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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這種場面不能說不詭異。
咖啡座的一張小方桌,四邊各坐著一個人,身份分別是「前妻」、「前妻」、「狐狸精」,和「另一個前妻」。
身為無辜路人甲的「另一個前妻」——成萸,慢慢享用她的柳橙汁,深深感謝上帝沒有讓自己扯進其他三人的混亂裡。
這個超複雜關係鏈是這樣的:
第一位前妻趙紫緩,金髮狐狸精若妮曾經是她前夫的未婚妻。
若妮對這段關係比較無所謂,因為當時紫緩已經跟她老公柏特離婚了,而她會跟柏特訂婚與其說是多深的感情,不如說自己當時年輕識淺,覺得愛情沒那麼重要,所以和他一段門當戶對、相敬如賓的婚姻也不錯。
後來,柏特決定回到前妻身邊,她變成「前未婚妻」。自尊心雖然受傷,感情上倒沒有太大問題。
第二位前妻,姜無慮。
直到現在想到這一段,若妮心裡依然不是沒芥蒂——當然無慮對她的芥蒂可能更深就是了。
總之,離開柏特後,她愛上麥特,而麥特當時是姜無慮的丈夫。
雖然她說服過自己他們的婚姻失敗不是她的責任,但不可否認的,她的出現確實催化了他們的離婚,所以她榮膺「狐狸精」一角。
四年後,麥特依然選擇了無慮。對他用情極深的若妮身心俱疲,到菲律賓找奶奶療傷,就是在這個時候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辛開陽。
至於成萸完全是局外人,只是來看熱鬧的,若妮很感激自己起碼不用對每個「前妻」負責。
跟趙紫緩之間,若妮的感覺還好,畢竟她們談不上什麼過節,可是對姜無慮就很尷尬了。
偏偏開陽鬼使鬼差,看中柏特夫婦住的那棟高級公寓,他們夫妻倆也搬了出去。偶爾柏特、麥特、符揚幾個男人會相約出去喝酒,美其名為「男士之夜」,莫名其妙也來約開陽,開陽還真的去了!
從此這個男士之夜就由四大巨頭不定期召開,幾個人也不知道聊什麼聊到交情還不錯。
既然老公有男士之夜,老婆們自然也要來個「女士之夜」。禮貌上趙紫緩約過若妮幾次,若妮只要一想到要和姜無慮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就頭皮發麻,所以她從來沒參加過。
今天特殊的地方就在於四個女人都湊齊了,主要邀約的人還是若妮。
這麼好看的場面,成萸別說只是懷孕七個月而已,就算今天早上已經臨盆,她用擔架推也要推著來。反正如果發生打鬧場,應該不會有人對孕婦動手……吧?
若妮清了清喉嚨,來段開場白,為了表示自己心無芥蒂,她先向關係最尷尬的無慮打招呼。
「無慮,你產後復原的狀況還順利吧?」
其實性格溫柔如水的無慮已經不再那麼在乎過去,畢竟時間已經久遠,大家也都找到自己深愛的男人。無慮自己兩個月前生下了第二個孩子,婚姻幸福。
只是因為她天生沉靜,要是有機會遇到若妮,總是不曉得要和她聊什麼才好,兩個人才一直都很生疏尷尬。
「我很好,謝謝。」無慮柔和地微笑。「本來想帶孩子出來給大家看看,不過她年紀太小了,要是中途哭鬧起來反倒麻煩,乾脆請保母照顧一下。」
「寶寶叫什麼名字?」若妮很感興趣地問。
「蕎依(joy),麥特取的。他說這個小寶貝是他的歡樂泉源。」
無慮沒多想,但麥特的名字一冒出來,氣氛馬上尷尬起來。若妮只好若無事地轉向趙紫緩,無慮藉機拿起花茶抿了一口。
「若妮,你說有事需要我們的幫忙,請問是什麼事?」不等她們避諱來避諱去,紫緩直接指重點。
她愉要好奇死了,從兩天前若妮主動邀約開始,她就猜得心癢難搔,恨不得今天中午快快來到才好。
一聽她主動提起,若妮鬆了口氣,也不囉嗦,直接說出今天的主題。
「請問你們對『功夫』瞭解多少。」
「……功夫?」
三個台灣女人面面相覷,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一個外圍佬約她們出來,就為了問這種問題。
事實上,若妮會想問這件事,還是因為接到方可可的電話。
