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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紀樂芸 -【追愛慢半拍(情人別找碴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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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5 00:06:4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紀樂芸 - 追愛慢半拍(情人別找碴之一)

他——嚴牧,“寰宇企業”分公司負責人,
工作能力超強、擁有媲美基諾李維外型的無敵大帥哥,
見過他的女人無不拜倒在筆挺的西裝褲下,對他“垂涎不已”……
只有於渭雪是唯一的“例外”,因為地下女友的身分,
她可是“深受其害”哪!
每天下班後她一定乖乖回家,熬夜等他回來獻上暖呼呼的宵夜——
因為他得加班;
每當約會時她得常常忍受突然被爽約,一個人單獨出去晃蕩——
因為他總有臨時會議;
每到特別節日她也必須接受“節日調整”,
甚至被迫取消——因為他幾乎把自己“賣”給了公司!
厚……這塊大木頭總是這樣,不懂她、不瞭解她的感受,
嚴格說來甚至沒追過她,
更別提什麼驚喜、情話綿綿和浪漫的舉動了,
跟她理想中的完美情人簡直天差地別!
啊——她真是受夠了、受夠了、受夠了!
好,既然那工作狂愛工作比愛她還多,那她也豁出去了,
非要他好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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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5 00:07: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下午四點半,“寰宇企業集團”大樓。

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溫暖明亮的辦公室內,敲電腦的敲電腦、打電話的打電話,一切看起來跟平常沒有什麼兩樣。

仔細注意的話,可以發現剛掛上電話的女職員甲,不停的瞄手錶;女職員乙則起身到盥洗室,拿出彩妝盒補妝;女職員丙敲完一份檔後,看似不經意的撥撥頭髮、調整裙子;女職員丁則對著對面的同事擠眉弄眼,無聲的說著“等一下我們到門口看他”……

興奮、期待加上不只一點點的幻想,“寰宇企業集團”從一摟到十五樓,彌漫著一股“思春”的氣息。

頂樓,也就是十六樓,乃公司權力核心所在。此刻,總裁為首,正與高級幹部們魚貫的走出會議室,前往休息室。

今天是一個月一次的幹部會議,各分公司的負責人前來總公司,對總裁報告這個月的營運情形,並且討論下個月的營運方針。

休息室內,稍早嚴肅沉悶的氣氛一變,“寰宇企業集團”的核心人物開始聊起天來。這是上一任總裁定下的規矩,目的在培養幹部對公司的向心力。

接待秘書送來咖啡,關上門後,聲音完全被隔絕,只能從透明玻璃見到裏頭的情形。

而外頭,照慣例,總公司各部門的秘書聚在一起,全愛慕的望著休息室內的某個男人。

簡而言之,就是“偷窺”。

卸下平常幹練的女強人模樣,這些站在女性職場頂點的秘書,散發著與一到十五樓女性職員相同的“思春”氣息。

“唉……一個月只能見他一次。”業務經理秘書說。

“是啊,真羨慕他秘書,可以跟他朝夕相處。”人事經理秘書說。

“唉,還要再等一個月礙…”財務經理秘書說。

開發經理秘書撇撒嘴,搖搖頭,“沒什麼好羨慕的,嚴經理是帥到不行,不過當他女朋友太可憐了。”

“太可憐了?”公關秘書于渭雪睜大盈盈美眸,白皙的瓜子臉滿是震驚表情。

“嗯,聽說嚴經理是個工作狂,一天到晚加班,我要是他女朋友,一定早跟他分手了,就算他再帥也一樣。”

“早跟他分手了?”於渭雪重複,菱唇微張,清麗的臉龐一臉呆滯。

“渭雪,你反應怎麼這麼大?難道你也對嚴經理有好感?”業務經理秘書奇道,不解的望著素有冷靜專業形象的於渭雪瞧。

於渭雪連忙否認,臉蛋染上了一絲紅暈。“我沒有,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嚴經理人長得帥,工作能力又強,居然還構不上你的標準?”財務經理秘書不敢相信。

“說到這個,我記得渭雪幾年前還是OL的時候,跟嚴經理有過幾次巧遇,是不是?”人事經理秘書也是從小職員一路告上來的。

“真的嗎?”業務、財務、開發經理秘書異口同聲。

“呃……”於渭雪的臉更紅了,秀麗的臉龐滿是不知所措。

“怎麼回事?”

“對嘛,快告訴我們哪。”

於渭雪不知不覺被圍在中間,接受眾女的圍剿,只有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總裁秘書藍沁雅,不感興趣的起身,淡淡的說:“我先走了。”

秘書們你看我、我看你,愕然的望著藍沁雅離去,注意力稍稍被轉移開。

“沁雅對嚴經理一點興趣都沒有耶。”

“她跟在總裁身邊,總裁論長相不比嚴經理差,又貴為總裁,沒興趣是正常的啦。”

“難道她對總裁有好感?”

“不可能吧,總裁那麼冷血,從來不笑,剛剛會議中他不經意看了我一眼,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說得也是,沁雅大概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對這種話題不感興趣吧。”

于渭雪松了口氣,摸摸自己的臉,熱度還未褪去,藍沁雅這一走可是救了她。

她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在任何一個人想恢復原來話題前先行閃人。

但是天不從人願,行銷秘書一句話又引起大家興趣:“不知道嚴經理還記不記得渭雪?”

“不然等嚴經理出來,我們去跟他打招呼,順便問他好了。”

“好哦!”

“快點快點,我們先到停車場等他,嚴經理向來是最早走的。”

於渭雪欲哭無淚,說來說去,她們就是想要跟嚴牧說上話,但她可不想埃“他不會記得我的。”“你怎麼知道?”業務秘書問。

“呃……”於渭雪愣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介面。

“快點快點,等一下不就知道了嗎?”財務秘書催促著,一把拉住於渭雪的手,和幾個女人興奮期待的搭上直達電梯。

于渭雪的抗議完全無效,身穿套裝、臉上畫著完美彩妝的幹練秘書們,此刻只是想跟夢中情人近距離接觸的普通女人。

停車場內,於渭雪抿著唇,不太痛快的聽著大家對嚴牧的讚美。

“嚴經理成熟穩重,有商業頭腦,長得又英俊挺拔,真是……唉,怎麼會有那麼完美的男人?”

“嗯,聽說總裁特別器重他,像剛剛會議時,不是特別針對他的建議做了檢討嗎?”

“へ,別說他的能力了,光看他的長相,叫我倒貼他都願意。”

“真是的,怎麼講得那麼明啊!不過……我也這樣想啦。”

“喔,拜託,別搶我的臺詞啦……”

五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口頭上吃盡了嚴牧的豆腐,聽得臉皮薄的於渭雪面紅耳赤,頭上幾乎冒出蒸氣來。

“噓!他來了。”

眾人屏住呼吸,望著嚴牧走出直達電梯,踏著穩健步伐走來。

嚴牧,三十二歲的年紀就坐穩分公司負責人位置,能力自然不在話下;而外表,一百八十五公分、體格健壯,加上俊美如貴族的挺拔五官,不管在任何地方出現,都會立刻成為女性注目的焦點。此刻,他的表情略顯疲累,但仍舊挺直背脊走向自己的座車。

是時候了!幾個女人互視,點了頭,深吸口氣,義無反顧的迎向毫無防備的嚴牧。

當然,她們沒忘記於渭雪,硬是把想臨陣脫逃的她推出去當先鋒。

“嚴經理好!”

眼前突然出現六個女人,還伴隨著超有精神的招呼聲,嚴牧略為詫異的注視她們,而後掠過其中五人熱切的表情,落在個子最嬌孝被推到前頭的於渭雪身上。

“好。怎麼了?”他低沉富磁性的嗓音帶點不解,視線從於渭雪身上移開,輪流落在其他秘書身上。

“今天辛苦了。”財務秘書說道,努力的把於渭雪推到嚴牧面前。

“嗯,有事嗎?”嚴牧看著眼前表情不一的秘書們,挑了挑濃眉。

“不知道嚴經理會不會參加年底的公司尾牙?”業務秘書胡亂找個問題,手拉住掙扎著想躲到後面的於渭雪,不讓她離開。

“還在考慮。”嚴牧簡潔的說,看了看表,“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還有公事等我處理。”

眼見他逕自走向駕駛座,還從西裝口袋拿出鑰匙準備開門,人事秘書急得開門見山:“嚴經理記不記得於渭雪?”

嚴牧動作一頓,轉身面向期待答案的秘書們,“于渭雪?”重複了一次,語氣像是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是啊,於渭雪,公關部秘書,幾年前跟嚴經理有過幾次巧遇,嚴經理不記得了嗎?”

嚴牧把視線轉到被眾人推往他面前的於渭雪身上,略微偏頭,雙手抱胸,淡淡的說:“我認得于秘書,不過不記得什麼幾年前的巧遇,是不是記錯了?”

“不記得了礙…”

幾個女人一致歎息,看他一臉不解,肯定真忘得一乾二淨了,畢竟那是幾年前的事,而他又是個大忙人……

嚴牧望向一徑低垂著頭的於渭雪,朗聲說:“于秘書有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必須前往分公司了。”

於渭雪可憐兮兮的抬起頭,一張粉臉漲成豬肝色,“沒事,抱歉浪費嚴……經理的時間。”

點點頭,這回嚴牧打開車門,高大健壯的身軀滑進駕駛座,打方向燈、倒車,然後頭也不回的駕車駛離停車場。

“真可惜。”

“不過至少跟他說上了話。”

“希望他不會覺得我們很奇怪才好。”

“渭雪,你說對了,畢竟是幾年前的事了,嚴經理會忘記也是當然的。”

“嗯,你不要難過呀。”

于渭雪瞬間又成為大家關心的焦點,七嘴八舌的安慰話語差點淹沒她嬌小身軀。“我沒有難過。”她扯動嘴角微笑,但沒有人相信。

“真的對不起哪。”其他人”致道歉,同情的目光活像嚴牧不記得她是件多麼令人難過的事。

“沒什麼好道歉的。”於渭雪重複,臉容越來越熱,同情的視線讓她如坐針氈。

“對咩對咩,渭雪已經有男朋友了,也對嚴經理沒興趣,所以一點都不在乎啦。”

“真的嗎?”

“嗯。”

於渭雪點頭,她……是有男朋友了。

于渭雪直到跟其他秘書分手、搭上回家的公車,臉都還是熱的。即使出社會已經六年、幾個秘書也都是很要好的同事,但剛剛那種當場下不了臺的感覺,真的是……

超、級、差、的!

這一切,都是嚴經理的功勞!

坐在公車上,越想越生氣,於渭雪氣惱的嘟起小嘴,恨恨的槌了一下椅背,嚇得正準備點煙來抽的高中生慌張得跳起來。

討厭、真討厭,嚴經理幹嘛一臉不認得她的樣子啊?那表情活像……活像他這輩子第一次見到她似的。

公車轉進熟悉的大馬路,下一站該下車了。於渭雪站起身,心念一轉,又坐了下來。反正就算現在回去,“他”也一定還沒回來,她幹嘛那麼乖呀?回去跟魚缸裏的凸眼金魚大眼瞪小眼的。

揚起一個壞心眼的笑容,向來是乖寶寶的于渭雪決定今天要點小叛逆。

她一路坐到公車終站,才剛下車,手機就傳來短訊震動,懶懶的拿起手機一看“我今天會晚點回去,你先吃,不必等我,我在公司叫便當。”

每天,在同樣的時間傳來同樣的內容,她老早就背起來啦!

不過……嘿嘿,她今天可不會像傻瓜一樣,呆坐在家等他回來,於渭雪賊賊的輕笑,開始享受難得的悠閒時光。

吃過簡單的晚餐、到書店看了最新出版的《哈利波特》,直到腿酸,於渭雪才驚覺已經八點半了!她匆匆尋找最近的公車亭,途中經過花店,見到怒放的香水百合,一時興起買了一大把,深吸一口清淡的花香,于渭雪滿意的綻開笑容,感覺一整天的疲憊全部消失無蹤。

坐在公車上,手機傳來短訊震動,看來他已經到家了,於渭雪俏皮的吐吐粉舌。偶爾讓他小小擔心一下也好。打定主意,她收起手機,決定不回他。

下了公車再加上五分鐘的腳程,到家時已經超過九點了。她步上三樓,才剛拿出鑰匙想開門,門就開了,而他拿著鑰匙,顯然正要出門,見到於渭雪,愣了一下。

“怎麼現在才回來?”

見到向來冷靜的親親男友臉上難得出現的驚訝表情,於渭雪壓抑了幾小時的小小怒火重新燃起——

她推開他,逕自進門,把皮包丟到沙發上,回過身,嘟嘴說:“我幾點回來跟你沒有關係吧,畢竟你又不認得我是誰,不是嗎?嚴、經、理!”

說完,於渭雪朝他皺起小鼻子、扮個鬼臉之後,哼了一聲,隨即抱著花開始尋找可以安置的瓶子。

嚴牧愣了一下,不禁搖頭失笑。小雪是個小人兒,臉也特別的小,一扮鬼臉,細緻的五官全皺在一起,可愛得叫人想捏她一把。

“你為了今天的事在生氣?希望我們交往的事不要公開,不是你說的嗎?”見她沒事,嚴牧這才放下心。

剛剛本來是要出門去找她的,猶記得回到家時,迎接他的居然是一片黑暗,讓他足足愣了好幾分鐘。

找到一個空的茶葉罐當花瓶的代替品,於渭雪注入一半的水,小心翼翼的把花放進去,一想到今天他在那麼多人面前裝做對她毫無印象的樣子,臉又燒紅起來。

“是那樣沒錯,可是你也不必……不必裝得那麼像啊!”于渭雪滿臉通紅,氣憤的走到他面前捶了他一拳。

嚴牧發出悶哼,無奈的張開雙臂,於渭雪隨即賴到他懷裏,小手不依的槌打他健壯的胸膛,開始一一數落他的罪狀——

“好像你真的不認識我一樣。”想到他對自己視若無睹,於渭雪小嘴兒一扁,溫柔而黑白分明的雙眸水光盈亮,眼看就要哭出來。“太可惡了!”

嚴牧藏起笑容,於渭雪委屈得快哭出來的模樣,向來是他的致命傷,每當她出現這種表情,就算錯的是她,他也一定會立刻豎起白旗投降。

他捨不得她哭,而且孩子氣的於渭雪加上那種表情,那令他感覺就好像在……欺負小孩子一樣。

“那你要我怎麼辦呢?”安慰的緊抱努力想掙脫他懷抱的於渭雪,嚴牧非常無奈。又要不公開,又不能裝得太像,真是……為難。

“你要裝得剛、剛、好呀!”於渭雪掙脫開來,小臉兒滿是慎重,伸出大拇指跟食指,比出一咪咪的距離。

“好、好。”嚴牧無奈點頭,抓住她又在自己胸上亂捶一通的小手。“小雪,會痛的。”

於渭雪輕哼了聲,轉而像無尾熊一樣,雙手環住他脖子、纖細的雙足纏住他的腰,可憐兮兮的說:“牧,你以後不能裝得那麼像唷,這樣我會好難過的,難過你怎麼會那麼習慣裝做不認得我,難過你一臉不在乎我、我怎麼樣你都無所謂的樣子。”

嚴牧承受她大部分的重量,像在抱小孩一樣,輕輕搖晃她,低聲回應:“嗯。”深刻如刀鑿的五官,此刻柔和許多,絲毫沒有在公司時的嚴厲形象。

得到滿意答案,於渭雪彎起唇角,用力的親了他一下。“牧,我最愛你了。”

嚴牧淡淡微笑,抱著她在沙發坐下,順手拿起怒放的百合,低頭嗅聞,“去哪買的花?晚上吃了沒?”

“嗯……有人好心請我吃飯呀,花呢,也是對方送的。”可惡,她就那麼沒行情啊?於渭雪有點著惱,他就那麼肯定花一定是她自己買的?

嚴牧搖頭,“你一定是生氣今天的事,所以跑去逛街,見到花店裏的花漂亮,就自己買了。”

說得……一字不差!

於渭雪嘟起唇。有個太瞭解自己的情人未必是件好事,本來要嚇嚇他的,結果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真無聊。

她窩在他溫暖的懷抱裏,小手貼在他的胸膛上,接著頑皮的解開襯衫扣子,輕撫露出的健壯胸膛。

“你從來沒有送過我花。”沉默的一分鐘過後,於渭雪哀怨的說。瞄他一眼,又扁起嘴來,“哪有男朋友沒送過女朋友花的?你不及格啦。”

嚴牧挑眉,點點頭,從善如流。“你想要什麼花?我明天買給你。”

氣憤的捶他一拳,於渭雪從他懷裏坐起身,“你不懂啦,我叫你買你才買,這樣一點意義都沒有,你應該要自己想到呀。”攏起秀眉、嘟起紅唇,於渭雪第無數次的教導嚴牧這棵“朽木”。

望著她咬唇生氣的模樣,嚴牧笑笑,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看看表,“時間已經晚了,你去洗澡準備休息了,我還有一點公事要處理。”

公事?!

於渭雪幾乎想尖叫,她沮喪的看著他,委屈的說:“都已經加班到晚上了,為什麼連回到家還要忙公事?”回到家裏,不該是他們兩個人的甜蜜世界才對嗎?

嚴牧像在安撫小孩一樣,摸摸她的頭,“最近公司比較忙。”說罷,將於渭雪抱起,從自己的懷抱移到沙發上,“早點休息,今天你也累了。”

“我不讓你去,你要陪我啦!”於渭雪抓住他的衣袖,撒起嬌來。

歎了口氣,嚴牧彎下腰,給了她一個深吻後,望著迷蒙失神的於渭雪,輕拍她柔嫩的臉,“乖,今天真的忙,不要使性子。”說完隨即起身,走向書房。

於渭雪氣憤的用力捶沙發,弄出不小的聲響。她睜大眼睛,仔細觀察嚴牧的反應,期望他會放下公事,回來哄她,卻只見他腳步不停歇的走進書房、關上了門。

唉,果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於渭雪忍不住歎氣,往後癱在沙發上,頻捶抱枕出氣。

一小時後,舒服的泡了個澡的於渭雪,換上米老鼠的睡衣,手拿著毛巾,邊擦頭髮邊走到書房,敲敲門之後打開,“牧,換你洗了。”

嚴牧坐在書桌前,面前是黑色筆記型電腦,右前方是堆成小山的資料來,他抬起頭來,瞧於渭雪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專注於電腦螢幕上的表格。“哦,我知道了,你先去睡。”

於渭雪翻翻白眼。嚴牧這傢伙,居然只敷衍的看她一秒?唉,哀怨、數不清的哀怨……她不禁幻想自己憤怒的走過去,抓起資料來就往地下丟,然後直接切掉電腦電源,把愣住的嚴牧抓到浴室去洗澡……

她想得好興奮,差點就想付諸行動,不過見到嚴牧認真嚴肅的表情,沖勁立即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消逸無蹤。

唉,她就算再任性、再孩子氣,還不至於那麼不講理。只不過,還真想試試看,不知道嚴牧會怎麼樣?大概會氣得臉色發青,一個星期不理她吧。

注視他專心看著電腦、一邊動筆快速書寫的模樣,於渭雪輕輕歎息,心中滿蘊對他的愛意。他連襯衫都沒換下,穿了一天的白襯衫已經皺巴巴,沒有今天一早她剛熨好時的筆挺;而頭髮剛剛被她揉亂,失去一貫的平整,但卻更添一股屬於男性的野性美,要是同事們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肯定又會尖叫連連。

十分鐘後,嚴牧抬頭,伸展僵硬的頸部肌肉,不經意見到她還站在門邊,有些驚訝。“小雪,怎麼還不去睡?”

于渭雪鼓起雙賴,跺跺腳,“我要等你一起睡嘛。”

嚴牧望著於渭雪,交往已經邁入第五年,她還是跟剛交往時一樣愛撒嬌。尤其穿著米老鼠睡衣的她,個頭嬌小,加上天生的娃娃臉和孩子氣的動作表情,簡直跟小孩沒兩樣,絲毫不像已經二十八歲的女人。

他微笑,溫和的問:“今天想要?”

轟!

於渭雪的臉龐倏然燒紅,全身血液都沖上腦門,她覺得自己就快要腦溢血了。

想……想要?!這是什麼話?

嚴牧這……這笨蛋,講話怎麼那麼直接啊?!

“才沒有!”於渭雪急急否認,昂起小下巴。

她才不是色女呢,一天到晚想著那種事,她只不過是想……想要他抱著她睡而已,那麼大的雙人床一個人睡,感覺有點寂寞。

嚴牧點頭表示理解,隨即又把注意力轉到電腦上。“既然這樣的話,你還是先睡好了,前幾天有公司提出合作的要求,我想先評估一下可行性。”

笨蛋、笨蛋!

於渭雪氣得快昏倒,“隨便你啦!”她氣憤的轉頭就走,用力關上門!之後,伸長耳朵,側臉貼在門邊,仔細聆聽裏頭的動靜。

三分鐘過去,書房裏一點動靜都沒有,有的只是敲鍵盤跟翻檔的紙張沙沙聲。

藹—他居然沒有追出來?唉,看來那個合作案真的很重要,否則十次有八次,他會放下工作追來的。

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於渭雪乖乖刷了牙,到陽臺把曬乾的衣服拿進房裏疊好,一小時後,準時熄燈躺在床上。

只是,翻來翻去就是睡不著!她躺在正中央,呈一個大字,歎息一聲,開始發呆。

聽說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她只有兩個秘密,第一個是嚴牧。

她進公司六年,跟嚴牧交往已進入第五年,到現在還沒被公司任何人發現,這點讓她覺得很自豪。聽說辦公室戀情總是見光死,所以,雖然她跟嚴牧不屬於同一個部門、公司,可在同一個集團工作的情況下,要是不保密的話,閒話會傳得特別快,就算交往撲過一年,恐怕也不會長久。況且,嚴牧是公司女同事們的夢中情人,她不被圍剿死才怪。

想到今天同事們對嚴牧大剌剌的評語,她真想跟大家宣佈嚴牧是她的所有物,任何人都不准垂涎他。

可是,一想到公開後可能產生的各種變數,她就放棄了。

第二個秘密,還是跟嚴牧有關。于渭雪唉聲歎氣,抓起嚴牧的枕頭抱在懷裏,嗅嗅他留下的味道。

她在嚴牧和在其他人面前,完全是不同的形象。

嚴牧是她第一個男朋友,在這之前,她總是給人認真溫柔而嫺靜的印象,也習慣負起照顧妹妹的責任,一直以為自己很獨立自主,卻沒想到跟嚴牧交往之後,竟是變了一個人——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麼孩子氣、這麼愛撒嬌……

想到嚴牧,于渭雪甜蜜的笑了,可沒多久,笑容一垮,悠悠歎起氣來。

那嚴牧根本是塊大木頭,可她真的愛他呀。

想起兩人初識應該算是……命運的邂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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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5 00:07: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四年前

向來不相信什麼鬼神之說,但最近於渭雪開始有點半信半疑了,自從她拒絕母親的建議,不肯到廟裏安太歲之後,像是突然走黴運似的,諸事不順,煩得她快要抓狂。

進公司才一年,當初可是擠破頭、連過三關筆試和兩關面試,才得以進入這人人稱羨的“寰宇企業集團”,雖然從職務最小的事務員做起,但是她充滿信心,只要認真努力,遲早會輪到她出頭天吧?

不過最近,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能撐到出頭天的時候?

這幾天工作老是出紕漏,主管不只一次約談她,告誡工作認真的重要性。她是很認真呀,只是不曉得怎麼搞的,不是檔忘了整理,就是催款書寄錯公司之類的,活像被下了咒。

這天她又挨駡了!

