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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紀樂芸 -【單戀甜蜜蜜(情人別找碴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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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5 00:10:4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紀樂芸 - 單戀甜蜜蜜(情人別找碴之二)

女追男隔層紗?嘖,根本是隔了一座超級無感大冰山!
想當初年紀小不懂事,少女情懷太多詩,
不小心煞到玉樹臨風的總裁繼兄聶閎宇,
沒想到卻自此開啟了她藍沁雅單戀的不歸路——
念了最沒有興趣的企管系;
因為他喜歡狗,她努力克服怕狗障礙,
養了兩隻大牧羊犬;
因為他說喜歡冷靜能幹的助手,她隱藏起自己
愛哭又孩子氣的個性,努力做個好秘書;
結果瞧瞧她得到了什麼?該死的聶閎宇
總是叫她“藍秘書”,壓根兒忘了她的名字,
她這個近在眼前的可人兒不追,偏要去
追遠在天邊的企業千金,害得她心底直淌血,
更過分的是,一次意外擦吻她可以當作被狗舔,
但三次以上他還堅持是意外就太欠扁!
罷罷罷!女人青春太有限,單戀獨角戲超難唱,
本小姐決定辭職換人愛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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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5 00:11:1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寰宇企業集團大樓”,頂樓十六樓。

一個月一次的幹部會議結束後,秘書們照慣例聚在一起,只不過,今天的氣氛顯得有些憂傷。

這是嚴牧調往美國後的第一次幹部會議。

“唉,接下來有兩年沒辦法見到嚴經理了。”財務秘書喟歎。

人事秘書幽幽歎氣,“別提了,就算他回來也沒用,他已經被渭雪搶先一步了。”

提到這,眾秘書更加沒精神,渾身散發“怨女”氣息。

“看嚴經理是我唯一的樂趣,現在他調走了,以後我要看誰呀?”開發秘書瞪著自己的手指頭,歎了長氣。

“現在看來也只有總裁了,其他全是中年禿頭啤酒肚的歐吉桑啊!”業務秘書不怕死的評論著。

其他秘書想到自己上司的德性,對望數秒,扮了個鬼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過,總裁實在沒什麼幻想空間。”開發秘書抱怨道。

“為什麼?”

這話一出,其他三個秘書不禁驚奇的互望,這是秘書聚會多次以來,總裁秘書藍沁雅第一次表現出興趣。

不過,這肯定是因為開發秘書不怕死的批評她的頂頭上司。想到這裏,三個秘書不禁頭皮發麻,不斷對開發秘書做暗號,暗示她住嘴。

開發秘書沒接收到,她繼續說:“還有為什麼?總裁耶!你有看過比他更嚴肅、更冷酷的人嗎?嚴經理就不一樣,我沒辦法想像跟總裁談情說愛的情景。想想看,”她嚴肅的說:

“人怎麼跟冰塊談戀愛?”

完蛋!三位秘書同聲歎氣,使眼色使得快要抽筋,只是當事人渾然不覺,還以為自己說了個笑話,表情很是滿意。

“原來如此。”藍沁雅頷首,接下來是固定的臺詞,“我先走了。”

秘書們見藍沁雅遠去,轉過頭來七嘴八舌的開火。

“你發瘋啦,居然在沁雅面前講總裁壞話?小心明天你就被……”人事秘書做了個砍頭的手勢。

“是啊,你真是……”財務秘書搖頭。

業務秘書感性的拍拍開發秘書的肩膀,“很高興這幾年能跟你共事,以後要保持聯絡啊!”

“呸呸呸!”開發秘書漲紅了臉,心裏也開始有點擔心。“不要胡說八道,沁雅才不是那種會打小報告的人呢!”

“希望如此。”其他三位秘書攤攤手、偏偏頭,笑了開來。“原來你也會怕啊!”

冰塊。

藍沁雅搭電梯下樓到停車場,想到開發部秘書的評語,忍不住心有戚戚焉,這兩個字真是再適合她的“上司”不過了。

到停車場之後,藍沁雅剛發動車子,手機便響了,她看看來電顯示,按下通話鍵。“喂。”

“沁雅,你現在在哪里?你有沒有提醒閎宇今天要回來吃飯?”電話那頭的女聲溫婉慈祥。

“我剛要回家,至於總裁大人,我提醒過他了,不過今天會議結束得有些遲,他可能會晚點到。”藍沁雅一邊跟母親講電話一邊倒車。

“這樣礙…”電話那頭有些混亂,像是她母親在對誰說話。“沁雅,你爸爸問,為什麼你們兄妹倆不一起回來?”

藍沁雅抿抿唇,握住方向盤的手有些用力,哼了一聲,“為什麼?這就要叫爸去問他了。”

掛斷電話,藍沁雅有些惱。

親愛的總裁大人完全的鐵面無情,工作了五年,他對她的稱謂沒改過,一直是“藍秘書”。

而整個“寰宇企業集團”,沒有一個人知道,其實她與他“算是”兄妹。

她母親嫁給他父親,雖然沒血緣關係,但是在法律上,他們是兄妹。

不過,她敢發誓,他從來沒把她當妹妹看過,從一開始就是那樣。

一開始……藍沁雅將車窗搖下,讓舒適的晚風吹拂過臉龐,思緒回到十三年前,命運將他們結為兄妹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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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5 00:11: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偌大的聶家宅邸熱鬧極了,今天是聶家男主人再婚的日子,對象是他的前秘書。

據說這個前秘書還帶著女兒一起嫁過來,就是所謂的“拖油瓶”,不過親近的朋友家人們見到聶家男主人聶風豪開心的模樣,就算有意見也全吞進肚子裏去。

畢竟,這是聶家前女主人在七年前偕情夫逃家後,他們第一次見到聶風豪這樣開心。

大廳裏,聶家新的女主人岳采盈穿著鵝黃色小禮服,婀娜的身段加上可掬的笑容,絲毫看不出來已經年近四十。她依偎著高大的聶風豪,在家人朋友間周旋,聊著天並接受大家的祝福。

相較於大廳熱鬧的模樣,後院就有些寂寥了。十四歲、國中二年級的藍沁雅,獨自一人坐在後院的涼亭裏,雙手撐著下巴,抿著嘴唇,目光瞪著遠方,看起來像在發呆。

聶家獨子,十九歲的聶閎宇遛狗回來見到的就是這情景,他拉住興奮得亂跑亂叫的狗兒,低聲喝令它們聽話,而兩隻狗兒立刻乖乖的搖著尾巴坐在地上,發出被斥駡的委屈鳴聲。

藍沁雅聽到狗叫,回過神來,見到聶閎宇站在離她不遠處,身旁是兩隻大狗。聶閎宇很高,兩隻大狗只到他大腿,但是,要是讓她站在狗兒身邊,可就不是這樣了,即使用目測的,她都可以肯定,狗兒幾乎到她腰部。

而且,她最討厭的就是狗了,何況還是那麼大的狗。

“你在這裏做什麼?”聶閎宇冷淡的問,狹長的眼眸毫不掩飾對她的敵意。他雙手牽著狗,見她一雙大眼睛戒備的繞著兩隻狗兒轉,聽到他的話後才抬起頭。

“沒做什麼。”藍沁雅很努力的抬頭挺胸,硬是把目光從那兩隻可怕的大狗身上調開,轉到新爸爸的兒子身上。

不過,他沒比大狗們可愛到哪兒去。他看起來不太喜歡她,從第一次見面就是那樣,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對她媽媽還滿有禮貌的,對她就不一樣了,新爸爸叫他們出去走走聊聊時,他講的話十隻手指頭就可以數得完。

但她也注意到,她的“新哥哥”長得很高、很好看。

十四歲的藍沁雅,見到他時心跳加速、面紅耳熱,還有些害羞,她很想跟他多說些話,但是他很明顯並不抱同樣的想法。

這個跟她差了五歲的新哥哥,一開始就告訴她,雖然他們變成兄妹,不過那不是他願意的,叫她要安分一點,成了聶家人,對自己的舉動要時時注意,不要給聶家丟臉。

這是他對她講過最長的一段話,不過她一點都不開心。

他為什麼不喜歡她?媽媽跟她說要跟聶叔叔結婚時,她好高興有了新爸爸。媽媽還說,不但有新爸爸,還有新哥哥,她真的好期待幸福快樂的新生活,如今看來,顯然跟她想像的有些差距。

新爸爸對她很好,但這個新哥哥就不一樣了。

她很想跟他變成好朋友,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做。

聶閎宇瞪著「新妹妹”瞧,無法解釋心裏對她油然而生的排斥感。她頭髮剪得很短,只到耳垂;瘦瘦的,看來風一吹就會倒;坐在椅子上,兩隻細瘦的腿晃呀晃的;她很白,白淨的臉上只有兩隻大眼睛特別醒目。

她看起來很乖巧、很老實,不像會為聶家帶來什麼醜聞的危險人物,不過他就是莫名的排斥她,他也知道自己的反應很奇怪,不像即將成年的大人。只是,他真的無法解釋,他對新母親並不特別排拒,卻對這個新妹妹不太有好感的原因。

“不要跑出去了,外面有一堆人等著拍你跟你媽媽,聽到沒有?”聶閎宇哼了一聲,把狗繩隨意的栓在粗大的樹幹上,蹲下來拍拍狗兒的頭,隨即站直身體,轉身便朝主屋走。

“等一下。”藍沁雅緊張的喚住他,見到他皺眉回過頭時,指著大狗說:“你不把它們帶走?”

聶閎宇冷冷的說:“我去幫它們拿點食物,一下子就出來了。”他的目光很明白的說著他看不起藍沁雅的膽小。

藍沁雅無助的望著他離開,覺得很害怕,她瞪著兩隻大狗瞧,兩隻大狗也正瞪著她,空氣開始沉滯起來。

藍沁雅緊張極了。她幼稚園時被班上同學家養的大狗狠狠咬了食指,從此她對狗兒是敬而遠之,更別提這兩隻大狗現在離她不到五公尺。

萬一……萬一繩子松脫,她會不會被它們撲上來咬住?藍沁雅越想越害怕,在心裏祈禱聶閎宇趕快回來。

等等,她可以走人呀!藍沁雅想到,松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想離開。

不料,這個突然的舉動讓兩隻大狗警戒的汪汪叫起來,還威脅的低咆,並且作勢要撲上來。

藍沁雅嚇得腿一軟,又直直的坐了下去,她無助的往後縮,卻再也提不起勇氣試著逃跑了。

狗兒像是叫出了興趣,越叫越大聲,似乎看出了藍沁雅的弱勢,還不斷進逼,不時威嚇的向前撲去。

在腦海裏想像自己被大狗啃咬、血流成河的畫面,藍沁雅嚇得眼裏冒出淚水,發著抖小小聲的叫著:“不要過來……”

狗兒們當然不理會藍沁雅的命令,汪汪叫得好開心。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藍沁雅覺得繩子好像有松脫的跡象,再也忍不住地啜泣起來,一邊虛弱的呼喚:“哥哥,趕快回來……”

聶閎宇回到後院見到的就是藍沁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而狗兒們追著自己尾巴跑的情景。

他把手上已經打開的狗罐頭放在狗兒面前,見它們興奮的開始吃起來,這才把注意力轉向在石椅上縮成一團的藍沁雅。

“哭什麼?”聶閎宇看到她滿臉通紅,尤其是鼻頭,紅通通的;大眼睛裏不斷流出淚水,鼻涕兩行垂在小嘴兩邊,不禁皺起眉頭來。

“狗……好可怕……要咬我……”藍沁雅抽抽噎噎的說,身體不斷發著抖,一邊抽氣一邊說話,看起來像個十足的小可憐。“還好你回來了,不然……不然……”松了一口氣的藍沁雅,反而哭得更厲害。

見她眼淚越冒越多,頗有嚎啕大哭的趨勢,聶閎宇有些呆了,他沒想到她這麼怕狗,居然可以被嚇成這樣。

“別哭了!”聶閎宇中氣十足的吼了一聲,見到她停止抽泣,驚訝的抬頭望著他,又繼續說下去:“我最討厭像你這種愛哭鬼了,只會哭哭哭。”

他嫌惡的瞪她一眼,轉身走向已經心滿意足的趴在一邊搖尾巴的狗兒,解開繩子,牽著狗兒頭也不回的越走越遠。

透過蒙朧的淚眼,藍沁雅只見到他高大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另一端。她擦幹眼淚,細瘦的手臂環住自己,想到他剛剛的責駡,覺得他好冷血、好無情,一點都不像她之前想像的“溫柔大哥哥”。

覺得委屈極了的藍沁雅忍不住往地上用力踩了踩,仿佛這樣就報了仇似的。

他討厭愛哭的女生?平靜下來後,藍沁雅歪著頭回想,沒多久開心的笑了。

如果她不哭,他是不是有可能會比較喜歡她?

十四歲的藍沁雅歸結出這個結論,稚氣的以為自己找到了討他歡心的方法。她決定以後再也不哭,她在他面前要當一個勇敢堅強的女生。

如果這樣,他一定會比較喜歡她、對她好一點、溫柔一點的。

這是藍沁雅第一次在聶閎宇面前哭,也是最後一次。



“怎麼想跟我出來?”嶽采盈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問道。

跟風豪結婚幾個月來,見到繼子的次數屈指可數,她還真不曉得,他為什麼會想跟她出來買東西。

“沒什麼,只是閑得發慌。”聶閎宇面無表情,坐在駕駛座旁的位子,雙手環臂,瞪著前方。

嶽采盈點點頭,她不是沒看出繼子對她還抱著觀察的態度,只是她沒意思說破,更不想扮演自以為是的說教者,有些事情除非自己想通,不然她再怎麼說都沒用的,尤其事關“信任”這方面。

“那我去哪里你也跟我一起去囉?正好,我今天要去幫你爸爸買些新衣服,你來幫我挑挑,看他喜歡什麼樣的風格。”

聶閎宇沒說話,只是哼了一聲。他想起來父親的生日快到了,難道這就是繼母今天駕車出來購物的理由?

他上大學後就住在學校宿舍,不太常回家,雖然聽傭人們對繼母的評價全是正面的,他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今天他剛回來,就見到她正要出門,他心裏產生了懷疑,於是硬是跟著上了車。

他的表現或許有些不合宜,不過他不希望家族裏有人再受到傷害了,尤其是父親,上一次的打擊讓他笑容消失了好幾年,萬一這個繼母也做出同樣的事來,他不敢想像父親要怎麼撐過去,更別提老是等在一邊的狗仔隊了。

他絕對、絕對不讓家族裏再產生任何的醜聞了!

“學校功課怎麼樣?聽你爸爸說,你不但拿全學年第一名,還是籃球校隊,真是不簡單啊!”嶽采盈閒聊似的說,一邊將車子開入百貨公司大樓的停車場。

聶閎宇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很成功的將之掩飾,只是抿唇淡淡的說:“還好。”

每次回家,她一定會問問他學校的事、關心他一個人住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即使他總是故意不回應,繼母也從未放在心上過。

感覺像是個真正的母親似的。

聶閎宇腦海裏閃過許多不愉快的片段。在他小學時,某天母親突然不見了,然後是父親嚴肅傷心的模樣,還有許多不認識的人拿著照相機整天在他家門口拍呀拍的;到了學校,還有人故意拿著週刊雜誌到他面前大聲念出來,當然全是不堪的內容。

他沒有母親好多年了,也以為自己總有一天會習慣,畢竟他已經快成年了,不再是成天吵著找媽媽的娃兒。只是現在他才發現,或許……他還是渴望有個會關心他的母親。

下了車,聶閎宇謹慎的跟在嶽采盈身後不到一尺的距離,她也不以為意,逕自搭電梯上紳士服飾部,悠閒的開始東看西看起來,還不時問專櫃小姐的意見,更不理他刻意表現的興趣缺缺,老是回頭問他覺得怎麼樣。

其實,她根本不必自己開車到百貨公司來。有多家的名牌專賣店等著為聶家服務,只要一通電話,她們就會帶著完整型錄以及最流行的時尚資訊上門,真不曉得繼母是怎麼想的?

他就記得很小的時候,總是見母親沒事就叫人帶著整箱整箱的衣服來讓她挑。最後,還跟專屬設計師私奔……

“閎宇!你覺得這套西裝怎麼樣?你爸爸的西裝都穿了好幾年了,我想送這個剛剛好。”

嶽采盈興奮的聲音喚回了聶閎宇的注意力。

定睛一看,聶閎宇注意到繼母手上拿的,是一套鐵灰色西裝,質料看來頗細緻,色澤也很漂亮,店員在旁邊叨念著這是手工制的,全世界只有三套,非常適合當禮物送人。

“我沒意見。”聶閎宇冷靜的說,知道父親一定會很開心繼母親自為他挑禮物。

“接下來我想挑組酒器,你爸爸前幾天念著他最喜歡的酒器被好朋友給坑走了,很不甘心呢!”岳采盈想到丈夫像老太婆似的碎碎念了好幾天,忍不住笑起來。

跟在她身後走,聶閎宇覺得繼母的表情跟聲音都帶著溫柔喜悅,看起來跟父親似乎過得很快樂,又想到父親結婚一年多來,總是春風滿面,他的擔心似乎是多餘了。

平日的百貨公司沒有什麼客人,高大英挺的聶閎宇加上美麗溫婉的嶽采盈,自然很容易成為焦點。

其中,有人眼尖認出了兩人的身分,從隨身背包裏拿出了照相機,走上前,喀擦一聲照得聶閎宇變了臉色。

“你做什麼?”聶閎宇走上前,口氣不是很好,要不是顧及還有繼母在,早就一拳打過去了。

他無法忍受周遭這些寄生蟲的存在,光是見到他們手上的攝影機與相機,過去的回憶便如影隨形的纏繞著他,想忘都沒辦法忘記。

曾祖母為愛自殺,祖父養了四個小老婆,母親跟情人私奔,接連三代的醜聞事件讓八卦記者視聶家為最好的扒糞題材,時時張大眼睛等著聶家又鬧出醜聞,不過,他發誓絕對不會讓聶家再上八卦雜誌頭條,他絕對不允許!

“你是聶家的公子吧?”男人見聶閎宇氣勢洶洶,非常謹慎的先把相機藏到身後去。“這位應該就是聶家新的女主人囉?能不能請教幾個問題?不需要浪費你們太多時間。”記者不浪費時間,轉向嶽采盈問,嗅到了大八卦的氣息,興奮得差點搖起狗尾巴來。

這可是聶家神秘女主人第一次曝光。

“很抱歉,我沒什麼好讓你訪問的,請你讓開好嗎?”嶽采盈客氣的說,越過身就走。

“ㄟ~~等等,問幾個問題就好了。與聶總裁結婚後的生活你有什麼感想?聽說他對你非常愛護,是不是真的?還有,你的女兒跟聶家相處良好嗎?社會大眾認為你是拜金女的說法,你有什麼看法?”八卦記者越挫越勇,不死心的跟在嶽采盈身後,連珠炮似的提出問題。

聶閎宇非常火大,他上前去,擋在記者跟繼母之間,越走越快,不打算回應任何一個問題。

記者開始小跑步,並且把注意力轉到聶閎宇身上,“聶先生,你今天是陪繼母出來逛街嗎?這麼說來,你已經完全接受她是聶家女主人的事實了?如果現在見到你私奔的母親,你有什麼話想對她說?”

聶閎宇倏然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差點撞上他的八卦記者,沉著臉,一字一句的說:“我今天只是陪母親出來逛街,你最好滾到一邊去,不要干擾我們,還有,你要敢不經同意就把照片登出來的話,就等著接存證信函!”

八卦記者被聶閎宇嚇著,摸著鼻子不敢再追上去,只是拿著相機猛照兩人背影。

聶閎宇護著嶽采盈,搭上了電梯,注視著面板,找到酒器類的樓層,按了十一樓,一句話都沒說。

嶽采盈露出淡淡微笑,拍拍聶閎宇肩膀,慈祥的說:“謝謝你了。”

聶閎宇看看她,方正剛直的臉龐有些赧紅,他不自然的聲明:“剛剛只是逼不得已,我只是不願意又被八卦雜誌亂寫,你可別想太多。”

“我知道的。”嶽采盈溫柔的笑了笑,把剛剛的事拋在腦後,重新振奮起來,很有精神的說道:“走吧,我們去幫你爸爸挑組最棒的酒器!”

跟在繼母身後走出電梯,聶閎宇總覺得繼母的笑容,似乎是誤解了什麼,他還沒有完全接受她是聶家的一份子,還要多觀察她一陣子,希望她不要以為他已經接受她了。

“你覺得這組怎麼樣?”嶽采盈很快找到酒器專櫃,拿起一組深藍色的酒杯鑒賞著。

“造型不錯。”聶閎宇評論,忘了自己剛剛才決定要採取疏遠態度,拿起另一組琉璃金的酒杯問:“爸爸喜歡金色,你看怎麼樣?”

“說的也是,我們再多看看好了。”嶽采盈開始跟繼子討論起聶風豪的喜好,心裏漲滿了喜悅。或許聶閎宇不自知,不過,他確實正一點一滴的接納她。

對嶽采盈來說,沒有什麼比繼子接納她更開心的事了。

這樣說來,或許她還得感謝那個不識相的八卦記者。

聶閎宇大學畢業後,當了兩年兵,便到美國修企管碩士,花了一年半拿到學位後,就到“寰宇企業集團”跟在父親身邊學習。忙碌緊湊的生活讓他很少回家,之前是為學業,之後則是為接掌父親事業。為了方便,他在公司附近買了間高級公寓,當作自己的住處。

身為聶家獨子,聶閎宇的責任自然重得多,加上他不僅想守成,還想要壯大企業版圖的旺盛企圖心,讓他幾乎以公司為家。

就這樣,一年半過去了,聶風豪見到了聶閎宇的努力,也認同他從商的天份,在讓他接手幾筆大生意也都順利拿到合約後,聶風豪終於把權力放下,安心退居幕後,開始享受悠閒的老年時光。

只不過,聶閎宇剛接掌總裁位子不到半年,就鬧出了頭大的問題。

他居然找不到稱職的秘書!半年內,他已經辭退了四個秘書,原因無他,因為她們儘管有優秀的能力,卻一心只想勾引他。

聶閎宇甚至考慮找男秘書,不過,面試過好幾次,就是找不到適合的人選。

這天,他接到繼母電話,要他回去吃飯、露個臉,因為已經兩個多月沒見到他了。

聶閎宇在傍晚回到久違的聶家大宅,一進門就聞到滿溢的食物香味,像是三杯雞跟紅燒糖醋魚的混合。他真心的笑了,將外套隨意丟在沙發上,伸伸懶腰,見到客廳空無一人,想到廚房去跟繼母打聲招呼,此時大門卻開了,回頭一看,他見到父親拿著釣竿、滿臉興奮的進屋。

“閎宇?你怎麼回來啦?”聶風豪見到兒子,表情有些驚訝。

聶閎宇不知該作何感想,父親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問他怎麼回來了,難道他真的有這麼久沒回家了嗎?

聶風豪沒在這問題上打轉,他招手要聶閎宇過來,有些皺紋的臉龐笑了開來,“你看看,你爸爸今天釣了什麼好東西。”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手上的塑膠袋現寶。

聶閎宇低頭一瞧,裏頭是好幾隻碩大、還在作垂死掙扎的魚兒。

“爸,你迷上釣魚啊?”聶閎宇問。

“唉,你就不會說你爸爸釣的魚又大又肥美嗎?”存心獻寶卻沒得到讚美,讓聶風豪有點沮喪,他皺皺眉,眼睛一亮,對聶閎宇說道:“我拿去給你媽瞧,順便讓她加菜,難得你回來。”說著,聶風豪提著一大袋魚,繞到廚房,聶閎宇也跟了過去。

“采盈,你看看,我今天釣的魚可不比上次小呢!”聶風豪找到正在跟炒菜鍋奮鬥的妻子,開心的大聲說道。

岳采盈關掉排油煙機,讓丈夫一如往常的在她頰上印下一個吻,眼角余光見到聶閎宇站在廚房門口,有些尷尬的推推丈夫,“閎宇回來啦!”

