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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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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巫靈 -【太子別戀(宮闕亂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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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29 00:05:1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明耀城禮王府

  「王爺,很抱歉行動失敗了。」

  書房內,一名年輕男子對聞人玄緒低頭道歉,坦承自己的失敗。

  他正是設下絕命咒的人,也是在酈水城外襲擊聞人玄卿的咒術師--封無涯。

  聞人玄緒只比太子小一歲,氣質同樣高貴,此時他正站在書架前找書,聽到行動失敗,只是冷笑了一聲。

  「果然是福星高照的太子爺,連三劫難都死不了,命的確夠硬。」

  他一直在找機會替自己已逝的妃子報仇,甚至派人埋伏在東宮內當宮女,就是想挖出太子的把柄或弱點,也因此知道太子私底下與梁鸝芝不和,甚至意外發現梁鸝芝紅杏出牆,與東宮幕僚房子意往來密切。

  原來梁鸝芝在嫁給聞人玄卿之前就與房子意相識,甚至互有好感,梁鸝芝空有太子妃的虛名,內心卻異常空虛寂寞,才會背著太子與房子意再續情緣。

  梁鸝芝發現不慎懷了房子意的孩子後,趕緊找房子意商量,沒想到房子意震驚又錯愕,要梁鸝芝快快將孩子拿掉,千萬不能讓太子知道,免得不但她名節不保,連他也會遭殃。

  看著房子意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梁鸝芝忍不住心寒,對男人絕望透頂,也在那時出現一個念頭--男人皆薄倖,與其往後還得看這些男人的臉色過日子,維持早已貌合神離的痛苦婚姻,她寧願不要這些男人!

  恰巧那時太子即將出宮巡視民間,梁鸝芝威脅房子意一同在南巡的路上制造「意外」,解決掉太子,這樣孩子還能以太子遺腹子的身份出生,如果是個男丁,將來被封爲王爺肯定不是問題,她的後半生也不怕沒有依靠。

  至於房子意,爲免他以後用這個秘密來威脅她,她也不打算留他,所以事成之後,房子意便「意外墜馬」,英年早逝。

  他們打算在船上謀害太子的計劃被埋伏的宮女得知,也正好給聞人玄緒報仇的機會,他便要封無涯暗中幫他們一把,以確保成事。

  所以就在太子被推下船,衆人開始尋找他的行蹤時,同樣在官船上的宮女燒了紙咒,通知遠在京城的封無涯,封無涯就用事先取得的太子的頭髮設下絕命咒,只可惜卻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後來皇帝派五皇子外出尋找太子的下落,封無涯也暗中跟上,打算搶在五皇子之前解決掉太子,沒想到又讓太子給躲過一劫。

  「太子即將歸來,異儲之事恐怕不了了之,王爺不知有何打算?」

  「暫時按兵不動,看他回來之後的行動再做打算,免得打草驚蛇,率先曝了咱們的底。」

  就算太子懷疑遇襲之事與他有關,但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太子也拿他沒轍,他大可不必自亂陣腳,先看看情況發展也不遲。

  反正他不急在一時報仇,他可以慢慢的與太子耗下去,就算太子真是九命怪貓,他就不通道了第十次,這隻貓還死不了!

  太子即將回到明曜城之事很快就傳回京裡,原來他一切平安,只是因爲發生意外後失去記憶,才遲遲沒有消息。

  太子沒死,之前想要擁立三皇子爲新台子的朝臣們也跟著沒了聲音,而聽到好消息的皇帝忍不住鬆了口氣,當然開心兒子大難不死。

  好不容易,聞人玄卿終於回到東宮,太子妃梁鸝芝打扮完美,非常鎮定的在前殿迎接太子的歸來。

  一看到他踏人殿門,她便率先躬身行禮,「臣妾恭迎殿下平安無事歸來。」

  「奴牌恭迎殿下平安無事歸來。」其他宮女緊接著行禮。

  聞人玄卿來到她面前,表情冷淡的瞪著她,「太子妃,別來無恙。」

  「托殿下的福,一切安好。」

  「真的?不是聽聞你曾經小産,哪裡一切安好?」

  聞言,她心驚膽跳的回瞪著他,表面上還是非常鎮定,「既然知道臣妾小産,殿下應該要安慰安慰臣妾才是。」

  他眉一擰,揮手示意所有宮女全都退下,等到殿內只剩他們倆之後,他才不客氣的說道:「梁鸝芝,你我心知肚明,那個孩子根本不是我的,你還真有臉睜眼說瞎話。」

  「只要我死咬著你不放,你又能奈我何?」她冷笑了笑,「你沒有證據證明這孩子不是你的,光憑你的片面之詞,我有的方法讓其他人同情我,反倒認爲是你在故意污辱我的名譽。」

  她是個絕色美人,五官精致細膩,高貴又美麗,但此刻的她表情猙獰,將原本的美麗破壞殆盡,反倒令人感到可怕。

  她處心積慮的計劃本來一切都非常順利,阻礙她的男人一一消失,而她可以靠著肚子裡的遺腹子在皇室保有地位,沒想到孩子卻沒保住,接著又聽聞本以爲必死無疑的聞人玄卿居然還好好的活著,讓她倍感威脅。

  「現在是做賊的先喊抓賊?多日不見,你這個女人倒是變得不得了,心機如此深厚。」聞人玄卿不齒的譏諷。

  「沒辦法,這都是你逼我的。」她無所謂的冷哼,當心你要是隨意污蔑我的名譽,我爹可不會坐視不管,到時候朝廷因咱們的問題動蕩起來,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過你。」

  聞人玄卿就是因爲考慮到這層因素,並且顧忌到家醜不可外揚,她所做的事可是會丟盡皇室的臉面,才沒有馬上拆穿她,她倒好,得寸進尺,那醜陋的模樣他都快不認得了。

  他繼續冷瞪著她,「你在酈水城外沒將我趕盡殺絕,讓我有機會回來與你算這些帳,是你最大的失誤。」

  她原本冷傲的表情一愣,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什麼酈水城?那與我有何關係?」

  見她表情困惑,他不禁雙眉微擰。

  兩人都已經把話挑明了說,她也沒有必要再否認自己做過的事情,難道……酈水城外的襲擊真的不是她派人做的?

  如果不是她,那又會是誰?難道……是三弟在見縫插針,從旁推波助瀾?

  雖然心裡有諸多想法,但他井沒有表露出來,只是對梁鸝芝說道:「無論這些事情是不是你做的,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等著瞧吧。」

  說完,聞人玄卿立刻轉身離開,不想再與她待在同一個空間內,那只會讓他感到不舒服。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梁鵝芝才全身虛軟的跪坐在地,忍不住急喘著氣,一顆心跳得飛快,早已冒出一身冷汗。

  她絕不會這麼容易就被下倒,不到最後關頭,誰贏誰輸還不知道。

 ◎             ◎             ◎

  聞人玄卿回到東宮後,就派人嚴密的監視梁鸝芝的一舉一動,慎防她再做出任何對他不利的事。

  皇帝當然有問起他發生意外的原因,他卻沒有直接回答,只希望父皇能給他時間調查清楚。

  若是沒有確切證據就指責梁鸝芝是兇手,肯定會引起不小的混亂,所以他絕不能急在這一時,非得要有萬全的準備後,才能將這件事公諸於世。

  然而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一段時間,就算當初真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此時應該早就找不著了。

  聞人玄卿在書房內看著下屬陸續呈上的調查書信,卻毫無進展,忍不住歎了口氣,將書信往旁一推,輕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

  難道除了梁鸝芝自己認罪外,沒有其他辦法揭發她的罪行了?但她怎麼可能會主動認罪,讓自己走入絕境?

  證據沒了、孩子沒了,甚至連共犯房子意也沒了,在死無對證的情況下,只要她矢口否認,又有誰奈何得了她?