她和辛瑤光的小姑在南集團的餐宴上見過幾次,私下不能說多熟,但她對這位爽朗的女人印象一直很好,幾次有機會見到都聊得很開心。
前兩天方可可打到她的手機,竟然是為了問天權的事。
「我聽說天權還在你們家,請問他現在都恢復了嗎?」
「我想應該是恢復得差不多了吧!」若妮雖然驚訝,也沒有去問可可是怎麼知道的,又是如何問到自己的手機,反正開陽那邊的朋友總有些奇怪的管道知道些奇怪的事。
「那他沒有什麼其他的後遺症吧?例如內傷之類的?」
「我想還OK. 」
「那他什麼時候會回去?」
「呃,大概等他想回去就會回去了吧……」
這種模梭兩可的答案連若妮都有點心虛。
掛斷電話之後,若妮開始深深的反省。
她果然對開陽和他那些功夫朋友還是瞭解太少了。
可是她想了下身邊的人,都是跟她一樣的美國人,能回答她相關疑問的,好像只有眼前這三個東方女人了。
最後她只好克服心結,主動打給紫緩約了大家出來喝咖啡。
「你想知道哪方面跟功夫有關事?」成萸先試探她。
功夫是很博大精深的主題,她們沒把握可以用英文向一個外國人解釋清楚,成萸甚至懷疑有些名詞根本連對應的英文都沒有。
「你們把知道的全部告訴我,再小的細節都OK,我統統想知道。」若妮熱切地望著她們。
三個女人交換一個視線。
「呢 ……武俠小說不是我偏愛的體裁。」趙紫緩先承認。
「我只看金庸。」成萸第二位附和。
「我也是。」無慮小聲地認罪。
若妮和她們靜靜互望半晌。
「所以你們什麼都不曉得?」
她們不是東方人嗎?東方人不是應該都要知道功夫,就跟日本人一定都知道沙西米是一樣的嗎?
她絕望了!
「你有沒有一個比較具體的問題,我們比較好發揮。」難得一個外國人對東方武學如此「醉心」,成萸體內油然而生使命感。
「就是……」若妮努力地想著該如何用字譴詞。「假設——這一切只是純假設——假設有一個男人,輕輕一跳可以跳一層樓高,這種功夫叫什麼?」
「輕功。」趙紫緩想也不想地回答。
幸好這題簡單。
「好,另外,如果他隨便一掌推出去就可以把敵人撂倒,有時還順便吐血什麼的,敵人就很不負責任地死掉了,這個又叫什麼?」
為什麼死掉的人還要負責任啊?
「內力。」無慮見機不可失,馬上搶答。
「對對對,內力內力。」若妮拚命點頭:「我記得開陽有說過這個字……」
「誰說過這個字?」成萸的耳朵拉尖了。
「沒事。那內力是做什麼用的?」若妮趕快問。
簡單的兩個問題都被同伴搶走,只剩下申論題的成萸升起危機意識。
請問,你要如何對一個外國人解釋內功這種事?只怕連東方人都沒有幾個講得出原理。
另外兩個台灣人同情地望著她,成萸還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試了。
「從中醫的角度來看,人體是一個能量磁場,有一套經脈連結全身各個部位。我們相信修習內功之後,你的能量可以透過經脈貫全身磁場,發揮一般人無法發揮的潛能,便如跳得比正常人高,力量比正常人大,這就是所謂的『內功』。只要按部就班、持之以恆的修煉,每個人都有機會變成內功高手。」
啪啪啪啪!兩個同伴拍手鼓掌,對她刮目相看。
「雖然如此,內功在現今幾乎傳了,現代人大都只知道一些強身健體的皮毛。要像你說的那樣一跳就一層樓高,或是一掌打死,那只有在電影裡才看得到。」紫緩補充。
「我可不這麼認為……」若妮含在嘴裡咕噥。
「什麼?」三人好奇地問。
「沒事。」既然是已經失傳的東西,她老公說不定還不想太招搖,於是若妮的問題更加保守。「好,假設,依然是假設!」
她的假設也太多了吧?三個女人翻個白眼,不知道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如果有一個人受了很嚴重的傷,是那種會讓人昏迷不醒、甚至死掉的重傷,就算送到醫院去,醫生可能也救不起來。」她很用力地強調那傷勢。然後另外一個人要救他,又找了第三個人來,他們三個人就關在房間裡好幾天。等他們出來之後,那個受傷的人竟然已經可以走運煤了——我不會說已經全好了,因為他的臉色仍然很蒼白,可是才幾天的工夫就能下床走,也是一種奇跡,像這種情況又要如何解釋?
