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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律風 -【王妃太狡猾(王爺有難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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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4 00:08:3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律風 - 王妃太狡猾(王爺有難之二)

這個他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的女子,竟然只是在利用他!
處心積慮的接近他,刻意討好迎合他,
就只為了獲取他的信任,利用他的關係──進宮選妃!
誰知她機關算盡,就是沒料到,皇帝竟然會將她賜婚給他!
面對這麼一個慧黠狡猾的王妃,他真能收服她的心嗎?
唉,這個傻瓜似乎被她算計之後,仍然沒什麼進步,
想跟她鬥,這個單純熱血又坦率的王爺還差遠呢!
就算進不了宮,當不成皇妃,她一樣有辦法拉攏新皇,
為了鹽行的利益,她決定使出「休妃大計」──
只是,當東方臨逐面無表情的將休書遞給她時,
她毫無如願以償的快感,心情更是飛揚不起來,
一紙休書,代表她將與他毫無瓜葛,甚至不能再見他……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就好像被撕裂般的揪痛了起來,
難道,她費盡心機,最後還是將心輸給了傻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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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4 00:09:2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皇上,這是大臣們今日呈上的畫軸,請皇上過目。」

  御書房內,面容清秀的小太監,見皇上已經處理好正事,忙不迭捧起眾大人再三囑托務必讓皇上過目的畫軸,畢恭畢敬地站在一側。

  朝遠國的新帝東方臨遠,性情陰沉冷郁,以狠絕凌厲的強硬手段,在眾皇子的皇位之爭中脫穎而出,同時也讓老皇帝自動讓位於他,當太上皇去。

  但東方臨遠登基三個月以來,所有新臣老相大官小吏,不懼他的冷臉陰眼,大大方方地管起他的「家務事」──新皇即位,後宮空虛,要多納嬪妃早立后。

  因此,五品以上的官員爭先恐後的把自家適齡千金獻上,沒有女兒的官員也鞠躬盡瘁的在全國各地張羅美人,更有大膽的人猜測新皇癖好特殊,各式各樣的美少年也都物色好了。

  只可惜,後宮是否空虛,向來不是東方臨遠關心的問題。

  得不到最想要的那個人,他不想將就其他人,於是,一幅幅美人畫軸在他冰冷的眸光下,提前進入冷宮感受淒涼的氣氛。

  他的臣子們平時在朝堂上,哪個不戰戰兢兢的面對他,可一提到後宮之事,一個個馬上變成了長舌婦,苦口婆心的勸諫新皇納妃,對後宮之事大放闕詞,唯恐東方一族的龍脈斷在他的身上。

  哼!他東方一族又不是單脈相傳,沒看到那些年輕的王爺們,個個身強力壯又無隱疾嗎?

  所以,斷子絕孫的事可輪不到東方氏!

  這些臣子,真的太盡心太大膽太……有趣了!

  東方臨遠微微勾起嘴角,眼中滿是嘲諷之意,不好好「享受」臣子的「忠心」似乎有點不盡人情。

  而他的兄弟們雖在皇位之爭中失利,但大部份的權力並未削弱,每個人都虎視眈眈的看著他的表現和反應,隨時都可能把他從皇位上拉下來。

  新皇初立,諸王難馴。

  也許,他可以趁機來測測諸王的忠心程度。

  「慶王、維王、莫王、明王,都尚未立妃吧?」東方臨遠瞄了太監手中的畫軸一眼,聲音有點低沉,眼中滿是計量之色。

  「是的,皇上。」小太監不明所以地點頭。

  那些王爺不僅年齡和皇上相仿,也和皇上一樣奇怪,都不願意娶妻似的。

  「很好。」東方臨遠冷笑,隨手從小太監手中抽了四卷畫軸,然後攤開,硃砂筆飛舞,在各個畫軸的美人邊寫下王爺們的大名。

  那麼,他就賜給他們王妃。

  翌日,在滿朝文武和諸王驚愕的表情下,四道賜婚聖旨頒布。

  抗旨者,斬無赦。

  從那天開始,無人敢再獻上美人畫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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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4 00:09: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煙火三百里,灶煎滿天星,辰海綿延曲折的海岸線,散落著零零碎碎的煮鹽戶。

  海空之間,煙霧瀰漫,水氣薰人,灶丁人日夜在鹽灶邊燒火,向鍋鼎內澆滷水、刮鹽、挑鹽……風吹日曬,煙薰火燎。

  這就是風起雲來到辰海邊的鹽村,所看到的一副熱火朝天的制鹽場面。

  風氏鹽行的煮鹽戶主要分佈在辰海邊的幾個鹽村中,身為風氏鹽行的二當家,風起雲定期會來視察鹽村海鹽的生產情況,監督風氏鹽行出品的私鹽質量。

  燎跡大陸五國之中,朝遠國以海產品聞名於世,是個商業貿易發達的國家。

  在最重要的海產品──鹽的交易上,朝廷的官鹽壟斷了百分之八十的鹽市,剩餘的百分之二十開放為私鹽市場,各鹽行競爭十分激烈。

  風氏鹽行在近五年異軍突起,大當家風起行成為朝遠國新銳的大鹽商。

  因此,在風起雲的心中,沒有什麼比她和哥哥一手創立的鹽行重要。今年芳齡十九的她,毫不在意如花年齡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中消耗,異常熱衷於風氏鹽行的鹽市開發。

  風起雲懶洋洋地躺在海邊的大岩石上,迎著鹹濕海風,思考這兩日探訪煮鹽戶後發現的問題,腦袋瓜又開始不安分地轉起來。

  新皇登基之後,維持太上皇時期的鹽市政策,這代表著,只要在朝廷允許的範圍內,各鹽行的制鹽和販鹽仍然擁有絕對的自主權和控制權。

  在愈演愈烈的私鹽競爭中,風氏鹽行在國內的發展已經到達了極限,她和哥哥考慮開發國外的鹽市,將朝遠國精粹的海鹽販賣到其他四國,以獲取更高的利潤。

  如果可以將散落的煮鹽戶集中起來,變成統一管理的鹽場,這樣就能有效利用人工和資源,生產出更高品質的海鹽,提高競爭力。

  不過,朝廷為了控制私鹽的規模,對私人鹽場有著嚴格的管制,鹽務司是不會輕易讓民間成立鹽場的,這讓風氏兄妹傷透腦筋……

  噠!噠!噠!

  突然,響亮的馬蹄聲打斷了風起雲的思緒。

  風起雲透過大岩石斜面一角,循聲望去,漸漸地瞇起了眼睛,一黑一棕的駿馬在海邊奔騰,隨著馬匹的逐漸靠近,駿馬上華衣錦服男子的面容越來越清晰。

  風起雲的嘴角不由地勾起一道興味弧線。

  真意外,在這種窮鄉僻壤,竟然出現了皇城中呼風喚雨之人──慶王東方臨遇和維王東方臨逐。

  拜哥哥活絡的人際關係所賜,風起雲對朝廷內的各股勢力頗有耳聞。慶王與維王原本是最受矚目的皇位繼承熱門人選,豈料,二皇子東方臨遠以狠絕凌厲的強硬手段登上皇位,就連太上皇都只能退位以求自保。

  「噦!」慶王和維王在大岩石附近收韁停馬,風起雲不動聲色地起身退到大岩石後面。

  「大皇兄,你難道就要這樣放棄嗎?」維王跳下馬,年輕俊俏的面容滿是血氣方剛的味道,仰望著黑馬之上的慶王,「我還是認為大皇兄是最理想的皇帝人選。」

  當慶王仍是太子時,四皇子東方臨逐就相當維護他,希望他能登上龍位。

  只是,萬萬想不到,向來溫和謙遜的二皇子在母親柔妃遇害後性情大變,陰鬱、殘忍、冷酷、無情……他的勢力以烽火燎原之勢壯大,對陷害柔妃的太子生母皇后以及相關人士大肆報復,皇上被逼廢皇后,並賜死皇后,也連累了當時在軍中的太子遭罷黜,諸皇子的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二皇子被立為太子儲君,其他四位皇子全部冊封為親王,只在六部任閒職,勢力大減,失去了與新太子爭權的資格。

  然而,維王一直不願意承認這樣的結果,慶王當太子十二年,英明賢德,寬厚仁慈,未曾犯錯,只因皇后後宮爭寵之過,原本屬於他的一切全被剝奪了。

  以二皇子現在陰鷙如鷹的個性,東方臨逐並不相信他能夠成為一個好皇帝。

  「臨逐,事已至此,你無須再糾結。」慶王也從馬上下來,望著波瀾起伏的辰海,硬朗豪邁的臉龐,有著一絲無奈之色,「我不想再添加無謂的犧牲了。」

  母后驚恐柔妃受寵得勢,不但會危及她後宮之主的地位,也擔心父皇對二皇子的偏愛影響到太子的未來。於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聯合樂妃等人算計柔妃,致使柔妃暴斃於東方臨遠面前。東方臨遠會變成今天這樣偏激的性格,慶王自覺有責任。

  「大皇兄,你不能這樣示弱。」維王對毫無鬥志的慶王跳腳不已。

  自從皇后亡故,慶王就無意再鞏固自己的勢力,才會在二皇子的攻擊下潰不成軍,輸得一塌糊塗。然而,其他人可不像慶王這般無謂,「原本太子府的幕僚們仍心繫於你,只要你一聲令下,他們都會赴湯蹈火跟隨你的……」

  「誰?」慶王倏地凝眉,打斷了維王的豪言壯語,銳利的目光掃向在海浪聲中依然有窸窣聲響傳出的大岩石,神情戒備起來,沉聲道:「出來!」

  維王愣了下,隨即急躁地叫起來:「哪個兔崽子敢偷聽本王的話,找死嗎?」

  「呵呵。」輕巧的笑聲從大岩石後飄起,藍衫束髮的俊秀少年氣定神閒地走出來,在慶王和維王面前站定,不卑不亢地開口:「在下觀浪看海,不小心聽到王爺們的「悄悄話」,誠惶誠恐啊!」

  男裝打扮的風起雲,特地強調了「悄悄話」三個字,狡黠的目光在維王身上轉溜,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大了。

  維王,以他這麼熱血天真的個性,居然能在皇位之爭中安然無恙,真可謂奇蹟啊!

  看來,慶王為了保全這個年少氣盛的弟弟,應該暗中費了不少力吧?

  風起雲別有深意的目光轉移到慶王身上,笑容更加詭異。

  維王見少年淡然自若,一雙鳳眼在他和慶王身上若有所思地打量著,眸中不時地閃爍著精明的算計之色,讓他的背脊莫名地竄上一縷寒意,神經不由地繃緊。

  少年該不會是新皇派來跟蹤他和慶王的人吧?

  若讓新皇知道他煽動慶王造反,那他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砍啊!

  一想到這,清亮的眼睛冷意一閃而過,「你是誰?有何意圖?」

  維王的反應,讓風起雲笑而不語。

  意外聽到如此有趣的事情,不好好的利用,還真對不起她這顆聰明的小腦袋。

  她要好好的想想,如何讓這兩位王爺不對她趕盡殺絕,還能從他們身上得到好處?

  「這位小兄弟,你知道我們是誰吧?」看著維王被眼前少年的「不屑一顧」惹得火冒三丈,慶王驚訝於少年的沉穩和淡定,暗暗地猜測少年出現在這裡的緣由,小心的詢問。

  「慶王與維王。」風起雲處之泰然,慢悠悠地回答著問題,心中仍不停地算計著。

  「那麼,你也很清楚剛才那些話的影響吧?」少年眼中的精光讓慶王難以忽視他背後的目的。

  「新皇剛登基,應該對謀逆之言十分敏感。」風起雲微笑地看著臉色有些發紅的維王和一臉沉思的慶王,「這樣的言辭若散播,影響必然十分廣泛吧?」

  「哼,無憑無據,僅憑你片面之詞,你以為皇上會相信嗎?」維王嗤之以鼻,對少年的大言不慚十分反感,「按照朝遠國的律令,誣告謀逆者以謀逆罪判處,誣告皇室成員罪加一等!」

  「是啊,我好害怕呢!」風起雲敷衍著維王,這個王爺真是沉不住氣!

  「你!」維王氣結,手指著神氣的少年,怒目圓瞪。

  這小子,太囂張了!

  「臨逐,稍安勿躁。」慶王瞥了維王一眼,然後直視少年,年紀小小,膽如虎豹,在兩大王爺面前,竊聽被抓,還能安之若素,比起年輕氣盛的東方臨逐,慶王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小兄弟,你想要什麼儘管說吧!」

  「慶王真爽快。」風起雲滿意地點頭,「我是個商人,一切以利益為第一考量,我希望你們以後在我需要的時候,為我做一件能力所及之事,這樣的請求應該不過分吧?」

  慶王想了想,眼前的少年的確有商人的架勢,唯利是圖,將來相助之事應該不會損害他和臨逐的利益。

  「好,我答應你。」

  「大皇兄,這小子在威脅我們耶!」少年眼中奸計得逞的光芒讓維王非常不滿,「我才不想為這種小人辦事!」

  「交易完成,還缺少一樣信物。」風起雲對維王的抗議不以為然,炯亮的眼珠子轉啊轉,盯住了維王腰邊的赤玉吊墜,在維王還沒有反應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拽走吊墜,嬉笑道:「維王的玉墜我收下了!」

  維王一時錯愕,看少年如此天經地義地拿走他玉墜的表情,火氣豁然冒上來,「臭小子,把玉墜還我!」

  「抱歉,這是我們交易的憑證。」風起雲在維王面前將玉墜揣進懷中,以氣死人不償命的口氣對維王說:「請維王放寬心,等交易結束之後,我自然會還給你的。」

  話畢,風起雲悠然自得地轉身離去,不意外地聽到身後維王暴跳如雷的聲音,讓她心情異常暢快。

  「呵呵……」

  風將她的笑聲,送到維王的耳裡,讓維王的火氣越燒越旺。

  「大皇兄,你別攔我,我要砍了他!」被慶王攔腰抱住,維王此時只能怒瞪著少年高挑瘦削的身影。

  「你要是不亂說話,會被他抓到把柄嗎?」慶王歎氣,慎重說道:「臨逐,以後別再提這事,我已經不是太子了。」

  聞言,維王不禁頹然地垂下腦袋,瞥見腰間原本吊著玉墜的位置,心中暗忖:他要是敢真的拿玉墜來使喚他,別怪他對他不客氣!