  「如果能請得出房子意的魂魄來與她對質,那或許會是一條路……」他獨自一人喃喃自語,越想越覺得這辦法或許可行。

  他在長樂縣經曆過離魂的不可思議之事,所以相信人的確是有魂魄的,只不過誰有真本事能夠引魂出來,這倒是另一個問題。

  「殿下。」

  此時一名屬下進到書房內,打斷了聞人玄卿的思考,屬下來到他身邊,附耳說了些話,他訝異的睜大眼,起身急急衝出書房。

  談梧霜現在正在明曜城裡,與他近在咫尺。

  談梧霜離開聞人玄卿後,本來是真的打算回到長樂縣,卻因爲刁南兒,最終還是踏入這座繁華的帝都,來到了天子腳下。

  刁南兒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上京一趟,不甘心路都走一半了,卻得折回去,再來,她擔心談梧霜情緒低落,一個人回長樂縣的路上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危險,想來想去,還是要求談梧霜陪她去京裡尋親,就當做是幫她壯膽。

  談梧霜在刁南兒的死纏爛打之下,最終還是受不了她的纏功,點頭答應陪她走這一趟,條件是最多一個月,要是刁南兒在進京後一個月還找不到親人,不管刁南兒要不要繼續留下來,她都會回長樂縣。

  因爲停留在明耀城的時間不算短,所以她們在京內較偏僻之處租下一間小宅子,當暫時的棲身之所。

  一處理完居住問題,刁南兒就出門去摸清京內的環境,順便打探消息、門路,談梧霜只好一個人到市集內采買兩人的食物,始終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唉……」

  走在回家的路上,談梧霜雙手拿了不少東西,一邊走一邊歎氣,根本無心觀看京城繁華的景像,只想趕緊回到宅子內休息。

  她正與聞人玄卿處在同一座城內,似遠又近,只要一想到或許她會在明耀城的路上與他不經意擦身而過,她的心就很矛盾,想要見到他,卻也不想見到他。

  見了又如何?他依舊是太子,她也依然是配不上他的孤女,他們之間的問題不會有任何改變,再見面也只是讓自己不好受而已。

  她很想他卻也不敢太想他,就怕越想越是折磨自己,根本就是自找罪受。

  所以她才不想久待在這裡,不想再受到他的影響,她相信只要一回到長樂縣,她就能重拾過往的生活,就算一時之間無法適應,也能慢慢有所轉變,終究能夠將他拋下。

  她花了約兩刻鍾才回到宅子前,正當她打算推開門走進去時,寧靜的巷道內突然傳出雜沓的馬蹄聲,而且聲音還越來越響亮。

  她納悶的瞧著越來越靠近的一行人,在瞧清楚帶頭的男子樣貌後,忍不住驚訝的睜大眼。

  是他?他怎麼會出現?

  聞人玄卿身穿天藍織錦長袍,腰纏墨綠色衣帶,綁高的髮髻上束著銀鑲玉的髮冠,渾身散發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尊貴之氣,讓人不由得望而生敬。

  他在談梧霜的面前停下馬,後面的四名隨從也跟著停下,他身手利落的跳下馬,即刻來到她面前,難掩心中的激動,表情也充滿欣喜。

  「梧霜。」

  她的雙頰有些消瘦,看起來憔悴不少,開心之情瞬間被心疼取代,多想馬上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安慰呵疼他最愛的女人,順便慰借自己這陣子以來的相思之情。

  他人都已經站在她眼前了,她還是覺得不太真實。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兒?」

  「我一直派人暗中保護你及刁南兒,所以才會知道你還是到京裡來了。」

  他有好多好多話想告訴她,但一見到她,反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一想到後頭還有四雙眼睛在看著,他乾脆主動將談梧霜拉入宅子內,關上門,兩人終於有了獨處的機會。

  談梧霜傻愣愣的被他拉著走,門一關,她手中的東西立刻被抽走,擱在地上,接著就被男人溫暖的胸膛緊緊包裹住,越抱越緊,像是想將她揉入身子內一樣。

  「你……這是在幹什麼?」她微紅著眼眶硬咽,語氣一點威脅性都沒有,「快點放開我……」

  被他抱著,她整個人瞬間變得軟弱起來,多麼想一直待在他的懷裡,不想與他分開,但理智告訴她,這樣是不行的。

  她已經決定要和他斷絕關係了,她不該讓自己繼續貪戀著他的擁抱,她應該用力的推開他,但她卻不爭氣的連抵抗都無力。

  「梧霜,我好想你,別急著趕我走,好嗎?」他柔聲低喃,「分別的這些日子,我沒有一日不想你,多麼希望你就在我身邊,不曾離開過。」

  她要是真的回到長樂縣,或許他還能忍受得住四年的折磨,但一直到她也在明曜城裡,他就再也壓抑不了想見她的衝動。

  既然她來到京城,他就不會再放她離開了,說什麼都要將她留下,就算無法見面,至少他知道她就在他伸手可及之處,而不是分隔遙遠的兩地。

  「我……我才不是爲你來到京城的,你少自以爲是。」她繼續哽著嗓音,不想讓他誤會。

  「難道分開的這些日子,你都不曾想過我、思念過我?」

  怎麼會沒有?但她說不出日,無法承認自己對他還是年年不忘,甚至爲了他吃不好、睡不著,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梧霜,你還是喜歡我的,是吧了那就留下來,爲我留下來。」

  「爲你留下來有什麼好?咱們倆之間的問題還是沒變,你依舊是我遙不可及的貴人,我爲何要這樣折磨自己?」

  「會有辦法改變的,我已經想到一個辦法,我打算讓朝中其中一名官員收你爲養女,只要你成爲大官之女,你就不必再自卑。」

  他本來想等所有事情都大致安定之後才告訴她的,但既然她又再度提起,他乾脆就趁這個機會把話講明,好安下她的心,讓她願意爲了他留下來等待。

  「找大官收我爲養女?這……有可能嗎?」她驚訝的睜大眼。

  「當然有可能,收一個即將成爲太子妃的養女,對他們來說是多麼大的利益,他們怎會放過?」聞人玄卿有些嘲諷的淡笑。

  與皇室結爲姻親,等於是在朝中多了不少權力,這是衆官想求都求不到的好事,又怎會把這個大好機會往外推?

  只不過收養談梧霜的人選他必須慎重考慮,既不能太有野心,免得往後靠著她強力幹政,但背景也不能太弱,要夠有分量,才能成爲她的靠山。

  「什麼……太子妃?你不已經有太子妃了?」聽到他想讓她成爲太子妃,她更是錯愕了,他該不會說錯了吧?

  「我打算廢了太子妃。」

  「爲什麼?」若是爲了她,她會感到良心不安的,她不想他了她做出傷害另一個女人的事情,畢竟現在這位太子妃已經跟了他五年了。

  「我之所以會發生意外,進而失去記憶,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什麼?」

  他將梁鸝芝因爲懷了其他人的孩子而謀害他的事情簡單解釋一遍,讓她明白他與梁鸝芝之間的裂痕已深,不可能再繼續在一起,而梁鸝芝勢必要爲這一切付出代價談梧霜不敢置信,沒想到梁鸝芝爲了保住秘密,居然做出這麼可怕的事。

  「那在酈水城外襲擊你的人……」

  「恐怕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她猛然想起自己曾在夢中看過的那名設咒男子,連忙說道:「該不會對你設下絕命咒,和在酈水城外用紙咒人襲擊你的,是同一幫人?他們故意利用太子妃謀害你這件事,躲在一旁加害你,也趁機把所有黑鍋都讓太子妃背,畢竟先動手的人是太子妃,大家會很自然而然的認爲接下來的事也是她做的,就爲了斬草除根。」

  「我也覺得很有可能是這樣。」聞人玄卿點點頭。

  因爲很明顯的,梁鸝芝的計劃都是由「人」在執行,另一幫人的行動卻都是與「咒」有關,兩者差異很大,梁鸝芝身邊要是真有能用咒的人,就不用親自出馬用迷藥暗算他了。

  現在梁鸝芝在明,他不怕梁鸝芝又想搞什麼小動作,反倒是隱藏在暗處的另一幫人威脅還很大,他不得不小心應付。

  「這樣子,你還想要狠心捨棄我嗎?」他刻意可憐兮兮的說道,」遇見你,我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心動,在遇上你之前,我的婚姻是身不由已的,而現在我正要爲自己的幸福奮鬥,但如果沒有你,我的奮鬥還有什麼意義?」

  他多麼羨慕五弟能與自己心愛的姑娘在一起,進而結爲連理,不受皇子身份的束縛,現在他也有機會爭取自己想要的幸福,當然不能放棄!

