。”

    “不行,”他斷然拒絕。“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可是跟他在一起她更不放心。“好嘛!不然你在樓下等我,半個小時之後我要是沒有下來,你再上來找我好了。”她試著讓步說服他。

    俊麟側首想了一下,心裏明白她的擔心,於是點點頭算是同意。

    ☆☆☆☆☆☆☆☆☆

    夜晚是房東太太做加工賺錢的好時機,照理說應該很忙才對,可是這會兒她卻站在樓下的大門口,看起來像在等人。

    “王小姐。”一看見舒維下車,微胖的身子立刻走了過來,看她一臉疲憊的樣子,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

    “房東太太,有什麼事嗎?”她向車內的俊麟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可是他卻好性子的等在那裏,一點也沒有離去的打算,讓舒維不禁蹙起眉來。

    “是……是啊!”尹太太臉上的笑意很勉強,她不安的瞄了車上的男人一眼,“你……男朋友送你回來?”她心有餘悸的說。

    “是啊。”舒維尷尬的笑笑,知道俊麟今晚的舉動嚇著她了,可是卻不想為此道歉,因為他們沒有錯,錯的是那個下流該揍的房東,他被教訓是活該。

    房東太太的笑容更見僵硬,房客與房東太太的情誼早在她老公偷竊內衣的那刻起就消失無存,唯一剩下的只有腳邊的一袋行李罷了。

    “王……王小姐。”看見舒維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尹太太的神情更顯怪異。

    “到底什麼事?”她撥了撥長髮歎口氣,雙手環胸的她不經意瞄見俊麟已經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事實上……”一臉憨厚的尹太太不好意思的瞄了一眼樓梯角落邊堆放的一堆行李。

    循著房東太太的目光,舒維赫然發現那堆眼熟的行李,竟然全是她的衣物!

    “這是什麼意思?”她姣好的雙眉高高的揚起,雖說自己本來就是要回來收拾行李的,可是自己走人與被人趕出來的滋味卻不相同。“為什麼私自挪動我的東西?真不敢相信現在這個講究人權的社會裏竟然還有不經人同意、擅自侵入私人房間丟出行李的事情發生!房東太太,我要求一個解釋。”真是太過分了!

    無法克制的怒氣爆發在這可憐女人的身上。

    在她的怒瞪下,肥胖的房東太太可憐的哽咽了起來,“王……王小姐,請……請你可憐可憐我,我人老了,也沒有你漂亮,以你這麼好的條件相信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我希……希望你……”話末講完,她已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好像舒維搶了她老公一樣。

    荒誕的場面教她不知是該怒還是該笑,最該死的是她看到葉俊麟正雙手插在褲袋裏,一派悠哉的走過來。

    她是該火山爆發的,但不是這個時候,她不想讓俊麟誤會再引爆另一場衝突。

    無奈的歎口氣翻翻白眼,可笑她還得幫這笨女人撐場面。“我知道了。”對這胖得失去自信的女人,她還能說什麼?該發火還是該同情?

    默然送走一臉欣喜的房東太太,她提起被人“熱心”打包好的行李,回頭走向葉俊麟。

    “都談好了?”他問道。

    舒維喪氣的點點頭,揚了揚手中的行李袋。“還‘熱心’的幫我打包好行李呢!”

    “她滿細心的。”俐落的接過她手上的行李袋,將它們丟往車內後座,原本沉重的行李到了他手上彷佛變得輕巧、微不足道。

    “要直接回海邊別墅?”

    “當然,難道你有更好的去處?”

    “不,沒有。”她本來是想順道回去看看一純跟那群孩子的,可是一想到易漢不屑的表情,她的心就涼了一半。

    歎口氣,她無奈的搖搖頭,“我想在路上買一些東西。”中午出來前她看過樹屋前的別墅了,雖然平時有請人打掃,可是因為沒有人住的關係,裏面半點能吃的、能煮的東西都沒有,所以想順路採購一番。

    “你高興就好。”他笑道,有一種築巢的溫馨感。

    俊麟溫柔的眼神宛如會放電一般,電得她口乾舌燥,兩頰一片暈紅。

    而這股紅暈被他愈來愈俯近的臉龐灼燒成紅焰,整個人融化在他熱情的吮吻中。

    ☆☆☆☆☆☆☆☆☆

    清晨鳥鳴啾啾,喚醒大床上的俊麟。

    他揉揉不舒服的頸背,昨夜失眠讓他渾身酸痛。

    “早啊!”美麗高眺的佳人推著餐車走進來,合身的無袖短裙洋裝讓她看起來分外的清新亮麗。

    褪下黑色百褶裙,拿下醜陋的黑框眼鏡,再洗掉特意加上去的黑斑,王舒維恢復葉俊麟第一次在候車亭內遇見時的瑰麗模樣。她勻稱的雙腿令天下男子垂涎三尺,亮麗顯眼的五官融合中西的特質,足堪媲美國際知名影星,再加上自小在孤兒院長大,眉宇間的那股憂鬱、獨立氣質,更能令天下男人傾倒,如此佳人與昨日偽裝的小職員相比,宛若天壤之別。

    “真美。”他的一個撲抱就將她擁在懷裏,差點把正在倒的咖啡濺了一地。

    “瞧你,不餓,不想吃早餐了?”真是氣人,難得想學電視女主角做一份愛心早餐給他吃,卻差點被他濺了一身。

    “餓啊!不過不是肚子。”他笑著在她的頸間烙下印痕。

    “哎呀,討厭。”舒維跳了起來,緊緊捂著被吻的脖子。“別吻這裏,要是留下記號被看到怎麼辦?”

    他笑得賊賊的,“被看到不好嗎?正好說明你有人要。”

    “你都聽到了?”

    他點點頭,“公司裏的流言很多,不過最近話題女主角就是你。”他邪氣的笑著。自從她到公司後,就不時有關於她的流言傳出。當然,這些流言都是在茶水室的倒冰水事件後傳出來的,這不禁令人聯想到是不是李明毅跟他的仰慕者惡意中傷的結果。

    “聽說流言講得很難聽,說你沒有人追,把你貶得一無是處。”

    “那又怎樣?”一想起那些惡毒的流言,她就好玩的彎起嘴角,得意於自己的化妝術跟演技。

    “你好像很樂?”俊麟有趣的審視著她,看得她一陣心虛。

    “沒有的事。”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她自動坐在他的大腿上,兩手圈住他的頸項,輕啄他的唇。“聽到這些話,你還敢跟我在一起?”

    “就是有這些流言,我才更相信你、更愛你。”

    “為什麼?”她一臉莫名,難道他有喜歡看心上人被欺負的癖好?

    “別亂想。”他輕咬舒維的耳朵,懲罰她的多心。“我喜歡你是因為你受了這麼多的屈委之後,竟然不會像一般女人一樣的抱怨、叫我處罰他們為你出氣,反倒堅強、有志氣的去面對一切,這讓我更清楚你的聰穎跟獨立,讓我深深的瞭解到你跟其他女人的不同。”

    他把她說得這麼完美,真教人慚愧。

    見她低首不語,俊麟以為她不相信自己的話,於是騰出一隻手來,抬起她的下巴,讓她面對自已。“怎麼,你不相信?”

    “我相信你。”她感動的說,一股暖流滑過心房,令她有種甜美、滿足的幸福感。為免自己被這一股幸福溺斃,坦白招出犯行,她趕緊跳下他的懷抱,拿起準備好的早餐。“真是的,被你一鬧,我都忘了是來送早餐的。”她將其中一份最拿手的三明治遞到他的手中。“瞧,都是我自己做的。”

    俊麟望了一眼餐車上的各式三明治,眼都笑眯了。“就這些?”

    “不然你想更多?”她垮著臉,有些失望。

    他突然大笑起來,這才讓她意識到自己又被捉弄了。

    避開他又想伸來的祿山之爪,她從衣櫃裏拿出昨天剛整理進去的一套套裝,走到浴室裏去換。

    “你要去哪兒?”吃著三明治,他靠在門口,等她一出來便開口問。

    “拜你所賜,我還有一份工作要做。”她說,不想將必須拿錢回去幫助育幼院的事告訴他。

    “不要上班了。”

    “不行。”

    “怕我養不起你?”

    “不是。”她拿出手帕擦掉他嘴邊的麵包屑。“只是一個人在家太無聊了,你不想我變成黃臉婆吧?”收走已空的杯盤,舒維轉往廚房清洗。

    “你不會變成黃臉婆的。”他戲謔道,“我還沒有見過哪一個黃臉婆像你這麼美麗的。”

    “少貧嘴。”她回眸一笑,“怕我晚上不煮飯給你吃?”

