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 天啟之門 (全文完)

蔡仲子

第八百三十章

　　陳小練約定見面的地點，並不在湖心的度假村上，而是市中心的一個公園內。

　　公園的主體是一座小山，周圍一側臨河，三側都是繁華的商業街與居民區。

　　陳小練躺在長椅上，雙手抱頭，享受起午後的陽光來。

　　不遠處的草坪上，幾個遊客正在餵著鴿子，還有幾個小朋友在放著風箏。

　　當約定的時間剛好到達的時候，陳小練也聽見了阿德里克的聲音。

　　「陳小練。」

　　陳小練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抬頭望著阿德里克。

　　他站在長椅前，身上穿著一身簡單的休閒西裝，手裡也沒有拿著武器，看上去就是一個隨處可見的白領模樣。

　　「這個地方，選得怎麼樣？」陳小練沖阿德里克打了個招呼，露出了一個友善的微笑。

　　阿德里克四周望了望，皺眉：「你見我第一面的開場白，就是這個？你約我來不是為了看風景的吧。」

　　「我說的不是風景，是地形。」陳小練搖頭：「我想你在進來之前已經查探過周圍的地形了。這個公園在鬧市區，北面又有一條河。」

　　「我沒有明白你的意思。」阿德里克搖頭。

　　「誠意！這是我的誠意！」陳小練有些喪氣，感覺自己是拋了個俏媚眼給瞎子看：「河水有助於阻擋，鬧市區意味著沒法大打出手！你孤身一人來見我，心裡多半會有點虛，所以我特意選了一個在你看來會很安全的地方！能讓你確保自己一旦有危險，就能立刻逃跑！」

　　「原來是這樣，但……你想多了。」阿德里克笑了起來，但笑容裡卻帶著一絲蒼涼：「既然來了，我就沒有打算過要逃跑。因為我很清楚，如果你真的要殺我，我就算逃也是逃不掉的。」

　　他輕輕嘆了口氣，繼續道：「從我成為黑暗騎士團的團長以來，能夠給我這種感覺的，你是唯一一個。就連當天的辰，也沒能做到這一點。」

　　「你倒是想得挺開的。」陳小練沒想到阿德里克竟然那麼放心，拍了拍屁股下長凳的另一半邊：「沒事，就算你沒這個打算，至少我先亮出了我的誠意了。坐吧。」

　　「說吧，你究竟想見我做什麼。」阿德里克沒有坐下，仍舊站在陳小練的面前。

　　即便知道如果陳小練真要殺了自己並不費事，但他的態度仍舊是抵觸而僵硬的。

　　「從零城毀滅到現在……已經過去大半年了吧。我不知道這些日子來，你們都躲在哪裡，不過應該過得並不那麼如意。我記得……當時最終撤走的大部分都不是主力戰鬥人員吧？」

　　「是的。」阿德里克簡短地回答。

　　「那如果……我能夠給你們提供一個新的零城，你能做好領袖的工作麼？」陳小練的語氣雲淡風輕，但說出的話卻像是一道閃電般劈在了阿德里克的心頭。

　　「什麼？！」阿德里克從嗓子裡艱難地擠出兩個字。

　　「一個新的零城。當然，它目前並沒有那麼完善。更準確地說，只是一個毛坯。正因為如此，我才需要你的幫助。你們撤離出來的人員，不是大多都是技術人員麼？」

　　阿德里克雙眼閃過一絲茫然。

　　他在來前的路上，想過了千萬種可能，但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陳小練竟然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

　　「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阿德里克迅速收拾了情緒，强自鎮定下來。

　　「如果這是個玩笑，那也太無趣了些吧。」陳小練搖頭。

　　「帶我去看看。它在哪裡？」

　　「哪裡都在。」陳小練微笑：「走吧，我們去找個沒人的地方。」

　　山頂，一處僻靜的角落。

　　陳小練停下腳步，左右四處看了看，確認沒有其他的遊客。

　　一道光幕在兩人的面前垂了下來。

　　「請吧，阿德里克先生。」

　　……

　　當阿德里克站在了中央廣場上時，即便以他的鎮定和城府，也忍不住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

　　雖然周圍都只有一片遼闊的平地，但腳下的中央廣場，卻完全是他記憶中最熟悉的模樣。

　　「我來零城的次數不多，對於周圍的建築也並不熟悉。能夠靠著記憶還原的，就只有這片中央廣場了。」陳小練在他身後開口道：「剩下來的，就要靠你們了。」

　　「靠我……們？」阿德里克猛地轉過頭去。

　　「是的。就像你看到的這樣，這裡現在只是一座空城而已。所以，我希望你將你帶領的所有人都接到這裡來，將這裡復原成原本零城的模樣。而在那之後，這座新零城，將會再一次成為覺醒者世界的聖地！」

　　「你到底……打算做什麼？」阿德里克覺得，自己已經完全看不透陳小練這個人了。

　　他自己建造了這個「新零城」！

　　看中央廣場現在的模樣，意味著這裡的布局完全是由他所決定的。

　　一個被陳小練獨占的零城意味著什麼，阿德里克不可能不清楚。

　　但看陳小練剛才說話的意思，竟然是要讓曾經的零城常駐團隊再一次……入主？

　　陳小練為什麼要把自己碗裡的肉分出來給別人？

　　天底下哪有這樣為他人作嫁衣裳的傻子？！

　　「因為我需要讓所有的覺醒者都聯合起來。聽清楚了，我說的是所有。而我……」陳小練明白阿德里克在想什麼：「雖然擁有足夠的實力，但卻沒有足夠的威望。說白點，整個覺醒者世界裡，知道我的人寥寥無幾。我要是一個個找人去拉來入夥，得花上多少時間？所以最方便快捷的辦法，就是借用你們的名望，讓所有覺醒者都知道，零城再度復活了！」

　　「借屍還魂？」阿德里克深深吸了一口氣：「你想要的，是零城的法統。」

　　「真是一點就透，聰明！」陳小練沖阿德里克竪了個大拇指。

　　就是這麼個道理。

　　陳小練就算再强，也不可能短時間內積攢出足夠的威望，來將所有的覺醒者都整合到一起。

　　而相反，就算零城的殘餘人員現在已經衰弱到了只能苟活藏身，他們曾經的威望也依舊不可小覷。

　　一旦零城被重建的消息傳開，這種新聞的震撼力，爆炸力，將會在覺醒者世界中掀起軒然大波。陳小練光憑自己就算再强，也絕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這就好比王莽篡漢之後，劉秀完完全全是靠著自己打下的天下，卻也依舊要掛上漢室這麼個名號。

　　再到東漢滅亡之後，劉備從血統上已經幾乎和東漢皇室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了，也依舊要將自己的國號繼續稱為大漢。

　　甚至連劉淵這麼一個匈奴人，都要强行認祖歸宗一番，給自己掛上一個漢室宗親的招牌。

　　不管哪個年頭，招牌永遠都是很重要的！

　　阿德里克望著陳小練意氣風發的表情，突然自嘲地一笑。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陳小練嘖了一聲：「比起你們現在東躲西藏的境況，這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吧？」

　　「當然不是不滿意。」阿德里克搖頭：「這對我們有多大的好處，我心裡當然清楚得很。我只是……沒想到自己有天竟然會給你打工而已。我以後該叫你什麼？老闆？」

　　「得了吧，我不喜歡這一套。」陳小練搖頭：「我沒打算收什麼部下。嚴格來說，我們算是合夥人的關係——放心，我不會卸磨殺驢的。」

　　阿德里克不置可否地笑笑。

　　「那麼，你現在應該可以放心告知我，你們基地的坐標了吧？」陳小練有些玩味地看了一眼阿德里克：「能藏上這麼久，都沒被其他人發現，你們也真是能藏。到底在什麼地方？」

　　「南極。具體位置是……」阿德里克報出了一個經緯度。

　　「難怪。」陳小練心中微微驚嘆。零城殘餘人員的藏身處在哪兒，他之前也思索過，卻沒想到竟然跑到了那種冰天雪地之中去。

　　匆忙的撤離中，零城殘餘人員能夠攜帶的物資當然不多。為了盡可能地掩蓋存在痕跡，一定也會最大程度地避免外出。這些日子下來，過得想必很苦。

　　「物資已經快見底了。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下定決心跟你見面。」阿德里克輕嘆一聲：「其實物資倒是小事。重點是這半年多以來，我參與了所有人員全部的副本。」

　　「哈？」陳小練訝然，但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零城撤離的大部分都是後勤人員，强化幅度並不高。雖說相對於那些零散的普通團隊成員來說算不得弱小，但一旦在副本中照面，就算能夠在戰鬥中獲勝，也不可能在沒有任何情報泄露的前提下把對方殺得乾乾淨淨。

　　更不用說，有些副本並不是競爭性副本，甚至乾脆限制了參與人員之間的互相殺戮，而是要求通力合作以完成任務。

　　這也就意味著一旦在副本中參與任務，零城殘餘人員的蹤跡就有暴露的可能。

　　可偏偏失去了零城的屏蔽之後，原本那些不需要參與副本的後勤人員，現在都有了被抽中的可能！

　　很明顯，阿德里克在每一個有零城人員參與的副本之中，都親自上陣，然後命令其他人都隱藏起來，再獨自一人去完成副本。

　　他就靠著自己一個人，代替所有零城人單刷了大半年的副本！並且還自始至終，沒有被發現過蹤跡！

　　「你……真特麼牛逼！」

　　陳小練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阿德里克這些日子來的境況，忍不住沖他竪了個大拇指。

蔡仲子

第八百三十一章

　　阿德里克擁有的不光是S級的實力，還有他謹慎的謀劃，一擊必殺的隱忍耐心，以及鋼鐵一般的意志。

　　「一開始是很累，不過後來也慢慢就習慣了。」能被陳小練這樣稱贊，阿德里克心裡也微微有些自豪。

　　「不過這就意味著……剩下的巨頭只有你一個了吧。」陳小練也嘆了口氣：「我本來以為武天使也能活下來的。」

　　他在世界盡頭之中沒有見到武天使，自然是抱了一份希望的。不過世界盡頭如此廣大，就算已經死了，沒有見到也算是很正常。

　　「要是我們還能有兩個S級在，也就不用繼續這麼躲下去了。」阿德里克冷冷道：「雖說高端戰鬥人員幾乎都已經戰死，但我們所有人員加起來，也仍舊能比得上當初一支常駐團隊的整體實力。我原本的打算是等我們修整完畢之後，即便失去了零城這個家園，但整體作為一支强大的團隊，還是可以淩駕於整個覺醒者世界之上的。但在那個時間節點上，我們卻突然發現，荊棘花團分裂了。其中的覺醒者成員重新組建了一支名為星落戰隊的聯盟，分成了七支隊伍。其中有五個團隊，都各擁有一個A+級的高手，並且……還有一支隊伍的首領是S級。而且他們還都在瘋狂地擴張，很多小團隊或是零散的覺醒者，都被星落戰隊招募進了當中，或者成為了盟友。就像是……曾經零城那些外圍團隊一樣。單單我一個S級，還不足以徹底壓服其他的覺醒者，讓他們不敢對我們虎視眈眈。何況……還有玩家。」

　　「你說的沒錯。」陳小練點頭。阿德里克本就是個謹慎隱忍的人。當初刀山火海中，喬逸峰戰死被刷新，霹靂火破門出走，天刀消失無蹤，只剩下藍海一個A+的高手苦苦支撐。即便如此，他都過了那麼久，才突然出手，要取消刀山火海的常駐席位。

　　而這一次他要面對的，是七個大型團隊，以及五個A+級和一個S級的高手。換做自己是阿德里克，也不會那麼輕易就暴露自己的。

　　想到這裡，陳小練又想起了自己曾經對藍海許諾過的，要護住刀山火海周全：「那……刀山火海的人，現在怎麼樣了？」

　　「死了不少，還剩下三十多個。不過……每個團隊基本也差不多都是這樣。現在帶頭的，是一個叫關山的年輕人。」阿德里克看了一眼陳小練，淡淡道：「此一時彼一時，我試圖過將刀山火海逐出常駐團隊的行列，並不意味著離開之後我就會對他們區別對待。他們被副本徵召時，我也一樣陪同了。」

　　「我相信你。」陳小練點頭。

　　阿德里克或許陰狠冷酷，但他不是個說謊的人，也更不會在這種時候對自己說謊。

　　而關山沒死，這算是個不錯的消息。這個年輕人很沉穩，也很有分寸。

　　「好了，出口已經為你開好了，就在你提供的坐標點上。」陳小練的面前升起了一道光幕：「去把人員都召集過來吧。等你辦完了這些事，再來找我。」

　　阿德里克默然點頭，邁步走進了光幕之中。

　　而陳小練則消失在了原地。

　　……

　　「陳老闆！恭喜恭喜！一樁大買賣談下來了！」

　　羅迪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張寬闊柔軟的沙發上，笑嘻嘻地鼓著掌。

　　他的面前懸浮著一個純粹由光點構成的顯示屏。

　　顯示屏上的畫面，正是中央廣場上，剛剛陳小練和阿德里克站立的位置。

　　周圍還擺著幾張沙發，上面坐著的是隕石戰隊的全體成員——也包括了妮可和天烈在內。

　　所有沙發，都對著中心的一張大型圓桌。

　　這是新零城的零號房間。雖然座位多了幾個，但基本的布局還是照搬了原本的形式。只是陳小練不喜歡那些草地石板之類的風格，就換成了現在的模樣。

　　當然，陳小練為隕石戰隊的所有人都添加了零城的最高權限。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能夠進入這個房間的，都只有隕石戰隊的成員而已。