  除了她,他的心裡已經容不下其他女人了,如果她不要他,他就算再努力又有何用,還是得不到他所盼望的愛情。

  談梧霜在聽完他與梁鸝芝之間的問題後,早就已經心軟了,現在更是,捨不得讓他失望或難過,趕緊說道:「不走了,我答應你會正這裡好好的等你,不會再說什麼要離開你的話了。」

  她又何嘗想離開他?當時是逼不得已,覺得兩人之見沒有可能,但既然已有曙光出現,她當然捨不得再與他分開,會好好等待他將所有事情都處理完畢,前來迎接她。

  好不容易終於得到她的承諾,聞人玄卿大大的鬆下一口氣,欣喜得更是緊緊擁抱著她,「你可絕不能食言,要不然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給抓回來的。」

  「我才沒力氣跑那麼遠。」她在他的懷裡漾心笑容,原本沉悶的心緒也跟著一掃而空,豁然開朗,幸好她還是跟著刁南兒來到明耀城了,要不然她也不會提早得知這些事情,肯定還會沮喪失落好一陣子,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樣。

  其實直到現在她還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身爲孤兒的她怎麼可能會成爲太子妃,但她相目信他,他肯定能夠辦到的。

  說真的,她根本就不在意能不能成爲太子妃,只要能待在他的身邊,與他晨昏相伴、不離不棄,對她來一說,就已足夠……

  原本分離的兩顆心重新緊緊相依,互相依靠的兩個身子也難分難捨,不必再多說什麼,便能感受到彼此的情意正彌漫著,濃烈且真摯。

  大門內,聞人玄卿與談梧霜正沉浸在重逢的甜蜜當中,而大門外不遠處的暗巷內,一個可疑的人卻緊盯著宅子不放,眸光冷厲。

  他淡淡一笑,沒有停留太久,轉身消失在暗巷裡,無人察覺他的行蹤。

 ◎             ◎             ◎

  梁鸝芝表面上雖然沒有被聞人玄卿軟禁,但她知道,她正被人時時刻刻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最後都會傳到他那,與被軟禁沒兩樣,所以她絕不能輕舉妄動。

  她獨自一人待在東宮的寢殿內,連日來的睡不好已經讓她顯得有些憔悴,就算努力的用困脂水粉蓋住,也難以掩飾眼睛下的暗影。

  聞人玄卿到底想要如何對付她?他一日沒有動作,她就一日不得安寧,忐忑不安的心熬了又熬,似是永無止盡。

  「太子妃。」此時一名宮女端了碗甜湯進來,「您午膳沒用幾口,還是喝碗蓮子銀耳湯吧。」

  「我沒胃口。」梁鸝芝揮揮手,「拿下去吧。」

  宮女並沒有依照吩咐退下,還是站在她面前。

  見狀,她有些不悅的微蹙起眉頭,「我不是叫你退下了?」

  「太子妃,奴婢知道您最近心煩,奴碑這兒有個治心煩的藥方子,不知太子妃有沒有興趣?」宮女淡淡一笑。

  梁鸝芝終於認真的瞧了她一眼,發現她是叫做春櫻的宮女,平時都安安靜靜的,怎麼今日特別多話又多事?

  不過她還是難掩好奇地問道:「什麼藥方子?」

  「奴婢聽說……太子殿下這一回在外落難,認識了一位姑娘,並且有意將這位姑娘扶正,取代太子妃的地位。」

  梁鸝芝錯愕的瞪大眼,怒聲低斥道,「放肆的丫頭!居然敢在我面前胡言亂講,就不怕受到責罰嗎?」

  「奴婢要是沒有把握,又怎敢提?奴婢是站在太子妃這一邊的,才會甘冒風險,向太子妃報訊。」春櫻不慌不忙的回答。

  梁鸝芝心一跳,知道這名宮女肯定有古怪,轉而眸光一銳的質問道:「是誰派你過來的?」

  「是誰派奴脾來的井不重要,重要的足,奴婢是來幫太子妃的,只看太子妃願不願接受了。」

  春櫻正是三皇子派到東宮的奸細,正打算利用梁鸝芝破壞聞人玄卿與淡柏霜的感情。

  聞人玄緒失去了心愛的妃子,哪裡能夠容忍太子有機會得到幸福?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破壞這一切,決不讓太子好過!

  梁鸝芝明知春櫻來曆不明,但此刻有人想幫她,她求之不得,乾脆趁機進一步詢問道:「你剛才說……太子有了喜歡的姑娘,而且還想將她扶正?」

  「的確如此,而且那位姑娘目前正在明曜城內,就等著取代太子妃的位置。」

  梁鸝芝柳眉微擰,所以聞人玄卿正預謀要廢了她?她哪裡丟得起這種臉,她要是真的被廢,她的家族也會跟著蒙羞,她決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爲了自保,梁鸝芝的理智及良心早就被蒙蔽了,冷著眼眸瞧向春櫻。「那麼……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春櫻淡淡一笑,「建議不敢,但太子妃若想保住自己的位置,或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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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29 00:05: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奇怪,我現在到底在哪裡……」

  談梧霜正走在一片黑暗的空間裡,前後皆不見任何東西,她先是困惑了一會兒,才猛然意識到,她現在應該是在夢境中。

  她的預知夢總是出其不意的出現,每次的情景也不太一樣,很難控制,接下來應該會出現什麼畫面才是,不知又要發生什麼事了?

  「咦?」

  她停下腳步,只因眼前的一片黑暗當中慢慢出現光亮及畫面,畫面中的人她都認識,一個是聞人玄卿,另一個則是朱羽茵。

  「朱小姐?我夢到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她不解的蹙起眉頭。

  朱羽菌坐怪在輪椅上,將一個淡藍色錦囊塞到聞人玄卿的手上,嘴巴不斷開闔,卻沒發出半點聲音,聞人玄卿則是面露訝異,想將錦囊退還給她,嘴巴同樣開闔著,卻也沒發出聲音來。

  她聽不到他們說什麼,但她認得那個錦囊,難道她現在所看到的,是當初朱羽茵放聞人玄卿離開時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緊接著畫面一閃,場景也跟著轉換,這一回出現兩個男人,一個是聞人玄卿,另一個男人她卻不認識,那名男子應該與聞人玄卿年歲差不多,身上同樣有著不同於尋常人的貴氣,身份肯定不單純。

  接下來的畫面同樣沒有聲音,她見聞人玄卿將藍色錦囊遞到那名男子面前,男子面露震驚,似是不敢置信。

  「爲什麼我會看到這些?」談梧霜困惑的喃喃自語,「難道……朱小姐與這名男子有什麼關係?」

  她還想不透其中的關聯,畫面卻已消失不見,又回復一片黑暗,然後一陣天搖地動,害她站不住腳,一屁股跌坐下來。

  「哎呀!」

  她坐倒下來後,再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坐在房間的地板上,正當她困惑現在是不是還在夢中時,不期然的低頭一瞧,卻被所見嚇了一大跳,忍不住狠狠倒抽一口氣。

  一名陌生的姑娘躺在她面前,臉色死白,肚子上還插了一把刀,身子下有血慢慢擴散開來,染紅了她的裙擺。

  她舉起雙手,發現自己的手上沾滿鮮血,又驚又恐,終於忍不住驚叫出聲--「啊--」

  凄厲的尖叫聲在寧靜的夜裡突然響起,嚇得同樣在睡覺的刁南兒差點從床上滾下來,她心驚膽跳的趕緊爬下床,一頭亂髮的衝到隔壁房裡,左瞧右看的。

  「發生什麼事了?啊?啊?」

  談梧霜已經從夢中醒來,蒼白著臉坐在床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語氣虛弱的說道:「我……作惡夢了……」

  「作惡夢?」刁南兒雙肩一垮,大翻白眼,氣到不行,「你……」

  豆大的淚珠突然從談梧霜的雙頰滾滾滑落,緊接著她乾脆雙手捂住臉蛋嗚咽起來,刁南兒再度被嚇到,她可從沒見過談梧霜如此失控的模樣,不禁頭皮發麻,想氣也氣不起來了。

  她輕歎一口氣,來到床邊坐下,將微微發顫的談梧霜抱住,輕拍她的肩膀安撫道:「沒事沒事,只是噩夢而已,醒來了就好。」

  「嗚……這……這不是一般的惡夢……」

  談梧霜抽抽噎噎的將夢境告訴刁南兒,她才驚覺事態有些嚴重,難道這是即將發生的預知夢,在警告談梧霜有危險?