    說到晚飯,倒提醒他得注意自己的身分了。

    “舒維,”他走到她身後,兩手環住她纖細的腰。“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說清楚。”

    “這問題重要嗎?”放妥洗好的杯子,舒維轉身看著一臉凝重的他。

    “重要。”他認真的點點頭,拉著她一起到客廳的沙發坐下。“我想跟你坦白的是,我的父母並不知道你——”

    “那有什麼關係?”她笑著打斷他的話,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原來只是一點“禮貌”的問題。“明天晚上我就跟你去見他們,讓他們認識認識我。”

    “不行。”她想得太單純了。“聽我說,舒維,”他歎了口氣,緊緊握住她的手,像要給她保證的說:“不管他們承不承認你,我要你相信的是,我愛你,一定會娶你。”

    他的表情很奇怪,“我有說不相信嗎?”她笑問。

    “無論如何,我只想要你對我有信心。”不管這是多麼困難的挑戰,他一定要克服。

    “我保證。”舒維半開玩笑的舉起兩根指頭,笑著發誓。

    ☆☆☆☆☆☆☆☆☆

    當天,在葉俊麟的堅持跟要求下,王舒維以嶄新的風貌、亮麗的外型出現在公司內。

    看著突然出現的美女,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的跟隨她,直到她坐在王舒維的位置上,才引起大家的議論跟頻頻詢問。

    當然,素有“美女終結者”之稱的李明毅自然是第一個前往搭訕的男士。

    “小姐,請問你是新來的女職員嗎?需不需要我帶你參觀一下環境?”

    態度跟以前可說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舒維嘲諷的揚起嘴角,故作嫵媚的微側著臉,嫣然笑道:“李先生,你轉變得可真快啊!”

    佳人認識自己!李明毅不由得心花怒放。“小姐很面熟,一定是以前見過。”他開始攀親道戚。

    舒維心裏的譏笑更熾。“王舒維呀,李先生忘記了?”她故意發出嬌歎聲,引得大家一陣譁然。

    “不……不會吧!”李明毅一臉不敢置信,什麼時候母豬也會變貂蟬了?“你是在開玩笑?還是剛去整容?”

    不過整容有那麼快嗎?才一夜而已……

    實在太得意看到他們一副跌破眼鏡的蠢樣了,舒維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停過。“我原本就是這個樣子,只是你們沒有發覺而已。”

    她笑得十分璀璨,就像一朵盛開的玫瑰,“如果沒事,我還約了客戶,恕不奉陪了。”說著,拿起桌上的資料,消失在眾人面前。

    “怎麼會這樣?”李明毅甚感驚愕的想,大有一股“有眼無珠”之憾。

    ☆☆☆☆☆☆☆☆☆

    自從知道舒維的美麗面貌之後,李明毅就一直特別的照顧她,不但細心的為她介紹客戶,還把自己的CASE讓給她,增加她的業績,使得初進業務部的舒維幾乎要飆上金牌業務員的寶座。

    可是好勝心強的她並不領情,認為是他特意討好的一種手段,因此一方面不假辭色的疏離他,另一方面也更努力的學習、充實自己,瞭解產品內容,務求在短時間內做個實至名歸的金牌業務員,以杜絕花瓶、靠美色爭取業績的不利傳聞。

    “為什麼不等我?我說過要陪你去的。”李明毅在她身後不悅的抱怨,為什麼自己一再的想接近她,她卻一再的逃避自己?

    舒維才在炎熱的下午踏入公司,就被纏人的李明毅盯上,並且跟在她身後嘮叨不已,氣得她差點維持不住那勉強撐起的微笑。

    “李先生,那個客戶我已經跟他見過兩次面,算是很熟了,不需要你再陪著。”她終於忍不住停下腳步面對他。

    “但是這個客戶是我介紹的,他還有很多事你不——”

    “李先生,”舒維無奈的歎了口氣,提醒他,“別忘了,這個客戶現在已經是我的了,而我跟他也已經溝通過很多次,很有共識,不需要你再操心。”

    她說得好絕情,簡直是過河拆橋、船過水無痕。

    李明毅的心大受傷害。

    不過她不相信他會那麼快死心,因為他根本是厚臉皮一族的始祖、過濾網都擋不住的毒菌,要他放棄眼前的美女,死都不肯。

    為了讓他更加死心,舒維更惡毒的說道:“況且我也麻煩你太多了,總不能老妨礙你,是不?我必須要學著充實經驗。”

    她的話說得可真是明顯啊,可是李明毅卻認為她是在為過去的那些事生氣。“你不會是在記恨吧?不然以我的人緣、相貌,你應該不會拒絕才對。”

    這麼厚臉皮、單刀直入的人,她算是第一次遇到了。

    真是令人頭疼。

    一甩頭,她決定不理他的走開。

    “是不是已經有交往的人了?”李明毅根本不知拒絕為何物,死皮賴臉的追了上去,跟在她的屁股後面。

    舒維大翻白眼,很想大聲的說:“不——”可是話才到口中,腦海裏立刻浮現出葉俊麟的影像,他溫柔的眼神、促狹的笑容莫名的牽動她的心,教她到口的怒氣柔柔的化了開去。

    就在不知如何打退李明毅的情況下,一個小弟棒著一大束紫玫瑰走了過來,豔麗的花朵很快就吸引住全業務部人員的注意。

    “請問有沒有一位王舒維小姐?”他問。

    最靠近電梯門口的一位女職員朝王舒維跟李明毅的方向指了指。

    “謝謝。”小弟捧著幾乎令他看不見路的紫玫瑰來到王舒維的面前,掏出送貨單請她簽收。

    舒錐簽了名後接過花束,發現裏面附有一張卡片。

    舒維:

        紫色的神秘代表你的氣質

          紫顏的瑰麗代表你的美麗

            玫瑰的嬌豔代表你的生氣

              多剌的柔情正是你的魅力

                                                        黑夜情人 俊麟

    一抹潮紅竄上臉龐,她快速的將它收起。

    “是誰送的?”李明毅一臉戒慎,如臨大敵。

    “與你無關。”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想找個器皿將它插起,可惜它太大了,沒有任何一個現成的花瓶可用,無奈的,只有小心翼翼的將它放在一旁。

    李明毅看見她對花小心翼翼的呵護,以及一副愛不釋手的甜蜜模樣,不難想像送花的人跟她是怎樣的一種關係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看來有必要問一問陳文椒才行。

    ☆☆☆☆☆☆☆☆☆

    下班後,舒維繼續留在公司整理完客戶資料和公司產品之後才回家,因此踏進葉家海邊小別墅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以後的事了。

    “你加班?”才一進門,客廳的燈就亮了起來,照亮整間挑高的豪華大廳。“你忘了我們的約定?”

    她歉然的望著落地窗前的頎長身影,他斜倚欄桿的樣子看來瀟灑俊朗,竟然比白天記憶裏的還要好看。“你白天才送花給我的,怎麼現在就生氣了?”放下皮包,她撒嬌的偎了過去。

    “獻花是示愛的一種方式,可是並不代表就不能生氣。”他悶哼的輕推開她,逕自坐到沙發椅上。

    自知理虧,她半點氣也不敢生的走到他身後,環住他的脖子。“對不起嘛!是我不對,沒有事先打電話給你,下次一定記得,這次就原諒我吧!”她在他的臉頰上親了又親,就是想求得原諒。

    她如此委婉的求和,真教他生不起氣來。

    “好吧!”俊麟一把將她抱到腿上來。“下次一定通知我,別讓我在停車場白等。”

    為了避人耳目,他特地將車停在步行五分鐘遠的停車場上,以利接舒維上下班。

    “是的,長官。”舒維頑皮的舉起手來,行個軍禮。“下次再有意外,一定先行報告長官。”

    逗得俊麟露齒一笑。

    兩人的戰火一歇,俊麟的肚子就不爭氣的咕嚕叫了起來。

    “我都忘了,你一定還沒吃飯。”舒維好抱歉,站起來就往廚房裏沖,打算大展手藝將功贖罪一番。

    “聽說這兩天李明毅纏你纏得很緊?”他突然站在廚房門口問道。

    “是啊!強迫推銷的手段真是令人感到厭惡。”她美麗的臉龐浮現怒意,厭煩之心溢於言表。“如果不是有你在,我真想離開公司,躲他遠遠的。”說得好像他是一隻老鼠,人見人厭。

    俊麟的笑聲低低的響起,戲謔的刺探道,“他長得不錯,是女職員們心中的白馬王子。”

    舒維秀眉一蹙,生氣的回眸一瞪,長腳一伸,當著他的面把廚房的門踢上。“去他的白馬王子,你喜歡就上吧!”