  京城四大花樓之首的見月館,彙集了一群貌美如花,琴棋書畫各有所長的嬌俏花娘,引得京城公子俊才趨之若鶩。當然,有錢的富賈、有勢的官人,也不會錯過這極致的溫柔鄉。

  但像風起行這樣把家直接安在見月館,就十分稀有了。

  而哥哥的這項癖好,著實讓風起雲傷了不少腦筋。

  剛開始她都要喬裝打扮成公子少爺來找風起行,花娘們投懷送抱讓她消不起美人恩。後來,與花娘們混熟了,風起雲就光明正大地以女兒身進出見月館,然而,又少不得被有眼無珠的尋歡客調戲,讓她煩不勝煩。

  自從風起行買下見月館之後,她自然而然也成了見月館的老闆之一,而今,她都從見月館的後門悄悄進出,那些麻煩才消止。

  「哥。」風起雲推開了風起行在見月館裡二樓的房間,赫然發現五皇子莫王在場,微笑打招呼:「臨逍,真巧。」

  五年前,風氏兄妹因父母過世失去倚靠,被趕出派別林立的家族,流落街頭。

  某日下著滂沱大雨,風起雲受涼染了風寒,身無分文的風起行帶著妹妹到處求醫被拒,是東方臨逍救了他們。後來,也是東方臨逍暗地裡資助他們創業,為風起行介紹官員疏通關係,才讓他們的鹽行運轉起來。

  「是啊,好巧。」東方臨逍淡淡地點頭,起身道:「你們慢慢談,我也該回去。」表情壓抑而感傷。

  風起行送別莫王臨逍,向來慵懶的神情多了一抹感慨,「臨逍決定離開京城。」

  「皇上會放人嗎?」風起雲的眉頭不禁深鎖。

  東方臨逍在皇位之爭中失利,成了二皇子的眼中釘之一。當二皇子登基後,東方臨逍的行動就被限制在京城之內,處境也越來越不樂觀了。

  風起雲不期然地想起與東方臨逍同齡的維王,若東方臨逍像維王那般血氣方剛,也許現在不會忍氣吞聲,辛辛苦苦地偽裝自己以求自保。

  辰海邊的維王,經歷了那麼殘酷的內鬥,竟然到現在還有著擁護慶王為帝的心,真不知他是不識實務,還是不知好歹,連她這麼一個小小的商人都搞不定,還想跟手段了得的新皇鬥啊?

  「他要逼死臨逍。」風起行冷笑,半斂著眼,「我們一定要讓臨逍和常寧安全地離開京城,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東方臨逍是他們兄妹的大恩人,即使拼上一切,她和哥哥也會完成東方臨逍的願望。

  「哥,先不說臨逍的事。」風起雲明白風起行的決定,自然地轉移話題,正經地談起公事,「這次我去鹽村察看,現在只有改變制鹽方式,才能增加我們鹽行的競爭力。」

  「如何改變?」風起行很快收拾好情緒,將東方臨逍的事暫時放在一邊。

  在鹽行分工中,他負責周旋於各中盤與市場開拓上,風起雲負責煮鹽戶的生產以及店面。兩兄妹分工明確,鹽行的生意也一年比一年好,但發展到一定階段,就難以再突破。

  官鹽市場大、利潤高,私鹽是在官鹽施捨的市場中夾縫求生,巨大的利益驅使越來越多的商人進入私鹽市場,加劇各鹽行的競爭。特立獨行的風氏鹽行被豺狼環伺覬覦,風起行已經決定重點開拓國外市場,以擺脫國內市場的束縛。

  然而,國外市場需要的是能與官鹽相抗衡的精鹽,才能進而分到一杯羹。

  「將零散的煮鹽戶聚集,成立統一生產管理的鹽場,這樣不但節約成本資源,還有利於品質的提高。」風起行簡單地說明自己的構想,「哥,你先打探一下相關官員對私立鹽場的口風。」

  「我明白妳的意思。」風起行瞭然,看著美麗的妹妹,不禁感到有些擔心,這個妹妹太精明、太自主,讓當兄長的風起行拿她完全沒轍。「起雲,妳要不要考慮找個婆家啊?」

  「若鹽行需要我的婚姻做貢獻,我不介意犧牲的。」風起雲不以為然。

  至於,怎樣的婆家才會給他們的鹽行帶來巨大利益呢?

  風起雲的腦海莫名地浮現出維王的樣子,心動了動,鳳眼爍亮。

  她怎麼沒想到呢?

  如果能和皇室聯姻,就可以為她和哥哥的鹽行找到強大的靠山。

  風起雲詭異地勾起嘴角,等她安排好空閒時間,可以去找維王聯絡聯絡「感情」。

  「就是不想妳再為鹽行犧牲,我才讓妳嫁人的!」風起行對著妹妹小聲嘀咕著,可惜東方臨逍處境尷尬,不然,他真想撮合妹妹和他呢!

  「你等著吧!」風起雲調皮地衝著兄長眨了一下眼,她真的可以考慮婆家的利用價值。

  結束與風起行的商談,天已完全暗了下來。

  見月館的屋簷下紅燈高掛,婀娜多姿的花娘們傾巢而出,花紅柳綠,笙歌不止。

  風起雲一走出見月館的後門,就聽到哭哭啼啼的聲音傳來。

  循聲望去,是花街時常上演的家庭倫理大悲劇。

  矮小畏縮的老男人拖著衣裳樸實的少女往見月館的方向走來。

  「爹,我不要去………」少女單薄柔弱的哭聲,聽起來十分心酸。

  「死丫頭,少哭哭啼啼,我已經收了老鴇一半錢,還等著帶妳去拿剩餘的錢呢!」老男人拽著少女細瘦的手腕,毫不控制的力道,已在少女手上形成一圈青紫。

  「爹,嗚嗚……我會多賣些繡品幫您賺錢的……你不要把我賣給老鴇……爹……我求求您了……」少女哽咽著聲音,無助地望著路過之人。

  在這花紅柳綠之地,這類賣女為娼的戲碼,對於流連於此處的人們而言早已司空見慣了,對少女的求救目光,風起雲打算漠然以對。

  但是,一道氣勢洶洶的身影衝了過去,她的眼睛驟然放亮,隨即跟著過去。

  「就妳那幾文錢,還不夠老子玩一把呢!」老男人對苦苦哀求的女兒毫不憐惜,「不趁妳年輕多賣幾個錢,妳讓老子喝西北風去……」

  老男人的話,被一記又狠又準的直勾拳打斷。

  猝不及防的老男人被這一拳打得眼花撩亂,吃痛鬆開了少女的手,嚷嚷著:「哪個王八蛋敢打老子啊?」

  「呵呵,維王路見不平、見義勇為,你有意見嗎?」揶揄的女聲在老男人面前響起,風起雲正好整以暇地雙手環抱在一旁看熱鬧。

  而樂於助人的維王東方臨逐已將可憐的少女護在自己身後,那張年輕熱血的俊臉,正散發著愛與正義的光芒。「大膽刁民,居然敢無視王法,光明正大地賣女賭博,你想找死嗎?」

  東方臨逐揚手比了比拳頭,他可是跟著大皇兄在軍中混過多年,非常不介意替天行道,將這個喪盡天良的老男人宰了!

  哼,如果是大皇兄當皇帝,說不定就不會出現這種人間慘劇了!

  東方臨逐在心中嘀咕著,隨後眼角的餘光瞄向方才出聲的女子,那個聲音有些耳熟。

  花樓紅燈照耀下,微紅的光線勾勒出一張飛揚自信的臉龐──英氣秀麗的雙眉,眼梢上翹的鳳眼,挺直嬌俏的鼻樑,紅潤飽滿的朱唇,完美的五官組合在一起,竟讓東方臨逐有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特別是嘴角噙著的奇異笑意和目露精光的驕傲鳳眼,彷彿在哪裡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她是誰?

  東方臨逐腦中閃過一個疑問,她神閒氣定的光彩,好像耀眼閃亮的夜明珠,竟一時讓他的視線無法移開。

  老男人知道東方臨逐的身份後,嚇得有些軟腳,使勁地嚥下口水,小眼睛閃爍不定,想丟下女兒逃命去。

  風起雲手一伸,攔住老男人的去路,「咦,不要女兒了?」

  「她已經不是我女兒了!」前有風起雲攔路,後有東方臨逐虎視眈眈,老男人進退維谷,手腳開始打顫。

  「我爹收了錢,賣身契在老鴇那兒。」少女在東方臨逐身後抽噎著,眼淚嘩啦啦地流。

  「豈有此理!」東方臨逐一聽,氣就上來了,衝上去,再賞老男人一拳。「混蛋,你把她賣到哪家了?」

  老男人被東方臨逐踩趴在地上,在他的威脅下,指著見月樓的方向。

  「賣多少?」東方臨逐瞪著他。

  「二十兩……」老男人艱難地嚥下口水。

  「很好,你女兒我買了!」東方臨逐掏出二十兩丟過去,然後一腳踢開老男人,「從今以後,她與你再無瓜葛,滾!」

  聞言,老男人攥緊著銀子,連滾帶跑地離開,壓根兒就不管女兒死活。

  風起雲對東方臨逐的慷慨,搖頭失笑,真是可愛的做法。

  「我現在就帶妳去把賣身契拿回來。」東方臨逐回頭安慰少女,帶著她就要往見月館走去。

  「維王,請留步。」風起雲叫住了東方臨逐,若有所思地看著少女,「小小的賣身契,何須勞駕維王呢?」

  「妳是誰?」東方臨逐挑眉看著風起雲。「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這女子看來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出現在花街本就古怪,還這樣與他「搭訕」更顯詭異。

  她究竟是什麼人?東方臨逐不由地戒備起來。

  「民女風起雲,是風氏鹽行的當家之一。」東方臨逐似乎沒發現她就是那個在海邊「勒索」他的少年,風起雲笑得更加燦爛,落落大方介紹起自己,「見月館的老鴇與家兄頗有交情,我去問她拿姑娘的賣身契,她定樂意給予,維王就不要蹚此渾水,免得影響聲譽。」

  「當真?」東方臨逐半信半疑,見她那麼坦誠,不由地撤掉戒備之心,但對她的能力仍有所質疑。

  「姑娘姓名?」風起雲轉頭問少女,沒有直接回答東方臨逐。

  「葉柔。」少女抽了抽鼻子,終於停止了哭泣。

  「維王,你既然決定為葉柔姑娘贖身,那就請你先帶她回府。明日,你來風氏鹽行,我會將葉柔姑娘的賣身契準備好,恭候您的大駕。」

  本來風起雲還在算計怎麼製造她與東方臨逐的「偶遇」,現在看來,這意外的「多管閒事」反而是個好機會。

  相信東方臨逐會當她和他一樣,是正義的使者吧?

  「那就有勞風姑娘了。」東方臨逐眼睛一亮,對風起雲俐落的處事態度十分欣賞,原本還有些懷疑,但在她堅定自信的眸中,煙消雲散。

  風起雲微笑著,呵呵,東方臨逐沒有認出她,看來,事情會比她想像得好玩。

  真期待這位熱血王爺發現她「真面目」時的反應,會暴跳如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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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風氏鹽行所在的東市,是龍伏城的商貿活躍區,與維王府隔了兩條街。

  翌日,早朝一退,東方臨逐便迫不及待回府,換上常服,按照約定,前往東市找風起雲。

  明明只是紅燈下的初會,經過一夜的沉澱,風起雲的一顰一笑卻在東方臨逐的腦中清晰起來,想要再見她的心情變得異常熱切。

  進入商舖林立的匯兒街,東方臨逐一眼就找到了風氏鹽行。

  敞開的店門,櫃檯後專注打著算盤記著帳的女子,瞬間吸引了他的目光。

  初晨溫暖的金黃光芒,斜斜地射進店內,照亮了低頭工作的風起雲。弧線優美的側臉清朗明亮,紅潤飽滿的雙唇不時地翕動,跟著霹哩啪啦響的算盤,無聲地算計。

  彷彿怕驚擾到風起雲,東方臨逐不由地放輕腳步,慢慢地踱近。

  怦怦!怦怦!怦怦!

  隨著靠近,左胸口漸漸地喧鬧開來,年輕俊朗的面容不知不覺地泛紅。

  白日裡的風起雲比紅燈下的風起雲,多了一絲明媚之色,神采熠熠的模樣讓他移不開眼。

  淡淡的晨光籠罩著她,柔順的青絲在她身後反射出一圈若有若無的光環,嘴角若隱若現的笑意,讓東方臨逐的心上上下下跳動得更快了,幽黑的眸中綻放出一朵朵桃花。

  糟糕!

  東方臨逐按住不安分的左胸,他可不能像桃花眼氾濫的莫王那樣,一見到美人就春心蕩漾,這樣對風起雲太失禮了。

  哎,一定是新皇登基的錯,害鬱悶的他,腦袋心臟發昏,才會出現這種反常的反應。

  東方臨逐把臉紅心跳的責任推卸到新皇身上,忙不迭地深呼吸再深呼吸,調整見到風起雲時波動的情緒,免得讓人以為皇家專門出產莫王式的風流種。

  「維王大駕光臨,小女子有失遠迎,真是失敬失敬!」風起雲氣定神閒的聲音響起,喚回了門口心思神遊的東方臨逐。

  這個維王真好玩,在她的店外,旁若無人地表演著「變臉」,雙頰泛漾著詭異的緋色,深潭似的雙眸閃爍著不定的目光,彷彿在做什麼激烈的思想鬥爭。

  難不成熱血王爺認出她了?

  應該不可能,他若認出她就是「敲詐勒索」的小人,只怕早已火冒三丈地衝進來砍她了吧!

  風起雲挑了挑眉,閒適地望著因她的突然出聲而嚇到的東方臨逐。

  東方臨逐好像秘密被人窺探到,一時有些慌亂,但隨即穩住心緒,扯了扯嘴角掩飾尷尬,笑容純粹而靦腆,在風起雲的注視下,緩緩地走進鹽行。「風小姐,客氣了,應該說是本王打擾到妳了。」

  「這哪是打擾,維王的光臨是本店的榮幸呢!」風起雲淡淡一笑,從櫃檯的抽屜內取出備好的賣身契約,恭敬地遞給東方臨逐,「這是葉姑娘的賣身契,請維王收下。」

  東方臨逐接過,看一眼就收了起來,「多謝風小姐的仗義相助。」

  風起雲果真說到做到,索利明快的處事態度,讓東方臨逐對她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風起雲思量的目光在東方臨逐臉上流轉,慧黠的鳳眼亮光閃爍,「維王,才是真正的仗義之人呢!」

  熱血、衝動、率直、單純……這些特質實在不適合皇室,經過那麼沉重的皇位之爭,維王還能保持這種率性,該不該說是幸運呢?