下了班之後,她沮喪的走向停在公司一條街外的的五十CC小綿羊,同時開始考慮安太歲的可能性,她可不希望二十四歲這一年,一直走衰運。

心不在焉的把車牽出騎樓,坐上去剛發動車子,正要催油門的時候,引擎突然熄火了。於渭雪皺眉,又發動一次,這回毫無動靜。

藹—她沮喪得想尖叫!前陣子才定期檢查過的,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難道噩運之神的魔爪,已經伸到她私生活的領域了嗎?

叭叭!於渭雪被後方突如其來的喇叭聲嚇得差點停止呼吸,回頭一看,原來是後方的摩托車騎士要過,而她擋住了去路。

她吃力的牽著車退到一邊後,苦惱的思索該如何做——現在是下班時間,叫車行的人過來可能要等很久,當然她也可以自己牽車去車行修,不過一想到紊亂的交通,以及一個人牽車在路上走的尷尬,不禁卻步了。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再想了一會兒,她決定自己研究看看。於是她牽著車,彎進馬路旁的小巷子,開始蹲下身子,檢視車子裏裏外外。

半個小時過去,於渭雪已滿頭大汗,但仍不知問題出在哪里,她再次蹲下身檢查,打算要是還不行的話,就只能把車牽去車行了。

這時,後方傳來摩托車由遠而近的聲響,小巷子不時有摩托車經過,於渭雪也不在意,但這次,摩托車居然在她身後停下,還熄了火,這令她神經緊繃不已,現在可是黃昏,該不會那麼倒楣遇到機車劫匪吧?

緊張兮兮的回頭,於渭雪戒備的看著男人下車向她走來,還一邊動手脫安全帽。還在胡思亂想該怎麼辦時,男人說話了——

“需要我幫忙嗎?”

於渭雪屏住呼吸。是的,她需要幫忙,同時,也快要不能呼吸了。

因為眼前站著的,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帥的男人高大、英凱…從他濃密的發往下看,是方正的額頭、濃眉、深邃的眼睛,還有幾乎可媲美歐美人的挺直鼻樑,再來是……寬厚性感的嘴唇。

他連下巴都好看!於渭雪活了二十四個年頭,從來沒有那麼花癡的盯著男人瞧的經驗,可是,他真的讓她看呆了。

他……好像是從夢裏走出來的,從來沒有男人那麼吸引她。於渭雪不自覺的把視線往下溜去,他有寬厚結實的胸膛、平坦的小腹、健壯有力的雙腿……

“小姐?”嚴牧好笑的看著眼前女子一臉失神模樣,“車子沒事嗎?”

於渭雪大夢初醒,輕咳數聲,“車子突然發不動,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她靦腆的微笑,臉上熱烘烘的。他不會認為她是傻瓜吧?居然看他看到發了呆。

“讓我看看。”嚴牧點點頭,走到摩托車旁開始探看,一分鐘後,他站直身體,臉上有著隱然笑意。

“你的車子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可是它不能動埃”於渭雪皺眉,非常困擾。看來這個英俊的好心人對車子也不太行。

嚴牧剛下班,這條巷子最近路,他常走,沒想到今天會遇到這樣迷糊的女人,他猜想要是自己沒停下來,她不知道還要多久才會發現事實?

“它只是沒油了。”嚴牧說得簡潔扼要,看著眼前清麗女子的反應,突然覺得她很有趣。

她先是不信的搖頭,然後低下頭檢視油表,而且足足瞪了它一分鐘,才緩緩抬頭,這回,她的臉紅得跟番茄一樣,咬著下唇瞧他一眼,滿臉羞愧尷尬。

“嗯……謝謝你。”

嚴牧沒有一絲嘲笑,他正經的點頭,“不客氣,我先走了。”坐上摩托車,他從後視鏡中見到她懊惱又氣憤的捶了油表一下。真是有趣的女孩子!隨後輕笑著騎出巷子。

於渭雪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糊塗成這樣,居然會忘了加油,還像傻子一樣檢查了半天?這就算了,她的蠢樣還全被他看光了……真丟臉!

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剛剛忘了問。不過……她應該不會再見到他第二次吧?這樣也好。

於渭雪輕輕歎息,開始牽著車尋找最近的加油站,決定一回家就要叫母親帶她去安太歲。

兩天后,於渭雪的夢中情人有了名字,叫做“嚴牧”。

一大早剛到公司,同事就興奮的拉著她說,有個帥哥聽說工作能力超強,所以被公司重金挖角過來,現在待在開發部門。

於渭雪對這種消息向來沒什麼興趣,她屬於公關部門,跟開發部門一點關係都沒有,對同事邀約趁中午一起去窺看那位聽說比基諾李維更帥的空降部隊,也絲毫沒有興趣。

她一個人在辦公室吃完自己從家裏帶來的便當後,到茶水間想泡茶,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了,只好慌張的跑回去,上氣不接下氣的接起電話。

是個難纏的客戶!于渭雪耐心的聽對方發完一堆牢騷後,無奈的歎了聲,起身走向茶水間。

可當她還沒走進茶水間,竟先看到了地上靜靜流著的……水?!

於渭雪驚呼一聲,匆匆涉水而過,只見水龍頭的水還開著,而早已滿溢的茶壺剛好擋住排水口,水就這樣順著洗手台邊緣不斷流下來。

她慌亂的關掉水龍頭,無助的看著活像水災肆虐過的慘狀,只覺天快塌下來了。

想到拖把放在走廊邊間,她匆匆跑出去,一不小心沖得太快,尖叫一聲,同時以超級難看的姿勢,跌倒在電梯門前。

“痛、痛死了。”於渭雪哀鳴著,眼冒金星。

此時,電梯門叮的一聲,緩緩開啟——

拜託,是誰都好,可不要是副理呀。於渭雪用力祈禱,當眼前星星消失後,出現的是一雙閃閃發光的男用皮鞋,她順著筆挺的黑色西裝褲往上望,直到看清來人的臉——

“啊!怎麼會是你?”眼前站著的,居然是那天幫她忙的超級大帥哥?!

嚴牧居高臨下,俯視“趴”在自己腳前的小女人,她睜大如小鹿般的眼睛,紅潤雙唇分開,看來很是驚訝。

“你要不要先起來再說?”

於渭雪的臉一下子漲紅,笨拙的爬起來,刻意忽視大師哥善意伸出的手,試著維持最後的尊嚴。她拍拍裙子上的灰塵,再度望向他。“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在這裏工作,開發部門。”嚴牧回答。

“在這裏工作?”於渭雪難俺驚喜,聲音提高了好幾度。沒想到帥哥跟她在同一間公司,開發部門呀……慢著!她忽而皺眉,充滿懷疑的望向他,“你該不會是叫嚴牧吧?”

嚴牧挑眉,“沒錯。”

於渭雪雙手用力一拍,“原來如此。”原來他就是傳聞中的英俊新同事,只是……“你來這裏做什麼?”

嚴牧不打算告訴她,自己是為了躲開頻頻對他示好的女職員們,才不經意來到這層樓。看她略為狼狽的外表,他問:“你在打掃?”

“沒有,我是要去拿施把——”於渭雪頓住,單手捂住嘴,驚駭的睜大眼睛,看向手錶,“天哪,大家快回來了!”

她匆匆的前往清掃間拿拖把,回來見到嚴牧正在看告欄,雖然很想繼續跟他說話,可是已經沒時間了。

“你慢慢看啊,我要去忙了。”於渭雪露出小虎牙對他笑笑,隨即趕到事發現場去“滅跡”。

嚴牧並不是好管閒事的人,所以他繼續看著公告,只是五分鐘後,見於渭雪提著盛滿污水的桶子來來回回三次後,他很確定她不是在忙公事。

“需要幫忙嗎?”當她第五次提著水桶經過時,嚴牧開口了。

於渭雪睜大眼,喜悅的望著他,“真的嗎?謝謝你,那茶水間的拖把給你,我去拿另一把。”說罷,匆匆跑向清掃間,倒掉拖把吸附的污水,留下愕然呆望她背影的嚴牧。

於是,第二次見面,嚴牧穿著西裝、踩著皮鞋,在茶水間幫忙於渭雪拖地吸水……

近來,於渭雪的心情很複雜,她的衰運還是沒有消失,不過不同的是,現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十次有八次,嚴牧總會恰巧出現,拯救她的不幸。

她曾猜想過,嚴牧可能是對自己有好感,所以常常注意、甚至跟蹤她,所以才會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

可是,他既不跟她聊天,也不主動約她,總是幫忙之後就說再見,害得她好惆悵,而且,他看起來也不像會跟蹤女孩子的變態,所以她相當確定一切都是巧合。

只是,那也太巧了,這不禁讓她開始認為,嚴牧可能是自己的福星。

瞧,每當她有困難,他都會出現來幫她,這實在最……滿浪漫的。

于渭雪雙手支頭,手肘靠在辦公桌上,悠悠歎了一口長氣。

不過反過來說,她於渭雪大概就是嚴牧的煞星,每次遇到她准有事,從來沒有一次可以全身而退的。幫到後來,他好像已經很習慣了,她真擔心他會認為她是一個沒有別人幫忙、就什麼事都做不好的糊塗蟲。

難道……她跟嚴牧就不能有比較普通的來往嗎?像朋友一樣見面聊幾句、偶爾出去一起吃個飯之類的?

嚴牧人長得帥、工作能力強,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對她來說,帥哥是用來欣賞的,她不會想要占為己有,嚴牧吸引她的地方,是他整個人的感覺。

他心地好、為人正派,男女關係也不隨便,聽說整棟公司,沒老公的女同事除了她,全跟他告白過了,到現在,還沒聽說沒有女朋友的他答應跟誰交往。

他工作認真又負責,聽說還常常加班,因此,所有女性員工的加班比率突然暴增,他心腸好,瞧他幫過她多少次忙就知道了;他也沒有不良習慣,而且非常潔身自愛……他的優點肯定不只這些。說實話,於渭雪不是沒有幻想過,如果他是她的男朋友的話……只是她現在已經放棄了,也不指望他對她會產生男女之間的情愫。因為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月,她在他面前總是表現得像個笨蛋,有誰會想跟笨蛋交往呢?

唉……於渭雪歎息,嚴牧大概不把她當女人吧?

上個月,她不小心喝了週期的牛奶,整個下午拉肚子拉到快虛脫,後來受不了,想到公司附近的藥局去買藥,結果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嚴牧剛好要進公司,見到她一臉慘白,主

動要帶她去看醫生。而她由於拉肚子拉昏頭,忘了要顧形象,竟直接坦言自己拉得快死了,要去買治腹瀉的藥……

而上上星期,她送一份重要檔到最近剛合作的公司去,結果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那公司所在,在周邊繞了快一個小時,約定時間又快到了,教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當她沮喪的要打電話回公司領罪時,嚴牧出現了,知道時間已經來不及,他果斷的打電話給對方,要到傳真號碼後,與她到便利商店先傳真資料,然後花了十分鐘把她帶到正確地點——原來她一直在相反方向,難怪怎麼找都找不到。

之後,在前天,那天是公司慶功宴,也是她於渭雪最近不幸的最頂點。

她那天又不小心跌倒了,不幸的是,她穿得太合身,褲子的接縫悄悄裂了開來;更不幸的是,她居然沒有發現,繼續跟大家一起在昏暗的包廂唱歌聊天,直到想去洗手間,恰好遇到從另一個包廂出來的嚴牧。

她開心的跟他打招呼,一轉身卻被他叫祝“認識”這麼久,這是嚴牧第一次主動要跟她說話,她好期待,回過頭,臉上帶著最燦爛的笑容。

嚴牧表情卻有些尷尬,他不自然的清咳,“你要不要……換條褲子?”

換褲子?她莫名其妙的低頭,雙手不經意往後一摸——

“啊!”暫態真想死了算了,難怪她一直覺得有點“涼”,還以為是冷氣的關係!

她尷尬得不敢抬頭看嚴牧,轉身就逃往洗手間。她脫下褲子研究了半天,見到那條細縫,再想到剛剛自己穿著這條褲子背對著嚴牧走了好幾步……藹—真希望這是場噩夢,她居然在他面前出了這麼大的醜!

想了老半天,她決定回去包廂拿皮包之後就回家,幸好有帶超外套,綁在腰上還不至於曝光。

才剛走出去,嚴牧居然在外頭,一見到她,把手上的袋子遞過來,點個頭就走了。

她打開袋子一看,是條NET的女用長褲,上頭的標籤還沒有撕掉,顏色跟她今天穿的幾乎一模一樣,都是藏青色。

嚴牧……去幫她買了這條褲子?抱著袋子,她呆了整整五分鐘。這輩子第一次有男人幫她買衣物,對方居然還不算是她的朋友……

唔,她跟嚴牧……算是朋友吧?

唉……於渭雪悠悠歎息,對眼前報表視而不見。嚴牧不知道是怎麼想她的?除了覺得她是個沒神經的蠢女人之外,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如果有的話,就算只是百分之一……

“于小姐,這份費料麻、煩、你送去總務部。”一個熟悉的聲音將神遊太虛的於渭雪喚了回來。

抬頭一看,副理正咬牙切齒的瞪著她瞧,氣得全身贅肉抖呀抖的。於渭雪驚得立刻站起,“是!”一邊接過手上厚重的報帳單。

當副理哼了聲走開後,一名同事竊笑著跑來,悄聲對她說:“副理剛剛站在你面前好幾分鐘,你都沒發現,小心一點呀。”

於渭雪抱著文件搭上電梯,懊惱的吐氣。她是不是犯相思病了?居然一天到晚想嚴牧?!而說到嚴牧……她還欠他長褲的錢呢,也該說聲謝謝,雖然滿尷尬的。

將檔交給十二樓總務部的人之後,於渭雪搭電梯下摟,決定下班時去找嚴牧道謝,順便還錢。

才想著,電梯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嚇得於渭雪快哭出來,腿軟得靠在電梯右側支撐整個身體。

地……地震?電梯裏遇到地震時該怎麼辦?她慌得什麼都想不起來,慌張按了最近一層樓的鈕,電梯不穩的停下、開啟,松了一口氣的於渭雪全身沒有力氣,幾乎是跌出去的,而且——

剛好跌進一個男人懷裏。

男人悶哼一聲,由於衝力太強,差點跟著往後跌。

頭還在發量的於渭雪,雙手拉著男人胸前的襯衫,腳步有些跟蹌;男人雙手安穩的扶著她的肩,幫助她穩定下來。

這時,于渭雪聞到一股好閑的味道,那是屬於男人的清新氣息,她感激的抬起頭,“謝謝……啊?”

嚴牧無可奈何的看著她,“不客氣。”

雖然四周有人跑來跑去,大叫著檔櫃倒了之類的,不過於渭雪的注意力只在嚴牧身上,她第一次那麼近距離的看他,心跳怦怦,好像要跳出來一樣。

“沒事吧?”嚴牧問,將雙手從她肩上放開,見她可以自己保持平衡,安心的對她露出笑容。

於渭雪幾乎看呆了,那笑容的殺傷力實在太大了,她從沒見過那麼陽光、那麼燦爛的笑,看著嚴牧退到三步外,她突然覺得好失望,好像被他拋棄一樣。

“我沒事。”她看看自己並沒有異樣,突然想到上次的事情,“上次……謝謝你。對了,我要還你長褲的錢。”

於渭雪尷尬得不敢看他,急忙從口袋裏拿出錢包。

“不用了。”嚴牧淡淡的說,眼角、唇際皆微微帶著笑意。

“啊?”于渭雪頓任,“可是……”

看著她眨著眼睛、一臉困惑,目光與他對上,隨即低下頭,還羞紅了臉,嚴牧神情變得溫和,“麻煩似乎一天到晚跟著你。”

這……這是什麼話?於渭雪氣憤的鼓起雙頓,想抗議,卻發現反駁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她可憐兮兮的說,扁著嘴,覺得好委屈。

“沒有人在身邊照顧你好像不行。”嚴牧繼續說,搖搖頭,深邃的眼眸專注的凝視於渭雪。

這是他第一次跟她說這種……讓人遐想的話、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她。于渭雪整張臉都熱了起來,小腦袋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他是什麼意思?她呆呆的與他對望,看著他英俊的臉龐,想到他剛剛說的話,一口氣硬在喉頭。他是不是……在暗示什麼?還是她想太多了?可是怎麼聽都覺得有點曖昧、有點讓人抱著希望。

他是不是……也對她……

“那個……”於渭雪好不容易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

“你……”嚴牧也同時發話。

兩個人眨眨眼,都有點不好意思。

“你先說。”於渭雪點點頭,心情很複雜,勇氣也消失了大半。

嚴牧搖頭,表情很溫柔,“你先說。”

不要用這種表情看她啦,好像他有一輩子的時間等她、好像就算一輩子這樣看著她也不會膩似的,她會……她會沉溺下去的,他知不知道啊?於渭雪心跳急促,覺得周圍的人全都消失了,天地萬物也都化為烏有,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那你願意當那個人嗎?”沉默的三分鐘過去,於渭雪突然脫口而出,心跳快得都能感覺心臟正強力撞擊著胸腔。

嚴牧微愣,“那個人?”

於渭雪很想撞牆,她居然說出來了!說出來就算了,嚴牧居然不懂她的意思?!要她詳細解釋等於是要她的命,從來沒有對男人示好過,她再沒勇氣繼續“說明”下去。

“沒事,當我沒說吧。”她無奈的低下頭,抿緊唇。

怎料,嚴牧看著她,回想剛剛的對話,竟緩緩露出笑容——

“我很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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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5 00:07: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沒有人在身邊照顧你好像不行……

這晚,於渭雪醒來,整個人沉浸在悸動不已的喜悅中。她又夢到那天的情景了,嚴牧帶著笑容對她這麼說。

對於渭雪來說,這是最甜蜜的回憶,也是交往以來,嚴牧對她說過唯一一句稱得上“情話”的話。

她打開昏黃色調的造型燈,歎了一口氣,視線轉向身旁空的床鋪,看看床頭櫃上的鬧鐘,已經十二點了,嚴牧怎麼還沒回來呢?

於渭雪想到他從上星期就天天晚歸,原因是分公司最近有個大企劃案要忙,她也懶得抗議了,因為嚴牧從來沒有不忙的時候,只是,他也從未這麼晚還沒回家。

剛想打手機給他,聽到客廳有聲音,心想是嚴牧回來了。她穿上薄外套,赤腳走到客廳,見到他一臉疲憊的樣子,覺得很心疼。

“先去洗澡吧,衣服我幫你拿好了。”於渭雪接過他手上的公事包,摸摸他的臉,輕聲說。

嚴牧抱歉的望著她,“小雪,你不用等我的,明天你也要上班……”

“別說傻話了,趕快去洗澡。”於渭雪洋怒,凶巴巴的說,一路把他推進浴室。

在嚴牧洗澡的這段時間,她到廚房為他沖了杯熱可哥,天氣已經轉涼,喝點熱的東西可以暖和身體並且墊墊胃。

把熱可哥拿到客廳,於渭雪坐下來等他,環視兩人共同的家。

這二十坪的公寓,原本就是她的住處,交往一年後,因為覺得嚴牧每天花兩小時通勤太浪費時間,所以要他搬來一起住…

時間過得真快,四年來,她慢慢從小職員升上秘書;而嚴牧,也從總公司的職員升為分公司的負責人,一步一腳印,她很高興嚴牧的努力受到肯定。

只是,有時候難免希望他多賠陪她,不必這麼為公司打拼。在一起也進入第五年了,他們一起出去玩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嚴牧絕對是個專情的好男人,他的好,她最清楚。只是呵……女人有時候是很貪心的,雖然知道嚴牧其實沒什麼好挑剔的了,但是,她寧願嚴牧工作上表現得不那麼出色,而把一些多餘的時間挪給她。

嚴牧跟她想像中的情人標準差距很大,於渭雪冥想著,以前總認為戀愛應該是轟轟烈烈,情人更理所當然的要對自己百般呵護、情話綿綿,有數不清的驚喜和浪漫舉動。

但這些嚴牧通通都沒有,他一板一眼、工作非常認真,別說情話了,平常連話都不多說,總是扮演聆聽者的角色,連她無理取鬧,也只是耐心的勸說;她哭了,就抱著她像安慰小孩一樣搖晃安撫。於渭雪猜想,要不是她那麼孩子氣的話,嚴牧可能不大會去注意她,會更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小雪?”

於渭雪猛然抬頭,眨眨眼,見到嚴牧赤裸著健壯的上半身,拿著浴巾擦頭髮,正一臉疑問的望著她。

“怎麼了?”他又問。

“沒事。”她挪出位置給他,在椅墊因他體重而下陷時,順勢靠在他肩上。

沐浴過後的嚴牧特別性感,發上帶著水珠,隨意淩亂的貼附在額上,深邃的眼眸活像要把人吸進去似的,更別說他身上清新的男人味有多惑人了,即使已經交往這麼久,於渭雪還是會呼吸不穩、心跳加速。

“把可哥喝掉,都涼了。”

於渭雪想起熱可哥,連忙坐直身體,把桌上的可哥遞給他。看著他一口喝下,露出笑容,把杯子接過來,然後拿過毛巾,開始幫他擦頭。

“牧,你記得星期六是什麼日子嗎?”於渭雪跪在他身後,仔細的幫他把頭髮擦幹,突然想起那節日,忍不住雀躍的問。

“星期六?”嚴牧皺眉,“十六號?”他想了很久,“倒垃圾的日子?”星期六是社區收垃圾的日子,他總是準時晚上九點把垃圾拿去丟。

於渭雪渾身沒力,差點氣絕身亡,她報復的扯下嚴牧一根頭髮,引起他低吼一聲。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她把毛巾丟到一邊,拿起放在沙發上的睡衣,走到他面前,抿著唇,生氣的瞪著他,“這次要是再說不出正確答案,罰你一個星期睡客廳!”

嚴牧讓她把睡衣套在自己頭上,一邊穿一邊苦苦思索:小雪顯然很生氣,連“睡客廳”都說出來了,可見星期六對她而言很重要,但是,到底是什麼日子呢?

“你真的想不起來?”於渭雪一臉受傷,小嘴兒委屈的一扁、眉心一皺,眼眶泛紅,再差那麼零點幾秒就要哭出來了。

又是這個熟悉的表情……大危機!嚴牧全身細胞都警戒著,小雪哭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要是真哭了,今晚也不用睡了,更別說他的心會痛。

“你二十八歲的生日!”嚴牧千鈞一髮之際靈光一閃,把她拉到懷中,低下頭,見到她高興的笑開,頓覺松了一口氣。

“嗯!”於渭雪用力點頭,小腦袋在他胸膛磨來蹭去,雙手緊緊環住他勁瘦的腰。

“你想要什麼?”嚴牧問,嘴上噙著笑容。原來是生日,想想這是交往之後,她過的第五次生日,嚴牧抱她坐正,決心盡力完成她的願望。

於渭雪受不了的翻白眼,教了幾年他還是不懂,這不懂情趣的傢伙,知不知道什麼叫“驚喜”呀?