    看到她“砰”一聲的把門關上,葉俊麟先是一愣,接著發出開心的狂笑,原本擔心的猜疑也因為她生氣的反應而消弭。他就是喜歡她充滿活力、坦率的表現,沒有欺詐,完全的率真,讓人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心,這對他來說是全然不同的接觸跟感受。

    以往在他身邊的女人都太造作也太虛假了,虛假到太過完美而失去自己的特性,就好像是不同面貌的洋娃娃一樣,幾乎沒有什麼生氣。可是王舒維不一樣,她有生氣、有活力、有自己的喜怒表現方式,在他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情感,就如同一位青春洋溢的天使一般,因此他深深被她吸引,急切的想畫下她的一顰一笑和所有生動的表情。

    這是畫家的寶藏,也是她最大的魅力所在。

    坐回客廳的椅子上,利用等待吃飯的空檔,他決定畫一幅畫。

    畫筆在他手中靈活的飛舞,熟練的筆觸將一道秀麗的身影魔法般的呈現出來,活躍於畫紙上。

    她豔若桃李的容貌、綽約多姿的身影,以及寒霜般的冷眸……在在都充滿生命的活力,像附有魔法一般,緊緊的系住他。

    窗外的明月在他專心作畫時,悄悄的移動,周遭只有廚房內忙碌的聲音,以及一陣陣誘人食欲大開的飯菜香。

    舒維把煮好的菜端出來,外面的一片寂靜令她好奇的走向客廳。

    看見大廳中那道專心作畫的身影,美麗的臉龐不禁露出笑容,“這麼安靜,還以為你走了呢!”她靠過去依著他而坐。

    剛好完成畫的俊麟抬起頭來,迷人的眼眸帶有磁力的凝視著她。

    “看什麼?”被他看得不自在,她嬌嗔的罵人。

    “你的表情真的很迷人。”俊麟莫測高深的笑著,傾身親吻她。

    舒維用力推開他,盯著他手上的畫訝異的眨眨眼,“你不會是在畫我吧?”

    他遞出完成的畫,放在她眼前,“送給你。”

    瞪著他半強迫她看的畫,舒維很想伶牙俐齒的奚落一番,可是一瞥見畫中那熟悉的身影,以及熟練的筆法時,整個人都震住了。

    畫像的背景是這幢別墅,如茵的草地上站著一位赤足美女,她迎風而立,一手提鞋、一手輕攏飛散的秀髮,神態嬌媚,動作瀟灑、自然。可是她絕美的臉龐上卻了無笑意,冷豔的氣質直透人心,就連那雙美麗的眼神也微微透著幽怨之氣。

    這個人是誰?她嗎?不,不是,她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畫中的人只不過是畫者想像出來的影像,抑或只是神似的人而已。

    “怎麼?不高興?”他審視著她的臉,小心地問,“我原本是想畫出你笑容燦爛的模樣,不知怎麼畫著畫著,就成了這副樣子,不過我倒覺得這樣的表情更適合你。”

    她推開眼前的畫,退離幾步,兩手下意識的環胸保護自己,不知為什麼,她有一股被看穿的感覺。

    “我沒有姊妹,也沒有長得相像的堂姊妹。”

    好新鮮的開場方式!“你有沒有姊妹跟我有關嗎?”

    “不然你以為自己畫的是誰?你認為自己很瞭解我嗎?在我到你公司之前,我甚至不認識你。”

    “你認為認識一個人要多久的時間?十年?二十年?”天知道他從出生就認識父親,可卻一點也不瞭解他。“喜歡一個人並不是以時間的長短來論定,而是憑感覺。”

    舒維嗤之以鼻,“感覺?呵,那你對我的感覺又是怎樣?虛華?清高?狡詐還是純真?”

    她突然情緒激昂、憤世嫉俗的樣子令他意外,也覺得擔心,下意識的伸出手想撫慰她的情緒,卻被她逃離了。

    “認識一個人並不在於時間的長短,而是在於用不用心。”他一頓,伸手扳住她一直不願正視他的臉龐。“我學了兩年的畫,感覺變得非常重要,就是這一份感覺使我覺得你的特別。”

    “我不如你想像得好。”

    她不安、遊移不定的眼眸一直不敢迎視他,最後只淡淡的說了句:“飯菜煮好在桌上,你自己吃吧!我很累,先去睡了。”然後飛也似的逃離他的懷抱。

    望著消失在二樓的身影,俊麟的心中充滿不解,到底她有什麼心事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他不想挖人隱私,可是對於她……他關心的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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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28 00:03:0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趁著跑業務之便,李明毅約陳文椒出來喝咖啡。

    “這麼說你是早就知道羅!”

    咖啡屋的冷氣開得極大,可是陳文椒還是忍不住的掏出手帕頻頻拭汗。他實在搞不懂,事情都過去了,舒維為什麼不離開總公司,還故意恢復本來面目示人?

    “聽說你最近追她追得很緊?”陳文椒打哈哈的試探。

    說到這事,李明毅就有些洩氣,不過回頭一想,這都要怪陳文椒,就因為他不肯跟自己說實話,才會害得他得罪美人,不討她歡喜。

    “說到底,你跟她到底有沒有關係?為什麼她會改裝進入總公司?”仔細一想,還真有點可疑。

    陳文椒尷尬的乾笑兩聲,在精明的李明毅面前要說謊,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到底怎麼回事?”李明毅沒耐心的催促,“不會是……你跟她——”他突然膛大眼睛,“有一腿,為了怕嫂夫人知道,才刻意安排她進總公司掩人耳目?”

    陳文椒笑得更滑稽了。

    愛偷腥的人果然有異于常人的一套見解,不過這也算是幫他找到藉口解圍了。“就……就算是吧!”事實上也差不多,只是他一直想追她,下場卻跟李明毅一樣,她都不太理睬就是了。

    得到想要的情報之後,李明毅頓覺失望,也沒有心思再纏著陳文椒,結完帳送他走到門口,兩人就分手說拜拜了。

    可是才朝前走沒幾步,就遇上了安全組的羅夫。

    “嗨!”洋人血統的羅夫果然有外國人的熱情,遠遠的就朝李明毅招手,快步走了過來。

    “羅夫先生。”李明毅也是笑臉相迎。

    兩人雖然同在總公司做事,可是不同部門也不同褸層,因此見面的機會不多。

    “真巧,怎麼在這裏遇到你?”羅夫熱絡的問。

    李明毅笑笑,指了指陳文椒的背影,“剛剛跟加工分廠的陳廠長談完事要回去,你呢?”

    “出來查一點資料。”羅夫略有隱瞞的說,“你跟他很熟?”

    “豈止熟,還是大學時期的同學兼死黨。”

    羅夫靛藍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那一定知道他跟王舒維的事羅?”

    為了完成總裁交代的任務,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跟蹤陳文椒,發現他跟王舒維經常秘密約會,而且也目睹了上次公園飛車搶公事包的事件。

    上次他跟蹤陳文椒到懷嵐公園,見他形蹤詭異的抱著一隻公事包,像是在等人。可是等了三、四個小時也不見人影一個,就在他打算上前去探問公事包內裝何物時,突然沖出一個黑衣黑帽的壯碩男人,快速的奪走公事包跳上機車逃逸。雖然他當下命令在車上待命的部下去追,可還是被他逃脫了。

    事後陳文椒並沒有就這事張揚、報警過,因此他懷疑那就是給勒索犯的贖款,他們私底下可能已經達成和解的協定了。

    今天再跟蹤陳文椒,發現他跟業務主任李明毅也很熟,於是決定利用他來探知一切。

    說起王舒維,李明毅就有些洩氣,“當然知道……”

    羅夫開心的搭著他的肩,“有什麼不開心的,我們一起進去聊聊。”他指著兩人剛出來的咖啡屋說道。

    李明毅猶豫了一會兒,但一想到王舒維跟陳文椒兩人的關係,就不由得一陣懊惱。再反過來想想,羅夫是總裁的人,如果能扯上一點關係,說不定日後也會沾上好處,於是一點頭,跟著他一起進去。

    ☆☆☆☆☆☆☆☆☆

    “舒維姊姊,你來了?”趁著俊麟夜晚要跟客戶應酬的空檔,舒維回了一趟育幼院。天真爛漫的孩子們一看到她,立刻朝她湧來,邊拉著她的手朝辦公室走,邊嚷道:“一純姊姊,舒維姊姊回來了。”

    一純聞聲飛奔而出,一見到舒維立即生氣的責駡起來,“你這些日子跑哪兒去了?搬家也不說一聲,想急死我跟易漢嗎?”嘴裏罵著,眼裏卻泛著擔心的淚光。

    “對不起嘛!”她低著頭,不好意思的道歉。實在是跟俊麟在一起的日子太開心了,以至於忘了聯絡。

    “原諒可以,必須告訴我為什麼搬家?”說到底還是擔心她。

    舒維深感歉疚,沒想到自已沉溺在愛的窩巢裏的時候,最親近的朋友卻在為她擔心受怕。她哄孩子們出去後,親自倒了杯水給一純,算是賠罪。

    一純原就不是真的生氣,只是太擔心了,口氣才會不好,所以喝了她奉上的茶水後,心情也平靜下來。

    她拉舒維在身邊坐下。“是不是色狼房東又欺負你?別擔心,易漢替你教訓他了。”

    “教訓?!你……你們該不會是……”

    “揍了老色狼一頓。”一純得意的說。

    天啊!舒維捂住額頭倒向椅背,又同情又好笑的說:“哈哈哈……看來那老色狼真要去改改運了,才被人揍過現在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一想起他被打得抱頭鼠竄的畫面,舒維就忍不住大笑起來。真是活該、報應,只是……可憐了女房東。

    “喂,你搬走多久了?”