  因為風氏兄妹與莫王的特殊關係,風起雲對東方臨逍的兄弟們也費了些心去瞭解。

  據她所知,維王生母因難產而死,由皇后撫養,與前太子慶王一同長大,自小都是唯太子馬首是瞻,向來支持太子,倒也沒太大的野心。在太子失勢之後,身為同盟的他,勢力也被新皇削減不少。

  不過,如此單純的維王,比較適合她與他「培養感情」,有利於她的計劃實行。

  眼前言笑晏晏的風起雲,明睿慧黠,與東方臨逐所熟悉的後宮女子極為不同,全身散發出來的自信神采,讓他不由地被吸引,心間怦然而動。

  「風小姐過獎了,我也只是舉手之勞。」風起雲的溢美之辭,讓東方臨逐有些不自在。

  「聽維王稱呼風小姐,我還真不習慣。」風起雲美眸輕眨,笑眼盈然地看著東方臨逐,態度率真,無絲毫的扭捏,自然而然地開口將話題轉移。「客人們大多叫我風二當家,朋友會叫我起雲,請維王擇其一吧?」

  維王與慶王在軍中待過,性格有著軍人的直接坦率,也有著江湖人士的大而化之,相信他會喜歡臭味相投的朋友。她的仗義與熱血表現,應該會給她加分不少,符合他的胃口,要成為「朋友」也變得容易多了。

  「起雲……」臨逐反射性地選了個最「親密」的稱呼,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奇異的滿足感在四肢百骸間泛漾,眼前毫不矯揉造作的風起雲讓他異常地想接近成為朋友,「那妳也別稱呼我維王,叫臨逐吧!」

  「好的,臨逐。」風起雲點頭,兩人之間的距離如她所願在無形間拉近了,這個王爺真沒架子,比她想像得還容易接近。

  「那麼,我們現在就是朋友了。」聽著她用清亮的嗓音喚著他的名字,東方臨逐整個人一震,心情瞬間激揚,目光炯亮,「為了慶祝我們相識,也為了感謝妳的幫忙,我請妳喝一杯,怎麼?」

  話畢,東方臨逐才發現不對勁,隨意邀請女孩子去喝酒,有些失當,剛想改口,風起雲欣然的應允聲打消了他的顧慮。

  「有何不可呢?」風起雲一臉的樂意之至,望向風氏鹽行斜對面的沉香閣,「沉香閣有來自央啻國釀酒世家千乘酒莊的極品佳釀,我們去那裡暢飲,如何?」

  「好。」東方臨逐毫無異議,新朋友的爽朗個性,讓他更加樂於親近。

  初春和煦的海風,帶著微鹹的味道,掠過沉香閣的窗口,拂起窗邊風起雲柔順如雲的髮,飄絲的旖旎風情,讓坐在對面的東方臨逐有些著迷,胸口的跳動又失了序。

  他果真和莫王是親兄弟,染上和他一樣的桃花病,才會不時地對著風起雲發浪,心花朵朵綻放,目光不由自主地繞著她打轉。

  明媚的春光點亮她的雙眸,佳釀為她的臉頰染上一層迷人的暈色,彷彿春天的色彩在蕩漾。

  清爽利朗的氣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竄進了他的心間。

  「臨逐,葉柔姑娘你如何安排?」

  風起雲落落大方地迎接東方臨逐的專注目光,盡量地表現出他所喜歡的模樣,將商人的精明狡詐那一面不著痕跡地藏起。

  海邊的「對峙」,讓風起雲十分明白東方臨逐討厭她算計要挾的小人模樣。

  這位血氣方剛的王爺,喜歡不拘小節的豪爽性格,她會「滿足」他對她的想像的。

  風起雲輕輕地搖晃著白瓷杯中的美酒,微笑地望著東方臨逐。

  「我將她留在了王府,她若回家,只怕她那賭鬼老爹又會故態復萌的賣了她。」東方臨逐忙回過神,風起雲清亮的目光,讓他發覺自己緊盯她瞧的失態,趕緊喝口酒掩飾。

  聞言,風起雲抿嘴輕笑,眼神曖昧,促狹道:「若你常常出沒花紅柳綠之地,只怕維王府會增加很多的姐姐妹妹,那情景一定很壯觀。」

  「不是的!」東方臨逐一聽,腦袋像波浪鼓般搖動,急忙否認,俊臉因風起雲的揶揄而漲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髮,小聲地解釋:「其實,昨晚是我第一次去那種地方的。」

  聽說,慶王開始像莫王一樣迷上了煙花之地,東方臨逐怕他沉迷溫柔鄉而自暴自棄,才會去那裡找慶王瞭解情況,以便開導慶王。

  不料,慶王還沒找著,慘絕人寰的倫理悲劇就在他面前上演,當然無法置之不理了。

  哈哈……他居然臉紅!

  風起雲忍俊不住地看著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的東方臨逐,這個王爺超乎她想像的可愛與純情,真是有趣!

  「男人上花樓放鬆心神是十分平常之事,花樓裡的姑娘一個個溫柔似水,是個消遣的好去處。」風起雲笑著說,「所以,你不必如此拘謹地解釋。」

  倒是東方臨逐說他第一次去花樓,著實讓她小小地吃驚一下,與他同齡的弟弟臨逍,和她哥哥都異常熱衷花樓這種特殊場所,沒想到東方臨逐卻是第一次上花樓!

  「呃?」風起雲天經地義的說辭讓東方臨逐有些傻眼,「妳……常去那裡嗎?」

  尋常女子對這類話題,應該諱莫如深才是,風起雲怎麼說得那麼輕巧自然,毫無違和之感呢?

  「你也知道我是個商人,有些應酬是少不得的。」風起雲若有所思地回答,「花樓是個很適合談生意的場所。」

  哥哥以花樓為家,也是為了方便拉攏各方人士。

  而且,在鶯鶯燕燕的環繞之下,男人的抵抗意識自然會消減,談起事來,阻礙也會減少許多。

  不會吧!?風起雲比他這個男人還常混花樓!

  聞言,東方臨逐的腦海裡自動浮現出一幅畫面:明艷嫵媚的風起雲,手持酒杯,滿臉笑意在一圈奸詐的商人間周旋應酬,一雙雙別有用心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轉,一隻隻蠢蠢欲動的手伸向了她……

  酸溜溜的感覺突然從心裡湧了出來。

  他討厭別人覬覦著風起雲,那種畫面讓他覺得難受,彷彿自己心愛的東西被人垂涎著。

  「起雲,那個……女孩子去那種地方不太好吧。」東方臨逐委婉地表達自己的看法,人家只怕會當她是不正經的女孩吧?

  「這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風起雲低低地歎了一口氣,輕啜一口酒,高深莫測的目光掃過東方臨逐,然後望向窗外,「反而是你,少出入花街柳巷比較好,免得影響了聲譽。」

  皇家已經出了個浪蕩莫王,單純又熱血的維王,還真不適合當莫王第二。

  倒是近來慶王有這個傾向,聽說他迷戀上飛花苑某個舞姬,或許她可以好好地調查一下,分析利用的可能性……風起雲的腦袋瓜又不安分地轉起來,如果眼前的維王證明無法為她所用,慶王仍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當日約定的對象,也包括了慶王。

  「妳放心,我本來就不喜歡那種地方。」東方臨逐有些怕風起雲誤會,忙不迭地表明自己的立場,但心裡仍擔憂風起雲,不放心地強調:「雖然妳是因為應酬需要,但還是盡量少去吧!」

  一想到,有許多雙不懷好意的目光瞄準風起雲,他就滿心不舒服。

  他要怎麼做,才能讓那種畫面少出現呢?

  代替風起雲去應酬?

  當保鏢形影不離地跟著風起雲去花樓?

  還是,乾脆將那些別有所圖的男人全部隔離?

  好像都行不通,他和風起雲才剛剛認識,不好去干涉她……

  可一想到風起雲身不由己地出入花樓,他的胸口就一陣發悶。

  「多謝關心,我會注意的。」風起雲也沒反駁,順著他的意思答應,反正風氏鹽行大部分的應酬都是哥哥負責,即使需要她親自出馬,在自家地盤──見月館,她也不會吃虧。

  當然,這些內幕是沒必要讓東方臨逐知道,她現在要做的只是投其所好,成為東方臨逐心甘情願為她付出的朋友。

  「那就好。」東方臨逐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他一點都不喜歡風起雲和別的男人接觸。

  風起雲舉杯示意,兩人就在沉香閣裡一邊暢飲,一邊天南地北的聊開。

  酒逢知己千杯少,朋友的距離也就這樣拉近了。

  東方臨逐為交到風起雲這個可以暢所欲言的朋友暗生歡喜。

  而風起雲,如她所願地「培養」起了和維王的「感情」。

  新皇登基之後,前太子慶王鬥志驟失,讓向來支持太子的東方臨逐一度心煩氣躁,當日在海邊才會輕易被激怒威脅。

  自從認識了風起雲,東方臨逐的心思漸漸地從慶王身上轉移,放開了心,不再糾結失勢之事。於是,一有空就往風氏鹽行跑,盡可能地佔有風起雲的空餘時間,別有居心地跟著她瞭解鹽市,希望自己能夠幫上忙,減少風起雲為鹽行去和其他商人應酬跑花樓的可能。

  不久後,整個東市的人都發現了維王與風氏鹽行的特殊關係,風起雲也毫不客氣地利用東方臨逐所代表的維王府的影響力,無形中增加了風氏鹽行許多合作機會。

  這日,東分臨逐一如既往地一退朝就回府換上常服往風氏鹽行跑……不過,此次是坐著馬車去風氏鹽行接風起雲的。

  因為,西市正在舉行一年一度的江湖藝人匯演,東方臨逐已經讓家僕去預定了最佳的觀看位置,自己則親自去邀請風起雲。

  雖說與風起雲認識時間不長,但對她的在乎,卻遠遠超出東方臨逐的意料,一顆火熱的心,不受控制地掛在風起雲身上,十分享受與她在一起放鬆愜意的感覺,甚至因此迷戀上了與風起雲的相處。

  儘管風起雲的職業是他有些反感的精明狡詐、心思迂迴的商人,然而,他相信風起雲與其他商人不同,從葉柔的事上可以看出,她與他一樣是熱血之人,只是她表現得更為內斂而已。

  而且,風起雲身上還有著許多他羨慕欣賞的特質:冷靜、理智、明睿、自信、豪爽……在她面前,他能毫無顧忌地暢所欲言,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這麼放鬆了。

  自從未登基前的新皇性格驟變,那個溫和的二皇兄變成了冷酷的魔鬼,為了母親的死,大肆報復所有相關聯的人,他和慶王不得不繃緊了神經應對。

  最後,未見煙硝四起的戰爭,二皇兄就已全面獲勝,慶王的不盡力和不戰而敗,讓東方臨逐頗為鬱悶,因此無法真正地承認新皇,更別說臣服於他。

  在東方臨逐的心中,慶王仍是他最想追隨的人。

  可惜,慶王已無意再爭,讓東方臨逐一時間也迷失了方向,變得心浮氣躁,衝動而莽撞。

  而今,風起雲的出現,讓他重新有了目標,浮躁的心緒,不知不覺間因為她淡雅清爽的笑容而沉澱。

  他想,他是喜歡這個能與他暢談的新朋友。

  只要一見到風起雲,就覺得陽光是燦爛的,天空是明朗的,微風是怡人的,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於是,他也懶得去管新皇對他的壓制,就算新皇讓他堂堂一個親王在禮部掛閒職又怎樣?這樣的安排,反而讓他有更多的時間找風起雲呢!

  一想到要見風起雲,東方臨逐就吩咐馬伕加鞭快行。

  「起雲,西市今日有表演,我們一起去看吧!」東方臨逐的馬車在風氏鹽行前停下,跳下馬車衝到櫃檯前,期待的熱切目光閃閃發亮,視線捨不得離開眼前英氣秀麗的臉。

  「好啊!」風起雲不假思索地答應,即使鹽行有許多事情需要她處理,但對東方臨逐的要求,她秉持一貫作風,投其所好,予取予求。

  她刻意又不著痕跡的討好,成功地成為東方臨逐無話不談的朋友,甚至讓這個新朋友心甘情願地為她所用。

  嘿嘿,風氏鹽行以後仍需要維王多做貢獻,陪他看戲,這種應酬算是相當輕鬆的。

  西市是京城休閒娛樂的大本營,與東市隔著朱雀大道,南臨明滄湖,各種有趣好玩的玩意充斥其中。

  東方臨逐與風起雲乘坐的馬車在中央戲台邊停下,這裡已經聚集了許多參加匯演的江湖藝人與看熱鬧的民眾,周邊有許多各式各樣的小攤,現場熱鬧滾滾,十分喜慶。

  兩人來到預定的看臺位置,那裡已有家僕擺好的茶點水果。

  東方臨逐招呼著風起雲坐下,剝了個冬沙城特產的黃金橘遞給她,趁著表演還未正式開始,頗有興致地打開了話匣子。

  「起雲,我最近去鹽務司參觀,發現了很多官鹽與私鹽的不同之處。」東方臨逐歪著頭,對著風起雲眨了眨眼睛,就像個急於獻寶的孩子,踴躍的表現希望博得佳人的肯定和表揚,「鹽務似乎很有趣呢!」

  為了拉近與風起雲的距離,與她有共同的話題,東方臨逐主動地去瞭解相關的鹽務,去鹽務司晃了幾次收穫頗多,忍不住就想與專業人士風起雲分享。

  「是嗎?你不會也想下海,與我們這些可憐的鹽商搶飯碗吧?」風起雲不動聲色,把玩著手中的黃金橘,打趣道。

  她會任由東方臨逐在她的鹽行瞎晃,引誘他對鹽務的興趣,就是要讓他主動去為她獲取不易得到的官方情報。

  「當然不是!」東方臨逐忙不迭地搖頭,「我是想知道鹽市吸引妳的原因,才會去鹽務司瞭解情況。」

  在風氏鹽行,風起雲常常為了與鹽商談判,而冷落了他,這讓東方臨逐心裡很不是滋味呢!

  「那麼,你覺得有哪些不同呢?」風起雲若無其事地順著他的話詢問,沒有表現出任何在意的情緒,仍只是微笑地面對東方臨逐,聊著家常似的。

  「首先,官鹽的質量和產量都優於私鹽,價格也遠遠高於私鹽。其次,官鹽與私鹽的市場不同,官鹽佔據了各大城郡,私鹽以縣鄉為主。第三,兩者的生產規模差別極大,官鹽出自鹽場,私鹽則來自散落的鹽戶。」東方臨逐意氣風發,得意洋洋地闡述著自己的發現,「雖然私鹽價格低廉,但這些主要的差別讓私鹽的競爭力大大低於官鹽。」

  鹽市的利潤巨大,即使在官鹽的市場壟斷下,仍有許多商人投入這塊市場的競爭,風起雲他們所面對的對手也越來越多,必須尋求突破來保持自己的優勢。

  「不錯,功課做得挺足的。」風起雲含笑頷首,出其不意地拋出問題,「那你覺得私鹽該怎麼做才能提高競爭力呢?」

  「很簡單啊,與官鹽一樣成立大鹽場。」東方臨逐有些熱血沸騰起來,「這樣的話,產量和質量都能趕上官鹽,價格又比官鹽低,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私鹽了。」

  「的確是個好主意。」風起雲優雅地掰著黃金橘,好整以暇挑了瓣橘子送進東方臨逐的嘴中,「但是,你知道為什麼私鹽只有鹽戶沒有鹽場嗎?」

  「呃?沒有私人鹽場嗎?」東方臨逐受寵若驚地吃下風起雲親手餵下的橘子,心思有些飄飄然起來,疑惑地問:「為什麼啊?」

  為了在風起雲面前好好地表現,他之前只專注官鹽與私鹽的差別,倒沒留心背後的問題。

  「鹽務司未曾頒發允許私人成立鹽場的許可證。」風起雲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東方臨逐的反應,裝作不在意地說:「這樣怎麼可能會有私人鹽場呢?」

  嘿嘿,這個傻王爺只當她在與他討論純粹的專業問題呢!

  風起雲心情愉悅地再掰瓣橘子送進東方臨逐的嘴中,等著從他嘴裡聽到更多美妙的信息。

  東方臨逐心花朵朵綻放,吃著風起雲的橘子。風起雲如此親暱的舉動,讓他整個人好像飛上了天,踩著軟綿綿的雲朵,享受著她的服侍,扯著一點都不風花雪月的問題:「原來是這樣,那我要認真再研究研究了,那鹽務司要怎樣才會頒發許可證呢?」

  「也許,會有一些特定的條件和限定吧?」風起雲若有所思地盯著東方臨逐,繼續餵著他橘子吃,看他傻傻的模樣,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

  「那我去鹽務司找人把這個問題搞清楚。」東方臨逐眼睛一亮,這次沒準備好讓他無法在風起雲面前風風光光地表現,下次一定要再接再厲,絕不能這樣被她問倒,他可不是不學無術的王爺,他也能成為鹽務方面的專家呢!