“我要……”於渭雪吊他胄口,其實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這是老早老早就想好的生日禮物。“我要到遊樂園玩,然後晚上到餐廳吃大餐,總之,我要你一整天都陪我。”她雙眼發光,陶醉在美好的想像中。

嚴牧愣住了,之後是一臉為難,“小雪,我可能沒辦法陪你一整天,你知道公司最近……”

“很忙!”於渭雪接下去,嘟著朱唇望著他,“你一天到晚都在忙,可是這是我的生日耶!一年才一次的生日,也不過是想要你陪我一天,這樣很困難嗎?而且……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去玩了!”記憶所及,最近的一次是一年前,去的地方是淡水。

嚴牧很為難,目前的大案子關係公司多達十億元的營收,他身為主管,怎麼能不身先士卒、做好榜樣呢?可是小雪……

“好不好嘛?才一天,而且星期六本來就應該放假呀。”

於渭雪撒嬌的抱著他,聲音嬌軟得不得了,聽得嚴牧很沒力,每次只要她一撒嬌,他幾乎是立刻舉白旗投降,可是這次……

“小雪,你聽我說。”嚴牧正色說,抬起於渭雪的小臉,望著她哀怨的表情,深吐一口氣。“晚上我們一起吃大餐,至於去遊樂園玩……我答應你,等這次CASE結束,我們一起去東京狄斯奈園玩個幾天,你說好不好?”

不是生日當天的話,一點意義都沒有啦!於渭雪剛想對他抗議,見到他疲憊的表情、眼眸下的暗影,再想到他每天一大早就出門,深夜才回家,突然覺得自己太小家子氣、太不懂得體貼他了。

“好吧。”她扁嘴不情願的答應,加上但書:“那……你要早點回家哦,從吃飯到晚上睡覺前你都是我的,不能又跑去忙你的公事哦。”

嚴牧想了想,這他還做得到,只是真的委屈她了。“嗯,你想要吃什麼大餐?中式西式還是日式?”

於渭雪搖頭,“我要在家裏吃,我要點兩個小披薩,還要吃局飯局面,而且還要喝酒!”講得很興奮。

“小孩子。”嚴牧不禁失笑,生日應該過得特別一點才對,他不能帶她去玩,所以希望至少晚餐能夠讓她高興,想不到她居然只想要點外送披薩?“我們可以到外面吃,還是你想去法式或義式餐廳?”他知道有幾間不錯的,應酬多就只有這個好處。

於渭雪又搖頭,“我只想跟你一起過生日,不要其他人打擾。”她軟軟的說,挽住他的臂膀,露出可愛的笑容。

嚴牧微笑,摸摸她的頭,低聲說:“你高興就好。”

於渭雪懶懶的順勢趴在他身上,像貓兒一般抬頭讓嚴牧的手在她頭上摩挲。依偎了幾分鐘,她的肚子突然發出不小的聲響,尷尬的跳起來,笑得靦腆。

“一定是剛剛講到吃的啦!”她起身往廚房走,“我要吃一碗泡面,你要不要一起吃?”

嚴牧眯起眼睛,緩慢的重複:“泡面?”

於渭雪停住腳步,心裏暗叫慘,她回頭,不意外見到嚴牧雙手抱胸,一副她不說清楚就別想睡的樣子。“今天特價嘛,所以我想說萬一半夜肚子餓的話……預備而已啦,儲糧啦。

”努力陪笑著走回他身邊,環抱他的腰撒嬌。

“泡面對身體不好,除非不得已,最好是不要吃。”嚴牧表情平板,第無數次的重申。

“是是,我一時忘記了,你不要那麼凶嘛。”於渭雪瞄他一臉嚴肅的表情,吐吐粉舌,拉住他的手臂,“不吃了,我們去睡吧,明天要上班呢。”

嚴牧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任由她把自己拉進臥室。剛躺下,就見她睜大眼睛,挨在床邊,滿臉期盼,待他張開雙臂,於渭雪立刻像小貓一樣鑽進被窩,將頭枕在他胸與肩的平坦地帶,一手橫過他胸膛,努力找著最舒服的姿勢。一分鐘後,她靜止不動,舒服的歎了一口氣。

嚴牧等著,果然,於渭雪的小手接著從他胸膛沿著手臂一路往下摸,直到他伸手向她,兩人十指交握,她才滿意的輕吟了聲,不再亂動。

這是他們維持多年的標準睡覺姿勢——身體相偎、十指交纏……希望彼此能一直糾纏下去。于渭雪甜蜜的想著,忍不住抬頭看他,見他也睜著眼睛瞧自己,唇線微微上揚。她立即湊上前親了他一下,隨即舒服的重新靠上他胸膛,那是她最溫暖的睡枕。

於渭雪才剛閉上眼睛想睡,嚴牧卻突然支起上半身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她整個人被包圍在他的體熱之下,忍不住意亂情迷起來。他的眼神溫柔而專注,好像可以一直看下去也不會膩似的……然後,他的頭越俯越低,直到濕熱的唇貼上她的。

這回,可不是簡單的親吻就可以了事,嚴牧溫柔珍惜的吻,漸漸變得熱情,濕潤的舌在她口中進出,攪得空氣也跟著熱了起來。

“嗯……”於渭雪輕吟,雙手慵懶的抱著他溫暖的頸項,閉上眼睛,敏銳的感覺他的大手移到她胸上,呼吸不禁急促起來。

刹時,嚴牧停止所有動作,重新撐起上半身,表情有些焦慮,“怎麼了?”

喔!這殺風景的傢伙!于渭雪差點不淑女的罵出口,她使勁的拉著,想把他拉下來。

“你不想要的話沒關係,不要勉強,我知道你也累了。”嚴牧體貼的說,誤以為她方才的輕哼是抗議,努力抑制即將狂洩的熱情,想要移開身體。

于渭雪真希望一道雷劈下來,不是要把自己劈昏,而是把嚴牧這頭不解風情的大笨牛給劈醒!這個……這個笨蛋,她的手都抱著他了,他還想要她怎麼表示她的“樂意”呀?

抱緊嚴牧不讓他離開,於渭雪面紅耳斥的悄聲說:“我也想要你。”

“什麼?我沒聽清楚。”嚴牧把耳朵湊近於渭雪的唇。她說得太小聲,他是真的沒聽清楚。

於渭雪真的想哭,這種語叫她怎麼再說第二次?於是她揪住他的耳朵,換了另一種說法:“你……你要是半途而廢的話,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這嬌嗔羞怯的語氣……嚴牧抬頭,見到她的小臉紅撲撲的,正嘟著嘴氣惱的望著自己,他心領神會的微笑,低頭重新吻住她,繼續方才中斷的熱情……

星期六很快就到了,於渭雪一大早送嚴牧出門,心情愉快的在門口與他吻別,“早點回來唷,我等你一起叫披薩。”

嚴牧微笑,溫柔的抱抱她,“生日快樂。”

送走嚴牧後,於渭雪興奮得做完家事,本來想去超市,週末她向來是自己做飯的,不過今天她是壽星,不必去買菜,或許明天嚴牧會跟她一起去買,他們都是一起上超市的,除非他臨時又加班。

手機不時有電話跟短訊進來,祝賀她生日快樂。她當然會很快樂唷,因為今天嚴牧答應整個晚上陪她,整個晚上耶……於渭雪靈機一動,換了輕便的外出服,徒步到附近的影碟出租店,準備挑幾部片子跟嚴牧一起看。

正在猶豫該選哪一部片時,手機又響了,於渭雪看看來電顯示,是喬因。“喂。”

“親愛的姐姐,今天是你二十八歲大壽,打算怎麼過啊?”電話那頭,是她唯一的妹妹。

于渭雪甜蜜的說:“當然跟嚴牧一起過嘍。”

“這樣啊,我本來想說如果他又加班的話,你可以來我這,禦風會特別為你準備大蛋糕哦。”禦風是于喬因的男朋友。

於渭雪笑了笑,覺得很溫暖,“不用了,你們自己去玩,不用管我,我有嚴牧陪我。”

掛上電話,於渭雪撥了電話給母親,卻一直打不通,打了第三次,轉到語音信箱,傳來母親熟悉的大嗓門,爽朗的說著——

“喂,我現在沒空接電話,晚一點再打。”

之後,她選了三片影碟,漫步在陽光下,冬天快到了,可是今天的陽光舒適宜人,就跟她的好心情一樣。

吃過簡單的午餐,於渭雪前往美容院,美容師一得知今天是這老顧客的生日,便主動算她半價,並且承諾一定會把頭髮弄得漂漂亮亮的。

於是花了三小時,於渭雪燙了個小波浪,劉海也微微燙過,製造出柔軟蓬鬆的效果,並且染了淡淡的栗色,看來亮麗又時髦。

“于小姐的男朋友一定會被迷倒。”臨走前,美容師笑容可掬的對她這麼說。

走出店門,於渭雪覺得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高昂。不知嚴牧會怎麼說她的新髮型?

猛然想到什麼,於渭雪線到便利商店。嘿嘿,差點忘了買酒,這麼重要的日子,怎麼可以少了酒助興呢?雖然嚴牧總是說,沒有人比她酒量更差,一杯就可以把地擺平。平常可是禁止她喝酒的,不過,生日當然不是普通日子嘍。

她興奮的挑了裏面有梅子的蝶矢梅酒,然後又選了兩罐有微量酒精的蘇打汽水,桃子跟柳樓口味,因為嚴牧一向喜歡柳橙。

買好酒回到家,於渭雪看看時間,唔,還有一個半小時就到約定的時間了,她乾脆把披薩廣告傳單拿出來仔細研究,那可是收了好幾個月的傳單,平常跟嚴牧各吃各的,她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叫披薩哈。

要點美式臘腸還是夏威夷鳳梨呢?於渭雪歪著頭想了好久,不過嚴牧跟她都喜歡吃辣的,那還是點個辣口味的,再點個海鮮好了。

想著,手機突然響起,一看到螢幕顯示嚴牧,她連忙接起來。“喂。”語音甜蜜柔軟。看來,嚴牧是要告訴她會提早回家?!

“小雪。”嚴牧的聲音很低沉,還有點遲疑。

“怎麼啦,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已經在挑披薩了哦,酒也買好了。喬因打電話給我,說她跟禦風要幫我慶祝,可是我跟她說你會回來陪我。”于渭雪愉悅的說了一長串話,只略去了髮型,那是她要給嚴牧的驚喜。

“小雪,你聽我說,”嚴牧的聲音有著歉意,他很想哄哄她,但是還有好幾個主管正等著他開會。“今天公司出了點問題,等一下我要開會,可能趕不回去,你先叫披薩吃,不要等我,我開完會就儘快回去。先這樣,不要生氣,我掛電話了。”

於渭雪一整天心情都很高昂,但此刻,她呆愣的聽著手機傳來的嘟嘟嘟聲響,滔天怒火頓時席捲而來——

混蛋嚴牧!混蛋混蛋!

於渭雪氣得發抖,她一年一次的生日,已經不要求他一定要帶她去玩了,已經把要求降到最低的“兩個人一起過”,而且只有晚上!而他居然還可以跟她說要開會、用那千篇一律的“你先吃、不要等我”來打發她?!

於渭雪氣極了,但卻哭不出來,只覺得自己今天像個蠢人似的,那麼高興又期待的等了他一天,居然是這種結局?!

她真是傻瓜!在他心裏,原來她絲毫比不上他的工作!

於渭雪惱恨的把披薩傳單撕成片片出氣,嚴牧開完會還要檢討、安排下次流程之類的,回家鐵定又是深夜了。

呆坐了十分鐘,天色已暗,整個屋子只有她一個人,於渭雪突然覺得好寂寞,她拿起手機,撥了電話給喬因。

“喂,姐啊,幹嘛?”于喬因的聲音聽來十分愉快。

“沒有,你現在在幹嘛?”于渭雪不想告訴妹妹,她被嚴牧放鴿子,她覺得那實在太丟臉了。

“我在吃飯,禦風帶我來吃越南料理,很不錯呢,下次我們再一起來。”于喬因說道。

“好埃”於渭雪胡亂說幾句之後掛掉電話,覺得更傷心了。

禦風非常浪漫,總是想得出各種方法給喬因驚喜,連這種平常日子都會帶她到處去品嘗美食、吃大餐。

反觀她呢?嚴牧別說平常了,連她的生日都不會放下公事來陪她,她也不過想要他在家陪她吃披薩,這麼卑微、這麼渺小的要求竟然做不到……

想著想著,於渭雪難過的哭了起來,嚴牧真是個不及格的戀人!

此時,手機又響了,於渭雪擦擦眼淚,本來以為是嚴牧打來哄她的,仔細一看,是沒見過的號碼,會是誰呢?想不出來。

要是母親的話,她就可以好好抱怨一下嚴牧,不過到現在母親還沒回電話,可能今天又跟男友去約會,根本忘了她的生日……

眼淚又要冒出來的於渭雪,勉強接起電話,努力掩飾濃重的鼻音。“喂。”

“喂,于小姐,你還記得我嗎?我是趙耀東,上回我們見過面的。”電話那頭的男聲,陌生卻又帶點熟悉感。

於渭雪想了很久,終於想起來了。

“趙先生啊,好久不見,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於渭雪的聲音變得非常專業而自製,對方是“輝煌實業”的小開,跟公司合辦過慈善展覽,所以見過面。只是,他怎麼會有她

的私人號碼?

“這跟公事沒有關係,我是跟朋友要到于小姐的手機號碼的,我非常欣賞于小姐,如果有機會的話,希望能跟于小姐成為朋友。”

對方說得很誠懇,於渭雪卻呆了。

這是……什麼意思?他要追她?可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要現在承認嗎?可萬一誤解了他的意思,那不是很尷尬?何況如果耽誤到公司上的業務往來……

“這樣埃”於渭雪想了半天,最後只想出這麼一句不關痛癢的回應。

“快要七點了,不知道于小姐……我可以稱呼你渭雪嗎?”趙耀東在於渭雪同意後,又繼續說:“不知道你有沒有約?如果沒有的話,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

於渭雪本能想拒絕,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還跟其他男人單獨吃飯像什麼話?可是……她的男朋友拋下她一個人,在她生日的這一天!

“不行嗎?不行的話不用勉強,等你下次有空的話再說。”趙耀東紳士的說,將於渭雪的沉默當作是拒絕。

“我……沒有約。”於渭雪說。

嚴牧一定以為她會乖乖在家等他回來,可是她才不要呢,她又不是忠心的小狗,每天待在家等主人回來搔搔頭就滿足了。既然他這麼過分,她跟朋友出去吃個飯,也不為過吧?

“真的嗎?那是願意一起吃飯了?”趙耀東欣喜非常,好像於渭雪同意跟他吃飯是件了不得的恩寵似的。

深呼吸後,於渭雪毅然決然的說:“嗯,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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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於渭雪在十點準時回到家,是趙耀東送她回來的。

原本有些擔心萬一嚴牧先回來了該怎麼解釋,但見到公寓是一片漆黑時,於渭雪的心一下子跌到穀底,不是放心,而是失望。

嚴牧居然到了十點還沒回來,他到底把她當什麼呀?

憤然進到屋裏,她把皮包甩到沙發上,扭開燈,籲口氣,疲 憊的坐下來,而想起今天晚上陪她過生日的趙耀東,於渭雪倒是滿驚訝的。

趙耀東身為小開,又長得高大英俊,怎麼會對她有興趣呢?而且一見面就驚豔的看著她,說這個新髮型實在是太適合她了。從來沒被這麼稱讚過,讓她聽得又高興又覺得不自在。

接著,他從車裏拿出一大束花送給她,還說玫瑰太露骨,所以送了適合她氣質的香水百合。

于渭雪生平第一次收到那麼大束的花,有點呆掉了,然後她第一個念頭是——

嚴牧從來沒有為她費過這些心思,她最親密的男朋友,居然比不上一個第二次見面的男人!

她並不是有心要比較,但是一想到今天嚴牧的無情無義,再對照趙耀東的殷勤,讓她差點又流下淚來。

然後,趙耀東開了半小時的車,帶她去一間非常有名的法國餐廳,於渭雪這才知道,他最早訂了位。這麼說來,他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計畫好要約她了。

整個晚上,他表現得非常殷勤有禮,一一為她解釋前菜、主菜、甜點的做法跟吃法,其間又穿插不少小傳說,令她覺得非常愉快;他也跟她談自己的生活,由於他一直忙於學業跟家族企業,沒什麼時間交女朋友,上回見到她時,覺得她非常有能力,而且長得非常可愛,他有預感他們可以成為好朋友……

這麼長、這麼露骨的一番話,他講來卻是字字誠懇,讓於渭雪忍不住臉紅,她還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多優點呢!想到嚴牧,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你好可愛”之類的話,連一次都沒有……

“我知道我有點急躁,不過你願意給我機會,讓我們先從朋友做起嗎?”趙耀東深情的微笑,一臉期盼的注視她。

於渭雪進退維谷,照道理,自己應該明說已經有男朋友,但是今天的一切,根本脫出了常軌。

今天是她生日,陪在她身邊、並說這些深情的話跟浪漫的舉動,照理說應該都是嚴牧該給她的,但是他在哪里?

于渭雪的遲疑,趙耀東都看在眼裏,他伸手一揮,四周突然寂靜下來,然後,幾個樂手拿著小喇叭、薩克斯風等樂器,來到他們身邊,開始深情的吹奏起“BecauseYouLovedMe”。

於渭雪驚奇的看著這一幕,再回頭看趙耀東。

他露出笑容,溫柔的說:“喜歡嗎?這是我給你的小驚喜。”

小驚喜?!於渭雪聽著浪漫的樂音,注視面前一臉誠懇的趙耀東,還有周圍昏黃浪漫的氣氛……這一切的一切讓她幾乎要醉了,雖然她只喝了幾小口葡萄酒。

這實在是……太不真實了!從來沒有人為她做過這些了於渭雪覺得好感動。

“答應我好嗎?先從朋友做起,我有自信,你一定會漸漸喜歡上我的。”趙耀東笑得露出白牙。“嗯,朋友。”她點點頭,忘卻心中小小的罪惡感,只是交了新朋友,應該不算什麼大罪吧?

于渭雪仍清楚記得,在她同意後,趙耀東的表情是多麼的欣喜,那種感覺……就好像她有著掌控他情緒的能力似的,被重視的感覺讓她覺得很新奇。

而嚴牧……他是聽她說話,但只是聽,偶爾結點意見,從來沒有像趙耀東一樣,認真傾聽她的每一句話,而且給予最熱烈的反應……

已經十點了,除了外面偶爾傳來機車呼嘯而過的聲響,幾乎是寂靜無聲。她望著桌上的酒,心酸的感覺又襲來,看來這酒是派不上用場了。

趙耀東送她回來後,在門口跟她道別,謝謝她給他這樣一個美好的晚上,並希望下次還能再一起出遊。

於渭雪覺得自己才應該謝謝他,至少她的生日沒那麼悲慘,雖然他並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然後,他一直等到她進了門,才驅車離開,也沒提出要進屋裏的要求,真的是個非常紳士的男人。

夢幻般的夜晚已經結束了,然而現實呢?竟是她的男朋友還沒回家,在她生日的這天晚上,她仍然是一個人孤單的守著房子,等地回來。

於渭雪悠悠歎息,抿著唇,她幹嘛一直想嚴牧這個沒良心的人?就算自己一個人,她也可以慶祝生日,為什麼一定要可憐兮兮的呆等他回來不可?

小小的叛逆心又冒出來,於渭雪扭開電視,把音量調大,震耳欲聾的聲音讓她感覺沒那麼寂寞,然後打開梅酒,一口氣咕嚕咕嚕的灌下喉嚨。

“咳!咳……”於渭雪喝得太快,梅酒嗆得她很難過,好不容易把氣順下來,卻覺得全身開始熱了起來,把上半身的外套脫掉,繼續解開襯衫扣子,才覺得涼快了些。

她站起來,想到廚房去拿杯子,卻發現地面開始搖晃,花了五分鐘到廚房,再花了五分鐘回到客廳,於渭雪把梅酒倒進杯子,一個人對空舉杯。

“生日快樂!”

她眼神迷離,呵呵笑著,慵懶的靠在沙發上,把那杯梅酒喝完。二十八歲的生日,她過得很快樂、很快樂……

嚴牧在十一點駕車回到公寓樓下,他心急的想著:小雪不知道有多麼生氣?今天真的是他不好,放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家,不知道她有沒有自己叫披薩吃?

把車停好,嚴牧手上拎著十寸的蛋糕,那是於渭雲最喜歡的芋頭布丁口味,他前幾天就預約好的,沒想到今天公司會出問題,蛋糕還是請工讀生去幫他提回來的。

然後,嚴牧從後座拿出一束花,小雪老是說他不及格,今天送她這把玫瑰花,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而及格?他疲憊的臉容露出一絲微笑。小雪會很開心的,雖然剛開始一定會鬧彆扭鬧個一陣子,可是最終還是會嘟著嘴原諒他的。

他的小雪向來都是如此。

把車鎖好,嚴牧提著蛋糕跟玫瑰花,有些笨拙的走上三樓,他按下門鈴,等了一陣子卻沒有人應門。小雪不可能睡了,她向來會等他,何況今天是她的生日。

又按了兩次,嚴牧不得不放棄。小雪肯定是在使性子、故意不理他。歎了一口氣,他把花放到提蛋糕的左手上,右手從口袋掏出鑰匙,一開門就皺起眉,好吵礙…

“小雪?”他拉開嗓門叫喚。把蛋糕和花束先放在玄關,走進客廳,他聞到一股濃重的酒味,見到桌上散放的梅酒跟杯子。

而於渭雪則是攤平在沙發上,襯衫半敞,露出純白的蕾絲內衣,小臉通紅,頭歪倒一邊,沉沉睡著。

嚴牧很無奈的把電視關掉,他預期哄小雪可能要花上一、兩個小時,沒想到她居然喝得爛醉,梅酒只剩下不到一半,他無法想像根本沒酒量可言的小雪,是怎麼喝下那些酒的?

“小雪?醒醒。”嚴牧伸手輕拍她的臉頰。

“唔……好煩,不要吵我。”於渭雪輕哼,伸手想拍掉他的手。

“小雪,醒一醒,你會著涼的,我們到房裏睡。”嚴牧又哄。

於渭雪突然睜開眼睛,她抿起唇,眼神渙散的瞪著他,“你是嚴牧?哼……我最討厭你了,笨蛋嚴牧、臭嚴牧。”

她的語調一聽就知道醉得很,口吻跟七、八歲的小孩子沒什麼兩樣。嚴牧把她的頭扶正,靠在自己的大腿上,注意到她穿的是外出服。看來她晚上出門了,去了哪里呢?不管怎樣,他很慶倖她是回來才喝酒,不然事情可就嚴重了。

“你為什麼不理我?哼,我也不想理你。”於渭雪睜開迷蒙醉眼,指責的說,然後笑起來,“你的表情好好笑,好像老先生……”她的雙手愉快的在嚴牧頭上畫來畫去,還用力扯他新生胡碴的下巴。

“痛!”嚴牧痛呼,把於渭雪在他臉上肆虐的小手拉下來,板起面孔,“小雪,乖,不要再鬧了,你喝醉了,我們去休息。”他一手伸到於渭雪腿下,想要抱起她。

“不要!”於渭雪掙扎的打他,委屈的哭起來。“你是壞蛋,好凶,我不要理你,我要找牧,牧會把你打跑!”

嚴牧不及防備,胸膛結實的挨了一掌,悶哼一聲,手忙腳亂的抓住於渭雪的兩隻小拳頭,哭笑不得。“乖,小雪不哭,牧在這裏哦。”

於渭雪安靜的窩在嚴牧懷裏啜泣,打了幾個酒一嗝,指責道:“我最討厭嚴牧了,他居然丟下我一個人,今天還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她委屈的又痛哭起來。

嚴牧罪惡感很重,他知道傷了小雪的心,不過現在解釋沒用,只能等明天了。

“嚴牧最討厭了!”於渭雪一邊抽噎,一邊強調。

“嗯,嚴牧最討厭、最可惡、是大壞蛋!”嚴牧附和,把自己貶得一文不值,同時努力想抱起她。

“你說什麼?”於渭雪突然從他懷裏坐直,憤怒的說:“你怎麼可以說嚴牧壞話?嚴牧是我的男朋友,只有我可以說他壞話,其他人都不可以!”