    “兩個星期吧!”

    “兩個星期?!”一純恨得牙癢癢的,“那個可惡的老色狼還騙我們說你才走兩天!快告訴我,你這些日子都在哪?為什麼不過來找我們?”

    舒維意有所指的看了一下四周,“這裏的情況我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好意思太常回來打擾?”

    這個房子總共才幾坪呀,九個小孩、兩個大人,根本就沒有她可以立足的空間,更何況……她是為了和俊麟在一起才搬家的,怎麼可能離開他搬到這裏來呢?

    “說什麼傻話?”一純灑脫的揉了揉她漂亮的捲髮。“我可以睡沙發,將床讓給你嘛!都是自已人還客氣這些。”

    “那我不成了鳩占雀巢的大壞蛋?”舒維笑著多謝她的美意,“放心吧!我已經找到新的房子了,過得很好,你跟易漢說一聲,不要為我擔心。”

    說到易漢,她這才發現來那麼久了,都沒看到他。“易漢呢?上哪兒去了?”不會是為了上次的事,還在怪她吧,

    提到他,一純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我們急著找你,也是為了這事。”就是為了這事,才會發現她搬了家。

    “到底什麼事?”

    一純神秘兮兮的站起來,打開門確定沒有人後,又走到窗戶邊去瞧了瞧,這麼小心翼翼的舉動看得舒維都跟著緊張起來。

    “到底怎麼了?”

    “噓……”一純拉著她到一邊去,低聲說道:“易漢發現,我們可能被監視了。”

    “什麼?!”舒維忍不住大叫,但立刻又被一純捂住了嘴,“小心點,易漢不想讓孩子們知道,因為幾個比較大、敏感的孩子已經隱約發現不對勁了。”

    “怎麼會呢?”舒維的臉色一片慘白,這是不是證明員警或俊麟已經發現什麼了呢?

    一想起俊麟可能知道自己所做的事,她就忍不住一陣心慌。她不想讓俊麟知道,不想讓自己在他心目中美好的形象破滅。

    “不行,我必須找陳文椒問問看。”

    ☆☆☆☆☆☆☆☆☆

    陳文椒根本不知道!

    當舒維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海邊別墅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以後的事了。這段時間她都跟陳文椒在一間隱密的茶藝館裏,沒有人會知道、看到。

    別墅裏燈火通明,顯然是有人回來了。

    舒維高興的跑過去,“麟。”一開門就撲向聽到聲音、正準備來開門的葉俊麟,把一整晚的忐忑不安全投向她認為最安全的避風港。

    “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十點了,還算早?”

    他的臉色不太好,但是一心把他當避風港的舒維卻沒發現。

    “你吃飽了沒?要不要我煮宵夜給你吃?”她拿出圍兜穿上。

    “不用了。”他的反應極為冷淡。

    這會兒她終於發現有點不對勁了。“怎麼了?什麼事惹你生氣?”

    認識那麼久以來,他還沒真正向她發過一點兒脾氣。“是我做錯了什麼,惹你生氣了嗎?”她睜著無邪的大眼問。

    “你今天到哪去了?”他不受迷惑的撇開臉去,冷漠的樣子看來不好打發。

    “我……”舒維怔仲了一下,不明白他問這話的用意。“我一個人無聊,所以到……到百貨公司逛逛。”

    “是嗎?”他的臉色更顯難看,一雙銳利的眼眸直盯著她不安的臉看。

    “跟陳文椒?”

    “轟”一聲,她震驚得差點站不住腳。他看到了嗎?抑或是他知道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

    “我經過茶藝館門口時,看到你跟他正好從裏面走出來。”

    “原來如此。”她心安的松了口氣,“我曾經在葉氏企業的加工分廠做過,所以認得陳廠長,今天逛街恰巧遇見他,所以就近在那裏聊了一下。”她不疾不徐的說。

    “真的只是這樣?”

    “當然。”她肯定的點點頭。

    “可是我聽說他跟李明毅一樣好色、也一樣的英俊。”

    他吃醋了!舒維甜甜的笑了起來,“不然你說應該怎麼樣?像舊情人一樣的約會?”

    “當然不是。”他釋懷的走近她,將她寶貝的輕擁在胸前。“只是看你那麼晚還沒回來,有些擔心罷了。”

    他原本不應該是那麼沒自信、又醋味重的男人,只是最近公司裏頻頻傳出李明毅在熱烈追求舒維的事情,搞得他有些煩躁。再加上公司最近營運屢遭困擾,所以心境起伏很大。

    “我看你這個總裁是累壞了,坐會兒吧!我去幫你倒杯涼的。”

    “嗯。”

    舒維走後,他就走到落地窗前,就著明月、星光看向遠方的海面。

    對於公司,他確實盡力了,以他足以自豪的判斷能力跟經營的謀略,他有自信能讓葉氏企業起死回生。可是為什麼在他的計畫推動中,卻老是有一股外力在阻擋呢?

    他不明白這股敵對的外力是針對葉氏、父親,還是自己?

    “有什麼心事在煩惱嗎?”沁涼的冰飲輕觸著他古銅色的臂膀,喚回他的注意。

    “沒有。”俊麟微微一笑,接過她手中的冰飲,重新走回廳內。他邊喝著飲料,邊注意穿著圍裙的她,很有家庭主婦的味道。

    “你這個樣子讓公司的人見了,絕對不相信你就是那個會與陳文椒鬧‘緋聞’的王舒維。”他原本只是讚美的說笑,卻引起她眉頭深鎖。

    “你還在乎那件事?”看來他還是有疑心。

    她在乎、擔心的神情讓他起了捉弄之心,輕搖著杯中的液體,他慢條斯理地啜飲著,不問也不安撫,就是要看她窮著急的樣兒。

    “俊麟。”她絞著手指,有些焦急又怕他生氣的在他身邊坐下,像做錯事的小孩子準備招供一般的囁嚅道:“我……我有件事一直沒有跟你說清楚,其實……其實我跟陳文椒根本沒什麼,以前在工廠時,他頂多是對我揩揩油、摸摸手而已,他——”話說到一半就頓住了,因為她好像看到他的額頭上有青筋在浮動。“怎……怎麼了?”她小心翼翼的問。

    “沒事。”他回道。早知道她跟陳文椒沒什麼,可是一聽到那小子對她動手動腳的,還是忍不住妒火中燒。

    “但是你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溫柔”是女人的利器,不管做了多大的錯事,只要柔柔的撒嬌幾句,再掉上幾滴眼淚,即使天塌下來也會沒事。

    可她就是擠不出眼淚,說話的聲音也不夠柔弱,反而還有一絲埋怨、生氣的味道。

    俊麟見狀,硬是壓下妒火摟住她,在她的唇上親了幾下。“氣什麼呢?你以為我真那麼傻,會被你幾句氣話給騙住?”

    “你知道?”

    他點點頭,看著她臉上由怒轉喜、再由喜轉怒的多變表情,覺得美麗極了。

    “你竟然騙我,害我擔心這麼久!”舒維生氣的掄起拳來就往他胸前槌去,不過只槌了一下就被他抓住了。

    他拉住那雙掙扎不休的手,愛憐的放在掌上親了又親,直到她不再生氣、不再反抗為止,才將它放下環住自己的腰,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肩上。

    俊麟一邊愛撫著她的秀髮,一邊低聲的輕喃:“說真的,自從你恢復原來的美麗之後,我就變得很多心、很小氣。我見不得別的男人多看你一眼,只想把你鎖在我的別墅裏,只讓自己看你、抱你,所以你生氣是應該的。”

    “你說的都是真的?”她抬起頭來,不敢相信的望著他。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他知道說這些話是愛的表示嗎?

    他愛她!她開心的想。

    俊麟確定的給她一笑,“所以你現在有好幾個理由可以生我的氣。”

    才怪。瞧他笑得那麼開心,早打定了她不會生他氣的主意。

    秀眉一揚,她橫眼一掃,“所以你想怎麼贖罪?”才不輕易放過他,要是凡事都被他料中、算准了,那將來自己還有戲唱嗎?