  而聞人玄少即派來暗中保護她們的護衛,也因爲聽到談梧霜的尖叫,連忙現身關心狀況,刁南兒乾脆叫護衛趕緊通知聞人玄卿,請他過來一趟。

  半個時辰後,聞人玄卿急急忙忙來到她們租賃的宅子,衝入刁南兒的房內,擔心不已,「梧霜!」

  從惡夢中甦醒之後,談梧霜就不敢再待在自己的房間內,所以此刻的她正縮在刁南兒的床上,由刁南兒陪著,雖然已經停止哭泣,但臉色還是很蒼白,精神也很不好。

  刁南兒見人終於趕到,鬆了口氣,起身下床,讓出位置。

  「你可終於來了,她就交給你了。」

  「梧霜!」

  「玄卿……」

  他一靠近,談梧霜就馬上撲入他的懷裡,淚水又開始滾滾滑落。

  他將她緊擁在懷,心疼不已,柔聲的不斷交慰道:「沒事了,別怕……別怕……」

  刁南兒無聲的離開房間,順道帶上門,很識相的不打擾兩人獨處。

  到宮裡報訊的護衛只說談梧霜因預知夢受到不小的驚嚇,但到底夢的內容是什麼,護衛並不清楚,因此聞人玄卿也不知道,只能先等談梧霜冷靜下來,才能好好的詢問。

  談梧霜被他的溫暖緊緊包裹著,原本惶恐不安的心才慢慢乎穩下來,淚水也跟著逐漸停止,只剩輕微的抽噎。

  「梧霜,有我陪著你,別怕。」他不厭其煩的柔聲低哄,輕柔的用衣袖抹去她臉煩上的濕意,「你到底夢到什麼?告訴我,我可以想辦法替你解決。」

  她沉默了好一會,才啞著嗓音回道:「……解決不了的,它一定會發生。」

  她試過了,只要她預知到的事情,就一定會發生,像上一回固魂的事,她就試圖想要扭轉在夢境內看到的結果,但一點用也沒有。

  她很少會夢到與自身相關的事,並且是第一次被夢境曉得六神無主,所以現在的她很絕望,甚至很厭惡這種能力,多麼希望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不必承受心驚膽戰的折磨了。

  「你不先告訴我,怎知到底有沒有辦法解決?或許你想不到解決辦法,但我卻可以。」他繼續哄著。

  咬了咬唇,猶豫不一會兒,她還是將夢裡所見到的情景告訴他,他越聽眉頭蹙得越緊,終於明白她爲何會如此害怕。

  她與一個倒在血泊當中的女人,她身上還染滿了那個女人的血,這夢非常的不祥,如果真的會發生,又是爲了什麼原因?

  他相信她絕對不可能殺人,所以其中肯定存在著什麼詭異,非常不單純。

  「梧霜,你別擔心,明日一早,我馬上幫你換居處。」

  既然她夢到的是在自己房內所發生的事情,接下來若是只要讓她改住到其他地方,並且更加小心保護,就有機會避開禍端?

  不管這個方法有沒有用,反正這個地方是絕對不能再待了,他不放心,非得換到更安全的居處不可。

  她神色一黯,情緒還是非常低落,「就怕換了也沒有用……」

  「梧霜,別這麼想。」他心疼的不斷安慰,「或許這樣的夢境只是在提醒你,要你最近更小心一些才能避禍,事在人爲,沒什麼事情是改變不了的。」

  真的改變得了嗎?她樂觀不起來,連想勉強笑一笑讓他安心都做不到,眉心的愁郁依舊深濃,想化都化不開。

  「放鬆一些,好好休息,我會在這兒陪著你,不會再讓你被噩夢侵擾了。」

  聞人玄卿始終將她擁在懷裡,給她安心及溫暖,拉起被子蓋在她的身上,打算陪她度過這漫長的一夜,親自守護著她。

  她靜靜的躺在他胸膛前,被他的溫暖舒服環燒,終於感覺到倦意襲來,漫慢閉上疲憊的雙眼,卻又不敢睡得太沉。

  「睡吧,放心睡吧……」

  他低沉卻溫柔的嗓音平撫了她的心,逐漸卸下她的心防,睡意也越來越濃厚,直到完全失去意識。

  然後,一夜無夢,直到天明……

 ◎             ◎             ◎

  聞人玄卿陪了談梧霜一整夜,寸步不離,直到天明,而他命人調來守護宅子安全的護衛也到達,他才暫時離開去處理其他事情。

  他打算讓談梧霜改住到他在明耀城內的一處私人宅邸,那裡佔地寬廣,地點不算太偏僻,且平日在附近出入之人較爲單純,不太容易招人目光,她不僅可以住得舒服,護衛也能時時隨侍在旁,寸步不離的保護她,不讓其他人有趁虛而入的機會。

  當然,刁南兒也要一起搬過去,所以她們一同整理行李,因爲午時過後就要動身了。

  「不知太子殿下的私人宅邸會有多華麗?」刁南兒一邊在房裡與談梧霜整理行李,一邊期待的說道,「這一次去我可要好好的大開眼界。」

  談梧霜笑了笑,、卻沒什麼期待,雖然在經過一晚的沉澱後,她已經冷靜下來,但心頭不安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

  搬過去就絕對安全嗎?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順利,肯定會有其他預料不到的發展。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這樣自己嚇自己,但依照過往經驗,只要是預知夢,就一定會發生,到現在都不曾有過例外。

  刁南兒發現她笑得很勉強,拍拍她的肩膀,對她燦爛一笑,「你放心,不管有什麼牛鬼蛇神想接近你,都得先過我這一關再說,我不會讓你落單的。」

  雖然刁南兒一直笑笑的,但心底其實有些過意不去,如果她沒有硬邀談梧霜走這一趟,她是不是就不會夢到那麼可怕的事,必須一直提心吊膽的?

  所以她覺得她也有責任好好保護談梧霜的安全,別讓惡夢有機會成真。

  談梧霜感動又欣慰的笑著,眼眶微紅,「南兒,謝謝你。」

  「以咱們倆的交情,說什麼謝?」刁南兒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也太見外了吧你。」

  「談姑娘。」此時一名護衛進到房裡,有禮的問道:「整理好了嗎?咱們該上路了。」

  「差不多了,咱們走吧。」談梧霜拿起包袱,與刁南兒一起走出房間。

  護衛引領她們來到大門前,們外已經備妥一輛馬車,並有不少護衛隨侍在兩旁。

  引領她們的那名護衛說道:「請兩位上馬車,殿下會在新的居處與兩位會面的。」

  「多謝。」談梧霜淡淡答謝。

  談梧霜與刁南兒前後上了馬車,等她們坐定後,馬車便開始行走,帶她們離開原本租賃的宅子。

  馬車一路行走,本來都非常順利,然而當他們前行到某一段路時,卻遇上異常洶湧的人潮,馬車被逼得走走停停,坐在車廂內的談梧霜也因爲馬車的連番停止而坐不安穩,搖搖晃晃,很不好受。

  「很抱歉,談姑娘。」外頭的護衛掀起車簾一角解釋道:「這條路平時沒什麼人的,不知今日發生了什麼事,人特別多,特別難行,不過只要過了這段路,狀況應該會好轉的,請兩位再忍耐一會兒。」

  「咱們不要緊的。」談梧霜客氣的回答。

  護衛放下車簾,馬車繼續走走停停,外頭也鬧烘烘的,感覺得出來周困的人一直很多,不知過了多久,原本一直筆直行走的馬車突然轉彎了,似乎拐進了某條巷道內,之後便開始平穩的往前行。

  談梧霜與刁南兒此時皆鬆了口氣,心想接下來應該可以一路順暢的到達目的地吧?

  馬車又行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停下來。

  她們心想應該到目的地了,本以爲護衛會掀簾請她們下車,沒想到外頭卻安安靜靜的,兩人納悶的對望一眼,不懂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奇怪,如果還沒到,停這麼久是什麼意思?也沒人來個解釋……」刁南兒於脆主動掀簾一瞧,卻錯愕的呆愣住,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南兒,到底怎麼了?」談梧霜也湊上去一看,同樣愣住,簡直不敢相信。

  她們回到原本租賃的那間小宅子前了!而且不只駕車的車夫不見蹤彭,連原本跟在馬車兩旁的護衛們也消失了。

  寧靜的巷道內透出一種奇詭的氣氛,安靜得不可思議,連半點壽替八都沒有,就好像這個世界只剩下她們兩人。

  一種沒來由的冷意瞬間從談梧霜的腳底簾起,害她全身冒起雞皮疙瘩,並且恐俱不已,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南兒,咱們快走!」談梧霜抓住刁南兒的手,趕緊下車。

  刁南兒也覺得氣氛詭異至極,毫不猶豫的跟著下了車,打算先離開這裡再說。

  然而她們的腳才一踏上地,某利奇怪的天搖地動晃得她們幾乎要站不穩,伴隨著強烈的暈眩感襲來,過沒多久,兩人便接連跌倒在地,連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徹底失去意識。

  四周再度陷入詭異的安靜裡,除了她們之外,沒有任何人出現……

  聞人玄卿在私人宅邸內,等著護衛將談梧霜及刁南兒安然送到這裡與他會合。

  他已經安排好一切,宅裡管家、丫鬢皆備,全是他所信任的人,不必擔心她的行蹤會洩露出去。

  他坐在前廳內等待,卻久等不到人,正當他等得有些不耐煩時,護衛終於從外頭快步走進來,神情凝重的朝他躬身行禮。

  「殿下!」

  「人呢?」聞人玄卿連忙站起身,困惑的輕整眉頭,「怎麼不見她們倆?」

  「屬下……屬下也不明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護衛有些心虛的回答。

  他的心一沉,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什麼意思?說清楚點!」

  「是!咱們本來好好的護送談姑娘她們前來,可是半路卻……」

  他們一行人在莫名擁擠的那一條路走走又停停,耗費不少時間,當他們終於走完那條路,拐進另一條路時,擁擠的人潮一變,只有零零星星的行人走過,而他們原本守護的馬車竟不見蹤影,像是平空消失一樣。

  是落在後頭沒跟上嗎?他們馬上調轉回去剛才的那一條路,只見路上的行人同樣稀少,剛才那擁擠的人潮像是幻形,也像是錯覺,讓他們錯愕不已。

  他們第一次碰到如此詭異的事情,馬車在他們不知不覺間便消失無蹤了,因爲不知該去哪裡尋找,護衛只好先趕來向聞人玄卿報告倩況,由他定奪接下來該怎麼辦。

  聞言,聞人玄卿大感不妙,這像是幻術,而談梧霜她們肯定有危險!

