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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香娜,你回來了?」莎拉驚訝地看著她。「我們都以爲你會辭掉工作。」
「我爲什麼要這麼做?」香娜莫名其妙地系上制服圍裙。
莎拉露出曖昧的眼神。「你不是跟男朋友度假去了嗎?」
噢。香娜點點頭︰「我回來了。」
店裏還有十五分鍾開始營業,早班通常是她,莎拉和海倫當值。既然沒有任何人跳出來趕她走,她推測自己的工作仍在。
「香娜,你回來了,假度得如何?」海倫從後面開了門走到前台來,跟她一樣邊系著圍裙。
「還好。」香娜不確定她們爲什麼也知道自己「去度假」,所以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你打電話進來請假的時候,我一點都不意外。」海倫眨眨眼。
「對啊!要是我,那種帥哥我追隨他道天涯海角都可以。」莎拉格格笑。
是了,「她」當然會打電話進來請假,她爲什麼該感到意外呢?
「你們兩個進行到什麼程度了?訂婚了嗎?」海倫感興趣的擠過來。
香娜假裝忙著檢查研磨機裏的豆子,沒有回答。
「對了,你知不知道在你們離開期間發生很可怕的事?你家附近有幫派火並,連警察都跑過來問。」莎拉插口道︰「幸好當時你們不在家。」
香娜籲了口氣,突然對這許許多多的謊言和刺探感到厭倦。
「警察的事我知道了,我和那個男人已經分手,因爲我們不適合。對不起,我進去拿咖啡豆。」她打開通往儲藏區的門走進去。
「咦?」兩個店員面面相覷。
幸好那天沒有人再問她任何話,大概是怕觸動她的「傷心事。」
隔天她回學校注冊,確定好課表時間。她把每天排得滿滿的。由于現在的住處離山姆的學校有點遠,她問過他的意見之後,將他轉學到附近教學比較嚴謹的高中。
十萬元真的很好用。不只她,山姆未來的大學學費也有了著落。但想到這十萬元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扔給她的,她便無法再想下去。
「把支票撕掉扔回對方臉上」這種事只會發生在電影上,貧窮的人沒有條件耍骨氣。同樣的道理,她沒有浪費時間和金錢去找另一間房子。
很難想象一切發生在短短的兩個月內。兩個月就已經讓他們的生命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無所謂,她會習慣的。香娜告訴自己。
她會忘掉現在的不快樂,忘掉那個和她做完愛之後再扔給她一張支票的混蛋。猶有甚者,或許有一天,她真的可以把支票撕一撕扔回他臉上去。
啊,想到這美好的畫面,就給了她無比的勇氣。
床上的女人咕噥兩聲,撥開臉上癢癢的東西。
東西消失,她滿足地繼續睡。
不到五分鍾,癢癢的東西又回來。
「嗯……」撥撥撥。
那東西會跑,她撥哪邊,它就跑到另一邊。
蟑螂!睡夢中的女人陡然驚醒,張開嘴正想尖叫,一只手捂了上來。
強烈的驚駭用來,她擡腳想用力一踹,淺淺一聲低笑呵在她的頰畔。
香娜照樣一腳踹下去。
「噢!」猝不及防的男人跌到她身邊的空位。
香娜撲過去兜頭兜腦暴打一頓。
「嘿,住手!是我。」辛玉衡舉手護住頭臉,沒有反抗。
「廢話,我當然知道是你。」香娜把被單罩住他的頭,跳坐到他身上,劈裏啪啦又是一陣狂揍。
「住手……噢!」重要部分中標。
砰砰砰!房門上響起一陣敲。
「香娜,發生了什麼事?」晚睡的山姆聽到她房間中傳出異響。
「沒事,我們在……化解歧見。」辛玉衡又嗆又喘地開口,兩只手努力護住頭臉。
一聽見他的聲音,門外的山姆笑了。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我這陣子有點忙。」他努力對抗她的拳腳,還有工夫聊天。
「好吧!你們繼續加油。」
「明天見。」
這兩個男的竟然一副閑話家常的樣子。香娜突然明白,山姆應該知道他會回來。八成是兩個男的背著她又交流了什麼,難怪從頭到尾山姆一句話也沒問。
氣死人!