    俊麟啞然一笑,雙手一縮緊,將她壓倒在沙發上。“是你叫我贖罪的,別怪我。”說著,雙手直朝她腋下進攻。

    “啊……哈哈哈,別……別這樣,救……救命啊!”舒維笑不可支的彎身討饒,兩眼都快流出淚水來了。

    “原不原諒我?”他威脅。

    舒維笑著猛點頭,“原……原諒,原諒你了。”她高喊著,以免再被搔癢下去,成了臺灣第一個笑死的人。

    俊麟滿意的縮手,微翹著薄唇看她因劇烈大笑而發紅的瞼。

    舒維一得到解脫,連忙坐到沙發的另一邊去,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瞪著他,“卑鄙、下流、小人。”她不甘心的罵。

    他的笑容擴大,威脅的利爪又要伸了過來,嚇得她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你別過來。”她驚慌的大叫。

    “我還卑不卑鄙?下不下流啊?”他瀟灑的坐在原位,邪惡的笑問。

    “不卑鄙、不下流。”舒維連忙搖頭,再不投降她鐵定笑死。

    “真的不生氣了?”他朝她伸出一隻手,要她坐回他身邊。舒維依言走了過去,溫馴的靠在他的懷裏。

    “只要你別再那麼生氣,別再擺臉色給我看,我就永遠不再生你的氣。”她開心的說,第一次覺得有人疼、有人愛的感覺真好。

    “放心,我不會再這麼對你了。”他輕柔的撥開她額前的劉海,在她的唇上印下愛的誓言。

    ☆☆☆☆☆☆☆☆☆

    在公司裏,舒維要見到俊麟的機會是愈來愈少了。

    起先兩人偶爾還可以一起溜出去吃個午飯,現在連過時的午餐都沒能吃到一次。

    今天好不容易中午不用開會,他撥了專線下來,約她在一樓的電梯口見面,一起吃午餐。可是人才到那裏,離開電梯不到兩步,就被後面著急的呼喚聲給叫住了。

    “總裁,請等一等。”葉俊麟的高級秘書安琪跑了過來。

    望著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他劍眉微微蹙起,隱約感到有事發生,不然一向冷靜的秘書不會這樣驚慌。“什麼事?”

    女秘書微彎著身子喘氣,邊拍著起伏不定的胸脯,“總……總裁,飛德亞的企畫臨時有變,總經理請你趕快過去。”

    什麼?!葉俊麟臉色大變,飛德亞是葉氏今年標得的最大一個工程,如果它出了差錯,那葉氏全年的營運將會受到影響。

    立即的,他快步走回電梯口辦公室去,並且緊急召開幹部會議。

    又是開不完的會,舒維同情的望著他跟秘書匆忙離去的背影,心想要跟他聚在一起的機會真是愈來愈少了。

    漫步走向餐廳,以前總認為公司內那些所謂的高級經理職員們只不過是坐在位子上打打電話、聊聊天、簽簽公文就算了,直到認識身為總裁的俊麟,她才知道原來職位高的幹部所要付出的心血遠比她想像的要多得多,其中的艱苦不是他們這些小職員所能體會的。

    比起他們來,她是輕鬆多了。

    整個下午,全公司都籠罩在一層陰霾底下,總裁召開的緊急會議一直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直到黃昏,會議室的門終於打開,一群疲憊的高級主管魚貫地走了出來。這個會議足足開了三個小時之久,不只討論應付與挽救的細節,也檢討內部行政的核心問題。每一個人幾乎都是絞盡腦汁的在想應付對策,每一個人也都想不透何以已經完成的計畫會突然發生變故,造成葉氏如此巨大的震撼?

    主管們辛苦,最後走出來的俊麟臉上更顯疲倦,他實在無法相這批無用的人員真是把葉氏推往頂峰的主要幹部?幾乎沒有人知道計畫生變的原因!

    火氣盛旺的他忍不住開除掉兩名空有頭銜卻毫無用處的主管跟經理,儘管如此做會讓所有人認為他不好應付及精明、無情。但忍耐已達極限的他還是毅然做出這殺雞敬猴的決定,希望藉此告誡那些無心、散漫、自認是公司元老的職員們,不要再存頑固、僥倖之心了。

    畢竟覆巢之下無完卵,他是真的決心重整葉氏集團。

    “總裁,”一名秘書看到他出來,立刻恭敬的立起身來行禮,“辦公室內有一位黎小姐在等你。”

    苡詩?!她來做什麼?

    俊麟疲倦的臉上更顯無精打彩,他推開門走了進去,看著些許時日未見的她。

    她優雅的坐在會客用的沙發上,桌上有一杯喝掉一半的冷咖啡,纖細的腿上則放著一本雜誌,看來她等很久了。

    “苡詩,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有。”她聞聲抬起頭來,柔美含羞的笑著。

    這個像是戀愛中人的表情是他此刻最不願見到的,它不應該屬於他。“奇風呢?沒一道來?”他禮貌而疏遠的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坐下。

    “沒有。”她美麗的眼眸略黯了一下,接著帶笑的揚起頭來,“他出國了,托我帶封信給你。”

    “出國?!”這個消息頗出他意料之外,震得站起身來,快步走向前接過信,急切的拆開。

    俊麟:

        兩年前當我們三人的感情徘徊在十字路口的時候,你成全了我,而我也
    一直很有自信能夠得到美人的芳心,因為我相信,自身的條件絕對不比你差。

        可是幸運之神終究還是眷顧你的,即使我比你多出兩年的機會,還是追
      求不到一生的摯愛。她的心始終都屬於你,不管我如何的努力跟付出。既然
      月老的紅線依然緊系著你們倆,我選擇退出,將苡詩還給你,但願你能給她
      幸福和永遠的依靠。

                                                                                                                                                            奇風 筆

    “奇風!”他的俊臉瞬間變得鐵青,泛白的手指緊擰著信紙,此刻他終於知道飛德亞為什麼突然改變協定,因為它是麒麟銀行團的主要客戶之一啊!此次更改協約,一定是想為奇風出口氣。

    奇風啊!你為什麼會如此衝動呢?你真是害死我了。

    懊惱、氣悶、挫敗,他奮力的握拳擊向桌面,擊碎了半圓桌上的玻璃,也擊傷了自己的手。

    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的衝動呢?他根本不愛苡詩,根本不想搶走她呀!內心的沖激真是大得無法形容。

    如果真是因為這樣子,那飛德亞的事情就沒有轉機,葉氏集團也要跟著垮了。

    俊麟鐵青的臉色跟激烈的反應嚇到了苡詩,她驚喘著捂住即將發出尖叫的口,關心的跑向他,拿出絲質手巾為他包紮傷口。

    “俊麟?”她想詢問原因,卻被他陰霾的臉色懾住,茫然的望著他抽回手,冷淡的別過身去。

    他在生氣!為什麼?

    對於他無言的責難,苡詩感到委屈和不解,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更不明白奇風的信裏寫了些什麼?

    “我錯了嗎?”她眼眸佈滿水霧,悠悠低問。

    她相信奇風寫的信不是害自己被冷落的主因,一定還有些什麼事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俊麟依然冷漠地背對著她,明知道她的無辜,卻無法釋懷心中的那股恨意跟無力感,如果他能夠堅決的拒絕她,拿出魄力改變父親的決定,或許就不會給予他們希望,也不會傷害到最好的朋友奇風了。

    “你走吧!我還有事。”他絕情的下達逐客令。

    難過與羞辱令苡詩幾乎奪門而出,她失態的捂著臉奔出葉氏大樓,鑽入等候的私家轎車內,消失在眾人充滿疑問的眼前。

    “總裁。”

    “出去!”葉俊麟暴喝一聲,把剛進來的人嚇了一跳。“全部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進來。”他猶如一隻負傷的獅子,任何人都可能遭受他的攻擊。

    “是的,總裁。”進來的羅夫鎮靜的應諾,“不過我這裏有你想要的報告和資料,不知你……是否要留下?”

    “什麼資料?”

    “是有關於王舒維小姐跟……勒索事件的報告資料。”

    ☆☆☆☆☆☆☆☆☆

    仲夏的黃昏很美,綺麗燦爛的陽光透過書房的落地窗映了進來,形成更瑰麗誘人的夢幻景象。

    只是這幅迷人的美景映不進檜木大書桌後的男人眼裏。

    葉俊麟一臉肅穆的坐在那裏,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直盯著書桌上的兩份報告書。那兩份厚薄相差甚距的報告書,一份記錄著葉氏近五年來的所有財務、銷售計畫,以及投資報表,足足有三十公分高。另一份則只有薄薄幾頁,相較於前者,它可以說閱讀起來省時、省力又容易得多,可是看在葉俊麟的眼裏,卻是最心痛、最費力、也最震撼的一份報告。

    隱忍住胸口的那股怒焰,他站起身來,面窗負手而立,眼睛直盯著落地窗外的景色,看的卻不是那幅彩霞滿天的綺麗美景,而是遠方綠翠漸褪的山巒。

    如果羅夫的報告不差,她來自那裏,跟她的同夥一起生長在那家搖搖欲墜、差點被拆除的育幼院裏。

    就在幾天前,當他正為奇風的離去感到震驚和痛苦時,羅夫帶來了這份震撼力十足的調查報告,告訴他,最近鬧得葉氏滿城風雨的勒索事件幕後主使人竟是與自已相戀的女人——王舒維!