　　「你少來。」陳小練對羅迪翻了個白眼。

　　「不過說真的，我還是沒明白你到底要做什麼。」羅迪放下了二郎腿，坐直了身體，從嬉笑變成了嚴肅的表情：「你沒在副本裡殺掉他，我已經很納悶了。現在你又要把他弄到零城裡來，還有那麼多逃生的零城人……你有這麼做的必要麼？」

　　「為什麼沒有？我剛才不是對他說過了麼，我要整合所有的覺醒者。」陳小練在自己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就是這點讓我想不明白。」羅迪搖頭：「你看，我們來這麼對比一下吧——在那個副本裡，被外星基因强化過的阿德里克，我們幾個加在一起都不是對手，但你一出手就把他幹掉了。雖然沒有殺掉他，但是你把胚胎從他體內取了出來，甚至還直接更改了副本的任務判定。那時的阿德里克都不是你的對手，現在自然更加不如了。

　　而你又說，以你現在這樣的水準對上辰還是凶多吉少。所以……我真的不明白，你就算能夠讓所有的覺醒者都整合起來，又能做到什麼？他們只怕就連給你當炮灰都沒有資格吧？」

　　「我不是為了讓他們幫我和辰戰鬥的。」陳小練搖了搖頭：「我是為了讓辰看到，他們當初能夠做到的事情，我也一樣能做到。既然我要讓他放棄自己的做法，我至少得提供一個替代方案來。」

　　……

　　解釋完了自己的打算，陳小練繼續道：「那麼，接下來的時間，我得去安排接收阿德里克和零城的人員。你們……就先好好歇著吧。依舊和以前的零城一樣，身處其中之時，可以屏蔽系統的徵召。」

　　原本的基地也同樣有這樣的功能，但輪胎在接管了隊伍之後，卻一次也沒有使用過。

　　畢竟要在覺醒者世界中生存下去，就必須提升個人的實力。躲在基地中確實能夠躲過副本徵召，但也就意味著沒有了任何的獎勵和點數。

　　反正隊伍中有著喬喬這樣的外掛，能夠以最大的安全性和最高的收入來通過副本，不用白不用，還有什麼躲起來的必要？

　　不過現在，陳小練已經帶著這麼恐怖的實力回來，暫時也就沒有進副本賺點數的必要了。

　　陳小練手中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人員已經集合完畢了，開門吧。」

　　陳小練接通通訊，那頭傳來了阿德里克的聲音。

蔡仲子

第八百三十二章

　　當光幕散去之後，數百人出現在了中央廣場的中心。

　　站在他們最前方的，是阿德里克。他的身後，那數百名覺醒者在剛剛看到中央廣場時，就齊齊發出了一聲驚呼。

　　儘管阿德里克事先已經告知了他們將會重新進入零城，但當這畫面真實地出現在眼前時，這種衝擊與震撼仍舊讓所有人都幾乎要心臟破裂。

　　一個覺醒者最先抽泣了起來，緊接著是幾人，幾十人，最後幾乎所有人都開始了哭泣，從小聲啜泣直到放聲痛哭。

　　離零城毀滅到現在，已經過去超過半年了。

　　原本身為覺醒者世界最頂端存在的他們，卻只能苟延殘喘地躲在南極的角落裡，再不敢露出半點蹤跡。

　　直到今天，這個原以為已經被徹底毀滅的家園，竟然再一次重新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所有人，立正，肅靜！」

　　阿德里克轉過身，目光從所有人的身上掃過，聲音低沉而威嚴。

　　儘管並不算太迅速，但人群還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壓抑住了激動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陳小練的身上。

　　「大家……都很激動，是不是？」陳小練背負著雙手，面對這麼多熾熱的目光，表情卻泰然自若，沒有絲毫的彆扭尷尬：「看見中央廣場，很熟悉吧？只不過很可惜，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暫時還沒有復原。不過相信我，這用不了太多的時間。因為現在，這座零城的主人，是我。」

　　前方再一次掀起了一小陣騷動，但很快又平復了下來。

　　「我想，你們中應該有些人見過我。在零城被毀滅的那一天，我和很多人一同並肩作戰過。這些人裡，有的戰死了，有的活了下來，就站在我的面前。那麼，還記得我的人，請舉手。」

　　幾十隻手在人群中舉了起來。

　　陳小練一眼望去，看到的面孔有些已經沒有了絲毫印象，有些依稀眼熟，真正認識的，就只有關山一個了。

　　那個讓亞當測算出逃離通道的技術宅吉布斯，沒有能夠順利地活下來。

　　陳小練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現在，你們一定每個人都在疑惑，為什麼零城再一次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又為什麼除了中央廣場之外，其餘的地方都變成了空地。

　　我現在要告訴你們的是，這裡並不是曾經的那個零城，曾經的那個中央廣場。

　　這裡並不是那一天，我們一起並肩與玩家和電子衛士血戰的那個地方！

　　我建造了這個空間，但我並不想獨占它。因為只有有了零城人，它才能，才配，才有資格叫做零城！

　　現在的新零城，除了這座中央廣場之外，沒有任何建築。

　　但——很快，它就將在你們的手上，重新恢復原本的模樣！每一寸，都和原來一模一樣！

　　從現在開始，它就是你們的家園。而這個家園，等待著你們的重建！」

　　陳小練的聲音並不大，但卻清晰地響在了每個人的耳中。

　　隨著他慷慨激昂的話語，所有人的心潮都開始洶湧澎湃了起來。

　　「我相信，你們應該不會忘記自己曾經生活的城市的模樣。將你的記憶告訴主控，他會為你們復原一切。」

　　隨著陳小練的話音落下，每一個人的身邊都出現了一個由全息投影構成的人形。

　　「我是新零城的主控。請盡可能地回憶零城原本的構造，並告訴我，將你熟悉的部分還原。」

　　每個投影都對自己身前的零城人說出了同樣一句話。

　　陳小練轉過頭去，望向了阿德里克：「接下來，我們得聊一些更深入的問題了。」

　　……

　　陳小練和阿德里克高高懸浮在空中，望著下方的人群漸漸散開，分向了四面八方。

　　每一個覺醒者在確認了自己的記憶之後，對身邊的主控投影描述完畢，在指定的位置便會很快出現描繪中的建築。

　　最先被復原的，是愛情海。然後是附近的生活區。這裡本就是零城中最繁華的地區，也是所有人最熟悉的區域。

　　而西邊的公共交易區，東面的官方機構與常駐團隊駐地區，還有北邊的商業區，也在緩慢地恢復中。

　　很快，整個零城都已經布滿了零星的建築，並且還在逐漸豐富起來。

　　「你所擁有的力量，再一次遠超我的想像了。」阿德里克感嘆了一句：「我本來還以為，我們需要一磚一瓦地重新建造起來。沒想到，你竟然已經可以直接將零城的能量轉化為物質了。」

　　「只是最簡單的部分而已。」陳小練沒有得意：「所有用於生産的部分，比如工廠與機器，我暫時都還無法復原。現在的主控並不是當初零城的主控，對這些一無所知。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將這一部分重建起來，這才是最關鍵的內容。比如潮汐戰機、雷暴戰車、還有哨兵機甲這些東西。對了，我記得沒錯的話，在零城最核心的地下，還有一枚能量震蕩彈，和一台最頂級的機甲。」

　　「你連這個都知道？」阿德里克奇怪地看了一眼陳小練：「也是。現在的你，不管擁有怎樣的力量，知道什麼事情，都沒什麼值得稀奇的了。不過我奇怪的是，以你現在的實力，還需要這個？」

　　「我不需要，但我的隊友還需要。」陳小練緩緩搖頭：「以及……你們也需要。」

　　「既然你說過，你要整合的目標是所有的覺醒者，那麼就意味著我們的敵人不是其他的覺醒者團隊了。」阿德里克深深看了一眼陳小練：「你打算……和玩家全面開戰？」

　　「那倒不是。」陳小練沒有對阿德里克解釋得太細：「我只是想讓新的零城，成為所有覺醒者的庇護所而已。因為在不久的未來，會有一次全面刷新，將整個世界都清洗一空。」

　　陳小練扭過頭，望著阿德里克的眼神銳利如刀：「不過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只要讓你的人按照命令做事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阿德里克被陳小練的目光一望，只覺得芒刺在背，全身都微微滲出了冷汗，澀聲點頭道。

　　「不用那麼緊張。我說過了，我們只是合夥人而已。」陳小練伸出手，拍了拍阿德里克的肩膀：「三天的時間，將零城復原，應該已經足夠了吧？」

　　「街道和建築，只需要半天就夠了。至於生産設施，時間還不好說，得讓我整理一下。畢竟我們之前的人員損失太大了，雖然現在的幸存者大多都是非戰鬥人員，但也並不是任何部門都有幸存者的。有些地方，還得我自己去盯。而且……」阿德里克想了想：「就算將設施復原了，要進行生産也需要足夠的原材料。」

　　「這點不用你擔心。」陳小練點點頭：「你只要負責將基礎設施復原就行。要快。」

　　「要快？你急著做什麼？」

　　「做什麼？」陳小練望著阿德里克笑了起來：「當然是讓你們快點告訴全世界，零城——已經回來了啊！」

蔡仲子

第八百三十三章

　　耶路撒冷，一座哥特式城堡之內。

　　這是一個很大的圖書館，一大半的面積內擺放著書架，在房間的盡頭，則立著一個祭壇。

　　房間左右兩側點燃了兩排粗如兒臂的蠟燭，燭火將祭壇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搖曳不定。祭壇上擺放著一個長條形的木匣子，匣蓋大開著。在匣子中央的絲絨之上，靜靜躺著一對潔白的羽翼。

　　兩排人整齊地跪在木匣兩側，口中輕輕吟誦著聖歌。

　　這些人一些穿著中世紀的騎士鎧甲，餘下的則穿著修道士的長袍，都將額頭緊緊貼著地面，看起來無比的虔誠。

　　「尤利西斯……」

　　在兩排人的身後不遠處站著兩個同樣騎士打扮的男人，並肩望著前方虔誠祈禱的團員，其中一個扭過頭，輕輕嘆了口氣：「尤利西斯，自從聖加圖索死去，已經過去半年了。可直到現在，我們當中仍舊沒有再出現新的聖徒……」

　　「我的觀點是，我們沒必要這麼擔憂，盧修斯。」尤利西斯緩緩搖了搖頭：「能夠得到神啓的本來就不是所有人。只有最為虔誠者，才會蒙主的青睞，給予他啓示。何況在我們騎士團七百年的歷史上，也不過僅僅出現過四位聖徒而已。聖加圖索剛剛得到神啓，我並不認為在短短半年之內，我們當中就有可能出現下一位聖徒。

　　而即便是沒有聖徒的出現，我們手頭只要有天使的羽翼，就不會懼怕任何對手。你又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但這一次……不一樣！」盧修斯的眉頭緊緊擰著：「尤利西斯，我始終覺得……聖加圖索的死很不對勁。聖馬可與聖特蘭西，都是活到了兩百多歲之後，自然壽終正寢的。而唯一一個非自然死亡的聖迦南，是被荊棘花團的團長，該死的辰給……

　　這一次聖加圖索和梅內前團長死在副本之中，原本是絕對不應該發生的事情！副本內的怪物也好，其他對立陣營的遊戲參與者也好……誰能有本事殺掉一個聖徒？

　　除非是……」

　　「我明白你在擔心什麼，問題是……梅內也死了，我們永遠也無法知道那個副本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尤利西斯輕輕嘆了口氣：「但至少我想……不可能是辰。」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盧修斯皺眉。

　　「第一，在那次攻打零城之後，辰就消失了。我們也在其他副本中接觸過當時一同參與過零城之戰的其他玩家，得到的答案都是辰再沒有出現過。甚至就連荊棘花團的內部也都分裂了。如果真的是辰脫困而出的話，那麼他第一個要找麻煩的，就該是星落戰隊的那些叛徒們。可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年多，那些傢伙依舊活得好好的。所以，辰一定還沒有重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尤利西斯擺擺手：「第二，你應該不會忘記，我們手中的聖物是怎麼重新得回的吧？」

　　「是辰……還給我們的。」盧修斯的聲音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嗓子裡擠出來的。

　　「雖然說起來很羞恥，但……」尤利西斯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苦笑：「這是事實。辰殺了聖迦南，奪走了我們的聖物，卻在幾十年後又將他還給了我們。說得不好聽一點，這已經是他看不上的東西了。所以，我們也不用擔心他會再回頭來搶一次……」