「密室療傷!」紫緩一拍桌面,當場定案。
「黃蓉與郭靖。」成萸嚴肅地補充。
「射鵰英雄傳,超經典橋段。」無慮慨然點點頭。
「……可以麻煩你們用英文嗎?」
「我們說的就是英文啊!」三個女人互望一眼。
「……可以麻煩你們用美國人聽得懂的英文嗎?」
這就難了!
兩雙眼睛向她投過來,趙紫緩只好擔起大姊頭的角色。
「《射鵰英雄傳》是金庸的作品,金庸是一個武俠小說作家,幾乎有華人的地方都看到他的小說。」
「太好了,原來還有人寫成書過,怎麼不早說?那個金庸在哪裡?他還活著嗎?告訴我,我去找他!」
三個女人面面相覷。
「金庸是活得好好的,不過我們也不曉得他在哪裡。」成萸清清喉嚨。「重點是,金庸也只是個武俠小說作家而已,並不是內功專家,就像了羅琳雖然寫了《哈利波特》,她自己本人不一定會魔法一樣。」
「可是他既然會寫,就表示他起碼有一定程度的瞭解,還是值得一試啊!」若妮堅持道。
紫緩歎了口氣,不再陪她繞圈圈了。
「若妮,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們,你到底問這些事情做什麼?」
另外兩個同伴一起點頭望向她。
若妮心裡激烈的掙扎。
她從來沒有問過開陽他會那些「異能」的事能不能給其他人知道,雖然他自己是用得很大方,還曾用「輕功」幫她飛到超商買醬油過,不過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到處說。
而且,這些女人個個和她有過節,她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她們……她酸溜溜地想,好啦!她知道她們能信任。混蛋的是她們的老公,她們還算可以,僅衡過利弊得失,若妮終於開口。
「我懷疑……好吧!我確定。我確定我老公會你們說的那些失傳的內功。
「嘩……」三個女人吸了口氣,眼睛瞪得超級大。
若妮把自己在菲律賓與他相識的事撿重點說了。
「哇噢!」成萸敬畏地低呼。
「輕功耶!」無慮如夢似幻地低語。「我不曉得現在還有人會輕功…不,我甚至不敢確定輕功真的存在過。」
「……」喂,我老公不是馬戲團怪人秀好嗎?
若妮開始懷疑讓她們這麼垂涎自己的老公是好主意。上帝,稱不會選在這個時候給我報應吧?
「好了,醒醒。」紫緩敲敲桌子,喚醒兩個同伴。「若妮,雖然故事很好聽,我依然不明白,你的問題是什麼?」
若妮頓時啞然。
她的問題是什麼?她好像對什麼事都有問題,但真的要她說,她竟然說不出來自己的疑問在哪裡。
「我只是……」面前的三張臉孔變得專注,她揮了下手,不曉得該如何形容。「就是…我什麼都不懂!對他!」
成萸眨眨眼。趙紫緩和她互望一眼後,看向若妮。「你對你老公不懂,或是對功夫不懂?」
「我當然懂我老公,我怎麼會不懂?他是我老公,我和他生活了六年,生了兩個孩子,怎麼會……」若妮直覺地就想對這個問題辯解。
終於,她的嗓音淡去,她們陷入短暫的安靜。
「你不懂的是功夫,你想瞭解的是丈夫。」無慮突然開口,「對嗎?」
若妮歎了口氣,頹喪地點點頭。
「你有不懂的地方為什麼不問他?」成萸端起咖啡,看著她。
「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很煩,什麼都要問。」她咕噥地說。「我不曉得他能不能明白,任何跟他有關的事,即使再小再微不足道,我都想知道。
「可是你怕你不斷的丟出問題只會讓他覺得你很嘮叨,覺得你們兩個完全沒有共通點。你怕那個鴻溝會越來越大,最後大到你再也跨越不過。」無慮輕聲幫她補完。
若妮終於明白了當初無慮對麥特的心情。
原來這個世界上最懂她心的人,是曾經被她搶走丈夫的女人。
若妮伸出一隻手,無慮握住,輕輕一笑。
奇異的諒解在兩人心頭流過。