    一個瑰麗、看似熱情活潑的女子,卻是一個滿腹詭計、滿口謊言的女人。

    這股震撼比連續三天日夜不休翻閱葉氏五年來的資料、得知父親說會破產的事不是誆騙的事實還要大,震得他思緒紊亂,撼得他胸口澎湃,久久無法平復。

    撫著疲累的雙眼,他無力的靠向窗沿,此刻心緒早已亂成一片。原以為事情不如父親講述的那般糟,認為只要他夠努力、細心就可以解決一切難關。結果,他錯了,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除非立即湧進一批巨大資金,否則葉氏企業註定倒閉。

    揉著愈來愈脹的額頭,俊麟以手頂住窗沿,撐住自已的上身,一切的期望都隨著翻閱的結束而消失了。

    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壞的時刻,他必須有所打算。

    寬大的書房、四壁的書牆寂靜無聲的陪著他,隨著他臉上表情的變化和太陽的沉落而漸顯黑暗。

    時間慢慢的消逝,直到月上樹梢,大地穿上黑衣,書房的門才被打開。

    “是否看出什麼端倪了?”父親譏諷的嗓音在門邊響起。

    俊麟從沉思中抬起頭來,已經有所決定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變化。“爸。”聲音也是出奇的鎮定。

    兒子的反應令葉金龍頗為訝異,原以為他看完一切後會大發雷霆,拎著行李回希臘;豈料竟是眼前這副冷靜沉穩的樣子,完全不如自己所預料的,因此一時間他也愣住了。

    “爸,”葉俊麟再一次輕喚,筆直地走到他面前,如此心平氣和的說話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苡詩的事你跟黎伯伯提過沒有?”

    他問的問題也不如自己所預測的,想像中的風暴並沒有發生。“沒……沒有。”亂了,一切都亂了。葉金龍望著眼前莫測高深的兒子,竟然有種看不透的感覺,看不出他的心思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那就挑個日子過去吧!”淡淡丟下一句,俊麟擦身走出黑暗書房。

    葉金龍呆立在這空蕩蕩的大書房中,驚愕得無法立即消化剛剛聽到的那句話。

    那是什麼意思?莫非是叫他去提親?這麼說兒子是答應了!

    葉金龍的臉上不禁泛起狂喜的笑容,“這小子想開了,公司不會倒閉了。”他喜極的揚手大叫。

    佇立門外、耳邊聽著父親開心的笑聲,俊麟的心卻沉重無比。他默然地走下樓梯,經過母親身邊時也只是側身而過,沒有說一句話。

    走出大屋外,青綠的草地在深夜裏散發出清新的氣味,他深吸口氣,仰望夜空,諷刺的是,滿天燦爛的星斗與他現在的心境正好形成對比。

    微歎一聲,自嘲的甩一甩頭。不是嗎?不管世間如何變化,星光依然燦爛,月光仍舊明亮,唯一可能為他改變的只有一個人,一個亮麗如玫瑰卻充滿毒刺的女人。

    一想到她知道自己即將訂婚的消息後可能會有的反應,他就不禁邪邪一笑,她一定沒想到計畫會曝光吧!如果她真的以為他葉俊麟是那麼好騙,只是供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跳板的話,那就錯了,他非但不是傻瓜,而且還是個有仇必報的小人,他會讓她知道愚弄他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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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28 00:03:1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苡詩,開門啊!”魏若華端著早餐在門外叫著,女兒關在房內已經兩天了,什麼事情都不說,真是教她急死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告訴媽,媽會為你做主的。”她心痛的說著,很想瞭解女兒究竟受了什麼委屈,為什麼從葉氏企業回來後就完全不說話了?“是不是俊麟給你氣受了?告訴媽,我去找他來跟你道歉。”

    她忿忿的放下餐盤,沖下樓就想找葉家的人算帳去。

    “你這是幹什麼?”卻在樓梯上遇到原本在樓下看報、聽到她的叫嚷忍不住走上來的黎倚天。他攔住一臉氣惱的妻子,冷靜的說:“不急,別吵她,她心情好了自然就會出來。你這樣沒頭沒腦的找上人家,不是破壞兩家的情誼、惹人笑話嗎?”

    “可是……你沒看到苡詩這個樣子,我……”魏若華猶是不安。

    “算了,”摟摟妻子,安撫的拍拍她的肩膀,半強迫的擁著她往樓下走。“就讓她靜一靜吧,‘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句話聽過沒有?”

    雖然有丈夫的保證跟安慰,可是若華的心就是莫名的感到驚慌不安,畢竟苡詩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啊!

    她幾乎是一步一回頭的問:“倚天,你想苡詩在裏面會不會——”

    “若華,”黎倚天輕笑的打斷妻子的話,再次阻止她要衝上去的舉動。“我們的女兒沒那麼軟弱。”然後強硬地將她給拉下樓去,留給女兒沉思和寧靜的空間。

    在房內倚門而立的苡詩聽到父親的話,淌著淚撲倒在床上,濡濕了床和被單。她不是不明白父親的明理跟關心,也不是沒有聽到母親慈愛的叫喚,只是以她現在這個樣子、這種心情,如何去見他們呢?這副樣子只會讓疼愛自己的父母更加傷心而已。

    拭著淚走下床來,她無神的望著梳妝鏡前的自己,鏡中倒映出來的是一張憔悴及哭腫眼眸的臉,這副狼狽的模樣讓爸媽看了,不是會更難過跟擔心嗎?她如何能把自己的悲傷再帶給他們呢?

    不忍多看鏡中的自己一眼,她閉上眼睛,緊揪著胸前的衣服,揪住那股幾將打垮自已的心痛,她如何能告訴別人自已在背棄奇風之後,又被心愛的人給拋棄了呢?

    人家會怎麼看待她、笑她?

    思及此,不爭氣的淚水又湧了出來,她厭惡自己的伏倒在桌上,低聲痛哭起來,心裏好痛又好怨,自己為什麼這麼傻呢?連人家愛不愛自己都還沒搞清楚,就輕率的表白愛意,不但惹人嘲笑,又自取其辱,她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驀然,摟下的一陣騷動將她從沉痛的悲傷中喚醒過來,仿佛聽到俊麟的聲音似的,她豎起耳朵。

    果然,俊麟溫厚且帶著歉意的嗓音從樓下清晰的傳來,他正在說服爸媽希望見她一面。

    一絲狂喜流過她原本快要乾涸的心房,讓她振奮的從梳粧檯前跳了起來,奔往門邊仔細聆聽。

    “原來真的是你。”母親高亢的指責聲傳上二樓,也傳入她的耳中。“我就在想苡詩這麼溫柔可人,誰會不喜歡她、給她委屈受?原來就是你啊,不懂感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護女心切的若華一反平常溫柔嫺靜的和藹模樣,變得尖刻難纏起來。

    “伯母,事情就如我剛剛所講的,今天是誠心誠意來跟苡詩道歉的,希望你能給我見她一面的機會。”俊麟不卑不亢,恭敬的說。

    “我不——”

    “夠了,若華,”倚天適時介入,打斷妻子即將出口的拒絕,他溫柔的擁住妻子,帶往一旁安撫。“孩子們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不便介入太多。”

    從苡詩那天當著眾人的面對俊麟表白愛意開始,他就知道這三個孩子的感情將是一個複雜、連他們這些長輩都無法介入、解決的大問題,而這個大問題唯有他們自己去面對才能解決。

    “你何不去問問苡詩,看看她願不願意見他?”他說服著。

    “不行。”魏若華仍是一臉戒慎,深恐女兒再受傷害。“說什麼我都不會再同意他們見面。你別忘了,他不久前才毀了苡詩的婚姻,害得李家跟咱們退婚而已。”她又忿又惱的說,忘不掉這件醜聞在社交界的喧騰,以及對女兒名譽的傷害。“你們父子還是快走吧!免得我叫員警,讓兩家難堪。”她面對葉氏父子下起逐客令來。

    “伯母——”

    “管家,送客。”幾乎不給俊麟開口的機會,魏若華轉過身去,直接命令管家。

    “媽!”卻在轉身的同時瞥見沖至樓梯口的身影,心愛的寶貝女兒正蒼白著一張臉,無法置信的望著自己。

    她緩緩的走下樓梯,眼眸直望著一旁的葉俊麟,不看她一眼的懇求道:“媽,請你讓我跟俊麟談談好嗎?”