  東方臨逐暗暗地握了拳,又陶醉地吃著橘子,著迷地看著閑雅的風起雲,雙頰蕩出淡淡的紅暈。

  誰知,風起雲突然笑容一斂,輕聲歎氣,「臨逐,你好像是禮部的人吧?」

  「對啊,怎麼了?」跳躍性的話題,叫東方臨逐一時沒反應過來。

  「鹽務司隸屬工部,身為禮部的你,這樣大大咧咧地干涉工部內務似乎不大好吧?」風起雲微微地蹙著眉頭,聲音裡充滿了擔憂,「若工部的人彈劾你的踰越之舉,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吧?」

  這個熱血王爺做事稍嫌衝動,她可不想鹽行被他的莽撞行為拖累。

  「哦!」東方臨逐恍然大悟,風起雲是在關心他啊!

  一股暖流,瞬間在心田漫開,胸口熱烘烘的。

  「起雲,妳放心。」東方臨逐咧開嘴,神秘兮兮地湊近風起雲,「跟妳說哦,鹽務司的長官以前是太學院的老師,我這個昔日學生求知好學,向老師虛心請教,怎麼會是干涉工部的內部呢?」

  不錯,孺子可教也。

  「那就好。」風起雲眉頭瞬間舒展,嘴角揚起,一縷精光劃過那雙驕傲的鳳眼,目光投向中央的戲台,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話題,「臨逐,表演開始了呢!」

  「是啊,相信會很有趣的!」東方臨逐見風起雲手中的黃金橘都餵給他吃了,趕緊慇勤地再剝一個。

  於是,風起雲一邊與東方臨逐喝茶聊天吃黃金橘,一邊興致勃勃地看著江湖藝人的精湛表演。

  她想過不了多久,東方臨逐應該就會給她帶來滿意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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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4 00:10: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江湖藝人匯演結束後,看戲的觀眾漸漸散去,意猶未盡的東方臨逐也帶著風起雲離開了看臺,心底琢磨著如何延長與她相處的時間?

  「臨逐,你先回去吧!」馬車旁,風起雲淡淡地開口,望著明滄湖的方向,遠處隱隱有笙歌傳出。

  彩霞之下的明滄湖,霧氣氤氳,風光旖旎。

  綠柳拂揚的湖畔,聚集著京城眾多的秦樓楚館。

  作為四大花樓之首的見月館,悠然地伴著清澈明淨的明滄湖。

  「妳還有事啊?」東方臨逐掀動馬車簾子的手頓住,訝異地揚起眉。

  「我要去見月館。」

  近來忙著「討好」東方臨逐,與之「培養」感情,她都沒有閒暇時間去看哥哥,有些事該知會他,好讓他心裡有底。

  「呃,妳今天有應酬啊?」一聽「見月館」三字,東方臨逐臉色驟變,目光閃爍不定。

  隨之,腦海裡浮現風起雲被一堆男人虎視眈眈的畫面,全身上下都難受得不對勁,霍地正色,忙不迭補充道:「我陪妳一起去!」

  「我只是去見哥哥,不是應酬。」東方臨逐大驚小怪的緊張模樣,讓風起雲莞爾失笑,委婉地拒絕他的好意。

  目前,風起雲並不覺得有讓哥哥與東方臨逐相識的必要,對她來說,東方臨逐只是她計劃中的一部分而已。而且,倘若冒然帶他去見月館,碰上莫王會有些尷尬,曝光莫王與他們兄妹的關係,只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是嗎?」東方臨逐半信半疑,見哥哥的話在家裡不行嗎?

  「哥哥以花樓為家,我只能去那裡見他了。」風起雲明白東方臨逐心中的疑問,不以為意地解釋,「哥哥放浪形骸的模樣,你還是不見為好,若被他傳染到這種癖好,可會影響維王府的聲譽。」

  「起雲妳多慮了。」東方臨逐趕緊表明自己的立場,「無論什麼模樣,他都是妳哥哥,見他怎麼會影響維王府的聲譽。」

  風起雲一向很少在他面前說自己的事,他對她的背景瞭解只限於「風起雲是鹽商」上,對她家裡的事一無所知。難得風起雲主動說哥哥的事情,東方臨逐當然希望能夠跟她一起去見個面。

  「呵呵,你該不會是想趁機跟著我去見月館吧?」風起雲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揶揄的目光在東方臨逐身上打量,笑容漸漸地促狹起來,「見月館的姑娘們個個貌美如花、溫柔如水,的確是個消遣的好去處。」

  血氣方剛的單純王爺,在她興味的視線下,臉色很不爭氣地漲紅。

  「我才沒這麼想呢!」東方臨逐出聲否認,很介意風起雲這麼誤會他,鄭重地解釋:「我是不放心妳,即使去見妳哥哥,那種地方仍不適合女孩子。」

  每次與風起雲談到花樓的相關問題,他都會被她「習以為常」又「老馬識途」的言辭態度意外到。在她面前,他是「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子,而她是「身經百戰」的風流客人,這種顛倒的認知,每每讓他感歎她的與眾不同。

  真不知道風家的大人是怎麼想的,居然如此放心讓她在群狼環伺的花樓裡周旋!?

  他只想把耀眼閃亮的她藏起來,不准任何人窺視她的美。

  可惜,他只是風起雲的朋友,沒權利限制她的行動,鬱悶啊!

  東方臨逐眸中的真誠和關切,觸動了風起雲的心,有股奇異的熱流湧現,在她心底流淌。

  胸口的怦然而動,不像算計得逞時的興奮,也不像心想事成時的激動,暖心的感覺讓她很陌生。

  「謝謝你,我會當心的,你還是先回府休息吧!」風起雲習慣性地微笑,掩飾心底突如其來的陌生感覺,「你若想見我哥哥,下次我讓他去鹽行,介紹你們認識。」

  「嗯。」風起雲都這麼說了,東方臨逐也不好死纏爛打黏著她,但一想到風起雲在那種男人玩樂的地方,就有酸溜溜的泡泡冒出來,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送妳去見月館,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東方臨逐誠摯期待的眼神,讓風起雲無法拒絕。

  東方臨逐稍稍地鬆了一口氣,吩咐馬伕駕車去見月館。

  見月館的二樓,風起行懶洋洋地靠著窗邊,雙手環胸,微瞇起狹長的眼眸,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樓下行道旁的華麗馬車。

  年輕男子撩開車窗簾子探出頭,俊朗英挺的五官,熱情朝氣的表情,依戀著迷的眼神,目送著女子離開。

  直到女子的身影進入見月館消失,男子才依依不捨地收回視線,馬車緩緩地馳去。

  他喜歡她。

  風起行非常肯定。

  然而,她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風起行不由地皺起眉。

  「哥,你在發呆嗎?」風起雲一進門,就看到身著寬鬆深衣,長髮隨意披散的哥哥,慵懶地倚窗出神。

  「妳來了。」風起行回過神,視線轉移到妹妹身上,開門見山地說出自己的觀察,「維王很喜歡妳,妳呢?」

  近來,風起雲與維王異常熱絡的交往,自然引起風起行的注意,暗中派人觀察許久。

  維王對風起雲的心思完全表現在那張年輕的臉上,他對她的喜愛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以風起行對妹妹的瞭解,她會和維王走得如此近,只怕另有打算。

  「我怎麼可能喜歡他呢?」風起雲好笑地反問,看來剛才東方臨逐送她來見月館的情景哥哥都看到了,「哥哥很在意嗎?」

  「我很在意妳不喜歡維王卻與他靠近的目的。」風起行幾不可聞地歎氣,想見妹妹像普通女子那樣春心萌動的模樣,可能要等到妹妹變性才行。

  「呵呵,哥哥真瞭解我。」風起雲在一旁的書桌後坐下,對臨逐的別有用心供認不諱,「維王是個非常熱心仗義的朋友,從他身上我能得到很多想要的訊息。比如說,關於成立私人鹽場的許可問題,在維王的樂於助人之下,應該很快會有答案,這可比哥哥有效率多了。」

  「抱歉,最近忙著莫王的事耽擱了,沒空去和那些官員周旋。」風起行只能在心底為維王祝福了。風起雲唯一的嗜好就是算計如何為鹽行謀福利?腦袋瓜比常人活絡許多。「不過,維王在禮部任職,干涉鹽務,不太妥當吧?」

  「放心,不會連累到鹽行,鹽務司長官是他的老師。」經過她的刻意提點,以及東方臨逐對她的朋友之義,即使東方臨逐因踰越之舉被彈劾,他也不會供出她的。

  「起雲,維王真把妳當朋友,妳可要拿捏好分寸。」風起行不得不提醒,再怎麼說維王也是莫王的哥哥,風起雲若太得意忘形的話,似乎有些恩將仇報的感覺。

  「你放心,我心裡有數。」風起雲隨意地翻閱書桌上各局縣的地圖,圖上都有些細小的標誌,估計是哥哥在為莫王設計離京之後的線路安排,隨之轉移話題,「哥,臨逍離京之後,朝中勢力必會發生變化,未來哪股新勢力值得我們去拉攏呢?」

  莫王離京,會徹底遠離京城的是非圈,那麼原先莫王為風氏鹽行引薦的關係也會隨之疏遠,為了鹽行未來的發展,必須慎重地選擇未來依附的力量。

  「新皇登基後,各勢力此消彼長,親王的力量也都削弱許多。莫王一旦離京,我們要徹底撇清與他的關係,不能再牽連他。慶王失勢後鬥志萎靡,無心鞏固自己的勢力,維王向來又支持慶王,個性熱血坦率,不能成大事。明王一貫秉持中立立場,應該不屑與投機的商人為伍,難以拉攏。至於朝野內其他勢力,處於新舊交換之際,此時不宜介入,還是繼續觀望吧!」

  風起行簡單地分析一下,新的勢力分佈格局還未形成,莽撞出手,一旦站錯邊,就會前功盡棄,得不償失。

  「哥,你遺漏了最強悍的力量。」風起雲詭笑,精光在眸中跳躍閃爍。

  「嗯?」風起行愣了一下,瞬間明白妹妹的話中之意,搖頭,「新皇不是我們能依附的力量。」

  「誰說不可以啊?」

  「妳想做什麼?」

  「哥哥,妳不是希望我找個婆家嗎?」風起雲好整以暇,神閒氣定地道出自己的打算,「我決定進宮成為皇妃,讓皇家成為我們鹽行的依靠。」

  她相信以她的能力足夠在後宮「興風作浪」,獲取新皇的支持。

  「起雲,別忘了我們只是商人,並無選妃的資格。」妹妹的異想天開讓風起行咋舌,沒料到她會膽大包天算計到皇帝頭上,而她眼中的狡黠說明她的認真,也讓風起行恍然大悟,「妳接近維王的真正目的是為了選妃?」

  「我相信維王會實現我這個願望的。」風起雲自信滿滿地取出隨身攜帶的赤玉吊墜,「我曾在辰海意外聽到維王與慶王的謀逆言辭,就與他們做了個交易,這玉墜就是信物。」

  可惜,東方臨逐至今仍未認出她。

  如果東方臨逐知道她就是威脅他,搶他玉墜的「小人」兼「土匪」,一定會暴跳如雷吧?

  「起雲,妳沒有必要為鹽行犧牲到這種地步。」風起行不以為然地皺起眉。

  「哥,妳還記得我們被趕出本家時發的誓嗎?」風起雲卻冷不防地提起往事,戾色在鳳眼中一閃而過。

  風起行神情驀地一黯,怎麼可能忘記呢?

  「有朝一日哥哥回本家算帳,要有強悍的後台才能收拾那些怪物。」風起雲的聲音冷靜而理智,「我進宮為妃,不僅可以拉攏新皇成為我們兄妹和鹽行的力量,說不定還可以順便幫助臨逍安然無恙地離開京城,如此強大的婆家怎麼不值得我爭取呢?」

  「唉~」風起行無奈地搖頭,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妹妹的決定,只能走到她身邊,像兒時那般撫摸著她的腦袋,「起雲,即使依靠自己的力量,也能回本家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這五年,她為鹽行犧牲夠多了。

  好不容易冒出一個維王對妹妹如此癡迷,風起行真不願意看到她為了計劃,不擇手段地利用維王的感情,也毀了自己可能的幸福。他一直希望妹妹能像普通女子那樣,乖乖地尋個有情人成親去,關於復仇的事交給他這個哥哥就可以了。

  可惜,風起雲的腦袋瓜從來不肯安分,在她心中,鹽行是最重要的,為了鹽行她可以犧牲一切,包括她的姻緣。

  「那樣不定數太多。」風起雲握緊手中的玉墜,放棄捷徑不走的人是笨蛋,她從來就不是笨蛋。

  「新皇並非泛泛之輩,他身上的變數更多。」風起行苦口婆心,輕撫著妹妹的頭,「伴君如伴虎,我不希望妳去冒這樣的險。」

  「哥,我又不是莽撞行事之人,我會審時度勢的。」風起雲不在意地說著。

  「我一點都不樂意多個皇帝妹婿。」風起行嘀咕著,瞥了妹妹一眼,對她的好強任性沒轍。

  都是新皇的錯,害他好些天都沒時間見風起雲。

  坐在回府的馬車裡,東方臨逐憤憤地想。

  新皇登基以來,後宮始終荒蕪冷清,朝中大臣們一反平時對新皇的敬畏,插手管起新皇的家務事,收羅各式各樣的美人推薦進宮,掀起了選妃的熱潮。

  於是,負責選妃前期工作的禮部忙翻天了。

  在禮部掛閒職的東方臨逐因此也不得閒,審核一卷卷要上呈的美人畫卷,心不甘情不願地為新皇的幸福出力。

  一幅幅美人圖看得他眼花繚亂,格外地想念慧黠爽朗的風起雲,真實地體會到什麼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喜歡她的心情更加確定。

  在禮部忙了好些天,終於閒下來,讓他有空跑去鹽務司串門子,當個求知慾強烈的好學生,好回府去找風起雲「獻寶」。

  當馬車到府停下,東方臨逐一下車就看到維王府圍牆邊樹下亭亭玉立的身影,驚喜之色在眼眸跳躍,俊朗的面容驟然放亮。

  枝葉影影綽綽,春風在樹蔭間溫柔地浮動,揚起一縷縷柔順的青絲,拂過佳人如玉的雙頰。

  那是他心心念念想見的風起雲,悠然閑雅地望著他,葉縫滲落的淡光點亮了她唇邊恬靜的笑,讓她整個人顯得光彩熠熠,惹得他心猿意馬,視線無法移開。

  當他想見她的時候,猶如心有靈犀似的,她就在他面前出現,叫他歡欣雀躍。

  「起雲,妳在等我嗎?」東方臨逐迫不及待地衝到風起雲面前,心情在見到風起雲的那一瞬,激揚高漲,純粹笑容,毫不保留地表達他的喜悅。

  「好些天不見你,有些擔心,就過來看看。」風起雲輕輕地點頭,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激動的東方臨逐。

  自從誘使東方臨逐去鹽務司打探口風之後,最近幾天他一反常態沒有去風氏鹽行「報到」,風起雲怕節外生枝才來維王府找他。

  而且,近來選妃的風潮沸沸揚揚的,成了朝內大臣們爭先恐後表達忠誠的方式,她的進宮計劃也不宜等待,因此,她決定主動出擊。

  現在看東方臨逐略顯疲憊的模樣,似乎只是忙碌所致,應該不會影響她的計劃。

  「起雲,我很好,妳不用擔心!」東方臨逐貪戀的目光在風起雲身上流連,風起雲的關心讓他心裡甜滋滋的,「最近因為新皇選妃之事,禮部忙得一塌糊塗,讓我一時脫不開身,今天終於空下來,正想去找妳。」

  這是風起雲第一次主動來維王府找他,是關心他而來的,不知不覺間,東方臨逐覺得他們的距離更加近了。

  「喔!我正好也有事想跟你說。」風起雲含笑,依照東方臨逐見到她的興奮之情,她的計劃應該可以順利進行。

  東方臨逐忙不迭地點頭,「那我們進府聊吧!」

  這次他準備充足,肯定不會在鹽務上被風起雲問倒,要好好地表現。

  「好。」風起雲欣然跟著東方臨逐進了府。

  西庭臨水而建的望晴閣,東方臨逐與風起雲在石桌旁相鄰而坐。

  聽聞風起雲來府的葉柔,隨著張羅點心茶水的下人一起來到望晴閣,她一直想當面向風起雲道謝。

  葉柔一見到風起雲,表情有些激動,無比鄭重地向她鞠躬,真誠地說:「風小姐,上次真的非常感謝妳的幫忙。」

  「不客氣,我只是幫了點小忙,維王才是妳的大恩人哦!」風起雲打量著只有一面之緣的葉柔,當初紅燈下柔弱無助的模樣,現在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反而變得嬌柔嫵媚、我見猶憐,看來她在維王府過得很不錯嘛!