「全世界的丈夫都覺得老婆很煩,這是婚姻的一部分,當他們娶了我們之時,就必須接受整個包裝。你不應該怕去煩他。」紫緩對她微笑。
「他和我來自完全不一樣的文化背景,」她輕輕吐了一口氣。「我不想讓他發現我們兩個是如此不同。」
其實,在任何人眼中,若妮都是個貌美如花的女強人。但在愛情面前,再強的女人都有脆弱和不安全感的一面。
無慮微微一笑。
「若妮,我對辛開陽的認識不多,但從麥特說起的一些事,我感覺他是個很特殊的男人。世俗之見在他眼中有如無物,而且他愛他的妻子和孩子,你對他的重要性不亞於他對你。
「我相信辛先生是個傳統的東方男人,雖然有些大男人主義,卻對家庭有無比的忠誠感,他不會輕易破壞自己對妻子許下的承諾。你若覺得他有任何地方是讓你觸及不到的,不要犯了和我一樣的錯。」
無慮輕柔地看著她。「請你勇敢的問吧!問一次不明白,兩次三次,總會明白。你應該讓他知道你的不安全感,然後陪你一起走過來,這才是婚姻的意義。」
若妮收緊她們交握的手,眼睛和心頭都是熱熱的。
「……謝謝你。」
「OK,休息十分鐘!」可可終於從鏡頭後直起身子。
模特兒走回更衣室,她來到電腦前和倫德一起檢查剛才拍的照片。
「這個新模特兒你覺得如何?」倫德看她一眼。
可可偏頭打量螢幕上的臉孔和姿勢。
「還很生嫩,不過她有一種純真的氣質很搭配這種生嫩。只要在姿勢和台步上多訓練一下,誰知道?或許她會是下一個蘿莎·法娜。」
她居然會主動提起蘿莎,倫德戲劇化地捧著胸口,倒退一步。
「噢,全能的上帝,莫非是地獄結冰,天堂生火?方可可的口中吐出『蘿莎·法娜』的名字了!」
可可大笑,頂了他一下。
「少來,我雖然不欣賞她,但從沒否認過她是個優秀的模特兒。」
「公私分明是你的眾多讓我欣賞的特點之一。」倫德的眼睛發亮。
可可下意識避開他的眼光。
如果在以前,她或許會說服自己試著接受他看看,但現在一切都變了。
天哪!這真的是幾天前的事嗎?
她的愛戀從絕望到變成真實,一切竟然只是這幾天而已!
可可的嘴角躍上一抹隱隱的微笑。倫德在她身邊歎了口氣,知道那樣的眼神不是為了自己。
「我聽說荻荻還在住院,她還好吧?」他想起來。「我這陣子一直在忙公司的最新系列,香其安諾一忙起來就跟暴君一樣,我能離開設計室一步都算幸運的了,一直想找個時間去看荻荻都沒空。」
「無所謂,她明天就出院了。」
「歹徒抓到了嗎?」
可可聳聳肩。「承辦警官有些細節沒有法子向我們透露,不過他們已經掌握到線索了。」
羅伯森警告過她,不要隨便和人討論案情,尤其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她們身旁認識的人。
「聽說是你發現荻荻的?」倫德搖搖頭。「幸好你臨時跑去看她,要是再晚一點的話……」
他打個寒顫,可可歎了品氣拍拍他,不去想那個假設狀況。
忽地,一抹香風伴著艷影刮了進來,可可全身的神經都蹦直了。現在輪到倫德偷偷拍拍她。
女王氣勢萬千的光降人間!
「親愛的,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蘿莎婀娜多姿地停在倫德面前,對他伸出一隻柔荑。
「親愛的,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全身都好了。」倫德接住她的手親吻一下。
可可一抖,被他們親愛來親愛去弄得渾身雞皮疙瘩。
蘿莎的一雙妙目投過來,可可的神情立刻戒備,戰鬥意識升高。
「嘿。」蘿莎隨便對她點一下頭,轉身走向更衣室。
這下不只可可驚異,連倫德都以為自己看錯了。
通常情況是這樣的——可可和蘿莎碰在一起,蘿莎伶牙俐齒、談笑風生,可可皮笑肉不笑應她幾句,最後蘿莎的酸言酸語把可可氣個半死,風光進去換衣服準備拍照。
沒辦法,在耍嘴皮子這方面,可可自歎不如。
可是蘿莎今天竟然連說都沒說一句就去換衣了?奇跡啊奇跡!