    她知道女兒在怪自己,心裏跟著一陣難過。

    黎倚天走至她身邊,安慰的握了握她的肩,示意她同意女兒的請求。

    “我——”她不放心的看向葉俊麟,想確定他不會再一次傷害女兒。

    收到她不信任的眼神,俊麟唇角一抿,彎下身子鞠了個躬,“放心吧!伯母。我這次來是想向苡詩求婚的,不會再惹她生氣。”

    他的話震撼住全場的人,大家都不敢置信的將眼光投向他。

    “你說的是真的嗎?”黎倚天問。

    “真的。”他回道,眼光搜尋著苡詩多變的臉色,她還不敢相信這個轉變。

    “苡詩,”他伸手拉住直往後退的她,用讓人聽起來頗感真摯的聲音說道:“這是真的,我想娶你。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苡詩茫然的望著他,不知道站在這裏的他是真正的俊麟,還是夢幻裏的人。“我……我不知道。”她突感無措起來,雙手顫抖的環住自己,彷徨的眼神緊瞅著眼前的意中人,矛盾與不安教她不知該不該相信這期待已久的夢。

    “這是真的。”再一次肯定的重複,他執起顫抖不已的小手,將它放在自已的胸膛,明確的讓她知道這不是夢。“我很抱歉這些年來讓你受到的傷害,我希望你能仔細的考慮我的請求。當然,你也有拒絕的權利,因為我畢竟傷害過你。”

    真誠的眼眸、感性的話語深深振動著她的心,讓她感動得落下淚來。

    “你不會再騙我嗎?”她眨落睫上的淚珠,又憂又喜的問。

    輕執著她的手挪向唇邊,他親吻著保證,“絕對不會。”

    ☆☆☆☆☆☆☆☆☆

    一夜無眠,在晨曦的第一道曙光射出之前,她就已經坐在那裏。空洞的眼神直視著原木大門,彷佛預知它會開啟一般,緊盯著它。

    今天是第幾天了?自從在電梯跟俊麟分手後,舒維就一直沒有他的消息。

    在公司裏,她等不到他的訊息,打電話上去也聯絡不上他,就如同從世界上消失一般,她無法探知任何有關他的消息。

    他到哪兒去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那麼無助,她不知道他消失的理由、不知道他離開的原因,甚至連他的一絲音訊都得不到。怎麼會這樣呢?究意出了什麼事?她好驚慌、好害怕,如果他只是忙而已,為什麼連公司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哪兒?

    幾天了,他沒有回來,會睡在哪里呢?

    回葉家大宅去睡?還是其他地方呢?

    如果是回葉家老宅去了,他沒有理由不給她電話。如果他睡在別處,那他更應該撥時間打電話給她,為什麼都沒有呢?

    眼前的時鐘指著六點半,快到上班時間了,他今天會出現嗎?會去公司嗎?

    雖然沒有精神,可她還是勉強的站了起來,走進浴室去梳洗。她要去上班,她不能錯過任何可能見到他的機會。

    一邊梳著捲髮,一邊望著鏡中的自己。怎麼那麼憔悴?這副樣子讓他看到了,不是會心疼嗎?

    她拿出平常少用的化妝品,輕施薄粉的掩飾自己的憔悴。

    不管他不告而別的理由是什麼,她的自尊心都強得不願讓人看見自己的脆弱。

    如果他還愛她,她就不能讓他感到心疼。如果他已經不再喜歡她了,那她更要好好的掩飾自己,別讓人瞧不起。

    不管為什麼,她都希望見他一面,知道他的理由。

    希望他的理由是讓自己……感到安慰的。

    ☆☆☆☆☆☆☆☆☆

    葉氏集團今天一大早就陸續出現幾名重量級的幹部,他們面色深沉、腳步凝重,紛紛走進會議室。

    “怎麼回事?”幹部們進去後不久,一群好奇心重的員工立刻圍了上來,紛紛猜測這些大人物一早出現的原因。

    葉氏集團在臺灣是有名的大企業,旗下的子公司及工廠不勝枚舉,因此重要幹部各司要職,雖然都掛有總公司的職位名稱,卻散播各地,平常難得共聚一堂,今天會如此特殊,想必一定有大事發生。

    “聽說新上任的總裁召集各幹部回來,說是要解決前些日子的勒索信事件。”一位元消息來源很快的男同事說道。

    “真的?”他的話很快的吸引了其他同事圍過去,“那他很有能力喔!知不知道那勒索信是誰寫的?”

    “不知道,不過聽說跟陳廠長有關。”他透露秘密似的說,“你們不知道,上個月總裁把安全部門的羅夫先生找了去,讓他追查傳真來源,結果怎麼著?對方的其中一封勒索信竟是用咱們公司的傳真機傳送的,所以總裁篤定有內鬼,又讓人仔細查了一下,結果……哈哈——”他賣關子似的笑起來。

    “怎麼了嘛!”大夥急得想敲他的頭。

    “結果內鬼沒查到,倒是查到咱們分工廠的廠長陳文椒的外遇緋聞案啊!”辦公室內當場掀起一場爆笑聲。

    誰不知道那個陳文椒膽小又怕老婆,如果不是他老婆能幹、交際手腕又高,以他那副無能的樣子早就被踢出葉氏企業集團,哪還混得到廠長的位子,這完全是他老婆動用公司老臣們跟老總裁請求來的。

    也因為這樣,外貌還算不錯的陳文椒才會對年齡大上自己三歲、其貌不揚又具河東獅吼名聲的老婆敬若太后、唯命是從。只是這個大家眼中懦弱又無男子氣概的他會有膽量搞外遇?這就令人匪夷所思,大感不解了。

    更何況以他沒有主見的懦弱相,又有誰會願意跟他鬧緋聞?

    因此,很快的,那名行政科的人員就被眾人鄙夷、不相信的眼光給掩埋了。

    “我說的是真的。”那人急急的解釋,好像不證明個清楚就會被判有罪一樣。他急急跑回座位,拿出先前跟羅夫擦身而過時,不知是他故意還是無意間掉落下來的一張照片,放在眾人的面前。“你們看,你們看,這上面的兩個男女不是陳文椒是誰?這可是羅夫先生送調查報告到總裁室時不小心遺落被我撿到的,如此珍貴的照片可是只此一張,別無分身。”

    眾人循著他炫耀的動作,果然看到一張彩色照片,雖然照片中的燈光昏暗,但由大家對陳文椒的熟悉程度,還是很容易看清照片上的人是他無誤。

    “哇!真的耶。”眾人搶著看那張撿來的照片,“這身材不是怕老婆的陳文椒是誰?怎麼這麼有膽敢鬧緋聞啊?”

    “哇塞!果然是真的,看不出來膽小畏縮的他竟然也有膽子學人家偷腥,這下不被河東的母獅生吃活吞了才怪。”

    大夥一想起河東母獅那副粗壯又脾氣特大的夜叉樣,都不禁要替陳文椒捏把冷汗。

    “知不知道女主角是誰?”大家十分好奇,一群人二、三十雙眼睛全盯向揭發秘密者。沒辦法,誰教拍照的人技術太爛,竟然沒有把女主角的全貌拍出來,只照到個側臉,不過光看這個側臉,大家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當然知道。”那男人洋洋得意的說。進公司那麼久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受到這麼多人的注意。“不就是那個與李明毅又吵又戰的王舒維羅!”

    “什麼?!”眾人一陣譁然,誰都不敢相信才來葉氏一個多月、榮獲最佳勇氣獎、敢與全公司女職員的白馬王子抗敵的她,竟然就是緋聞案中的女主角!

    真是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難怪她會跟李明毅作對,原來是以退為進,想引人家注意。”有人開始突發奇想的編造劇情。

    “可不是嗎?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喲!誰知道她跟總裁黏得那麼近,是不是也以這招釣上的?”一向以尖酸、長舌聞名的辛雪語氣譏諷的說,“誰都知道時下最貴的黃金男人是哪一個,不釣才是傻瓜!”