老天哪,她真是醉得厲害。嚴牧歎息,“對不起,我們去房間好不好?”

“我自己會走,不要你抱。”於渭雪重重哼一聲,剛站起來就搖搖晃晃的又跌下去。

幸好嚴牧眼明手快的抱住她,不然她的頭肯定會直接撞到地上,腫成一個大包。

“你幹嘛搖來搖去?討厭……”於渭雪又哭起來,全身沒有力氣讓她很挫折。

“小雪乖,讓牧抱你進房間好不好?”嚴牧努力勸說,一手抽桌上的面紙小心的幫她擦淚。“不哭不哭,小雪最勇敢了。”

“嗯。”於渭雪點頭,顯然這鼓勵發揮了作用,她重新在嚴牧的支撐下站起,豈料一個反胃,“嘔……”嘩啦嘩啦的吐了他一身。

酒精加上食物強烈的酸臭味,令嚴牧的胃也開始不舒服。他真的很累了,不過得先把小雪弄上床去休息再說。

於渭雪睜開雙眼,見到嚴牧狼狽的慘狀,又傷心的哭起來,一邊抽抽噎噎的說:“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哦,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要哭,我們到浴室洗一下,然後換衣服哦。”

嚴牧把她當小孩哄,小心的把她帶往浴室,不過於渭雪醉得實在太厲害,走得東倒西歪的,不然就是趴跌在地上,他索性直接將她抱到浴室。

嚴牧扭開水龍頭,把冷水抹在於渭雪臉上,惹得她尖叫抗議,又哭起來,“好冷……你好過分,欺負我,我要回家!”她的小臉皺成一團,淚眼蒙朧、紅潮還未褪去,看起來既滑稽又像小可憐。

“乖,小雪忍耐一下哦,擦擦臉會舒服一點哦。”嚴牧拿毛巾擦她的臉,然後把水溫調到適合溫度,沖洗她腿上沾染到的穢物。

這下,於渭雪才變得安靜,乖乖的讓嚴牧脫掉髒衣服、換上睡衣,然後注視他忙碌的把髒衣服拿到陽臺去、脫掉自己的衣物、簡單的沖了個澡。

“嚴牧,你今天讓我好傷心。”

嚴牧愣住,他穿上睡衣,低頭注視於渭雪的表情。她這句話說得非常正常,眼神也比剛才清明,看來洗臉發揮了效用。

“小雪,對不起。”嚴牧歎氣,溫柔的把她抱在懷中搖晃。

“你太過分了,竟丟下我一個人!人家說食言而肥,所以你一定會胖、死!哈哈!”於渭雪孩子氣的說,一邊伸手打他。

她還沒清醒。嚴牧任她發洩心中怒氣,安慰的緊抱她。

“哼,我才不會笨笨的在家裏等你回來,你知道我去哪里了?”於渭雪打累了,推開他,小臉上得意洋洋。

嚴牧搖頭,“你要告訴我嗎?”

“嗯哼,”於渭雪趾高氣揚的抬起頭,“拜託我埃”

“拜託你好不好。”嚴牧非常配合,他知道於渭雪想說,要是不讓她說,萬一她又哭起來那可糟糕。

“我去……外、遇!”於渭雪哼了聲,志得意滿的看著他,“外遇哦。”認真的強調。

嚴牧愣了一下,小雪會外遇?他搖頭失笑,不管她今天晚上是跟誰出去,都絕不可能是什麼“外遇”,他對這點很有信心,也不想繼續追問。

“不行哦,這樣牧會傷心的。”嚴牧再哄,想要抱起她。

“走開,我在生你的氣。”於渭雪一把將他的手推開,雙手叉腰,氣勢淩人,不過抽嘻讓她肩膀上聳一聳的,像小孩子在鬧彆扭,看來惹人憐愛。

“為什麼?”嚴牧問。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出浴室,手忙腳亂的把搖搖晃晃的她扶好。

“為什麼呢?”於渭雪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會,有些糊塗,然後她抬頭看他,委屈的又低下頭號啕大哭。

嚴牧真的被她打敗,這回又怎麼了?

“噓,別哭,告訴牧,小雪怎麼了?”嚴牧在她耳邊說,抱著她輕輕搖晃。

“你……沒……注意到人家……的頭髮……”於渭雲說得委屈,開始掙扎。

嚴牧制住她的掙扎,困惑的重複。

“頭髮?”他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她的發色變了,看來是染了發;髮型呢?嚴牧東看西看,看不出有什麼改變,在剛剛的混戰下,她的發早已散亂不堪,而他一回來就見到她爛醉的模樣,之後忙著安撫她,實在是……不能怪他呀。

“牧有注意到哦,小雪今天好漂亮,還染了頭髮對不對?”嚴牧溫柔的在她耳邊低語,以固定的律動輕輕搖晃。

“嗯。”於渭雪用力點頭,轉過身來抱著嚴牧的腰,仰頭望他,臉上是開心的笑容。“那我原諒你了。”

嚴牧微笑,見她安靜下來,開口問道:“小雪,牧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於渭雪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只能一個哦,我想睡覺了。”

“小雪結婚以後想住哪里呢?”

於渭雪歪著頭,認真想了好幾分鐘,“我想住郊區的獨棟房子,附近要有山有水,房子不能太小,因為我要生三個小孩。”比出三根手指頭,稚氣的笑起來。

“這樣埃”嚴牧點頭,見於渭雪趴在他胸上,開始打盹,低聲喚她。“小雪,牧抱你到床上睡好不好?這樣你明天會很不舒服。”

於渭雪哼哼唧唧的醒來,揉揉眼睛,“好。”隨即又趴在他胸膛上,進入半昏睡狀態。

嚴牧小心翼翼的抱起於渭雪,走進房間,將她放在床上,見她顯然已熟睡,不禁松了一口氣。

把棉被塞到於渭雪腋下,嚴牧站直身體,轉身走到玄關,把花跟蛋糕拿進廚房,看看時間,已經十二點了,於渭雪的生日也已經過了,她連蛋糕都沒吃到一口。

嚴牧的唇抿成直線,本來希望至少能夠一起吃蛋糕的。



“渭雪,又有你的東西了!”同事美瑤喳呼著,匆匆跑進於渭雪專屬的秘書辦公室,手上拿著一小盒東西。

於渭雪抬起頭,忍不住站起來,一邊注意四周的狀況。“噓,小聲一點啦。”

不過已經太遲了,其他同事已聞聲而來。

“這次是什麼東西?”

“哇哦,是巧克力耶!”

“我看我看……噢,我的媽,居然是進口巧克力,我在電視上看過,一顆要一千哪!”

“別管東西了,有沒有卡片什麼的?我要看。”同事淑娟努力找著。

“那是我的……東西。”於渭雪無力的說完,根本沒人理她,大家的心思全放在那盒高級巧克力上。

“找到了!”淑娟高聲歡呼,高舉起一小張精美的小卡片,“給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興奮得好像卡片是給她的,她繼續昂聲念道:“認識你之後,日子只有無盡的甜蜜,

願你今天夢裏有我。你最忠實的仰慕音。”

三秒的靜默中,同事們暖昧的望著她,嘴邊帶笑,全等著於渭雪說話。

於渭雪尷尬到極點,白淨的臉龐浮現紅暈。“呃……巧克力你們吃吧。”努力想引開大家的注意力。

這句話引起一陣歡呼,高級巧克力隨即被分食一空,不過大家滿足的把巧克力塞進嘴裏後,又湊近於渭雪。

“這個仰慕者到底是誰呀?”

“對啊,從上星期開始,就天天送花、送禮物、送小卡片的,是你男朋友?”

“不可能啦,追到手了怎麼可能還這麼殷勤!一定是新的追求者。”

“追到手”三個字讓於渭雪心裏一震,直到回家的路上都還在思考。

“追到手”聽起來好難聽,愛情應該是從頭到尾甜如蜜的呀,雖然嚴牧從來沒有過什麼“殷勤期”,跟她想像中“甜如蜜”的愛情差很多,不過這麼多年也習慣了,只要他不把心思全放在工作上就好了。

這點嘛……於渭雪揚起愉悅的笑容,她跟嚴牧已經達成共識了,他答應會儘量早點回來、不加班,而且他們昨天說好今天要一起出去外面吃的,就是約會、約會哦……

她心情愉快的下了公車,快到家門口時手機響了,是嚴牧。心裏一凜,於渭雪有不好的預感,“喂。”

“小雪,今天臨時要開個會議,我沒辦法早回去,你先去吃,不要生氣。”電話那頭,是嚴牧略顯疲憊的聲音。

又這樣!於渭雪整個心情蕩到穀底,那種感覺很不好受,讓她聯想到上次生日的不愉快,雖然隔天嚴牧一直跟她賠不是,但是她要的並不是道歉的話呀。

“你怎麼又這樣?!一天到晚食言,不行啦,你今天一定要回來,我等你吃飯哦!”於渭雪打開公寓大門,邊走上樓梯邊撒嬌的說。

“小雪……”嚴牧歎息,還想再說些什麼。

“我不管我不管,”於渭雪急急打斷,她不想再聽什麼“這次會議對公司有多重要”的話了,只想知道她於渭雪對嚴牧而言有多重要。“你一定要回來,我等你吃飯,聽到了沒?

你回來之前我什麼都不會吃哦,就這樣,掰掰!”

於渭雪切斷電話,打開大門進屋裏。這次是個賭注,嚴牧絕對……應該會回來的,她都已經明講會餓著肚子等他了……

一小時過去,於渭雪看著時鐘,相信嚴牧再過幾分鐘,就會打開門來哄她。

兩小時過去,她望著手錶,自我安慰的想:大概路一塞車,他很快就會到家了。

三個小時後,她心灰意冷,眼淚不斷冒出來,憤憤地擦淚。

嚴牧真是超級大混蛋,竟然捨得她餓肚子等他開什麼鳥會議!

好累、好累礙…於渭雪攤平在沙發上,連加班到深夜也沒那麼累過,心理上的疲累比起生理上,負荷顯然要大上太多。

嚴牧……愛她嗎?她想要的是全心全意以她為重的愛情,但他顯然愛工作比愛她多,不然不會一次又一次爽約,現在想來,他根本沒把她的抗議放在心上。

嚴牧……愛她嗎?

再次問自己,於渭雪心驚的發現——居然說不出肯定的答案?!

想起當年,還是自己先告白提出交往的,這讓她越想越沒信心。把雙腿屈起,頭靠在膝蓋上,雙臂環住小腿,她閉上眼睛,開始回想這幾年來的點點滴滴。

嚴牧為她做過什麼呢?答案是否定的。嚴格說來,他根本沒“追”過她。

於渭雪深深歎氣,她跟嚴牧到底適不適合彼此呢?

她希望男朋友重視她、願意為了她把手邊工作放下,但嚴牧不是這種人。那他要的又是什麼樣的女人呢?大概不是像她這樣愛撒嬌又孩子氣的女人吧。

時鐘滴滴答答的走到了十一點,大門終於開了,於渭雪聽到嚴牧脫鞋、走上玄關的聲音,但是她不想抬頭,只是靜靜的等著。

嚴牧見她窩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邁著步伐走到她身邊,低下頭問:“小雪?怎麼了?還沒去睡?”以為她睡著了,雙手試探性的扶住她的手臂。

“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於渭雪頭仍然沒抬起,幽幽的問。

嚴牧一愣,歎了一口氣,坐到她身邊,伸手環住她的肩,“小雪,抱歉,我每次都爽約,但是,你能不能試著體諒我呢?這是工作,我並不是在玩呀。”

於渭雪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掉在腿上,她不想讓嚴牧見到她在哭,只是安靜的坐著,一動也不動。

“小雪?”嚴牧抬起於渭雪的臉,見到她滿臉淚痕,委屈的咬著自己的唇不哭出聲,大驚失色的把她擁入懷中,“別哭別哭,噓,小雪,別再哭了,眼睛會哭壞哦。”

於渭雪感到熟悉的溫暖包圍她,索性張開雙臂抱住嚴牧的腰,把眼淚鼻涕都抹在他的襯衫上,哭得淅瀝嘩啦。

嚴牧就這樣抱著她輕聲安慰,半小時後,於渭雪的抽噎終於止住,稍稍離開他懷抱,見到襯衫的慘狀,悶悶的說:“對不起,把你衣服弄髒了。”

“傻瓜。”嚴牧輕斥,站起身來,“休息吧。”

“那個人又送我禮物了,今天是巧克力。”於渭雪突然這麼說。

那天過後,趙耀東邀過她幾次,而且每天開始送昂貴小禮物跟卡片到她公司,於渭雪全都毫無隱瞞的告訴嚴牧,不過他只是聽,並沒有特別的反應。

今天也是。他略微偏頭,望於渭雪一眼,然後點了點頭。“是嗎?”

見他轉身離開,於渭雪氣憤的嚷道:“你沒有想說的話嗎?”

嚴牧回頭,一臉摸不著頭緒,“什麼?”

問問卡片寫了什麼、她有什麼感覺,或者宣示對她的所有權,要求她拒絕對方之類的都好哇!於渭雪氣得眼淚又冒出來。

“怎麼又哭了?”嚴牧踅回來,重新抱住她,把下巴抵在於渭雪頭頂,歎息著說:“小雪,你什麼時候才會堅強起來呢?什麼時候才會為我長大呢?”

於渭雪不理他的話,哽咽的說:“你都不怕我被人追走嗎?”

嚴牧笑笑,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小孩子。”

“你真的一點都不怕嗎?”於渭雪追問。

“嗯。”嚴牧點頭,“你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還要整天操心這個,不是很多餘嗎?”

“所以追到手了,就不用再獻殷勤了是嗎?”於渭雪回道,想到今天同事說的話,委屈的看著他。嚴牧上班一整天,已經很累了,不想再繼續繞著這個話題轉,“小雪,時間晚了,休息吧。”他拍拍於渭雪的背,站起來,伸展一下四肢,便走向浴室。

於渭雪頹喪的望著他的背影,覺得他離她好遠,他看起來並不懂她在氣什麼、也不想懂的樣子。

半小時後,嚴牧走進房裏,見到于渭雪張著大眼睛望他,不以為意的說:“怎麼還沒睡?小心明天睡遲了。”

於渭雪沉默的看著他穿上睡衣、把外套掛起來,突然有種好陌生的感覺。

嚴牧走到床邊,見到於渭雪仍一徑望著他,表情是從未見過的嚴肅,“怎麼了?”

於渭雪深吸一口氣,她想要再給嚴牧一次機會,她要告訴他,他一直加班、一直對她爽約,對她的傷害有多大。但是在她說話之前,嚴牧開口了——

“啊,忘了告訴你,下星期總裁要我跟他一起去美國出差,大概會去一星期左右。”

工作工作,嚴牧所有時間幾乎都賣給公司了還不夠,現在居然還要出差一個星期,還是到十萬八千里遠的美國!於渭雪的忍耐到達極限,她覺得自己已經身心俱疲,“牧,你能不能不要去?”

嚴牧一愣,直覺反應:“這是工作埃”

“就算是為了我行不行?我不想要你去,你不在我晚上會睡不著,會一直想你、一直想你,睡不著我就會吃不下,吃不下我就會變瘦,變瘦就會變醜,這樣你就會不喜歡我了。”

於渭雪胡亂找理由,挽住他的手撒嬌。

嚴牧笑笑,捏她的小鼻子。“小雪才不會變醜,小雪一直都是最可愛的。”

他還是聽不出來……“你能不能不要去?”於渭雪很絕望,最後一次問。

“這是工作。”嚴牧的回答一模一樣,他不解的看著今天特別難安撫的於渭雪,打了個阿欠。“我想睡了,明天還要早起。”說完,躺下翻過身,顯然不打算再說話。

他沒有抱著她,也沒有握她的手,於渭雪輕輕歎息,幽幽的說:“我想……我們還是分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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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天,豔陽高照、和風輕吹,連不常見到的鳥兒們也跑出來大合唱,怎麼看都是神清氣爽的一天。

可於渭雪的心卻在下雪。她抿著嘴唇,交握雙臂站在玄關,注視嚴牧滿頭大汗的爬上爬下搬運行李。

今天是星期日,也是嚴牧要搬走的日子,從上星期開始,於渭雪就一直祈禱今天會下大雨,好讓他沒辦法搬走,沒想到不是雨天就算了,居然還是大晴天。

唉……於渭雪歎了口氣,見到嚴牧抬起裝衣物的大箱子走下樓梯,覺得好寂寞。這個家裏的東西,幾乎都是他們一起去添購的,他嫌太麻煩,所以只把自己私人的衣物等東西帶走,其他就留給她用。

這根本不是重點呀,他為什麼這麼狠心呢?說走就走!拜託,連她生日都不請假的人,這次居然肯為了搬家把星期日空下來,真的是……想到就很想踹他一腳!於渭雪暴戾的想著。

嚴牧來來回回好幾趟,看起來專心在搬東西,其實也在認真觀察於渭雪的表情。他見到她只是呆呆的看著他走來走去,小臉上非常落寞,一點都不開心,那麼……為什麼她要他搬走呢?

嚴牧一直想不透,這問題困擾了他兩個星期,他一直以為小雪在鬧性子,以前就算再生氣,她也沒開口要他搬走過,沒想到都已經到這關頭了,她還是沒說要他留下……

她到底在氣什麼?嚴牧皺著眉頭,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弄不懂小雪心裏在想什麼。

搬家果然是件苦差事,嚴牧一個人忙上忙下,直到自己的東西幾乎都搬空了,他才揮汗再度走上他跟於渭雪共同的家……不,是“曾經”共同的家。想到幾年前他搬到這裏時,也是一個大晴天,如今卻要離開了,這令他的心情有點複雜。

看到于渭雪站在玄關,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嚴牧暗自歎息,他知道如果現在小雪開口要他留下,他還是會留下的,即使那會讓他看來像個傻瓜。

他無法想像怕寂寞的小雪一個人住,會是什麼情況,雖然他總是在加班,但那感覺總是不一樣。

“你一定要走嗎?”於渭雪有些哭音、聲音抖抖的。

嚴牧一愣,差點苦笑出來,說要分居的可是她呀,現在卻可憐兮兮的望著他,活像被他狠心拋棄似的。

“小雪,”嚴牧聲音低沉,“你想清楚了?真的要我搬走?”

於渭雪扁著唇,說不出話來,委屈的瞪了他好幾分鐘,才說:“你好過分。”

嚴牧愕然,訝異的挑眉,“為什麼這樣說?”

想到那天她只是賭氣的說要分居,想嚇嚇嚴牧,看他有什麼反應,結果他居然什麼話都沒說,就這樣同意了!

於渭雪氣得要死,她一直以為他會努力挽回,會像以前一樣哄她,她也不過是想撒嬌而已,雖然那天是真的氣到有點想分手,可是再怎麼說……嚴牧的態度也未免太“阿莎力”了吧?

“你好無情,說搬走就搬走,根本……”於渭雪抽了抽鼻子,“根本無所謂是不是?就算跟我分開祝”

她心情七上八下了三星期,嚴牧卻照常加他的班、出他的差,而且連從美國回來知道後,也沒有一句挽回的話,甚至很有效率的從當天晚上就開始整理行李……

“小雪……”嚴牧張開雙臂,輕輕歎了一口氣,把於渭雪攬入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嗅聞她清新的發香。“你真是小傻瓜,我根本沒想到要和你分開,是你說要分居的,記得嗎?”

於渭雪雙手揪住他胸前的襯衫,在他懷中扭來扭去,踩他的腳、小拳頭槌打他的胸膛,引起他痛呼。

“小雪……會痛的。”嚴牧很無奈,只能緊緊抱著她,讓她發洩心中的怒氣,雖然他真的不知道她到底在氣什麼。

於渭雪打累了,靠在他懷裏好一會,之後舉起袖子擦擦眼淚,從他懷裏退出,嘟起菱唇瞪著他,“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氣什麼?”

她想過了,她不想跟嚴牧分開,可是又拉不下臉要他留下,如果……如果他知道她在氣什麼,如果願意為了她,在工作方面做一些妥協,那她可以勉為其難讓他留下來……

“不知道。”嚴牧搖頭,他知道大概又是為了工作常加班的事,只是不懂讓她氣到要分居的理由是什麼。“你要告訴我嗎?”

哦!於渭雪氣到發抖,望著嚴牧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覺得自己全身血液逆流。嚴牧這笨蛋、大笨蛋,居然連她在氣什麼都不知道,那她這三個星期自己一個人氣得要死,他卻什麼都不知道,不是跟傻瓜一樣嗎?

“那……”她深呼吸,“你沒有任何想說的話嗎?”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道歉,並且抱著她安慰的話……她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誰教她愛他。

想說的話……嚴牧望著嬌小的於渭雪,許多甜蜜的回憶閃過腦海,他伸手抱住她,把她的頭髮撥到腦後,低下頭與她對視,唇角微微彎起,溫柔纏綿的親吻她。“一個人住要好好照顧自己。”

在他把她擁入懷中時,於渭雪雖然有些詫異,卻暗自欣喜嚴牧這木頭居然也有開竅的一天,滿懷期待的等著他對她道歉,或者說些好聽的情話,譬如“我不能沒有你!”之類的,沒想到他居然冒出這種話?!

於渭雪真的很想死,但她更想殺了嚴牧,巨大的失落感讓她的眼淚不斷冒出來,“你走你走,你趕快走,我最討厭你了。”她一邊喊一邊把嚴牧推出大門。

嚴牧被於渭雪突然的情緒爆發給嚇到了,一時間來不及反應,就這樣被推到門外。

於渭雪砰的一聲,當著嚴牧的面關上門,然後回到客廳,忽然覺得全身都沒了力氣,像虛脫似的,她倒在沙發上,開始痛哭起來。

好寂寞……

於渭雪哭累了,終於抬起頭來,房子裏除了她沒有別人,寂靜得讓她覺得害怕,起身走到房間,見到原本放著嚴牧東西的地方現在什麼都沒有,眼淚忍不住又冒出來,打開衣櫥,以前覺得好擠的,現在卻覺得空得過分……

你只是不習慣而已。於渭雪不斷這樣的告訴自己,她跟嚴牧一起生活了四年多,現在突然又變成自己一個人,當然會覺得寂寞。她太依賴他了,生活全以他為重心,這次是個機會,可以讓她好好思考,跟他究竟能不能互相妥協。

可是……真的好不習慣呀,想到今天起,嚴牧不會再回到這個家,她不必熬夜等他回來、不必幫他準備宵夜、不必幫他熨燙襯衫、早上不必早起準備兩人份的早餐……變得好輕鬆……也好孤單、好寂寞。

於渭雪拿起手機想撥電話跟妹妹聊一聊,突然想起喬因昨天就帶團出發去泰國,要下星期才會回來,可是她好想見家人,想到母親,今天是星期日,母親大概會出去……

總之先回家再說吧,就算沒人在家也比待在這裏強,她不想再哭了。

之後,於渭雪搭了一小時的公車,總算在過午時分回到老家,剛拿出鑰匙想開門,大門便開了。“渭雪?怎麼突然回來了?”