“嗯。”聶閎宇應道,見到繼母拍了父親一下,然後故作驚訝的稱讚今天釣的魚很肥美,並且開始動手處理時,不禁莞爾一笑;當見到父親像小孩子似的跟前跟後的看繼母調理魚時,更是有些驚訝。

眼前的父親,跟那個精明能幹的前聶總裁似是不一樣的人,看著兩人自然親近的相處模式,他感到有些安慰,幸好父親再婚了,不然,真不知道何時父親才會找回笑容。

光為這一點,他就應該感謝繼母。

“吃飯囉,吃飯囉!”聶風豪朗聲說,幫忙嶽采盈張羅碗筷,卻不小心給掉到地上,哐啷一聲碎了一地。

“你呀,越幫越忙,到前面坐會兒吧!一下子就可以開飯了。”嶽采盈推推有些沮喪的丈夫,對聶閎宇說:“閎宇,你方不方便幫我叫沁雅下來?等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沁雅?”聶風豪困惑的搖搖頭,“她現在不是在上班,還沒回來嗎?”

嶽采盈歎息一聲,“風豪,你忘了今天是假日嗎?”

“礙…”聶風豪笑笑,沒放在心上,拿著釣竿走出廚房,戴起老花眼鏡,開始看起魚類圖鑒來。

“閎宇,可以麻煩你嗎?”見他遲遲未動,岳采盈重新問一次。

“好,我去叫她。”聶閎宇走出廚房,上了二樓,要不是繼母提起,他壓根兒忘了有這個繼妹存在,八年來,他跟她沒講過幾次話。現在想想,他實在想不起來她長得什麼模樣,只記得她是個愛哭的小女生。

“沁雅,該吃飯了。”見到某個房門前有掛裝飾品,聶閎宇才確定藍沁雅的房間是哪間,他敲門喚道。

房裏窸窣一陣之後,門打開了,聶閎宇低頭,瞪著藍沁雅瞧,然後讓到一邊,點了個頭便先行下樓,沒有多說話的意思。

藍沁雅有些生氣。他居然就這樣下樓?真是徹底的忽視她。當然啦,這幾年來他跟她說過的話不比跟狗說的話多,怎麼可能跟她閒聊什麼?

晚餐桌上,大多是嶽采盈起話頭,其他三人回答,藍沁雅不時偷瞄聶閎宇,見他除了猛吃,對母親的問話有回應外,根本無心注意其他事情。

他連一次都沒把視線轉到她身上。

吃吃吃,他到底多久沒吃東西啦?藍沁雅在心裏想道,有些懊惱自己跟白癡一樣,居然為這男人掛心那麼多年,而他卻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

真是……傻瓜!藍沁雅暗罵自己。

“你說你沒秘書可用?”聶風豪的大嗓門把藍沁雅的注意力轉移開來,她見到繼父皺著眉頭,很是憂心。“該怎麼辦呢?”

“我會想辦法趕快找到人的,你不要擔心。”聶閎宇安慰父親。

一直沒說話的嶽采盈開口了:“不如讓沁雅幫你,你覺得怎麼樣?”

此話一出,三人反應各一。

聶風豪眼睛一亮,率先點頭附和,“說的是,我就說嘛,不到自家公司幫忙,跑到別家公司上班,這實在太奇怪了,現在剛好閎宇缺人,不正好嗎?”

藍沁雅心一驚,抬頭望著聶閎宇,見到他皺眉,不是很樂意的樣子,覺得有些受傷。

“她幾歲了?我要的是專業秘書,不是鬧著玩的。”聶閎宇不客氣的說,見到藍沁雅抿抿嘴,不禁多看她幾眼。這幾年來,他根本沒注意過她,還真有見到陌生人的感覺。

“她已經從企管系畢業了,現在正在公司實習,我相信她可以做得很好。”岳采盈為女兒背書,看來很是積極。

聶閎宇左右為難,他不想用她,就是不想。他對她只有在後院哭得一塌糊塗的小鬼印象,很難想像她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工作,但是他又不願意違逆繼母,他非常尊重她,不願意惹她不快。

“媽,他不願意就算了。”她又不是找不到工作!藍沁雅不悅的歎氣,捧起飯碗繼續吃。

這兩個人,明明沒什麼交集,也可以搞成像仇人一樣?岳采盈敏感的聞到空氣中的煙硝味,望望丈夫,見他絲毫未覺,忍不住歎氣。

“閎宇,我只是提供一點意見,你可以參考看看,不用勉強。”最終,嶽采盈這麼說。

這話讓聶閎宇備感壓力,他點點頭,勉強說道:“好吧,我就試用她兩個月,先說好,如果她表現不好,我會辭掉她的。”

“太好了!”嶽采盈喜形於色,推推丈夫,臉上滿是笑容,“我相信沁雅不會讓你失望的。”

藍沁雅則不怎麼高興,她看得出來他是為了不讓母親失望才這麼說的。而且……哼,想辭掉她?她絕對不會讓他如意的,他越瞧扁她,她就越要爭這口氣。

稍後,趁嶽采盈在廚房,而聶風豪上樓去的空檔,聶閎宇淡然的對藍沁雅說:“你從下星期開始來報到,我不會因為你是岳姨的女兒就偏心,你做得不好我照樣把你辭掉,而且,我不接受愛哭的秘書,我的秘書必須冷靜能幹又精明,你記住這點。”

這話讓藍沁雅氣著了,她睜大眼睛,不禁有些沖的問:“我什麼時候愛哭了?”

“上次我見到你時,你哭得跟小孩沒兩樣。”聶閎宇說完,轉身上樓去。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藍沁雅真是氣得要吐血,她也只在他面前哭過一次,之後她再也沒哭過,他居然敢這樣說她!

可見近十年來,他完全沒有注意過她,印象才會停留在她被狗嚇哭那時。

可惡!冷靜能幹精明是吧?她做得到的!而且,她絕對不會在他面前哭第二次!她也一定會克服怕狗弱點的!

她一定、一定不會讓他瞧扁!她會讓他知道,她藍沁雅也是有能力、有智慧的。

到那時候,他會不會對她改觀、把她放在心上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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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5 00:11: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藍沁雅早上八點半準時到公司,把自己的東西放到位子上之後,她照慣例會先到茶水間為“總裁大人”泡一杯咖啡──不加砂糖,奶精要一匙,而且溫度要比剛好可以入口稍微高一些,不然總裁大人可是會翻臉。

真不曉得他哪來那麼龜毛的習慣?還是說被她給寵壞了?

泡好咖啡,藍沁雅會順一遍今天的行程,檢查有沒有遺漏或者臨時多出來的約會。接下來,就是等待總裁大人的到來。

聶閎宇總是九點整到公司,藍沁雅看看時間,再一分鐘就該到了。

五、四、三、二、一!自動玻璃門開了,藍沁雅歎息一聲,她玩這個遊戲玩了五年了,沒有一次失誤過。聶閎宇這傢伙真是……無聊到極點。

“總裁早。”藍沁雅公式化的說,而後等待他脫下西裝外套、端坐在辦公桌前。

“嗯,今天的行程呢?”聶閎宇淡然的說,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視線沒在藍沁雅身上停留過,開始看起擱在桌上的檔。

沒關係,反正她也習慣了。藍沁雅不以為意,拿起行事曆用刻板的聲音開始說:“您今天上午十點要主持會議;下午一點半要接見‘泛遠’公司的副總裁;五點要跟‘亦達’簽訂為期兩年的合作計畫,以上。”

其實,今天她還有件事想拜託他,但得要找個他心情好的時機,不然萬一他不同意,她對學妹可沒辦法交代。

聶閎宇點點頭,視線還是沒離開桌上的文件,“我知道了,十點的會議資料幫我準備一下。”

“是的。”藍沁雅頷首回答,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坐下。

會議資料她老早就準備好了,目光望向整顆心都放在公事上的聶閎寧,她的心思有些複雜。

五年來,她從一個脾氣有些直來直往、有些孩子氣、有些軟弱、任性的小女生,變成現在這個冷靜能幹精明的總裁秘書,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說過喜歡冷靜、能幹、精明的女人。

但是五年來,他並沒有把心思放在她身上過,她對他的意義,似乎就只是一個稱職的秘書。

想到這裏,她不禁覺得為他硬是改變自己,到底有沒有意義?想起剛開始工作的兩個月,她捅出了不少樓子,被他毫不留情的罵到狗血淋頭,她都忍住了,不敢回嘴、不敢在他面前哭。最初幾次,被他痛駡過後,她總是跑到廁所去,在裏頭哭得慘兮兮,還怕他發現自己眼睛紅,而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不過全是多慮了,他根本沒正眼看過她。

藍沁雅歎了口氣,又想到剛開始為了早點進入情況,她一個人深夜待在公司跟那些檔、表格奮戰,努力了好幾個月,才終於得到他的認可。

然後,為了表現出專業的能幹冷靜與自信,她與他的對話永遠只有公事,五年來,一次閒聊都沒有過,自然喜怒哀樂也絲毫不形於外。

公事上不需要個人情緒的展現,要的只是專業、能做主管左右手的好秘書。

她改變了這麼多,只是為了替自己爭一口氣,也為了讓他刮目相看,更為了想在他身邊工作的一片癡心。

可恨的是,這五年來,要說他對她的觀感有什麼改變,肯定也只有一樣,那就是──現在他對她的工作能力認同、肯定了,完全放心把公事交代給她。

她要的卻不只是這個,她希望他好好看她,不只是看一個好秘書,更是看一個女人的眼光。

五年來,除了公事,他們之間的關係一點進展都沒有,聶閎宇或許是個不吝于給員工紅利的好老闆,但在感情上卻是完全的弱智,完全的漫不經心!他根本沒注意過她!

藍沁雅越想越生氣,殺人般的目光像利刀般掃過埋首公事的聶閎宇,幾秒後,她氣悶的收回視線,開始整理各部門送來待歸檔的報告書……

聶閎宇並不是全無感覺,他看著公文的同時,突然覺得背脊一涼,渾身寒毛直豎,看了看左右,沒有任何足以構成威脅的危險信號,有的只是他的秘書。

藍秘書一臉不高興,整理檔的動作也有些粗魯,不過肯定是他看錯了,她五年來一直都是他的左右手,除了一開始的生澀,公事上沒得挑剔了。

聶閎宇突然想到最近公司的哀戚氣氛,挑了挑劍眉,心思暫時從公事上轉了開來。

自從嚴牧調到美國後,全公司的女職員像是死了丈夫般沒了笑容,連辦公也變得有氣無力。

有本事把全公司的辦公氣氛搞成這樣,也只有嚴牧了。

聶閎宇覺得有趣極了,心情變得有些愉快,他不容許公司裏鬧出任何醜聞來,但是嚴牧這件事,實在讓他覺得有趣得很。

公司的女職員似乎全視嚴牧為夢中情人,反倒沒什麼人青睞他,不過他覺得這樣才好,他再也不需要會發花癡的秘書。

秘書……聶閎宇多看了藍沁雅一眼,見她剛剛略顯粗魯的動作不見了,表情專注認真的翻動文件,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快速的歸檔。

她為什麼對嚴牧的離開這麼無動於衷?全公司看來沒有女人逃得過嚴牧的男性魅力,難道只有沁雅免疫?

聶閎宇難得把心思放在公事以外的地方,他頗感興趣的想著。同時,五年來……或許該說十多年來,第一次正眼端詳藍沁雅的長相。

他這個秘書……他實在沒辦法稱她為妹妹,他們之間稱不上有任何親情。

沁雅長得不算難看,聶閎宇有些驚訝的想著,她長髮披肩,除了那雙眼睛外,鼻子是她五官最出色的地方,挺得很俏皮,皮膚白皙,身材……不清楚,不過至少他知道她不矮。

整體來說,沁雅算是美人,為什麼從未有人追求?聶閎宇想起過去五年來,要加班、要陪他出去應酬,她向來沒有第二句話,像是生活裏只有公事似的,也從未聽岳姨提過有關沁雅交男朋友的事。

或者是因為她太冷?聶閎宇想著。沁雅能力強、高挑美麗,卻是座冰山,至少他從未見她笑過,男人大致上喜歡的,都是小鳥依人的嬌柔美女,可以有些笨,適當的撒撒嬌……儘管這不代表他的品味,但他結了婚的朋友們,妻子大致都是這種類型。

簡而言之,男人大概不會喜歡沁雅這座聰明的冰山。

“總裁?”

聶閎宇吃了一驚,見到藍沁雅站在他面前,偏了偏頭,表情充滿疑問。他尷尬的清咳一聲,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發呆!這可是他接掌公司以來頭一次,發呆內容居然還是他面前的藍秘書。

“怎麼了?”聶閎宇恢復一貫態度,淡然的問。

藍沁雅站在他面前,決定趁開會前先把學妹的事解決,要等到他心情好,大概要等到白頭。只不過……她不禁有些困惑,他剛剛在想什麼?居然連她走到他面前都沒發現?大概又是公事吧!他的腦袋除了公事裝不下任何東西。

藍沁雅輕歎,拋開私人情緒,說道:“我已經把會議資料整理好了。”

聶閎宇點頭,挑挑眉,“所以呢?”

“離會議開始還有十五分鐘左右,不知道總裁方不方便花五分鐘聽我說些話?”

聶閎宇即使驚訝,他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緩慢的點了頭,做了手勢,“說吧!”

“我有一個熟識的學妹,也是企管系畢業的,成績很優秀,做事很認真負責,前陣子不幸被公司辭退;現在景氣不好,競爭者很多,人家聽到她是被辭退的,大多不願意用她。我想……如果總裁同意的話,能不能聘用她為我的助理?”藍沁雅一口氣說完。

聶閎宇半晌沒說話,覺得有些荒謬,他慢條斯理的開口:“你的工作量大到需要請助理?還是說,你只是想要收容你的學妹?”

藍沁雅有些啞口無言,就知道他不會乾脆的說聲“好”!她按捺下心中怒氣,畢竟是自己有求於人,她再度開口解釋:“工作量確實是稍微重了些,我希望讓學妹跟在我身邊,除了幫忙分擔一些工作外,也是看好她將來在公司的發展。”

她這樣一說,不答應她倒顯得自己有些小氣了。聶閎宇很驚訝她居然承認工作量有些重,看了她好一會兒,終於問道:“她為什麼被辭退?”通常會讓公司主動要求捲舖蓋走路的,不是工作能力太差,就是鬧出了什麼醜聞。

而他,不需要一個惹上醜聞的員工。聶家的醜聞已經夠多了,不需要連公司員工也插上一腳。

藍沁雅見他問了問題,表示還有些希望,不禁興奮起來,聲調高昂了些,“她被上司性騷擾,跟上面報告後,反而被命令主動辭職。”

“不是她去纏上司?”這麼說來是醜聞了?聶閎宇決定拒絕藍沁雅的要求。 畢竟,女人的說謊本事高明,說不定沁雅是被騙了。

“心恬去糾纏上司?”藍沁雅差點笑出來,她很努力憋住笑,維持面無表情,“總裁,學妹個性非常正經、認真,不可能做這種事的。不知道您的決定如何?”

“我不想要一個曾經惹出醜聞的員工。”聶閎宇說的很明白。

這麼說來是拒絕了?藍沁雅想到學妹不是很寬裕的家境,還有她的三個弟弟妹妹,對聶閎宇的自以為是有些動怒了。“總裁,希望您再考慮一下,我以人格擔保,這絕對不是心恬的錯,她只錯在不知道人心險惡,沒想到上級不但沒給她一個公道,甚至護短的把她給踢出公司,保全那個色鬼上司。”

儘管藍沁雅的表情沒有什麼改變,聶閎宇卻覺得她的語氣有些激動,不太像平常的她。不過,想到她說的話,他不得不承認沁雅是對的,況且,她都以人格擔保了;再說,這也是她進公司五年來,對他這個上司提出的唯一要求。

“好。”

藍沁雅還想再慷慨陳詞為學妹做最後努力,乍然聽到他吐出的“好”字,一時還以為自己耳朵有問題,有些傻了。

“你叫她下星期開始來實習,我說過,如果表現不好,就算她是你的學妹,我也會叫她走人的。”聶閎宇見藍沁雅有些愣住的表情,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藍沁雅的臉蛋瞬間發出光芒,她差點想跳起來抱住他歡呼,不過她沒忘記自己的身分,於是只輕輕鞠了躬,“謝謝總裁。”



“心恬,四點有個重要客人要來,我現在把會談內容跟細節整理一下,待會兒會談紀錄的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藍沁雅看了看時鐘,交代道:“現在才三點,你幫我把這份公文送到各部門傳閱好嗎?”

“是的,學姊。”汪心恬很有精神的應道,認真的重複一次,“四點有客人要來,我負責會談紀錄,現在拿公文到各部門傳閱,對嗎?”接過藍沁雅手中的公文夾,她又問:“學姊,茶水間的咖啡包已經沒了,要不要我順便去買?”

藍沁雅對她眨眨眼,露出微笑,“你不說我還忘了呢!那就麻煩你了,記得拿收據到總務部報公帳,不要像上次一樣吃了悶虧也不說。”

汪心恬歪歪頭,不好意思的笑了,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不會的。那我下去了,學姊。”

藍沁雅目送汪心恬離開,覺得有她在真好。她幫了她不少忙,現在她幾乎不必加班了,也有個人可以一起吃中飯,還可以聊聊天,不然,日子過得還真是有些無聊。

正在整理資料的當兒,聶閎宇回來了,隨便看她一眼,交代道:“藍秘書,到四點開會之前,如果不是重要事情的話,不要吵我。”

“好的。”藍沁雅回答,見他走進專屬辦公室,注意到他手上拿著本雜誌,看來不像商業週刊,倒像市面上一般的八卦雜誌。

真奇怪。她心裏想道,聶閎宇不像會對八卦週刊有興趣的人。

繼續整理待會兒要用的資料,這回電話響了,藍沁雅接起電話。“喂。”

總機小姐甜美的聲音傳來,“藍秘書,‘力奎’公司的秘書正線上上,要接聽嗎?”

“力奎”的秘書?不就是待會兒要來會談的公司嗎?“麻煩你了。”

過了三分鐘,藍沁雅掛上電話,撇了撇嘴。真是耍人嘛!臨時才說什麼總裁家裏有事,取消會議了。

想到聶閎宇的個性,藍沁雅為“力奎”感到憂心,看樣子,“力奎”這幾年都不可能跟“寰宇”做生意了,因為聶閎宇最重視的就是信用。

想了想,藍沁雅還是撥了內線給聶閎宇,告訴他對方取消會議的事情。聶閎宇沒什麼特別反應,只說:“我知道了。”

藍沁雅收起整理到一半的資料,開始打另一份明天要用的檔。

半小時後,聽到自動門開的聲音,藍沁雅以為是汪心恬回來了,抬頭一看,卻是一個“不速之客”。

“沁雅,你還是一樣美麗!好久不見。”留著大鬍子、頭髮染成紅色,高大粗獷的男人熱情的對藍沁雅打招呼,走過來就是一個熊式擁抱。

藍沁雅被抱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向來冷靜的小臉浮現淡淡笑容,“放我下來啦!向洋,你挑錯時間了,總裁大人現在心情正不好,小心你又被狠刮一頓。”

聶向洋──聶閎宇的堂弟,雙手一攤,黝黑的臉上笑得倡狂。“沁雅,這你可就錯了,是閎宇那傢伙叫我來的。”

有這種事?藍沁雅瞪大眼睛,她從來沒聽過聶閎宇主動叫聶向洋來的,每次都是聶向洋心血來潮,就來公司晃晃,老是把不喜歡“意外”的聶閎宇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麼?”聶向洋豪邁的一拍藍沁雅的肩,差點把她一掌打飛出去,藍沁雅還來不及揉作痛的肩膀,倏然又被聶向洋給一把摟住,並被拖著往總裁辦公室走。“陪我去見閎宇吧!說不定可以幫我說說話,今天肯定是鴻門宴。”

藍沁雅頭昏腦脹,直到聶向洋打開了總裁辦公室的大門,才稍稍對準焦距,卻看到聶閎宇正嚴厲的瞪著她。

“藍秘書,沒有經過通報,不能擅闖辦公室。”聶閎宇冷冷的說。

藍沁雅覺得委屈,但還是忍下了氣,畢恭畢敬的回答:“是的,總裁,很抱歉。”

聶向洋看到這幕,不以為然的發話,“閎宇,你會不會太誇張了點?沁雅名義上是你妹妹,你對她這樣說話會不會太惡劣了點?”

聲音宏亮的聶向洋惹得聶閎宇當場變臉,“不要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聶向洋神色一凜,“你不承認沁雅是你妹妹?”

藍沁雅有些難過,不過她隱藏得很好,她低聲對聶向洋說話,要他不要再跟聶閎宇繼續衝突下去。

“這事沒必要到處宣揚。”聶閎宇簡潔的說,起身到沙發上坐下。

“說來說去,你只是不想引起流言是吧?”聶向洋跟過去,大剌剌的坐在聶閎宇對面,不睬他嚴厲的目光,還翹起二郎腿,看來自在得很。

“說到流言,這是什麼?”聶閎宇隨手拿起放在茶幾上的雜誌,翻到其中一頁,丟在聶向洋面前。

藍沁雅忍不住好奇,走近兩人身邊,定睛一看,赫然見到雜誌大大的標題寫著「聶家黑羊聶向洋深夜私會!物件為旗下模特兒”,還附了照片──一男一女剛從某棟公寓走出來,女方看不清臉孔,男方則照得清清楚楚。

聶向洋也看到了,他神色未變,甚至聳聳肩,“不過是區區的八卦報導,怎麼了?”

“區區的八卦報導?”聶閎宇皺起劍眉,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你愛怎麼玩我不管,就是不要給我搞出醜聞來,還被八卦雜誌逮到,給整個聶家丟臉!”

“你會不會反應太誇張了點?是不是事實自己知道就夠了,管別人怎麼說?要是做什麼都得顧忌別人眼光,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思?”聶向洋不以為意的說,吊兒郎當的再補上一句,“而且偶爾也該提供大眾一些娛樂,不然那些八卦小記者靠什麼吃飯?”

“你在胡說什麼?”聶閎宇臉色鐵青,語氣比冬天還寒,“你嫌聶家的醜聞還不夠多?”

“不要吵了。”藍沁雅見兩個男人劍拔弩張的,很想勸他們冷靜下來,不過兩個人顯然正在氣頭上,一點都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不是我說你,你真的太矯枉過正了點。”聶向洋正色,略眯眼睛,非常不以為然。“曾祖母自殺,祖父娶四個小老婆,你母親跟情人私奔,我知道一代接一代的醜聞還有媒體無節制的報導讓你對醜聞深惡痛絕,不過,你也太膽小了!”

這句評語讓聶閎宇眯起眼睛,頗有風雨欲來的味道。

聶向洋無視,繼續說下去:“為了維護家族名譽,不讓媒體猜測的‘聶家這一代會引爆什麼樣的醜聞’成真,你自律到極點,不跟媒體打交道,男女關係淡泊到家,整天就是埋首公事堆裏;但是你要知道,嘴長在人家身上,你能阻止人家說什麼嗎?只要自己覺得行得正,其他人的閒言閒語全是去他的!不是嗎?”