「還真的是地獄結冰,天堂失火呢!」可可盯著她的背影,對身旁的倫德呢喃道。
「我們的蘿莎今天心情若不不是特別好,就是特別糟。」倫德咬她耳朵。
「我們還是不要太質疑自己的運氣。你進去跟她們說,十五分鐘後開拍。」
趁模特兒還在上妝和換衣服,可可打量一下佈景擺設。
「艾利,把那盆花換成乾燥樹枝。」
這期的主題是復古風,因此她選擇磚牆當背景,前方擺了一張實木實幾,旁邊一張帶有法式風味的單人沙發椅。
這些東西當然都是荻荻不知道從哪個舊倉庫收集來的,先借放在她這裡。
倫德從更衣室走出來,看她們調整道具的擺設。
可可突然想到,轉頭問她的功課:「艾莉,那個籐蔓的銅雕呢?就是一個女人被一堆玫瑰花籐纏住的那個。」
艾莉想了一想。「好像在辦公室裡,我去拿。」
不一會兒,艾莉拿著銅雕走了出來。
倫德吹了聲口哨,接過來打量。
「真漂亮!」
銅雕約莫四十公分,細細長長,如嬰兒的腕臂粗。主題是一個女人被一縷籐蔓從下而上緊緊纏住。
「這個寶貝不便宜吧?看著它的雕工。你在哪裡找到的?」倫德愛不釋手地把玩。
可可把銅雕接過來,想了想,把枯枝花瓶移到另一張桌子上,銅雕放在花瓶原來的位置,果然感覺更搭。
「這是荻荻的,八成在哪個舊倉庫找到的吧。她那裡有一堆舊東西,我答應她放不下的可以暫時放到我這裡來,條件是要借我當拍攝道具。」
「你想這個銅雕她願意賣嗎?我的玄關有一個地方擺它剛剛好。」
「這你得去問她了,我不負責仲介。」可可笑道。
蘿莎裊裊娜娜地穿著下一季時裝走了出來,瞄了她一眼,自己走到佈景前。
「開始吧!」她簡潔地道。
可可和倫德互換一下眼光,明智地都沒說什麼,各自就定位開始工作。
可可先拍了幾張測試照,確定佈景和光線OK。以前在這個時候,蘿莎的毒舌就已經開始了,不是「我知道你的資歷不夠深,準備工作難免久一點,放心,我很有耐性」,就是「我不期待拍得多美,但起碼不要太差好嗎?」,然後可可就會忍不住跟她對起來,最後口嚙不如人,大敗收場。
難得蘿莎今天竟然頭到尾一語不發,只是動不動用詭異的眼神盯她,好像想從她身上看出什麼秘密。
倫德從頭到尾站得遠遠的,置身戰場外,只在必要的時候提出完全針對公事的意見。
正式開拍十分鐘後,連可可都受不了這麼詭異的氛圍,再度喊停。
「休息一下,我看著目前的拍攝情況。」
「你到底做了什麼?」倫德也一起躲到螢幕後。
「我哪有?」她躲到工作台後面,頭頂依然感受到蘿莎投過來的詭異眼神。
「蘿莎在其他攝影師面前從來不難搞,現在就是她正常的樣子,可是在你面前,這種正常就大大的反常!」
「謝謝你呀!」可可嘲諷道。
「我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一把醇厚如酒的嗓音從入口處悠然響起。
可可的背心霎時浮起一陣興奮的戰慄。
黑色襯衫與長褲包裹住一道修長的身影,天使般俊美的臉龐掛著淺笑,她的黑暗王子來臨了。
「你怎麼會跑來這裡?不會是來探我的班吧?」蘿莎愣了一下,立刻從佈景走下來,給可可的一眼充滿炫耀的意味。
修長的人影踏了進來,那雙黑眸先落在可可臉上,然後接住蘿莎伸出來的小手。
「我有點事找方小姐。」南輕拍一下蘿莎的手,放開她。「可可,可以借用你五分鐘的時間嗎?」
蘿莎一僵,詭異的眼神再度朝可可殺到,可可終於知道她今天陰陽怪氣的原因了。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其他聽到動靜的模特兒紛紛探出頭來,臉上全都是欣羨的表情。幾個知道蘿莎和南傳過緋聞的,臉上出現看好戲的神情。
真是男色誤人啊!