於渭雪目瞪口呆,望著眼前一身勁裝的母親,說不出話來,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可還是無法習慣。

“怎麼傻啦?忘了你媽長什麼樣子嗎?”於母豪邁的拍拍於渭雪的肩,“進來進來,你好幾個月沒回家啦。”

於渭雪直到坐在沙發上,還是無法從驚訝中回神,她看看母親的打扮,上半身的絲質粉藍上衣,貼身得完全勾勒出豐滿上圍的形狀,下半身則是長度只到膝蓋的短裙。她活到二十八歲,也沒穿過這麼大膽的裝扮呢。母親年紀雖然不小了,不過保養得當,又打扮得年輕,幾乎可以跟她以姐妹相稱。

“渭雪,你出神啦?”於母一吼,嚇得於渭雪差點跳起來。

“沒啦,媽,你下午要出去嗎?”

於母看看手錶,“嗯,等一下有人會來接我。”

“方伯伯嗎?”於渭雪問道。記得上次回家時還跟對方打過照面,感覺是個溫和老實的中年人。“才不是,跟他早分啦,我討厭吝嗇的男人。”於母撇撇嘴,一臉嫌惡,顯然不想再提。“怎麼突然跑回家?中午吃過沒?”

看來母親的男朋友又換了,於渭雪笑笑,沒正面回答問題。“只是回來看看。”

於母挑挑眉,注意到她紅腫的眼眶跟憂愁的眉心,坐到她身旁,把她抱在自己胸前,拍拍她的背,慈祥的笑問:“發生什麼事啦?”

“媽……”于渭雪的眼眶又紅了,正要跟她說嚴牧的事情時,外面卻傳來喇叭聲。

於母站起身瞧看,對她說道.“你等一下,他來了。”

“哦。”於渭雪有些不安,“媽,你去玩沒關係,我沒事的。”

“說那什麼話?”於母眼睛一瞪,“坐著等一下。”說罷,起身走到外面,拉開嗓門說著:“喂,我今天不出去了,要陪我女兒,你回去吧!”

於渭雪驚訝的起身到玄關,見到車裏的男人揮揮手就開車離開,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于母神色自若的回到屋裏,“繼續說吧,誰欺負你了?”

“媽,那位先生沒關係嗎?”於渭雪提心引起不必要的爭執。

“哪有什麼問題,他不高興就算了,我才不會看他臉色呢。”於母講得十分瀟灑。

于渭雪覺得母親好有個性,嚴牧從來沒對她生過氣,要是他生氣了,她一定會緊張得要命,絕不可能這麼瀟灑。

“誰欺負我女兒了?跟媽說,媽幫你出氣。”於母護女心切,開始按起手指關節。

“沒什麼事啦,只是……”於渭雪斷斷續續的說起最近發生的事。

於母聽完,點點頭,握住於渭雪的手,語重心長的說:“渭雪,你要他搬出去是對的,男人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不是全部,不必為了男人煩惱掛心,覺得不被在乎了,就瀟灑離開。女人哪,就是敗在比男人重感情,才會自找煩惱在那邊痛苦,對方又不知道,也不在乎,何必呢。”這可是她活那麼多年頭,所得到的寶貴結論。

於渭雪抿著唇,有些沮喪的點點頭,“可是我真的好愛他。”

“那就看看你們在彼此心中有多重要呀,分開讓彼此冷靜一下,未必不是件好事,何況你說有個人也在追你是不是?那更好,可以好好觀察比較一下,說不定現在這個人會比嚴牧還適合你。”

“會這樣嗎?”於渭雪有點迷惘,她覺得趙耀東是個不錯的人,但是並沒有想那麼遠。

“總之,木已成舟,就別想那麼多啦,順其自然,一切總會雨過天晴的。”于母樂觀的拍拍她的肩。

一切總會雨過天晴……於渭雪望著母親開朗的笑臉,終於也笑開了。

是呀,不管再苦再累,總是會熬過去的。



“喜歡這件嗎?叫店員包一包,我送你。”精品店裏,趙耀東站在於渭雪身旁,溫柔的對她微笑。於渭雪一驚,連忙把手上衣服放回原位,客氣的微笑道:“沒有沒有,只是隨便看看。”

哦,一件要一萬以上的名牌衣服,她哪里買得起呀,而且怎麼可能要趙耀東送她呢?就算是嚴牧,她也不會樣樣要他出錢,何況趙耀東只是普通朋友。

嚴牧……要是他的話,會怎麼說呢?如果她說要買名牌衣服的話?唔,肯定會說“太貴了,沒必要,穿上去看起來都一樣”吧,於渭雪想像著,忍不住笑了出來。

只是,她對名牌並沒有興趣,不曉得趙耀東為什麼帶她來這裏?還大方的說要送她。

趙耀東對她真的是沒得挑剔了,認識以來每天沒間斷的送小禮物、貼心卡片;帶她去吃美食、看美景,對她的要求從來沒說過“不”字,人又英俊體貼,幾乎是完美的情人化身,可是為什麼她還在猶豫呢?

當然,是因為嚴牧。

想到嚴牧這陣子連電話都沒一通,於渭雪就好想哭。他搬出去的頭幾天,她根本睡不好,眼窩下黑得不像樣;她想念他溫暖的懷抱,他是她的貼心暖爐,但他卻對她不聞不問,真是令人傷心到極點。

加上那天母親說的那番話,也讓她有些動搖,所以現在只要趙耀東約她,她幾乎都會赴約,而每一次,他也都會給她不同的驚奇。

今天,他帶她去看古埃及文物展,告訴她關於法老王的詛咒跟木乃伊的製作方法,可說比解說員還詳荊真不曉得他怎麼懂那麼多?如果是嚴牧的話,大概會說“那不過是傳說,騙小孩子的玩意兒”。

想到嚴牧說不定還會打呵欠,於渭雪就忍不住偷笑起來。

“怎麼了?笑得那麼開心?”趙耀東問,伸出手要握她的。

沒想到趙耀東在注意她,於渭雪一驚,連忙收起笑容。“沒事,我們是不是該走了?”她巧妙的走在前頭,避開他伸出的大手,假裝沒看到。

“該吃晚餐了,我今天要帶你去的那家店,你一定會喜歡的!”趙耀東稍後在車上,笑著對她說。“真的嗎?我很期待。”於渭雪歡快的說,露出笑容。

跟趙耀東出去,向來都是各自付費,於渭雪一開始就跟他講明,她不想占人便宜,再說“吃人嘴軟”,她不希望產生什麼後遺症。

趙耀東當然紳士的說他很樂意出錢,不過見於渭雪相當堅持後,也沒再說什麼,還稱讚她很有原則。

從那之後,他們去的店都是平民消費,幸好如此,不然於渭雪的荷包可要大大縮水了,而趙耀東花心思、想盡辦法要她開心,也實在讓她十分感動。

十五分鐘後,趙耀東將車駛入停車場,於渭雪東張西望,見到停車場寫著“迎賓樓專用停車場。

“這是什麼店啊?”於渭雪下車後忍不住問。

“複合式吃到飽餐廳,不過東西做得挺精緻的。”趙耀東向她說明,率先走在前頭。

二十分鐘後,坐定的於渭雪面前已擺了一大盤食物,她心滿意足的先吃起最愛的蝦子等海鮮類。

“覺得味道怎麼樣?”趙耀東殷勤的問。

“嗯,真的好新鮮,味道也調得剛剛好。”于渭雪很高興又知道一家美味的店。

接下來天南地北的聊,吃到一半,趙耀東開口了。“渭雪,我們認識也快兩個月了,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一聽這話,於渭雪突然沒了食欲,她努力把嘴裏的牛肉片吞下,一邊思索該怎麼開口。“你很紳士,也很有內涵,我很高興有你這個朋友。”

“只是朋友嗎?”趙耀東緊盯著於渭雪,像獅子盯著獵物。“我以為你知道我的心意,一開始我就講得很清楚了。”

於渭雪如坐針氈,她知道總有一天趙耀東會提這件事,只是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心理上她仍然是嚴牧的女朋友。

想到嚴牧,於渭雪的心情更加不好,她不知道跟嚴牧現在到底算是什麼關係,有男女朋友會連續一星期不連絡的嗎?

見她一臉為難,趙耀東放緩語氣,握住她擱在桌上的小手。“渭雪,我沒有在逼你,我會等你的,等到你願意接受我的那一天。”

他表情專注、口吻溫柔,於渭雪覺得很感動,但是他握著她的手,卻熱得讓她覺得很不自在。“嗯,謝謝你。”她說道,把手從他手裏抽出來,重新拿起刀叉。

接下來,趙耀東把話題轉開,開始談他的政治理念,不過於渭雪對政治沒什麼興趣,偶爾基於禮貌問些小問題,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她才離座去取食物。

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該吃水果了。於渭雪在心裏盤算著,突然,眼前的情景強烈吸引她的目光,工作人員送來一盤盤剛出爐的蛋糕,一一放入取食區中。

那些畫糕散發著讓人垂涎欲滴的光澤,於渭雪發出小小驚呼,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蛋糕、蛋糕!她最、最、最喜歡的就是蛋糕,而且這裏有……十種!她一定要每種都吃到!於渭雪挑了提拉米蘇、草莓幕斯、蒙布朗,還有起司蛋糕,快樂的回到餐桌。

趙耀東正在吞雲吐霧,顯然已經吃飽了,於渭雪不好意思的笑笑,坐了下來。“抱歉讓你等我。”“沒關係。”趙耀東頷首,望著於渭雪盤裏的四個蛋糕,一臉詫異的抬頭看她。

于渭雪根本沒把心思放在趙耀東身上,她吞吞口水,眼睛發亮的望著眼前可口的蛋糕,先叉起一小塊草莓慕斯放入口中,嗯——陶醉的閉上眼,發出小小的讚歎聲。

真是太幸福了……她一口接一口的把蛋糕吃進嘴裏,讓蛋糕甜蜜的滋味充滿整個口腔。

四個蛋糕沒多久就吃完了,於渭雪這才注意到趙耀東的沉默。她抬頭看他,見到他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同時注視著她已經空無一物的盤子。

“啊,抱歉讓你久等了。”於渭雪好尷尬,她把刀叉放下,目光遺憾的望向甜點區,她真的想每一種都吃的,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你喜歡吃蛋糕?”趙耀東問,察覺她的注意力顯然都在甜點區那兒。

“嗯,蛋糕最……好吃了。”於渭雪歎息著緩緩搖頭,帶著崇敬的意味,聲調不自覺提高。

趙耀東無法掩飾臉上的訝異,他一直以為於渭雪能幹又成熟,沒想到她居然也有這一面。

“怎麼了嗎?”於渭雪疑惑的看他。

“沒有,”趙耀東乾笑兩聲,“我一直以為甜食是小孩子的玩意兒,沒想到看起來成熟能幹的你居然也喜歡吃,而且還樂在其中。坦白說,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女人一口氣吃那麼多

蛋糕。”

呃……於渭雪的臉開始燒紅,趙耀東的表情明白說著他被她嚇到了。

吃蛋糕有什麼不可以?難道大人就不能喜歡吃甜點嗎?於渭雪很想理直氣壯的辯駁,但是她實在太尷尬,尷尬到很想鑽到地洞去。

“呵呵,抱歉嚇到你了。”她只能尷尬陪笑。

吃完飯已經八點多,趙耀東問她想不想去看夜景。於渭雪經過“蛋糕事件”後,恨不得生出翅膀飛離他,哪里有心情看什麼夜景,所以委婉的說想早點休息。

三十分鐘後,她已經在公寓樓下,抬頭看看屋裏是一片漆黑,歎了口氣,轉身走向附近的超市。進了超市,於渭雪心不在焉的把水果、牛奶放入提籃裏,從冷藏區不知不覺逛到餅乾點心區,腳步不自覺越放越慢,她望著欄架上一排一排的餅乾,腦海中浮現的,是上回跟嚴牧一起來時的記憶……

那一天,他們來到點心區,她站在陳列架前,興奮的流覽不同口味的餅乾蛋糕,在心裏盤算要選什麼。

嚴牧提著滿滿的購物藍來到她身邊,聲音帶著笑意。“你這次又想買什麼?上次買的東西還沒吃完呢。”

“嗯——”於渭雪撒嬌著。上次買過又怎樣,她才不管呢。拉著嚴牧的袖子,她興奮的伸出食指一一點名,“我要吃那個那個,還有那個!”

“不行。”嚴牧一口回絕。

“藹—”於渭雪像小孩子一樣耍賴,“不管,我要吃巧克力。”

“好吧,只能買一種。”嚴牧讓步。

開心的把戰利品放到購物籃,於渭雪走著走著又停下腳步。“卷心酥看起來也好好吃。”她可愛的努起嘴、眨著眼睛,央求的望著嚴牧。

“不行,你已經買巧克力了。”他沒有第二句話,立刻拒絕。

“嗯——拜託啦,我要吃嘛!”眼看四下無人,於渭雪跺跺腳、嘟起嘴唇,要起賴來。

嚴牧看到有個小女孩走來,見到於渭雪撒嬌,十分好奇的盯著她瞧,而她卻絲毫沒發現,忍不住輕笑,“這個姐姐很像小朋友吧?”他對著小女孩問。

嚴牧在對誰說話?於渭雪困惑的回頭,正好見到大約四、五歲的小女孩認真的點頭,一瞬間明白了嚴牧在取笑她,害羞的紅了臉,捶了他一拳,“你怎麼沒告訴我有人啦。”

“連小孩子都覺得你很孩子氣,你還不承認嗎?”嚴牧笑得開懷,伸出大手攬住她單薄的肩,“想買什麼就買吧,不然我怕你想吃什麼沒吃到,晚上會睡不著。”

他就是笑她像小孩子!“臭嚴牧……”於渭雪嚷道,羞得無地自容……

那是多久的事了?不過一、兩個月之前吧,那時候的她,絕對想不到現在的她會回復單身生活。於渭雪站在點心櫃前,覺得好寂寞,眼睛一眨,眼淚就掉了下來。

一個小女孩恰巧經過,好奇的多看了她幾眼。

要是嚴牧在,肯定又要取笑她了吧?!於渭雪突然覺得好傷心,嚴牧還會跟她一起來這間超市嗎?

他有想她嗎?他現在又在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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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5 00:08:4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嚴牧在發呆,他剩著手上的公文夾,神思不知飛到哪兒去。

“呃……咳咳,嚴經理,這份公文是急件……”嚴牧的秘書有點尷尬的說。

“啊?”嚴牧抬起頭,茫然的眨眨眼,見到秘書一臉好奇,俊臉微微赧紅,不自在的發話:“咳咳,嗯……再給我一點時間,你先去忙你的。”

秘書點頭,離去前又忍不住看嚴牧幾眼。真奇怪,跟在這個工作狂身邊這幾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失常的樣子,難道是為了……女人?

秘書竊笑,輕輕關上門。也該是時候啦,再這麼下去,她都要擔心嚴經理會不會獨身一輩子了呢。呵呵,多賺到一點空閒時間,偷空打個電話給老公吧。

恢復私人空間,嚴牧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星期他過得真是糟糕,也真是失常到極點,光看秘書的表情就知道了。

嚴牧摸摸下巴,感覺新生胡碴的粗糙感,忍不住皺起眉來。每天通勤回家幾乎都是深夜,有時候累到倒頭就睡,早上又趕著去公司,居然也三天沒刮鬍子了。

要是小雪在的話,一定會提醒他的。嚴牧落寞的想。

小雪……唉,跟小雪分開住也一個星期了,不知道她過得怎樣?是不是還在生他的氣?雖然想了一個星期,還是不知道她到底在氣什麼,嚴牧只希望她趕快氣消,他真的很不習慣沒有她的日子。

對桌上公文視而不見,嚴牧放鬆僵硬的身體,靠在寬大的皮椅背上,閉上眼睛休息,腦海浮現的,是住在一起時,於渭雪為他做的一切。

早上,她總是比他早起半小時,嬌小身影匆匆的準備營養早餐、幫他把西裝襯衫拿出來熨燙好,然後叫他起床,吃過早餐後,兩個人一起出門,他會送她到總公司附近,然後再駕車來分公司。

中午,她總是會打電話給他,跟他撒一下嬌,叫他不要太累、好好吃飯……

嚴牧看看時間,歎著氣搖搖頭,每天中午他都會望著手機等它響,卻總是每次都失望。

當工作到下班時間,他總是會傳短訊要她先吃,她有時候會假裝生氣、語氣超沖的回他短訊,但是他知道她只是在撒嬌,因為不管多晚回家,她一定醒著等他、幫他放好熱水、準備一些充饑的宵夜……

嚴牧瞪著手機,唉……現在兩個人分開住了,即使他晚下班,也不再需要傳短訊跟她講會晚點回去,頭幾天他總是忘記,拿起手機輸入一半內容後才猛然想起。

真是不習慣,不再有人等他回家,回家時總是漆黑一片、不再有熱騰騰的熱水跟宵夜等他,還有她溫柔可愛的笑臉。

他向來把重心放在公司上,沒時間想太多有的沒的,每天就是公司跟家裏兩頭跑,情緒也幾乎沒什麼波動,但這幾天,他居然強烈的感覺到“寂寞”!

這輩子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寂寞”,明明很忙碌,心裏卻很空,期待見到她、期待把她抱入懷裏,這種感覺到夜晚特別強烈,寂靜黑暗的房子讓他感覺很糟,他總是一個人靜靜的洗澡、準備就寢,不再有她吱吱喳喳的繞在身邊跟他講話。

想到她老是故意在他洗澡時,闖進來要跟他說話,嚴牧忍不住微笑,她總是先把門開一條小縫,眨著無辜的眼睛笑望著他,然後大大方方的開門走進來,每次都讓他手忙腳亂,不知道該不該遮住自己的“重要部位”。

她總是笑說最喜歡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所以每次都故意鬧他。

現在呢,他已經安安穩穩的洗了一星期的澡,卻感到若有所失,甚至希望她會半途闖進來,雖然知道她遠在另一端。

就寢時是最痛苦的時候,嚴牧換個姿勢,草率的看公文一眼,決定十分鐘後再看。

他以前總是每天抱著她香軟的小身體入睡,這幾天他根本睡不好,雖然回家總是累得倒頭就躺下,但是卻時睡時醒,有時候做夢醒來,習慣性的想攬她入懷,卻撲了個空,這種時候他最是寂寞了,總是傻傻的望著隔壁的空位呆上好幾分鐘。

現在搬回來了,還是會常常想起小雪的公寓,雖然小卻溫暖,他在那裏生活了四年多,以為會繼續生活下去的,沒想到會有搬出來的一天……

小雪……嚴牧想起她總是喜歡在他懷裏摩蹭,像只小貓一樣發出滿足的歎息,四肢全纏在他身上,不高興的時候會跺腳,嘟起嘴唇、攏起秀眉、睜大眼睛生氣的瞪著他,或者咬著嘴唇哼哼唧唧的,隨時會委屈的哭出來。但是他一把她抱入懷裏,低聲哄她幾句、吻她的唇,她就會笑顏逐開,快樂的跟他說話。

小孩子、徹徹底底的小孩子,但是她多麼可愛溫柔、多麼純真嬌媚,她是他的小雪……

嚴牧皺起眉,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忍耐多久,他已經一星期沒見到她,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晚上是不是一個人躲在棉被裏哭?

她個性迷糊,不知道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一起住的時候,她為了他,總是勤快的做飯,現在回復一個人,不知道有沒有因此偷懶?要是又把泡面當正餐呢?他越想越操心。

小雪氣消了之後,應該就會打電話來,這幾天他相當認真的在等待,可是一直等不到她的電話。

他是不是應該先打給她?嚴牧後知後覺的開始思索這個問題,說不定小雪也在等他的電話。要是繼續這樣把時間拖掉的話,他們還要分開住多久?他還有件事沒問她呢,想不到在問她之前,自己倒先搬出來了。

嚴牧苦笑,才打開抽屜想拿出準備好的禮物,即傳來敲門聲,他嚇了一跳,把飄散的心思拉回來,關上抽屜,清朗的喊著:“進來。”

門開了,秘書走進來,見到辦公桌上仍然合著的公文,不免驚訝的睜大眼。看來嚴經理還沒看呢!她都跟老公講了快半小時的電話呢!

“嚴經理,嗯……公文總公司急著要。”秘書比嚴牧更尷尬,這可是第一次需要催上司公事。

“我知道了,你去通知各個幹部二小時後集合開會。”嚴牧清清喉嚨,面無表情交代,同時翻開公文。

“好的。”秘書關一門,竊笑得快內傷。不過,不管讓嚴經理失常的原因是什麼,都希望趕快沒事才好,她可不習慣這樣的上司呢。

嚴牧爬爬頭髮,覺得自己的威嚴在下降中,歎了一口氣,這回,他專心的把注意力放在公事上,不再亂想。

拖著疲憊的身體開一小時的車回到住處,嚴牧扭開電燈,把公事包隨手放到沙發上,走進浴室沖了個澡,把衣服丟進洗衣機洗,接著走到小廚房,開冰箱拿了罐可樂咕嚕灌下喉嚨,之後走進房裏,看看時間,已經超過十一點了,不知道小雪睡了沒?

後陽臺不斷傳來洗衣機運轉的噪音,向來冷靜自製的嚴牧開始有點心浮氣躁,要不要現在打給她?要是她睡了呢?記得小雪以前總是準時十點上床,之後是為了配合他加班晚回家,才把生理時鐘調成跟他一樣,現在分開住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恢復之前的作息?

嚴牧拿起放在床頭櫃的手機,按到小雪的單鍵撥號,苦惱著要不要按下通話鍵,他真想念她的聲音,嬌嬌柔柔的,雖然帶點孩子氣,卻媚得酥人心魂。

正在猶豫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嚇了他好大一跳,差點把手機丟在地上。他皺眉望向來電顯示,居然是……小雪!緊皺的眉頭放鬆,他迅速按下通話鍵。

“喂。”

電話那頭,於渭雪坐在床上,嘟著唇不出聲。她敗給嚴牧了,一直以為他會先打給她,結果是自己捺不住思念,先投降。

“喂?”嚴牧一連說了好幾聲,對方卻寂靜無聲。“小雪?怎麼不說話呢?”他又等了十秒,終於忍不住問。

於渭雪翻翻白眼,“你怎麼不打給我?”她靠在床上,望著身邊的空位,即使嚴牧搬走了,她還是習慣性的只睡一邊。

嚴牧一愣,直覺回道:“我剛剛才在想,要不要打給你。”

“剛剛?”於渭雪忍不住拔高聲音,她苦苦熬了一個星期、努力忍耐不要打給他,而嚴牧這傢伙在說什麼?

“你之前都沒有想過要打給我嗎?”太過分了!

“嗯,我知道你氣消之後會打來。”嚴牧完全據實以告。他一心以為她是氣消了所以才打來,松了一口氣的他,壓根沒發覺她語氣中的氣憤。

“你知道我會打來?!”於渭雪一把怒火直上心頭。

他為什麼會這麼篤定?偏偏又被他說中,自己真的先打給他。於渭雪覺得好丟臉、好沒面子,如果他在旁邊,她一定要打他幾拳!

“嗯,你氣消了吧?”嚴牧沒意識到於渭雪的怒火,只當她是在撒嬌,忍不住微笑,他真的懷念她的嬌嗔。

“還沒!”於渭雪斷然的吼,氣得不住噴氣,開始起身在房裏繞圈圈。

“還沒?”嚴牧愣住,“你到底在氣什麼啊?”他真的很想知道。

於渭雪想昏倒,他居然……居然還是不知道?!

她頹然坐回床上,又覺得好想哭。“你真的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對不對?分開一星期,沒有想過要打給我;經過那麼長的時間,還是沒弄懂我到底在氣什麼;連我現在打給你,你也沒有話要跟我說嗎?”