　　「但如果……」盧修斯咬著牙：「殺掉聖加圖索的，不是辰呢？」

　　「不會有這樣的可能的。」尤利西斯緩緩搖頭：「聖徒是得到了神啓，蒙主神恩眷顧的人，除了辰這個惡魔之外……」

　　砰！！！！！！

　　尤利西斯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見一聲沉悶的重響，兩扇巨大的門板飛了起來。

　　高大的書櫃被門板砸上，如同多米諾骨牌般一連串地倒塌。終年積滿了灰塵的數千本書籍嘩啦啦落得滿地都是，掀起了滿房間的灰塵。

　　「什麼人！」

　　尤利西斯和盧修斯兩人同時抽出了十字騎士長劍，同時在身上釋放了兩道聖光護盾，警惕地盯著門外。

　　身後原本正跪在地上虔誠祈禱，吟誦聖歌的所有人也立刻站了起來，紛紛做出了戰鬥準備。

　　灰塵在圖書館內彌漫著，只能看見門外的光線射來，勾勒出了一個身影，正從門口緩緩向內走來，但卻看不清裝扮和面孔。

　　兩人同時咕嘟一聲，咽了口口水。

　　整座建築，都是聖城騎士團的據點，而這座圖書館以及最裡面的祭壇，都位於最核心的位置。

　　在重新得回了聖物之後，騎士團的所有成員，按照職階的高下，每天都會有長短不同的時間，可以進入祭壇所在的房間參悟聖物，以期得到神啓，但外圍的警備卻一刻也沒有鬆懈過。

　　但現在，敵人已經直接闖進了圖書館裡，在圖書館中的人卻連任何示警都沒有接到！

　　團隊頻道裡靜悄悄的，什麼動靜都沒有。

　　這是什麼樣的敵人！

　　那個身影一步步向前走著，終於漸漸露出了麵孔。

　　一個黑髮的東方少年，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微笑，穿著一身T恤和牛仔褲，空著雙手，什麼都沒有拿。

　　「你……你是——」

　　尤利西斯盯著他看了幾秒，心中突然一震！

　　他想起了面前這個少年的長相！

　　曾經就在耶路撒冷的一個副本之中，站在黑暗陣營，和己方敵對的傢伙。

　　騎士阿爾特使用了聖物的力量，也沒能將其擊敗，自己反而因為生命力被吞噬殆盡，飛速衰老而死。

　　「陳小練！」

　　在尤利西斯之前，盧修斯已經先喊出了陳小練的名字：「你把彼得羅他們怎麼樣了！」

　　「別激動，別激動。」陳小練笑眯眯地沖盧修斯和尤利西斯兩人擺了擺手：「我只是想來找你們借一樣東西而已。你們的隊友……現在都在外面好端端地躺著，只是昏過去了而已。」

　　「借……東西？」盧修斯和尤利西斯舉起長劍，指向了陳小練，冷哼了一聲，同時出手！

　　兩人雙腿猛地蹬地，飛快地向陳小練突進過去，長劍上閃耀著聖光，一左一右自兩側同時斬向了陳小練。

　　但眼看著兩柄十字長劍斬向自己，陳小練卻還是站在原地，沒有閃避，也沒有招架。

　　劍光閃過！

　　但劍鋒上卻沒有傳來任何斬中物體的觸感！

　　兩人原本已經沖到了陳小練面前，只覺得眼前一花，陳小練卻出現在了十幾米外的遠處。

　　好快……

　　——不！不是他快！

　　尤利西斯的第一反應剛剛生出，立刻便被自己否定。

　　周圍倒塌的書架，與散落在地面上的書籍，還是和自己剛剛出手時在同樣的位置。

　　陳小練壓根就沒有移動過位置。

　　而是他和盧修斯兩人，在突進到陳小練面前，揮出長劍之時，瞬間回到了原本站立的位置！

　　空間……被陳小練扭曲了！

　　尤利西斯的背後已經滲出了冷汗。

　　盧修斯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怒吼一聲，再一次高高躍起到了空中，向著陳小練揮動了長劍。

　　兩道聖光從劍鋒上生出，交織成一個十字，向著陳小練飛了過去。

　　然而聖光在飛臨了陳小練身前不足一米的時候，卻突然閃爍了一下。

　　就像是跳過了陳小練所在的那片空間一樣，聖光十字在他的身後重新出現，將牆壁轟出了一個大洞。

　　而陳小練自始至終，都好端端地站在原地，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有動過，仍舊笑眯眯地看著兩人。

　　「盧修斯，住手！」

　　尤利西斯沖著盧修斯一聲斷吼，阻止了他再繼續對陳小練發動攻擊，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陳小練：「你到底……想要什麼？」

　　「聽著，我是個講道理的人，尤其不喜歡殺人。我說過了，你們外面的同伴一個都沒有死。」陳小練聳聳肩，一臉輕鬆：「我知道辰當年曾經闖到你們這裡來，奪走過它一次，並且還殺了你們不少人。不過……我並不打算這麼做。」

　　「那你打算怎麼做？」盧修斯也意識到了剛才發生了什麼，死死咬著牙：「我們已經失去過一次聖物了，絕不會再一次把它交給——」

　　話音未落，他突然感到手心中一陣大力傳來。

　　明明陳小練仍舊站在原地，一動都沒有動過，但所有人手中的騎士長劍都同時脫手飛出，在半空中劃出十幾道弧線，整整齊齊地插在了他身前腳邊的地上。

　　身後衆人一片嘩然，盧修斯和尤利西斯的心臟砰砰狂跳，不敢置信地看著陳小練。

　　他們的儲物裝備中都存著不少的備用武器，但此時此刻，竟然手足無措，不知道該不該取出。

　　「加圖索和梅內……是你殺的？！」盧修斯死死咬著牙：「半年前，在京都副本中……」

　　「加圖索是我殺的，但梅內不是。」陳小練一五一十地說實話：「加圖索那傢伙……已經近乎徹底瘋了。梅內看出了他不是我的對手，打算讓副本結束，但加圖索為了阻止他，殺掉了他。不過——」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就把他算在我的頭上，倒也無妨。侯賽因是我的朋友，他曾對我說過，如果有一天我能殺了梅內的話，他會很高興的。」

　　「侯賽因……？！」

　　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尤利西斯和盧修斯兩人的眼皮同時跳動了一下：「侯賽因騎士……還活著？！」

　　至於加圖索和梅內的死，既然陳小練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並且展現出了這樣的實力，兩人倒是沒有因此而太過吃驚。

　　「活著，而且按理說……應該活得還算不錯。」陳小練笑笑：「好了，這件事我待會還要問你。現在，我們先來談談你們這對聖物的事。」

　　「聖物曾經被奪走過一次，絕不可能再一次從我們手中失落！」尤利西斯斷喝一聲，但額頭上早已布滿了汗珠。

　　「我……不太信。」陳小練笑了笑，邁步向著圖書館盡頭的祭壇走去。

　　盧修斯高叫一聲，手中出現了一柄戰錘，聖光凝聚在錘頭之上，向著陳小練重重砸了下來。

　　得到了神啓之後的聖徒會有多强，他很清楚。

　　而能殺掉聖徒的傢伙，又會有多强，他更清楚。

　　但不管對手有多强，他也必須守衛聖器，免遭褻瀆！

　　「沒辦法。」陳小練搖搖頭，輕嘆一聲，手指輕輕點在了戰錘的錘頭上，腳下向前走去的步伐卻依舊不停。

　　就在他的手指點中錘頭的那一刻，盧修斯整個人突然凝固在了原地，臉上滿是驚恐不可置信的神色。半秒後，他整個人才突然狂噴鮮血，一個翻身倒在了地上。

　　「異端！給我——」

　　砰！

　　一個騎士剛叫出聲，就被陳小練一巴掌甩在了臉上打飛出去，撞在了一個書架上，連人帶書架滾成了一團。

　　「我總是說一句話——」陳小練扭過頭，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依次劃過：「我不愛殺人。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會殺人，明白麼？我知道辰當初奪走它的時候殺了不少人，如果你們讓我覺得有必要的話，我並不介意把辰當年做過的事情，在這裡再做一遍。」

　　他的聲音並不大，甚至在說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意。

　　但在被他的眼神掃過時，所有人卻都不寒而慄。

蔡仲子

第八百三十四章

　　「你們，現在誰是聖城騎士團的頭兒？」陳小練看了一眼尤利西斯和剛剛重新爬起的盧修斯，問道。

　　他看得出來，現在在場的所有人裡，這兩人的地位最高。自從梅內死了之後，他們也一定會選出一個新的繼任者。

　　「我……是現任的團長尤利西斯，這是副團長盧修斯。」尤利西斯深吸了一口氣，正在竭力壓抑住內心的恐懼與擔憂。

　　他已經四十三歲了，當初辰將整個聖城騎士團打得七零八落，奪走羽翼的時候，他才只是個剛剛加入騎士團的新人。

　　他曾親眼看過得主蒙蔭，本以為已經無可匹敵的聖迦南，是怎麼被辰給殺掉的。

　　而現在，似乎一切都要重演了？

　　「好了，不用那麼擔心。」陳小練笑了笑：「既然你是話事人，那我就攤開來說了。我只需要你們答應將這玩意暫時借給我一陣子，等我用過了之後，我還會把它還給你們。」

　　「借？」尤利西斯咬緊牙關：「你拿什麼做保證？」

　　「很簡單，如果我今天真的打算把它徹底奪走，我根本用不著跟你們廢話。」陳小練聳聳肩，口氣很輕鬆：「能輕鬆殺掉你們的實力，就是我的保證。」

　　尤利西斯沉默了。

　　陳小練說得很不中聽，但卻是最無懈可擊的事實。

　　「尤利西斯！你真的打算向這個瀆神的魔鬼妥協！？」後面一個騎士叫了起來，雖然他握著劍柄的手也有一絲微微顫抖：「聖物是主的饋贈，我們為了守護主的榮光，即便是獻出鮮血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好了，給我個決定吧。」陳小練壓根不去理會尤利西斯身後的那個騎士，目光只直視著尤利西斯：「我相信你很虔誠，但你不是加圖索那種瘋子，會做出明智的抉擇的。」

　　「……既然說是借，那應該有個期限。」尤利西斯猶豫了一下，口氣開始鬆動了。

　　「一年吧。」陳小練隨口說了個數字。

　　他沒有說謊，是真的打算在一切事了之後，將這對羽翼還給騎士團。

　　雖然如果能夠參透這對羽翼中藏著的訊息，就能夠讓一個普普通通的覺醒者，一躍成為連普通的S級都無法望其項背的絕頂高手，但這對於陳小練來說倒不算是什麼大問題。

　　一來，這些傢伙能虔誠到加圖索那種程度——或者說瘋到那種程度的，並不算太多。按照辰的說法，也就是一二百年才會出上一個的那種。就算還給了他們，也未必就會在短時間內再出現一個。

　　二來，就算他們當中真的出現了一個，只要自己能解決辰的問題，要壓制住它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而如果解決不了辰的問題，那自己死都死了，也用不著再去操心了。

　　至於一年的時限，陳小練自己也不知道辰究竟還有多久才會脫困而出，隨口一說，也用不著什麼成本。就算真的拖到了那個時候，大不了賴個賬罷了，這些騎士團的傢伙又上哪兒去找自己討債？

　　「一年……」尤利西斯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衆騎士，以及祭壇上的羽翼，咬了咬牙，緩緩點了點頭：「好吧，我給你。」

　　雖然身為侍奉主的騎士，任由對方拿走聖物，對尤利西斯來說也是莫大的屈辱，但他畢竟還是能夠分得清輕重的。

　　就算是拒絕陳小練的提議，全部人戰死在這裡，最終聖物還是會被奪走。既然如此，又何必白白為此流血犧牲？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陳小練笑了起來，滿意地點了點頭，向著面前的祭壇走去。

　　原本那些騎士都筆直地攔在祭壇之前，有些手按在腰間的劍柄，有些甚至乾脆早已將十字長劍拔了出來，但在陳小練走來時，原本擋在他面前的幾名騎士卻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讓開了一條道路。

　　「謝了。」陳小練輕描淡寫地走到了祭壇之前，將羽翼取在了手中，扭頭沖尤利西斯笑了笑：「對了，除此之外，我還有些事要問你。麻煩你，找個僻靜的房間吧。」

　　……

　　「……問吧。」

　　在騎士團城堡的頂端，一個狹小的房間之內。

　　這是騎士團的冥想靜思之間，連一扇窗戶都沒有。房間內空空蕩蕩，除了幾張亞麻布拜訪在地上，與牆角的一個架子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不僅拱手將聖物送上給了陳小練，甚至現在還要回答他的問題……儘管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之舉，但尤利西斯心中還是滿懷著莫大的屈辱。

　　「別那麼激動，放平靜些。我說過了，會把它還給你的。」陳小練斜斜靠在牆壁上，笑眯眯地看著尤利西斯：「至少比上一次强。我聽辰說，他可是把你們好不容易出現的一個聖徒都給殺掉了，對麼？」

　　「你不是也殺了加圖索麼？」尤利西斯冷冷道。

　　「那是在副本中。」陳小練聳肩：「彼此敵對，我有什麼辦法？何況加圖索瘋成了什麼樣子，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尤利西斯沒有說話，只低垂著腦袋。

　　「而且我很瞭解辰，他可不像我這麼好說話。不用腦子，只用屁股也能想得出來，他當初殺的人肯定不止那個聖徒一個，對吧？」陳小練沒有管尤利西斯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但很有趣的是，我從另一個渠道得到的消息，卻有些偏差。

　　有人對我說，辰並沒有將羽翼全部取走，因為他和侯賽因立下了一個賭局，三局兩勝。雖然最終侯賽因還是輸了，但他卻還是逼迫得辰只取走了一半的羽翼。

　　我要問你的問題就是，這兩條消息，到底哪一個才是當初的真相？」

　　「誰告訴你這件事的？」尤利西斯突然抬起頭，瞪視著陳小練：「侯賽因自己？」

　　「另一個朋友，一個曾經待在荊棘花團的傢伙。他說，是辰告訴他的。」陳小練笑笑：「我信得過他。」

　　「都是。」尤利西斯沉默了一會，才低聲道。

　　「都是？」陳小練笑了：「所以……侯賽因並不是那個聖徒，對吧？」

　　「不……侯賽因是當時我們的騎士團團長，而那一代的聖徒，名字叫做迦南。」反正連聖物都已經拱手相讓，在回答問題這件事上，尤利西斯也沒什麼好抗拒的了：「他原本只是個低階騎士。我們騎士團中的制度，是每個人都可以輪流分配到時間，去參悟聖物，只是依照等級的不同，分配到的時長也不同而已。但不知道為什麼，能夠從聖物中得到神啓的，都是低階成員。」