  「該死!」

  他即刻衝出宅院,跳上馬,朝某個方向急馳而去,護衛們也緊跟在後。

  他想起談梧霜所說的夢境,所以沒有多想,直接朝她們原來租賃的宅子趕過去,希望事情不會真照她所夢到的發展,一切都只是他多心了!

  此時太陽已降至西方天空的一半,橘黃的光芒照耀大地,當他們轉入宅子所在的那一條巷道時,果然遠遠的就見到停在路旁的馬車,而且還有不少官兵圍在大門前,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刁南兒被官兵擋在門外,一臉焦急,她一見到聞人玄卿,像是見到救星似的,趕緊衝上前去。

  「殿下!」

  聞人玄卿在大門前停下馬,即刻躍下馬背,心急的問道:「梧霜呢?她在哪兒?」

  「我不確定,她似乎……正在屋裡。」

  刁南兒甦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馬車內,談梧霜卻不在身旁,而外頭鬧烘烘的,不知發生什麼事,她下車一看,才發現有許多官兵圍著宅子,好像裡頭發生了什麼很嚴重的事情。

  她問了好多遍,才有一名官兵願意告訴她,他們剛才接到有人報案,說這裡發生兇殺案,他們便趕緊過來逮兇手了。

  聞人玄卿想要闖入屋裡確認談梧霜的情況,卻被官兵給攔下。

  「站住,咱們正在辦案,閑雜人等皆不得進入!」

  「放肆!本殿下是太子聞人玄卿,誰敢擋我?」聞人玄卿,沉著嗓音斥喝。

  「呃?太子?」守在外頭的官兵們一陣慌亂,不懂堂堂太子怎會突然來到這個地方。

  聞人玄卿不再理會他們,直接硬闖進去,心急不已,刁南兒及護衛們也跟著進入,一路往談梧霜原本住的那間房走過去。

  越靠近那間房,聞人玄卿越是心驚膽跳,因他瞧見了另一批官兵圍在房門外,而身上染滿鮮血的談梧霜正被押解出來,雙手被捆綁著,臉色蒼白,還一臉茫然失魂的模樣。

  「梧霜!」

  聽到叫喚,她回過神來,瞧向急急向她衝過來的聞人玄卿,眼眶一紅,馬上落下淚。

  「玄卿,救我……」

  她真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當她再度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在房間內,夢中所見的景像分毫不差的出現,她身染鮮血,眼前有個陌生女子的屍體,而她連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都不知道。

  當她還傻愣在當場時,一群官兵就衝了進來,將她當成殺人犯逮捕,完全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你們想對她做什麼?」聞人玄卿擋在他們面前,憤怒的命令,「本太子命令你們快點將她放開!」

  「太子殿下,很抱歉。」帶頭官兵語氣嚴肅的說道,「此女殺了人,卑職們必須依法行事,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亂了法紀。」

  「你們……」

  「殿下,請冷靜下來。」後頭的護衛趕緊勸解,「他們的確是依法辦事,殿下要是硬想帶談姑娘走,反倒會讓情況變得更糟,就連殿下的名聲也會受影響。」

  若是太子包庇罪犯的流言傳出去,那對太子會非常不好,甚至也有可能動搖到他太子的地位,所以護衛不得不試圖阻止他做出衝動之事。

  聞人玄卿雙眉一擰,突然開始痛恨起自己的身份,要是他沒有這些拘束,他是否就能不顧一切的帶著談梧霜離開,擺脫這些紛紛擾擾?

  原本惶惶然的談梧霜也壓下心中的害怕,堅強起來,「玄卿,別爲我做任何不智的事,我不想連累到你。」

  他是太子,還有大好的前景可期,如果爲她一個普通人而丟了太子之位,她哪裡擔得起這種責任?

  她什麼忙都幫不上,但至少不能讓自己成爲他的累贅。

  聞人玄卿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擔憂的情緒。

  他的確該冷靜下來,不能做出失控之事,這對他與談梧霜都沒好處,甚至會讓情況更加糟糕。

  這肯定全是一場詭計,如果他衝動行事,或許連他也會中計,著了對方的道!

  「梧霜,相信我,我一定會想辦法先刷你的冤屈,將你平安救出來的。」他深邃的雙眸緊瞅著她,語氣堅定的說道,已有豁出去的決心。

  他相信她一定是無辜的,就算得賠上太子之位,才能換回她的自由,他也義無反顧,在所不惜!

 ◎             ◎             ◎

  談梧霜被關禁在牢裡,等待進一步的調查,因爲聞人玄卿的關係,牢裡的官差們也不敢虐待她,一切規規矩矩依法行事。

  至於死在她房裡的那名女子,身份很快就查出來了,她正是梁鸝芝的其中一名宮女柳眉。

  「嗚嗚嗚……母后,您一定要爲臣妾作主呀……」

  夜已深,受到傳喚的聞人玄卿一來到母后所住的寢殿外頭,就聽到梁鸝芝哭啞的嗓音,他緊整起眉,踏入寢殿內,就見梁鸝芝跪在母后的腳邊不斷哭泣,說什麼都不願起身。

  他來到母后面前,躬身行禮,「兒臣參見母后。」

  穆皇后雖已四十多歲,看起來依舊年輕美麗,而她也是聞人玄卿及五皇子的生母。

  穆皇后難得憤怒的拔高嗓音怒斥道:「皇兒,你實在太讓本宮失望了!」

  「兒臣不知自己爲何會讓母后失望,請母后明示。」聞人玄卿冷靜的應答。

  「你在外金屋藏嬌也就罷了,什麼女人不好選,居然選個會殺人的可怕女人,要是真讓她進了東宮,下一個死的人會是誰,啊?」

  梁鸝芝剛才前來哭訴,說太子最近喜歡上一位姑娘,但那姑娘身份太過低下,無法入宮,所以暫時住在宮外。

  梁鸝芝得知消息後,就派柳眉代替她出宮見那位姑娘,給姑娘一些賞賜,並且叮嚀一些規矩,雖然那位姑娘無法入宮,但既然已決定要跟著太子,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不能因住在宮外就任意妄爲,害太子的名聲因她受損。

  沒想到柳眉這一去,卻再也無法回來,慘死在那位姑娘的房裡,柳眉可是陪著梁鸝芝一同嫁入東宮的丫鬟,情比姐妹,梁鸝芝真的承受不住這種打擊,才會前來希望母后作主,幫柳眉討回公道。

  聞人玄卿從母后口中知道梁鸝芝到底說了什麼後,忍不住惱火,這分明就是作賊的在喊抓賊,臉皮還真不是普通的厚!

  他極力忍下滿腔怒火,對母后躬身行禮道:「母后,反正梧霜已經被押入大牢了,誰是誰非,就等待調查結果出來,總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穆皇后訝異的挑了挑眉,「你不袒護那個女人?」

  「她若有罪,兒臣當然絕不袒護,但現在狀況未明,還有諸多疑點,兒臣不想武斷的爲她辯解,也請母后能夠冷靜下來,靜待結果出現,再來判定誰是誰非吧。」

  在梁鸝芝已經先發制人的情況下,盛怒的母后此時肯定站在梁鸝芝那一邊,無論他此刻再如何解釋,想必也沒有太大用處。

  「那好吧。」穆皇后不再氣憤的咄咄逼人,轉而冷靜下來,並非完全的不可理喻,「本宮等著看調查結果,究竟誰是誰非,總會水落石出的。」

  「母后聖明,夜已深,母后也該歇息,鸝芝就由兒臣帶回東宮吧。」

  穆皇后點點頭,「鸝芝,也別太傷心了,本宮向你承諾,絕對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多謝母后。」既然母后都這麼說了,梁鸝芝也只能暫時收起淚水,朝母后一拜,「臣妾告退。」

  梁鸝芝跟著聞人玄卿離開穆皇后的寢殿,一路上兩人都沒有交談,互動冷淡巨極。

  直到回到東宮,聞人玄卿才終於冷著嗓音說道:「好一個家夥,害死自己的丫鬟,好博取所有人的同情,還毀了梧霜的人生,真是一舉數得呀。」

  「誰說是我害死她的?明明就是你喜歡的那個女人害死她的。」梁鸝芝同樣冷著嗓音回答。

  「你以爲只要知道你秘密的所有人都開不了口,你就能永遠的逍遙法外、高枕無憂?」聞人玄卿對她揚起一抹奇詭的笑意,「難道你不知道,死人也會有開口的時候?」

  「你這是在說笑?」梁鸝芝勉強扯開一抹笑,忍不住有些心驚膽跳。

  他說這話到底是有什麼意思?死人哪裡開得了口?別以爲隨隨便便就能嚇唬她!