她還是在生氣,想了一會兒,嚴牧決定不要繼續這個話題比較好。“你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我很擔心你。”

搬家的行李到現在除了一些日常用品跟衣服,其他都放在箱子裏沒整理,那是為了小雪開口要他搬回去時,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回到她的公寓。

那根本不是她要的答案!他總是這樣,忽視她的問題、忽視她的感覺。於渭雪沉重的呼吸,咬著下唇,賭氣的開口:“我不需要你擔心,有人照顧我,而且比你體貼細心多了!”

電話這頭,嚴牧沉默良久,於渭雪說的話有些傷到他,但是他知道她是在說氣話。“是那個人?”“沒錯,我在考慮要不要跟他交往,他真的非常體貼、非常溫柔,總之肯定會是個一百分的好情人!”於渭雲氣到昏頭,她氣嚴牧連她說有人照顧了,他還是能夠維持他的冷靜!

她也不過……不過是希望他會有此一著急、讓她感覺到被他重視、被他愛著呀。

可是,她感覺不到他的愛。

嚴牧真的愣住了,以前小雪就算再生氣,也從來沒有說過這種決裂的話,這是第一次,嚴牧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好說:“不要說這種氣話。”

他還是一樣鎮定!於渭雪的心真的被傷透了,她閉上眼睛,語氣變得很平靜。“我沒有說氣話,嚴牧,我想我們真的不適合,我要的是溫柔體貼、願意把心放在我身上的男人,所以……”

嚴牧呆了,他不是沒聽出於渭雪的語意,但是他很難相信愛撒嬌、孩子氣的她會說出這種話來,而且,他的心一直都在她身上,從來沒有變過。“所以怎麼樣?”

“所以……”於渭雪的聲音有些發顫,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兩人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深吸一口氣,她毅然決然的說道:“我們分手吧。”

說完,她立刻掛上電話,把頭埋在棉被中哭得淅瀝嘩啦,直到淚已流幹、眼睛發痛,她才睜開紅腫的雙眼,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分鐘,嚴牧竟然沒有打電話來?!連通電話都沒有……

于渭雪心情蕩到穀底,突然覺得心裏好空。嚴牧證明了她於渭雪在他心裏,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交往四年多的女朋友提分手了,也沒有任何反應,連最起碼的電話都沒有打來……

寂寞的感覺淹沒於渭雪,從此,她跟嚴牧就是兩條平行線了,感覺很不真實,沒想到交往這麼久,只要一句分手就可以結束一切,仿佛這些年是空白似的。

於渭雪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不過不是打給嚴牧,而是趙耀東。

響到第五聲才被接起,趙耀東的聲音有些困倦。“喂。”

“耀……東嗎?”於渭雪念不太順口,趙耀東雖然從第一次見面就熱情的要她直呼名字,但是她從來沒有這麼做過。

“嗯,渭雪?怎麼那麼晚打來?”趙耀東在另一頭打了個呵欠。

他不是溫暖的關心問候。於渭雪好想哭,但是她不會在趙耀東面前哭,至少現在她還做不到,也許他只是被她吵醒了,所以一時口氣不太好。“抱歉打擾你休息,我只是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什麼事?”趙耀東問。他覺得很奇怪,獻殷勤這麼久,她從來沒有主動打電話給他,何況現在還是深夜。

“你說想要跟我交往,這個提議還有效嗎?”於渭雪問得很冷靜。

趙耀東卻嚇了一跳,他挑挑眉。“當然有效。”

於渭雪頓了一下,“那……”接下來該說什麼?想了很久,最後正經八百的說:“從今以後,請多多指教。”

“當然。”趙耀東說。雖然比預期快,不過這是意料外的好運道,他可不會埋怨。

這麼快,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她從嚴牧的女朋友變成趙耀東的女朋友,滑稽得讓於渭雪想笑。

雖然趨耀東的反應沒有預期的熱烈,她一直以為依他的熱烈攻勢,聽到她同意交往,應該是歡天喜地,至少不該是簡單的“當然”兩個字,甚至覺得他的語調裏有種理所當然、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不過於渭雪並沒多想,她已經沒有餘力去想這些了。

趙耀東應該能給她想要的戀愛感覺吧?他溫柔體貼的追求了這麼久,現在她成了他的女朋友,肯定會更加珍惜、寵愛她吧。

至於嚴牧……唉,於渭雪在心裏歎息,從現在起,她不要再想他了;從現在起,她跟嚴牧再無瓜葛……從現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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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5 00:08:5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分手的第一天,於渭雪一大早特地早起,畫了個仔細的妝來掩飾哭過的慘狀。到公司後,她努力把心思放在公事上。而一直到中午,也完全沒有人發現她的異狀。

不過,當她吃過中飯回辦公室時,同事們面帶困惑的迎向她,讓她心狂跳,差點以為她們要問她跟嚴牧的事,但隨即笑自己傻,這當然不可能,畢竟他們隱瞞得天衣無縫。

“渭雪,今天中午居然沒有你的東西耶。”美瑤說。

“是啊,為什麼?”淑娟問,語氣很是遺憾。每天等待不同的小禮物,是無聊辦公生活最大的娛樂。

於渭雪心裏一跳,“今天沒有?”

“嗯,我們猜了很久,剛好你回來了,所以想問問你。”兩人異口同聲。

趙耀東從那天約她出去吃飯之後,每天會固定送小禮物跟卡片到公司給她的,從來沒有間斷過,今天為什麼沒有呢?

於渭雪也有些困惑,她雖然沒有被那些動人的字句跟昂貴的小禮物打動心房,但是她理想中的戀人就是應該像這樣子,常常做些浪漫的貼心舉動,來證明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昨天她告訴他同意交往,為什麼今天貼心舉動就沒了呢?時間點上實在太過巧合了,讓她也有點不能理解,或許晚上再問他吧,前幾天就說好今天要一起吃飯的。

“渭雪,到底怎麼回事嘛?告訴我們呀。”淑娟催促,睜大好奇的雙眼。

於渭雪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沒有就算了,你們也別想太多。”說罷,準備越過同事回到辦公室。

“我們推測出兩種可能。”美瑤顯然還不準備放棄這個話題。

“一個是你拒絕他了,他知道沒希望,所以不再浪費時間跟金錢。”淑娟接下去說,點點頭,很有自信的樣子。

“另一個可能則是,你答應他了,所以他既然把你追到手了,也就沒必要再繼續浪費金錢跟時間,結論一樣。”美瑤聳肩,傾身向前,“我們只是想知道,哪一個是事實?”

於渭雪愕然,直覺的搖頭,“你們想太多了。”

她不相信會有這種事,她同意跟趙耀東交往,會是甜蜜浪漫舉動的結束?當然不可能,這只是甜蜜戀愛的前奏,他應該會更加珍惜她、努力想讓她快樂,這才是戀愛不是嗎?

於渭雪笑笑,沒放在心上。

下午很快就過去,到下班時間,於渭雪看看時間,拿起皮包,準備到公司門口等趙耀東,上次也約好他會開車來接她。

剛到門口,電話就響了,於渭雪心一動,一瞬間以為是嚴牧打給她,不過她失望了,是趙耀東。那也是當然的,她到底在想什麼呀?

她接起電話,“喂。”

另一頭傳來趙耀東的聲音,匆促而且沒有多餘的客套話。“渭雪,我公司還有點事,你自己先過去,我告訴你地址,地址是……”

于渭雪來不及招架,一時只能被動的聽他說明位址,好不容易等他說完了,正想說些話,他卻又匆匆忙忙的說——

“就這樣,我掛電話了,待會兒見。”

接著,最熟悉的嘟嘟聲,於渭雪愕然的瞪著手機瞧,有點無法置信。

她……被掛電話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趙耀東真的忙到連跟她講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嗎?

於渭雪皺起眉頭,今天的一切真的有些奇怪,難道是他公司出了什麼事?想到這裏,她才放下心來,認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釋,肯定是這樣,嚴牧不也老是忙著處理公司的事,而沒空陪她嗎?不過趙耀東像今天這種情形是第一次,說不定公司發生嚴重的狀況,他一時抽不開身,才會要她自己先過去。

於渭雪無奈的抿抿唇,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就自己先過去好了,雖然那目的地,她就算搭公車也要半個多小時才能到,何況現在還是塞車時間。

好不容易搭上沙丁魚似的公車,搖搖晃晃快一小時,她終於抵達了。

上班了一天,於渭雪已經有點累,加上公車折騰,精神不是很好。她站在餐廳門口,正準備打電話給趙耀東時,他突然出現在她身邊,攬住她的肩。

“你到啦,我們進去吧。”

於渭雪驚得全身僵硬,努力不要當場甩掉趙耀東的手,她不習慣跟他那麼接近,感覺全身都不自在,可是她猛然想起,自己昨天才答應跟他交往,搭肩這種行為,男女朋友之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

幾乎是被半拉進店裏,於渭雪趁著趙耀東在櫃檯銀店員說話的時候,脫離他的懷抱,頓覺松了一口氣,他身上有著濃厚的古龍水味,讓她覺得不太舒服。

好不容易坐定,於渭雪望向趙耀東,還是不太有真實感,可她已經是這個人的女朋友了。奇怪的是,這個想法帶給她的不是喜悅,而是淡淡的失落感,或許她只是還沒準備好,她自我安慰的想。“想吃什麼?”趙耀東翻閱菜單一邊問。

於渭雪又是一驚,就這樣?突然問起晚餐要吃什麼?這是同意交往後,他們第一次見面,她以為該是感性的告白與承諾,或者,至少該為他的臨時爽約帶給她的困擾道個歉,不是嗎?想了許久,她對自己說:他一定是想在點餐之後,再好好談話。

趙耀東沒聽到回話,抬頭一看,皺起眉頭,“你在發呆?”

“啊,沒有,這裏你熟,你點什麼我就吃什麼。”於渭雪微笑,臉頰的熱度卻在上升中。趙耀東的表情好奇怪,溫柔的笑臉跟眼神不知跑到哪兒去了,如果不是她眼花的話,她甚

至覺得他的表情有些不耐。

不過,這肯定是她眼花了。

趙耀東點點頭,伸手招來侍者,低聲迅速的點完菜,重新靠回椅背,從西裝口袋拿出煙來抽,舒服的靠在椅子上。

他不打算說話嗎?於渭雪努力思索話題,最後開口:“你常來這裏嗎?”

趙耀東搖頭,“朋友說這裏還不錯,我也最第一次來。”

這樣礙…話題就此結束,於渭雪感到不安,她不習慣窒息似的沉默,那讓她感覺很不自在。想了想,她又問:“你公司今天出了什麼事嗎?”

“什麼事都沒有,為什麼這樣問?”趙耀東一臉莫名其妙。

於渭雪更不自在了,她動動僵硬的身體。“沒有,我想說,你從來沒有臨時要我自己到餐廳過,以為……”

趙耀東笑起來,“你想太多了,今天公司有點忙,沒辦法先走,最近旺季也快到了,我看以後如果約吃飯,各自去好了,免得還要繞去你公司,多浪費時間。”

“嗯……說得也是,就這樣吧。”於渭雪順著他的話回應,卻越來越迷惑。他今天好奇怪,跟之前認識的那個浪漫迷人又多情的趙耀東,好像不是同一個人。

浪漫迷人多情……於渭雪突然想起小禮物跟卡片的事,開口問:“耀東,我想問你一件事。”

“問吧。”趙耀東撚熄煙,讓侍者把餐點送到桌上。

“……你之前不是每天送我卡片跟小禮物嗎?”

“嗯。”趙耀東點頭,開始動筷,“怎麼了?”

“今天……我卻沒有收到,我在想,是不是快遞小弟忘記了?”於渭雪努力問得婉轉。

趙耀東搖頭,一邊吃東西一邊回答:“我叫他們不用再送了,你也說過要我不要麻煩,不是嗎?”於渭雪說不出話來,她是說過這句話,不過這不是重點呀0為什麼決定從今天開始不再送呢?”

趙耀東頓住手上動作,眯著眼睛望著她。“你今天怎麼了?平常的你沒那麼多問題的。”

“我只是想知道原因。”于渭雪鎮定的回望他,覺得很好笑,趙耀東才是不像平常的他呢!

“我很忙,不想再為這事費心,你是我的女朋友,應該能體諒的,如果想要什麼,告訴我一聲,我再買給你,或者你自己去買,帳單我付。”趙耀東看她一眼,然後繼續用餐,顯然這個話題也已經結束。

於渭雪呆了,這不是她熟悉的趙耀東,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過了一星期,於渭雪終於面對現實,那就是——

同事們是對的,趙耀東所有的甜蜜窩心舉動,從她答應交往後就消失無蹤,這不是他變了,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只是之前還沒有把她“追到手”,所以費心的送她禮物卡片、帶她去遊山玩水吃美食,現在既然已經追到手了,當然不需要再費盡心思討她歡心。

這實在跟想像中浪漫完美的愛情差距太大,她很難相信男人在追求期跟穩定期的表現會差那麼多,仿佛是兩個不同的人似的。

她困惑的問同事,同事卻異口同聲的說她認為會持續一輩子的想法太童話、太不切實際了,這才是現實,現實就是如此。

這麼說來,趙耀東的浪漫體貼只是……類似廣告商品的“噱頭”?只是吸引消費者去購買的一種手段?

於渭雪覺得好失落,這才是現實?那她一直嚮往的甜蜜戀情,實際上是不存在的?

于渭雪記得同事這麼說——

“那當然。不然你以為為什麼童話故事都結束在男女主角突破萬難、終於在一起?因為之後就是現實,童話最多只能維持到這裏。”

是這樣的嗎?於渭雪覺得被騙了。

她覺得趙耀東簡直像雙面人一樣,嚴牧就從來不會這樣,他從交往到分手一直都是那個樣子,十足十的工作狂,可是……現在想想,表裏如一總比趙耀東完全變了個人要好!

真可怕,只是答應成為他的女朋友,待遇就完全不一樣,於渭雪無法想像要是結婚以後呢?

“你在想什麼?”趙耀東的聲音將於渭雪從神遊太處給喚了回來。

“啊?沒什麼,是不是要點菜了?”於渭雪扯動唇角,裝做若無其事。

“我點好了,你最近怎麼了?老是在發呆。”趙耀東質問。

現在連點菜都不問她了……於渭雪覺得自己好委屈,“沒什麼,最近有點累。”

“這樣嗎?累就多睡一點,不然出來外頭發呆,人家看了會怎麼說?”他搖搖頭,嚴苛的抿起薄唇。

聽到前頭時還以為他在關心她,沒想到重點是怕她給他丟臉。於渭雪無聲的歎息,跟他在一起,她一點都不覺得快樂,在他面前根本無法放鬆。

不久,餐點送來了,於渭雪靜靜的用餐,環視四周,又開始出神。這家店她來過幾次,之前都是跟嚴牧一起來的,這裏的餐後甜點特別好吃,嚴牧每次都笑她是專門來吃餐後甜點的,而她總是不管他的戲謔,每次都點三個蛋糕,直到吃到心滿意足才肯離開。

現在呢?她的身邊換成了趙耀東,但是,她卻不敢在他面前吃蛋糕了。她知道他一定會批評自己看起來不像個成熟的大人。

他不知道她本來就不是什麼成熟的大人,在嚴牧面前她一直是很孩子氣的,根本不需要顧慮什麼,總是百般要賴,跟他要求再點一個蛋糕、再點一個就好。

因為她知道,即便又歎息又搖頭,嚴牧還是會笑著看她一口一口吃完蛋糕的。

嚴牧……於渭雪突然覺得好傷心,眼淚潤濕了眼眶,她趕緊低下頭,假裝在專心品嘗食物。

不知道他最近過得怎麼樣?有沒有想她?大概是沒有吧,畢竟是她撂下狠話說要分手的。他有交新的女朋友嗎?九成九是沒有,那個工作狂根本不可能花這個心思。

想到嚴牧說不定寧願把追女孩子的時間,都挪到公事上,於渭雪忍不住微笑起來,但是雖然她臉上帶著笑,眼裏的淚水卻越積越多。

她好想見他礙…

食不知味的吃完晚餐,於渭雪看也不看侍者送來的飲料跟甜品菜單,她不想再一次見到趙耀東一副在看怪物的表情,更不想再聽什麼他以為蛋糕是小孩子吃的玩意兒的話。

她只想趕快離開,趕快回到家裏,一個人安靜的、好好的想嚴牧。

沉默的看趙耀東走到櫃檯付賬,於渭雪一個人先走出餐廳,她站在門口,回想前幾次跟嚴牧來的情景。

趙耀東走出店門,說道:“你在這裏等,我去開車過來。”

於渭雪注視他的背影,什麼感覺都沒有,甚至覺得松了一口氣,她總覺得趙耀東注視她的時候,不是溫柔在看女朋友的眼神,而是仿佛在評鑒什麼,好像她只要一個不得體就會不及格似的。這種感覺很不舒服,所以現在她都儘量不跟他對視。

趙耀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遠處,這家餐廳的停車場幾乎客滿,於渭雪想到第一次跟嚴牧來時,因為沒地方停車,他開著車到處找停車場,後來找到了,但是他們卻迷路了,足足走了半小時才找到這家餐廳。

她還記得當看到餐廳招牌時,她高興得又叫又跳的,而嚴牧微笑的握著她的手,低聲告訴她小心一些,萬一在碎石子路一跌倒會很痛的……

趙耀東沒多久開著名牌轎車過來了,按著喇叭示意於渭雪上車。

於渭雪陷在回憶中,嚇了一跳的回神,急匆匆的想要上車,卻不小心扭到腳,驚呼一聲,她跌在地上,發出痛呼聲。

趙耀東在車裏見到她跌倒,揚聲問:“有沒有怎麼樣?”並沒有下車的意思。

於渭雪忍痛站起來,拍拍膝蓋跟裙子的塵沙,“我沒有事。”說著,打開門上車,膝蓋滲出血來,痛得她不住吸氣。

瞄她一眼,趙耀東開動車子,一邊說道:“拿面紙擦一擦,以後走路小心一點,人家看到會笑的,都幾歲的人了走路還會跌倒,跟小孩子一樣。”

於渭雪沉默的抽起前座的面紙擦拭膝蓋的血跡,覺得心也跟著傷口一起痛了起來。

如果是嚴牧的話……如果是嚴牧的話,他一定會立刻下車來扶她,上了車也不會立刻開車,會先仔細的查看她的傷口、拿面紙幫她擦幹血跡,更不可能說什麼怕丟臉的話。

如果是嚴牧的話……

于渭雪的眼淚又冒出來,她努力抑制著不讓它掉下來,現在想嚴牧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可是她真的想他,他對她的好,她現在才開始體會,但是已經太慢了。

上天一定是要懲罰她的不知足,才會讓趙耀東出現在她身邊。

“我送你回家。”趙耀東說。

“不用了,送我到公司就好了,不然你還要多開半小時的車,我搭公車很方便的。”於渭雪客氣的拒絕。趙耀東的家跟她家是相反方向,她不想麻煩他。

趙耀東點頭,“嗯。”

真乾脆……於渭雪低下頭,露出苦笑,望著窗外流逝而過的景色,沒打算再說話。

“明天我很忙,後天晚上再一起吃飯。”趙耀東說。

“嗯。”于渭雪應道,不想再多說。她靠在椅上,突然發現車子正經過嚴牧公司附近,下一個路口就是他工作的地方。

“等一下!”於渭雪喊道。

趙耀東被她的音量嚇著了,側頭看她,把車速放慢,“發生什麼事了?”

“呃……”於渭雪好尷尬,她太忘情了,一心只想多看嚴牧的公司幾眼。“我朋友住在這附近,我想順便去看看他。”

趙耀東點頭,熟練的打方向燈,將車子停到路口,“要我等你嗎?”

“不用不用。”於渭雪頭搖得跟博浪鼓一樣,心跳如擂鼓,咚咚咚……興奮得快要跳出來。

“那我走了,自己小心。”趙耀東沒再堅持,對她揮了揮手,就頭也不回的駕車離開。

下了車,冷風呼呼的往臉一吹,於渭雪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在想什麼呀?這種時間……她看看手錶,快九點了,嚴牧應該還在公司,她的心雀躍的歡唱起來。

不、不,重點不是這裏,她搖搖頭,她根本不該來這裏,是她自己說要分手的,現在又來找他算什麼?

可是……她真的想看看他。

於渭雪扁起唇來,覺得自己好矛盾、好沒用,她真的應該現在就離開,可是都已經來了,看他一下應該沒關係吧?只要不讓他發現就好了。

於渭雪打定主意,開始考慮該怎麼辦,她當然不可能直接進嚴牧公司,記得分公司的停車場不在大樓裏,而是在附近的特約停車場,或許到停車場附近等他會好一些,也可以有比較長的時間看他。

於是於渭雪鬼鬼祟祟的藏身在緊鄰停車場的大樓柱子下,不時期待的望著手錶,嚴牧再忙也不會超過十點離開的。

等了半小時,她又累又冷,腳上的傷口又痛,當她快要放棄的時候,終於見到熟悉的人影走向這裏,是嚴牧!

嚴牧一點也沒發現有人在窺看,臉上表情絲毫沒有防備,他遇著步伐走向停車場,不時伸手揉揉眉心,疲 憊的神情看得於渭雪好心疼。

於渭雪呆呆的凝望他從她面前經過、走進停車場。

好快呀,太快了,她看他還不到一分鐘呀,只看到他臉上的疲憊,還沒來得及把他從頭到尾、上上下下看個仔細呢!

於渭雪好著急,忍不住跟在他後頭想要更靠近一些,一時沒注意到地面,“唉唷!”又跌倒了,這回膝蓋結結實實的撞到堅硬的水泥地面,痛得她眼冒金星、暈頭轉向。

後方突然傳來聲音,嚇了嚴牧一大跳,回身查看,他卻有些呆了。

雖然女子低著頭,但那哀號聲、那裝扮還有身形,都是他熟悉的,那是他的小雪!

她怎麼會在這裏?還跌在地上?嚴牧匆匆趕到她身邊,俯下身子,焦急的問:“小雪,怎麼了?是不是很疼?”

於渭雪狼狽的抬起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委屈的點頭,嘴唇一扁,“好痛。”

見她膝蓋上裂開的傷口沾上塵土,嚴牧腦袋迅速轉動,決定先帶她回公司處理,不然開車到她家有一段路,她還要痛上好久,而且傷口要是感染就不好了。

嚴牧當機立斷,伸出雙臂,一手伸到她腿下、一手放在她背上,一使力便輕鬆的抱起了她。

“啊!”沒想到會突然被抱起來,於渭雪嚇了好大一跳,連忙把雙手環住嚴牧的脖子,“你在幹嘛啦?”語氣不自覺的流露出嬌嗔。

“我先帶你到公司處理傷口,不要亂動,你傷到膝蓋,走路會很痛。”嚴牧開始走向公司。

本來想回答她自己會走,一聽這話,於渭雪便乖乖不再動,把臉埋在他脖子上,閉上眼睛,任他抱著她走。

這個懷抱好熟悉呀,他身上沒有難聞的古龍水味,有的只是清新的、屬於嚴牧的味道。

他打算這樣抱著她連走兩條街回到公司?於渭雪想想都覺得很不好意思,不過,她知道嚴牧一定是忘了人家會看、說不定還會笑,是下意識只記掛她膝蓋上的傷口。

於渭雪的淚慢慢流出來,沾濕了嚴牧的脖子,她覺得自己真的超級無敵失敗,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失敗的女人。

是自己說要分手的,結果呢?跑來偷窺嚴牧的是她,現在還笨到跌傷,害嚴牧不得不照顧她,她真的覺得自己好狡猾、好討厭。

脖子上的濕意讓嚴牧知道她在哭,把她抱得更緊了些,輕輕在她耳邊說:“別哭,很疼是嗎?等一下把藥擦一擦就沒事了,別哭呵,小雪最勇敢了對不對?”