「見你個頭!」香娜站起來蹦到他身上當彈簧床跳。
「喂,這樣會出人命。」辛玉衡警覺地滾開。
香娜哪理他,不顧一切地踹過去,他翻身飛快閃下床,她收勢不及,整個人從彈簧墊上滾下來,掉到另一邊的床下去。
「噢!」床那邊痛叫一聲。
辛玉衡站在床的這一邊。
兩邊都安靜片刻。
「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不打算過來扶我!」那邊一聲怒吼。
「你會再攻擊我嗎?」
「會!」
「ok。」
聰明的男人繼續站著不動。
又安靜片刻,床的另一邊已經深深明白不能指望他,香娜披頭散發的跳起來,看來驚人的火爆,也驚人的美麗,指著他鼻子大罵。
「你想幹嘛?」
「睡覺。」他謹慎地道。
「你幹嘛跑到我家睡覺?」
「嚴格來說,這是我家。」他指出。
香娜一滯。
又生氣又委屈又複雜的情緒讓她鼻頭迅速變紅。
辛玉衡第一次發現紅鼻子這麼可愛,難怪開陽老是愛惹他家那只母老虎生氣,還美其名爲「增添生活情趣」。
「寶貝……」他輕松躍過整張床,站到她的眼前。
「走開!」她嫌惡地把他的手拍開。
他試幾次她拍幾次,最後終究決定還是以蠻力來決勝負,所以人被他鎖進懷裏。
不過他懷裏的雌貓大有一口咬斷他喉嚨的意圖,辛玉衡趕緊提出合理的質疑。
「可以請教你在生氣什麼嗎?」
香娜瞪大眼。他竟然有膽問!
「原來你不明白呀。」她白森森的牙要去咬他的喉骨。
他趕緊避開。「真的,我做錯什麼?告訴我。」
「你竟然……我走那天……我們……」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辛玉衡明白了。
「OK,我們做愛,你在氣這個?」
「你稱那個叫'做愛'?」香娜太高聲音。
砰砰!隔壁牆敲了下,山姆清了清喉嚨,嗓音清清楚楚的傳來。「不好意思,只是提醒一下,你們要不要小聲一點。」
她把臉埋進手裏,好想死。
她竟然讓山姆聽到他們上床了。
「山姆!去,睡,覺……」
隔壁的男生馬上噤聲。明天再和他算知情不報的帳。
「嚴格說來,我並不是強暴你不是嗎?」難道他記憶有誤?
香娜不可思議地盯著他。
原來他不是在裝傻,是真的不明白她在氣什麼!老天!她真想尖叫。
「那張支票!」她咬牙提醒。
「你們原本的家不能住了,搬新家需要錢啊!」辛玉衡皺起眉頭。
「你還叫我離開。」
講到這個,他也有點不爽。
「我說你隨時可以離開,你顯然迫不及待立刻就離開了。」辛玉衡挖苦她。
「所以是我的錯啰?」香娜倒抽一口氣。
「不然呢?你想搬出來,我只好給你錢,替你安家,這是基本的道義責任。」
她氣憤地尖叫一聲。
「根本不是這樣!明明是你跟我上過床之後,丟支票給我,叫我走。你竟然想歪曲事實!」
辛玉衡盤起手對她皺眉。
「你說不想和我上床,我只是誘惑成功而已。兩相情願,沒有誰好怪誰的。你說你沒錢繳學費,所以我盡可能的幫忙,還幫你找房子,你卻一點感恩的心都沒有。」
「我不知感恩?」香娜嗆了一口氣。
辛玉衡仰天長歎。「爲什麼開陽認爲這是生活情趣?明明就是你們女人天生蠻不講理。」
「我不講理?」她覺得自己快變鸚鵡,只能不斷重複他的最後一句話。
「好了,我又跑一趟南斯拉夫,把以前沒處理好的事收個尾,現在真的很累,我們可以睡覺了嗎?」
他把衣服脫一脫,準備上床睡覺。
「要睡回你曼哈頓的豪宅去睡!」她咆哮。
「那間房子已經賣掉了。」他把枕頭拍松,舒舒服服地躺在右半邊的床上。
「什麼?」她眨了眨眼。
「你不是不喜歡它,覺得它太冰冷嗎?那我們在這裏住一陣子好了。」辛玉衡古銅色的胸膛被米白的被單襯得更加寬闊雄偉。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從他一出現,她就覺得自己仿佛在跟火星人講話,完全無法溝通。
「總之這裏就是我們的新家。」他拍拍旁邊的空位。「快睡吧!你明天一早還有課不是嗎?我也得回公司一趟。」
香娜像只憤怒的老虎,在床前面踱來踱去。
他突然之間冒出來,然後就一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屬于她家一員的樣子,這是怎麼回事?