聶閎宇越聽臉色越難看。他真是不敢相信,自己找向洋來是想訓訓他,沒想到反倒被訓?“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總之,希望你以後做事小心一點,聶家承受不起更多醜聞了。”

“哼!”聶向洋毫不客氣,“你越是這樣膽戰心驚,媒體就更是喜歡挖你的新聞,我看也是因為這樣,你到現在還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你跟沁雅的關係對不對?”

突然被提到,藍沁雅的心一驚,看向聶閎宇,並不期待他會說什麼好聽話。

果然,聶閎宇看一眼藍沁雅,恢復了冷靜的態度。“是又如何?”

他不願意承認她……藍沁雅很難過,她現在只不過是他繼妹,他都不願意讓人知道了,那麼,他當然更不可能會對她動情。

跟繼妹談戀愛,想想看,這會是多大的醜聞?

藍沁雅想到聶閎宇痛恨的語氣,頓覺自己的感情走向有些灰暗,她已經不抱希望了。

也不敢抱。

聶閎宇這麼的維護聶家名譽,如果她真是他的妹妹,她會很高興有這樣一個對家族忠誠的哥哥。可問題她不是呀!她只是空有妹妹名義,實際上心系他身上的笨女人呀!

“算了,我不想跟你多說了。”聶向洋搖頭,一副他已經無藥可救的樣子。他整個人癱在沙發上,慵懶的伸展四肢,懶懶的問道:“沁雅,有沒有東西可以喝啊?”

“有有有!”前方突然傳來汪心恬的聲音,藍沁雅回頭一看,只見汪心恬急急忙忙的拿著兩杯咖啡,神色慌張的小碎步跑到沙發前,氣喘吁吁的說:“抱歉,這是您的咖啡。”

聶向洋頗感興趣的看著汪心恬粉嫩的臉蛋上緋紅一片,胸部劇烈的起伏著,看來跑了不小段的路。她把咖啡遞到他面前,還鞠躬說“請用”,接著把另一杯咖啡放在聶閎宇面前,之後又匆匆的跑開,拉開辦公桌抽屜的聲音大得每個人都聽得見,似乎在翻找什麼東西。

藍沁雅一時間不懂汪心恬這麼慌張是為了什麼,直到她重新小跑步回她身邊,紅著臉在她耳邊輕聲問:“學姊,我看不到你說的會議資料細節,我用筆記的可以嗎?”

聶閎宇將領帶鬆開些,轉了轉頸項,對新來助理的舉動有些困惑。

藍沁雅驀然想通。看來心恬誤以為向洋是那位爽約的總裁先生了,正想要跟她說明,卻被聶向洋搶先了一步──

“你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的?”

沒想到“重要客人”會注意到她,汪心恬驚得立正站好,規規矩矩的回答:“我叫汪心恬,是總裁秘書的助理,很抱歉我遲到了,接下來請多多指教。”

說完話,汪心恬無心再等藍沁雅回答,拿著筆記本自動自發到一旁的沙發坐下,張著大眼睛、拿著簽字筆,開始等著兩人說話。

聶閎宇挑了挑眉,“她在做什麼?”他看向藍沁雅。

“嗯……”藍沁雅想回答,卻見到汪心恬開始在筆記本上振筆疾書,心急的想告訴她聶向洋並不是客人,卻再度被聶向洋給截住話。

“你在寫什麼?”聶向洋好奇的問,端詳眼前自稱是藍沁雅助理的小女人瞧,她長得眉清目秀,讓人看了覺得很舒服,雖然顯然有點搞不清狀況。

汪心恬把這句話速寫上筆記本,半晌見沒人回話,不解的抬起頭,見到“重要客人”正好奇的看著她,不解的歪著頭,過了一分鐘才恍然大悟,“你在問我?”

“沒錯。”聶向洋點頭,覺得看她是件很有趣的事,她脂粉未施,乾淨清純得叫人有點……想欺負她。

“我在寫會議紀錄啊,把您跟總裁的對話記錄下來。”汪心恬有些困惑,但還是老實的回答。這個客人真是奇怪,不趕快開會,光注意她做什麼?而且,他長得跟大熊一樣,還穿著皮夾克,跟她想像的西裝老先生實在差太多了。

聶向洋點點頭,對想開口的藍沁雅眨眨眼,輕咳數聲,開始對聶閎宇說:“聶總裁,關於敝人在下剛剛為您解說的產品,不知道您意下如何?本公司生產最新型的機器人,從日本引進最新技術,不但可以像真人一樣活動,還具有思考能力,處理檔的速度比普通人快上十倍,您購買一個機器人,可以抵十個人用,將可以省下不少人事費用,換句話說,機器人可以勝任愉快,取代您的秘書以及助理等繁雜開銷。”

藍沁雅瞪聶向洋一眼,見汪心恬認真老實的記筆記,有些不忍心。

聶閎宇瞪著聶向洋,以眼色警告他,末了搖搖頭,不管他,短暫閉目養神起來。

汪心恬很迅速的把這段話速記下來,剛開始還頗感佩服,小嘴發出輕輕的驚歎聲。機器人耶!時代真是進步。

不過,她越記覺得越不對勁,這個客人……好像在鼓勵總裁把她跟學姊辭掉啊,那怎麼可以?汪心恬開始對這個大熊客人帶著敵意。等著等著,卻等不到接下來的對話,汪心恬抬頭一看,卻見到總裁閉上眼睛,而客人……正對著她笑。

“學姊?”汪心恬有些不知所措,看向藍沁雅求救。總裁怎麼一副在睡覺的樣子?這個壞客人為什麼光對著她笑?

“都好好記下來了?”聶向洋正經的問,見到她用力點頭,表情戒備,忍不住覺得她真可愛。既然聶閎宇不配合,他一個人也唱不出什麼好戲來,索性放棄。

“心恬,他不是客人,是總裁的堂弟。”藍沁雅瞪聶向洋一眼,對一頭霧水的心恬解釋道。

“不是客人?”汪心恬腦筋一時轉不過來,愣愣的問:“那他怎麼在這裏?客人呢?他不是來賣機器人的嗎?”

聽到這話,聶向洋忍不住放肆的笑出聲來,渾厚的笑聲一路震盪入汪心恬渾沌未開的心田。

“你笑什麼?”汪心恬有點生氣,她重新看一次筆記,很有自信的說:“你的確是賣機器人的啊,我記得很清楚。”速記可是她最拿手的科目,這個大熊先生別想騙她。

聶向洋笑得更大聲了,笑聲吵得聶閎宇睜開眼睛,他索性起身,不發一語的離開沙發,回到辦公桌前。

汪心恬眼睜睜見聶閎宇離開,更加困惑了,“總裁走了,會議紀錄要怎麼做結尾啊?”

“哈哈……”聶向洋被逗得好樂,笑得眼淚都飆出來,他惡作劇的對汪心恬眨眼睛,“你被騙了,我是聶向洋,不是‘寰宇’的客人,也沒在賣機器人。”

“向洋!心恬很老實,你不要逗她了。”藍沁雅責備道,轉頭對汪心恬說:“心恬,不要理他,他只是愛開玩笑。”

“學姊,那……根本就不需要記錄是不是?”汪心恬終於搞懂了,氣憤的瞪著笑得誇張的大熊先生,罵道:“你好過分!”

“學姊?”聶向洋這次注意到汪心恬對藍沁雅的稱謂,點點頭,“原來你是沁雅的小學妹啊,別生氣了,小學妹,我只是逗你玩的。”

“請不要叫我小學妹,我叫汪心恬。”汪心恬正經八百的說,小嘴抿起來,很不高興自己被耍了。

心恬也好,小學妹也好。聶向洋心想,注視汪心恬孩子氣的轉過頭去的可愛模樣,突然有預感,今後生活中的樂趣又多了一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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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週末早晨,向來沉寂的聶家顯得特別有活力,聶家女主人岳采盈一早便興致勃勃的在廚房忙東忙西,園丁們勤快的修剪著花花草草,管家指揮著傭人打掃室內外。

一切只是因為,向來在市區獨居的大忙人聶閎宇,居然稀奇的主動說要回家看看。這可讓岳采盈開心得不得了,雖然已經年過五十,仍然充滿幹勁的事必躬親。

至於聶家男主人,聶風豪,則一大早就出去釣魚,發下豪語說定要釣只超級肥美的魚兒加菜。

聶閎宇在接近中午時到家,見到的是窗明幾淨的景象,聞到的是廚房傳來的食物香味,他心情不錯的跟僕傭們點頭,走進屋裏。

一進屋,立刻聽到父親的大嗓門,“采盈,你看看,這可是鯉魚哦!超過三公斤呢!我可是經過一番折騰,才把這只大魚兒釣上來。”

聶閎宇走進廚房一看,見列父親手舞足蹈的對繼母說著釣魚奮鬥史,繼母則一邊應和,一邊忙著張羅菜色。

這情景好像常常見到……聶閎宇不禁莞爾,似乎每次他回家,總是見到父親帶著魚在廚房跟繼母邀功,像個小孩子似的。想起父親過去在公事上的嚴厲精明,實在無法跟現在這個滿口釣魚經的老先生聯想在一起。

嶽采盈轉身到桌前拿材科,見到聶閎宇站在門口,眼睛一亮,上了年紀但不減美麗的臉龐笑了開來。“你回來啦!”

聶風豪轉過身,同樣眼睛一亮,對聶閎宇招招手,開始說:“你來看看,爸今天釣到了特大號的鯉魚,你來看看,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呢!”

聶閎宇順從的走到父親身邊,見到那只在水缸裏垂死掙扎的鯉魚,點頭附和,“真的很大,是到目前為止我看過最大的鯉魚。”

“對吧,對吧!”聶風豪得意洋洋,“我就說嘛,現在幾乎沒有我釣不到的魚!”說著,像想到什麼,他邁開穩健步伐,往廚房外走,一邊嚷嚷著:“我得照張相存證,不然哪,到時候被我那些釣友以為我在騙人,這可是新紀錄啊!”

岳采盈笑得開心,搖了搖頭,“你爸爸啊,越來越像小孩子了。”

聶閎宇不語。他不常回家,但每次回家,這種家居溫暖的氣氛總是讓他覺得很舒服,沒有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跟深沉心機。

“對了,你幫我叫沁雅下來好嗎?可以開飯了。”

聶風豪帶著相機從外頭進來,搖頭說道:“沁雅不在房間,我剛剛回來時見到她帶那兩隻狗去散步了。”說完,注意力立刻轉到只剩下一口氣的魚兒身上,興致勃勃的照起相來。

“這樣矮~”嶽采盈點點頭,徵詢的看向聶閎宇,“可以幫我叫她回來嗎?她大概是到附近的公園去了。”

聶閎宇挑挑眉,點了頭便走出廚房,心裏帶著疑問。那兩隻狗從一年前就到聶家來,一開始父親說是沁雅養的,他還不相信,當父親在開玩笑,畢竟沁雅小時候怕狗怕成那樣,很難想像她居然會養狗。

狗礙…想起自己小時候養的大狗,聶閎宇不禁有些懷念。他沐浴在暖陽下,信步走到公園去。

公園人不少,或慢跑,或打球,不過他一眼就看到藍沁雅在哪里,牽著兩隻大狗散步的女人,也只有她一個。

她為什麼會養那麼大的狗?聶閎宇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女人不都喜歡像吉娃娃那種小型犬?

慢慢朝藍沁雅走去,聶閎宇見到她穿著白色運動服,很休閒的感覺,跟向來看慣的正式套裝差距很大。

“小白、小黃,不要鬧了啦!”藍沁雅搖頭笑道,聲音興奮得拔高許多,在兩隻大狗伸出舌頭朝她當頭一陣亂舔時,迸出一串銀鈴似的笑聲,她雙手摟住兩隻狗兒,秀髮披散,在空中飛揚。

聶閎宇聽到兩隻大狗居然被取名叫小白、小黃,霎時皺起眉頭,她真是不會取名字,居然把牧羊犬取那麼可笑的名字,更何況它們都是白色的,真不曉得她在想什麼。

然後,他聽到她的笑聲,見到她咯咯笑著,努力偏頭,不讓兩隻體型幾乎跟她一樣的狗兒舔她脖子。

繼續走近她,聶閎宇把注意力轉到她臉上。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笑,她向來都是冷靜淡漠的,他從來沒想過她有笑得這麼開心的時候。不過是一朵笑花,卻讓她整張臉都燦爛起來,像孩子似的,很難把她跟公司裏那個“藍秘書”聯想起來。

覺得很困惑,同時又覺得很稀奇,聶閎宇的心情有點複雜,他見到藍沁雅的另一面,這讓向來對她只有專業秘書印象的聶閎宇,頓時有些無所適從。

藍沁雅忙著跟狗兒奮鬥,沒注意到聶閎宇來到她附近,推開狗兒後,她站起來開始小跑步,嘴裏說著:“來追我啊!小白、小黃。”

兩隻大狗興奮地吐舌頭,幾個步伐就趕上了藍沁雅,並且往前一撲,藍沁雅一個重心不穩,跌在草皮上,發出驚呼。

聶閎宇的心猛然一跳,然後覺得有些惱怒。他幹嘛緊張?她不過是在跟狗玩,又不是真的受了傷。

狗兒安靜下來,溫柔的舔著藍沁雅的小臉,藍沁雅揉揉小腿,站了起來,故作生氣的說:“壞狗,怎麼可以推倒我呢?我要懲罰你們。”說著,她皺皺眉、張牙舞爪的朝狗兒逼近。

狗兒們汪汪吠著,開始逃命,藍沁雅追著狗兒跑,笑得開心極了,沒多久,她突然停下來,還倒在地上,聶閎宇皺眉,不知道該不該上前看看她的情形。

兩隻狗兒很快回到藍沁雅身邊,伸出舌頭舔著藍沁雅,認錯似的哀鳴。

“哈哈,被我抓到了!”藍沁雅興奮的叫,雙手一抓,兩隻狗兒立刻投降,搖著尾巴。

聶閎宇莫名其妙覺得被耍了,他臉色不太好看,不想再看她跟狗玩鬧的景象,上前去淡淡的說:“岳姨叫我跟你說聲,該吃飯了。”

藍沁雅玩得身上出了薄汗,她把汗濕的頭髮撥到腦後,驚訝的瞪著他瞧。他來多久了?該不會把她的傻模樣都看進去了吧?

傳達了繼母的意思,聶閎宇沒再多說,轉身就走,沒有跟藍沁雅同行的意思。

藍沁雅注視他的背影,嘟起嘴唇,朝他大皺其眉。哼,他以為她希罕跟他走嗎?她對兩隻狗兒招手,“小白、小黃,回家了。”



聶家飯桌上,一如往常的,都是嶽采盈起話頭,不讓氣氛太沉滯。

藍沁雅默默的吃著飯,在心裏罵聶閎宇不下數十次,真不曉得怎麼會有人這麼像木頭的?有問話才回答,不然只是低頭猛吃,簡直教人生氣。

問完公司情形、還有他平常的作息,嶽采盈也詞窮了,她趁著咀嚼的空檔,思索該談什麼話題。

聶家兩個男人,嘴悶得跟葫蘆似的,丈夫是談到釣魚時才會興致盎然,閎宇則不說廢話,跟這兩個男人吃飯,真是只有一個“悶”字。

而自己女兒呢?岳采盈偷偷看向藍沁雅,見到她專心一意的瞪著手上的碗,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唉……嶽采盈悄悄歎氣,看來她故意讓閎宇去叫沁雅、製造獨處機會,似乎沒什麼用啊!

“閎宇啊,你幾歲了?”向來話少的聶風豪稀奇的主動開口。

“三十二。”聶閎宇回答,繼續吃著盤裏的菜。父親向來記不住他幾歲,他也習慣了。

“三十二矮~”聶風豪重複一次,點點頭,問道:“有沒有女朋友?”

這句無心的話一出,其他人的反應大不相同。

嶽采盈暗自叫糟。丈夫跟她提過一次,覺得閎宇也該成家了,當時她應付應付的帶過去,沒想到他倒是放在心上。

藍沁雅猛然抬頭,目光一不小心跟聶閎宇的對上,連忙又慌張的低下頭,假裝專心的在吃飯、對他的回答沒興趣的樣子。

女朋友?他的女朋友不就是工作嗎?藍沁雅吐吐舌頭,以為沒人看見。

至於聶閎宇,他見到藍沁雅吐舌的動作,皺起眉頭。她是什麼意思?

“沒有。”聶閎宇還是簡單回答。

“多吃點、多吃點。”嶽采盈夾菜到丈夫碗裏,希望引開他的注意力,可惜沒用。

“沒有?”聶風豪很失望,叨念著:“我在你這年紀,都已經生了你了,你怎麼會連女朋友都沒有呢?三十二歲的男人,該定下來了。”

聶閎宇對父親的話沒什麼感覺,他認為還不到結婚的時候,而且,也不一定非要交女朋友才能結婚,他對將來的妻子沒什麼期望,只希望至少能對他事業上有些幫助,認真考慮過商業聯姻的可能性,只是對他來說,現在還不到時候。

“你們說是不是呀?”得不到兒子的回應,聶風豪轉而尋求家裏其他成員的支持。

“也不是為結婚而結婚,總要投緣埃”嶽采盈模糊的帶過。

藍沁雅抬起頭來,小臉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僵硬的扯出一個微笑,聳聳肩說道:“我沒意見。”

聶風豪很失望,他得不到全家支持,沒氣勢要求聶間宇趕快結婚,於是,歎了一口氣,低下頭落寞的繼續吃飯。

聶閎宇見父親這麼頹喪,皺起眉頭,感覺全是自己的錯,想了想,他試著補救,“我正在考慮追求袁氏企業的大小姐。”

哐啷!藍沁雅的碗不小心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嶽采盈連忙起身,問女兒:“有沒有受傷?”

藍沁雅搖搖頭,臉色有些蒼白,她蹲下來撿碗的碎片,“沒有,我不小心摔破了。”

冷眼旁觀此景,聶閎宇覺得奇怪。沁雅的聲音為什麼有些顫抖?吃得好好的,為什麼會摔破碗?他記得他說了那句話後,沁雅就摔碎了碗,真是奇怪的巧合。仔細看她的臉,他確定沁雅受到不小的影響,但是為什麼呢?因為他說考慮追求袁氏大小姐?

為什麼?

見藍沁雅沒事,碎片也讓僕傭給收拾走,並換上一副新碗筷後,聶風豪轉向兒子,充滿皺紋的臉上滿是笑意與贊許。“是嗎?很好很好,袁家大小姐人能幹又精明、交際手腕好,年紀、外貌跟你也匹配,真是再好不過了。”

岳采盈見女兒大受打擊的模樣,很想一掌打昏丈夫。不愧是聶家的男人,看來閎宇也是遺傳自父親,才會沒察覺到沁雅對他的一片心意。

“嗯,不過這要慢慢來。”聶閎宇不想讓父親抱太大期望。

“慢慢來,當然要慢慢來。”聶風豪呵呵笑,兒子松了口,讓他開心得不得了,看來抱孫有望了。

慢慢來?藍沁雅捧著新碗吃飯,覺得自己的心跟剛剛碎掉的碗一樣,大概是修補不回來了。她黯然的出神,機械式的把飯菜往嘴裏塞,整個心思全放在上頭。“要是聶閎宇結了婚,她該怎麼辦?”

她跟他雖然不親,更沒有男女情愫……至少他對她沒有。但是,她還是能待在他身邊呀!雖然只是以秘書的名義,但只要知道他並沒有將心放在其他女人身上,這對她來說就滿足了,要是他動了結婚的念頭……

藍沁雅沒注意到,她失常的表現全被聶閎宇給看入眼裏,並且開始產生懷疑。



“藍秘書,你幫我跟花店訂束花,送到袁氏企業公關部,給袁馡慈經理。”

藍沁雅猛然抬頭,重複一次:“訂花給袁馡慈經理?”

“沒錯。”聶閎宇仔細將藍沁雅的表情看在眼裏,見到她小臉像是蒼白了一會兒,隨即恢復鎮定,要不是他一直注意著她,還真會看漏了。

“是的,請問總裁,花的種類跟卡片署名方面……”藍沁雅覺得自己真是夠冷靜,居然可以這麼公式化的問喜歡的男人送花給其他女人的細節。

聶閎宇真是大混蛋!

“都可以,署名當然是‘寰宇’總裁聶閎宇,其他不必多寫。”聶閎宇淡漠的說,渾身沒有一絲追求者的熱誠氣息。他頓了一下,繼續說:“對了,順便挑盒巧克力一起送過去。”

藍沁雅滿心怒火,同時卻又傷心欲絕。聶閎宇這回可真是細心體貼,居然會想到送女人花跟巧克力!對象還是上回他跟繼父說的袁家大小姐,難道他真的考慮追求她嗎?

不是考慮,他已經開始行動了,只是不知道他打算做到什麼地步?聶氏跟袁氏聯姻,光用膝蓋想都知道會是大新聞,對生意更是有利無害,肯定會更加蓬勃發展。

可是她呢?她該怎麼辦?偷偷喜歡他十幾年,他毫無知覺、不回應是一回事,但他要娶別人、組家庭又是一回事呀!

“是的,我立刻去辦。”藍沁雅用盡氣力,才讓自己的表情跟平常一樣冷靜,聲音也控制得恰到好處,天知道她多想拿手上的檔砸到他頭上去,用她知道的一切髒話狠狠罵他個狗血淋頭。

怎麼會有男人這麼殘忍?就算他不知道她的感情,也不能原諒。

他連話都不跟她多說,現在居然要送東西給其他女人!藍沁雅越想越生氣,一把怒火無處宣洩,憋得她快要內傷。

“麻煩你了,藍秘書。”聶閎宇見她跟平常一樣冷靜,還想到要問他這些細節,看來只是在盡秘書的職責,沒有絲毫個人情感的滲入。

難道是他猜錯了?聶閎宇莫名的有些焦躁。他明明記得,那天晚上她的反應多失常,看起來就像……她心系於他似的。

莫非是他想太多?聶閎宇站在原地,瞪著她,腦子快速轉動,思考著究竟哪里不對勁。

“總裁還有其他交代嗎?”藍沁雅很努力用公式化的甜美聲音問。

“沒了。”聶閎宇倏然揮手,“你出去吧!”

藍沁雅斂眉,低頭退出辦公室,看似恭敬,實際上她在忍耐瀕臨爆發的怒氣。

聶閎宇這混蛋!

走出總裁辦公室,藍沁雅對迎上前的汪心恬說:“總裁要我訂花跟巧克力送人。”想到袁氏大小姐聽說精明能幹又美麗,她越想越吃醋,她也夠精明能幹的了,為什麼聶閎宇這笨蛋就是沒把她放在心上、看進眼裏?