於渭雪哭著點頭,“嗯。”甚至哭得更凶了,她沒想到自己那樣對他,他居然一點都沒放在心上,還跟以前一樣哄她、一樣的溫柔。

終於到了公司,嚴牧抱著於渭雪搭上電梯,直達辦公室,他拿出鑰匙開門,打開燈,室內刹時大放光明,把她抱到會客室的沙發上,望著她哭得一塌糊塗、彩妝都糊成一片的小臉,笑了起來,“我去拿醫藥箱,你待在這裏不要亂動。”

於渭雪睜開蒙朧的淚眼,這是她第一次到嚴牧的公司,她伸手想把眼淚擦掉,手卻染上了七顏六色,忍不住尖叫一聲,她……現在是什麼德性呀?

嚴牧不到一分鐘便沖進來,滿臉焦急。“小雪,怎麼了?”見到她沒事,松了一口氣,把醫藥箱拿過來,手上還有兩條毛巾,一條遞給她,“把臉擦一擦,哭得跟小花貓一樣。”

他憐愛的取笑她,拿起另一條毛巾,開始擦拭她膝蓋上的傷口。

於渭雪痛得吸氣,聽到他說:“忍耐一下哦,很快就好了,拿毛巾擦擦臉,不要再哭了,知道嗎?”“嗯。”乖乖的把臉擦乾淨,於渭雪握住他伸出的一隻大手,抬起膝蓋,讓他幫她上藥,雙氧水痛得她眼淚又冒出來,不過嚴牧力道輕得跟羽毛輕拂一樣,一邊說著安慰鼓勵的話,還幫她吹氣,總算讓她咬著牙,努力撐到他把傷口貼上OK繃。

嚴牧很有效率的把醫藥箱跟毛巾等物品迅速的收拾好,沒多久又回到她身邊。“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到這裏來?”

於渭雪低著頭,覺得丟臉極了,偷窺失敗還被逮到,說什麼她都不會承認。

“怎麼不說話?”嚴牧伸手把她的長髮撥到腦後,坐到她身邊,歎息道:“我們有多久沒見了?”

於渭雪抬頭望他,見到他熟悉的英俊輪廓跟平靜關懷的眼神,委屈又上心頭,害她很想撲到他懷裏痛哭一場。

“十五天又四小時。”她嘟起唇,橫了他一眼,鼓起雙頰,表情在抗議他居然不記得多久沒見,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嚴牧笑了起來,“算得那麼仔細?”他伸手捏她的小鼻子。

這個熟悉的親昵動作讓於渭雪又哭起來,她抽抽噎噎的說:“對不起……牧,我不是故意要煩你的,我只是想看看你,我知道是我自己提分手……可是……我只是想看你……”

嚴牧大手一攬,把她的小身子整個拖入懷裏,感覺她身體冰涼,不住地用雙手摩掌,想讓她溫暖起來。“噓,別哭,我知道的,別哭,等一下又會變成小花貓哦。”

在他熟悉的懷抱裏,聽他熟悉的安慰,於渭雪覺得好安全、好溫暖,她揪住他胸前襯衫,想到放棄這個溫暖懷抱的是自己這個大笨蛋,哭得更淒慘了。 過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漸漸平息下來。

嚴牧抱著她輕輕搖晃,直到她平靜下來,才抬起她的頭,見到她的眼睛又紅腫得跟核桃一樣,忍不住歎氣,“你太虐待自己的眼睛了。”伸手把掛在她眼角上的淚珠抹去。

於渭雪呆呆的看他親密的伸手幫她擦淚,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見她發呆的傻模樣,嚴牧笑了,他摸她柔嫩的臉蛋,與她對視,“在想什麼?”

於渭雪出神的望著他俊朗的五官,忍不住伸出手捧住他的臉,“想你。”哽咽的回答。

嚴牧的眼神變深,空氣突然變得暖昧起來,他慢慢彎下身子、俯下臉。

見他的臉越靠越近,於渭雪心跳加速,她柔順的閉上眼睛,直到他濕熱的唇觸碰到她冰涼的唇。

接吻……多麼讓人陶醉、多麼美好。於渭雪把細弱的手臂纏上他的脖子,偏著頭讓他更靠近她。

嚴牧強壯的雙臂抱緊她,濕熱的舌頂開她的唇,於渭雪覺得好量,她慵懶的靠在他懷裏,配合著他的動作,全心全意的親吻他。

嚴牧的呼吸變得濁重,他努力克制一發不可收拾的欲流,將唇從她甜蜜的嬌嫩唇瓣上移開。

不過於渭雪一點都不配合,她閉著眼睛,看起來可愛嬌媚得讓人想一口吞掉,而且要命的是,她的小手環住他的頸子,嗦起紅唇,再度貼上他的唇。

嚴牧受不了這個誘惑,他再度擁緊她,這回更加熱情,攪得四周的空氣幾乎要沸騰燃燒,抱緊她棉軟身體,男性本能催促著他佔有懷中這個可愛的小女人,但是他卻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小雪,你要在這裏做嗎?我們回家好不好?”

在這裏做?這是什麼意思?於渭雪被吻得好舒服,整個身體慵懶而放鬆,她迷迷濛濛的回神,一時弄不清嚴牧的語意,大腦慢慢消化他的話,突然,她睜大眼睛,搞懂了他們處在什麼狀況,連忙脫離他的懷抱。

“怎麼了?”嚴牧很困惑,他不懂於渭雪怎麼變得那麼不自在,小臉還紅了起來,而且突然坐到離他最遠的沙發上。

於渭雪很懊惱,剛剛短暫的甜蜜擁吻中,她完全沒想到自己與嚴牧根本不應該接吻。“對不起,我們已經分手了,不應該再這樣做。我……對不起,我先走了。”匆忙的抓起皮包就起身,頭也不回的踩著高跟鞋快速離開辦公室。

“小雪?”嚴牧急喊,卻只見她更加匆促的離去。她腳上還有傷,萬一待會兒又跌倒怎麼辦?想到這裏,他克制著不敢再追上去。

不過,小雪剛剛說什麼?分手了……

嚴牧抿唇,他可沒有同意呢!這個小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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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嚴牧離開公司後並沒有直接回家,他先繞去於渭雪的公寓,等了半小時,直到見到她出現、走入公寓、亮了燈,才駕車回家。

時間已經晚了,折騰一天,小雪也應該累了,就算現在去找她,大概也談不出什麼結果來,何況明天兩個人都要上班,不過他真的得找一天好好跟她談談。

這個小傻瓜,到底小腦袋在想些什麼?為什麼一副他們兩個已經是陌路人的感覺?還對他道歉什麼不該來煩他。真是,他從頭到尾都沒同意跟她分手,對他來說,這次只是小雪鬧的彆扭裏,最嚴重的一次而已。

回到家,嚴牧還在想於渭雪到底什麼時候會氣消,直到把鑰匙插入門鎖,才發覺不太對勁,門竟然是開著的!

難道是……賊?嚴牧警覺起來,悄悄進入屋裏,客廳裏沒有人,他仔細聆聽,聲音是從另一個房間傳出來的,那竟然……是音響的聲音?!

嚴牧簡直不敢相信,有哪種賊會大搖大擺的在別人房間聽音樂的?他憤怒的大踏步走向傳出音樂聲的房間,決定就算那個賊有帶兇器,也要給他一點教訓!

“不准動!”嚴牧在踢開房門的同時,中氣十足的吼道,練過武術的健壯身體擺好架式,隨時準備出招,可下一秒,他卻傻了。

他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著那個躺在床上、搖頭晃腦跟著音樂節拍哼歌的“賊”瞧。

那是小他兩歲的弟弟,嚴旭,而且他們大概已經一年多沒見面了。

嚴旭上半身赤裸,一條薄被蓋上腰部,十足十就寢前的睡美男模樣。

嚴牧還陷在驚愕中的同時,嚴旭眨眨眼睛,坐直身體,把音響關掉,俊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老哥,好久不見!”說罷,還揮了揮手。

嚴牧好不容易回過神,走上前,注意到他頭髮變長了、往後束起,看起來就是一副浪蕩不羈的樣子。“怎麼突然回來?”

嚴旭聳聳肩,“想到好久沒看到你了。”

是很久了。嚴牧在他面前站定,開懷的笑起來,伸出手猛力一拍弟弟的肩,“最近過得怎樣?”

嚴牧這用力一拍,差點讓嚴旭咳起來,他順順氣之後,沒好氣的睇哥哥一眼,“還可以,只是工作越來越忙,有點不想幹了。”

“很累嗎?工作量多寡不是可以叫助理調整嗎?”嚴牧關心的望著他。

嚴旭從上大學之後就披星探挖掘,從事伸展台模特兒的工作,畢業後更是不顧家人的反對,執意往娛樂圈發展,雖然他也站在反對的立場,不過見嚴旭這幾年從沒沒無聞的新人,漸漸累積人氣,到現在儼然成為偶像級的藝人,不只出唱片,報紙還寫說不斷有片商找他談,也許有可能轉換跑道拍戲之類的。

看來嚴旭已經闖出一番天地,他也就漸漸放下心來,畢竟那是他自己的選擇,不後悔就夠了。

嚴旭從床上翻身下來,站直身體,他長得跟嚴牧一般高,俊美的五官更是如出一轍,只是渾身帶著落拓不羈的浪子氣息,比起正經八百的嚴牧,那股邪惡氣息更加吸引女性。

“是可以,不過我經記人老說現在景氣不好,有工作能接就接,要是得罪什麼公司的大老闆,到時候被封殺,我的演藝生命可就完蛋了。”嚴旭翻翻白眼,一臉不以為然,隨即邪惡的笑起來,英俊得有如魔鬼。“我這次蹺班,他肯定會嚇到心臟病發。”

蹺班?嚴牧一愣,有些擔心。“你這樣帶給別人困擾,不太好吧?”

嚴旭不以為意的揮揮手,“那我可管不著,要我一天到晚為工作賣命,對不起,辦不到!”

嚴牧忍不住歎氣。他跟嚴旭從小就是南北兩極,感情雖好,但嚴旭老是看不慣地的一板一眼,而他對嚴旭遊戲人間的浪子形象,也有些不能接受,兩人對工作的態度也不一樣,他全心在工作上、希望做到盡善盡美,嚴旭刖把工作當娛樂,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

“那你打算休息多久?”

“看心情。”嚴旭挑挑眉,伸了伸懶腰,打了個阿欠,“對了,你不是跟你女朋友……叫什麼雪的住一起嗎?怎麼又搬了回來?害我今天回來的時候嚇了一跳,還以為走錯人家了

,東西就這樣堆在客廳。”

“她叫於渭雪。”嚴牧糾正他。

“叫什麼都好啦。”嚴旭受不了的翻白眼,“真受不了你這種認真的個性,我的重點是,你怎麼會搬回來住?”

嚴牧遲疑一下,決定對弟弟說實話,說不定他可以給一點意見。“我們有點小誤會,她跟我提分手,說考慮要跟別人交往,所以我這陣子搬回來住。”

“所以你們分手了?”嚴旭吹了聲口哨,搖搖頭,“你被人家甩了?”

“沒這種事,她只是在鬧彆扭,我並沒有打算跟她分手。”嚴牧相當認真的解釋,跟弟弟一起走到客廳。

“鬧什麼彆扭?”嚴旭隨口問問,到廚房開冰箱拿了兩罐啤酒,把一罐丟給他。

“她很不喜歡我老是加班,說我不重視她。”嚴牧打開啤酒罐,咕嚕咕嚕的灌了好幾口,扯開領帶,放鬆的靠在沙發上。“為什麼女孩子會這樣胡思亂想?認真工作不也是為了以後兩個人的生活嗎?”

嚴牧一點也搞不懂女人的想法,他敞開胸懷,準備跟弟弟來揚“Man'sTalk”。

嚴旭仰頭灌幹啤酒,把啤酒罐壓平,對準垃圾桶,精准的一投便進。“我看她也忍夠久啦,像你這種工作狂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她居然一忍便是三年,很不容易啦。”

“我們交往邁入第五年了。”嚴牧皺起眉頭糾正,不太滿意他的評論。“我要怎麼做,她才不會繼續生氣?”

大剌剌、沒什麼形象的攤在沙發上,嚴旭想了想,“女人嘛,送點小禮物,哄一哄,她就會開心啦,沒什麼秘訣的,她們就是喜歡被哄被寵。”他把自己的經驗談傾囊相授,說完後斜眼望望嚴牧,下了結論:“我看你大概沒這種天分,不然她也不會氣到把你趕出來。”

“我沒有被趕出來,她不是那麼狠心的女人,我只是想讓她冷靜一下。”嚴牧重申,“小雪很溫柔的。”

嚴旭誇張的歎氣,調侃嚴牧。“老哥,你會不會太專情了一點?世界上多得是女人,也不一定非她不可埃”

像他就抱特博愛主義,雨露均沾。男人嘛,年輕的時候不好好玩,難道就這樣浪費生命直到老死嗎?

“她對我而言很重要,女人是很多,但是我只要她。”嚴牧想到於渭雪的孩子氣,忍不住微笑起來。

嚴旭受不了的翻白眼,“隨便你啦,我進房睡了,改天再聊。”說完他便踩著拖鞋回去房間。

嚴牧心想,小雪不知道睡了沒?她一個人會不會害怕?這幾天他自己一個人住,深夜那種寂寥的感覺特別嚴重,想起以前他總是加班到深夜,在他回來之前,小雪一直是一個人,那種寂寞的感覺,他現在突然變得能夠體會。

他又想到小雪提過幾次,那個男人每天都送她小禮物跟卡片,那時候沒注意,現在仔細想想,她是不是在暗示他什麼?

嚴牧後如後覺的猜想,如果他也有些比較浪漫的小舉動,她是不是會因此開心起來,不再生他的氣?

“渭雪、渭雪,快遞小弟又送東西來了!”美瑤興奮的跑進於渭雪的辦公室,手上拿著什麼,高聲大喊著。

於渭雪驚訝的站起來,“給我的嗎?”注意到她手上拿著一束玫瑰花,還有一小包東西。

“當然是給你的。”已婚的美瑤擠眉弄眼的,捏理自己的小腹,“難道是給我這個歐巴桑的嗎?”三十好幾的美瑤有些發福,臉生得圓圓的,總是樂天知足,見她不以為意的把贅肉捏給她看,於渭雪忍俊不住的微笑,“是誰送的?”

“你自己看吧,是之前那個人嗎?”美瑤把東西遞給她。

於渭雪搖搖頭,“不可能。”不管是誰,肯定不會是趙耀東!她現在非常確定,他不會再為她費這個心思。

“難道是新的追求者?”美瑤有點小八卦,興奮得雙眼發亮。

於渭雪捧住那束鮮豔欲滴、生機蓬勃的玫瑰花,不管送的人是誰,都讓她的心情好了起來。接著,她打開用緞帶包著的小紙袋,睜大眼睛,無法置信的瞪著裏頭的東西。

美瑤也呆了幾秒,然後笑起來。“到底是誰呀?居然送你蛋糕?”

於渭雪把紙袋裏的小紙盒拿出來,打開一看,是兩個精緻的蛋糕,分別是起司還有芋頭布丁口味。

“真可愛,我第一次看到居然有人花錢叫快遞小弟送蛋糕的。”美瑤心直口快的說。

於渭雪不語,懷疑的種子開始在心中萌芽。她把蛋糕小心的放到一邊,在紙袋中尋找起來。

“還有別的東西嗎?”美瑤踮起腳尖,想看清楚紙袋中的東西。

終於找到想要的東西,不過於渭雪只看一眼,眼淚幾乎要流出來,她強忍著眼淚,同時笑了起來。

“什麼東西呀?”

美瑤見她眼眶含淚,卻又笑得很溫柔,忍不住好奇的伸出手,於渭雪把東西放在她手中,仔細一看,那是一張小紙片,上面只寫著“給小雪”。

就這樣?美瑤把紙片倒來轉去,試著尋找引起向來冷靜能幹的於渭雪強烈反應的東西,但是……什麼都沒有。

只為了三個字就眼眶泛紅,還笑得那麼開心?美瑤丈二金剛獲不著頭腦,想要追問,於渭雪卻把蛋糕推到她面前,“你要不要吃?”

“要、要,當然要。”她興奮得團團轉,愉快的拿著蛋糕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壓根忘了想問的問題。

於渭雪輕撫著已經將刺拔除的玫瑰花,面前擺著那張小紙片。不需要問,她也知道是嚴牧。

這世上只有他叫她小雪,而且大概也只有他會那麼老實,都叫快遞送東西給她了,卡片居然只有短短的三個字,連一句基本的情話都沒有,而且……竟然送蛋糕?!不只美瑤,連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居然有人送蛋糕的。

這就是嚴牧礙…他知道她喜歡吃蛋糕,所以送給她;他記得她說過,他是不及格的戀人,所以送她這一大束玫瑰花;他記得寫紙條,但是只有簡單的三個字,於渭雪知道,這是因為他從來沒為誰那麼做過,肯定連想都沒想過要寫什麼甜言蜜語。

這就是嚴牧礙…

但是為什麼是現在?

於渭雪心裏感覺很複雜,又酸楚又喜悅,嚴牧這個傻瓜,之前不曉得好好珍惜她,現在才這樣做,可是……她真的好高興,這短短的紙片比什麼都還要重要,這是她的笨蛋嚴牧送給她的……

於渭雪的心情一直很好,她預期嚴牧會打電話給她,那天回家之後她想了很多,嚴牧似乎並沒有生她的氣,雖然自己真的有此通分,不過她真的擔心,萬一嚴牧知道她跟趙耀東交往之後,會不會氣壞?

想到趙耀東,於渭雪的心情變得很糟,今天晚上又要跟他吃飯,最近一到晚上,她就開始變得焦慮。她不喜歡跟他出去,他完全變了一個人,讓她產生抗拒感,她覺得自己真是大笨蛋,居然主動跟他提什麼交往。

不過整個下午,嚴牧一直沒有打電話來,到了下班時間,於渭雪的心情糟到極點,她搭上公車,感覺被自己逼入絕境……

到了約會地點,於渭雪等了十分鐘,才見趙耀東姍姍來遲。

“我們進去吧。”

於渭雪靜靜的跟在他後面進店裏,靜靜的等他點好菜,一點都不想說話。

見她一臉冷淡,趙耀東有些火了。“你最近是怎麼了?哪有女朋友約會擺臉色給人看的?”

於渭雪搖頭,擠出微笑。“你想太多了。”

趙耀東憤憤用完餐,整個晚上都沒跟她說話,於渭雪感覺得出他是故意的,不過既然他不想說話,她也樂得輕鬆。

她不太曉得該怎麼跟趙耀東相處,他們沒生疏到需要不斷找話題把氣氛弄得熱絡,但也沒熟悉到可以一整晚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

他名義上是她的男朋友,但是于渭雪就是無法在他面前放輕鬆。

吃完飯後,她沉默的坐到車裏,拿手機出來確認,嚴牧還是沒有打牢……

“在等電話?”趙耀東問。

“沒有。”於渭雪有些作賊心虛,把手機收起來,有種進退維谷的感覺,她知道自己還愛著嚴牧,但卻又跟趙耀東提交往,弄到現在這樣不上不下,實在很頭大。

趙耀東見她有些恍惚,非常生氣。“你為什麼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在發呆?”伸手一拉,於渭雪來不及防備,驚呼一聲便被他拉到懷裏。

“你做什麼?放開我!”於渭雪掙扎,見到他低下頭顯然想吻她,大吃一驚,沒多想就伸手用力推開他。

趙耀東驚愕的穩住身體,眼睛燃燒著怒火,“你在搞什麼?我要吻你也不行嗎?”

於渭雪覺得很對不起他,她知道是自己不對,但就是不小心……本能的把他推開了。

“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嘛。”於渭雪試著跟他撒嬌。她跟嚴牧在一起時總是在撒嬌,說不定這只是習慣問題,說不定她也能跟趙耀東撒嬌?

不過,於渭雪剛講完,自己都覺得很噁心、好做作,一點都不像跟嚴牧在一起時的自然。

趙耀東的表情好像她頭上突然長出兩隻角,害於渭雪窘得恨不得鑽個地洞幹起來。

“你到底怎麼了?”趙耀東皺眉,“好像變了個人一樣。”

於渭雪尷尬微笑,“沒什麼,今天有點累。”

趙耀東蹙眉望她半晌,發動車子,不再多說。

“耀東,你喜歡我哪一點?”過了幾分鐘,於渭雪問道。

趙耀東趁紅綠燈空檔回頭看她,“你能幹美麗,又成熟識大體,是我理想中的女友類型。”

於渭雪點點頭,目光直視前方,很奇怪的是,她的心情突然輕鬆起來。

趙耀東喜歡的、理想中的女人,根本跟她差了十萬八千里,他看到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她。

“你說什麼?你跟嚴牧分手了?”于喬因不淑女的大吼,差點讓於渭雪耳聾。

“嗯,前陣子我真的好氣他,我想與其這樣下去,不如分手算了。”於渭雪嘟著唇說。

“現在呢?”她抓起零食塞進嘴裏。真是的,只不過連續帶了兩個團出國,誰知道這個姐姐居然會做出那麼人神共憤的事?!

“現在……”於渭雪鼓起雙頰,“有一點點後悔,不過只有一點點。”她試著維持自己的尊嚴,伸出食指與大拇指強調。

“哼,那是當然的。”

于喬因直截了當的回答,聽得於渭雪好氣悶。趁放假特地要喬因來家裏,就是為了跟她訴苦,沒想到她一點都不幫自己說話。

“你呀,太不知足啦,嚴牧人長得帥、事業成功,更重要的是,你們交往了幾年?”她突然問。

“第五年了。”于渭雪被妹妹的氣勢嚇到,乖乖的回答。

“嗯哼,這四年多來,嚴牧是不是對你專情如一,從來沒有在外頭偷腥過?”于喬因又問。

“嗯……我想是沒有。”於渭雪又乖乖的點頭。

嚴牧除了公司就是家裏,應酬也一定把回家時間交代得清清楚楚,而且絕對不會喝醉,再說他個性一板一眼的,根本不可能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你要知道男人的劣根性是很可怕的,何況嚴牧還是個萬中選一的無敵大帥哥,肯定有不少人誘惑他,他能夠對你從一而終,一次都沒有出軌過,這樣是不是很不容易?”

“嗯。”於渭雪又敗在妹妹的氣勢下。

她想起每月一次的幹部會議,整個公司的女職員無不興奮得像在看偶像一樣,期待嚴牧的到來,又想到連秘書同事們都對他“垂涎不已”,不得不承認,他專心在工作上,未必不是件好事。

“在家的時候呢?有沒有幫忙你做家事之類的?”

“嗯,我們一直都是一起做家事,有時候我累了,他還會把工作攬起來自己做。”於渭雪又乖乖回答。

“嗯哼,所以,嚴牧這種男人你到底還在嫌什麼?又帥又顧家又專情,認真負責、穩重體貼,工作能力又高人一等,這樣你還不滿足?居然提分手,現在還跑去跟別人交往?!”于喬因說得好生氣。

“你不要那麼凶嘛。”於渭雪好委屈,沒想到竟會被妹妹罵得臭頭。

不過聽喬因這樣一說,嚴牧的確是沒得挑剔了,再說她又那麼孩子氣,沒事就喜歡跟他耍任性,他也每次都容忍她、安撫她,要是喬因知道這個,肯定又要罵她了,於渭雪吐吐粉舌,現在想起來,嚴牧……真的對她好好。

“你哦,真是不知足,我要是沒有男朋友,肯定會倒追嚴牧。”于喬因說得斬釘截鐵,聽得於渭雪吃起醋來。

“你不能倒追他!他是我的。而且你這樣講,小心禦風聽到了跟你算賬。”於渭雪緊張兮兮,捍衛自己的所有權。

于喬因挑眉,“你不是跟他分手了嗎?現在嚴牧可是自由身,他要跟幾個女孩子交往都是他的自由,你可沒有權利生氣抱怨的,何況你自己不是說,正在跟什麼‘可怕的雙面人’交往嗎?”