　　「越是高層的大人物，腦子裡需要操心的事就越多，當然也沒那麼多精力去專注集中。」陳小練笑笑：「繼續說吧。」

　　「辰第一次跟我們接觸時，我還沒有成為覺醒者，更沒有蒙主寵召，加入聖城騎士團，所以我並不清楚當時的詳情。只在事後聽說，曾經有過一個惡徒，想要從我們的手中奪取聖物，但卻被聖迦南擊敗了。

　　然後……就是辰第二次出現。那時我已經加入了騎士團，只是個最普通的低階騎士而已。

　　這一次，竟然連聖迦南都不再是他的對手！對於我們其他人，他雖然沒有刻意下殺手，但我們還是有不少人死在了他的手中，就連侯賽因聖騎士和梅內他們也都……被打成了重傷。

　　就在辰要奪走聖物的時候，侯賽因做了一件事。

　　他將聖物……天使的羽翼，插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不覺得這會有用。」陳小練聽到這裡，皺起了眉頭。

　　「侯賽因聖騎士也知道他不可能攔得住辰。」尤利西斯搖了搖頭：「也並沒有過什麼賭局。他只是逼辰立下約定，只取走一半的聖物，並且承諾未來會將它還給我們。」

　　「怎麼逼？」陳小練立刻追問道。

　　羽翼本身當然蘊含著强大的力量，但那並不是普通的覺醒者能夠輕易駕馭的。之前阿爾特在衆多其他騎士的力量加持下，才勉强發揮出了羽翼的力量，但很快也被抽幹了生命力而死。

　　何況，羽翼本身的力量，遠遠不如其中蘊藏著的解讀源代碼能力。當時的辰已經能夠擊殺聖徒了，就算侯賽因能夠借用羽翼中的力量，也不可能是辰的對手。

　　以常理而論，辰既然能夠殺了聖徒，就應該將一對羽翼全部帶走。

　　所以，不管是賭局也好，其他的什麼方式也好，侯賽因是怎麼逼他做出這個承諾的，就成了最大的關鍵。

　　「侯賽因聖騎士的專屬技能……名為曙光女神，是個S級的技能。」反正侯賽因早已離開了騎士團，尤利西斯也不用顧忌，直接說了出來：「在必要的時刻，他可以將個人擁有的全部屬性力量燃燒洗煉，化作日曜攻擊力量，威力極强。惟一的缺點是……在發動攻擊之後，被洗煉的屬性值不會恢復。」

　　「好巧。」陳小練暗暗笑了笑。

　　侯賽因這傢伙，原來當初抽取到的個人專屬技能，竟然和自己是一樣的。

　　而他也猜到了侯賽因當初做了什麼了。

　　尤利西斯還在繼續說著：「當時，侯賽因聖騎士强忍著肉體的極大痛苦，告訴了辰自己的技能。如果辰不答應我們的要求，他就會釋放日耀洗練。

　　侯賽因自己也沒有把握，這種程度的攻擊能不能殺掉辰。但因為聖物和他當時是綁定的狀態，所以一旦技能被釋放，聖物內蘊藏著的力量也會和他自身的力量一同被洗煉掉。」

　　「他倒是敢賭。」陳小練誇贊了一句侯賽因。

　　如果真的能將羽翼中蘊藏的力量全部釋放出來，能不能傷到當時的辰，陳小練也不確定，但他知道辰一定會擔心在日耀洗練中，羽翼會不會遭受到任何損傷。

　　被抽取的力量並不重要，但辰一定會擔心其中所蘊藏著的信息可能會因此受到損失。

　　「辰接受了侯賽因的提議，兩人設立了一個三局兩勝的賭局。」尤利西斯低聲道：「只是……即便借助了聖物的力量，侯賽因聖騎士依舊不是辰的對手。第一局他輸了，第二局如果再輸，聖物就徹底為辰所有了。

　　在最後關頭，侯賽因還是釋放了他的專屬技能，洗煉了全部的屬性。

　　當侯賽因聖騎士釋放了他的技能時，整個人都像是變成了一個太陽般，不住地散發著光芒。

　　光芒一直持續著，就好像羽翼中的力量無窮無盡一般。直到很久之後才徹底散盡。當光芒散去時，我們才看清侯賽因聖騎士的全身都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創口，鮮血流了一地，整個人幾乎已經虛脫得隨時會倒地。

　　而辰就站在他的面前，一臉古怪的表情。

　　就在侯賽因聖騎士快要倒地之前，辰走上了前，扶住了他，對他說，這第二局是自己輸了。

　　沒有第三局的較量，因為侯賽因已經耗盡了體內全部的力量，就連自己站直都沒法做到了。

　　辰也沒有取走全部的聖物，而是按照之前的約定那樣，將它分開，只取走了其中的一半。

　　而侯賽因聖騎士因為承受了太多的力量，差一點就當場死亡。好在主沒有拋棄他忠誠的僕人，還是勉强活了下來。

　　但他洗煉完了自己的所有屬性，也幾乎成為了一個廢人。

　　儘管蒙主庇佑，侯賽因後來重新恢復了一些力量，但他仍舊……再也回不到原本S級强者的程度了。」

　　「行了，接下來就不用說了。」陳小練沖尤利西斯擺了擺手。

　　後面梅內如何作亂，殺死了侯賽因的妻子兒女，那是他們的家務事，陳小練沒有興趣多打聽。

　　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侯賽因當初是怎麼逼得辰定下賭約，並真的執行的。

　　現在看來，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參考的價值。

　　不過陳小練倒是順便就此解開了一個疑惑，就是侯賽因明明曾經是聖城騎士團的團長，能和辰勉强相較的强者，為什麼自己見到他時的實力卻衰退到了連天烈都打不過的程度。

　　「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告訴了你想知道的一切。」尤利西斯深深吸了一口氣，凝視著陳小練：「你會信守承諾，將聖物還給我們的，對吧。」

　　「放心，連辰都能做到的事，我怎麼可能做不到？」陳小練哈哈一笑，從靠著牆壁的姿勢站直，沖尤利西斯擺了擺手：「再見了。」

　　一道綠色的光幕從陳小練的頭頂落下，一瞬間，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蔡仲子

第八百三十四章

　　「你們，現在誰是聖城騎士團的頭兒？」陳小練看了一眼尤利西斯和剛剛重新爬起的盧修斯，問道。

　　他看得出來，現在在場的所有人裡，這兩人的地位最高。自從梅內死了之後，他們也一定會選出一個新的繼任者。

　　「我……是現任的團長尤利西斯，這是副團長盧修斯。」尤利西斯深吸了一口氣，正在竭力壓抑住內心的恐懼與擔憂。

　　他已經四十三歲了，當初辰將整個聖城騎士團打得七零八落，奪走羽翼的時候，他才只是個剛剛加入騎士團的新人。

　　他曾親眼看過得主蒙蔭，本以為已經無可匹敵的聖迦南，是怎麼被辰給殺掉的。

　　而現在，似乎一切都要重演了？

　　「好了，不用那麼擔心。」陳小練笑了笑：「既然你是話事人，那我就攤開來說了。我只需要你們答應將這玩意暫時借給我一陣子，等我用過了之後，我還會把它還給你們。」

　　「借？」尤利西斯咬緊牙關：「你拿什麼做保證？」

　　「很簡單，如果我今天真的打算把它徹底奪走，我根本用不著跟你們廢話。」陳小練聳聳肩，口氣很輕鬆：「能輕鬆殺掉你們的實力，就是我的保證。」

　　尤利西斯沉默了。

　　陳小練說得很不中聽，但卻是最無懈可擊的事實。

　　「尤利西斯！你真的打算向這個瀆神的魔鬼妥協！？」後面一個騎士叫了起來，雖然他握著劍柄的手也有一絲微微顫抖：「聖物是主的饋贈，我們為了守護主的榮光，即便是獻出鮮血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好了，給我個決定吧。」陳小練壓根不去理會尤利西斯身後的那個騎士，目光只直視著尤利西斯：「我相信你很虔誠，但你不是加圖索那種瘋子，會做出明智的抉擇的。」

　　「……既然說是借，那應該有個期限。」尤利西斯猶豫了一下，口氣開始鬆動了。

　　「一年吧。」陳小練隨口說了個數字。

　　他沒有說謊，是真的打算在一切事了之後，將這對羽翼還給騎士團。

　　雖然如果能夠參透這對羽翼中藏著的訊息，就能夠讓一個普普通通的覺醒者，一躍成為連普通的S級都無法望其項背的絕頂高手，但這對於陳小練來說倒不算是什麼大問題。

　　一來，這些傢伙能虔誠到加圖索那種程度——或者說瘋到那種程度的，並不算太多。按照辰的說法，也就是一二百年才會出上一個的那種。就算還給了他們，也未必就會在短時間內再出現一個。

　　二來，就算他們當中真的出現了一個，只要自己能解決辰的問題，要壓制住它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而如果解決不了辰的問題，那自己死都死了，也用不著再去操心了。

　　至於一年的時限，陳小練自己也不知道辰究竟還有多久才會脫困而出，隨口一說，也用不著什麼成本。就算真的拖到了那個時候，大不了賴個賬罷了，這些騎士團的傢伙又上哪兒去找自己討債？

　　「一年……」尤利西斯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衆騎士，以及祭壇上的羽翼，咬了咬牙，緩緩點了點頭：「好吧，我給你。」

　　雖然身為侍奉主的騎士，任由對方拿走聖物，對尤利西斯來說也是莫大的屈辱，但他畢竟還是能夠分得清輕重的。

　　就算是拒絕陳小練的提議，全部人戰死在這裡，最終聖物還是會被奪走。既然如此，又何必白白為此流血犧牲？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陳小練笑了起來，滿意地點了點頭，向著面前的祭壇走去。

　　原本那些騎士都筆直地攔在祭壇之前，有些手按在腰間的劍柄，有些甚至乾脆早已將十字長劍拔了出來，但在陳小練走來時，原本擋在他面前的幾名騎士卻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讓開了一條道路。

　　「謝了。」陳小練輕描淡寫地走到了祭壇之前，將羽翼取在了手中，扭頭沖尤利西斯笑了笑：「對了，除此之外，我還有些事要問你。麻煩你，找個僻靜的房間吧。」

　　……

　　「……問吧。」

　　在騎士團城堡的頂端，一個狹小的房間之內。

　　這是騎士團的冥想靜思之間，連一扇窗戶都沒有。房間內空空蕩蕩，除了幾張亞麻布拜訪在地上，與牆角的一個架子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不僅拱手將聖物送上給了陳小練，甚至現在還要回答他的問題……儘管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之舉，但尤利西斯心中還是滿懷著莫大的屈辱。

　　「別那麼激動，放平靜些。我說過了，會把它還給你的。」陳小練斜斜靠在牆壁上，笑眯眯地看著尤利西斯：「至少比上一次强。我聽辰說，他可是把你們好不容易出現的一個聖徒都給殺掉了，對麼？」

　　「你不是也殺了加圖索麼？」尤利西斯冷冷道。

　　「那是在副本中。」陳小練聳肩：「彼此敵對，我有什麼辦法？何況加圖索瘋成了什麼樣子，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尤利西斯沒有說話，只低垂著腦袋。

　　「而且我很瞭解辰，他可不像我這麼好說話。不用腦子，只用屁股也能想得出來，他當初殺的人肯定不止那個聖徒一個，對吧？」陳小練沒有管尤利西斯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但很有趣的是，我從另一個渠道得到的消息，卻有些偏差。

　　有人對我說，辰並沒有將羽翼全部取走，因為他和侯賽因立下了一個賭局，三局兩勝。雖然最終侯賽因還是輸了，但他卻還是逼迫得辰只取走了一半的羽翼。

　　我要問你的問題就是，這兩條消息，到底哪一個才是當初的真相？」

　　「誰告訴你這件事的？」尤利西斯突然抬起頭，瞪視著陳小練：「侯賽因自己？」

　　「另一個朋友，一個曾經待在荊棘花團的傢伙。他說，是辰告訴他的。」陳小練笑笑：「我信得過他。」

　　「都是。」尤利西斯沉默了一會，才低聲道。

　　「都是？」陳小練笑了：「所以……侯賽因並不是那個聖徒，對吧？」

　　「不……侯賽因是當時我們的騎士團團長，而那一代的聖徒，名字叫做迦南。」反正連聖物都已經拱手相讓，在回答問題這件事上，尤利西斯也沒什麼好抗拒的了：「他原本只是個低階騎士。我們騎士團中的制度，是每個人都可以輪流分配到時間，去參悟聖物，只是依照等級的不同，分配到的時長也不同而已。但不知道為什麼，能夠從聖物中得到神啓的，都是低階成員。」

　　「越是高層的大人物，腦子裡需要操心的事就越多，當然也沒那麼多精力去專注集中。」陳小練笑笑：「繼續說吧。」

　　「辰第一次跟我們接觸時，我還沒有成為覺醒者，更沒有蒙主寵召，加入聖城騎士團，所以我並不清楚當時的詳情。只在事後聽說，曾經有過一個惡徒，想要從我們的手中奪取聖物，但卻被聖迦南擊敗了。