“學姊,這交給我去辦就好了。”汪心恬自告奮勇。

“我做就好,你去忙自己的。”藍沁雅咬牙切齒的說,嚇得汪心恬不敢多吭聲,一溜煙回到位子上坐好。

打完電話,藍沁雅的怒火變成沮喪。袁氏大小姐萬一對閎宇也有意呢?那不是一拍即合,接下來就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藍沁雅沮喪得想痛哭,對汪心恬怯怯的詢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也提不起精神回答,只是搖了搖頭。

希望袁氏大小姐已經有意中人或什麼的,總之,不要讓聶閎宇順利的追求上她,藍沁雅這麼祈禱著……



半小時後,鮮花跟包裝精美的巧克力送到袁氏企業公關部門經理袁馡慈的桌上。

袁馡慈剛巧正在辦公,見到突如其來的鮮花跟禮物,纖手輕輕拿起放在花束裏的小卡片,注視了會兒,秀眉輕挑,在腦海裏搜尋數秒,終於把聶閎宇這個名字跟長相連在一起。

一個很冷、全心放在事業上的男人。

他怎麼突然送她花還有巧克力?她記得他們只不過見過兩次面,話嘛,也說不到五句。

怎麼想都很奇怪,袁馡慈不甚在意的叫小妹進來,說道:“把這束花拿去插在玄關,巧克力大家拿去分一分吃了。”

小妹歡天喜地的出去了,袁馡慈則拋開這件事,繼續專心在公事上,彷佛這預料外的禮物沒在她心上引起任何波瀾。

事實也是如此,她袁馡慈目前對男女情愛一點興趣都沒有,在她擬定的短期計畫裏,沒有男人立足的空間。

照她的人生規劃來看,“結婚”兩個字,離她還很遙遠。自然,對這種一看就知道企圖在於商業聯姻的行為,更是毫無興趣。

袁馡慈埋首公事,不到五分鐘,這件事已經被她忘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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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5 00:12: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接近下班時間,藍沁雅卻不得閒,她專注的盯著電腦,先順一下明天的行程表,有約的打電話跟對方確認時間。然後,她叫出合約書檔案,在上頭修改必要的地方,一邊看表,見離預定出發的時間只剩半小時,有些心急。

今天她要陪聶閎宇去應酬,物件是這幾年來聶閎宇難得看好、富有發展潛力的公司,打算若談得愉快,一口氣要簽兩年的合作長約。之前為了探路,出去應酬過幾次,聶閎宇頗為滿意,今天決定簽約的機率很高。

汪心恬穿著正式的粉紅色套裝,坐在藍沁雅身邊,看她俐落快速的打著電腦,不禁露出讚歎的表情,同時感到一絲興奮。

今天學姊要帶她去見見世面,讓她好好觀察大人物是怎麼談生意的。她好期待,以前待的公司把她當打雜的小妹用,除了接接電話,根本沒機會跟主管出去應酬,何況還是跟總裁一起。

內線電話響起,藍沁雅接起來。“藍秘書,叫汪助理進來一下。”那頭是聶閎宇一如往常冷淡的聲音。

藍沁雅嚇了一跳,汪心恬更是一下子整顆心提到喉嚨口。

總裁該不是想辭掉她吧?汪心恬害怕的想。

兩人往總裁室看去,透過玻璃牆,見到聶閎宇沒什麼表情的俊臉,正點頭示意。

汪心恬慌張的立刻站好,無助的望向藍沁雅,“學姊,我進去了。”

“好,有事再叫找。”藍沁雅點頭,手上動作沒有停過。

過了五分鐘,藍沁雅擬定好草約,確定無誤後按下列印鍵,這才有空回頭看看汪心恬的情形。

這一看讓她放下心來,汪心恬小小的身影站在總裁辦公桌前,兩隻小手忙碌的整理桌上的東西,看來是聶閎宇讓她整理桌子跟抽屜的東西去了。

整理好必須帶的東西,藍沁雅站起身,見到聶閎宇也正打開總裁辦公室的門。她瞄瞄汪心恬,見到她可憐兮兮的望著她,一副被拋棄的樣子。

“總裁,您答應讓汪助理同行。”藍沁雅提醒道。

冷冷看一眼藍沁雅,聶閎宇說:“她太慢,沒時間了。”說著邁開腳步往外頭走去。

藍沁雅打開總裁室,催促汪心恬道:“心恬,快點,還沒好嗎?”

抱著回紋針、釘書機、圖釘等小東西正要放入抽屜,汪心恬聽到藍沁雅的呼喚,著急得很,一不小心全給掉到地上去了,小小的圖釘跟回紋針掉了一地,“啊!”她沮喪的發出驚呼。

聶閎宇回頭,神情不耐,沒多說話便掉頭住外走。

藍沁雅看看兩邊,再看看時間,實在很焦急。

“學姊,我今天不去了。”汪心恬有了覺悟,對藍沁雅揮手,“你趕快去,惹總裁生氣就不好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藍沁雅點點頭,匆促說道:“那我走了,下次再帶你一起去。”

趕在聶閎宇變臉前上車,藍沁雅穩定心情,在半小時後到達應酬地點。

這次地點選在知名的日式料理店,藍沁雅跟在聶閎宇身後到達預定的包廂,這次應酬的對象──“英燁集團”的總裁方朝盛跟他的男助理已經坐在裏面。

安靜不受干擾、容易放鬆,這是聶閎宇選擇日式料理的原因。

開頭一陣鞠躬跟高來高去的客套話後,終於坐定,接下來是點餐,藍沁雅詢問了在座三人的意思,與女將點了四份“松”定食。

談正事之前先聊天,這是商場做事的規矩。藍沁雅耳裏聽著方朝盛詢問聶閎宇最近有沒有去打高爾夫球、有沒有興趣去他常去的俱樂部晃晃之類的;聽聶閎宇淡淡的說會考慮,她心裏覺得好笑,要不是為了做生意,他不可能跟人廢話那麼多,雖然他的回答僅是單句,也從不主動提話,但對他而言,顯然已經是極限。

飯吃了、酒也喝了,藍沁雅瞄方朝盛一眼,他顯然有些薄醉,年紀四十出頭、長相福泰,笑得活像彌勒佛似的。

反觀聶閎宇……藍沁雅在心中歎息,他那張冰臉沒有變過,好像沒喝下兩瓶清酒似的,絲毫不受影響。

看看該是時候了,藍沁雅見聶閎宇點頭,開始說道:“方總裁,關於上次的會談,我已經把細節修正過,也上呈給我們總裁看過,我今天印了一份,希望方總裁參考一下。”

方朝盛點點頭,讓助理接過藍沁雅手上的合約,花幾分鐘快速流覽了會兒,不久拾起頭,哈哈笑道:“沒問題,我很滿意,就照這樣辦。”

聶閎宇點頭,難得的主動開口道:“那就先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哈哈,合作愉快、合作愉快。”方朝盛伸出手跟聶閎宇握手。

“那簽約方面……是不是今天一起辦?”藍沁雅見到聶閎宇輕微的點頭示意,機伶的問。

“啊,說的也是,就今天吧!”方朝盛笑得很開心,這筆生意總算要到手了。

藍沁雅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只要簽約,飯局就算結束了。

方朝盛的男助理在公事包裏尋找簽字筆跟印泥印章,沒多久面露難色,在方朝盛耳朵邊說話,方朝聖搖搖頭,手一揮,對聶閎宇說:“聶總,抱歉哪,我這個助理辦事不牢靠,居然將印章放在另一個公事包裏,我讓他去停車場拿,行嗎?”

聶閎宇點頭,“無妨。”

助理尷尬的退了出去,包廂只剩下三個人。藍沁雅見聶閎宇沒意思說話,很想踢踢他,生意快要做成了,就算發生小小意外,拖延了稍許時間,他也不必這麼不會做人呀!

方朝盛有些醉意,對聶閎宇的冷淡早就習慣,也不以為意,倒是對藍沁雅有些好奇。“藍秘書啊,我看你年紀輕輕,倒是挺能幹的,不知道要是我挖角,聶總會不會生氣啊?”

藍沁雅愕然,聽著方朝盛自以為幽默的笑聲,再看看聶閎宇的冷眼,覺得自己真是命苦,有一個不喜歡說話的上司,又遇上一個不懂得看場合說話的大老闆。

“方總裁愛說笑了,我資歷尚淺,還不夠資格到貴公司上班呢!”

聰明人一聽就知道是客套話,可是腦筋被酒精侵蝕得有些不靈光的方朝盛卻越發得意忘形了。

“說真的,我還真羨慕聶總啊,身邊有這樣一個賞心悅目、辦事又牢靠的秘書。”

“哪里哪里,沒有的事。”藍沁雅客氣的說。她覺得方朝盛真白目,怎麼一喝酒像變了個人似的,老把話題扯到她身上做什麼?談些將來合作的細節也好啊!

聶閎宇冷眼旁觀,有些不耐,他不知道方朝盛是哪根筋不對勁,竟然在他面前當場挖角。

“說真的,要不是我已經有老婆小孩,見到這麼美麗的秘書,肯定會卯足勁追求唉~”方朝盛說得很樂。

藍沁雅可一點都樂不起來,她覺得方朝盛的話已經構上性騷擾的邊,就算他沒抱惡意,在這種場合說這種話,還是有些失態的。

聶閎宇抿起嘴角,冷冷的說:“方總,我這位能幹的藍秘書,忘了提醒我待會兒還有一個約會,很抱歉,我沒時間再等下去了,合約的事下次再談,詳細評估後再做決定會比較好。”說著,他從榻榻米上起身。

“什麼?”藍沁雅忘了自己專業的秘書形象,一臉錯愕的瞪著聶閎宇瞧。他發酒瘋啦?待會兒哪里來什麼其他約會?她這個秘書可一點都不記得。

“啊?”方朝盛也很錯愕。他不知道到剛才為止還很輕鬆的氣氛,怎麼突然間就變了個樣?這合約是他用盡心力,好不容易爭取到的,為什麼聶總突然說還要“評估”?老婆可是在家等著他的好消息啊!

“藍秘書,走了。”聶閎宇清冷的聲音像箭,藍沁雅心裏一驚,會意的站起身來,她聽得出聶閎宇不怎麼高興。

“先告辭。”聶閎宇對發傻的方朝盛點頭,率先走出了包廂。

他很不高興,而知道自己不高興讓他更加不高興,他向來以自製力為傲,方朝盛不該讓他這麼快便失去耐心。

他居然當他的面騷擾沁雅!

聶閎宇抿緊唇,他自然是因為沁雅是他的秘書,他有必要維護她的尊嚴;更何況,她也是他的……家人。

沒錯,他是在保護自己的家人。

藍沁雅跟在他身後,套上高跟鞋後匆匆離開,出包廂時還跟方朝盛的助理打了照面,見到對方一臉驚愕,她只能尷尬的扯扯嘴角,匆匆說道:“抱歉,我們有事先離開了。”

她還能怎麼說?她跟對方一樣驚愕。

她真是搞不懂,聶閎宇明明有心要跟這家公司簽約的,怎麼說變就變,還扯了個爛藉口說走就走,實在不像他的作風;這下可好,合約沒搞定,還要浪費時間繼續應酬……想到這裏,藍沁雅實任沒辦法忍耐。

“總裁,請問接下來要去哪里?您的下一個約會……”藍沁雅跟在他身邊,仰頭望他,非常辛苦、非常克制的在見到他那張死人臉時維持面無表情。

聶閎宇低頭看她,“你可以回家了。”

啊?他突然說什麼有約會,還迅雷不及掩耳的閃人,現在卻跟她說,她可以回家了?

藍沁雅不放棄,她一定要搞懂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繼續問:“合約該怎麼辦?”

他剛剛說什麼還要再評估,真是耍人!今天擬的這份合約,全是照他的意思打出來的,他還要評估個什麼鬼?藍沁雅覺得自己的心血全泡了湯,真想拿石頭敲他腦袋,看看他到底是吃錯什麼藥。

“下回再說。還有,‘英燁’的合約從明天起交給汪助理負責。”聶閎宇走到了自己的座車旁,從西裝口袋裏拿出鑰匙開門。

什麼?“為什麼?”藍沁雅追問。明明今天就可以搞定的事,為什麼偏要拖延,還指定心恬接手?

“你不是要她早點獨當一面?這是個很好的機會。”聶閎宇說完,坐上駕駛座,當著藍沁雅的面關上車門,然後發動車子,顯然不想再跟她多說。

藍沁雅一時啞口。她是這麼說過,可是為什麼事情是這樣發展的?

藍沁雅還想再問幾句,卻見聶閎宇不耐的揮手,甚至按了喇叭!

噢……去他的!藍沁雅本能的閃躲,見到聶閎宇駕著車,像箭一樣駛離停車場,很快消失在遠方。

他居然就這樣丟下她?藍沁雅瞪著聶閎宇的車消失的方向,氣憤的跺了下腳。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隔天,早上九點,“寰宇”集團最崇高的所在──總裁辦公室,傳出了一陣男人的咆哮聲。

藍沁雅驚愕的眨眨眼睛,與汪心恬面面相覷。她從來沒聽過聶閎宇發出這麼讓人“震撼”的聲音,連忙放下手上公事,匆匆趕到總裁辦公室門口。

汪心恬起初被嚇到,見藍沁雅居然敢去敲總裁辦公室的門,一時好奇,也跟了過去。

“總裁,發生什麼事了?”藍沁雅聽到聶閎宇爆出一陣咒駡,不禁好奇到極點,加上擔心他不知究竟怎麼了,於是沒等他同意便直接打開了門。

眼前的景象讓藍沁雅不知該笑還是該擔心,最終只是用咳嗽來掩飾自己的失態,不然她真的怕自己會笑出來。

聶閎宇雙手摸著自己的臀部,臉上表情可說是絕景。

向來冰冷的表情不見,現在的他,濃眉痛楚的皺起,一臉不敢置信,銳利的雙眸直瞪著椅墊瞧,然後轉向藍沁雅,表情像有殺人的衝動。

“總裁發生什麼事了?”汪心恬嬌小的身材看不到裏頭,跳呀跳的,想看清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我的椅墊上有該死的圖釘?”聶閎宇一字一句的說,嚴厲的瞪向藍沁雅。

“圖釘?”汪心恬擠到藍沁雅身邊,總算看到案發現常她睜大眼睛,搖搖頭,短髮隨之俏皮的飛揚,她說道:“我昨天全部都撿起來了,沒想到還有沒撿到的,謝謝總裁看到了,我現在就把它放回去。”

藍沁雅一把拉住想走進去的汪心恬,深怕她這一走進去會再也走不出來。她瞄瞄聶閎宇,見他痛楚的皺眉,單手揉著臀部,看來有點……好笑。

“我不是‘看到’它,是‘坐到’它!”聶閎宇厲聲說。

藍沁雅覺得他似乎又開始吼叫,她不知道該作何感想,她是不喜歡他冰冷的模樣,不過要是老是這樣吼叫,只怕她沒多久耳朵就聾了。

慢半拍的抽氣,汪心恬驚聲說:“難道圖釘紮到總裁的屁股?”

“汪、助、理!”聶閎宇石破天驚的大吼,向來淡漠的臉龐有些尷尬,顴骨上還有一抹啟人疑竇的潮紅。

藍沁雅真想拍拍額頭。心恬的遲鈍不知到底是好是壞?她忍住笑,正經的問:“總裁,需不需要我拿醫藥箱幫您擦藥?”

“不需要!”聶閎宇眯起眼,“你們兩個都給我出去!”

藍沁雅點頭,很識相的拉著還在碎碎念說她不是故意的汪心恬,關上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回到辦公桌,藍沁雅心想聶閎宇氣成那樣,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緊?肯定是紮得很疼,要是傷口沒處理好,跑進了細菌,那可就糟了。

正在考慮該不該無視他的命令,拿醫藥箱給他的時候,藍沁雅又聽到總裁辦公室傳來一連串粗魯的咒駡,忍不住又站了起來,想去看看又出了什麼事。

老天啊,她都不知道他居然會那麼多髒話哩!

汪心恬照例跟在藍沁雅身後,心想總裁該不會又紮到他的屁股了吧?儘管有些擔心,但汪心恬可沒那個膽親自問總裁。

紮到屁股耶!光用想的她就覺得很痛。

“總裁,您還好吧?”藍沁雅在門外問道。

“為什麼連抽屜裏也有該死的圖釘?”聶閎宇怒吼,瞪著自己的大手瞧,不敢置信自己只是想拿個釘書機,居然也會被紮得流血。

“抽屜?”汪心恬魯莽的重複,困惑的歪歪頭,“真的嗎?難道是我沒放好,又掉出來了?”

見汪心恬張開唇,顯然要對裏頭的聶閎宇說抱歉,藍沁雅連忙拉住她的手,對她做個噓聲的手勢,把她拉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起一份公文就往她手上塞。

“你幫我把這個拿去各部門傳閱,一定要確定每個人都看到了。”藍沁雅仔細的叮嚀。

汪心恬點點頭,目光望向總裁辦公室,“可是總裁……”

“我來應付。”藍沁雅匆匆說道,將汪心恬推出辦公室後,才松了一口氣。

開玩笑,要是讓聶閎宇現在見到心恬,說不定他會叫心恬明天開始就不用來了。

藍沁雅到雜物櫃,找出了醫藥箱,踩著小碎步匆匆回到總裁辦公室門前,“總裁,我可以進去嗎?”

“進來。”聶閎宇的聲音還是有著怒氣。

打開門,藍沁雅見到他捂著自己的手,坐在辦公桌前抬頭看她。“有什麼事?”

“我拿醫藥箱來給總裁。”

聶閎宇斜眼看她,說道:“拿過來。”

藍沁雅走到他身邊,定睛一看,差點驚訝得捂住嘴巴。

聶閎宇的右手抓著衛生紙,左手則撫著右手。讓她吃驚的是,她居然看到……衛生紙被血稍微染紅了。

她沒想到這麼嚴重,還以為是輕輕紮到,現在看來肯定痛得不得了,聶閎宇才會氣成那樣。

“放著就好。”聶閎宇見藍沁雅一點動靜都沒有,抬頭一望,見到她瞪著他的手,表情錯愕,看起來還有點難過。

受傷的是他,她難過個什麼勁?聶閎宇想起那天她怪異的表現,難道他猜測的沒錯,她對他確實有著超乎尋常的情愫?

“哦。”藍沁雅回神,將醫藥箱放在桌上,沒有離開的意思。

聶閎宇打開醫藥箱,拿出雙氧水,用左手辛苦的旋開,再拿夾子夾了一小塊棉花,想要直接擦上右手。

或許是不習慣用左手的緣故,非但整個過程笨手笨腳的,他一個不小心,手稍微鬆開了些,棉花就這樣掉到地上去了。

聶閎宇忍耐的閉閉眼,決定換右手夾棉花,只是這回,他再度痛得“氨了一聲,瞪著剛好紮在食指跟拇指間的傷口,氣得不得了。

“你還在這裏做什麼?汪助理呢?叫她進來。”聶閎宇抬頭,見到藍沁雅皺起眉,關心的凝視他手上的傷口,心底泛起一陣奇特的感受,於是他略嫌粗魯的問道。

“我叫她去傳公文了。”藍沁雅說,見他再度失手,忍不住說:“我來幫你擦好不好?傷口不快點殺菌,萬一感染就不好了。”

聶閎宇只想要趕快把藥擦好,於是點了頭,把夾子跟棉花交給她。

藍沁雅將棉花卷成一個小球,拿夾子小心翼翼的沾上雙氧水,靠近聶閎宇身邊,握住他的右手,瞪著那個不大但看起來頗深的傷口,突然覺得有點想哭。

看他受傷,她的心很疼。

從來沒有這麼靠近他過,她鼻端傳來一陣清新的男性氣息,手上握著的,是他寬大溫暖的手,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跟他這麼接近的一天。這種情景,向來只有在她的夢裏才會出現。

聶閎宇也有同樣的想法。她站在他左側,小手溫柔的抓著他的右手,仔細的幫他消毒傷口,並且低下頭輕柔的對著他的手指呵氣。

由於她低下頭的緣故,秀髮拂過聶閎宇的鼻端,帶來一股魅惑的香氣。聶閎宇莫名其妙覺得有些不自在,卻弄不清這怪異的心緒是從何而來,只覺得奇怪,怎麼突然熱了起來?

“會疼嗎?”藍沁雅小心的消毒好傷口,抬頭溫柔的問。

兩人靠得太近,藍沁雅抬頭的角度好死不死的讓她的唇貼上聶閎宇的,一時之間,太過驚愕的她,只能張大眼睛瞪著眼前特大號的聶閎宇瞧,渾身動彈不得。

唇上略為冰冷的柔軟觸感讓聶閎宇同樣驚愕得呆住了。他知道這是意外,更清楚她不是故意,但是……她怎麼張著眼睛就這樣跟他對望起來?是嚇呆了嗎?

聶閎宇的心臟跳的速度比起剛才快了許多,他瞪著眼前的小女人,平靜已久的心湖起了漣漪。她的唇微微的發著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看來有些慌亂,失去平常他看慣了的冷靜自製。她挺俏的鼻子微顫,呼出的氣息吹在他的臉上,整個人看來像是傻了似的。

可愛。

聶閎宇腦海倏地冒出這兩個字,讓他驚愕極了,猛然轉開頭,雙手將她輕推開。

雖然聶閎宇力道不大,但是藍沁雅毫無防備,差點被推得跌坐在地上,花了幾秒鐘才恢復平衡。她想到剛剛發生的事,全身溫度上升了好幾度,薄薄的面皮更是浮上一層美麗的紅暈。

她從來沒跟男人這麼接近過,物件居然還是他──她暗自傾心多年的男人。

不過……天啊!藍沁雅暗自申吟,她今天跟聶閎宇嘴對嘴了,這可以等回家再慢慢回味,比起那個更重要的是,現在她該怎麼面對他?

“你可以出去了,順便把醫藥箱帶出去。”聶閎宇聲音有些粗啞地指示道。

藍沁雅覺得受傷了,她當然不指望他會突然對她說什麼“愛你此生永不渝”的情話,只是,他的態度絲毫未變,讓她真的有那麼點……不是滋味。

這可是她的初吻呢!他不說些“感想”,至少不必用臭臉對她呀!

“是的。”藍沁雅忍住滿懷的不高興跟失落感,迅速將自己調整到已經習慣了的專業秘書身分上,她拿起醫藥箱,轉身往外走。

“還有,”聶閎宇突然出聲,等藍沁雅回頭看他後,冷著一張臉繼續說:“剛剛是個意外,你不要放在心上。”

意外!她當然知道是意外,不需要他來提醒她!

藍沁雅打開門走出去,惱怒的在心裏將聶閎宇罵得一文不值。他真的……是大混蛋,真不曉得她幹什麼要那麼好心,幫他擦藥,還賠上自己的初吻!

笨!笨死了!人家說陷入情網的女人最笨,說的真是對極了,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更慘的是,還不是兩情相悅,只是她一廂情願的單戀而已。



“藍秘書,進來一下。”

藍沁雅聽到熟悉的冷淡聲音,沒好氣的說:“是,總裁。”

敲門之後進去,藍沁雅見到他專注的看著桌上的東西,走近一看,這下可讓她大吃一驚。

聶閎宇面前放著的,不是公文,也不是報表,而是個珠寶盒,盒裏躺的,是一條漂亮的珍珠項煉。

他買這要做什麼?藍沁雅心想,有種不祥的預感,她還沒笨到期待這是聶閎宇要送她的,他會這麼做,除非天下紅雨!

“總裁,請問有什麼事交代?”

聶閎宇抬起頭來,表情有些驚訝,像是沒注意到她進來似的,看得藍沁雅有些氣悶。

“你幫我把這送去給袁氏大小姐。”

什麼?藍沁雅聽到“袁氏大小姐”五個宇,心又有些絞痛起來。上星期才送人家花,這次改送珍珠項煉,這麼的大手筆,難道他是勢在必得?

“是的,我立刻交代快遞。”藍沁雅說著,拿起珠寶盒便要走出去。她不想再待在他身邊,一點都不想!

“等等,我要你親自送去,這樣才能表示我的誠意。”聶閎宇叫住了藍沁雅,等她回頭後,繼續說:“還有,幫我轉達我想與她見面的意思,問她什麼時候有空。”

什麼?送禮物給那個大小姐就算了,現在還積極的要跟人家約會!