「進去說吧。」
可可往內間的辦公室一指,不敢對上任何人的眼光,匆匆進去。
等他跟著進來,她關上辦公室的門,一回身要質問,就被他鎖在懷裡。
「嗨。」他微微一笑,低頭含住她的唇。
所有質詢消失,可可在他的懷中歎息。
「你怎麼會突然跑過來?」她想起來,略微推開他一些。
「我以為你想知道納坦斯的事?看來是我太急了。」南思索地道。
「什麼?你一天就問出來了?」可可連忙拉過椅子,把他一推,居高臨下地盯住他。「告訴我你問到什麼?」
南微微一笑。他可愛的女人!
「納坦斯的老闆想找荻荻幫他設計一件衣服,送給他朋友的女兒。」他開口。
「對,我知道。」可可揮揮手。「我想知道的是他們背後的目的是什麼。我相信絕對不是納坦斯說他想僱用荻荻,所以請她先試做一件作品。
「背後的目的。」南揚起一道劍眉。「就是詹寧想買一件荻荻的衣服送他朋友的女兒。」
「……」可可瞪著他。
他平穩地望回去。
可可繼續瞪著他。
南的手悄悄溜到她的膝蓋後,輕輕一搔。可可最怕癢的地方就在這裡,一時受不住軟了下來,被他接個正著,穩穩地放在他的大腿上。
「邁斯·詹寧,想要買荻荻的衣服?」她慢慢重複一次。
南點點頭。
「你在開玩笑嗎?他要買荻荻的衣服只要直接去她工作室就好,為什麼要透過納坦斯繞一圈?」
南思索著該如何向她解釋。
看來很難。
雖然很奇怪的,自己竟然完全瞭解「那女人」的想法。
皇后素來愛美,尤其愛紫色。這一世也不知道在和誰賭氣,她故意投了男體,心裡卻依然是個女人。所有女人對於華服、珠寶、時尚的嚮往她一樣不缺,無奈的是,這一世她不可能再穿了。
荻荻也愛紫,設計風格完全是皇后喜歡的路線,南一點都不意外「她」會看上荻荻。
與其說皇后挑衣服的主角是朋友的女兒,不如說她是為自己挑的。那個女孩不喜歡不重要,重點是皇后享受了這個買衣服的過程。
根據南的情報,她在漢普頓有一間別墅,收集的全是她喜歡而不能穿的女性衣物。
至於要繞那麼多圈,單純就是那女人天生不幹不脆,老是別彆扭扭,做什麼事都怕別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這一世她是個成功的「男性企業家」,於是在人前從不敢對那珠寶華服太過關切,免得讓人覺得她「娘娘腔」,才會找自己的服裝線設計總監出面。
南真是同情納坦斯。面對這種性格古怪的老闆,他大概也很無所適從。
不,南最同情的是天權。
他到底愛上她哪一點?