　　然後……就是辰第二次出現。那時我已經加入了騎士團，只是個最普通的低階騎士而已。

　　這一次，竟然連聖迦南都不再是他的對手！對於我們其他人，他雖然沒有刻意下殺手，但我們還是有不少人死在了他的手中，就連侯賽因聖騎士和梅內他們也都……被打成了重傷。

　　就在辰要奪走聖物的時候，侯賽因做了一件事。

　　他將聖物……天使的羽翼，插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不覺得這會有用。」陳小練聽到這裡，皺起了眉頭。

　　「侯賽因聖騎士也知道他不可能攔得住辰。」尤利西斯搖了搖頭：「也並沒有過什麼賭局。他只是逼辰立下約定，只取走一半的聖物，並且承諾未來會將它還給我們。」

　　「怎麼逼？」陳小練立刻追問道。

　　羽翼本身當然蘊含著强大的力量，但那並不是普通的覺醒者能夠輕易駕馭的。之前阿爾特在衆多其他騎士的力量加持下，才勉强發揮出了羽翼的力量，但很快也被抽幹了生命力而死。

　　何況，羽翼本身的力量，遠遠不如其中蘊藏著的解讀源代碼能力。當時的辰已經能夠擊殺聖徒了，就算侯賽因能夠借用羽翼中的力量，也不可能是辰的對手。

　　以常理而論，辰既然能夠殺了聖徒，就應該將一對羽翼全部帶走。

　　所以，不管是賭局也好，其他的什麼方式也好，侯賽因是怎麼逼他做出這個承諾的，就成了最大的關鍵。

　　「侯賽因聖騎士的專屬技能……名為曙光女神，是個S級的技能。」反正侯賽因早已離開了騎士團，尤利西斯也不用顧忌，直接說了出來：「在必要的時刻，他可以將個人擁有的全部屬性力量燃燒洗煉，化作日曜攻擊力量，威力極强。惟一的缺點是……在發動攻擊之後，被洗煉的屬性值不會恢復。」

　　「好巧。」陳小練暗暗笑了笑。

　　侯賽因這傢伙，原來當初抽取到的個人專屬技能，竟然和自己是一樣的。

　　而他也猜到了侯賽因當初做了什麼了。

　　尤利西斯還在繼續說著：「當時，侯賽因聖騎士强忍著肉體的極大痛苦，告訴了辰自己的技能。如果辰不答應我們的要求，他就會釋放日耀洗練。

　　侯賽因自己也沒有把握，這種程度的攻擊能不能殺掉辰。但因為聖物和他當時是綁定的狀態，所以一旦技能被釋放，聖物內蘊藏著的力量也會和他自身的力量一同被洗煉掉。」

　　「他倒是敢賭。」陳小練誇贊了一句侯賽因。

　　如果真的能將羽翼中蘊藏的力量全部釋放出來，能不能傷到當時的辰，陳小練也不確定，但他知道辰一定會擔心在日耀洗練中，羽翼會不會遭受到任何損傷。

　　被抽取的力量並不重要，但辰一定會擔心其中所蘊藏著的信息可能會因此受到損失。

　　「辰接受了侯賽因的提議，兩人設立了一個三局兩勝的賭局。」尤利西斯低聲道：「只是……即便借助了聖物的力量，侯賽因聖騎士依舊不是辰的對手。第一局他輸了，第二局如果再輸，聖物就徹底為辰所有了。

　　在最後關頭，侯賽因還是釋放了他的專屬技能，洗煉了全部的屬性。

　　當侯賽因聖騎士釋放了他的技能時，整個人都像是變成了一個太陽般，不住地散發著光芒。

　　光芒一直持續著，就好像羽翼中的力量無窮無盡一般。直到很久之後才徹底散盡。當光芒散去時，我們才看清侯賽因聖騎士的全身都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創口，鮮血流了一地，整個人幾乎已經虛脫得隨時會倒地。

　　而辰就站在他的面前，一臉古怪的表情。

　　就在侯賽因聖騎士快要倒地之前，辰走上了前，扶住了他，對他說，這第二局是自己輸了。

　　沒有第三局的較量，因為侯賽因已經耗盡了體內全部的力量，就連自己站直都沒法做到了。

　　辰也沒有取走全部的聖物，而是按照之前的約定那樣，將它分開，只取走了其中的一半。

　　而侯賽因聖騎士因為承受了太多的力量，差一點就當場死亡。好在主沒有拋棄他忠誠的僕人，還是勉强活了下來。

　　但他洗煉完了自己的所有屬性，也幾乎成為了一個廢人。

　　儘管蒙主庇佑，侯賽因後來重新恢復了一些力量，但他仍舊……再也回不到原本S級强者的程度了。」

　　「行了，接下來就不用說了。」陳小練沖尤利西斯擺了擺手。

　　後面梅內如何作亂，殺死了侯賽因的妻子兒女，那是他們的家務事，陳小練沒有興趣多打聽。

　　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侯賽因當初是怎麼逼得辰定下賭約，並真的執行的。

　　現在看來，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參考的價值。

　　不過陳小練倒是順便就此解開了一個疑惑，就是侯賽因明明曾經是聖城騎士團的團長，能和辰勉强相較的强者，為什麼自己見到他時的實力卻衰退到了連天烈都打不過的程度。

　　「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告訴了你想知道的一切。」尤利西斯深深吸了一口氣，凝視著陳小練：「你會信守承諾，將聖物還給我們的，對吧。」

　　「放心，連辰都能做到的事，我怎麼可能做不到？」陳小練哈哈一笑，從靠著牆壁的姿勢站直，沖尤利西斯擺了擺手：「再見了。」

　　一道綠色的光幕從陳小練的頭頂落下，一瞬間，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蔡仲子

第八百三十六章

　　陳小練看到，周圍的開發組成員臉上同時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雖然看起來的效果和之前並沒有什麼區別，但很明顯，剛才的那個開發組成員被抹去的並不僅僅是在這個世界使用的身體，而是真的——被殺了！

　　「停下！」一個開發組成員身體微微發顫：「你也說了，他是借助了你的軀體復活！難道你也想死麼！快點停下！」

　　「我並不介意。反正……你們也一樣會將我抹殺，這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初代GM淡淡一笑：「何況……我也根本做不到。

　　散布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的他的力量，正在以我為風眼，向著我的體內聚集，但這與我的意志無關。

　　已經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止你們的神醒來了。你們不行，我也不行。所有的一切，在風眼形成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

　　「絕對不能讓他重新醒來！！！殺了主控！！！！」

　　那個開發組成員同時爆發出一聲大吼，緊握著手中的長矛，向著初代GM刺去。

　　沒有絲毫的延遲，其他所有的開發組成員也同樣握著長矛，向著初代GM刺出。

　　儘管距離初代GM還有極遠的距離，但在長矛整齊劃一如同一個人的動作下，周圍的一切，連同空間在內，都化作了無數的綠色代碼流，像是一鍋煮開的粥一般翻滾個不停。

　　「我說了，沒用的。儘管他還沒有徹底醒來，但他的力量已經存在於我的身體裡了。」

　　初代GM仍舊靜靜地站在原地，周圍的代碼流狂暴地飛舞，但卻絲毫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傷害。

　　然後，他再一次伸出了手，向著天空中抹去。

　　像是粉筆擦擦過黑板一般，僅僅只是一抹，半壁天空的羽翼天使便被全部抹得乾乾淨淨。

　　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般。

　　一剎那，所有的開發組成員都停下了動作。

　　即便陳小練僅僅只是在萬年之後借助羽翼的精神同步，觀看著早已發生過的景象，但他還是深深地感受到了恐懼的氣味。

　　彌漫在整個天地之間的深深恐懼。

　　「你們完了。」

　　初代GM抬起頭，看著天空中殘餘的開發組成員，聲音平靜。

　　「不——你錯了！我們還有最後的手段！」

　　陳小練聽到自己同步的那個開發組成員突然爆發出了一陣狂笑：「別忘了，他的神體仍舊留在上層世界，而我們——也並沒有全部降臨到下層世界來！既然你讀取了他的記憶，那你應該清楚我們是怎麼打散他的神識的吧！而且——別忘了，在我們圍攻你之前，已經派遣玩家完成了所有的副本！

　　現在！刷新啓動！」

　　一道光幕驟然自天際亮起，飛速席捲了整個世界。

　　陳小練的眼前一黑，再度亮起時，視線內的畫面已經重新變成了自己的房間，那對羽翼仍舊平靜地擺放在床上。

　　他靜靜地坐著，思緒依舊無法從剛才看到的震撼人心的場景中脫離出來。

　　這比之前所瞭解到的所有訊息，都讓他更加感到震撼！

　　開發組原來……並不是這個世界上最高的存在。

　　他們只不過是一群背叛了主人的僕從而已！

　　陳小練的腦海裡再一次浮現了在日本神道副本中，加圖索臨死前的嘶吼。

　　神……真的是存在的？

　　他深深地苦笑了一下。

　　這下，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聖城騎士團裡出現的每一個聖徒，都會瘋成這副模樣了。

　　而且辰的運氣，也不知道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這大概就像是，當時在場的每一個開發組成員，都相當於一台錄影機，拍下了當時現場的畫面。

　　這其中有些早早被打壞了，有些卻活得久一些。而那些活得比較久的錄影機，當然錄下的畫面多一些。

　　侯賽因的實力雖然遠遠比不上辰，但偏偏他卻擁有和自己一樣的專屬技能，曙光女神。

　　辰不敢確定日耀洗練會不會損傷到羽翼，這才被他用話逼住，做出了承諾，只取走了一半的羽翼。

　　就好像，一部電影分成了上下兩張光盤，而辰只看到了和其他羽翼一樣的上半張。

　　「你看見了什麼？」

　　一個聲音突兀地從陳小練的身後響起。

　　陳小練扭過頭，望著身後的全息投影，臉上沒有什麼驚訝之色。

　　在進入自己房間前，陳小練已經跟喬喬他們交待了，絕對不要進來打擾自己。

　　在此時能夠突如其來出現在這裡的，只有GM而已。

　　「我好像……已經越來越接近這個世界的真相了。」

　　……

　　聽完陳小練的講述，GM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良久，才緩緩道：「你怎麼看？」

　　「要聽我的分析是麼？」陳小練站起身，走到房間裡的酒櫃前，拿出一瓶白蘭地，擰開瓶蓋給自己深深地灌了一口，坐在了沙發上：「首先，開發組是一群叛徒，他們背叛了自己原本的主人。而那個主人，本應是他們絕對無法違抗的存在，也是他們深深恐懼著的存在。既然耶路撒冷的那群瘋子既然認為他是神，那就姑且把他稱作是神吧。何況……以他的能力來看，也的確足以稱得上是神了。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為什麼背叛，但很顯然，他們的能力還不足以徹底地殺掉他們曾經的主人。所以他們只能將神的力量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留在上層世界，另一部分則打散之後，放逐到了我們的世界中。留在上層世界的那一部分叫做神體，而被打散放逐到我們世界的那一部分，則叫做神識。開發組似乎已經建立了某種機制，能夠讓神識與神體的力量在衝撞中湮滅，最終……或許就能夠將神徹底地殺死，但這需要很漫長的時間。而在一切完成之前，神識的力量雖然被打散，但卻仍沒有完全消失。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了一股足夠强大的力量，超過了某個臨界點之後，就會形成一個風眼，自動地吸納神識，並最終將其完全凝聚起來。而那一刻，就是『神』復活的時刻。」

　　「也是開發組最恐懼的時刻。」GM點了點頭：「所以，你覺得這點可以利用麼？」

　　「怕是不行，至少現在還不行。」陳小練沉吟道：「首先，從初代GM的口氣來看，成為了風眼之後，會有一段時間能夠讀取到『神』的記憶，並且可以使用他的力量。但最終，當神識完全凝聚之後，風眼的身體和意識都會被占據。這也就意味著……成了神復活的祭品！

　　其次，我們還不確定那個『神』究竟是個怎樣的傢伙。雖然他一旦復活，就會清算開發組的叛徒們，但對我們的世界，他又會做些什麼？要知道，哪怕他打算毀滅整個世界，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另外一點就是，我們似乎也很難真正地創造出那個『風眼』來。如果開發組的人不是白痴的話，他們一定會竭盡全力地避免同樣的歷史再度重演。事實上……我想他們已經這麼做了。你看，每隔一千年的定期刷新，就是從那之後開始的。我原本以為這只是為了限制你的自我意識發展，但現在看來，開發組恐怕並不關心這一點。

　　他們在乎的，是風眼的出現！定期的刷新，就像是除草一樣，保證這個世界上不會出現足夠强大的力量。

　　開發組是知道傘先生、杜維、辰這幫人的存在的。但直到目前為止，開發組都並沒有真正地用盡全部的資源和精力去試圖消滅他們。至少他們沒有再繼續用天使軀體專屬號的方式降臨這個世界。

　　所以我想，我們的力量現在距離成為風眼的那個臨界點，還有不小的距離。」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GM問道。

　　「媽的……說實在的，我有點害怕。」陳小練苦笑了一下，也不用杯子，一仰頭又咕咚灌了一大口酒：「這應該是開發組最不願意讓人知道的秘密了。一旦被他們發現，我百分之百會被列為最高級別的追殺對象。雖然電子衛士和玩家已經不是什麼威脅了。但那種天使軀體……就太可怕了。