更過分的是,為什麼要她親自去做這件事?嫌她不夠心痛?

藍沁雅瞪著他,重複一次,“總裁要我親自送去給袁小姐?”

“沒錯,你現在就去辦這件事,電話可以交給汪助理處理。”聶閎宇伸手一揮,“去吧。”

藍沁雅有些頭重腳輕的走出總裁辦公室,覺得自己在做一場惡夢。聶閎宇這次可真是破天荒的殷勤到家,居然要秘書特地為他跑這一趟!

手上的珠寶盒不重,卻壓得藍沁雅心頭沉甸甸。她腦筋轉了轉,豁然想通了。聶閎宇肯定是故意,表示他沒把她放在心上,若是她對那天的意外有任何期待跟遐想,如今也該懂他的用意。

防患未然。

藍沁雅傷心得很。他還真是殺人不用刀,要她去見那個傳說中美麗能幹的富家大小姐,真是殘忍到了極點。

藍沁雅搭計程車到了袁氏企業,等待接待小姐傳達她的身分及要事,她環視四周,不愧是財勢可以跟“寰宇”媲美的大財團,光看門面就夠氣派、夠豪華。

“藍小姐,請搭電梯上樓,我們公關經理正在等您。”接待小姐以甜美的聲音說,並親自帶藍沁雅到電梯前面。

藍沁雅搭電梯上樓,在心裏演練究竟該怎麼開口。這真是荒謬到家!從來沒聽過秘書還要幫老闆追女人的。

走進辦公室,又有另一個接待小姐親切的微笑,示意她方向。

於是,一分鐘後,藍沁雅已經置身在袁馡慈的辦公室裏。

“你好,我是袁馡慈,請坐。”袁馡慈站起身,示意藍沁雅坐到她對面。

袁氏大小姐……果然美,波浪般的栗色捲髮襯著立體鮮明的精緻五官,剛剛她站起來時,顯示她也有副完美傲人的身材,才能將棗紅色套裝穿得那麼出色;更甚的是,袁大小姐不但美,那種渾身散發出的高雅氣息讓她莫名其妙覺得被比了下去。

如果聶閎宇會愛上她,她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不過,儘管心裏千回百轉,藍沁雅沒忘了自己的身分,她頷首,合宜的說道:“抱歉打擾袁經理辦公,我是“寰宇”的總裁秘書藍沁雅,今天是代為傳達總裁的意思而來。”

袁馡慈好奇的望著眼前看起來幹練的秘書小姐。雖然她態度不差,說話也很得體,但她就是覺得,她似乎不太心甘情願跑這一趟。“那……請說。”

藍沁雅把珠寶盒拿出來,開始後悔沒在路上故意把它弄丟,見到袁馡慈之後,她毫不懷疑她可以勝任聶閎宇的妻子角色,還可以更壯大雙方企業體,怎麼說都是有利無害。要是她也有意願的話,那她藍沁雅為期十多年的暗戀,將就此壽終正寢。

“這是總裁讓我交給袁經理的禮物。”藍沁雅盡本分的說,覺得嘴裏滿是苦澀的味道。

袁馡慈看著面前的珠寶盒,沒興趣去拆開,問道:“就只有這樣嗎?”

藍沁雅有些驚訝,難道袁大小姐是嫌禮物少?“總裁今天只讓我帶這來。”

“我不是說禮物,而是問他要你傳達些什麼話。”袁馡慈淡然一笑。

“總裁要我問袁經理,他想跟您見個面,不知道袁經理什麼時候方便?”原來是她搞錯了,藍沁雅尷尬的一口氣將話全部說完。

袁馡慈開始感興趣起來。她覺得面前的秘書小姐,似乎越來越不情願,好像說那些話讓她很難過似的。莫非……她對那位出名淡漠的聶閎宇有著感情?

“我知道了。”袁馡慈一笑,見到藍沁雅驚訝的抬頭望她,接下去說道:“不過,要麻煩你轉告聶總裁,禮物太貴重了,我袁馡慈無功不受祿。還有,如果是關於公事的話,我很樂意透過秘書跟他商定見面時間。”

“你是說……不要他的東西,也不想跟他私人會面?”藍沁雅很吃驚,講話有些結巴。

袁馡慈點頭,“沒錯,我目前忙於事業,對這種事沒興趣,說明白一點,我沒興趣跟任何一家企業的老闆聯姻,我的婚姻不是商業聯盟的工具。”她嫵媚一笑,補充道:“當然若是‘寰宇’想跟袁氏做生意,我非常歡迎。”

“我明白了,抱歉打擾袁經理。”藍沁雅收起桌上的珠寶盒,努力抑制自己……興奮的心情。

袁大小姐對聯姻沒興趣!真是老天保佑!藍沁雅走出袁氏,搭計程車回公司,無法克制自己臉上的笑容。

聶閎宇也有吃鱉的一天,真是太令人開心了。

回到公司,藍沁雅手裏拿著珠寶盒,現在她可一點都不覺得它沉重了,她腳步略顯輕快的走到總裁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總裁,是我。”

“進來。”

“這麼快?”聶閎宇抬頭,驚訝藍沁雅那麼有效率。他對她帶來的回音並不特別在乎,儘管他覺得袁馡慈會是適當的妻子人選,他也無意立刻跳入婚姻裏,會特地叫她去送東西,不過是他想藉此告訴她,那天的意外對他沒有任何意義。

“是的。”藍沁雅走到他面前,迫不及待想知道他聽到結果後會是什麼反應。

“怎麼樣?”聶閎宇淡淡的問,同時注意到一件事:藍沁雅手上拿著的……不就是他要她送去的珠寶盒嗎?

“袁小姐拒絕接受禮物,並且說……”藍沁雅將珠寶盒放在他面前,見到他不悅的皺眉還有些驚訝,她開心的繼續說下去:“她對商業聯姻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若是‘寰宇’想跟袁氏合作,則是另當別論。”

聶閎宇怎麼聽都覺得她的聲音高昂了些,狐疑的抬頭望她,意外的見到她臉上閃過一絲勝利的表情。雖然一閃即逝,仍然叫聶閎宇有些困惑。

她跟他那個向來冷靜的藍秘書似乎不太一樣。

“是嗎?”聶閎宇點頭,對袁馡慈的拒絕並沒太多感覺。

藍沁雅覺得為自己出了一口氣,見到聶閎宇並沒想像中失落,既覺得不過癮,又覺得有些安心。他反應這麼平淡,表示他對袁家小姐並沒有什麼感情。

不過,對袁家大小姐沒感情,並不代表聶閎宇對她就有感情。想到這裏,藍沁雅剛剛高昂的勝利感立刻迅速萎縮,心情又沉悶下來。

她的感情,何時才能撥雲見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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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5 00:12: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最近整個“寰宇”都在傳,冰山美人說不定快被攻陷了。

整棟大樓從上到下,女職員興奮地談論冰山美人居然會對那種平凡男人有好感;男職員則在扼腕,懊惱自己要是早點鼓起勇氣,說不定抱得美人歸的就是自己。

冰山美人,全公司只有一個,就是總裁秘書藍沁雅。

頂樓,汪心恬睜著大眼睛,骨碌碌的繞在藍沁雅身上轉。“學姊,我聽說你跟‘英燁’集團的總裁助理在談戀愛,是不是真的啊?”

這個“聽說”,也是她到其他部門去送公文時,被好奇的女員工七嘴八舌的詢問下,才歸納出的結論。

藍沁雅白她一眼,覺得自己倒楣到極點,“呸呸呸,誰跟他談戀愛?”越想越火大,藍沁雅覺得這就叫“飛來橫禍”。

自從上回跟“英燁”應酬,中途落跑後,那個白目總裁的助理,叫什麼韋潘安的,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不但送花到公司來,還聲稱她“美麗的笑容”迷倒了他。

看來真的是有什麼老闆,就有什麼員工,韋潘安跟方朝盛一樣白目到家。

她可不記得自己何時對他笑過,只覺得怎麼會有這種自以為是的男人,難道他真以為自己是潘安再世嗎?

韋潘安連續送花送了一早期,藍沁雅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每天下午一收到就“砰”地一聲直接丟到垃圾桶去,看得汪心恬覺得好可惜,總是資源回收,拿來裝點辦公室門面。

“我也是這麼想啊,但是大家都在傳你前幾天跟他約會哩。”汪心恬歪著小腦袋,向來老實的個性被八卦感染,變得有些長舌起來。

藍沁雅再翻白眼,“心恬,不要連你也那麼白目好不好?他每天來公司站崗,我只是在下班時順便告訴他,他就算等一百年我都不會同意跟他出去,就只是這樣,居然可以被傳成我跟他約會?我的天,我只是在騎樓下跟他說句話而已!”

“那他放棄了嗎?”汪心恬繼續問,像個十足的好奇寶寶。

“沒有!”藍沁雅視線往垃圾桶一瞄,很感慨的想著:她不喜歡的男人對她癡纏,她愛的男人對她不聞不問,真的是……荒謬到極點。

韋潘安不但送花,每天站崗的行為也沒有因為她的拒絕而消失,他甚至感性的說,那一天她臨走時對他露出的笑容,讓他知道她冰冷的外表下藏有一顆熱情如火的心,他會用盡一切努力,讓那簇小火焰燃燒成燎原大火。

藍沁雅聽了只想勸他到醫院好好檢查一下腦袋。而且話說回來,她哪有對他露出笑容?用力回想了又想,她只不過尷尬的對他扯一下嘴角而已。

真的是飛來橫禍!

“你為什麼不跟他交往看看?他卯足勁在追你耶,一定真的很喜歡你。”汪心恬好心的建議。

“謝了,我沒興趣。”藍沁雅敬謝不敏的說,瞪汪心恬一眼,“你有時間談八卦的話,幫我把這份資料輸入電腦好了。”

汪心恬苦著臉接過厚重的資科,吐吐舌頭,一溜煙的回到自己的位子開始工作。

藍沁雅才把汪心恬趕回座位,聶閎宇便從門外走進來,驚得她內心直呼好險,因為要是被聶閎宇知道就糟了。

聶閎宇經過藍沁雅的辦公桌,見到垃圾桶裏又擺著一束鮮花,停下腳步,在她抬頭望向他時,面無表情的問道:“誰送的花?”

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每天都有花躺在垃圾桶,不然就是被汪助理插到花瓶去,他再怎麼遲鈍也會注意到。況且,閒言閒語已經傳到他的耳朵裏了。

藍沁雅站起身,恭敬的低頭說道:“沒什麼,總裁,我現在就把它拿出去丟掉。”她做勢要拿起花。

“回答我的問題!”聶閎宇見到她態度閃躲,心裏越來越不高興。她為什麼不敢問答他?如果這個人對她無關緊要的話。

“報告總裁,那是學姊的追求者。”汪心恬從座位上抬起頭,回答了大老闆的疑惑。

藍沁雅抽氣,瞪向汪心恬,卻沒力的發現她已經低下頭,繼續勤快的看檔打起電腦來。

“是嗎?”聶閎宇凝視藍沁雅,見到她反應有些慌張,認定她是做賊心虛,心裏的不滿像漣漪一樣越擴越大。

“呃……一點小誤會而已。”藍沁雅點頭,試著加強自己話裏的可信度。

“小誤會?希望真的是,我不喜歡公司員工鬧出什麼緋聞來。”聶閎宇冷漠的說完,邁開長腿,頭也不回的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藍沁雅呆呆瞪著他關上門,皺起眉頭想:是她的錯覺嗎?總覺得他今天關門的聲音有點大。

緋聞?藍沁雅想到他剛剛不屑的語氣,又想到他最痛恨的就是“醜聞”兩個字,忍不住有些擔心他對她的印象變糟。

雖然他對她根本沒有什麼印象可言。

藍沁雅擔心了會兒,然後叛逆的在心裏哼了一聲,她才不管他怎麼想,總之,這才不是什麼緋聞呢,她一定會在最短時間內,把這件無聊事解決。



一星期後,整個“寰宇”陷入一級紅色警戒狀態。

韋潘安不但送花、下班在公司門口等,更會在中午時間直接奔過來找他心目中的女神──藍沁雅。

不過,在他頭一次來找藍沁雅後,他就被貼上“不受歡迎人物”名單中的第一名,從此只要他一出現,在一樓大廳就會被擋下來。

藍沁雅覺得他的緊迫盯人很煩人,他似乎聽不懂拒絕,以為只要他一心糾纏,久了她就會投降似的。

幸好“英燁”的合約已經告一段落,不然她還真是兩面為難。

真看不出韋潘安是這種類型的男人,活像個偏執狂。她雖然不覺得害怕,但還真是挺困擾的。

此刻,中午休息時間,她一邊吃三明治,一邊敲著電腦,想到最近幾天,為了閃躲韋潘安,她連下班都要遮遮掩掩的,不禁歎了口氣,一切真是讓人沒力到極點。

“學姊,學姊!”汪心恬纖細的身影奔進辦公室,沖到她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發生大事啦!”

“什麼事?”藍沁雅不怎麼緊張,繼續敲著電腦。

“你知道嗎?那個韋潘安又來了,而且,這次不但被擋下來,還被警衛趕出去呢!”

“警衛趕他出去?”藍沁雅睜大眼睛,有這麼嚴重嗎?居然還出動警衛?

“而且聽說礙…”汪心恬湊近藍沁雅,視線瞄向總裁辦公室,“還是總裁直接下的命令。”

什麼?藍沁雅一呆,“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汪心恬用力點頭,“好浪漫哦,總裁幫你趕走韋潘安耶。”

浪漫個頭!藍沁雅皺起秀眉,覺得有些怪怪的。聶閎宇怎麼會知道韋潘安來?又怎麼會把他趕走?再怎麼說,他可是“英燁”的總裁助理,這樣做不怕傷了雙方的和氣嗎?

汪心恬雙手互握在胸前,大眼睛眨呀眨的,一臉憧憬。

藍沁雅搖搖頭,望向總裁辦公室,決定去問個清楚。 畢竟,她是當事人,總有權利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吧?

出動警衛把韋潘安趕走?這實在有點太誇張了。

起身到總裁辦公室門前,藍沁雅一如往常的敲了門,“總裁,我可以進去嗎?”

“進來。”他的回應一如往常,冷冷的。

藍沁雅開門進去,帶上門,只見到他濃密的黑髮,顯然他不太想跟她閒聊,不過她也習慣了。

“總裁,聽說您把‘英燁’的總裁助理韋潘安趕走,是真的嗎?”

聶閎宇緩緩抬頭,眼眸像一汪深潭,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麼。他望著藍沁雅良久,讓她都有些不自在起來,然後才說:“是又怎麼樣?”

哦哦,口氣有些沖哦!藍沁雅不太高興,而且不打算被他的氣勢嚇到,就這樣摸著鼻子走出去。她努力讓自己聽起來非常理智、非常講理的說:“就公來說,韋先生是‘英燁’的總裁助理,把他趕走對雙方合作關係有害無益;就私來說,他來公司要找的是我,總裁實在不需要叫警衛將他趕走。”

聶閎宇冷冷看著她,薄唇吐出鋒利的話:“你在抗議我趕走了你的追求者?”

藍沁雅倒抽一口氣,說道:“當然不是,我只是希望總裁不必這麼誇張,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

她白皙的臉上淨現出淡淡紅暈,是在生氣,還是想到那個韋潘安?聶閎宇咬緊牙關,努力克制心中的不悅。

她居然幫那個韋潘安說話!

他很不高興,卻弄不清自己為何不悅,只知道,這種從心裏一路泛上來的酸意,是他從未經歷過的。

“自己會處理?你真的有心處理嗎?韋潘安已經干擾公司行政近半個月了,整個公司都在談論這件事,不但影響了工作效率,還有你……”閎宇厲眼一掃,“最近在公事上有些分

心,我不希望你因為這件事繼續影響上班效率。”

他第一次對她說這麼長的話,但藍沁雅一點也不高興,她快氣昏了!他居然這樣對她說話,還敢暗示……不,明示她對韋潘安的騷擾不聞不問?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總裁,韋潘安造成公司困擾我很抱歉,我會儘快處理好。還有,我不認為我在公事上的效率有了折扣!”藍沁雅氣得忘了自己應該是冷靜能幹精明的,她氣他居然認為她故意放

任韋潘安一天到晚來公司。“話說回來,我不認為您有權利干涉下屬的私人事務!”

他從來沒見過藍沁雅這模樣,像是氣壞了,小臉浮上一層紅暈,表情激動,氣得胸脯上下起伏,吸引了他的視線。

注意到自己的視線,聶閎宇皺起眉頭,硬生生轉開頭,重新看向她的小臉,“你是聶家人,我自然有權利管教你,更有權利插手。”

藍沁雅柔嫩的雙唇分開,幾乎要挖起耳朵,認為自己產生幻聽了。他……說的是什麼混帳話?“聶家人?你有把我當作聶家的一份子過嗎?”藍沁雅激動的說,不敢相信這種話他也說得出口。

這一點是她積存十多年的心中痛,沁雅忍不住把心中積了多年的怨懟全發洩出來。“你從來沒有叫過我名字,跟我說過的話屈指可數,進公司五年來,你對我的稱呼全是藍秘書、藍秘書!你真的有把我當作聶家的人嗎?沒有!憑什麼到了現在才要搬出這名義來壓制我、管我?”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說這麼多話,也是他第一次見她這麼激動,聶閎宇實在是有些震撼。她的話裏滿是深深的哀怨,讓他一時無言,開始回想這十多年來,他真的一次都沒叫過她的名字嗎?肯定是她弄錯了。

想了一分鐘,聶閎宇懊惱的承認,她說得沒錯,他確實沒叫過她的全名。不過,這並不表示他沒把她當聶家的一份子。

儘管心中強自辯解,聶閎宇卻不自在的發現自己的心虛。

“你要跟我吵架嗎?沁雅。”

她才沒有……等等,藍沁雅安靜下來,直勾勾的瞪著他。他剛剛叫她什麼?

他從來沒叫過她的名,第一次叫還真有些不習慣,不過,為了不讓她有藉口說他不把她當聶家人,他又叫了一次,“沒事的話就出去辦公,沁雅。”

這次習慣多了,好像沒那麼難叫,為什麼他會叫她“藍秘書”叫了五年呢?聶閎宇百思不得其解。

藍沁雅點頭,美麗的小臉有些呆滯,“是。”她轉身朝門外走,微偏著頭,像是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

這件事對她這麼重要嗎?聶閎宇想著,看著她帶上了門,回到自己位子。想到她剛剛怒氣衝天的小臉,他驚訝的發現,這樣表情豐富的沁雅,要比他那個冷靜淡漠的藍秘書要有意思多了。



“總裁,這是您要的‘安豐’跟‘勤億’的資科。”藍沁雅抱著厚重的資科,辛苦的站在聶閎宇面前,小心翼翼的把資科放下。

聶閎宇從辦公桌前抬起頭,見到藍沁雅累得額上泛著薄汗,知道她一定是爬梯子到檔案櫃的最上層尋找了好一陣子。

“哦,現在不需要了,你把它放回去。”聶閎宇淡淡的說,低下頭,開始拿著簽字筆在檔上塗塗寫寫。

不、用、了?!藍沁雅眼睛冒火,她花了半個多小時,找了老半天,還冒著摔下來的危險把那些厚重的檔夾跟資料拿下來,現在他居然簡簡單單說句不要,要她放回原位?

“我花了半小時才把它翻出來,為什麼現在不要了?”藍沁雅忍不住問,忘了要先加上稱謂。她覺得最近聶閎宇很怪,似乎在找她碴似的,不是說她合約打得不好,就是說她態度太冷淡,對應酬的客戶很失禮。

她是哪里招惹到他了?五年來她一直是這個樣子好不好?冷靜能幹,不是他喜歡的嗎?合約一直是照著他的意思做的,應酬也一直表現得像個秘書的樣子,冷靜得體,沒道理他現在才開始嫌她。

“因為我現在不需要了。”聶閎宇看她一眼,“沒事的話你可以出去了。”

什麼?藍沁雅的自製神經啪地斷了一根,她逼近桌前,美眸噴火,雙手放在桌上,傾身說道:“你到底對我哪里不滿?為什麼最近老是找我麻煩?”

聶閎宇見她又氣得小臉紅通通的,向來冷淡的表情被怒火取代,眼眸不再像一潭死水,而是躍動的火焰,挺俏的鼻頭皺起,嬌嫩的紅唇分開,看起來實在……美麗極了。

“我找你麻煩做什麼?”聶閎宇反問,一臉正經,劍眉挑了挑。

藍沁雅被問倒了,張著唇不知該說什麼。她氣悶的瞪著他,兩人僵持在原地。

“我這麼好看嗎?”聶閎宇面無表情的問。

藍沁雅呼吸一窒,臉蛋暫態燒紅起來。“誰喜歡看你!”她忘了“冷靜能幹”四個字,辛辣的沖回去。

“那就出去做事,還有,灰色太暗沉了,以後少穿,免得影響工作心情。”聶閎宇說。

藍沁雅低頭瞪著自己身上的灰色套裝,一股氣直上心頭。他是什麼意思?現在連她的衣服都要挑剔?他是嫌她“有礙觀瞻”嗎?

“遵命,總裁大人!”藍沁雅咬著牙,從齒縫中迸出話來,轉身就走,秀髮在空中飛揚出美麗的弧度。

“等一下。”

藍沁雅不耐的回頭,紅唇略為嘟起,雙手抱胸,昂起頭看著他,一副看他還要找她什麼碴的表情。

“你忘了文件。”聶閎宇簡潔扼要。

噢……藍沁雅又尷尬又生氣,氣呼呼的走回桌前,身體僵硬,腳步踩得又快又急,她吃力的抱起檔,很快的旋過身,卻差點絆倒,她小嘴吐出一句不怎麼文雅的話,穩住自己,重新起步,這回非常順利的離開總裁辦公室。

聶閎宇注視著藍沁雅離開,視線不自覺停留在她曼妙的背影上,嘴角略為上揚。

他當然不會承認,他是故意找她麻煩。

他更不會承認,他找沁雅麻煩的原因是,他喜歡見到她把自己的情緒表現在臉上,不要像以前一樣冷冰冰、面無表情的。

至於為什麼?聶閎宇只願意對自己承認,他覺得她這樣比較“順眼”。

這幾天測試的結果,讓他開始上癮,逗她真是一件有趣的事,變成他枯躁生活中唯一的趣味。

藍沁雅氣呼呼的走出總裁辦公室,用腳“砰”的一聲關上門後,抬起頭見到的是聶向洋驚訝的表情,他顯然是剛從外頭走進來,還穿著外套,紅色頭髮上沾染著些許水珠,看來外頭正下著小雨。

“你突然變成神力女超人了?”聶向洋調侃道,紳士的將藍沁雅手上兩大疊資料報表給接過手,隨即在室內東張西望的,像在尋找什麼似的。

“嗟!”藍沁雅哼了聲,怒火尚未退去,她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麼?又鬧上八卦週刊,要來被你那個莫名其妙的堂哥訓嗎?”

聶向洋挑挑眉,做個滑稽的表情,奇道:“沁雅,你今天火氣很大哦,誰惹你生氣了?”

“還有誰?”藍沁雅將他帶到檔櫃前,爬上梯子,開始將檔一一歸類。“還不就是你那個愛找人麻煩的堂哥!”

愛找人麻煩?聶向洋無法將這五個字跟他熟悉的堂哥連在一起。“他怎麼了?”

在聶向洋幫助下,藍沁雅很快就將檔歸類,她擦擦額頭,呼口氣,下了梯子,轉身面對向洋,抬起頭辛苦的望向他,問道:“我穿灰色很難看嗎?”