  「是不是說笑,咱們拭目以待。」他淡淡一笑,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梁鸝芝瞧著他離去的背影,某種奇怪的惡寒突然爬滿全身,他離去之前的笑容太過詭異,像是真有辦法讓魂魄出來說話一樣。

  她惶惶不安的回到寢房,根本無法成眠,越想越不安,幾乎快承受不住內心強烈的驚懼壓迫。

  「來人吶。」她揚聲喚道:「春櫻呢?馬上去將春櫻喚來!」

  她現在極需有人與她一同商量對策,而她現在可以商量的對像,就只剩春櫻了,當初是春櫻教她陷害談梧霜以求自保的,她應該有什麼方法可以確保這些謊言不會被拆穿。

  過一好一會兒,一名宮女進到房內,對梁鸝芝行禮,「太子妃,奴婢剛才去找過了,到處都尋不到春櫻的行蹤。」

  「你說什麼?」梁鸝芝錯愕的瞪大眼,不敢置信。

  是暫時找不到春櫻的人,還是……她早就不在東宮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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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29 00:06:0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春櫻在利用完梁鸝芝之後,就消失不見了,這讓梁鸝芝陷入極大的恐慌當中,頓感手足無措。

  接下來的幾日,她總是提心吊膽的,其間聞人玄卿沒再出現過,不知到底在盤算什麼。

  她一直都睡不安穩,總是一有風吹草動就被驚醒,今晚也不例外--咻--砰!

  某種東西碰撞的聲音在寧靜的深夜響起,馬上嚇醒淺眠的梁鸝芝,她從床上坐起身,忍不住心驚膽跳。

  「來人啦,發生什麼事了?」

  砰……砰……砰……

  像是門扇不斷被風吹撞上牆的聲音持續不斷,而該出現的宮女卻遲遲沒有進到寢房內,陰暗無燈的四周散發著一種詭異的氣氛,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這些下人們到底在搞什麼鬼?梁鸝芝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下床,打算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打開寢房的門,發現外頭真的半個宮女太監都沒有,整個內室走廊空蕩蕩的,甚至連走廊的燈也滅了。

  她一顆心緊張的狂跳,摸黑慢慢走在走廊上,往前殿走去,來到寬廣的前殿,才發現殿門敞開,被狂風吹得不斷撞上牆,想必她剛才聽到的聲響便是來自於此。

  「來……呃?」

  才喊了一個音,她便突然頓住,透過從門外射入的月光,她才依稀看到前殿的地板上放了兩樣東西,她困惑的走上前去,發現那兩樣東西都是以大形攤開的衣裳。

  左方明顯是男人的衣裳,而右邊的衣裳是女人的,女人的衣裳上還遍佈著暗褐色的乾印,看起來就像是……乾掉的血跡!

  「這是誰的衣裳?怎會鋪在這兒?」她頓時心一跳,目光停留在女人的衣裳上,突然覺得這一套衣裳很眼熟。

  好像是柳眉離宮前穿的那一件,不過這怎麼可能?應該只是她的錯覺吧……

  「咦?」

  就在衣裳的下方,一個龐大的圓形法陣突然散發出微弱的紅色光芒,法陣上頭寫滿了一般人根本看不懂的文字,紅光由弱漸強,甚至散發出一股看不見的氣場,法陣內的衣裳跟著緩慢飄浮起來,嚇得梁鸝芝趕緊往後退了幾步。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隨著法陣的光芒越來越強烈,原本平躺漂浮的衣裳,也跟著直立起來,緊於妾著,衣領開口的部分出現半透明的頭顱、袖口部分出現雙手、下擺也出現雙腳,兩個漂浮在半空中的半透明人影睜開雙眼冷瞪向梁鸝芝,散發出強烈的怒意。

  她嚇得全身虛軟,一屁股坐倒在地,連逃跑都沒力氣,就連嗓音也是拼了命的發抖,「子……子意……柳眉……」

  他們的魂魄真的出現了?這怎麼可能!

  「梁鸝芝……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啊--別靠過來、別靠過來!」梁鸝芝用雙手捂住臉,不敢再看,身子緊緊縮起,不斷的顫抖著。「我只是想自保,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這麼做!」

  飄浮在半空中的房子意沒有開口,卻有男人的聲音從後頭不遠處的人柱子後響起--「你懷了我的孩子,逼我與你一同殺害太子,好保住這個秘密,最後卻連我都殺害,你這蛇蠍心腸的女人,只要阻礙你的人,你都敢除去,到底還有什麼人是你不敢殺的?」

  「要不是你一開始知道我懷有身孕時,就急著想與我撇清關係,太不牢靠,我也不想這麼做!」她害怕的拔高嗓音解釋。

  「那麼我又怎麼了?」

  漂浮在半空中的柳眉同樣沒開口,女子的聲音依舊是從後頭柱子那傳出來。

  「這麼多年來忠心耿耿的跟著你,你卻犧牲我,還嫁禍給談梧霜,我到底是哪裡惹得你不快,得接受這慘死的下場!」

  「你在我身邊太久,知道太多秘密了,難保你不會出賣我,我只能選擇讓你永遠的閉嘴!」

  「很好,你可終於親口承認這些事情都與你有關了。」此時聞人玄卿的嗓音淡淡地響起。

  「呃?」

  梁鸝芝一聽到熟悉的聲音,錯愕的放下手,瞧著依舊飄浮在她面前的兩道人影,那兩人面無表情,而此時法陣的光芒開始減弱,衣裳緩慢的飄墜於地,房子意與柳眉的身影也跟著消失無蹤,只留下衣裳。

  緊接著,一名中年男子憤怒的從門外走進來,站在梁鸝芝面前。

  她擡頭呆看著來人好一會兒,才啞著嗓音喚道:「爹……」

  「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梁父毫不猶豫的猛甩女兒一巴掌,聲音響亮,完全不留情。

  接著,皇上聞人震祺、穆皇后、聞人玄卿、聞人玄義接連進到殿裡,皇上緊皺著眉,穆皇后的表情也非常凝重,真沒想到梁鸝芝會做出這些讓皇室蒙羞的惡行。

  爲了讓太子妃自行招供,聞人玄卿去找了五皇弟,想知道有沒有引魂的方法,但聞人玄羲表示這不是一般術者有辦法做到的事,他也沒辦法,但他能使用一種「殘息陣」,喚出物體上頭殘留的主人氣息,這通常是用來尋找失物之主的法陣,或許可以幫上一點忙。

  所以聞人玄卿命人取來房子意及柳眉的衣裳,讓五皇弟使用殘息陣,喚出衣裳內兩人殘餘的氣息,好嚇唬梁鸝芝,所以剛才出現的並不是兩人真正的魂魄。

  在計劃開始之前,聞人玄卿也事先向皇上、母后、梁父告知所有事情,他們當然不信梁鸝芝會做出這些事,他便邀他們一同在暗處觀看這出戲,看梁鸝芝因爲害怕吐露出實情,承認自己犯下的罪行。

  教訓完女兒,梁父即刻來到皇上面前,雙膝跪地,漸愧的說道:「皇上,微臣教女無方,才會教出這個逆女,請皇上降罪,微臣甘願受罰!」

  聞人震祺輕歎了氣,梁鸝芝之父爲兵部尚書,若是真罰了他,那誰來接掌兵部尚書之位?這對他來說可是一大難題。

  他乾脆將問題丟給聞人玄卿,「太子,你怎麼說?」

  「回父皇,梁鸝芝的所作所爲、應該由她一肩承擔,不必連坐到梁大人身上。」聞人玄卿恭謹的回答。

  他只要梁鸝芝伏法,洗刷談梧霜的冤屈,而梁父在知道自己的女兒的確有錯的情況下,也不敢有任何不滿,這樣就不會引起朝堂上的震動,可以再影響最小的狀況下解決事情。

  聞人震祺點點頭,「就依太子的意見吧。」

 ◎             ◎             ◎

  「好冷……」

  談梧霜縮在牢房的角落,雙手環胸,忍不住自嘲的笑著,她本以爲自己就算有一天真得被關入牢裡,也是因爲招搖撞騙,而不是殺人這種可怕的罪行。

  她已經待在牢裡好幾日,根本不知道外頭的情況,她雖然相信聞人玄卿肯定會想辦法救她,只不過還是無法控制的感到不安,多麼希望能夠快點離開這陰冷又潮濕的監牢。

  她已經開始懷念外頭的陽光、食物、一切的一切,她好想要重新獲得自由,她真的是無辜的,希望這場危機能夠趕緊落幕,還她應得的清白。

  正當沮喪時,牢房大門突然傳來開鎖的聲響,她心想大概又是獄卒送飯來吧,也就沒有多加理會,繼續窩在角落,一動也不動。

  「梧霜!」

  「呃?」她是因爲太過思念才會出現幻聽嗎?要不然爲什麼會聽到聞人玄卿的聲音?