  「王爺對葉柔的救命之恩,葉柔終身難忘。」葉柔目光轉向東方臨逐,雙頰微微暈紅。

  咦,小姑娘很心儀熱血的王爺呢!

  風起雲若有所思地看向東方臨逐,他似乎沒感受到小姑娘的戀慕之情。

  「葉柔,妳別一直放在心上。」東方臨逐有些不好意思,「我和風小姐還有些事要談,妳忙妳的去吧!」

  「好,那我就不打擾王爺和風小姐了。」葉柔乖乖地應道,依依不捨地離開。

  風起雲看著葉柔的身影消失在西庭風廊的拐角,隨口問道:「葉柔看起來很適應王府的生活,你讓她忙什麼去啊?」

  「葉柔不喜歡在王府裡白吃白住,她想當奴婢來報恩,但被我阻止了。」東方臨逐想起那時安排葉柔留在府裡的情景,「後來看她繡藝很好,就讓她負責繡房,她才安心留下來。她對妳的恩情也是念念不忘,今日當面道謝,倒也讓她一償夙願。」

  「這都托維王的福了。」風起雲打趣道,隨即正色,「臨逐,你有什麼事跟我說呢?」

  聞言,東方臨逐的雙眸馬上亮了起來。

  在他「樂於好學」與「不恥下問」下,終於徹底瞭解鹽務司的整個系統。

  「關於上次我們討論成立私人鹽場的問題,我已經找到答案了。」東方臨逐有些得意地揚起下巴,他想以後不當王爺的話,說不定可以和風起雲「婦唱夫隨」在鹽市稱霸!

  呵呵……婦唱夫隨……聽起來感覺不錯!東方臨逐忍不住傻笑起來。

  「是嗎?」風起雲暗生心喜,不急不緩地問:「那你說說看私人要怎樣才能拿到許可證成立鹽場呢?」

  「根據我的分析,鹽務司允許私人鹽場存在涉及到兩個重要層面。」東方臨逐清清嗓子,雙眼炯炯地直視著風起雲,擺出專業人士的架勢,正經而權威地回答:「首先,私人鹽場的大小必須由鹽務司裁定,嚴格控制私人鹽場的規模,防止官鹽利益受到侵害。其次,私人鹽場必須有官員擔保,還要接受鹽務司的監督。」

  「聽你這麼說,鹽務司對私人鹽場的限定仍然很多,規模的裁定標準與擔保官員的選定,兩者的爭議性都很大。」風起雲微微瞇起眼睛,核准成立私人鹽場,牽扯的層面確實很廣,不容易施行。

  「是啊,其實鹽務司內部已有私人鹽場的提案,在這兩方面的意見分歧非常大。」東方臨逐喝了一口茶,繼續說:「為了避免官商勾結,造成不正當的競爭損失官鹽利益,在擔保官員的考核上要求會十分嚴格,所以,鹽務司可能會建立一套專門的審核體系。私人鹽場要成立,估計還要等上一年,鹽務司的相關規定才會正式出爐,這個提案暫時處於商議階段。」

  看來鹽務司為了確保官鹽的利益,不會輕易對私人鹽場放行的,她只能做好前期的準備工作,蓄勢待發。

  「臨逐,你跟我說鹽務司內部的事務,算不算官商勾結呢?」風起雲輕笑,不著痕跡以玩笑話掩飾心中的千回百轉。

  「我們只是聊聊天而已,算什麼勾結啊!」東方臨逐不以為意地揮揮手,然後熱情地招呼著風起雲品嚐美味的點心,「起雲,別只顧著說話,嚐嚐府裡廚子做的雪晶夾酥,味道很不錯哦!」

  在東方臨逐的期待下,風起雲慢悠悠地拿起一塊雪晶夾酥放入口中,不甜不膩的口感很適合當零嘴,「嗯,的確好吃。」

  東方臨逐歪著腦袋看著風起雲,她的笑容他覺得更美味。「對了,妳不是有事要跟我說嗎?」

  「其實……」風起雲頓了頓,表情略顯為難,「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真的嗎?太好了!」東方臨逐驚呼,豪言壯語隨即放出,「我們是朋友,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義不容辭!」

  在他眼中,風起雲獨立自信、聰黠、處事明快,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難倒她似的。難得她有需要到他的地方,他一定要好好地表現,讓她刮目相看。

  這樣的話,也許能夠吸引風起雲……吸引著她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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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4 00:10: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維王果真是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大好人!

  雖然哥哥對她的野心頗有微詞,但她相信有維王當助手,要心想事成並不難。

  「臨逐在禮部任職,對吧?」在東方臨逐的殷殷注視下,風起雲緩緩地開口。

  「嗯。」東方臨逐不明所以地點頭。

  「我想請你幫忙的事是關於家父的。」風起雲微微垂下眼,神情有些感傷,「聽說禮部左侍郎曾是我爹少年時的同窗,我爹娘在五年前過世……」

  「啊,妳爹娘過世了?」東方臨逐大感意外,驀然開口打斷了風起雲的話,她臉上的感傷傳染到他,胸口一陣緊縮。

  風起雲向來不喜歡談論自己的事,就連她那個哥哥他都一直沒機會見到。

  遇見風起雲,她的與眾不同深深地吸引著他,他覺得她應該出身商賈世家,因此年紀輕輕才會有如此活絡嫻熟的生意手腕;他覺得她背後應該有著父母的全力支持,才會讓她毫無顧慮如魚得水地在商場中遨遊……實際情況卻與他所想相差甚遠。

  在鹽務司「學習」時,他曾翻閱過風氏鹽行的相關資料,風起行和風起雲從五年前走入鹽市,就以銳不可當的氣勢發展起來,成為私鹽市場的大黑馬。

  五年前,風起雲還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變成今日慧點淡定的鹽商,他無法想像這一路她都經歷了什麼?只知道在不見血的商場廝殺中,風氏鹽行能有現在的成績,她一定付出了很多。

  東方臨逐的心為風起雲泛疼,若早些認識她,他就能為她分擔一些。

  不過,現在也為時未晚,不論風起雲要他幫忙的事有多困難,他都會全力以赴。東方臨逐暗暗地下了決心。

  「嗯,爹娘過世之後,我和哥哥相依為命。」風起雲說得風輕雲淡,眸中卻流轉絲絲悲傷,所以為了她和哥哥的鹽行,為了回本家向那些怪物算帳,沒有什麼是她不能犧牲的。

  「抱歉,讓妳想起難過的事情。」東方臨逐心疼地望著風起雲,「妳繼續說吧!」

  「我想向左侍郎瞭解一些家父少年時的事情,因此,想請你介紹我與左侍郎認識,免得冒然求見,被左侍郎當成攀親之輩,壞了他對家父的印象。」悲傷從風起雲眸中淡去,目光變得高深莫測。

  「啊?妳讓我幫的忙,就這麼簡單?」東方臨逐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風起雲請他幫的忙實在太小了,小到只需動一下嘴就能辦到,這不是不給他表現的機會嗎?

  「對我們老百姓來說,要見左侍郎可一點都不簡單,更別說與他聊故人之事了。」

  風起雲微微一笑,「這事就麻煩你了。」

  他是維王,堂堂的親王耶!

  即使現在被新皇壓制,但比起普通官員,他的權利仍然很大。即使風起雲想要讓他幫忙成立私人鹽場,就算鹽務司那邊阻礙重重,他也有辦法為她做到。

  然而,風起雲只是將他當朋友,沒有當他是維王,如此鄭重委託他幫忙之事,只需他的舉手之勞而已。

  一想到這兒,東方臨逐既欣慰又鬱悶,欣慰的是風起雲並不是貪圖他的權利與他交友,鬱悶的是風起雲看低他的能力,對他的要求太低了。

  他想為她做更多,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她依靠的人。

  因為,他喜歡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分擔她肩上的重量。

  「起雲,我想為妳做的不只是這樣的小事。」東方臨逐歎了口氣,溫柔的目光凝視著淡笑如花的風起雲,全身散發出讓他迷戀的從容和自信,那雙慧點驕傲的鳳眼,彷彿幽深神秘的古井吸引著他,讓他像飛蛾撲火地為她著迷。

  「你願意幫忙,我已經很開心了,」至於大事,以後會有機會讓他幫忙的,只怕屆時他會恨不得沒認識她吧?

  「起雲,我喜歡妳,想為妳做一切能力所及之事。」東方臨逐緩緩地伸出手,虔誠地執起風起雲白皙的手、緊緊地護在掌心,含情脈脈地望著她,胸口湧動的情潮,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讓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

  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子,能與他把酒言歡,能讓他暢所欲言,更能讓他迷戀沉醉……他不想只與她當單純的朋友,他想要的更多。他希望更加瞭解她、保護她,渴望自己被獨立的她所依賴。

  風起雲的眼睛盯著被東方臨逐緊握著的手,熾熱的氣息熨熱了她,他掌心的熱情傳遞到她身上,引起胸口的怦動,呼吸奇異地急促起來,心湖蕩起一陣陣漣漪,心弦不經意間被撥動了。

  風起雲一時不知如何回應東方臨逐的告白,更理不清自己的失常反應,只能以微笑來掩飾。

  東方臨逐喜歡她,很單純地喜歡著她。

  可她呢?她只是在利用他。

  莫名的酸澀感,在血液中瀰漫開來。

  午後的天空,濃雲密佈,彷若潑墨般暗沉。

  東方臨逐走出禮部都堂,一抬頭就看到黑壓壓的烏雲。

  沉悶的空氣中有著風雨欲來前的低氣壓,但絲毫沒有影響東方臨逐的好心情,想起風起雲接受他的表白,雙頰不禁泛著桃花紅光。

  他和風起雲已經不是單純的朋友了,現在可以光明正大,毫無顧忌地對她放送愛的目光。

  看著近來大臣們積極的為新皇后宮提供「新鮮血液」,東方臨逐也蠢蠢欲動,他想親自選個維王妃。

  風起雲,是他心中維王妃的最佳人選。

  東方臨逐一邊走一邊思量,要如何讓風起雲點頭答應成為他的王妃呢?

  「維王,請等等。」背後倏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東方臨逐的浮想。

  回頭一看,是左侍郎。

  想到左侍郎與風起雲的特殊關係,東方臨逐不禁揚起笑容,「左侍郎,風小姐還請你多多照顧了。」

  前些天,風起雲在他的介紹下,在左府與左侍郎完成「歷史性」的會面,應該談論了許多她父親的事,因為事後風起雲看起來很愉悅的樣子。

  「維王請放心。」左侍郎與東方臨逐在走廊的拐角處聊開,「難得維王替皇上如此著想,皇上一定能接受維王的一片誠心。或許,選妃過後,維王就能離開禮部另有高就,屆時還請維王多多關照老朽呢!」

  呃?聞言,東方臨逐愣住。

  他替新皇著想?他的一片誠心?高就?

  「左侍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東方臨逐滿頭霧水,一時無法領會左侍郎的話中之意。他什麼時候向新皇表達誠心了?

  雖然他支持的慶王無心戀戰,放棄與新皇較量,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接受新皇。想起新皇掌權之後對兄弟的控制和刁難,他就不可能對他心悅誠服,他可不是牆頭草,怎麼會為他著想呢?

  「維王為新皇選妃出人出力,不就是主動向皇上投誠嗎?」東方臨逐的反應讓左侍郎頗感意外。

  新皇登基之後,為了避免親王權利過大威脅皇權,在保有親王爵位之名上,架空他們實際權力在六部任閒職,限制親王的勢力。因此,諸親王也只是表面對新皇恭敬,但對新皇都心存芥蒂,其中表現得最明顯的就是維王。

  「出人出力?」東方臨逐的心頭突然竄上一股不祥的預感,狐疑地盯著左侍郎,「我只是在禮部做我分內之事,不算什麼出人出力吧?」

  奇怪,他和左侍郎說的是同一國的語言嗎?為什麼他會搞不懂左侍郎想表達的意思呢?

  「維王,你忘記風小姐了嗎?」左侍郎有些感慨地輕撫著鬍鬚,維王年輕氣銳,但記憶力似乎很不好。「維王讓老朽關照風小姐,不就是為了讓她選妃成功嗎?這不正是你向皇上表示誠心嗎?」

  他可是非常給維王面子,將風起雲的畫軸直接送進宮中,吩咐伺候皇上的太監將她的畫軸放在最起眼的位置,讓皇上興起想看的時候,觸手可及。

  轟隆!一道閃電撕裂厚重的雲層,響起震天的雷鳴。

  左侍郎的話,如同驚雷劈向東方臨逐,讓他豁然明白左侍郎的意思,「風起雲去選妃?」東方臨逐怔怔地掀動著唇,掌心一片冰涼。

  「我沒有讓你這樣關照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只是介紹故人之女與左侍郎認識,叫左侍郎關照風起雲,是希望他多說一些風父的事情給她聽,怎麼會變成風起雲去選妃了呢?

  除非他瘋了,才會將自己喜歡的女人送進宮!

  「風小姐是維王引薦之人,恰巧又是老朽的故人之女,老朽自然會關照她。」左侍郎疑惑地皺起眉,唉,維王真健忘。「我將風小姐收為義女,以侍郎千金之名推薦人宮選妃,維王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

  他怎麼可能有這個意思?

  冷颼颼的寒意爬上了東方臨逐僵直的背脊,惶然在血液裡瀰漫開來。

  「這就是風小姐和你談論的事?」東方臨逐握緊拳頭,全身不可抑制地打顫著。

  他不相信!風起雲不會這樣對他的!

  「是啊,老朽今日已將風小姐畫軸送進宮了。」東方臨逐倏然蒼白的臉色,讓左侍郎感覺到不對勁,小心翼翼地問:「維王,你沒事吧?」

  維王一副震驚意外的模樣,難道他會錯意了嗎?然而,進宮是風小姐親口提出的,他不可能搞錯維王要他關照風起雲的意思啊!

  「我……沒事……」東方臨逐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陰森森的烏雲籠罩在他的心頭,「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這不可能是真的!風起雲絕不會這樣對他的!

  他不相信,他要當面問問風起雲……

  東方臨逐沉重的步伐踉蹌著,在左侍郎錯愕的注視中離開。

  轟隆!轟隆隆!