聶向洋低頭瞧了半天,搖搖頭,“不會啊,看起來很有秘書的專業味道。”

“對吧?”藍沁雅小臉皺成一團,“他居然暗示我穿灰色不適台、有礙觀瞻。”

眼睛張得像銅鈴大,聶向洋本能的回頭望向總裁辦公室,見到聶閎宇正專心於工作,這是他熟悉的堂哥,沁雅說的,真的是這個聶閎宇嗎?“他注意到你穿的衣服?”

“他不是注意到,他是找麻煩。”藍沁雅想到他的評語,還是有些氣呼呼的。

“你為什麼這麼在乎他怎麼說你?”聶向洋很好奇。他跟沁雅還算有話聊,總覺得她是個大方冷靜的女孩子,沒想到會有發這麼大脾氣的一天。

“我……”藍沁雅莫名其妙心虛起來,轉開頭,支支吾吾的,最後索性轉開話題。“你來做什麼?還沒有回答我呢!”

聶向洋見到藍沁雅不自然的表情跟動作,再看向總裁辦公室,這回見到聶閎宇面朝這邊,注意到他回頭,瞪向他,表情很不高興。

他原先在看的是……沁雅?聶向洋腦筋轉了轉,心裏開始有奇妙的預感。

“我剛好經過,上來晃晃。小學妹呢?”聶向洋暫時拋開原先話題,反正這可以等時間來印證。

藍沁雅挑眉看他,“你該不會把目標轉到心恬身上吧?我先警告你,心恬很單純,又很容易認真,你不要把她當做那種女人哦。”

聶向洋哭笑不得,他是花名在外,但是那全是謠言哪,“我沒存那種心。”

懷疑的看他半晌,藍沁雅見到聶向洋難得的認真表情,朝他後方努了努嘴,“這不就回來了嗎?”

回頭一看,果然見到汪心恬快樂的走進辦公室,只不過,一見到他,汪心恬的表情立刻變得戒備,“你在這裏幹什麼?愛說謊的大鬍子!”

愛說謊的大鬍子?藍沁雅噗哧一笑,搖搖頭回到自己的位子,不打算介入兩人的戰爭。從第一次見面後,心恬對他印象就很不好,梁子算從那時候結下了。

愛說謊的大鬍子?聶向洋皺起眉來,看起來跟兇神惡煞沒兩樣。“小學妹,我不太喜歡這個綽號哦。”

“不要叫我小學妹,我又不是你的學妹!”汪心恬抗議,嘟起小嘴。

“小孩子這麼愛計較。”聶向洋逗她。

果然,汪心恬氣得鼓起雙頰,“誰是小孩子?”

藍沁雅唇邊浮現笑意,搖搖頭,聽若未聞的任由兩人拌起嘴來。照她看來,兩個人都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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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週末下午,藍沁雅牽著兩隻牧羊犬去散步,地點跟往常一樣,是位於聶家附近的公園。

藍沁雅穿著上下一套的米色休閒服,長髮綁成一束辮子紮在腦後,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可人。

小白和小黃一邊吐舌頭喘氣,一邊搖著尾巴走在藍沁雅兩邊;或許是察覺到藍沁雅心情不好,兩隻狗兒今天特別乖巧,沒有拖著她跑,也沒有興奮的東聞聞西嗅嗅,配合她的腳步慢慢的繞著公園步道走。

藍沁雅在公園漫步著,時間已近黃昏,斜陽掛在西方,天空幾片白雲安靜的飄過;一群小學生正在打籃球,媽媽帶著小孩在玩溜滑梯,還有老先生在慢跑,氣氛非常祥和、寧靜。

不過,藍沁雅完全沒注意到四周的景況,她的心情很糟,腦子完全被聶閎宇佔據。

與其說是被聶閎宇佔據,不如說她一直在自問自答,理智跟感情互相拔河,沒辦法立刻做出決定來。

她想辭職,因為不想見到他;但又不想辭職,因為怕見不到他。

幽幽歎了一口氣,她忍不住覺得她真是大笨蛋一個,為什麼老是處在劣勢?為什麼老是被他吃得死死的、整顆心跟著他轉呀轉的?

而他什麼都不知道,更是叫她真想……叫他去死算了!

理智與感情繼續交戰著,藍沁雅牽著拘兒,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公園盡頭。她帶著狗兒往回走,直走到前方的石椅處才停下,籲了一口氣,緩緩坐下來。

聶閎宇這兩個月真的是做得有點過分,他像是上了癮,開始“積極”的挑她毛病,偏偏,又不全是無中生有,每次都把她氣得發抖,卻又不能發作。

更過分的是……藍沁雅眼眸黯然,憂鬱沉甸甸的壓在心頭,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他大概嫌她不夠心碎、不夠難過,從上星期開始,居然叫她收集商場知名企業大老的千金或是獨當一面的女強人資科,包括學歷經歷等,然後,在她不情願的把資料拿給他後,隔天立刻叫她送鮮花給某企業的高級女主管。

顯然,在袁家大小姐失利後,他開始把目標對準其他的千金小姐。聶閎宇動了想結婚的念頭了嗎?上回當繼父問他時,他還沒什麼反應的,為什麼現在變那麼積極呢?

而她,可以若無其事的在他身邊幫忙他追求其他女人,直到他結婚嗎?

聶閎宇對她工作上的挑剔,跟對其他女人表現出的興趣,像是兩條無形的繩子,將她整個人拉得繃到極點。她既要擔心不能讓他滿意,又心碎於他不知何時會跟別人戀愛,甚至結婚,再加上她的情緒又不能表現出來,滿懷心事也沒有人可以商量,這種種加起來,讓她這些日子來,過得真是痛苦極了。

藍沁雅閉上眼睛,兩手溫柔的摸著小白與小黃的毛。她當然做不到!她怎麼可能眼睜睜見他追求別人還能無動於衷?既然做不到,那她有什麼選擇?除了跟他告白,就是眼不見為淨了。

告白?她光用想的都覺得很荒謬,這種事打死她都做不出來,她沒那種勇氣,也沒那麼堅強,可以承受她用膝蓋想都知道的回應。

只是辭職……這樣好嗎?藍沁雅掙扎著,五年來她一直在他身邊,雖然很苦,至少天天看得到他、跟他說話,雖然談論的都是公事。

但是從另一個方面想的話……她在他身邊整整五年,暗戀還是絲毫沒有進展,一個女人有多少五年可以等待、可以浪費呢?

小白突然站起,掙脫藍沁雅的撫愛,興奮的跑向遠方跟其他狗同伴追逐著玩起來。

藍沁雅嚇了一跳,不久淡淡的笑了,看向小黃,卻發現它懶懶的,在藍沁雅拍撫下舒服的仰起頭,眯起眼睛,沒有意思加入小白的遊戲。

如果連在他身邊等候整整五年,都沒有用的話,似乎是該放棄的時候了。

藍沁雅回想從十四歲第一次見到聶閎宇,她就喜歡上他,青春期的迷戀並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消失,直到現在也整整十三年了。

遇上他,真不知道算是幸還是不幸?

十三,一個不吉利的數字,但或許,會是結束的好時機?藍沁雅略微自嘲的想。

“小黃,你是不是也這樣覺得呢?”摸摸小黃的頭,藍沁雅低下頭問。

小黃伸舌舔藍沁雅的手,略顯褐黃的眼睛晶亮的望著她,似乎帶著安慰與鼓勵。

“你也這樣覺得對不對?”藍沁雅歎了口氣,在心中下了決定,唇邊露出一個苦笑。

注意到小黃不尋常的安靜,藍沁雅感到有些奇怪,不過並沒放在心上,只當它是太舒服,懶得動而已。

“小白!回家了。”藍沁雅張唇呼喚,眼神清澈而堅定。既然做了決定,那她就沒必要再留戀什麼了。



“你說什麼?”聶閎宇抬起頭,濃眉皺起,瞪著站在面前、一臉平靜的藍沁雅,而她手上,拿著一封辭呈。

“我想辭職,會用這星期做最後移交,從下星期開始我就不來了。”藍沁雅說。反正都要辭職、都要放棄對他的迷戀了,她對繼續扮演嚴肅正經能幹的秘書實在沒什麼興趣,索性連稱謂都省了。

要不是不想讓自己的心事暴露在他面前,她最想做的,是好好甩他一個大巴掌!

“理由呢?”聶閎宇問,表面上冷靜,其實心裏有些紛亂。沁雅這個舉動太讓他震驚了,他不禁猜想,是不是她終於受不了他故意的刁難跟挑剔?

藍沁雅還是面無表情,她當然猜到他會問這個,早就做了準備。“我有點工作倦怠,想換工作跑道。”

“我可以給你一星期的長假。”聶閎宇不說廢話,直接作決定,眼眸緊緊盯著她瞧。

她要的又不是一星期的假!難道過了一星期,他就不會再找她麻煩,也不會叫她送花給其他女人了嗎?

藍沁雅抿抿唇,“我已經決定了。”

“是嗎?我不批准,這是我的答案。”聶閎宇不太痛快。沁雅在他身邊工作五年了,他知道這份工作責任大又辛苦,但沒道理熬過了最初的幾個月,到現在都五年了才說想換工作跑道。

況且……他承認,他很習慣沁雅的高效率與細心仔細的工作態度。若是因為他染上的壞習慣──逗惹她生氣,導致她想辭職,今後他願意收斂些。

藍沁雅略微睜大眼睛,怒氣開始上揚,她不服的說:“就算您不批准,我也已經決定了,不會改變。”

“你想換什麼工作?”聶閎宇很清楚那是藉口,輕鬆的逼問著。

她想做什麼?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反正她只是想離他遠遠的,做什麼都好。“我想休息一段時間後再慢慢考慮。”

“爸跟岳姨呢?知道這件事嗎?”聶閎宇又問。他打從心裏抗拒沁雅要離開公司、離開他身邊的可能性,卻告訴自己,這是因為像沁雅這麼能幹的秘書,恐怕很難再找到第二個。

藍沁雅的怒火更為上揚。聶閎宇這混蛋,一直沒把她當家人看,偏偏這種時候就喜歡抬出家人來壓她,哼!他以為這樣她就會打消主意嗎?“我自然會跟他們說,不用總裁大人費心。”

她真的這麼堅決?聶閎宇見她小臉平靜,眼眸卻露出一小簇火花,明白她心情並不像表面一般平靜淡然。

她到底為什麼這麼想辭職?聶閎宇腦筋轉了轉,除了他最近總是故意挑她毛病,似乎有另外的原因。

當然不可能是因為韋潘安的緣故,自從上次他叫警衛把他趕走,又打了電話請方朝盛“勸說”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麼,是為了什麼呢?

隱隱約約有些明白,聶閎宇眼眸一沉。莫非沁雅真的……對他有著情愫?如果是這樣,那她可隱藏得真好。他回想這五年來,她一貫的冷漠平靜,雖然自己向來欣賞這樣的女人,但不知為何,他有些不滿,卻連自己也弄不太清楚,他為什麼不滿,又是對誰不滿。

“我不許你辭職。”聶閎宇雙手抱胸,語氣不容辯駁。

藍沁雅當然不吃他這套,她老早決定從今天開始,她就不是他的員工了。留下一星期,只是為了把工作做更完整的交代。“我說要就要!你沒有權力限制我,更沒權利左右我的意願。”

她的冷靜開始裂了一條縫。聶閎宇開始猜想,沁雅的本性究竟是冷靜淡漠,或者現在才是真正的她?“公事呢?你要移交給誰?”

這她早有準備,藍沁雅昂起頭,“當然是心恬,她非常進入情況,我相信她可以做得比我更好。”

聶閎宇從皮椅上起身,長腿邁開,幾個步伐就繞過辦公桌,走到藍沁雅面前,他居高臨下的瞪著她,冷冷的質問道:“這就是你讓汪助理進公司的目的?你一開始就想辭職,所以編理由把她帶進來是嗎?”

雙唇愕然分開,藍沁雅看進他冰冷的雙眼,發現裏頭跳動著躍動的火光。他在生氣?拜託,他有什麼氣好生的?委屈的是她、受氣的是她,苦苦熬了五年,不讓他知道自己心意的痛苦,他又瞭解嗎?現在居然敢編派罪名給她!

“你怎麼敢這樣說?”藍沁雅火大極了,不畏他龐大的身體幾乎籠罩住她,仰起頭與他對視,“要不是你,我怎麼會想辭職?你不要編派罪名到我身上!”

“為什麼你想辭職是因為我?”聶閎宇抓住藍沁雅的話語,質問道。

為什麼?他居然還敢問她?藍沁雅咬唇,哼了一聲,“我沒有必要事事跟你交代,總之,我把辭呈遞上了。”

見她頗有氣勢的把那張辭呈給丟到桌上,講話還沖得上了天,聶閎宇簡直呆了。

這不是他熟悉的藍秘書,事實上,他開始懷疑眼前穿著套裝的女人,肯定不是他相處五年的藍秘書。或者說,相處了五年的那個藍秘書,其實不是眼前氣得噴火的小女人?

聶閎宇向來清明的腦子變得有些混亂,他的視線移到她的唇,見到柔軟的唇被她自己狠心咬出一排齒痕,皺起眉頭,忍不住伸出手想撫平她肯定痛得很的紅唇。

“你要幹嘛?”藍沁雅本能退縮,見到他伸出的大手尷尬地停在空中,然後倏地伸回去,她抬頭望他,卻見到他眼裏的火光越來越旺,她呼吸一窒,開始胡思亂想,覺得氣氛變得有些曖昧起來。

“反正我不許你辭職,要辭得等到爸跟你媽的同意再說。”他發誓自己腦子肯定一時糊塗了,他剛剛居然想要摸沁雅的唇瓣?

又搬家人出來威脅她?藍沁雅被不熟悉的曖昧氣氛搞得有些心慌意亂,挺直背脊,為了轉移注意力似的,辛辣的沖回去。“我已經二十七歲了,不需要連辭職都要家人同意。順便告訴你一件事,如果可能的話,我考慮自己搬出去住,怎麼樣?你管得著我嗎?”

如果他終究要結婚,唯一眼不見為淨的方法,就是她搬出去住,她一點都不想聽到他要結婚的消息,更不想看到整個聶家,尤其是繼父歡天喜地的模樣。

畢竟,有太多太多大小姐可以讓他選;而她,到最後只會落得什麼都不是的下場,她才不要以繼妹的身分,見到他與其他女人恩恩愛愛的。

等到他結婚搬出聶家,或者自己對他的迷戀已經消失,到時候她再考慮要不要回聶家。

藍沁雅叛逆的模樣讓聶閎宇既震驚又困惑,聽到她說要搬出去,還有些苦惱。他厭惡自己紛亂的情緒反應,沉著臉警告:“反正我不批准你的辭呈,還有,講話有分寸點,又不是小孩子了。”

小孩子?他居然這樣說她?藍沁雅委屈的低下頭,想到這五年來,她為了他,把真正的自己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強迫自己長大、表現得像大人一樣,只因為他喜歡的,不是像她這樣既孩子氣又軟弱愛哭,還有點任性的性子。

只是,現在想這些都沒有意義了。拋開委屈,把眼裏未成形的淚珠逼回肚裏,藍沁雅故意要氣他,不但重重哼了聲,還撇過頭去,痛快的從眼角餘光見到他臉色越來越沉,她叛逆的朝聶閎宇皺起鼻子,轉身就要走,反正她辭呈也交了,不需要跟他在這裏大眼瞪小眼的。

“你給我站住!”聶閎宇在她身後喝道。

藍沁雅恍若未聞,繼續往前走,下一刻,她猛然被聶閎宇扯住手臂,一陣天旋地轉後,她睜開眼睛,愕然發現自己居然……在聶閎宇臂彎裏,鼻間被他清新的男性氣息所包圍。

“放開我!”藍沁雅忍不住臉紅,但強迫自己用嚴厲的語氣說著。

她緋紅的小臉一片慌張,聶閎宇低頭望著她,塵封已久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開,“不放。”

藍沁雅停止掙扎,跟聶閎宇大眼瞪小眼起來。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像小孩子一樣抿著唇說“不放”的男人,是她那個冰冷不近人情的上司。

“你想怎麼樣?”藍沁雅在他的男人氣息跟他特大號的俊臉包圍下,開始慌了手腳。尤其他的表情不像往常的冰冷,深邃的眼眸深不見底,只有隱隱約約的火光跳動著,看得她心跳怦怦。

他想怎麼樣?聶閎宇注視被困在他懷抱裏的藍沁雅,感覺到她柔軟的身體貼著他,他從來沒這麼強烈的意識到她是個小女人。

他想怎麼樣?聶閎宇盯著她白淨小臉上的紅暈與慌張地睜大的眼睛,突然回想起她被狗嚇哭的那一次。怎麼,十三年就這樣過去了嗎?

他想怎麼樣?聶閎宇在她眼裏見到自己的倒影,突然有了答案,儘管知道事後一定會覺得自己瘋了──他低下頭,以唇堵住了藍沁雅的小嘴。

藍沁雅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突然被聶閎宇親吻,驚得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他瞧。

他、他、他以為自己在做什麼啊?她腦中一片空白,只注意到閉上眼睛的他睫毛好長、好翹,然後是……他冰涼柔軟的薄唇在她唇上的感覺好好……

藍沁雅不知不覺閉上眼睛,讓他溫暖的身體、冰涼的嘴唇,像是火與冰一樣,同時包圍住她。

她甚至仰起頭,在聶閎宇的唇輾轉吸吮下本能的分開唇,迎接他蠻橫入侵的舌頭。

好奇怪的感覺……藍沁雅腦袋有些昏,雙手攀緊他寬闊的肩膀,踮起腳尖往他懷裏鑽。

他好熱、好強壯,似乎只要在他懷裏,她絕對不會感覺到寒冷;還有,他的舌頭好壞,一直在她唇內翻攪,好像要撩撥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被忽略了二十多年的什麼似的。

藍沁雅屏住呼吸,柔順的張唇讓他翻天覆地的攪弄著從未有人到過的角落,她身體發熱、頭腦昏沉,腿有些虛軟,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聶閎宇持續吻著懷裏的可人兒,直到感覺到她不太對勁,才睜開眼睛,稍稍將她推了開來,見到她深呼吸喘了好大一口氣,小手猛力拍著起伏的胸脯順氣,臉蛋漲得通紅,黑白分明的眼睛染上些許朦朧。

難道她一直憋著沒呼吸?聶閎宇為她的純真驚歎,唇角微微上揚。

“你……你為什麼親我?”藍沁雅終於把呼吸調整過來,瞪著他,抿著唇問道。這次可不是她想太多,從頭到尾都是他主動的,還把……還把他愛作怪的舌頭伸到她嘴裏,這次看他有什麼話說!

“意外。”他後悔了,他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麼魔,居然吻了這個小女人,更糟糕的是,她還是他的繼妹,要是被八卦雜誌拍到,可就精采了。

“意外?!”藍沁雅驚呼,不敢相信這兩個字他居然也說得出口。“哪里是意外?”他真會睜眼說瞎話,意外?去他的意外,這世上哪來這麼多的意外?

“我想阻止你離開,這似乎是最快的辦法。”聶閎宇轉身回到辦公桌,並且坐下,伸手一撈,將藍沁雅的辭呈握在手上,兩手一撕,沒三秒鐘,辭呈已經成了一堆碎紙片。

藍沁雅眨眨眼睛,聶閎宇沒道理的話加上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有些茫然,她想了想,怒火上揚,正想要開口罵他幾句,眼角餘光卻見到汪心恬在玻璃牆外探呀探的,瞬間渾身血液沸騰,差點沒尷尬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心恬回來多久了?她怕她擔心,還特地把她遣出去送公文的,該不會……該不會她什麼都看到了吧?

藍沁雅匆匆瞪聶閎宇一眼,剛剛才被熱吻,略微紅腫的唇輕啟沒什麼氣勢的說:“你混蛋。”然後急急忙忙的打開總裁辦公室的門走出去,仿佛離開就可以撇清關係。

汪心恬焦急的迎了上來,“學姊,怎麼樣了?總裁有沒有很生氣?他有沒有答應你辭職?”

一星期前學姊說要辭職,把她嚇了好大一跳,學姊還要她認真一點,要把秘書的工作移交給她。可是,她不想當秘書呀,總裁看起來好凶,她會好緊張,而且,學姊一走她就沒人可以說話了。

送完公文後,她焦急的回來辦公室,剛好遇上學姊從總裁辦公室出來,她暗自祈禱,總裁對學姊辭職的要求給了否定的答案。

“唔……我已經辭職了。”藍沁雅含糊的回答,一心只想趕快回到座位。

汪心恬覺得奇怪,仔細看藍沁雅的臉,見到她滿臉緋紅,大吃一驚,沒多想的就伸手摸她的額頭,“學姊,你是不是生病啦?你臉很紅耶。”

藍沁雅真想昏倒,她尷尬的低聲說:“我沒有生病,你不要緊張,趕快去工作。”

“可是你臉真的很紅啊,不過額頭不熱耶,真奇怪。還有……”汪心恬有了大發現,她睜大眼睛,“你的嘴唇腫起來了耶!真糟糕,這是什麼病啊?你要趕快去看醫生才行哦。”

汪心恬正經的勸告藍沁雅。

藍沁雅抿住唇,尷尬到極點。向來覺得心恬的正經老實是優點,但現在,她真想把學妹的嘴巴捂住。“我沒生病。”她走到辦公桌坐下,不打算再繞在這話題上。

“真的嗎?可是你從來沒有這樣過啊!”汪心恬非常擔心的跟到藍沁雅身邊,不死心的繼續勸道。

“我……”藍沁雅張口欲言,卻實在說不出口,氣悶的搖頭嚷道:“我說沒有就沒有啦!”

一方面,聶閎宇隔著玻璃牆,將藍沁雅與汪心恬看得一清二楚,至於她們的對話,更是大到飄進了總裁辦公室,他想不聽都不行。

聶閎宇見汪心恬不死心的一一指出藍沁雅的“症狀”,再見到藍沁雅慌張尷尬、又手足無措的模樣,忍不住彎起唇角,輕輕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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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藍沁雅坐在聶家空蕩蕩的客廳,覺得整個人都快要發黴了。

她抓著圓形抱枕,癱在沙發上,今天是星期天,家裏卻只有她一個人,這是因為母親跟繼父照原定計畫,在昨天出發到澳洲度假的緣故。

一星期前,她跟聶閎宇辭職的那天晚上,她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母親跟繼父。繼父的反應很驚訝,還說要打電話給聶閎宇,幸好母親阻止了他。而叨叨念念幾分鐘,繼父最終還是像小孩子一樣嘟起嘴接受事實。

至於母親,令藍沁雅驚訝的是,她非常平靜,像是早就預料到一樣,只叫她好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總之,沒有什麼大波瀾的,全家都接受了她辭職的事實,只除了聶閎宇。

他這五天來,沒給她好臉色看過,不過反正她也習慣了,他向來沒給她什麼好臉色,前天是她上班最後一天,心恬依依不捨的跟她到門口,眼眶還泛紅,叫她也跟著心酸起來。

從明天開始,心恬就要獨當一面了礙…藍沁雅想像那情景,不禁有些擔心。她連聶閎宇喝咖啡的龜毛習慣都教她了,不知道心恬有沒有好好記起來?還有,明天一大早就有個會議,下午還要跟廠商會談,心恬不知道會不會忙得一團亂?