  她有些茫然的擡起頭,就見到聞人玄卿腳步急促的來到牢房前,表情難掩欣喜激動。

  「梧霜,我來帶你走了。」

  「玄卿!」

  她同樣激動的站起身,一等獄卒將門鎖打開,聞人玄卿即可進到牢房裡,將她緊緊抱入懷中,一解多日來的相思之情。

  只要一想到她被關在牢房內的不安與害怕,他就輾轉難眠,掛心不已,只想趕緊幫她洗刷冤屈,將她救出去。

  那晚梁鸝芝見事情已經敗露,也不再隱瞞,全盤吐實自己曾經做過的事,談梧霜也因此順利恢復清白。

  屬於他的溫暖及氣息一圍繞住她,她就欣慰得鼻頭微微發酸,忍不住想落淚,「已經沒事了嗎?」

  「沒事了,都沒事了。」他在她耳邊柔聲輕喃,「我現在就帶你離開這裡,不怕了,不怕……」

  「嗯。」她用力的點頭,眼眼含淚的緊緊回抱住他,再也不想和他分開。

  幸好一切否極泰來,有驚無險,這幾日的磨難終於過去,可以放下心來,不必再擔心害怕。

  希望接下來不會再有事情發生了,她默默的爲兩人的將來祈禱著……

  太子妃懷了其他男人的孩子,對皇室來說是家醜,能不提起就不提,所以最後對外宣稱是梁鸝芝主動以身有惡疾爲由,要求解除太子妃的身份,互相留一點面子,免得場面太過難看。

  而她所犯下的罪行重大,不可能不受到懲罰,因此她被送到尼姑庵落髮爲尼,永不能還俗,用一輩子替被她害死的房子意及柳眉念經祈福。

  至於無故失去蹤影的春櫻,聞人玄卿懷疑她與在酈水城外襲擊他的那名咒術師是一夥的,雖然梁鸝芝已經伏法,但其他想害他的人仍逍遙法外,只要一日不除,威脅就還是存在。

  另一個想要對他不利的人,其實他猜得出來,只不過始終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是那個人做的,他只能繼續提高警覺,而在五弟陣術的幫助下,對方想要再靠咒術搞什麼鬼,也沒那麼容易,應該會沉寂一段時間,好避避風頭。

 ◎             ◎             ◎

  「玄卿,皇后爲什麼想召見我?是很嚴重的事情嗎?」

  馬車內,談梧霜一襲鵝黃色的輕紗羅裙,髮髻上插著玉花簪,看起來相當清麗討喜,但她卻緊張得坐立難安,一張臉皺巴巴的,完全浪費了今日的精心妝扮。

  在聞人玄卿的周旋下,最後是由朝中戰功顯赫的陳將軍答應收談梧霜爲養女,雖然尚未有正式的儀式,但她已先住進陳將軍府內適應新環境,而還沒找到父母的刁南兒,也跟她一同暫時入住。

  她都還沒適應當人家女兒的日子,沒想到穆皇后就派人請她入宮一趟,她正嚇得手足無措時,得到消息的聞人玄卿就來到陳將軍府,打算陪她走這一趟。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況且還有我陪著你呀。」他將緊張的人兒接入懷裡坐好,忍不住輕笑。

  其實他大概知道幕後召見談梧霜的原因,因爲他已經事先向父皇及母后稟明,等梧霜成爲陳將軍的養女之後,他要擇期迎娶梧霜爲太子妃。父皇並沒有阻止,只說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而母后雖未表示反對,也沒有贊成,只說再看看。

  所以今日母后肯定是要親自「看看」梧霜了,他相信母后不會刁難梧霜的,母后只是想確認梧霜的品性,所以她大可以不必那麼擔憂,一切以平常心來面對就是。

  談梧霜柔順的靠在聞人玄卿懷裡,原本慌亂的心也跟著穩定下來,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護著她的,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其實直到現在,她還是有種像是在做夢的不真實感,好像現在的幸福轉眼之間又會消失無蹤,只是一場幻影。

  她輕抓住他的衣袖,免得他真的會消失不見,而他像是知道她的不安,主動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扣,給她安心的力量。

  聞人玄卿將兩人交握的手移至唇邊,輕吻了她的手背一下,「接下來的日子,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他的承諾像是強而有力的咒語,馬上讓她充滿活力與勇氣,她感動的漾起燦爛笑容,輕聲應道:「嗯。」

  她相信他,全然的信任,毫不保留,也不再擔憂自己是否真能永遠擁有這樣的幸福,因爲她會努力與他一起守著這得來不易的緣分,不會只讓他一個人一努力,她會跟著他一起,不離不棄。

  很快的,兩人進到宮裡,來到穆皇后的寢殿。

  皇后早已等待多時,見到聞人玄卿也跟著現身,忍不住挑了挑眉,她記得自己可沒召見皇兒啊。

  「我說皇兒,難道本宮就真讓你如此信不過,非得一同跟過來『監視』不可,你就這麼怕本宮會『欺負』你的意中人?」穆皇后坐在殿階上的雕鳳大椅,有些不滿的輕哼出聲。

  「皇后娘娘,不是這樣的。」談梧霜心急的主動攬下責任,「是……是民女不懂規矩,怕會在皇后面前出糗,才會請太子殿下來提點民女,免得不小心做了蠢事,會讓皇后看笑話。」

  「母后,是兒臣自願要跟來的,與梧霜一點關係也沒有。」聞人玄卿也搶著要把責任攬上身。

  「不,真的是民女……」

  「好了好了,你們就別再互搶責任,本宮有說要怪罪你們嗎?」穆皇后沒好氣的又蹙了下眉,「好似本宮真的是壞人,無論如何都想棒打鴛鴦一樣。」

  兩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望一眼,他們想要保護對方的心情,是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如今聽皇后這麼一說,倒顯得真的有些衝動。

  但正也因爲如此,才能確定他們是真心的在乎對方,不希望對方因爲自己而受到責難。

  他們眼波流轉之間所透露出來的情意,穆皇后全都看在眼裡,她微歎了口氣,覺得皇兒此刻才真真正正的在喜歡一個人,因爲他與梁鸝芝在一起時,表面上看起來是夫妻和諧,卻像戴了張假笑容面具一樣,一點都不真實。

  他當然希望兒子能夠幸福,但身在帝王家,有時候真的身不由已,既然他現在有機會得到真正想要的幸福,而他也很努力的在求取,她又怎麼人心阻止?

  「談姑娘,聽皇兒說,在長樂縣時,是你救了皇兒一命,幫他破了什麼……絕命咒的?」

  聞人玄卿已經事先將在長樂縣發生的事告知母后,而爲了讓母后對談梧霜能有好印像,當然很努力的強調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她,現在他也沒命回到明曜城了。

  「喔,那……那只是湊巧幫得上忙而已。」談梧霜謙虛的應答。

  「本宮對你會作夢的書還挺好奇的,你倒是說說看,之前你還作過什麼特殊的夢?」

  談梧霜想了想,就說了一些比較有趣的夢,讓穆皇后聽得津津有味。原本有些凝重的氣氛也跟著歡樂起來,兩個女人越聊越起勁。

  聞人玄卿見母后對談梧霜的印像不錯,擔心終於能夠放下,確定談梧霜要成爲太子妃,已是十拿九穩,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