　　按照開發組的說法，他們可以無限制地製造那種軀體，而且我們就算能夠毀掉那些軀體，卻無法真正地殺死降臨的開發組成員，除非——成為風眼，擁有神識的力量，但那也就意味著身體和意識都會被神所占據。

　　所以這件事，必須僅限於你我兩人之間，對其他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幸好這裡是零城內部，開發組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任何事，否則我現在身邊只怕就要被那種密密麻麻的天使專屬號給圍住了。」

　　「明白了。」GM緩緩點頭：「那還是繼續按照我們之前的步調進行吧。至於你從羽翼中得到的這些情報，就暫時先不去管它。等到你解決完辰的問題，度過這一次刷新之後，再來考慮吧。」

　　「辰那傢伙，也是一言不合就會把我給幹掉的……」陳小練一巴掌拍在了臉上，重重揉著：「老子怎麼那麼命苦！行了，別來煩我了，趕緊去忙活你的去！」

　　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全息投影消失在了房間內。

蔡仲子

第八百三十七章

　　「已經十一天過去了，還是只有哨兵機甲重新量産了麼？」零號房間內，陳小練坐在沙發上，有些不爽地望著面前的GM。

　　「我早就說過了，這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GM站在陳小練的對面：「你也說了，我不是太一。」

　　陳小練嘆了口氣。

　　事情的進展，比他想像中要慢得多。

　　雖然支撐著新零城的奇點擁有近乎無限的能源，但要摸透該如何將能源轉化成物資，需要時間。

　　之前在零城時，自己聽到的那些成百上千萬噸的資源，應該都是太一在三十三天中轉化而成的，並且還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的積累。

　　現在的這個GM，已經被刷新過了不知多少次。而可以推想，每一次刷新，他的權限都會被開發組褫奪走一部分。

　　相比於前身太一，他無論是對世界模板的瞭解程度，還是擁有的權限，都遠遠不如。

　　雖然在一旦得出了以能量轉化為某種資源的方式，就立刻可以大量轉化，得到對目前的新零城來說近乎無限的資源，但不管是哪一種裝備，都不是只用單一類型的資源就能夠製造的。

　　簡單的鋼鐵與炸藥之類，GM當然很快就嘗試出了轉化的方式，但想要製造更高端的科技裝備，需要的資源就相對複雜得多了。

　　而像哨兵機甲與雷暴戰車這類大型高科技類裝備，每一種所需要的原料都是數以百計的。過去了這麼久，陳小練也只湊足了用於哨兵機甲生産的資源種類。

　　而他也是刻意選擇了這麼一種泛用性最强的裝備，讓GM優先進行生産資源開發。

　　「應該……姑且也夠了吧。」陳小練嘆了口氣：「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現在，哨兵機甲的儲量有多少？生産速度呢？」

　　「123台。以目前的速度來看，每天平均可以生産17台。」GM回答道：「另外，要生産雷暴戰車所需的資源門類與製造機械，大約再有三到五天可以配齊。當生産線完成後，每日可以生産約1.4台雷暴戰車。」

　　「知道了。讓阿德里克來見我。」陳小練點了點頭。

　　很快，阿德里克便被傳送到了陳小練的房間之內。

　　「準備好了？」

　　阿德里克看見陳小練，沒有打招呼，直入主題地問道。

　　「準備程度不至於讓我滿意，但我等不下去了。」陳小練搖頭：「你那裡有多少人能夠駕駛哨兵機甲？」

　　「零城的常駐團隊成員，在加入後必須接受的基本訓練之一，就是機甲駕駛。」阿德里克點頭：「當然，只是最基礎的訓練而已，具體的水準取決於他們後續的學習。現在的總人數是384人，其中有213人是常駐團隊成員，餘下171個外圍團隊成員內，應該也有一半左右會基本的操作。」

　　「挑駕駛技術最好的一百人出來，參加副本。我會給他們每人分配一台哨兵機甲。」陳小練盤算了一下：「其他人員，用剩下的哨兵機甲進行訓練。零城目前只能出産科技裝備，我需要他們迅速成長為合格的駕駛員。」

　　「一百台？！」阿德里克一楞。

　　對於以前的零城常駐團隊來說，一百台哨兵機甲雖然算不上什麼很大的數字，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得出來的。

　　阿德里克沒想到，陳小練竟然那麼快就弄出了這麼多機甲來。

　　「再等幾天，連雷暴戰車也可以量産了。」陳小練笑笑：「別一臉驚訝的模樣，以你的資歷，不該那麼大驚小怪才對。」

　　阿德里克驚訝的表情只是一閃而逝，立刻便重新恢復了冷靜：「知道了。什麼時候出發？」

　　「一天的時間，用來篩選人員，以及恢復性訓練，應該足夠了吧。」陳小練考慮了一下：「我的隊友一直在留意覺醒者世界的網站上的副本情報，一天後，在巴西有一個副本。B級，不限制科技類武器。」

　　「明白，我會儘快做好出征的準備的。」阿德里克點頭：「那麼你呢？你也會參加這個副本麼？」

　　「不，我還有別的事要去做。」陳小練搖頭：「你一個S級的高手帶隊，又有這麼多哨兵機甲，這個副本沒有任何難度。而且我還會讓我的隊友和你一同行動。只是有件事，我一定要囑咐你。」

　　「說。」阿德里克點頭。

　　陳小練認真地看著阿德里克：「你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謹慎。伺機而動，一擊必中。怎麼說呢？確實，這是一種很有效的作戰方式，但我們現在需要的，不是這個。

　　張揚！奔放！動若雷霆！這才是你們現在應有的行事風格！

　　零城已經沉寂了很久了。在所有的覺醒者和玩家眼裡，你們已經成了藏頭露尾的溝渠老鼠。原本對你們的尊敬和畏懼，已經隨著漫長的時間，漸漸被消磨殆盡了。

　　所以，這一次副本的意義非常重大。你們一定要在進入副本的第一時間，就立刻宣示自己的存在，把你們的肌肉好好秀出來，明白了麼？」

　　「我還當你要說什麼呢。」阿德里克笑笑：「這種事，我會不知道麼？」

　　「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儘量少殺人，不管是覺醒者也好，還是玩家也好。」陳小練認真道：「記住，你們要樹立的是權威，而不是威權。副本中的怪物，當然不要留手。但是其他覺醒者，只要不是競爭型副本，又沒有主動挑釁你們，不要對他們進行主動攻擊，甚至——盡可能地進行一些協助。」

　　「就是恩威並施對吧？」阿德里克點點頭：「放心吧，你以為零城之前那麼多外圍團隊，是怎麼來的？」

　　「那就好。」

　　……

　　「下雪了啊……」

　　隨著一道光幕落下，陳小練站在了街頭上。

　　正是深夜，稀稀落落的路燈照耀下，白茫茫的雪花紛紛落下，地面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

　　「東歐的雪，果然更有味道一些。」陳小練拈起一片雪花，自言自語道。

　　這是羅馬尼亞的首都，布加勒斯特。

　　將哨兵機甲移交給了阿德里克之後，陳小練對喬喬他們交待了一句，便離開了零城。

　　有了零城之後，移動也比之前方便了許多。潮汐戰機的速度雖然快，但跨洲飛行怎麼也需要好幾個小時。而現在，只需要指定出口就可以了。

　　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再加上大雪紛飛，大街上已經沒有了什麼行人。

　　陳小練望了望周圍的建築，在回憶裡搜尋了一下，向著馬路的另一頭走去。

　　從這裡過去，再轉過兩個彎，就應該是鳳凰的那家夜店了。

　　陳小練記得，那天自己在夜店最裡面的那個房間見到鳳凰時，她剛剛打完一局麻將，為周圍幾個街區的黑老大調解平事，還把一個不聽話的傢伙的手給砍了。

　　自己之前倒是完全沒想到，鳳凰在表世界的身份，竟然是布加勒斯特的黑暗世界主宰。

　　轉過了兩個街角，陳小練看見了記憶中的那扇鐵門。

　　鐵門的兩側，滿滿地停著兩排汽車。

　　隔著厚重的鐵門，陳小練能聽到裡面依稀有勁爆的音樂聲傳來。

　　他走到鐵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門迅速地打開了，裡面站著的是兩個身材前凸後翹的大妞，一個金髮，一個棕髮。儘管在寒冬之中，卻穿著勁爆熱辣的亮片短裙，沖陳小練拋了個媚眼。

　　「換風格了啊。」陳小練笑了笑。

　　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門口站著的是兩個肌肉壯漢。自己當時心裡還嘀咕，鳳凰在一家夜店的門口安排這種迎賓，是怕生意太好麼？

　　還好，她現在的腦子終於轉過彎來了。

　　陳小練邁步要向裡面走去，卻被兩個大妞攔在了面前。

　　「這位年輕的先生，您是不是忘了入場費呢？100列伊，以及……」

　　兩個大妞同時將已經露出半邊胸部的連衣裙向下拉了拉，露出了雪白的乳溝，媚笑道：「如果您打算給點小費，請放在這裡。」

　　陳小練翻了個白眼。

　　這有點……俗氣過頭了吧。

　　「我不是來消費的。我來找你們的老闆。」陳小練搖了搖頭，微笑道：「帶我去見她吧。」

　　「見……她？」那兩個大妞的反應卻出乎陳小練意料的一楞。

　　「你們的老闆，鳳凰。」陳小練微笑：「如果你們沒有這權限的話，那麼我直接進去也行。我認識路。」

　　「請……稍等一下。」棕髮大妞遲疑了一下，沖陳小練再度擺出了一個微笑來，扭頭匆匆走下了臺階。

　　高跟鞋的踢踏聲很快消失在樓梯盡頭。

　　「請稍等一會，年輕的東方帥哥。」金髮大妞留在了原地陪伴陳小練，時不時扭動一下身體，胸前一對巨型白兔晃來晃去，逼得陳小練只能偏過頭去。

　　過了沒多久，棕髮大妞匆匆走了上來，對陳小練笑了笑：「請進，老闆已經在等您了。」

　　陳小練點點頭，跟著棕髮大妞走下了臺階。

　　還不錯，這一次不用再揍趴下一群人了。

　　雖說和鳳凰是朋友，但每次找她之前，都先把她的部下給暴揍一頓，也實在不太禮貌。

　　第二重鐵門打開，裡面的勁歌熱舞頓時轟然在陳小練的耳邊炸響。臺上幾個近乎全裸的舞娘正在扭動著柔弱無骨的身體，下方的舞池內，男男女女如同群魔亂舞般瘋狂地蹦躂著。

　　「老闆就在後面等您。」

　　棕髮大妞領著陳小練走到一扇門後，沖他笑了笑，再次刻意托了托自己的胸脯：「真的……沒有小費麼？」

　　陳小練笑笑，從懷裡摸出一張一百美金的票子，揉成團輕輕丟過去，推開門走了進去。

　　但出乎他意料的，門內卻不是鳳凰。

　　屋子裡的格局沒有變，但那張麻將桌卻被撤走了。在中央的一張太師椅上，坐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一身精緻的燕尾服，金色頭髮上打著濃濃的髮膠，向後梳了一個大背頭，五官很英俊，臉上有明顯的斯拉夫人特徵。

　　「初次見面，你好。」

　　那個男人沒有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只是對陳小練禮貌地點了點頭。

　　「鳳凰呢？」陳小練皺起了眉頭，在屋子裡四處看了看。

　　自己特意上門來找她，卻非但不露面，還只派了個手下來見自己。

　　這架子，變大了啊。

　　「要見她之前，難道不該先報上自己的姓名麼？」燕尾服男人點著了一根雪茄，噴了一口煙：「禮貌在這個國家是很重要的，東方人。」

　　「你可能是不怎麼瞭解，我上次來見她的時候，因為被攔住了，所以打斷了他部下的幾根肋骨。」陳小練輕輕哼了一聲。

　　雖然是鳳凰的部下，但他說話的口氣讓陳小練很不喜歡。

　　反正一次也是幹，兩次也是幹，就算再打斷面前這傢伙幾根肋骨，鳳凰想來也不會有多介意吧。

　　「打斷她那些普通人部下的肋骨？這種事情很值得吹噓麼？」燕尾服男人盯著陳小練，笑了起來：「在我面前，不要太高看了自己。」

　　陳小練的面色沉了下來。

　　從這個燕尾服男人說話的口氣看起來……

　　這傢伙也是個覺醒者，並且似乎並不是鳳凰的部下啊！

蔡仲子

第八百三十八章

　　「看起來，這家店換主人了？」陳小練直接在燕尾服男人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鳳凰人呢？」