唉~~都已經辭職了,幹什麼一直想公司的事情?藍沁雅站起身來,伸伸懶腰,覺得骨頭好僵硬,看看時間,也已經是黃昏,該帶小白、小黃去散步了。

散步路徑一如往常,藍沁雅不時低頭看看小黃的情形,它最近真的怪怪的,沒什麼食欲,連最喜歡的散步時間也是懶洋洋的,明天開始她就沒事,乾脆帶它去看個醫生好了。

藍沁雅散步完一圈後,站在大樹下,開始做起小體操,坐了五年辦公室,又沒有運動的習慣,她真覺得自己快變成老太婆了;幸好從明天開始,她不需要再為公司賣命,也是該對自己好一點的時候了。

小白、小黃起先互相追逐著對方的尾巴,後來加入附近小孩玩飛盤的遊戲,追得不亦樂乎。

藍沁雅看了一會兒,有些心癢,於是站起身來,想要加入他們。

大約十歲的小男孩正好朝她的方向拋出飛盤,小白跟小黃像在競賽似的,躍動身體跟四肢拼命的往前跑,全身的毛順著風往後吹,還一邊吐氣,看得藍沁雅露出笑容,她卷起衣袖,玩心大起,惡作劇的跑向前,想要跟狗兒搶飛盤。

飛盤不斷在空中旋轉,到最高點後成拋物線緩緩落下,藍沁雅努力跑著,心思全放在飛盤上,沒注意到狗兒的情況,小白跟小黃則是沖得太快,一時停不下來,在藍沁雅伸手接住飛盤的瞬間,將她撞個滿懷。

“啊!”藍沁雅沒辦法承受這麼大的衝力,痛楚的跌倒在地,左手手肘整個擦過地上,握住飛盤的手痛得鬆開,身子蜷縮成一團。

仔細一看,藍沁雅見到自己的手肘滲出血來,混著塵土的傷口讓她感覺有些噁心,小白跟小黃像是知道自己闖了禍,夾著尾巴,乖乖的坐在一旁哀鳴。

剛想要站起來,身邊突然多了一個高大的暗影,抬頭一看,她驚愕的瞪著眼前男人,沖口問道:“你怎麼在這裏?”

聶閎宇不理睬她的問題,皺著眉頭注視她手肘上的傷口,伸出右手給她,“握住我的手慢慢站起來,如果有哪里痛就告訴我,不要勉強。”

藍沁雅瞪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將小手放在他寬大的手上,試著站起來,手肘的傷口很痛,但是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地方不對勁。

直到她順利站起,聶閎宇才松了一口氣,剛剛見到她被狗兒撞得摔倒在地時,那瞬間他的心臟差點跳出來,幸好……幸好她沒事。

抬頭瞄瞄他,她都已經站起來了,他卻沒有放手的意思,還發愣的直勾勾瞪著她,倒讓她有點不好意思,回想起那天的熱吻,她心跳加快,跟他相握的手熱度也似乎上升了好幾度。“我沒事了。”她暗示道。

聶閎宇深呼吸,忍不住惱怒起自己居然這麼容易受影響。他等心跳稍微平復後,眯起眼睛不留情的說:“你是笨蛋嗎?居然跟狗搶飛盤,沒骨折是你運氣好,要是兩隻狗剛好踩過

你的氣管或心臟,你有幾條命都不夠用!”

他……在關心她嗎?藍沁雅呆掉了,愣愣的見他一吹口哨,小白跟小黃就乖乖的走到他身邊。

然後,聶閎宇放開她的手,表情嚴厲的瞪著她說:“回家擦藥。”

困惑,還有些開心,藍沁雅這次沒有頂嘴,乖乖的跟在他後頭走回家。

進了家門,聶閎宇率先走進漆黑的室內,打開電燈,然後回頭瞪著她,命令道:“坐著,我去拿藥。”

藍沁雅著迷的望著他修長的雙褪走動的景象,他今天穿的不是西裝褲,而是有些太過合身的休閒褲,肌肉線條隨著他每一次走動明顯的繃緊,讓她看得臉紅心跳。

他走到櫥櫃前,打開抽屜,拿出了醫藥箱,然後走進廚房,傳來一陣像是在洗手的水聲,兩分鐘後他走出來,帶著醫藥箱回到她身邊,瞪著她的傷口,說道:“你的傷口要先洗洗。”

“哦。”藍沁雅乖乖的站起身,走到廚房邊的盥洗室,傷口傳來陣陣尖銳的刺痛,她實在不想沖冷水刺激它;好幾分鐘,藍沁雅只是將水龍頭打開,瞪著細微的水流,努力培養勇氣。

她很怕痛,要不是聶閎宇突然出現,她不想又被他看扁的緣故,她說不定早就哭出來了。

聶閎宇等得不耐煩,來到盥洗室,從敞開的門見到藍沁雅扶著手肘,動也不動,像是在發呆,他皺眉問:“洗好了沒?”

啊!藍沁雅嚇了一跳,回頭瞪著不知何時出現的聶閎宇,嘴上敷衍的說道:“快好了。”

雙手抱胸,聶閎宇杵在門邊,“要我幫你洗嗎?”

他是好心,還是說風涼話?藍沁雅謹慎的回頭瞄他一眼,猜不出來,她轉回頭瞪著水流,既然橫豎都要洗,那她寧願自己來。

眼一閉,心一橫,藍沁雅彎下身子,把手肘伸到水流下,“嘶!”藍沁雅痛得抽氣,知道他在看,忍著痛,顫抖的停留在水柱下,直到水流把塵沙及血絲都沖走。

關好水龍頭,藍沁雅用乾淨的毛巾擦幹手,至於手肘,只用毛巾輕輕拂過便算數。她把毛巾掛好之後,轉過身朝外走,問道:“你今天怎麼會回來?”他應該知道爸媽今天不在家,家裏只有她一個人。

聶閎宇跟在她身後回到客廳,聳聳肩,“這是我家。”

為什麼回來?他只是想見她,沒想到剛好見到驚險的一幕。要是她真的受傷……他不敢再想下去。

意思是說,他大少爺愛回來就回來,不必跟她報備是嗎?藍沁雅抿起唇,心裏不太痛快。她打開醫藥箱,拿出雙氧水跟碘酒,歎了一口氣,清楚知道會痛,她實在不太想動手。

“其他人呢?”聶閎宇問,來到她身邊。

其他人?他該是問管家跟園丁等人吧?藍沁雅沒抬頭,她專心的把棉花卷成小球狀,漫不經心的說:“反正只有我一個人在家,我就讓他們休假去了。”

這麼大的房子就她一個人?聶閎宇腦裏出現許多可怕的景象,強盜、小偷……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大膽還是沒腦筋?

見她努力把手肘彎曲成不自然的角度,辛苦的想要上藥,聶閎宇走過去,“我幫你擦。”

藍沁雅看著他接過她手上的棉花棒,重新沾了雙氧水,大手握住她左手腕,然後……

“啊!”藍沁雅驚呼,皺眉有些哀怨的瞪著他。他的心怎麼這麼狠呀,很痛耶!

“忍一忍就好了。”聶閎宇沒把她的哀鳴當一回事,果決迅速的進行手上的動作,消毒完之後,換上另一個棉花,沾些碘酒塗上傷口。

藍沁雅經過雙氧水的刺激,擦碘酒時已經不那麼痛。她望著聶閎宇臉上專注的表情,注意到他下巴有新生的胡渣,心中忍不住充滿對他的感情,尤其見到他專心的幫她處理傷口,她的唇角上揚,她真的、真的覺得自己此刻好幸福。

“為什麼幫我擦藥?”藍沁雅問,突然想到他剛剛去洗手,莫非一開始就打算幫她上藥了?

他……今天似乎特別溫柔。藍沁雅的心中不爭氣的充滿希望,莫非……難道……也許……

“禮尚往來。”聶閎宇顯然沒藍沁雅那麼感性,他草率的說了這四個字,撕下兩個OK繃貼住沁雅的手肘,然後將碘酒跟雙氧水放入醫藥箱。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藍沁雅猜想著他會怎麼說,緊張得心中直擂鼓,在聽到他的回答後,激越的心跳疲軟的緩和下來,同時,一股怒氣漲滿她的心頭,她氣壞了!

禮尚往來?她見到聶閎宇拿著醫藥箱,轉身要離開,不顧手肘的傷,氣憤的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嚷道:“禮尚往來?你居然敢講這四個字?你如果真的懂什麼叫做禮尚往來,早在十三年前就該做了!現在才提,不覺得很好笑嗎?”

聶閎宇緩緩回過身,注意到藍沁雅氣得噴火的眼睛多麼生氣盎然、晶瑩美麗,心臟不自禁的狂跳了下。他皺起眉,這種感覺太過危險,類似那天吻她之前的自己,然而這種錯誤不容許再犯,他瞪著她,冷淡的說:“放開。”

哼,她偏偏不放!藍沁雅昂起頭,倔強的抿起唇,一副看他能拿她怎麼辦的樣子。

聶閎宇瞪著她抓住他的手,他只要一扯,就可以恢復自由,但是,她手上有傷,要是又碰撞到,可有她受的。

他為什麼要為她著想?聶閎宇有些惱怒,再度重複道:“我說放開我。”

“不放不放!”藍沁雅嚷回去,甚至使力將他拉過來,聶閎宇一時不備,兩個人在沙發上滾成一團。

然後,聶閎宇發現,自己居然被藍沁雅壓在沙發上,形成怪異又曖昧的姿勢。

“你到底想怎麼樣?”聶閎宇低沉的斥道。

她不是故意的,但當她發現,自己正不淑女的張開雙腿,跨坐在他身上時,突然感覺充滿了力量,她才不怕他呢!她低下頭,見到他皺眉,顯然很苦惱,她開心的笑了。“這樣。”

說完,她低下頭,大膽的學他那天吻她時那樣,堵住他的嘴唇。

這,也叫作禮尚往來!反正,她以後跟他不會再有什麼瓜葛;反正,這該是他們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接吻。

藍沁雅豁出去了,她小手捧住聶閎宇觸感有些粗糙的臉頰,濕潤的嘴唇壓在他的上面,然後伸出舌頭,像小貓一樣在他唇上舔呀舔的。

藍沁雅不懂接吻,她只記得上回聶閎宇有伸出舌頭,這樣應該沒錯吧?

聶閎宇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在家裏被壓在沙發上強吻,對象還是他那個五年來冷靜能幹的秘書兼繼妹?!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他可以推開她,但他不希望她受傷;他很想忽視她,但是她生澀的舌在他唇上舔吻著,她修長的雙腿分開,正該死的坐在他的腰間,他無法無動於衷。

聶閎宇雙手移到藍沁雅頸後,捧住她的頭往下壓,分開雙唇,將她生嫩的丁香小舌給含進嘴裏,像是當成佳餚美味一般,溫柔的吸吮著。

藍沁雅弄不清主導權什麼時候被他搶走的,當她注意到的時候,已經變成自己仰躺在沙發上,聶閎宇雙臂撐在她頭兩側,又像那天一樣把他壞透了的舌頭大剌剌的伸進她嘴裏,先是舔遍唇內,然後纏住她的舌頭,熱烈的吻著。

聽到接吻發出的曖昧聲音,混合著兩人急促的呼吸聲,藍沁雅的小腦袋又開始茫茫然,忘了自己在生他的氣,更忘了她已經決定要放棄對他的迷戀,只是挨緊他,沉迷的讓他吻著。

這回,她還是忘了呼吸,只不過,聶閎宇像是計算好似的,在她快喘不過氣來的前一刻,將唇扯離她唇上,改而進攻她的頸子,輕輕吻著。

藍沁雅覺得脖子癢癢的,有些想笑,閃躲著,在他用牙齒輕齧她頸間肌膚時,玩笑的心情不見了,被他輕咬的地方一陣顫慄,那股震顫擴散到她全身,帶來的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有點興奮、有點讓人沉醉,還有點危險。

“嗯……”藍沁雅忍不住發出興奮的呢喃,轉動脖子讓他在她頸上含吻舔咬著。

藍沁雅發出的小小聲音讓聶閎宇眼眸變暗,更加興奮起來。他繼續吻著她,大手順著休閒服的下擺鑽進去。

藍沁雅震顫的微微退縮,她沒有經驗,對另一個人這樣親密的碰觸她的身體,感覺有些奇怪。

可是他是聶閎宇,她偷偷喜歡了十幾年的男人。藍沁雅這樣一想,本能的縮成蝦狀、想閃避他大手的緊繃身體,漸漸放鬆。

聶閎宇越來越貪心,他想要見到她的嬌軀。於是,他掀起她的休閒服,卻被她的驚叫給驚得愣住了。

“啊!”藍沁雅原本沉迷在他大掌親密揉捏她胸部的快感上,直到感覺一陣涼意,睜開眼睛一看,見到他正掀起自己的衣服,她本能驚叫一聲,快手快腳的把衣服拉回原位。

然後,她見到聶閎宇驚訝的表情,他還甩了甩頭,好像想讓自己清醒。他的表情很好笑,但是她笑不出來,她覺得尷尬得要命。 被他觸碰是一回事,被他脫掉衣服看個精光又是另一回事,她只是……只是本能的推開他。現在,氣氛變這麼怪異,該怎麼辦呢?

她總不能對他說:抱歉,我一時嚇到了,請你繼續吧?況且,他看起來也不想再繼續的樣子。

聶閎宇發誓自己一定被下咒了,居然鬼迷心竅,在自己家的客廳沙發上對沁雅上下其手,還樂在其中!

他扒扒頭髮,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從她身上翻下來,站了起來,開始焦躁的踱步。

他到底是怎麼了?他一向自認清心寡欲,為什麼獨獨對沁雅不一樣?要不是她大叫,他很可能就這樣把她吃個精光。

藍沁雅見他走來走去,嘴裏還喃喃自語,來來回回看了十分鐘,她開始覺得有些頭暈。他打算繼續走下去嗎?那她該怎麼辦?總不能杵在沙發上一輩子,但是她又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

走了大概十五分鐘,聶閎宇心裏做出結論:他對沁雅有欲望,至於有沒有感情,那不是他關心的重點,因為他不可能跟她結婚;所以,現在唯一的可行方法,就是只要她離他遠一

點,一切都會太平無事。

想清楚了,聶閎宇終於停下腳步,看向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的藍沁雅,她睜著眼睛小心的望著他,看起來真是可愛。

“沁雅,”聶閎宇開口,“剛剛的一切……”

藍沁雅有些期待,尤其他的表情不像之前那麼冰冷,看起來還有些不自在,或許……

“是我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把它當作……意外,忘了它。”聶閎宇說。

意、外?又是意外!藍沁雅氣得眼前泛起紅霧。他真的是混蛋,都已經、已經做到那種地步了,居然叫她不要放在心上,當作意外?難道是她把他的手放到她胸部上的嗎?難道是她逼他熱吻她的嗎?

“你混蛋!”藍沁雅用盡全身力氣罵道。

哪來那麼多意外?他明明喜歡吻她,她知道的,卻老是用這個爛藉口。

聶閎宇見她氣成這樣,有點愧疚,他雙手握拳,將口中苦澀的感覺吞咽下去,說道:“沁雅,我不可能跟你結婚,你不要抱著希望,我們是不可能有將來的。”

藍沁雅深深抽氣,不可思議的瞪著他,心抽痛起來,他說的……真的不是人話。既然知道沒有結果,那他碰她算什麼?

低頭不想再看他,藍沁雅有些茫然。他講得夠明白了,她也不是那麼不識相的人,不會跟他糾纏不清。

想到這麼多年來,她的心始終系在他身上,為了想做他的左右手,選了最沒興趣的企管系;因為他喜歡狗,她努力克服心裏障礙,養了小白與小黃;因為他說喜歡冷靜能幹的秘書,她一直把自己愛哭又孩子氣的個性隱藏起來。

她做了這麼多、犧牲了這麼多,並沒有換到他的真心,反而讓自己像傻瓜一樣。

她是不是一直做錯了?藍沁雅咬唇,心灰意冷的決定:從此刻起,她不再為他而活,她已經為他犧牲夠多了,已經夠了!從今天起,她要為自己而活,而他……盡可以滾到一邊去!



汪心恬撐著下巴,靠在桌上,幽幽歎了一口氣。

她最近實在很憂鬱,一直在想自己大概沒有當秘書的天份,接替學姊的工作沒幾天,她已經想辭職了。

原因無他,總裁的脾氣實在很嚇人,她已經連續五天惹他生氣了。汪心恬越想越憂鬱,彎彎的柳眉皺了起來,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不是總裁先氣到高血壓發作,肯定是她得憂鬱症。

唉~~她想到星期一,也就是她接學姊工作的第一天,早上她照學姊吩咐,先泡了一杯咖啡,還很得意自己沒忘記加一匙奶精;結果總裁才摸到杯子,就叫她去重泡一杯,說溫度不是他要的,他要剛好能入口的熱度。

隔天開始,她不但記得加奶精,還偷偷準備了溫度計,在熱咖啡剛剛好五十五度的時候端到總裁桌上。

這還算是小問題。五天來,她惹出了大大小小的麻煩,每當這時候,她就忍不住回想起學姊在的時候有多幸福,不但有人可以問問題,出了事學姊也會先擋在她前面。

第一天,她忘了打電話跟廠商約時間,讓對方等到不耐煩,自己打電話來詢問。

第二天,她忘了將重要檔拷貝兩份,讓總裁跟另一家公司的大老闆兩個人擠在一起,看一份檔。

第三天,她陪總裁去應酬,把客戶的名字張冠李戴,氣氛尷尬down到冰點。

第四天,她加班到晚上九點,累得昏頭的她忘了總裁曾打電話交代,會到公司拿一份重要磁碟片,趴在桌上睡得香甜,讓總裁在外頭枯等了十分鐘。

第五天,她的電腦中毒,忘了備份的資料全消失不見,總裁氣得吹鬍子瞪眼,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叫她回家吃自己。

今天是星期一,一個全新的開始,她沒什麼大抱負,只希望自己不要再出錯,不然她真的沒臉見學姊。

偷偷瞄總裁辦公室一眼,汪心恬見到總裁還埋首在桌前辦公,忘了學姊“除非公事,盡可能不要去惹總裁”的金玉良言,只想到現在已經下午一點了,她都已經吃得肚子飽飽的了,總裁卻什麼都沒有吃,不禁動了惻隱之心。看看時間,不到一點半,現在還是休息時間,不如她去幫總裁買點東西好了。

汪心恬自顧自的點頭,只是買個東西給他吃,應該不至於惹總裁生氣吧?她把今天下午的行程表重新看了一次。唔……兩點“祐緒”的總裁要來拜訪,談續約的事,檔她都已經準備好了,應該不會有問題。

走到總裁辦公室門前,汪心恬猶豫的停下腳步。總裁看起來好忙,她實在不敢問他想吃什麼,要是打擾他的思緒,那就糟了。

還是她買回來,看他大概到一個段落後再拿進去給他?嗯,就這麼辦。汪心恬眼睛發亮,菱唇彎起,興沖沖的拿了零錢包搭電梯下樓,想了想,到最近一條街的牛肉麵店買了一份原味川燒牛肉麵。

冬天嘛,喝熱呼呼的牛肉湯最舒服了。

汪心恬開心的提著袋子回到公司,搭電梯上十六樓,進入辦公室,瞧見總裁雙手環臂,往後靠著椅背,像在閉目養神。

現在拿進去應該沒錯。汪心恬敲了門,聽見總裁叫她進去後,才開門。

“總裁,我幫您買了一份牛肉麵,您要不要趁熱吃?”汪心恬很有活力的說。

聶閎宇看著他的新秘書,大腦本能的警戒著,雙眼懷疑的眯起,在她身上找尋“麻煩”的跡象。“你幫我買的?”

“是的,我看總裁還沒吃飯,所以去買了牛肉麵,總裁喜歡牛肉麵嗎?”汪心恬期待的問。

這麼一說,肚子還真有點餓了,聶閎宇聞著陣陣的牛肉湯香氣想著,只是吃一碗她買來的面,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他點點頭,“謝謝你,幫我拿過來。”

汪心恬松了一口氣,剛剛才想到,總裁會不會不吃這些平民食物,有些擔心呢!她開心的拎著牛肉麵走到辦公桌前,把保麗龍大碗拿出來,熱心的說:“我幫總裁倒出來吧!”

解開繩子,汪心恬拉著袋子一角,開始把熱湯倒到碗裏,卻因為前端袋口偏了些,熱湯灑了出來,汪心恬心裏一慌,想要直接拉住袋口,這下熱湯可直接燙到她白嫩的小手,汪心恬尖叫,本能的鬆開手。

慘劇在瞬間發生。

聶閎宇見到汪心恬把湯灑出來,腦中警鈴大作,正要叫她停下來,下一秒熱湯已經全部灑在桌上,還流到他的腿上,痛得他低咒一聲,猛然站了起來。

“總裁,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汪心恬拼命道歉,手忙腳亂的把桌上的檔移開,但是有些檔已經不幸沾到牛肉湯,正迅速滲透中。

聶閎宇忍耐的閉了閉眼睛,在心裏歎了一口氣,而後瞪著自己的西裝褲瞧,上面全是牛肉湯,還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而他待會兒有個客人要見。

見汪心恬拼命道歉,聶閎宇揮手,“不用道歉了,你幫我去買條西裝褲。”等一下“祐緒”總裁就要來了,他總不能帶著一身牛肉麵香氣去談生意。

“是的。”汪心恬趕緊走出總裁辦公室,沮喪不已,腦裏胡思亂想著,上班第六天,她讓總裁燙傷,照這速度,總裁說不定很快就沒命了。

渾身打了個冷顫,汪心恬不敢再想下去,她搭上電梯,一心只想快點幫總裁買來西裝褲……



“小學妹,你在做什麼?”聶向洋走到汪心恬身邊,見她沒注意到他,豪邁的一拍汪心恬的肩,痛得她差點沒齜牙咧嘴。

汪心恬抬頭,眼睛水汪汪的,還含著一泡淚,漂亮的雙唇抿起,一副受到天大委屈的模樣,聶向洋吃了一大驚,瞬間手足無措起來。

“小學妹,有這麼痛嗎?你可別哭埃”見向來很有精神的汪心恬這副沮喪模樣,聶向洋的心跟著沉重下來。

汪心恬見到聶向洋關心的眼神,扁著嘴開口問道:“大鬍子,我是不是沒資格當秘書?”

“怎麼這麼說?對了,沁雅人呢?”聶向洋這才注意到,汪心恬坐在藍沁雅的位子上。

“學姊辭職了,我現在接替她的職位。”汪心恬無精打采的說,想到這幾天她闖出多少禍,信心岌岌可危。

“沁雅辭職了?”聶向洋石破天驚的大吼,震得汪心恬捂起耳朵。

“我要聾掉了啦!”她抱怨道,然後點點頭,“學姊辭職已經一星期了。”

“嘖嘖,我才不過多久沒來,怎麼會變成這樣?”聶向洋拉把椅子坐下,很有興趣聽汪心恬說八卦。

不過汪心恬還來不及說什麼,聶閎宇冷冷的聲音便響起:“我公司不是你家,別愛來就來,如果沒事的話,就給我出去。”

聶向洋挑挑眉,見堂哥正好出來,才想回他幾句,下一刻卻震驚的爆笑出來。“哈哈,你怎麼了?突然變胖了?而且還長高了?”