  拜見完穆皇后、離開寢殿時,天色也快暗了,聞人玄卿親自送談梧霜要回陳將軍府。

  「呼……幸好沒什麼事。」走在宮廊上,談梧霜大大鬆了口氣,「皇后娘娘雖然威嚴,但也不是非常難相處,這樣我就放心了。」

  「我早就告訴過你不會有事的。」聞人玄卿笑睨了她一眼,取笑她自己嚇自己。

  「總是得親身經曆過,才會知道是真是假嘛。」她沒好氣的回瞪他一眼。

  行走間,談梧霜不經意瞥到走在不遠處渡橋上的幾名男子,她覺得其中一名年輕且貴氣十足的男子很眼熟,不自覺多看了幾眼。

  「梧霜,怎麼了?」他見她突然心不在焉,納悶的挑了挑眉,不知她到底注意到什麼。

  「你看那邊的那群人,站在中間的那名年輕男子你認識嗎?」她伸手指向渡橋上的人。

  聞人玄卿跟著望過去,馬上擰起雙眉,「梧霜,往後要是又遇到他,趕緊避得遠遠的,絕不要與他單獨相處。」

  「爲什麼?」

  「因爲他就是我三弟,聞人玄緒。」

  他將他懷疑三弟就是另一個使用咒術害他之人的事情告訴她,要她也能跟著提高警覺,免得又讓三弟逮到機會使壞。

  談梧霜訝異的睜大眼,「他爲什麼想要對付你?就爲了爭奪太子之位?」

  「他一直認爲他的妃子之所以會死,與我有關,對我很不諒解,進而對我産生敵意。」提到這事,他又是無奈一歎。

  談梧霜也跟著蹙起眉頭,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被她遺忘了,而且與這個剛好有關係,她絞盡腦汁,非得把那件事情想起來不可,要不然她會很不舒服。

  突然間,朱羽茵的影像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終於想起爲什麼她會覺得聞人玄緒眼熟了,「啊!原來是那個!」

  「哪個?到底怎麼了?」他不解的蹙了下眉。

  「玄卿,我曾經在夢裡見過他,而他肯定與朱羽茵有關係!」她信誓旦旦的說著。

  她都忘了,在噩夢之前她是先夢到朱羽茵、聞人玄卿、聞人玄緒與錦囊的事,之後因爲噩夢,她整個人都被嚇慌了,就把前頭想不透的那些畫面給徹底忽略掉。

  「他與朱羽茵?怎麼可能?」

  「相信我,他們倆肯定有關係!」

  她將夢中所見告訴他,聞言,他難掩訝異,因爲她夢到他與朱羽茵的那一段,正是他要逃離朱家時所發生的事,而她根本不可能親眼看見,他也沒向她提過。

  所以那些夢若真的是有所暗示的預知夢,朱羽茵與聞人玄緒之間,真的會因爲那個錦囊而出現聯系?

  「經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三弟妹似乎有一手好繡工,而且她最愛繡的東西似乎就是……大鵬鳥!」

  他越想越覺得其中或許真有什麼玄妙在,因爲朱羽茵對待他的態度,就像早就認識他、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一樣,雖然她從來不肯承認。

  而他會上京,也是朱羽茵提點他,他能在京城找到自己的身世,種種跡像現在重新回想起來,真的很不尋常。

  我的心裡也早就放了其他的人了……

  那日他所說的「其他人」到底是誰?難道……會是聞人玄緒?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朱羽茵和已死的禮王妃姚孟箏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

  「玄卿,你就照著我夢裡所見到的,拿那個錦囊去見禮王爺吧。」談梧霜的眸中閃爍著晶亮的光芒,「我有預感,會有結果出現,或許你與他之間的嫌隙也會因此消失。」

  「我找個機會試探看看,或許真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聞人玄卿點點頭。

  幾日後,聞人玄卿真的抽空帶著朱羽茵給他的錦囊去見三弟,結果他一看到那個錦囊,訝異又震驚,一把搶下後,即刻動身趕往長樂縣,像是瞧見了一絲希望曙光。

  而那道曙光到底是什麼?還得再過一段日子才會知道……

 ◎             ◎             ◎

  「唉,沒想到你真的要嫁人了……」

  刁南兒坐在談梧霜的房內,看她正在丫鬢的幫忙下試穿剛送來的婚服,就覺得很感慨,也有一種很濃的不捨之情。

  等談梧霜正式成爲太子妃之後,兩人就不可能想見面就見面了,到時候她一個人在京城肯定很孤單,想找人說說心裡話都沒辦法。

  「你要是想見我,還是可以來找我呀。」談梧霜笑道,「我已經和玄卿說好了,到時就給你一個通行無阻的令牌,你想見我,隨時都可以來。」

  「真的?」刁南兒眼睛一亮,「你可不能騙我呵,敢騙我小心我把你在長樂縣所發生過的糗事全都抖出來,讓你丟臉丟到沒臉出來見人。」

  「哈哈哈……這威脅還真是……太好笑了……」談梧霜忍不住開懷大笑,知道刁南兒只是說說而已,才不會真的這麼做。

  「呿,你別以爲我只是說笑,我可是會真的說到做到。」刁南兒沒好氣的噘起嘴。

  「小姐,好了。」丫鬟整一整談梧霜頭上的金簪,將銅鏡那道她面前,「您看,很漂亮呢。」

  談梧霜瞧向銅鏡內的自己,高高挽起的髮髻上插了許多做工精細的金色花簪,身上的大紅寬袖曳地禮服上繡了漂亮的鳳凰圖案,襯得她一身貴氣,美麗耀眼。

  她從沒見過自己如此華麗過,當然很驚訝,只不過……怎麼有種非常眼熟的感覺?

  「奇怪……」她摸著衣袖上的鳳凰繡樣,「真眼熟……我好像在哪裡看過這些東西……」

  「看過什麼?」

  聞人玄卿的嗓音出其不意的響起,所有人同時望向聲源,果然見到他就站在門邊。

  他是背光而入,所以剛開始談梧霜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見他背後閃爍著耀眼白光,直到他又往前走幾步,白色光影才逐漸消失,現出他的面容。

  這一幕也好熟悉呀……她頓時想起來了,就是她在長樂縣被刁南兒打斷的那一場「皇后夢」,當時她還以爲不可能會實現,沒想到……還是成真了!

  「唷,太子殿下怎麼又出現了?」刁南兒笑著揶揄,「三不五時就到將軍府來,是怕你的太子妃會逃跑嗎?」

  「我倒是怕你纏著我的太子妃不肯放。」聞人玄卿反過來調侃他一記,「你該不會對梧霜有什麼不尋常的情意吧?還是你男裝扮久了,真以爲自己是男的,忘了你該喜歡的是男人不是女人?」

  「誰……誰喜歡女人了!」刁南兒難得臉蛋羞紅,沒好氣的念道:「嘖,開個玩笑也不行,你的度量也太小了吧?」

  刁南兒一邊碎碎念,一邊走出房,才不想繼續留下來礙眼,丫鬟們也很識相的掩嘴輕笑,退了出去。

  聞人玄卿來到談梧霜面前,就見她突然輕笑了一聲,還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禁感到有些困惑。

  「原來就是你!」

  「不是我,還會是誰?」他有些納悶的微微挑眉。

  她並不解釋,笑意盎然的在他面前轉了一圈,「你覺得好……哎呀!」

  「小心!」

  她忘了裙擺長到拖地,一轉身腳跟帶擺就打結了,眼看就要往前撲跌,幸好他眼捷手快的將她撈入懷裡,才免去她又一次出糗。

  她在他懷裡站穩腳步,笑著自嘲道:「看我笨手笨腳的,一不小心就……唔?」

  他低下頭,在她還沒意會過來前吻住她嫣紅的唇瓣,貪戀著她的美好,她先是羞澀的紅起臉蛋,之後才閉上眼,沉醉在他滿含情誼的柔吻當中,與他纏纏綿綿。

  兩人吻得難分難捨,越吻越不滿足,欲望之火逐漸燃起,眼看就要失控,但聞人玄卿還是在最後的緊要關頭前極力忍下欲望,放開她已經被吻得紅腫的唇瓣,免得真的忍不住在這個時候要了她。

  她輕喘著氣,見他唇上都是她的胭脂,要是讓其他人看到,馬上就會知道他剛才做了什麼「好事」,她羞窘的伸手想要抹掉那抹嫣紅,卻被他反握住手。

  他低啞著嗓音說道:「真希望大婚之日趕緊到來。」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與她朝夕相伴,想每日一早醒來,就能看見她依偎在他懷裡沉沉熟睡的景像,那肯定非常美好,光用想的,就令他憧憬向往不已。

  他怕她逃跑?是呀,他真的怕,要是她逃了,他到哪裡再去找一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與她相守相伴一生?

  「就快了,再忍一會兒吧。」她羞紅著臉蛋,輕聲回答,說不出口的是,其實她也有著相同的希望,這樣兩人就不必再分隔兩地,時時刻刻都能見到面。

  他們之間的緣分還真奇妙,就像一場不可思議的夢,但這的確是事實,她以爲自己永遠只能是地上的爛泥,沒想到也有機會成爲鳳凰,高飛上天,來到他的身邊,成爲他的伴侶。

  美夢實現了,她會努力讓這美好的真實一直持續下去。

  而她知道,他會同她一起努力,不離不棄,絕不會放開彼此的手,絕不……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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