她的話聽起來像威脅恐嚇,聽得於渭雪心情糟透了,“所以我說我有一點點後悔了嘛。”她囁嚅的說。

“趕快把那個‘可怕的雙面人’解決掉吧,不然你真的要腳踏兩條船?還是要眼睜睜看嚴牧被別的女人追走?”于喬因真是拿姐姐沒轍!真不曉得公事上表現出色的姐姐,怎麼一遇到嚴牧的事就變得傻不隆咚的?居然還負氣跟別人交往,簡直像小孩子一樣任性。

她歎了口氣,其實也知道姐姐根本無心銀嚴牧以外的男人談戀愛,只是一時氣壞了,才會那麼做。幸好那男人聽起來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也真的太可憐了一些了。

“可是他為什麼都不打電話給我?”於渭雪抿抿唇,說來說去,就是這一點讓她不痛快。“他如果在乎我的話。”

于喬因真想昏倒,“隨便你啦,到時候要是嚴牧對你死心了,你就不要哭著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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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5 00:09:2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到時候要是嚴牧對你死心了,你就不要哭著來找我!

于喬因這句話像詛咒一樣,纏繞在於渭雪的腦海,害她連續作了好幾天的噩夢,好幾次都哭著醒過來。

夢裏,嚴牧不但裝作不認得她,甚至還用力把她推開,抱著看不清面孔的女人轉身就走……

於渭雪真的後悔了,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壞很壞,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提分手?現在想一想,嚴牧工作忙到沒空陪她,好像也不是什麼大罪,到底為什麼那時候會氣到要分手?

她希望被嚴牧愛、被嚴牧照顧,所以他一天到晚加班才會讓她產生不滿,不過,並不是有人陪,就可以讓她有被愛、被照顧的甜蜜感受,像趙耀東跟她在一起的時間是夠頻繁的了,可是她一點都不覺得快樂,甚至還覺得是心理負擔。

今天是風和日麗的星期天,她卻一個人傭懶的躺在床上發呆。趙耀東說他今天臨時有個應酬,會忙一整天,聽得她心情大好,本來還計畫要跟妹妹出去逛逛,不過從昨天開始,最痛恨的“大姨媽”就來報到,害她只能打消念頭,每個月的這種時候,她總是痛得跟快死了一樣,就算出去,大概最後也會淪落到蹲在路邊哀號的地步,所以她只能放棄,整天待在家裏休息。

嚴牧這時候在做什麼呢?於渭雪不禁想道,大概在加班吧,整個公司裏工作最賣命的,肯定是嚴牧,每次都害她好吃醋!不過,現在她卻覺得很安心,比起跟別的女人出去約會,倒寧願他待在公司。

不過,嚴牧也不是真的為了工作把她擱在一邊,偶爾工作沒那麼忙的時候——雖然真的只是“偶爾”,他們會一整天在一起。

於渭雪下床,去廚房倒了杯熱水,喝完後把杯子放到洗碗槽時,視線不經意瞄到擱在一邊的洗碗機。

她甜蜜蜜的想起,那是嚴牧買給她的。記得那時他還待在總公司,工作沒有那麼忙。那一天晚上,他們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剛好廣告出現洗碗機,她嘟著唇趴在他胸膛上,念著:

“好想要哦,不然一直洗碗,人家的手都變粗了啦,你看你看。”

她把手伸給嚴牧看,其實只是想撒嬌、喜歡被他哄的甜蜜感覺,想不到他這不解風情的笨牛,居然真的認真看起她的手,過了一分鐘還點點頭:“好像真的變粗了。”聽得她氣了一整個晚上。

而一星期後,門鈴響起,快遞送來了洗碗機……

“你怎麼真的買了?”於渭雪嘟起唇,嬌嗔的瞪著嚴牧,難不成……難不成她的手真的粗到這跟地步嗎?

“你不是想要嗎?”嚴牧一愣,俊臉滿是困惑,“難道我記錯了?”他困擾的看了洗碗機的外箱好久,“是這個牌子沒錯埃”

這下換於渭雪愣住了,她不曉得一句無心的話,嚴牧居然認真的記住了,還真的買給她。

那天晚上,她感動極了,對他們的做愛也特別投入、特別熱情……

咳咳……於渭雪拍拍雙頰,懊惱自己大白天的居然在想限制級情節。

她洗過杯子,回到房間,把嚴牧的枕頭壓上自己的腹部。真討厭,肚子開始問痛了起來,得想些事情引開注意力才行。

嚴牧……於渭雪的小腦袋不受控制的,又開始回想夜晚的限制級畫面……

嚴牧總是好溫柔,他會先把她吻得好舒服,然後略微粗糙的大手會開始漫遊她全身,觸碰每個敏感的地帶,會花好多時間挖掘出她的熱情,然後才……佔有她的全部。

他在做愛時特別小心,總是會仔細的問她這樣舒不舒服,或者問她怎麼做,她才會更舒服之類的,這種曖昧大膽的問話,每次都把害羞的她弄得好書。可是,他的細心跟體貼總是讓她覺得被珍惜、被愛著,每一次都無法自己的達到最高峰……

不過,他也不是每次都溫柔,有時候在她使性子過後,他會特別狂野,幾乎有些霸道,這種跟平常不一樣的刺激快感,總是讓她受不了,好幾次都因為堆積太高的快感而哭出來。

哎呀……於渭雪眨眨眼睛,摸摸燒紅的臉龐,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欲求不滿?不過她跟嚴牧確實快一個月沒在一起了……

想到他夜晚總是抱著自己睡,於渭雪歎氣,肚子的悶痛有加劇的趨勢,她的雙腿夾著枕頭,把它用力壓在腹部疼痛的地方,又開始回想……

如果假日剛好沒加班,嚴牧會一大早叫她起床,雖然總是要花上好久的時間,而他每次都叫她“睡美人”,想到這裏,於渭雪微笑起來。

然後,他們會一起到附近的公園散步,接著去超市買菜,那時候沒發覺到嚴牧總是幫她提籃子,不過這些日子以來,她已深刻體會他在不經意中對她的體貼與溫柔,尤其現在,當買了一整袋東西時,她總是氣喘吁吁的提回家,跟嚴牧在身旁時的輕鬆完全不一樣。

之後,他們會一起下廚,其實她跟嚴牧都不擅長做飯,但是光是一起做就好快樂,雖然有時候會做出味道不可思議的料理,可是他們總是邊笑邊吃。

晚上,覺得電視不好看,他們會一起散步到影碟出租店,選擇了兩部片子,窩在家裏一起看。

就寢時,嚴牧一定會抱著她睡,有時候半夜,還會把她歪掉的頭技好、幫她把踢掉的被子蓋好,當她因他的動作而睜開迷蒙的眼睛時,他總是會低頭吻她,說:“繼續睡吧。”

而早晨當鬧鐘響起時,她也一定是安穩的在嚴牧的臂彎中醒來。現在想想,他好可憐,手臂讓她枕了一夜,肯定是麻痺到沒知覺,何況還是每天……

於渭雪現在才猛然回想起,嚴牧常常在按摩左手,那時候她根本沒多想,只以為那是他的壞習慣,如今想來……他真的是好辛苦,她真的好對不起他!

她老是說他是不及格的男朋友,沒想到自己才是不及格的女朋友,居然沒發現到他的難處!

想著,心情又糟了起來,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覺得更痛了,抱緊枕頭也沒有用,她痛得咬緊牙關、不住吸氣,眼淚已盈聚在眼眶。

每次她經痛得厲害時,嚴牧總是會階在身邊,溫暖的抱緊她,大手撫著她的肚子,緊張兮兮的問:“我該怎麼做,你才會舒服一點?”

於渭雪一直沒有告訴他,他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抱著她、問她好些了沒,這樣就夠了。有時候痛得厲害,她還會哭著打他、捶他,而嚴牧從來沒有哼過一聲,只是抱緊她、抱緊她……

額上開始冒出冷汗,於渭雪使力壓著腹部,大概是這陣子她心理起伏大的因素,這次“大姨媽”遲了快一星期,劇痛的程度也不是以往可以比擬的,讓她痛到有點精神恍惚,覺得四周的一切好不真實,整個知覺都集中在腹部可怕的絞痛上。

好想見嚴牧礙…

於渭雪開始哭起來,她覺得自己好差勁,一直嫌他不體貼、愛工作比愛她多,可是一遇到事情的時候,第一個想找的永遠是他。

可是他已經不是她的男朋友了,怎麼好意思要他一通電話便到?何況他今天一定又在加班,說不定正在開重要的會議……

於渭雪哭得好淒慘,眼淚鼻涕糊得滿臉都是,好希望嚴牧像以前一樣,抱著她輕輕安慰,可是她已經跟他分手,她的男朋友變成了可怕的趙耀東。

趙耀東?想到這個頭大的問題,沮喪的於渭雪哭得更厲害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決趙耀東的事,但是她知道,這輩子就算沒有嚴牧,她跟趙耀東也是不可能的。

現在只是時間問題,她還能夠撐多久?

想了一下,於渭雪抽抽噎噎的拿起手機,這是她給趙耀東的最後機會,如果他有些關心她、並不是那麼無可救藥,也許時間一久,她會學著慢慢愛上他。

手機一直沒人接,於渭雪又打了兩、三次,這次他終於接起來了。

“怎麼一直打給我?我不是跟你說今天有重要應酬嗎?”趙耀東的聲音不太爽快。

於渭雪不說話,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很奇怪,剛剛哭得超級淒慘,可是現在,一聽到趙耀東不耐煩的聲音,淚水竟立刻止住了?居然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在哭?!

“怎麼不說話?我要掛電話了!”趙耀東口氣越來越不好。

“耀東,我身體不太舒服,你應酬結束後,能不能來陪我?”於渭雪的聲音很平靜,完全感覺不出剛剛大哭過。

趙耀東停了幾秒,受不了的重重歎氣。“渭雪,我在忙公事,身體不舒服你應該自己去看醫生,找我有什麼用呢?”

“我只是希望你陪我。”于渭雪平靜得很。

“不要這麼任性、幼稚行不行?”趙耀東的聲音有些提高,“就跟你說我在忙了,好了,我掛電話了,你自己快點去看醫生。”

嘟、嘟……電話被掛掉了……

於渭雪肚子痛得不得了,她繼續窩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希望保持不動可以讓痛楚稍微減輕,可是完全沒用。

她感到寂寞又好挫折,忍不住開始掉淚,嚴牧……就算他不能來也好,她只想聽聽他的聲音。

不一會兒,手機接通了,嚴牧的聲音傳來:“小雪?”

於渭雪緊緊握著手機,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他熟悉的聲音讓她刹時感到好委屈。

嚴牧敏銳的察覺到小小的抽氣聲。“怎麼了?你在哭嗎?”

“我、肚子好痛…”於渭雪抽噎說著,身子痛得不住顫抖。

“肚子痛?”嚴牧緊張起來,“吃壞東西了?”

“不是……”於渭雪的聲音有氣無力,在嚴牧面前,她不需要假裝什麼。

嚴牧腦筋一轉,再對照日子,突然恍然大悟。“那個?”

“嗯。”於渭雪痛到忘了不好意思,現在想的全是他溫柔抱著她的情景……她抽著氣說:“你在忙嗎?”

嚴牧看看會議室裏等地開會的下屬,有些遲疑。“還好。”

“對不起吵到你,我只是……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於渭雪說到後來,忍不住又哭起來,“再見,我沒事的。”

當門鈴響起的時候,於渭雪正進入半睡半醒的狀態,她非常痛苦的坐起身,一時還不曉得發生什麼事,然後終於意識到是門鈴聲。

這個時候會是誰?她可憐兮兮的棒著疼痛不堪的腹部,一步一步的走到大門邊。

一打開門,赫然是嚴牧高大的身影——

“小雪?”他推開門,臉上滿是焦慮。

“你怎麼來了?”於渭雪有說不出的驚訝。“你不是應該在公司嗎?”

嚴牧走進屋裏,把門鎖上,關懷的注視她痛楚的表情,再望向她按住腹部的雙手。“還在痛是不是?”他問,環著她的肩支撐她,小心的把她帶回房間。

“嗯。”於渭雪扁著嘴,直到又上了床,她才問:“公司沒關係嗎?”

嚴牧坐到她身邊,為她蓋上被子,低下身子溫柔的微笑。“沒關係的,你比較重要。”

她……比較重要?於渭雪一聽這話,刹時呆了。

嚴牧為了她一通電話,拋下公事趕來,因為“她比較重要”?原來在他心中,工作的重要性並不完全排在她之前……

見於渭雪眼淚又慢慢凝聚。嚴牧低聲警告:“噓,不准哭哦。我買了一些巧克力,你現在要不要吃?”

他記得巧克力是她治經痛的藥,還幫她買來……於渭雪好感動,拉住他的大手,望著他,“你可不可以抱我?”

嚴牧搖頭失笑,安慰的拍拍她的手,問道:“你中午吃了沒?”

於渭雪搖頭,“痛死人了,哪有心情吃東西嘛。”

嚴牧抿起唇,表情有些責備,“我就知道,我剛在便利商店買了一些三明治,你先起來吃一些,然後吃點巧克力,再好好休息,應該會舒服一點。”他從購物袋拿出三明治,拆開包裝,湊到她嘴邊。

“我吃不下啦。”於渭雪偏開頭,抗議道。

“乖,至少吃一個。”嚴牧很堅持,再度把三明治送到她嘴邊,見她不情願的咬下一口,滿意的露出微笑。

“你好霸道。”於渭雪一邊埋怨,一邊動手拆巧克力的包裝,把一顆巧克力塞入口中,滿足的讓它在嘴裏融化。

等到她吃完三明治,嚴牧讓她躺下,自己也躺在她身邊,拉起被子密密實實的蓋住她,一如往常的,伸出左手讓她當枕頭,右手放在她的腹部,關心的問:“有沒有好一點?”

“嗯。”於渭雪滿足的窩在他懷裏,他的體熱迅速傳到她身上,大手也溫暖了她的腹部,加上吃了巧克力,那可怕的悶痛感總算消失了些。

嚴牧抱著她,“睡吧,我會在你身邊。”

他會在她身邊……於渭雪又好感動,果然、果然只有嚴牧才會這麼關心她、愛護她,她真是太笨了,才會跟他說什麼分手,還去跟那個表裏不一的雙面人趙耀東交往,結果現在抱著她、陪在她身邊的,還是嚴牧。

她真的很壞礙…

於渭雪安靜的躺著,小腦袋千回百轉,想了很久,她鼓起勇氣,決定跟嚴牧懺悔。

“牧……”她有些不安的開口。

“怎麼了?”嚴牧嚇了一跳,還以為她睡了,剛剛一直在環視房間。

這個地方住了四年多,真的有些懷念,腦海裏斷斷續續的浮現跟於渭雪共有的回憶,讓他不自覺露出微笑。

“我交了男朋友。”於渭雪好不容易講了出來,低下頭不敢看嚴牧的表情,如果他生氣了,她一定會哭出來。

“什麼?”嚴牧怎麼也想不到她會說這種話,不禁呆了。她的男朋友……不是他嗎?

“是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人。”於渭雪繼續說,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

上次那個人……嚴牧想起來了,是小雪說肯定比他溫柔體貼好幾倍的那個人吧。“是嗎?”

嚴牧的聲音聽不出起伏,害於渭雪心情七上八下。“可是我已經後悔了。”她宣佈。

“你跟他在一起,都在做什麼?”嚴牧關心的是這個。他也是男人,也有佔有欲,不過在生氣之前,他想先把事情問清楚。

“嗯……吃飯。”於渭雪歪著小腦袋,老老實實的說。

嚴牧差點笑出來,“其他呢?”

她努力想了很久,最後說:“吃飯。”

這算什麼交往?嚴牧努力忍住笑,他的小雪根本不是這塊料,他敢肯定她一定是誇大了事實。“我想你們只是朋友,還不到男女朋友的地步。”

“真的嗎?”于渭雪眼睛發亮,尋求保證,“你這樣覺得嗎?”

“嗯,百分之百。”他說得毫不猶豫。

于渭雪終於安下心來,她一直覺得對不起嚴牧。“你不生氣?”抬起頭瞄瞄他。

她的表情可愛得讓人很想吻她。嚴牧搖搖頭,摸摸她的發,“睡吧,肚子不痛了?”

“還有一點。”於渭雪回答,乖乖躺回原位,覺得心上的重擔不見了,她老實講了,嚴牧不但沒生氣,還說她跟趙耀東不算交往。

說得也是,於渭雪決定下次見面時要跟趙耀東說清楚。

安靜的躺了一會兒,她又開始煩惱,身子不住的扭來動去。那她跟嚴牧該怎麼辦?他會不會不愛她了?應該不會吧,想到他對她那麼好,即使她說分手了還是願意拋下公事來陪她……於渭雪的雙眼又開始起霧。

“牧……”她忍不住又開口,聲音有點發顫。

“怎麼了?”嚴牧輕輕問,把她抱得更緊了些。

沒想到嚴旭說的是對的,他送的小禮物真的發揮了作用,既然小雪今天找他,應該就是和好的意思吧?想到自己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嚴牧自己都很想歎氣。

如果動作快的話,他下星期應該就可以搬回來,到時候又可以每天抱著小雪睡了……想到這裏,他笑了。

“對不起,我真的好自私,都已經分手了,還這樣三番兩次要你照顧,真的對不起。”於渭雪誠心誠意的道歉。如果他願意原諒她的話,以後一定會乖乖的不再隨便抱怨他了。

“什麼?”嚴牧猛地坐起身,以為自己聽錯了。“分手?”

她也坐了起來,“嗯,現在想一想,我真的太過分了,一開始我真的想說分手以後,就不要再連絡的,但是……”

“我從來沒有同意要跟你分什麼手!”嚴牧第一次動氣,幾乎是用吼的。他真的快被她氣死了,還以為她想通了,結果居然又重提什麼分手的話!

於渭雪驚得睜大眼睛,嚴牧從來沒有發過脾氣,更沒有凶過她……

她呆滯的小臉實在很可愛,可是嚴牧現在沒心情去抱她、哄她,他的心情糟透了,她真的那麼想分手?

“肚子還痛不痛?”嚴牧語氣有點沖的問。

“不痛了。”於渭雪還在呆滯中,乖乖的回答。

嚴牧點點頭,下了床,望她一眼,“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

直到他離開房間、關上大門的聲音傳來,於渭雪眨眨眼睛。她被嚴牧凶了?真是不敢置信……

於渭雪到達約定餐廳的時候有些緊張,她已經決定今天要跟趙耀東做個了斷,簡單來說,就是分手。現在想想,她覺得自己好像玩了一場辦家家酒,像在做夢似的,而且,不是怎麼愉快的夢。

猜想趙耀東會有什麼反應,於渭雪壓力就有點大,她知道是自己同意交往的,現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又提分手,不管是誰都會生氣的吧?

如果他生氣了……唔,看他氣的程度吧。若是還能談的話,就好好跟他道歉;如果已經氣到聽不進任何話……唉,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雖然是他約她的,不過趙耀東一如往常的遲到了;而從點餐到用餐,他一直沉默的盯著她瞧,看得於渭雪有些發毛。

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在餐後咖啡送來時,於渭雪開口了——

“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于渭雪愣住,趙耀東居然也有話跟她說?

“你先說吧。”趙耀東顯然也嚇了一跳。

“你先說。”於渭雪尷尬的笑笑。

趙耀東清清喉嚨,不再試著禮讓。他看著於渭雪,說道:“我想跟你分手。”

什麼?於渭雪呆了,這實在是她預料外的情形,她愣愣重複:“分手?”這不是她要跟他說的話嗎?怎麼會是他先說了呢?

見她一臉驚愕,趙耀東抿緊薄唇,表情非常嚴苛。“我知道這很突然,不過我已經決定了,希望你能夠面對現實,我想我們不適合交往,如果你覺得浪費這段時間很吃虧的話,我願意做些賠償。”說著,他從西裝外套中掏出一張支票,遞到她面前。

於渭雪雙唇微分,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她望了支票一眼,覺得好笑,有錢人家都是這樣做事的嗎?

“為什麼?”她很好奇。

趙耀東皺眉看著她,“我本來以為你是我理想中最完美的女人,不過跟你交往之後,我發現你跟我想像中有些差距,我想還是快刀斬亂麻比較好,不然也浪費你的時間。”

他終於發現她不是他想像中的人了?于渭雪松了口氣,這真是……太過超乎預料,太棒了!

趙耀東仔細看她的表情,見她似乎有些失神,唇角還……向上揚?是不是衝擊太大,她無法接受,所以反應有些不尋常?

為了確定她完全瞭解他的話,趙耀東又重申一次:“雖然我決定跟你分手,不過我們還是可以當朋友,希望你不要太難過,我並不是甩了你,只是不太適合,我想,你以後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她還是沒反應,只是……嘴角更上揚了。趙耀東開始有些擔心,“你還好吧?”

於渭雪實在無法隱藏唇際的微笑,她看著趙耀東擔心的表情,很有精神的說:“再好不過了。”

“那你同意分手吧?”趙耀東做最後確認。

於渭雪用力點頭,“我沒有意見。”

趙耀東有些困惑,這跟他以往的經驗不太一樣,女人總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要不然就是歇斯底里,她卻這麼鎮定,甚至還露出笑容?不過她同意了最好。

趙耀東松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拉拉領帶,想到她剛剛好像有話想說,問道:“你剛剛想說什麼?”

於渭雪搖搖頭,“已經沒事了。”

“你剛剛不是有話要說?”他追問著。

“你已經幫我說了。”於渭雪微笑,覺得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稍後,在回家的路上,她的腦海裏一直盤旋著嚴牧的身影。

他會不會原諒她?會不會像以前一樣愛她?會不會願意再搬回來跟她一起生活?

上回他生氣的走掉,害她擔心到現在,那時候趙耀東的事情還沒解決,她不敢找他,現在事情解決了,突然好想念嚴牧,想念他們以前在一起的快樂時光,至於他的工作狂癖,她也已經不在意了。經過這段日子,她才明白,完美情人並不適合每個人,只要真心對待自己、能接受自己本來面目的,就是完美情人。嚴牧一直接受原本的她,而她卻未曾接受他

的工作狂跟不夠浪漫,直到跟他分開後,才明白他對自己付出的一切。

於渭雪決定,以後不再跟他為小事吵架了,她要好好的在背後支持他,做一個稱職的女朋友。

不過,嚴牧願不願意原諒她還不知道呢!過幾天又是一個月一次的幹部會議,不如趁這個機會看看他的反應好了。

於渭雪打定主意要在那天藉故跟他說話,如果他沒在生氣的話,就要去他家親自道歉,然後跟他撤撒嬌,嚴牧向來拿她沒轍,一定很快就會原諒她的。

可如果他還在生氣的話……於渭雪嘟起唇,這樣她該怎麼辦?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而且嚴牧才不是那種小心眼、會生隔夜氣的人呢!這點她倒是信心滿滿。

真希望幹部會議趕快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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