　　「看來你真的是她的朋友，難怪這麼關心她。」燕尾服男人悠然自得地吸了一口雪茄：「放心吧，她暫時還沒死。但你現在該多擔心一下自己了。」

　　「我不覺得有什麼好擔心的。」陳小練搖了搖頭：「告訴我她在哪就行了。」

　　「你不需要知道，因為我會送你過去的。」燕尾服男人搖頭：「從你的面容來看，你不是歐洲的覺醒者。那麼，我給你兩個選擇——成為我們的同伴，或者成為鳳凰的獄友。」

　　「嘿？」陳小練啞然失笑：「真是沒想到，居然在這撞見個綁票的。不過……以鳳凰的實力，應該沒那麼容易被綁吧。」

　　「在我們星落戰隊面前，沒有人可以誇耀自己的實力。」燕尾服男人哈哈一笑：「她原本也和你有一樣的想法，但現在應該已經在後悔了。」

　　「星落戰隊……怎麼哪兒都有你們。」陳小練嘆了口氣：「我和你們亞洲區的人打過交道。這麼說，你是歐洲區的人了？」

　　「聽說亞洲那裡的分部很軟弱，過去了那麼久，還沒有整合完畢自己區域內的覺醒者，真是一群廢物。」燕尾服男人不屑地冷笑。

　　「好吧，我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陳小練點了點頭：「你們歐洲區，還挺霸道啊。」

　　星落戰隊自從脫離了荊棘花團之後，都在不斷地擴張。亞洲區的僵龍，走的是懷柔的路線，將各個覺醒者團隊籠絡在自己周圍。

　　而這個歐洲區，很明顯是强硬派的風格了。對於自己看上的覺醒者和團隊，直接要求對方加入。而拒絕或是反抗的，就直接消滅。

　　「你們想要整合歐洲所有的覺醒者，成為惟一的團隊。所有不願意服從加入你們的，都會被捕捉？」陳小練望著燕尾服男人：「最後，再在整個星落戰隊中爭得主導地位，是這樣吧？」

　　「準確來說，是只有實力比較强的個體才有這樣的機會。那些太弱的，要不要他們加入都無所謂，不肯加入就直接殺掉好了。」燕尾服男人彈了一下煙灰，自信在握地笑了起來：「鳳凰的實力讓我們的執事很中意，所以她額外有了一些時間。至於你麼——」

　　隨著燕尾服男人話音落下，身後的一扇門被突然打開，走進了五個穿著戰鬥服的男人。

　　「現在，輪到你選擇的時候了。我希望你不要拒絕，因為我不太想殺了你。」燕尾服男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執事很看好鳳凰。如果你能也加入我們的話，對她改變主意可能會起到促進的作用。」

　　「先等等，別著急。」陳小練搖了搖頭，依舊端坐在椅子上：「先坐下，等我把話問完。」

　　「你倒是一點都不慌。不過——底氣的前提是實力。」燕尾服男人優雅地端起了一杯酒：「在星落戰隊的面前，你沒有這個資格。當你走入這家酒吧，見到我的時候，你的命運就已被注定。死神已經張開了雙臂，準備擁你入懷。除非——讓我看到你的臣服。」

　　燕尾服男人喝完了杯中的酒，仰著頭閉上眼，高高舉起右手鬆開，玻璃杯摔落地面，清脆地摔成了無數碎片：「你有十秒鐘的時間跪下，向我乞求活命！」

　　砰！！

　　一記拳頭重重砸在了燕尾服男人的面門上。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燕尾服男人就已經被打得飛了出去，將後面的牆壁撞出了一個大洞。

　　「知道麼？」陳小練站起身，冷冷看著牆壁上的洞：「你裝逼的模樣真的很噁心。」

　　那五個部下此刻才剛剛反應過來，飛快地掏出了武器。

　　幾道光束同時射向了陳小練。

　　陳小練就站在原地沒有動。但射來的光束到了他的身前，卻詭異地突然被折射了回去。

　　鳳凰被抓這個消息，讓陳小練非常不爽，但他還是手下留情了。

　　沒有取出計都羅喉弓，甚至連石中劍都沒有拿出來。陳小練只是提起了自己剛剛坐著的椅子，輕輕劈開，扯下了一條椅腿。

　　陳小練提著椅腿，身形一動，已經出現在了那五個部下的面前。

　　砰！

　　椅腿重重砸在了第一個人的腿上，雪白的骨頭斷茬立刻從大腿上刺了出來，穿破了防護衣。

　　甚至還沒有來得及使用技能之類，也沒有來得及將手中的槍械切換成近戰武器，那幾個覺醒者就已經被打斷了兩根大腿骨，躺在地上翻滾著哀嚎。

　　而此刻，那個燕尾服男人才剛剛從洞後面的地上爬起來。

　　他的身上已經布滿了髒兮兮的塵土，燕尾服也被撕破了好幾個口子，臉上滿是不敢置信地表情。

　　他左手一招，已經取出了五柄飛刀，如同扇葉一般張開在了掌心之中。

　　一道銀芒如同流星般刺破了空氣，激射向陳小練。

　　在飛刀的外層，灌注了濃厚有如實質的鬥氣，威力遠超主戰坦克的主炮。

　　但陳小練只是簡單地伸出手，就將飛刀捏在了手裡，隨手丟在了地上。

　　「就這麼點本事？」陳小練冷笑著繼續向他走去。

　　燕尾服男人的額角滴下了一道汗珠。雙手同時猛揮，數十道飛刀的銀芒同時出現。

　　但這數十道銀芒，卻同樣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無蹤。

　　高手！

　　燕尾服男人的心中突然響起了警鐘，縱身向後全力躍起，要和陳小練拉開距離。

　　但他的雙腳剛剛離地，身體卻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猛地向前飛去。

　　陳小練伸出的右手，剛好掐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後重重將他整個人砸在了地上。

　　混凝土的地面，都被重重的衝擊撞出了一連串蛛網般的裂紋。

　　燕尾服男人身上的防護服等級不低，但還是無法抵抗這麼强力的衝擊，被震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你……你是什麼人！」

　　他望向陳小練的眼神之中，已經充滿了恐懼。

　　他原本以為，這次撞上的只不過是一個自投羅網的小角色。要殺了也行，要俘虜了送往總部也行，是死是活，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但他卻沒想到，這次竟然踢到了一塊鐵板。

　　眼前這個來自東方的少年，到現在甚至都沒正經用出過什麼技能，自己卻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啊——！」

　　一聲慘叫。

　　陳小練沒有回答他，只是捏住了他右手的拇指，輕輕一捏。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燕尾服男人慘叫了起來。

　　「別……別捏了！我的骨頭碎了！」

　　然而陳小練像是聽不見他的慘叫一樣，兩根手指繼續捏住了他的食指。

　　再一捏！

　　連綿不絕的慘叫聲中，燕尾服男人的右手五根指骨已經全部被捏成了粉碎。

　　捏碎了全部的指骨，陳小練才終於開口了。

　　他鬆開手，低頭望著地上的燕尾服男人：「鳳凰是我的朋友，而你們抓了我的朋友，所以我現在的心情很不好。現在開始，我問什麼，你回答什麼。如果你拒絕的話——」

　　沒等燕尾服男人說話，陳小練已經捏住了他的左手，冷冷地望著他：「人的體內一共有206塊骨頭，你還有201次拒絕回答的機會。」

　　「我……我不會的……」燕尾服男人飛快地嘶聲道。

　　「很好。」陳小練點點頭：「鳳凰現在在哪裡。」

　　「在……巴黎……」

　　……

　　陳小練關上鐵門，走出了這間地下酒吧。

　　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燕尾服男很乖巧。在意識到了自己的生命隨時可能會被以最悲慘的方式終結之後，他對陳小練的問題沒有絲毫的隱瞞。

　　大約是在兩個月之前，星落戰隊歐洲區派出一名隊員找上了鳳凰，希望她能夠放棄咖啡館戰隊，加入自己。

　　鳳凰很乾脆利落地拒絕了，並且砍掉了那個趾高氣昂的隊員的一隻手。

　　她雖然身手不錯，但畢竟只有獨自一人，而面對的卻是星落戰隊這樣一支龐然大物。

　　三周前，星落戰隊歐洲區派出了一支二十人的小隊，對鳳凰完成了一次成功的斬首行動。儘管殺掉了其中六個，但鳳凰最終還是寡不敵衆，被順利生擒。

　　咖啡館戰隊在歐洲也算得上是個叫得出名號的戰隊，同時，鳳凰還身為布加勒斯特的黑道女王。這兩種身份疊加在一起，再加上她在斬首行動中表現出的戰力，讓星落戰隊歐洲區認為如果能讓她加入，對團隊會有不小的助力。

　　於是歐洲區的執事給了鳳凰一個月的時間，來改變自己的決定。

　　如果時間到達時，鳳凰仍舊堅持拒絕，那麼等待著她的就將會是死亡。

　　現在，時間還剩下一周。

　　不過對於現在的陳小練來說，時間並不是什麼重要的問題。他隨時都可以去到巴黎，將鳳凰救出來。

　　他只是有些後怕。如果自己不是這麼巧，在這個時候來找鳳凰的話，或許自己就將會永遠失去這個朋友了。

　　而真正讓他糾結的，是該怎麼處理星落戰隊歐洲區。

　　以自己現在的實力，直接闖上門去，打爛一地，把鳳凰給救出來，也算不得什麼難事。甚至陳小練都不用擔心鳳凰被拿來要挾自己。

　　但陳小練最終的目的，是讓所有的覺醒者被整合在一起。

　　這就有些頭疼了。

　　像剛才這幾個小角色，別說是打斷四肢，就是把他們都殺了，也無關大局。但星落戰隊歐洲區已經將幾乎整個歐洲都整合在了一起，自己總不能把他們給全部殺光吧。

　　對了！

　　陳小練正想著，腦子裡突然一亮。

　　自己怎麼把他給忘了？

蔡仲子

第八百三十九章

　　巴黎郊外，一棟莊園門前，陳小練和天烈並肩站著。

　　天烈沒有繼續用自己光頭時的造型，而是變回了杭安城裡那個校工大剛的模樣，看上去老實巴交，一點都不起眼。

　　「再跟你提醒一遍，不要胡亂殺人。」陳小練側眼望了一眼天烈。

　　「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心慈手軟了？」天烈瞪了一眼陳小練：「連人都不能殺，你叫我過來做什麼？當吉祥物麼？」

　　「沒說一個都不能殺！」陳小練搖頭：「手上不沾點血，這幫白痴未必就會那麼乖乖地聽話。必要的時候，還是得宰幾個的。但是殺人太多，會壞了我未來的打算。要不然，我找你來做什麼？」

　　說到這裡，他轉過臉，同樣瞪了一眼天烈：「光是殺人的話，我難道不會麼，用得著你？」

　　「嘿，說得也是。」天烈咧開嘴笑了笑：「其實你稍微展露一下實力，多殺上幾個人，應該也能嚇住他們了。找我來，就是為了少殺幾個人吧。」

　　「但願你的名號還管用。」陳小練笑了笑：「你說，我們在這裡站了有一分鐘了吧？」

　　「是啊。你還想站多久？」天烈扭頭望著陳小練：「這門也算不得多結實，你還在等什麼？」

　　「當然是——等他們開門啊。」陳小練聳肩。

　　就在他剛說完話的時候，大門也剛好自動打開了。

　　「還算識相。看來我們似乎不用使用太多的暴力了。」陳小練抬眼望了望大門上方的錄影頭，輕輕揮了揮手，和天烈並肩大步向內走去。

　　他在布加勒斯特沒有殺掉那個燕尾服男人。很明顯，那傢伙一待他離開，就立刻報告了總部。

　　門內是一片熏衣草田，一條小道從中間穿過，一直通往前方的一座中世紀風格的大型三層主樓。

　　主樓通體白色，高高的尖頂下，每一根立柱上都有著華麗的浮雕。

　　「真噁心。荊棘花團的人，什麼時候也變得那麼浮誇了？」天烈往身旁的熏衣草田裡吐了一口唾沫：「非要弄個這種地方當做總部？」

　　「他們已經不是荊棘花團的人了。就算一個個都穿成路易十四的打扮，你也管不著。」陳小練笑笑：「好像已經有人來迎接我們了。」

　　前方那棟主樓之中，走出了三個人。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子，看上去至少七十多歲了，長著一隻碩大的鷹鈎鼻子。

　　一個頭頂油光鋥亮的禿子，個子矮小，但卻一身橫肉。

　　還有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儘管是冬天，卻只穿著一件海灘襯衫，然而還是熱得滿頭大汗，不住地擦拭著。

　　三個人走出了門，就站在露臺之前，一字排開，等待著陳小練和天烈。

　　陳小練緩步走上前，目光從三人的臉上掃過，微笑道：「你們三人，誰是這個歐洲區的執事？」

　　「我叫沙馬什，星落戰隊歐洲區的執事助理。這兩位是儒內和巴克圖裡亞。」那個老頭摘下了頭頂的小圓帽，沖陳小練行了個猶太人的禮節：「我想，您應該就是之前襲擊我們布加勒斯特分部，打斷了巨浪四肢的那位覺醒者吧。不過根據巨浪的回報，當時似乎沒有這一位朋友在場。不知道兩位該怎麼稱呼？」

　　「這三個傢伙，你都認識麼？」陳小練轉過頭，將沙馬什的問候當成了空氣一般，對天烈問道。

　　「認識兩個。」天烈點頭，伸出手指點著面前的三個傢伙：「這個叫沙馬什的老頭，是F隊的隊長。荊棘花團一共有二十六支隊伍，其中只有三支分隊的隊長是覺醒者，他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荊棘花團挺歧視覺醒者的，那麼這傢伙能混到分隊長的級別，實力應該不錯了吧？」陳小練點頭：「A+有沒有？」

　　「差不多吧，但不是最頂尖的那一檔。」天烈咧嘴一笑：「還有那個死胖子，是B隊的副隊長。不過他和B隊的隊長關係不太好，但這個副隊長又是辰指派的，所以……嗯，加沙那傢伙和他之前一直就處得非常不開心。好在一個是玩家，一個是覺醒者，除了進入副本的時候之外，兩個人打交道的機會也不算多。