    虧自己還是閱人無數的老江湖,差點就被這小妮子的外表給騙了。哼,不過還好,惡有惡報,這下子洩底了,看她還有什麼面子在葉氏待下去?辛雪沾沾自喜地想。

    “可是真的是她嗎?那麼活潑熱心的小姐……”有人忍不住唏噓的發出疑問。

    就在眾人的議論聲中,王舒維踩著高跟鞋出現在電梯門口,隨著高跟鞋清脆聲響的接近,眾人的聲音也嘎然停止,每個人的目光都由桌上的照片轉到了她豐滿的身材上。

    一頭黑得發亮的長髮,沒有特別矯飾、隨性的披在肩後,隨著她身體的擺動,蕩漾出一波波動人的光澤。姣好的臉型配上精緻的五官,雖然說不上是絕色卻也予人一種美豔中略帶英氣的感覺,而這份英氣則來自於她眉宇間的一股超然氣質。

    這樣一個看似瑰麗又充滿吸引力的女人,怎麼也想像不出是個會作賤自己、甘心屈居情婦的拜金女郎。更遑論對象是那個既無金、又無才的陳文椒了。

    “王舒維,”她才踏進辦公室不久,就有一位高級秘書從會議室探出頭來叫道,“立刻到會議室來一下。”可見她的行綜早已被樓下的職員所監視,及時通報給上面的主管知道了。

    “好。”沒有遲疑的,舒維走了過去。

    她根本沒有察覺到公司裏那股詭譎的氣氛,以及眾人異樣的眼光。

    一進會議室,滿桌的重量級人物令她微微的瞠了眼,但隨即恢復平淡自若的神色。她的出現讓本就氣氛低迷的會議室更加緊張許多,每個人望著她的眼神都不一樣,有些對她露出憐憫,有些則透著鄙夷和不恥。

    更令她訝異的是,這幾天來一直讓她魂牽夢繫的男人此刻就坐在會議桌的首席。

    看到她,俊麟沒有任何的表情,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似的陌生。

    這個舉動深深刺傷了她。

    “請問有什麼事嗎?”無視於其他人的眼光,舒維直直地望向坐在主位的俊麟。

    “王……王小姐。”已經嚇出一身冷汗的陳文椒邊掏出手帕猛拭淌下的汗水,邊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他不開口舒維還真的沒有注意到他,現在看他一臉的驚慌相,王舒維內心起了警戒。

    陳文椒惟恐她不瞭解嚴重性說錯話,焦急的想為她做介紹,“他……他們是葉……葉氏的高級主管,是……是……”無奈愈緊張愈是口吃。

    “是新任的總裁葉俊麟,及人事部總經理江前生,還有開發部門的總經理鄭偉錦,以及一些行銷部門的高級主管。”不等已經嚇得口吃的陳文椒說完,坐在俊麟身旁的安全組長羅夫就接了口。

    無視於這個講話的洋人,舒維的眼眸一直瞅著背靠椅背靜默不語的俊麟。她當然知道這麼多重量級人物聚在一起的嚴重性,那表示她的事蹟有了敗露的可能,可是她最在乎的是這個男人的反應,想知道他的想法。

    他會認為自己利用他、欺騙他嗎?

    俊麟一直沒有看她,雖然不看卻知道她焦慮的望著自己,他不想給她辯解、再一次欺瞞自己的機會,他不會再一次的被愚弄。

    等待許久,他的眼光始終沒有投向自己,舒維知道,他生氣了,他不會再給自己任何的機會。

    眼神一黯,她閉目重整紊亂的情緒。她不能逃跑、不能承認,一旦承認就真的被他誤會,再也沒有複合的希望了,她不想這樣,不想失去這段感情、失去他。

    “有什麼事嗎?”當她重新張開眼睛時,一股自信、驕傲重燃起來。

    儘管她內心充滿著欺騙跟詭計,但她的冷靜跟沉著還是值得他讚賞,不過這只能放在心底,表面上他依然面無表情。

    一個手勢,示意會議開始,他則退靠回椅背,靜觀一場批鬥的開始。

    “王小姐,請你解釋你跟陳文椒先生的關係。”

    “請報告你在工廠時的一切事情。”

    “還有對於這次勒索……”

    一連串的問題從眾人口中炮轟而出,她不敢相信他的無情的看著他。

    他俊俏的五官冷漠的笑著,舒服的彎起手肘托著腮,優雅的蹺起二郎腿,像看戲般的望著。可是細心點的話卻會在他的笑臉上發現一雙銳利鷹眸,它們有著鎖定獵物後欲撲殺的犀利,這麼危險的男人舒維確定自己沒有見過,眼前的他不再是擁著自己在懷裏的他了。“你……”

    “葉俊麟。”他笑了笑,指著一直猛擦汗的陳文椒,“決定開除他的新任總裁。”他笑得很柔和,一點也不像是個正在扼殺別人前程的冷面殺手。

    太可怕了!王舒維同情的望了陳文椒一眼,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會冷汗涔涔、面如死灰了。

    可憐的男人,舒維暗暗的歎息。“這與我有關嗎?”仍是一臉的冷靜。

    “當然。”這個女人可恨卻也讓人佩服,她不只空有美麗也有膽識,就像生長於熱帶的變色龍一樣,善於偽裝自己。只可惜……他是個最會捕殺變色龍的獵人。“或許王小姐看了這份資料之後,就不會這麼說了。”他示意羅夫拿出調查資料放在王舒維面前。

    王舒維漠然的睨了一下資料,“這是什麼?”

    “你看了就知道。”羅夫打開資料夾,並且將一張王舒維和陳文椒在茶藝館交首密談的照片翻出來,等看好戲似的望著她。

    不只他,就連在座的所有人也都趣味盎然的等著看她羞愧、出糗的模樣。

    確實這麼難堪的局面是令她微微困窘的紅了一下臉,但隨即換上茫然與不解。

    “我不認為兩個相愛的男女幽會有什麼錯。”她坦蕩的說。

    為了洗脫一切有關勒索的罪名,她唯有利用“誤導”眾人的辦法。

    “王……王小姐,你怎麼這麼說呢?”陳文椒一聽她的供詞,急得滿臉漲紅,汗水更是溢了一地。“我……我根本沒有跟你交往,怎……怎麼可以這麼陷害我呢?”他充其量只是藉著辦公之便對她揩揩油而已,根本沒有大家猜想的那麼曖昧。

    而且這麼美麗的女人,他要真的跟她有些什麼,那就算是減了壽命也值得,可惜就是沒有啊,總不能教他連半點腥都沒沾就認罪吧!

    那多冤枉啊!

    陳文椒的臉色白如死灰,坐在首位的總裁臉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一臉鐵青,雙眉皺起。

    “王小姐,請你可憐可憐我吧!我家裏還有只母獅子,我不能沒有工作,麻煩你跟他們說,這件事不是真的,我不想被開除。”怯儒的他急著做最後的掙扎,看在舒維的眼裏更覺窩襄。

    “葉總裁,”舒維別過臉去不看他,直接望向首位者。“如果你們叫我來,只是想證實緋聞事件的真實性,那我已經很明白的說完,可以走了。”她說完,傲然地轉身離去。

    “等一下,”羅夫在她握上門把時,閃身攔住她,並且拿著她剛剛只瞄了一眼的資料,“我想王小姐是誤會我們的意思了,我們請你過來,不只是要確定照片上的女主角而已,同時也是想查明公司最近一連串的商業洩密案,以及這次的恐嚇事件。”

    他將照片下面那張附有恐嚇文字的紙張調了出來,遞到王舒維面前。

    王舒維順著他的意思接過去,仔細看了一下內容,暫態嬌容布上了驚怒。

    “你們的意思是說我仙人跳,利用這張圖片威脅陳經理羅?”

    “不敢,但其中確實有疑點。”羅夫回道,邊將詢問的眼神瞟向會議桌那端的葉俊麟,在得到他的首肯之後,羅夫才接著說:“所以在調查期間,我們希望你自動請假,抑或是……辭職。”

    “辭職?!”她怒瞪葉俊麟。

    接收到舒維憤怒、不諒解的眼光,俊麟淡然以對,沒有任何的表情與解釋。

    這麼說是他的意思羅!這一刻她感到心底一陣冷涼,他連留她在身邊的機會都不給。

    “這太荒誕了。”舒維氣惱得漲紅臉。“沒有證據、沒有理由就想隨便解雇一個人?太蔑視人權了。”

    羅夫解釋道:“我們知道這個處分讓你很難接受,但事涉恐嚇刑事罪,商界人士及社會投資者很難不將它們聯想成內部分裂或者是有營運疏失。所以為了公司的利益著想,還是請兩位暫時停止上班。”

    他說得義正辭嚴,好似真的定了她的罪一般。

    “這個處分我不服。”舒維怒氣十足的掃視眾人,最後目光停在葉俊麟的臉上。他是個下命令的獨裁者,卻悠哉遊哉得好像沒事人一樣。“我不能接受這種不平等的待遇。”同意等於認罪,她說什麼都不能點頭。

    “既然王小姐這麼堅持,那就只好抱歉了。”俊麟俊容一斂,精銳的眸光一凜,轉向會計科的經理,“發一個月的資遣費給她,並且讓警衛看著她離開。”說完,逕自起身離去,連帶卷走他那群自視上流、眼高於頂的下屬。

    “葉俊麟,這是不民主的,你不能這麼做。”舒維忿忿的想追過去,卻被闖進來的警衛攔住了。

    “王小姐,”其中一人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前進。“請你合作。”

    舒維嫌惡的抽回自己的臂膀,怒氣在她的心胸縈繞不去,卻理智的知道同這些小人物發火沒用,因為下令的人不是他們,他們只不過是跟她一樣,一個靠薪水吃飯的可憐蟲而已。

    “我不會讓你們為難的。”自己的失業已經夠不幸了,犯不著在連累他人……這筆帳她會記著的,記在姓葉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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