  雷聲轟鳴,天如稠墨。

  滂沱大雨嘩啦啦地傾天而下。

  雨幕中的東市,東方臨逐騎著馬朝風氏鹽行狂奔。

  「喊!」東方臨逐勒住韁繩,顧不得將馬繫好,全身濕淋淋地衝進風氏鹽行。

  櫃檯後,沒有他心急如焚想要見的人。

  「風起雲在哪裡?」東方臨逐隨手揪住店舖裡夥計的衣裳間,一邊慌忙地四處張望,累積在心中的惶然與疑惑,急需發洩──他要見風起雲!

  「二當家在庫房檢查一批新到的鹽……」夥計被東方臨逐焦躁的模樣嚇到,指著後院的方向,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東方臨逐像離弦的箭射向庫房。

  透過淅瀝瀝的雨簾,東方臨逐看到了敞開門的庫房內忙碌的身影──一襲海藍長裙的風起雲,正在專心檢查著每一袋鹽,不時地在本子上做紀錄,神態表情一如既往的氣定神閒,一點都不像參加選妃的人。

  風起雲,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風起雲,熱愛鹽行認真工作的風起雲,怎麼可能去參加那種無聊的選妃活動呢?

  眼前的風起雲,讓東方臨逐不由地平靜下來。

  或許,與左侍郎的對談只是他午後打盹做的夢,一個讓他手足無措的惡夢。

  東方臨逐急促的腳步放緩,穿過落雨的院子,一步一步地靠近庫房。

  風起雲離他越來越近.近得他能看清她唇邊慣有的淡然笑容在忽隱忽現著,那雙驕傲鳳眼中,依然閃爍著他喜歡的自信光芒,她還是那麼地閃閃動人,一舉手一投足都散發著讓他迷戀的氣息,她還是他喜歡的風起雲。

  東方臨逐在庫房門口停下,癡癡地望著牽動自己情緒起伏的女子,不停地對自己進行催眠,風起雲不會那樣對他的,進宮選妃只是他做的惡夢而已。

  「臨逐,你怎麼了?」風起雲回頭看到門口發呆的東方臨逐,全身濕漉漉地神遊著,她忙不迭迎上來,如往常一樣,話語充滿了對朋友的關心,「全身都濕了,樓上有我哥哥的衣服,先去換下衣服吧!」

  看東方臨逐這副狼狽模樣以及他眼中的惘然,風起雲大概明白發生什麼事會讓他如此失態,選妃之事他知曉了吧?

  風起雲與左侍郎會面之後,她就沒想過能隱瞞東方臨逐多久,早早就做好面對東方臨逐怒火的準備,相關的應對措施也已想好,她進宮選妃的計劃,誰也無法阻止。

  「起雲!」東方臨逐抬眼,愣愣地看著眼前含笑的風起雲,猛地撲過來,緊緊地抱著她,感受著她的存在,安撫著心中的恐懼與惶然,低低地喃語著:「我…… 做了個可怕的夢……」

  「是嗎?」東方臨逐的反應大大出乎風起雲的意料,茫然若失的模樣不經意間扯疼了她的心,輕撫著他的背,輕聲問:「什麼樣的夢呢?」

  難道東方臨逐還不知道她利用他參加選妃的事嗎?

  「我夢到妳離開我……進宮選妃……」東方臨逐不禁收緊了環抱著風起雲的手,彷彿這樣能夠降低他的恐慌,「我喜歡妳……怎麼會做這麼可怕的夢呢?」更可怕的是,這夢形成的背後,他不敢去深究,寧願這樣欺騙自己。

  惡夢?

  風起雲有些不敢置信,東方臨逐居然選擇了自欺欺人。

  他喜歡她……她知道,卻沒料到他會如此盲目。

  可惜,她不喜歡他,她只貪圖他的利用價值,而不是他的感情,所以,她不會再陪著他粉飾太平。

  「臨逐,那不是夢。」風起雲的口氣溫和淡定,從容地粉碎東方臨逐的幻想,「我的確要進宮選妃。」

  轟隆隆!

  風起雲的聲音在東方臨逐的腦中炸開,所有的假像隨之消失。

  東方臨逐緩緩地放開擁抱著風起雲的手,如遭雷劈似的,全身僵硬四肢冰冷,面色蒼白眼神渙散。

  一路奔馬而來,他腦海中排練過許多與風起雲面對時的情景,不斷地質疑左侍郎說的話,不斷地給風起雲找各種合理的借口掩飾,也幻想風起雲會否認進宮選妃之事。

  然而,風起雲不願意讓他作夢,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自以為是,「坦蕩蕩」地承認了。

  「為什麼?」東方臨逐艱澀地開口,哀傷地望著風起雲,「妳明明知道我喜歡妳,為什麼還要進宮選妃呢?」

  東方臨逐不願意承認他喜歡的女子會這樣利用他,更不願意相信她接近他的別有用心。

  「很簡單,因為我是商人,一切以利益為考量。」東方臨逐沒有動怒,再次讓風起雲意外,一時竟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慧點的鳳眼中閃爍著絲絲精光,「在商言商,進宮為妃,可以給風氏鹽行帶來巨大的利益。」

  商人……唯利是圖的商人……這是風起雲的真面目嗎?這個他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的女子,一直在偽裝,對他只有虛情假意嗎?

  「若是為了風氏鹽行,那麼,成為維王妃也能帶來巨大的利益。」

  眼前風起雲的算計模樣,讓臨逐有種詭異的熟悉感,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理由,不想輕易地放棄,「我喜歡妳,不在意妳利用維王府增加風氏鹽行的影響力,可我無法看著妳因此進宮。起雲,我不想失去妳,難道我在妳心中的份量,比不上未曾謀面的新皇嗎?」

  「我是商人,利益最大化是我追逐的目標。」風起雲別開頭,不想看東方臨逐眼中的退讓和容忍,更不想因此心軟亂了自己的陣腳,聲音逐漸冰冷起來,「皇妃的影響力是王妃所不能及的,而且我並不喜歡你,沒道理放棄選妃的好機會。」

  「妳不喜歡我?」風起雲的一盆冷水,讓東方臨逐大受打擊,他有些失控地抓著風起雲的肩膀,揚起聲來,「難道都是我在一廂情願嗎?風起雲,妳究竟將我當成什麼了?」

  為什麼她可以如此雲淡風輕地傷害他?

  為什麼她能一點都不在意他的感受呢?

  「我很榮幸能夠得到你的喜歡。」風起雲淡淡地敷衍著東方臨逐,她只是將他當成可利用的棋子,「我不會阻止你的一廂情願,也請尊重我的選擇!」

  可惡的女人!

  第一次,東方臨逐恨不得掐死風起雲!

  「風起雲,妳死心吧,我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妳成為新皇的妃子!」東方臨逐死命地瞪著安之若泰的風起雲,他討厭她此刻的鎮靜自若,明明做錯的人是她,為什麼放低姿態的人卻是他呢?

  「臨逐,你不但不能阻止我,還要極力幫我促成這件事。」風起雲不為所動,冷靜地從懷中取出赤玉吊墜,嘴角勾起志在必得的笑意,「別忘了,你和慶王答應我的事。」

  赤玉吊墜出現的那一瞬,東方臨逐覺得自己墜入冰冷的深淵,四肢百骸冷得發顫,胸口停止了跳動,連呼吸都變得無聲無息。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而海邊少年的面容卻倏然清晰,清晰得讓他絕望。

  一樣驕傲的鳳眼,一樣噙笑的嘴角,一樣自信的神采,還有一樣錙銖必較的算計……

  「他」就是「她」啊!

  自始至終,他都是個傻瓜!

  難怪見到風起雲的熟悉感,原來是來自海邊糟糕的印象,他竟然眼拙至此,一心沉迷在風起雲營造的熱血坦率假像裡,飛蛾撲火地迷戀著聰穎自信的她。

  他喜歡她的睿智,原來是算計他時的狡點。

  他喜歡她的淡定,原來是利用他時的無情。

  他喜歡她的爽朗,原來是戲耍他時的囂張。

  可笑的是,他居然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女人……

  「風起雲,從頭到尾,我只是妳的棋子吧?」東方臨逐頹然地耷拉著腦袋,沙啞的聲音緩緩地響起,「這樣耍著我,很好玩嗎?」

  真相帶給東方臨逐的不單是憤怒,更多的是絕望,原來與風起雲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刻意偽裝成他喜愛的性情來討好他,虛與委蛇,取得他的信任,然後毫不留情地背叛他!

  「我很感謝你的幫忙。」風起雲顧左右而言其他,東方臨逐死氣沉沉的樣子彷彿暴風雨前的寧靜,讓她莫名不安,他該不會想現在砍了她吧?

  「風起雲,妳夠狠,我恨妳。」東方臨逐咬牙切齒地抬起頭,恨意與怒火在他眼中交織著,他緊緊地箝住風起雲的肩膀,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似的。

  「你想恨就恨吧!」肩膀上傳來的疼痛讓風起雲皺起了眉頭,努力地裝作若無其事,口氣極盡輕巧無謂,「我不會逼你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反正,慶王應該也會樂意幫我……」

  「不准妳再算計慶王!」東方臨逐的低吼打斷了風起雲。

  該死的女人,要他一個還嫌不夠,居然想把「魔爪」伸向慶王嗎?他絕不允許!

  東方臨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憤怒地堵住那張不停地說著教他怒火攻心的話語的唇。

  風起雲被東方臨逐突如其來的吻嚇呆了,瞪著眼前放大無數倍的俊臉。

  灼熱的混亂鼻息,激烈的唇舌交纏,決絕的悲憤氣息……讓風起雲頭昏目眩,精明狡猾的腦袋瞬間空白,神經糾結成團,讓她無法思考,也不知該如何反應。

  直到唇中的血腥味蔓延開來,風起雲才恍然清醒。

  東方臨逐將她推開,咬破的唇邊沁出絲絲血漬,他滿眼悲哀地看著她,冷笑道:「風起雲,我會如妳所願完成我們的交易。」那串赤玉吊墜他會親自取回的!

  東方臨逐丟下這一句,決然地衝進了雨幕之中,漸漸地消失在她的視線裡,庫房又恢復了安靜。

  風起雲的手撫著左胸口,一顆心陣陣地抽疼著。

  她明明不喜歡東方臨逐,怎麼會為他心疼呢?

  也許,她的心,是因為他狂躁的吻有些失常而已。

  她一點都不後悔利用東方臨逐進宮選妃,她期待著東方臨逐的表現。

  那個傻瓜,以後應該會聰明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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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4 00:10:4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新皇選妃,在大小官吏的推波助瀾下,聲勢異常浩大。

  朝廷內外都緊密地注意著新皇,期待他選出中意的後宮成員,對著鋪天蓋地「湧」進宮的美人畫軸,新皇卻巍然不動,至今沒發表過任何關於選妃的言辭。

  時時刻刻關注著選妃的風起雲,對目前停滯的進展感覺有些複雜,原本百分百的自信出現了動搖,她沒料到新皇對選妃之事如此消極,或者說如此無謂,使得新皇的最終選擇也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同樣關注著選妃的東方臨逐,自從與風起雲決裂之後,就徹底從她面前消失。

  他遵守海邊的交易,再次吩咐左侍郎要特別關照風起雲,讓她的畫軸隨時處於最顯眼的位置,只要新皇心血來潮想看未來妃子的模樣,保證讓她雀屏中選。

  時間在風起雲的等待中一天天地過去,皇城內的選妃熱潮依然在翻騰著。

  但是,新皇始終無動於衷,惹來眾人的各種猜疑,腦筋轉得快的大臣居然另闢蹊徑,收羅一大堆美少年的畫軸送進宮討好新皇的特殊口胃,結果,新皇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維王進宮探聽了相關情況,要左侍郎轉告風起雲──新皇無心選妃,對諸多畫軸不屑一顧,選妃之事大概會不了了之。

  轟轟烈烈的選妃熱潮,變成標準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風起雲預料過選妃過程可能出現的各種難題,也想好了相應的解決措施,既然這個方法行不通,風起雲決定放棄以選妃來獲取新皇支持的計劃,重新分析朝中各股勢力,正準備為風氏鹽行另尋可靠的助力之時,左侍郎那邊竟有了動靜!

  他派人來告知選妃結果出爐,請她過府詳談。

  看來,她的計劃,仍然有希望完成。

  風起雲喜出望外,忙不迭地趕去左府。

  「風小姐,恭喜妳被選上了。」左侍郎開門見山地道喜,然後表情古怪地將明黃色的卷軸遞給風起雲,目光閃爍不定,雙唇翕動著,「這是聖旨,妳自己看吧!」

  真的選上了……風起雲雙眼驟然放亮,激動地接過卷軸,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多謝左大人的關照。」

  然而,當她打開卷軸,上面的字句,讓她的笑容瞬間僵硬在嘴邊,欣喜之色冰凍瓦解,取而代之的是震驚與難以置信。

  「怎麼會這樣?」

  「皇上選的是王妃,而不是皇妃,風小姐正是四親王的王妃之一。」左侍郎有些遺憾地解釋。

  左侍郎交給風起雲的聖旨,是新皇親自頒發的賜婚聖旨,她就是被賜婚的主角之一,而另一位主角是──維王東方臨逐!

  皇帝昭曰:左昱義之女風起雲,端莊嫻淑,知書達理。維王東方臨逐,英挺神武,才德兼備。男才女貌,定為天作之合,特賜婚以促秦晉之好,成就天下之美事。三日之內完婚,違旨者,斬無赦。欽此。

  她和臨逐……三天內完婚?

  新皇的這個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

  風起雲頭疼地扶著額頭,腦袋有瞬間的昏眩,這種結果完全超乎她的想像。

  「皇上將皇妃人選賜婚予親王,真叫人意外。」風起雲有點啼笑皆非,手中的聖旨似有千斤之重,壓在了她的心頭,為什麼賜婚的對象偏偏是維王呢?

  「今日朝堂之下,皇上頒布了四道一模一樣的賜婚聖旨,眾人皆驚啊!」左侍郎歎氣,心中感慨良多,新皇的心思真的難以捉摸。

  看著大驚失色的風起雲,左侍郎想起維王當時的表情比她更加精彩,彷彿當頭被雷劈到似的,目瞪口呆地接受了賜婚。

  新皇這樣的決定,不但嚇到被賜婚的當事人,也給朝堂內熱衷選妃的臣子們當頭棒喝,當面擺了所有興致勃勃的「媒婆」一道,相信之後大家應該不敢再肆無忌憚地推薦美人進宮。因為四大親王全部賜婚完畢,以後會被賜婚給誰就不得而知了,誰還敢亂管新皇的「家務事」啊!

  「誰也不能抗旨,對吧?」風起雲迅速地回過神,力持冷靜,若有所思地盯著聖旨上「違旨者,斬無赦」,飛快地轉動了腦子。

  如此制式化的賜婚聖旨,當然不可能是新皇為親王們的幸福著想,根本就是「強買強賣」,那麼,這不可忤逆背後隱藏的用意才值得深究,新皇或許是想借賜婚來刺探親王們的反應吧?

  那麼,她也許不會就這樣輸掉……

  「對,三天之內風小姐必須與維王完婚。」維王向皇上表示誠心推薦的人,卻被皇上轉手賜予他當王妃,左侍郎對這樣的轉變也有些措手不及。「左府這兩天會為妳準備成親事宜,所以,請風小姐以大局為重,全力配合。」作為準王妃的「娘家」,只得遵命行事,免得惹來麻煩。

  「我知道了,那麼麻煩左大人了。」風起雲緊緊地握著卷軸,成親勢在必行,她只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至於另一位當事人──維王,他也必須接受。

  不過,對於她機關算盡的挫敗,他應該會幸災樂禍吧?