不對,她還在生氣!
不過她在氣什麼?
香娜有一瞬間錯亂。對了,錢,支票,把她趕出來。
等一下,這些好像剛才談過了?
談過了嗎?她的錯亂越來越嚴重。
最後她怒吼一聲,又跳回床上,把他整個人坐在身體下。
「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回來做什麼?」
辛玉衡睜開眼睛。
修長的大掌懶懶的扶上她的腰,輕輕一個蠕動,她迅速感到薄薄的被單下,有個鼓鼓的東西頂住她。
懶洋洋的熱流從他們隔著被單碰觸的地方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但她固執地要求一個答案。
她眼中不只是固執,在那層驃悍的表象下,他看見了深深掩藏的脆弱。
從不憐香也不惜玉的辛玉衡,心頭又有了一抽的感受。
「你。」他扶住她的腰,長指輕柔地揉撫。「我回來找你。」
「我。」她重複。「爲什麼?」
爲什麼?
好問題。
「因爲你讓我想繼續下去。」
「什麼?」她皺起眉頭。
「你救了我兩次,我想跟我的救命恩人在一起。」
「只有一次。」香娜不懂他的兩次是哪兩次。
「第一次在那間破工廠裏。」他輕聲說。
她是如此的充滿生命力,眼中都是對弟弟的擔憂。當時她明知道弟弟可能扯進不法的事,而他們倆沒有任何資源可以運用或求助,但她沒有放棄。
她留了下來,努力幫她弟弟掙脫出泥淖。
這一點觸動了他,當時他不明白是爲什麼。
在那一刻,她讓他想再撐久一點。直到後來他才明白,因爲她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手足。
如果情況轉過來,瑤光,開陽和其他人,都會不顧一切的爲彼此犧牲一切,像香娜對山姆那樣。
從何時起他竟然忘了這些事?
是她讓他記起來。
「山姆本來就不會傷害你的。」香娜盤起手瞪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第二次是在你家客廳。」他繼續道。
不過不是因爲她阻擋了那個人對他開槍,而是讓他看見,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願意爲了另外一個人而不顧自己的生命。即使另一個人她甚至不喜歡。
在相處的短短的日子裏,香娜。弗蘭切斯卡不斷讓他看見人性善良的部分。天知道他已經有多久不曾去在意人世間的美善。
這個世界其實還是很美好的,是她讓他重新看見這一切。
是她讓他有了再走下去的心意。
他不想放開她。
香娜盯著他的胸膛,沉思片刻。
「你爲什麼不想繼續下去?」她突兀地問。
「……因爲我累了。」
「生命裏本來就有許多事會讓我們疲憊,也總是會有美麗的事物發生,這就是生命美麗的地方。」
「現在我知道了。」
「你以前不知道嗎?」她輕聲道。
「或許我曾經知道,但時間太久,我已經忘記了。」他靜靜地說。
她的手指落在他的胸膛,無意識地遊畫。
「艾立爾斯,你叫我離開的時候,我很傷心。」她終于承認。
「對不起,我有一些事必須處理,我只是想讓你趁著這段期間安定下來而已。」
「你爲什麼在乎我們安不安定?」
「因爲你和山姆……你們是'美麗的事物'。」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他以爲自己心力已近末途時,是她讓他看到遠方還有更美的風景。
在這一刻,香娜知道,她愛上了這個男人,這個陰晴不定又古怪難測的男人。
「那你以後還會讓我生氣嗎?」她軟軟地畫著他的胸口。
「會。」他點頭。「不過如果發生了,你最好告訴我,我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不要老是期待我會猜得懂。」
完全不羅曼蒂克,果然是他的作風。香娜把笑容捺回去。
「好吧!給你一段試用期。」她終于同意。
身下的胸肌一緊,扶著她腰的那雙手突然往下溜,她發現情況不對,連忙挺直身想警告。
「不行,我們現在還不能……啊!」
太遲了,下一分鍾,他已經在她體內。
香娜咬著下唇,吃力地蠕動著下半身,適應他巨大突兀的入侵。
「你太過分……啊!」
惡劣的男人扶住她的腰用力一頂,所有語句在她喉間破碎。
他呼出胸口憋住的氣息,極艱難地擠出一句話︰「我不管開陽那呆子是怎麼想的,我要你絕對有很大的部分是因爲你的肉體……」
「辛玉衡!這就是會讓女人生氣的話!」她咆哮。
一陣大笑包裹住他們倆,連同他深切的欲望,一起灌注進她的心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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