向來講究穿著的堂哥,西裝褲緊得像下一刻就會繃開,還有點短,露出了一截黑襪子。

聶閎宇額際青筋浮動,瞪了口無遮攔的聶向洋一眼,“這要問汪助理。”

汪心恬粉嫩的臉蛋緋紅一片,小小聲的說:“剛剛我不小心把牛肉湯潑到總裁身上,然後我去買褲子,但是我不知道尺寸,不小心買小了。”總裁剛剛叫她汪助理,他果然沒有把她當秘書看……汪心恬好難過,眼淚聚在眼眶,眼看就要掉下來。

聶向洋見到汪心恬一臉羞愧,眼睛還紅紅的,保護欲竄了上來,站在她面前,一副保護者的態度,說道:“心恬剛接手秘書工作沒幾天,出小錯也是情有可原,你不要這麼不近人情,她都被你嚇壞了。”

聶閎宇瞪向聶向洋,懶得跟他一一細數這幾天汪心恬惹的麻煩,哼了一聲,轉過身,丟下一句:“沒事就離開。還有,汪助理,幫我買條大一點的西裝褲上來。”想到剛剛因為時間不夠,他穿著這條西裝褲跟對方談生意,他就很想宰了汪助理,偏偏她又不是故意的,讓他憋著怒氣,都快爆炸了。

聶向洋直到聶閎宇甩上門,才望向汪心恬,見到她慌張的站起身,小嘴喃喃念著:“大一點的西裝褲、大一點的西裝褲。”

“小學妹,你為什麼不辭職?”聶向洋語出驚人。

“辭職?”汪心恬張大嘴巴,一副他已經發瘋的樣子,“我才不辭職,你讓開!我要去買西裝褲了。”

聶向洋擋住她,低下頭嚴肅的說:“我看你不適合在他身邊做事,沒多久你就會得到憂鬱症,然後……”聶向洋翻翻白眼、吐吐舌頭,一副魂歸離恨天的模樣。

汪心恬瞪大眼睛。真巧,她剛剛才這麼想,現在連大鬍子也這樣說,糟糕,她一點都不想得到憂鬱症唉~

“我看你很怕總裁,壓力很大吧!辭職對你比較好。”聶向洋卯起來鼓吹,還神秘兮兮的露出笑容。他剛剛才想到一個絕佳的工作機會,就看心恬要不要把握了。

汪心恬好憂鬱,她翹起小嘴,“我辭職了拿什麼養家裏?不能辭啦!”

“來我公司當我的助理怎麼樣?我助理剛好辭了。”聶向洋問道,咧開嘴對汪心恬笑。

“當你助理?”汪心恬重複,驚訝極了,“不行啦,我對模特兒經紀公司一點概念都沒有,如果雇用了我,你的公司會很危險哦。”

“不會不會,都是一些簡單的事務,沒有工作壓力,我也比總裁好相處多了,不是嗎?”

這樣說是沒錯……汪心恬好動心。她跟大鬍子每次見面都拌嘴,可是大鬍子不是壞人,對她還挺好的。“可是我如果辭職,會對不起學姊。”

“說到沁雅,她早該辭職了,虧她居然忍耐了五年……”聶向洋一彈手指,突然想到個絕妙主意,“有了,我叫她來我公司當模特兒,她腿長又瘦,天生的衣架子,我早就想叫她來了,這下正好。”

汪心恬整張小臉都亮起來,“學姊也要去你公司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也要跟著學姊“跳槽”。

“我一定會說服她的。”聶向洋咧嘴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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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5 00:13: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接掌公司數年來,聶閎宇從來沒這麼手忙腳亂過。

他苦惱的瞪著辦公桌上寫得密密麻麻的約會跟應做事項,努力思考要是藍沁雅在的話,她會如何有條理的安排行程。想了五分鐘,聶閎宇低吼一聲,氣得把原子筆往前一丟,落在玻璃窗上發出不小的聲響。

真是……去他的!堂堂“寰宇”的大老闆,居然落到沒秘書可用的下場?聶閎宇煩躁至極的扒梳頭發,身體往後一靠,不得不承認,他真的需要藍沁雅在他身旁。

她辭職不過三星期,他像是少了左右手一樣,做什麼都不順心,以前她什麼都會幫他安排得好好的,他幾乎只要動動嘴,其他小事一點都不需要他操心。

現在呢?他連想喝杯好咖啡都沒辦法,自己泡的總是覺得少了一點味道,還是沁雅瞭解他的喜好。

聶閎宇視線不禁轉向藍沁雅的老位子,見到那裏一如往常是空的,桌上也整理得整整齊齊,再度深深歎了口氣。

拜他那黑羊堂弟所賜,汪助理也跟著辭職了。

對這一點他的心情倒是有點複雜,一方面他惱怒向洋慫恿員工辭職,但另一方面,從汪助理辭職後到現在,他再也沒遇到任何意外,從這點來想的話,倒是松了口一氣。

原本汪助理是要等他找到下一個秘書再走的,偏偏向洋像是突然成了汪助理的保護者,一天到晚待在他公司監視,當他因為汪助理又犯了錯,口氣有些差的說了她幾句,向洋立刻二話不說的把快哭出來的汪助理帶走,還說他不會讓她再繼續忍受他的“言語暴力”。

去他的言語暴力!聶閎宇皺眉,握起拳頭,有些手癢,當時他應該揍揍聶向洋,讓他知道什麼才叫作真的“暴力”。

這星期來,他調了不少人手上來幫忙,不過沒一個讓他滿意的,不是嚇得連話都說不全,就是緊張得頻頻出錯。

那些女員工到底在怕些什麼?聶閎宇有些納悶,他又不會吃了她們,為什麼會怕成那樣?

要是沁雅願意回來就好了。這些日子以來,她到底在做些什麼?連上星期回了家也見不到她,他倒是發現,沁雅養的兩隻大狗裏,一隻死了,現在回家只看得到一隻狗寂寞的被拴在外頭,沁雅一定很難過吧?

問岳姨,她說她也不知道,只說最近向洋常打電話來,兩個人似乎走得挺近的。

“走得挺近”是什麼意思?聶閎宇抿起薄唇,想到某個可能性,心猛然一跳。他們兩個……該不會產生什麼曖昧吧?他可絕對不允許!向洋說起來算是沁雅的堂哥,他絕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站起身來踱步,聶閎宇開始擔心起來,他對自己說,他是基於關心家族名譽的立場,有必要把這件事弄個清楚。

聶閎宇壓根兒沒把自己做的好事也列入清算名單內……

等他搞清楚為什麼沁雅跟向洋走得近的理由,到時候他可以“順便”要她回來工作,反正聽岳姨的說法,沁雅似乎並沒有積極的在找下一份工作,既然如此,他再重新雇用她不就得了?

聶閎宇徹底忽略了,是藍沁雅自己提出辭職的……

決定之後,聶閎宇心情放鬆了些,他回到辦公桌前坐下,自己扮演起秘書,開始整理起行程。



“學姊,你穿這樣好好看哦!”汪心恬驚呼,張大嘴巴,呆呆的瞧著剛從更衣室出來的藍沁雅瞧。

“真的嗎?”藍沁雅開心的笑了,小臉紅撲撲的,興奮的對著大大的鏡子東看西瞧的。

“嗯,這套衣服真的很適合你。”聶向洋雙手支臂,靠在門上,懶洋洋的說,用專業的目光欣賞的梭巡藍沁雅全身。

粉色的V領上衣合身的貼著藍沁雅的身體,柔和的帶出女人專屬的曲線美,下擺處往外張,形成波浪狀;下半身則是淺綠色的七分褲,將沁雅美麗的長腿完全顯露無遺,側腰處結了個中國結,並且有流蘇垂下,看來既俏皮又有現代風。

紅跟綠,這兩種死對頭的顏色,採取淺色調後,穿在沁雅身上,竟然頗為調和,這表示,他果然沒有看錯人,沁雅非常適合走伸展台這條路。

“好好哦,我也想要走一次伸展台,可惜我太矮了。”汪心恬羨慕的說,小臉上滿是遺憾。

“腿短是天生的,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小小的也很可愛啊!”聶向洋摸摸汪心恬的頭,佯裝正經的說。

“嗯……”汪心恬嘟嘴點頭,一分鐘後才慢半拍的發現,自己又被聶向洋取笑了,她氣壞地揮開聶向洋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抗議道:“誰腿短啊?大鬍子,你走開啦,我不想跟你說話。”

“哈哈,你反應真慢,好可愛。”聶向洋被逗得呵呵笑,寵溺的望著汪心恬。

“你又笑我!”汪心恬俏臉漲紅,撇過頭去擺明瞭不想理他。

見他們鬧來鬧去,藍沁雅笑了。心恬跟著向洋做事應該會比較好吧,向洋不像閎宇那樣冷冰冰,要求也沒那麼嚴格。

閎宇礙…她有些著惱,好不容易撐了一星期,現在又想起他做什麼呢?她拋開盤據腦海裏的人影,說道:“我也覺得蠻好看的,可是有點冷耶。”藍沁雅縮縮肩膀,打了個冷顫。

“我叫人把暖氣調強些,畢竟是春裝發表會,雖然現在還是冬天,你就忍點吧!”聶向洋笑笑,此時,手機響起,他看來電顯示後,對藍沁雅匆匆說:“就這樣,你好好準備一下,我先出去了。”

聶向洋出去後,只剩下藍沁雅跟汪心恬兩人,藍沁雅看看時間還很充裕,拿起另一套瑩白色的連身裙比在身上,看得汪心恬心生羨慕。

“學姊,你真的穿什麼都好看耶。”汪心恬自顧自的點頭,歪著小腦袋問:“你比較喜歡當秘書,還是模特兒啊?”

藍沁雅失笑,敲了汪心恬腦袋一下,“小傻瓜,我還不是模特兒呢!現在頂多是實習中,下星期的發表會原本輪不到我,要不是向洋是老闆,哪能那麼快就上伸展台?”

下星期是藍沁雅第一次的服裝發表會,連續練習了一個多星期,她對模特兒這工作從原本光鮮亮麗的印象,漸漸體會了其中的酸甜苦辣。伸展台所呈現的光鮮亮麗背後,如何完美的走臺步、精准的拿捏時間、修整自己的體態等等,為了將自己隨時保持在最佳狀態,壓力其實蠻大的。

不過,坐了五年的辦公室,穿了五年一色到底的套裝,她對這份新工作其實非常的有興趣。女人嘛,總是喜歡穿得漂漂亮亮的,她當然也不例外,還有什麼工作能像模特兒一樣,把最新的流行時裝穿在身上呢?

原本她覺得以自己二十七歲的“高齡”,怎麼可能走上伸展台?畢竟活躍在伸展台的模特兒大多是二十多歲,而且很早就進入這圈子了。

說起來,這都要感謝向洋,要不是他全力支持,還親自盯著她走臺步之類的,說不定她一開始就放棄了。

“學姊,時間快到了啦!”汪心恬驚叫,慌慌張張的把藍沁雅推到化妝鏡前坐好。

藍沁雅也嚇了一跳,努力深呼吸穩定心情,由汪心恬幫忙將臉上的彩妝做最後修飾,並且把長髮挽起,固定在腦後。

今天只是第一次展前彩排,髮型師跟化妝師還派不上用場,一切都自己來。藍沁雅最後一次審視自己,確定看起來完美無缺後,跟在汪心恬身後,走到伸展台後的休息室等待上場。

雖然是展前彩排,但聽說台前等著看的人還不少,除了向洋公司裏的人,還行委託發表的服飾廠商代表等,要是對方不滿意,被撤換下來的可能性也不校想到這裏,藍沁雅有些緊張,忍不住做了兩次深呼吸。

“不要緊張,學姊,你沒問題的啦,大鬍子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嗎?”汪心恬鼓勵道,將藍沁雅前前後後看了個仔細,滿意的宣佈道:“沒有問題。”

看汪心恬活像她的專屬助理一樣,藍沁雅忍不住笑起來,緊張的心情淡了些,“去看看向洋需不需要幫忙吧!你拿向洋的薪水,卻老是跟在我身邊,小心他開除你哦。”

“真的嗎?”汪心恬變得好緊張,纖細的小腳踩著碎步,團團轉起圈來,“那我出去了哦,你一個人要加油哦!”

等汪心恬出去後,藍沁雅整理心情,在心中演練一次;其他模特兒陸續進來,然後,工作人員探頭進來,說要開始了。

藍沁雅再度深呼吸,她不想緊張,可是心跳得好快,她根本沒辦法控制。

前頭傳來司儀高昂的聲音,展開了序幕,接著活潑輕快的音樂聲響起,第一位模特兒走了出去。

她排在第四個出場,畢竟她進公司才一星期,向洋也是擔心其他模特兒心裏會不滿,所以把她排在最不起眼的中間。

第三個模特兒登上伸展台,藍沁雅低頭最後一次審視自己,站在一邊等待。

三分鐘後,模特兒回來了,對藍沁雅鼓勵的一笑,藍沁雅點點頭,等著串場音樂結束。音樂終於停止,藍沁雅數著數,數到五的時候音樂剛好響起,她深呼吸,走上生平首次的伸展台。

燈光好刺眼!這是藍沁雅的第一個想法。眼前滿是炫目的白光,一時看不清楚,甚至因為強光而差點皺起眉來,幸好她私下走過一、兩次,熟悉路徑:直直往前,走到大概十步的地方停下,停三秒後再往左走,定點擺pose;接著是右邊,最後回到中間,做最後的轉圈……

藍沁雅不斷在心中復習,努力對台下的人視而不見。人真是……多,她以為只有四五個人,沒想到這麼多,至少有十幾個人吧!

話說回來,發表會那天,人數肯定比現在多出數十倍,如果她現在就開始緊張,那當天她不就會嚇昏了?藍沁雅邊想邊走臺步,想到這差點笑出來,感覺沒那麼緊張了。

左邊走完,換走右邊,藍沁雅擺著姿勢,突然有點感動;想到台下的人正在注目她的一舉一動,感覺像成了明星似的,這種新奇的體驗讓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又開闊了些。

藍沁雅再度回到伸展台中間,這回,她看向台下的人群,一眼就看到聶向洋,他的大鬍子實在很醒目,藍沁雅見到聶向洋對她豎起大拇指,差點開心的笑出來。

然而,當注意到聶向洋身邊的人,藍沁雅笑不出來了,她必須很努力才能讓自己正常的轉身,走回伸展台後方。

聶閎宇為什麼在這裏?藍沁雅心中亂紛紛的想著,心情很複雜,有點想哭、有點心酸,還有點生氣。

莫非是向洋叫他來的?應該不可能啊,向洋是問過她辭職原因,她只輕描淡寫的說不合,沒道理向洋會故意叫他來。

而且,聶閎宇幹什麼臉臭成那樣?活像被人欠了幾千萬。

藍沁雅回到聶向洋給她的專屬休息室,還在考慮該怎麼辦──是該視而不見,還是自然的打招呼,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做決定,門“砰”地一聲猛然被打開,聶閎宇的大冰臉出現在她面前。



“你在這裏做什麼?”聶閎宇高大的身形杵在門口,雙手環臂,表情肅殺,一看就是想找麻煩的樣子。

不過,現在她可不吃他這套了。藍沁雅昂著頭,回敬道:“這才是我要問你的。”

聶向洋跟在聶閎宇身後,對藍沁雅做了個莫可奈何的手勢;汪心恬在聶向洋背後跳啊跳的,想要看清裏面的情形。

聶閎宇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藍沁雅做錯事居然還頂嘴。“你在這裏拋頭露面居然還敢這樣跟我說話?”

要不是他打電話問向洋沁雅的行蹤,向洋神秘兮兮的叫他直接過來公司,他還不知道沁雅居然……居然穿成那樣登上伸展台,她以為她是模特兒嗎?

聶閎宇不滿的瞪著藍沁雅身上的衣服瞧。他怎麼看都不覺得是春裝,哪有春天就露這麼多的?又不是夏天!瞧瞧她的上衣,V字領實在低得太離譜,他都可以看到若隱若現的乳溝;還有她的七分褲,合身得太過分了,她長腿的曲線一清二楚,簡直……簡直跟裸體沒什麼兩樣!

拋頭露面?!藍沁雅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挑挑眉,說道:“你講話像幾百年前的老頭子,而且我又不是你女兒,你管我怎麼做?”

聶閎宇氣得俊臉漲紅,向前逼近一步,“聶家又不是養不起你,你到底在這裏做什麼?”

聶向洋招手要汪心恬進來,然後二話不說的把門砰然關上,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他不想再惹更多麻煩。

“不是很明顯嗎?我在彩排,而且下星期要走秀!關你什麼事了?讓開,我要走了,不想跟你在這裏吵。”藍沁雅一揮手,嘟起紅唇挑釁的瞪著閎宇,開始走向門口。

“欸,沁雅,你不能穿這樣走出公司大門埃”聶向洋開口阻止,“這是還沒發表的春裝,算是機密,在發表會之前可不能曝光。”

藍沁雅停住腳步,瞪向聶閎宇,“你讓開,我要把衣服換下來。”

聶閎宇杵在更衣室門口,擺明不想合作,他的注意力轉向聶向洋,不悅的質問道:“這是你的主意?居然叫她來拋頭露面,她已經不小了,怎麼可能闖出什麼名堂來?你這次實在是鬧得太過分了!”

什麼?藍沁雅瞪大眼睛,非常非常不高興,她站到他面前,伸出纖指指著他,差點戳到他的胸膛上。“不准你對我人身攻擊!還有,這不關向洋的事,我有興趣當模特兒,也努力

在學習,闖不闖得出名堂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

聶閎宇驚愕的低頭瞪著眼前小女人,她氣得臉蛋都染上紅暈,講得太激動,指頭還戳上他胸膛,不痛,卻把他的自尊戳破了一個大洞。

這……這絕對不是跟他共事了五年的秘書。

聶閎宇有點茫然。她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現在不但敢跟他大吼大叫,還不禮貌的伸手戳他胸膛,跟以前那個拘謹、說話總是輕聲細語、必恭必敬的低垂著頭的“藍秘書”實在是差距太大太大了。

“你以前絕對不會這樣跟我說話的。”

這話讓藍沁雅的委屈跟怒火同時湧上心頭,她哼了一聲,“那又怎麼樣?這才是真正的我,你不高興可以走開啊,我再也不必為你扮演該死的冷靜能幹秘書了。”她已經努力了五年,一點用處都沒有,她何必繼續隱藏自己呢?反正……反正他終究不會愛她。

為他扮演?這是什麼意思?聶閎宇沉聲說:“把話說清楚。”

聶向洋見苗頭不對,拉著汪心恬就要走,卻被她抗議的甩開手,“大鬍子,不要拉我啦,我想要繼續聽啦!”

繼續聽?聶閎宇與藍沁雅不約而同的回頭一瞪,驚得汪心恬連忙躲到聶向洋身後,小小聲的抱怨:“學姊跟總裁好可怕哦。”

“所以才要把你拉走,小傻瓜。”聶向洋輕斥,握住汪心恬的手打開門,把空間留給那兩個沒吵完的人。

見門關上,只剩他們兩人,聶閎宇重複道:“把話說清楚,什麼叫‘為我扮演’?”

理都不理他,藍沁雅直接走進更衣室,剛要鎖上門,聶閎宇卻硬是把門撞開,冷冷的說:“看你要出來,還是我進去。”

惡霸!藍沁雅咬著唇,不甘不願的走了出來,她才沒笨到跟他獨處在那樣狹小的空間,誰知道他會不會又對她動手動腳,然後再無情的對她說他們是不可能的。

“你不要管我行不行?我們現在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過自己的日子,這樣不是很好嗎?”藍沁雅走到小沙發上坐下,語調有點哀愁,倒讓聶閎宇的心有些揪起來。

聶閎宇忘了自己早已決定,只要離藍沁雅遠一點一切就會太平無事,現在他一心只想要她遠離伸展台。“我不管你,只要你跟我回公司。”

“跟你回公司?”要不是她心情正低落,說不定還會笑出來,“我已經辭職了,為什麼要跟你回公司?”

聶閎宇一時語塞,瞪了她好半天,才說:“我現在沒秘書可用。”

所以才想到她是嗎?她真討厭自己這麼沒用,剛剛一瞬間還期待他會說什麼好聽話,害她現在心情更加沮喪了。

“那不關我的事。”

“不關你的事?”聶閎宇重複,看著她不以為意的開始拆起頭上的夾子,讓一頭長髮披瀉下來,怒火更加旺盛,“你說的是什麼話?”

“人話。”藍沁雅從化妝鏡中瞪他一眼,“你走開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再見到他,只會讓她的決心崩潰,還會增加她的自憐而已,而她已經受夠了,再也不想為他隨便的一句話影響自己的心情。

講話真是夠囂張、夠大聲!聶閎宇不知道該拿這樣的藍沁雅怎麼辦,顯然高壓手段對她一點用處都沒有,悶了半天,聶閎宇做了讓步,“你不回公司沒關係,我只要你離開向洋的公司,不要走上伸展台。”

“你只要我離開這裏?”藍沁雅重複,見到他點頭,做作的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然後斬釘截鐵的說:“辦不到!要我離開,除非……除非小黃復活!”

小黃?聶閎宇腦筋轉了一圈,才想通她在說什麼。“你是說那只白色牧羊犬?”他皺皺眉,“狗死了怎麼可能復活?”

“所以這表示除非我高興,不然誰都不能命令我離開!”藍沁雅對他吼道,想到可憐的小黃,明媚的眼眸閃著水光,他真是有夠冷血,一點都不關心小黃的死活。

想到小黃死時僵硬的身體,藍沁雅難過極了,她再也不能牽它去散步,再也看不到它褐黃的可愛眼睛滴溜溜轉的模樣。

那天她哭得好慘,兩隻眼睛都腫起來了,她知道,不只是因為傷心小黃死了,更是對自己十多年感情付諸流水而哭。

聶閎宇吃了一驚。沁雅的眼眶泛紅,像是隨時會哭出來,而他只見她哭過一次,她這麼喜歡那只牧羊犬嗎?小時候明明那麼怕狗的。“狗死了再養一隻就好了,何必哭呢?”

藍沁雅驚駭的抬頭瞪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的心腸這麼壞。“小黃是獨一無二的,如果可以這麼簡單就被取代的話,為什麼要幫它們取名字?直接狗狗狗的叫不就行了?”

聶閎宇愕然,一時答不出話來,藍沁雅卻說上了癮,也不管他有沒有回答,繼續說下去──

“還有,我愛哭就哭,你真的關心嗎?我本來就是愛哭鬼,你看不順眼可以走開,不要待在這裏。”藍沁雅叛逆的說,眼裏閃著淚光,看來反而惹人憐愛。

“我……”聶閎宇再度被堵住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有,我告訴你,不要再把什麼冷靜精明能幹女秘書的形象套在我身上,那不是我!我最、最、最討厭念商了,要不是因為你,我才不可能去念企管系,還當了五年秘書,每天穿呆板到極點的套裝。還有,我也不會再養狗了,雖然現在我已經不怕狗,但是已經沒有必要了,因為你根本不在乎,我為了你努力這麼久,你根本都看不到!”藍沁雅一口氣說完,感覺痛快極了,她憤憤的瞪他一眼,起身進入更衣室,並且用力甩上門,這回,聶閎宇沒有阻止她。

他整個人呆住了。

沁雅剛剛說了什麼?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念企管系、當他的秘書、養那兩隻牧羊犬,都是為了他嗎?聶閎宇想到小時候她被狗嚇哭的情景,再想到這五年來她冷靜幹練的秘書形象,整顆心充斥著不明所以的情緒。

她為他改變自己,甚至因此把自己的人生道路也變了方向,為什麼呢?

他很清楚答案,他只是不願意去想,也不敢去想。沁雅對他這麼用心,十多年來默默的對他付出,而他為她做了什麼?什麼都沒有,甚至連注意到她的存在,也是最近的事。

他真的……不值得她這樣對他。

望著更衣室緊閉的門,聶閎宇出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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