南只要想到這個「前妻」就只有退避三舍的衝動。
「她……他真的很喜歡荻荻的風格。不過荻荻是你的好朋友,而你是瑤光的小姑,他大概是怕自己直接接觸會引來不必要的聯想。
可可失望地看著他。「所以真的只有衣服而已。」
「真的只是衣服而已。」他拍拍她的全頰。
可可整個人蔫了下來,躺進他的懷裡。
「看來這條線又斷了……」
「警察已經在調查了,你為什麼不交給他們去做?」南親吻她亂翹翹的紅髮。
「哈。哈。黑暗世界的首領再度表達對司法的強烈支持。」可可歎了口氣。「我只是好奇而已。」
他不喜歡她的好奇心,尤其是跟犯罪有關的好奇,不過阻止她,她一定不會聽,反而會生出叛逆心。這女人某方面的心智年齡依然停留在青春期,於是他什麼也不說,只是提出另一件事轉移她的注意。
「荻荻何時會出院?」
「醫生希望她星期五再出院。」可可露出笑意。
荻獲小姐對於自己比預期中還要多住一天,明確的用各種她會的語言向醫生表達了不滿之意。
南點點頭。「你的那間單人公寓住兩個人太擠了些,我已經讓瑤光在總部的七十樓收抬一間房間出來,荻荻可以先搬過去。」
「這樣方便嗎?」可可遲疑地道。
南拍她屁股一記。「那棟大樓有上千個房間,我想要騰出一間給她住不是太難的事。如果她想回工作室工作,我也會命人貼身保護她。」
可可想了想,點點頭。
「好,我跟荻荻說。」
現在犯人還沒抓到,可可平時又要去工作室,放荻荻一個人在家她也不安心。如果搬到南集團,那裡只怕連恐怖分子都攻不進去,天下再沒有更安全的地方。
「謝謝你。」她的額抵著他的額,溫柔地給他一個吻。
後腦被扣住,吻加深,又是天翻地覆的糾纏。
「停停停,外面還有一層子的人在等我。」她喘著氣,隔著T恤把他亂來的手按住。
「五分鐘就好。」他咬著她的耳垂誘惑。
「五分鐘?你太低估你的能力了,先生。」她嗤之以鼻。
低沉的笑聲在他的胸膛裡震動。
「這兩天我有事出國,你想我的話,可以打我的私人電話。」他將一張抄有號碼的名片交給她。
「有這個號碼的女人應該不少吧?」可可想到剛才蘿莎妒恨交加的眼神,酸溜溜地丟出一句。
南明白她在說什麼。啪!屁股又被拍了一記。
「相信我,只有寥寥數人。而且你若願意花時間跟她相處一下,你會發現蘿莎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討厭。
「拜託!」可可翻個白眼。
之前倫德也跟她說過類似的話,為什麼全世界的人都以為她跟蘿莎會有合的一天?
「她的個性就是這麼古怪,她在越喜歡的人面前越難搞。」南拍拍她腿要她起身。
「聽起來你倒是挺瞭解她的。」可可怪腔怪調地移動。
「還可以。」南挺直修長的身體,隨意地參觀一下她的辦公室。
「哼!那不打擾你們了,我還有工作要做……」慢著。
她腦中突然有一根弦「錚」地一響。
他挑了下眉,迎土她的目光。
可可的腦子飛快地轉動,時間性、地緣性、關聯性,蘿莎出道的時間,他們感情親密……年齡!蘿莎的年齡!
「我的天!」靈光一閃,她猛然指著他的鼻子:「山姆·費雪!蘿莎就是他的女兒!」
南怡然微笑。
可可說不出話來。她一直以為山姆·費雪的女兒是個小女孩,卻忘了那是在十年前發生的事。十年前的蘿莎才十二歲,確實是個小孩。
南絕對不是一個容易讓人親近的男人,可是他和蘿莎的關係明顯的非常親密,甚至在她眼前也毫不避諱,結果只有一個可能!
「六年前我問她長大之後想做什麼,她說她想當模特兒。」南歎口氣,搖了搖頭。「不是我會為她選的職業,不過她既然想做,當然要做最好的。十六歲入行剛剛好。」
六年前,當時剛出道的蘿莎一口氣接到LV、香奈兒、 Burberry等大品牌的時裝秀約,同時代言了一家名表廣告,和幾項南集糰子公司的廣告,在一年之內就成了炙手可熱的模特兒。
難怪!原來背後就是有這個男人在撐腰!蘿莎若是說想當美國總統,可可一點都不懷疑他會想辦法把她拱上去。
「簡直是晴天霹靂……」可可捧著頭呻吟。「羅伯森知道嗎?」
「知道蘿莎是他老搭檔的女兒?當然。知道蘿莎和我的關係?不。但是八卦小報開始寫我和她的緋聞時,我相信羅伯森那幾個晚上應該睡得很不安穩。」他白牙一閃。
這個可惡的傢伙!甚至用自身的新聞性幫蘿莎抬轎,一起出雙入對被狗仔拍。
難怪蘿莎可以對每個人都這麼任性!
「都是你!就是你把她寵壞的!」可可控訴。
她真的不想以後連私人生活都跟蘿莎扯上關係,啊啊啊啊啊啊啊——
「乖。」
南輕拍她的臉頰,「星期五晚土我會回來,一起吃飯吧!」
他愉快地走出辦公室,讓她一個人悲慘地去想像以後常常會見到蘿莎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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