  她步步為營地算計著他,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新皇一出招就打亂了她所有的打算。再見之時,他會嘲笑她這個利慾薰心的商人自作自受吧?

  靜謐的室內,薰爐的迷迭香裊裊升起,在空氣中瀰漫著。

  「起雲,這次妳失算了吧?」風起行注視著對面泰然若定的風起雲,緩緩地開口,心中百味雜陳。這段時間他一直忙著為莫王策劃離京之事,縱容著妹妹對維王「為所欲為」的利用,事情發展到今天的態勢讓他大感意外。

  早前莫王因為突如其來的賜婚,已經匆匆忙忙地來找他商量對策改變離京的計劃,臨走時也告知風起雲被選中賜婚予維王之事。

  風起行不禁感歎造化弄人,惹上維王,賜婚彷彿是妹妹作繭自縛的結果。

  維王與風起雲決裂那日,鹽行夥計見維王不對勁,曾跑來見月館通知風起行,當風起行趕到時.只看到雨中失魂落魄的維王,騎馬狂奔離開。

  後來,擔心妹妹造孽害了人家,風起行派人暗中觀察維王府動靜,幸好,維王只是當時反應激烈點,事後並沒做出什麼過激之舉。

  「賜婚確是我的失算。」風起雲非常爽快地承認,鳳眼卻閃爍著不遜的光芒,「可並不代表我全盤皆輸哦!」

  離開左府來見月館找風起行的這一路,風起雲冷靜思考過,並抓住新皇在聖旨中透露的訊息,自信重新回籠,得知賜婚時的震驚煙消雲散,反而變得從容淡定。

  「嗯?」風起行挑起眉,狐疑地盯著表情狡點的妹妹,「選妃失敗,拉攏新皇的計劃也告吹了,妳還想做什麼?」

  「雖然未能成為皇妃,但我仍有機會獲得新皇的支持。」風起雲志得意滿地揚起嘴角,反問:「哥哥,你覺得新皇賜婚的用意何在?」

  「臨逍來和我討論過新皇的目的,賜婚,一來可以潑選妃熱潮的冷水,提醒愛管閒事的臣子不要干涉後宮事務;二來強制賜婚可以測試親王的反應,若能逼親王抗旨拒婚,新皇就有理由處置忤逆的親王。」風起行稍稍皺起了眉頭,腦中靈光閃過,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驚呼:「起雲,妳該不會連新皇都想利用吧?」

  「有何不可呢?」風起雲眸色深沉,眼神高深莫測,「如果皇上故意借賜婚來為難親王們,那麼和新皇,就有交易可做了。」

  當然,新皇的真正用意,她不能百分百地肯定,要見過新皇才能確定合作的可能性。

  與新皇談交易?起雲也太膽大包天了吧?

  「起雲,妳千萬不要亂來,新皇不是妳能應付的人。」

  新皇能在皇位之爭中脫穎而出,並且力挫四位皇子和太上皇,是個非常陰狠的人物,風起雲絕不會是他的對手。

  「哥,你放心,我才不會亂來呢!」風起雲扯了扯嘴角,哥哥做事向來謹慎,但是太謹慎的話就會失去很多機會,「若新皇無此意向,我再怎麼興風作浪也沒用吧?」

  「起雲,事已至此,妳就別動什麼歪腦筋了。」

  風起行習慣性地摸著妹妹的腦袋,她腦瓜裡想什麼他還不清楚嗎。不過,想到未來可能的妹婿──維王,風起行不得不開口說些公道話,「妳若與新皇合作,維王的處境會很麻煩。雖然我不想干涉妳和維王之間的糾纏,但是,我要提醒妳,維王即將成為妳的丈夫,妳已經糟蹋過他的心,背叛過他的信任,成親之後,就別再做傷害他的事了。」

  無論如何,維王都是他們兄妹大恩人莫王的哥哥,就算看在莫王的份上,也不能太過欺負他。

  風起雲已算計過人家一次,若再利用他有點不道德。最重要的是,熱血王爺似乎真的很喜歡起雲,被起雲這樣對待,滿腔怒火還能隱忍不發,只怕餘情未了。

  聞言,風起雲驀地垂下眼簾,詭異的傷感在四肢百骸間竄開。

  直到現在,風起雲還是理不清她對東方臨逐的感覺。

  那天,東方臨逐離開時悲傷絕望的表情,時常出現在她夢中將她驚醒,絲絲的愧疚感就會從她心底冒出,作為朋友,她的確背叛了東方臨逐。然而,在心中將他與鹽行衡量時,鹽行的份量還是最重的。

  因此,為了她和哥哥的鹽行,她仍會不擇手段地算計一切可利用的人與事。

  沉默許久之後,風起雲得到了這個結論,新皇的強大力量對她的誘惑太大了。

  「哥,我心裡有數,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起雲。」風起行歎氣,但也莫可奈何,他不想看著妹妹將可能的幸福毀掉,「其實,聽到妳賜婚的對象是維王,我真的很高興。」也許,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可惜,他這個驕傲的妹妹在感情方面缺少慧根。

  「……」風起雲撇了撇嘴,沒再說什麼,不懂哥哥為何在不認識東方臨逐的情況下,會如此偏袒他呢?

  望晴閣。

  微風輕吹閣下的池水,漾起陣陣漣漪。

  春日溫和的陽光,灑在靠欄邊呆坐沉思的東方臨逐身上。

  他修長的指握著瓷白的酒杯,一邊啜著酒,一邊愣愣地望著閣中央石桌旁風起雲曾經坐過的位置,心緒一直停留在朝堂上被賜婚的那一刻。

  剎那間的難以置信,驚愕過後隨之卻冒出一絲絲難言的喜悅,整個人飄飄然的,無法從這巨大的轉變中回神。

  那日決然說恨她,憤懣絕望地離開,他以為等他完成她的宏偉大志,從此兩人再無瓜葛。終有一天,他會忘記曾經將他要得團團轉的女人,被傷得血淋淋的心也會癒合,那些可笑的風花雪月都會隨時間灰飛煙滅。

  然而,猝不及防之間,她變成他的王妃。

  猶記得迷戀之時,他希望能與她在一起,希望她成為他的維王妃,獨一無二的維王妃。萬萬想不到,這個願望會以這樣的方式實現。

  他為她神魂顛倒,她卻只當他是登天的台階,處心積慮地接近他,刻意討好獲取他的信任,只為她的進宮之路………

  「我恨妳!」

  對她說出這三個字,卻不能將對她的喜歡完全磨滅,所以,措手不及的賜婚雖讓他大驚失色,但是他的心因此雀躍著。

  風起雲啊風起雲,妳失算了吧?妳會怎麼面對這樣的結果呢?

  忽然,東方臨逐期待起風起雲的反應。

  「王爺。」小心翼翼端著下酒菜前來的葉柔,溫柔的聲音喚回了東方臨逐游離的思緒。

  最近東方臨逐異常冷靜,冷靜到維王府上上下下都看出他的不對勁。

  自從那天騎馬狂奔回來後,東方臨逐好像將魂魄丟在外面,整日渾渾噩噩地在府中飄來飄去,不像以往一有空就往風氏鹽行跑。

  葉柔想東方臨逐大概是和風起雲鬧翻了,只能在一旁默默地關心他,不敢直接問他失常的原因。

  然而,今日維王更加不對勁,回府時一臉被雷劈到的呆愣樣,心事重重地在望晴閣裡發怔喝酒,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葉柔,有事嗎?」東方臨逐抬眼就看到面頰微微泛紅的葉柔,沒看透小姑娘的心思,心不在焉地想著風起雲的事。

  「王爺,空腹喝酒傷身體,我讓廚房給你弄了些下酒菜。」葉柔體貼布好菜,與維王近距離的接觸讓她忍不住臉紅心跳,小聲地詢問:「王爺今天心情不好才喝酒的嗎?」

  「不。」東方臨逐搖搖頭,目光漸漸清朗,忽而笑起,「葉柔,維王府馬上就要多個王妃,我心情好極了。」

  因風起雲沉鬱許久的東方臨逐,豁然從她給予的打擊中走出來。算盤打錯的風起雲,這會兒,會是怎樣的表情?

  她還會那麼神采飛揚嗎?她還能氣定神閒地接受自己的失敗嗎?

  「恭喜王爺。」葉柔面容一暗,強顏歡笑地道喜,心底湧出一陣陣的苦澀。

  東方臨逐無暇顧及葉柔的少女心,全身的血液開始沸騰起來,期待著與風起雲的再會。

  這一次,擁有主導權的人是他,他絕不會再被她當猴子耍的!

  第三日,風起雲風風光光以侍郎千金之名從左府嫁進維王府。

  在新皇派來的婚禮司儀主持下,侍郎千金與維王平靜地拜堂完婚。

  隨後,司儀回宮覆命,新娘被送進了新房。

  裝飾喜氣的新房,燭影搖曳,紅粉滿室。

  新娘一動不動地坐在床沿,一身喜服鮮艷似火,繡著鴛鴦的紅帕,覆蓋在華麗耀眼的鳳冠之上,也遮住了新娘此刻的表情。

  應酬完的新郎來到新房,將隨侍的喜娘丫鬟都打發走,目光複雜地望著端坐在床沿的風起雲,胸口有如波浪般翻滾著。

  喧囂過後,只剩下他與風起雲二人,再見的情景這幾天他已想像許久,相信他能冷靜地面對這個讓他咬牙切齒的女人。

  東方臨逐克制住激揚澎湃的心情,踩著穩健的步伐緩緩地靠近風起雲,隱隱聞到風起雲身上熟悉的清雅香氣,讓他有一瞬恍惚。

  腦海裡不期然地浮現出紅燈下遇到風起雲的畫面,那巧笑倩兮自信飛揚的女子,從此在他心中紮了根,動了心的他在她面前輸得一敗塗地,恨她、惱她,卻無法真正地消去對她的喜歡。

  現在,她成了他的妻子……東方臨逐百感交集,居高臨下看著端坐的新娘,心潮湧動起來。

  風起雲啊風起雲,妳究竟會怎麼面對這樣的結果呢?

  東方臨逐緩緩地伸出手,挑起那紅色喜帕──喜帕從指間滑落,鳳冠下的面容倏地板進他的視線,出乎意料的美麗衝擊著他猝不及防的心。胸口猛地怦怦跳起,喜歡的心情驟然甦醒,驚艷的目光一時竟無法移開她的臉。

  印象裡的風起雲一直是清雅爽朗的自然美,眼前精心裝扮過的風起雲卻平添了一分嫵媚明艷,美得驚心動魄,輕而易舉地喚起他對她的迷戀。

  驕傲鳳眼眼梢的暈色彷彿一朵朵若隱若現的桃花在漂浮,抹了胭脂的雙頰猶如蕩漾著絢爛的雲霞紅潤,點過的絳唇紅潤飽滿就像櫻桃那般嬌艷欲滴,讓他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哦,天啦,他在想什麼啊?今日是想看風起雲機關算盡後的「慘樣」,怎麼一見面又被她迷得神魂顛倒而忘記她的可惡呢?

  不過,這個精明的女人用心打扮起來,該死的漂亮,漂亮得讓他目眩神迷。

  東方臨逐甩了甩腦袋,拉回心神,視線掠過那張不同尋常美麗的臉,定格在鳳冠的珠玉上,故意沉下臉,冷聲哼道:「風起雲,妳不是詭計多端嗎?沒想到也會失算啊?」

  風起雲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東方臨逐掀開她蓋頭後精彩的臉部運動,熱血王爺依然很熱血,年輕的俊臉根本藏不住一丁點的心思,故作冷漠的樣子很有趣。

  哎,這個傻瓜似乎被她算計之後,仍然沒什麼進步,想跟她鬥他還差得遠呢!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嘛!賜婚的確是我的失算。」風起雲大大方方地承認,「維王若想嘲笑挖苦,我會洗耳恭聽的。」

  瞧她說的,好像變成他是在幸災樂禍,對她落井下石似的,明明就是她自作自受,他不過是為之前被耍的自己出口氣而已。

  可惡的女人,選妃計劃完全失敗還能如此淡定坦然,在她身上根本就看不到一絲絲失敗的狼狽,彷彿一切依然在她掌握之中,自信冷靜得讓他心生鬱結,他若真的如她所願挖苦諷刺她,只怕成了娛樂她的跳樑小丑吧?

  「哼,我才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東方臨逐硬生生地將腦中演練過百次的冷嘲熱諷之語吞回肚子,繃著臉杵在風起雲面前,以睥睨眾生的眼神俯視她,保持自己的高姿態,「但是,我要警告妳,妳已是我的王妃,最好給我安分點,少動些歪腦筋!」

  鬱悶,以為這次他掌握了主導權,可以耀武揚威地在她面前擺臉色,誰知他根本佔不了上風,她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輕易地堵死他。

  「我要是不安分呢?」風起雲興味地揚起嘴角,她已經在動歪腦筋嘍!

  「妳!」風起雲不給面子的挑釁讓東方臨逐氣結,死命地盯著吐出不遜之言的紅唇,冷不防地想到決裂那日的吻,當時風起雲無能為力的反應,讓東方臨逐的腦袋靈光時起,忽而笑得詭異,「如果妳敢亂來的話,那麼……」

  下一瞬,東方臨逐已經撲向端坐在床上的風起雲。

  毫無防備的風起雲,頓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被東方臨逐壓倒在柔軟的被衾上,鳳冠摔到床角。

  陷進東方臨逐雙手形成的勢力範圍,強大的壓迫感讓風起雲有些心慌:「你想做……」

  她剛開口,灼熱的鼻息迎面撲來,火熱的唇將她的話堵回嘴中。

  撲倒風起雲的東方臨逐一不做二不休,拿出大男人的氣概,換個方式與她進行「唇舌之爭」,消滅她的氣勢,奪回他的主導權。

  風起雲完全被東方臨逐強悍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腦袋嗡嗡嗡地響著,神經糾結成了麻花,親暱的接觸讓她全身發軟,之前的閒適隨之煙消雲散。

  出入風月場所,她見慣了花娘們使出渾身解數討好恩客的模樣,耳濡目染之下,她覺得男歡女愛天經地義,但面對東方臨逐的「真實突襲」,一時間她還是不知如何反,更無法思考,傻傻地由著他的吻將她席捲,陌生的顫慄感在她四肢百骸間蔓延,鋪天蓋地的燥熱之氣竄進了她的血液。

  漸漸地,她的雙手不知不覺地摟上他的頸項,本能地回應著他的吻,與他貼近的身體逐漸火熱起來。

  東方臨逐原本想以吻威嚇風起雲,不料這一吻,竟讓自己沉淪在她的甜蜜中,慾望隨即被引爆。

  他吻著她的唇,她的額,她的眼,她的頰,她的頸項,她的鎖骨……一路往下,褪開那紅艷艷的喜服,吻著她胸前美好的突起,著迷地愛撫著她。

  原始的情慾佔領了她所有的思緒,不斷地靠近他、貼近他,胡亂地扯著他的衣裳,想要熄滅他在她身上點燃的火………

  她情不自禁的發出嫵媚的呻吟聲,緊緊地抱著他,直到一股劇烈的疼痛傳來,她發出一聲尖叫。

  「起雲,忍耐一下,待會兒就不會難受了。」東方臨逐輕輕地安撫著她。

  「嗯……」她漸漸放鬆自己緊繃的身子,並隨著他的律動而扭動腰枝。

  她的臣服、她的熱情,讓他相信她對他並非毫無感情,心又開始萌動,更加用心地取悅她,他開始加快速度馳騁,在她的體內撞擊著,每一次都挺進她的女性核心,帶著她享受原始的歡愉激情。

  燭光迤邐蔓延在紅帳之中,激情四溢,春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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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4 00:10:5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曖昧的情慾氣息在空氣中浮動著,紅艷的喜服散落在床邊。

  風起雲傭懶地枕著東方臨逐的臂膀,被衾末及的裸露雪背,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雙頰有著激情末褪的潮紅,猶若桃花蕩漾。氤氳著霧氣的雙眸,彷彿朝霧中的遠山,神秘而迷離。

  饜足的東方臨逐支著手肘側著腦袋,迷戀的目光癡癡地凝視著在他臂彎中的風起雲,嘴角不自覺地揚起,胸口湧動著難以自制的情愫。

  原來,他和她也能享受這般耳鬢廝磨的親暱。

  「起雲。」東方臨逐低低地喚著她的名,溫柔地撫著她的臉,她沒有抗拒他的親近,身體又與她如此契合,她對他並非無情吧?