　　至於那個禿子，我不認識。看來曾經也只是個小角色而已。」

　　「我不這麼認為。」陳小練看了一眼禿子儒內：「既然能一起出現，那應該大差不差是一個檔次的。或許是辰後來才招募的吧。」

　　「隨便吧。」天烈不置可否地攤手：「反正都是一群雜毛而已。」

　　兩人這樣一問一答，把面前的三個人都當成了空氣一般。

　　那個胖子巴克圖裡亞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而禿子儒內則漲紅了一張臉，幾乎就快要按捺不住。

　　唯獨沙馬什卻只是眼內精光一閃，咳嗽了一聲。

　　儒內重重喘了兩口氣，忍住了要發作的脾氣。

　　「閣下看來，對我們倒是很瞭解啊。」沙馬什望著天烈：「這我倒是本沒有意外。兩位既然敢直接闖進我們星落戰隊的羅馬尼亞分部，又這麼大喇喇地跑上總部來，自然有些依仗。不過……能不能先告訴我們，兩位究竟想要做什麼？」

　　「那個穿著燕尾服的裝逼男沒有告訴你們？」陳小練冷冷望著沙馬什：「鳳凰是我的朋友，我要帶她走，就這麼簡單。」

　　「很抱歉，但捕捉她，並囚禁起來，是我們的執事做出的決定。」沙馬什微微搖頭，嘴上雖然說著抱歉，但表情卻看不出半點歉意來：「我們無權更改執事做出的決定。」

　　「那就喊你的執事出來說話。」陳小練不耐煩道。

　　「很遺憾，我們的執事現在不在總部內。」沙馬什搖頭：「不如兩位先報上姓名，我來轉達……」

　　「哪來那麼多屁話！」陳小練皺起了眉頭：「都他媽不是管事的人，管事的人又不在，你跟我在這逼逼半天，不知道時間很寶貴麼？」

　　沙馬什就算城府再深，面色也不禁變了一變。

　　面前這兩個人，也太不客氣了些。

　　他原本還想先摸一摸對方的底，看看究竟是什麼來路。就算要後兵，之前面子上也總得過得去。

　　但眼前這年輕人，看樣子是壓根沒打算好聲好氣地說話了。

　　數十個身影突然從莊園的四處浮現出來，將陳小練和天烈兩人圍在了中心，其中還包括了五台機甲，與一台雷暴戰車。

　　「我不知道你是哪個區派來砸場子的，但你真的以為……歐洲區的總部是那麼好闖的麼？」沙馬什的眼睛如同鷹隼一樣死死盯著陳小練和天烈：「我承認，布加勒斯特的事情讓我們很丟面子，但這裡！不一樣！」

　　剛才天烈對他們三個人的侃侃而談，讓他徹底地誤會了。

　　既然在非副本時間出現，那就說明對方不是玩家，而是覺醒者。

　　而能將原荊棘花團的事情瞭解得那麼清楚，說明對方原本也是團內的成員。

　　最近歐洲區整合了大量的小型團隊，殺掉了不願意加入的目標，收攏了大量强力成員。沙馬什知道，其他幾個區早已對自己虎視眈眈。

　　當然，對方既然能夠只派出兩個人上門，肯定也有著某種底氣在。

　　但這裡畢竟是自己的總部！最核心的部位！

　　在接到了巨浪傳來的消息之後，沙馬什立刻就整合了附近所有的高階成員來到總部，等待著對方上門。

　　他才不信什麼要救鳳凰的鬼話。那很顯然，不過只是個藉口而已。

　　身為一個猶太人，沙馬什很清楚這種找個藉口來挑起戰爭的套路。這在歷史上出現過太多次了。

　　比如搜捕燒毀德國國會大廈的縱火犯，又比如進入宛平尋找自己失蹤的士兵……

　　不過沙馬什並不在意這藉口是什麼。

　　只要自己是勝利者，就可以了。

　　「人果然不少。」天烈掃了一眼周圍，咧嘴笑了起來：「夠我殺上一陣子的了。」

　　「你忘了我之前跟你怎麼說的了？」陳小練瞪了一眼天烈：「少殺點人！」

　　「那還是……你來怎麼樣？」天烈略微思考了一下，臉上有些發愁：「你知道我的，我怕我一不小心控制不住自己，殺上癮了。」

　　「這特麼可都是你以前的隊友！」陳小練翻了個白眼：「你這傢伙，就從來都不念一絲隊友情的麼？」

　　「荊棘花團裡只有一個人是我的朋友，那就是辰。如果不是因為他，我怎麼可能把自己放進什麼團隊裡。」天烈不屑地哼了一聲。

　　「等等——你……到底是誰！」

　　沙馬什的臉色變了。

　　而面前這個面黃肌瘦的傢伙，說話的口氣和內容，怎麼那麼像……

　　像一個自己以前曾經認識的傢伙？

　　「你終於想起我來了啊，沙馬什。」天烈哈哈一笑，邁步向前走去：「看來你果然還不算太蠢。」

　　「你……你是天……」

　　沙馬什張大了嘴，看著天烈身體一陣蠕動，像是吹氣球一般膨脹了起來。

　　原來瘦小的身體，現在已經變得壯碩而高大，肌肉凸起。而他的頭髮也全部消失，變得比儒內的腦袋更光更亮。

　　天烈站到了沙馬什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終於想起我了，沙馬什？」

　　「天烈！你不是死了麼！」

　　原本已經準備好出手的儒內，看見了天烈的外形變化，頓時發出了一聲尖叫。

　　「看到我還活著，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天烈笑得很燦爛。

　　「我……」儒內咬了咬牙，沒有說下去。

　　「既然知道是我了，還不趕緊把人給放了？」天烈看了一眼沙馬什：「雖然你們的執事不在，但這點小事，你們還是能做主的吧。」

　　沙馬什的額角緩緩留下了一滴汗水。

　　沉默。

　　「看樣子……這是拒絕了？」天烈等了幾秒，有些不耐煩了。

　　「行了沙馬什！別再說了！」儒內突然大吼了一聲。

　　天烈偏過腦袋，挑起眼皮望著儒內，突然便一腳踹了過去。

　　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間，儒內的身體突然化成了一道虛影，閃過了天烈的一腳。

　　「動手啊！沙馬什！」

　　儒內在數米外出現，手裡已經端起了一柄榴彈槍，對著天烈轟了過去。

　　與此同時，周圍埋伏好的其他覺醒者也同時出手！

　　榴彈轟在了天烈的身上，但卻沒有發出任何爆炸，而是濺出了大片的水花。

　　天烈的身上頓時發出了滋滋的燒灼聲，身體開始被迅速地溶解。

　　「硫酸彈？」

　　天烈卻對硫酸彈的傷害絲毫不以為意，獰笑一聲，沖向了儒內。

　　胖子巴克圖裡亞深吸一口氣，整個人突然脹大了十倍，居高臨下地一拳重重砸向了腳下的天烈。

　　拳頭砸出的那一刻，外層頓時附著上了一層聖光。

　　天烈剛沖到儒內的身前，還沒來得及出拳，巴克圖裡亞的巨拳已經砸到了背後。

　　如果只是單純的物理打擊，天烈根本連理都不用理會。但拳頭上附著的聖光，看起來純度卻相當之高，他只能飛快回身，蓄滿力的一拳砸在了巴克圖裡亞的拳頭上。

　　轟然撞擊之中，天烈被震得踉踉蹌蹌向後退了好幾步，而巴克圖裡亞那巨大的身軀則像是完全違反物理常識那樣被打飛。

　　「勁不小，但仍舊是個廢物！」

　　天烈狂吼一聲，雙手中同時凝聚出了兩柄黑劍來。

　　但借著剛才巴克圖裡亞的那一擊，其他人也找到了開火的機會。

　　十幾頭各色各樣的戰寵被召喚了出來，而大量的武器也開始同時發射。

　　至於儒內和沙馬什兩人，則全都飛快地退到了外圍，一個一邊用榴彈槍不住轟著硫酸彈，另一個則飛快地念起了咒語來。

　　隨著沙馬什的咒語念動，一道黑氣從地面上盤旋而起，召喚出了一頭巨大的骨龍。

　　在它的口中，燃燒著一團青色的烈焰。

　　「天烈……你太讓我失望了！」

　　陳小練深深地嘆了口氣，對著天烈道：「我本來還以為你在荊棘花團裡頭的威名很有用呢。」

　　天烈抓住一頭獅鷲戰寵，咆哮一聲撕成了碎片，躲過幾道能量光束，才沖著陳小練吼了起來：「媽的，這幫傢伙裡不全是荊棘花團的人！有些是後來招募的！而且……老子在他們心裡，畢竟已經死了那麼久了！」

　　「可如果是辰的話，現在這幫傢伙應該早就已經跪下來了吧。你的威懾力畢竟還是不夠啊。」

　　陳小練搖了搖頭，揶揄道，同時一記手刀砍在了一個剛剛沖到他面前的覺醒者脖子上。那個覺醒者身體抽搐了一下，隨後便翻了個白眼，昏倒在了地上。

　　天烈的身體已經被密集的炮火打得變了形，身上被潑灑到的硫酸也在不住腐蝕著身體，但下手卻絲毫不停，短短的時間內，已經殺了三個人了。

　　「覺得他好？那你他媽去把他給弄出來啊！找我幹嘛！」天烈一劍斬掉了一個敵人的手臂，沖著陳小練吼了起來。

　　「……」陳小練無語。

　　面對天烈，這些覺醒者之中確實有不少人展現出了畏懼之色，但卻還是硬頂著沖了過來。

　　而沙馬什這三人在最初的驚訝過後，也迅速反應了過來，率領著部下將天烈團團圍在了當中。

　　陳小練嘆了口氣，看來天烈失蹤得太久，在這些傢伙的心裡雖然仍有積威在，但卻已經很明顯不再具有原本那壓倒性的威懾力了。

　　何況沙馬什這傢伙，之前已經在總部布置好了埋伏。單單天烈一個人，也未必就不能殺掉。

　　「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陳小練無奈地搖了搖頭，身形一閃，突然出現在了儒內的面前。

　　儒內完全沒料到這個年輕人竟然快到如此地步，眼神一凜，全身上下突然覆蓋上了一層非金非石的裝甲。

　　而他的右手中，也握住了一柄匕首，猛地向著陳小練刺去。

　　劍光一閃！

　　儒內的匕首只刺到了一一半，便連著半截手臂一起翻滾著飛上了天空。

　　一記膝撞重重地撞在了他的小腹上，將腹部的裝甲踢得粉碎，而儒內整個人也像蝦米一樣彎下了腰去。

　　剛剛解決掉了儒內，陳小練已經又閃到了巴克圖裡亞的身前。

　　雙方的體型對比幾乎如同大象和老鼠，然而陳小練的劍卻在這一瞬間凝聚出了同樣大上了十倍的劍氣，淩空重重斬了下來。

　　巴克圖裡亞狂吼一聲，雙臂攔在了身前，聖光聚焦在了雙臂之前，想要攔住陳小練斬下的劍氣。

　　然而濃厚到近乎實質的聖光仍舊被輕鬆地破開，轟得四散粉碎，而巴克圖裡亞整個人都被轟得向後飛去，重重摔落在花田之中，翻滾了兩下，再也沒有動靜。

　　轟飛的一路上，都灑滿了鮮血與碎肉，他的兩隻手臂已經不知道碎成了多少塊骨頭。

　　下一劍，對準的是空中的骨龍！

　　它剛剛大張開嘴，準備淩空向著天烈噴吐出口中的綠色火焰，卻被劍氣正好轟進了嘴裡。一陣劇烈的爆炸直接將骨龍的整個腦袋都炸了個粉碎，頽然摔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一地的骨節。

　　「還要繼續麼？」

　　沙馬什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已經看到陳小練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冰涼的劍鋒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陳小練望著他，眼中滿是殺氣：「我再說一遍，把鳳凰交出來！我的耐心不太好，所以這是最後一遍。」

　　沙馬什的心臟砰砰跳動著，完全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

　　這傢伙……怎麼會那麼强！

　　沙馬什還在遲疑，陳小練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右手輕輕一指點出，已經在他的手臂上點穿了一個大洞。

　　「所……所有人停手！」

　　沙馬什慘叫了起來。

　　其他的覺醒者立刻退後，停下了戰鬥。

　　短短片刻間，他們已經被天烈殺掉了三個，還有兩個重傷。

　　如果不是星落戰隊歐洲區的隊規實在太過嚴苛，他們早已扭頭逃跑了。

　　天烈剛才用於恢復的消耗也相當不小，喘了兩口氣，重新站直了腰。

　　被召集到總部的這些覺醒者，在歐洲區裡也算得上是精英成員了。被這麼多强力覺醒者圍攻，就算是天烈也不可能打得那麼輕描淡寫。

　　不過有陳小練在，天烈倒是自始至終沒有擔心過。

　　「鳳凰……在……」

　　沙馬什翕動著嘴唇，剛要說話，就聽見了頭頂身後傳來了一聲冷哼。

　　「誰讓你們停下了？」

　　陳小練抬起頭，看見屋頂上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面貌冷酷如刀的中年男人。

　　他的頭上戴著一頂大檐帽，穿著修身的俄式軍大衣，眼珠是純粹的碧藍色，深邃如同湖水。但儘管穿著的是軍裝，整個人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和軍人卻並不相似，而是更陰沉，更冷酷。

　　「是你啊，迪米特里。」

　　天烈眯著眼睛，看著頭頂的那個男人，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