  風起雲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鹽行,時時刻刻都在算計著得失利益,因此對感情才會那麼的無所謂吧?

  然而,她的身體會這樣自然而然地接納他,與他成為最親密的一體,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或許,她是喜歡他的吧?

  這樣的發現讓東方臨逐歡欣雀躍。

  只要她喜歡他,安心地當他的妻子,那麼,他會忘記之前一切的不愉快,珍惜她、呵護她。

  四肢升起的酸疼感讓風起雲空白的腦袋慢慢地回醒,鳳眼漸漸地明朗、聽著東方臨逐暗啞曖昧的聲音,想起剛才的翻雲覆雨,她輕蹙著眉。

  真糟糕,她居然就這麼糊里糊塗地與東方臨逐圓房了!

  明明不喜歡他,怎麼會和他有這麼親密的接觸呢?腦袋壞掉了吧?

  東方臨逐一吻她,她就犯暈,好像全身的力量都被他吸走,腦袋變成了豆腐渣,轉動不起來,害她不能思考,無法控制自己的舉動。

  如此失控之事,必須杜絕才行,倘若一直與東方臨逐在床上滾來滾去,那她哪還有腦子顧及計劃啊!

  風起雲抬起眼,斜睨著東方臨逐,撩開他撫著她臉頰的手,懶懶地開口:「以後,你不要再碰我了。」

  「妳說什麼?」東方臨逐一時愣住,無法置信才剛跟他翻雲覆雨的女人,一開口就說出這麼煞風景的話來。這女人在想什麼啊?

  瞧她理所當然地枕著他的胳膊,蜷著身體窩在他的懷裡,嘴中卻說不要碰她?

  「以後你不要碰我了。」風起雲十分配合地重複一遍,狡點之色重新回到驕傲的鳳眼之中。

  「為什麼?」她的強調讓他的男性自尊受到了極大的挑戰,「難道是我做得不夠好?」

  一抹紼紅爬上了他認真的臉,抿緊的嘴唇透露著他的緊張與在乎。

  「噗嗤。」風起雲忍不住笑出聲,熱血王爺居然紅著臉問出這種問題,真是難為他了,「雖然沒人可以做比較,不過根據花娘們傳授給我的經驗判斷,你表現得不錯,因為我的身體有被愉悅到。」

  雖然他進入她的時候有些疼,現在全身世發酸,但過程中酣暢淋漓的快感確實取悅了她的身體,也讓她飄飄然得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

  不過,她討厭這種失控的感覺。

  「既然妳也享受這種愉悅感,為何不讓我再碰妳?」東方臨逐稍稍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他的技巧太爛讓她不舒服,但她任性的拒絕讓他更不爽,「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夫妻。」

  「總之,我不喜歡。」風起雲挑了挑眉,「你該不會以為上了床就能改變我們的關係吧?我仍然不喜歡你,與你當夫妻是聖命難違。」

  嘖嘖,維王怎麼還如此天真呢?他明知道她出入風月場所是家常便飯,對男歡女愛的看法早就被花娘們影響了,可不像一般良家婦女那樣在乎貞節,她商人的本能只在乎利益得失。

  東方臨逐被她利用得那麼徹底,決裂時對她那麼絕望,沒想到一番雲雨就讓他對她抱著這麼不切實際的幻想。

  東方臨逐當場被潑了冷水,腦袋一下子清醒起來,臉色倏然難看。

  可惡的女人!

  她的身體可比她誠實多了!

  「妳如果不喜歡,身體怎麼會那麼享受呢?」東方臨逐咬牙切齒的瞪著風起雲,眼中有著一簇簇的怒火在跳躍。

  「食色性也。」風起雲落落大方地承認,隨即想到東方臨逐年輕氣壯,因此賢慧地建議:「若你有需要,我不介意你去花樓風流快活哦!」

  「風起雲,妳把我當成了什麼?」聞言,東方臨逐瞬間怒火攻心,她竟然鼓勵他去尋花問柳?

  「我是一片好心,你這麼生氣幹嘛!」風起雲撇了撇嘴,東方臨逐的過度反應讓她有些不解。對她來說,男人上花樓風流再正常不過了,如果沒人去花樓,那她家的見月館還怎麼做生意嘛!

  東方臨逐忿然地瞪著一副無辜樣的風起雲,氣氛變得有些劍拔弩張。

  該死的女人!她對他根本就沒有佔有慾,她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感受,竟然想將他推給別的女人!

  可笑的是,他以為床第之間的契合會改變她對他的態度。

  這一次,他又自以為是了吧?

  沉默,在兩人之間無限蔓延。

  東方臨逐頹然地躺在床上,她不喜歡他……可他為什麼還要為這個女人動心呢?

  為什麼被她利用心意,被她踐踏,他仍然無法放開對她盲目的喜歡呢?

  叩叩!叩叩叩!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新房內的寂靜。

  「有什麼事?」東方臨逐回過神,沉聲問道。

  「王爺,葉柔姑娘掉到望晴閣下的池中,現在昏迷不醒。」門口的人慌張地叫著,「王爺,請您快去看看吧!」

  「好的,我馬上過去。」東方臨逐一驚,快速地從床上起身,撿起散落在地的衣裳穿上。

  風起雲若有所思地看著焦急的東方臨逐,他似乎很在意葉柔那個小姑娘。

  東方臨逐打開房門時頓了頓,回頭看向新床上悠然自在的風起雲,眼神一暗,自嘲地苦笑:「風起雲,我會如妳所願,以後不會再碰妳了。」

  丟下這麼一句話,不待風起雲反應,他匆匆忙忙就跟著門外的人離開。

  「不碰最好……」風起雲看著緊閉的房門,囁嚅著,心底卻泛起陣陣奇異的漣漪,酸酸的,澀澀的,那一夜,東方臨逐沒有再回新房。

  翌日。

  在東方臨逐上早朝這段時間,風起雲以王妃的身份去探望了昨晚出意外的葉柔。

  一見到葉柔,風起雲大概明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小姑娘一向愛慕恩人臨逐,看到心上人成親,就躲到望晴閣去哀悼死去的愛情,然後,「一不小心」就掉到池子中,灌了幾口水,換來心上人辜負了洞房花燭夜,守了她一夜。這種「犧牲」還滿值得的,小姑娘今天的氣色看起來非常好。

  風起雲離開葉柔所住的西苑之後,東方臨逐就帶著「好消息」回來。

  東方臨逐帶回了冊封風起雲為維王妃的詔書,按照禮制,他要和風起雲一起進宮面聖謝恩。

  終於,要與新皇東方臨遠正式碰面,她的計劃是否可以順利執行,就要看這關鍵的一面了。

  穿上華美的宮服,風起雲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與東方臨逐乘著馬車前往皇城。

  「馬上就要見到妳夢寐以求的皇上,心情很興奮吧?」

  東方臨逐滿心不是滋味地瞄著新鮮出爐的維王妃──風起雲,盛裝打扮,雍容華貴,將商人的市儈氣息完美地掩飾起來,多麼嫻熟溫良的維王妃啊!

  只有他知道這個狡猾的女人有多可惡!

  「進宮面聖,我是誠惶誠恐。」風起雲微笑著,欣賞車廂對面東方臨逐的臭臉,調侃道:「我可不敢像王爺這樣擺臉色哦!」

  見鬼的誠惶誠恐!

  「王妃真是謙虛呢!」東方臨逐對風起雲的虛偽嗤之以鼻,「希望在皇上面前,妳也能保持這般好儀態。」

  那雙慧眸跳動的狡點,看不出她一點點的謙虛,反而自信耀眼得讓他鬱悶。自始至終,他根本就摸不透她的心思,像個傻瓜一樣被要得團團轉,他卻無法真正的厭惡她,只能暗生悶氣。

  「王爺請放心,我不會給維王府丟臉的。」

  相較於東方臨逐的沉鬱,風起雲的心情可謂是陽光燦爛,腦袋瓜已經樂不可支地轉動起來。見到新皇時,她要如何確定他的意向,如何吸引他的注意……她都要仔細地算計,走好這一步棋。

  馬車在外庭停下,風起雲跟著東方臨逐下車,步行往內宮的朝儀閣走去。

  看著一路風起雲神清氣爽的自在模樣,美眸不時地閃爍著異樣炯亮的光芒,想起這女人九拐十八彎的心思,東方臨逐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安,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朝儀閣門外,東方臨逐拉住風起雲,避開她探詢的目光,彆扭地提醒:「皇上性情難測,面聖時多注意自己的言行,別把對付我的把戲用到皇上身上。」

  「皇上沒你這麼熱血,我怎麼敢一視同仁呢?」鳳起雲不以為意地揚眉,率先進入朝儀閣,她就是要引起新皇的注意,不動點心思怎麼行呢?

  聞言,東方臨逐抽了下嘴角,額上青筋跳動兩下。

  風起雲自從「真面目」在他面前暴露後,就懶得再偽裝親善了,對他說話越來越不客氣,一點都沒把他放在眼裡。

  鬱悶的是,他卻把她放在心裡。

  「唉。」東方臨逐對自己歎氣,隨後進入朝儀閣。

  風起雲意味深遠的目光掃視著朝儀閣內同樣被賜婚的王爺、王妃,似乎對新皇都很敬畏,除了莫王東方臨逍保持著他慣有的笑容外,其他人的表情都很嚴肅,讓風起雲不禁嚴陣以待起來。

  「宣維王、維王妃覲見!」

  東方臨逐和風起雲在慶王與慶王妃之後被新皇召見,太監領著他們進入御書房。

  陰鷙冷郁。

  這是風起雲見到新皇東方臨遠的第一印象,御書房內春日的和煦之氣因他而冰冷許多。

  「維王,念及東方一族的榮耀,朕賜予你王妃,望臣弟多加愛護。」東方臨遠低沉的嗓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犀冷的視線直射御桌前的維王。

  「多謝皇上恩賜。」東方臨逐恭敬地回覆,表情異常冷淡,對新皇的態度是疏遠而有禮。

  維王並未真正臣服於他,對他的冷淡近乎不遜,在他心裡,慶王仍是他想追隨的吧?

  嘲弄劃過東方臨遠幽深的眼,然後,高深莫測的目光掠過東方臨逐,轉移到他身旁的風起雲。

  新上任的維王妃出乎他意料的沉穩鎮定,臉上漂浮著淡淡的笑意,雙眼炯炯有神,毫無懼意地面對他的探究,讓東方臨遠忽然覺得這女人十分有趣。

  「維王妃。」東方臨遠興味地揚了下眉,將注意力放到風起雲身上,一邊說著模式化的聖言,一邊觀察她的反應,「妳是朕冊封的王妃,是維王府的女主子,擁有和維王相等的權力,所以在維王府內,妳無須拘謹。」

  「臣妾謝皇上隆恩。」風起雲寵辱不驚,同樣在研究著東方臨遠。在他身上她感受到熟悉的算計氣息。

  「維王妃,在維王府,雖然妳與維王平起平坐。」東方臨遠頓了頓,緩緩地強調:「但作為朕親自賜婚之人,一言一行須更加謹慎,戒驕戒躁,莫恃寵而驕,壞了皇家風範。」

  「臣妾謹遵皇上教誨,會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風起雲揣測著東方臨遠的話中之意,揚起頭不卑不亢與他對視。

  交錯的目光迸發出的火花,讓風起雲如同醍醐灌頂明白了他強調的意思──如果她在維王府「胡作非為」,皇上應該是她強而有力的後台吧?

  風起雲若有所思地盯著東方臨遠的眼,那眸中閃爍的興味與探究,讓她充滿了想像,他眼角餘光瞄向東方臨逐若隱若現的慍色,十分耐人尋味。

  突然,冷笑詭異在東方臨遠嘴角泛開。

  「大膽維王妃!」東方臨遠霍地拍桌起身,手指著風起雲呵斥:「難道沒人告訴妳,如此放肆的目光是對朕的褻瀆嗎?」

  東方臨遠突然龍顏震怒,嚇得始料未及的東方臨逐驚慌失色,望了下身旁彷彿游離在狀況外的風起雲,暗叫糟糕,忙不迭地攬過責任:「皇上息怒,王妃失禮是本王的疏忽,請皇上不要怪罪於她。」

  該死的,他之前不是特地提醒過她小心應對新皇嗎?

  風起雲不是一向聰明圓滑嗎?怎麼會在新皇面前犯不錯誤呢?

  被新皇指名斥責的風起雲卻安之若素,從容不迫地面對新皇驟然升騰的怒火,不動聲色地解讀他突然動氣所釋放出來的信息。

  她想,如果她沒有猜錯新皇的心思,這筆交易看來有得做了。

  「維王,你退下。」東方臨遠揮揮手打發東方臨逐,從御桌後走到風起雲面前,冷冷地審視著她,「朕要親自教導維王妃面聖之禮。」

  「皇上……」

  「退下!」

  東方臨逐還想開口為風起雲求情,但被東方臨遠毫不客氣地打斷,嚴厲的目光射向他,讓他不得不屈服,避免正面起衝突對風起雲不利。

  「遵命。」東方臨逐握緊了身側的拳,心不甘情不願地退出御書房。

  東方臨逐一步三回頭,看著依然搞不清楚狀況的風起雲,心急如焚。

  哦.天啦,這種時候風起雲竟然還能保持微笑!

  她該不會被新皇嚇傻了吧?

  怎麼關鍵時刻她會出現這麼不合時宜的舉動呢?

  該怎麼辦呢?

  東方臨逐憂心忡忡離開之後,東方臨遠臉上的怒氣神奇地瞬間熄滅。

  「朕賜於維王的王妃,看來是個厲害的角色。」支開了東方臨逐,東方臨遠讚賞地看著面不改色的風起雲,能夠如此臨危不懼面對他發威動怒,她是第一人。

  「多謝皇上誇獎。」風起雲已經明白東方臨遠讓她與他單獨相處的意思了。

  「說吧,妳有什麼企圖?」東方臨遠坐回御桌後,饒有興趣地問。

  這個維王妃處變不驚,鳳眼滿是狡點之色,渾身散發出一種捕獵者的氣息,發現獵物會緊咬不放,有著不達到目的絕不罷休的韌性。

  敢將他當成「獵物」,她真是膽大妄為啊!

  「我想與皇上做筆交易。」風起雲一點都不在意被東方臨遠看透,開門見山地道出目的。

  「交易?」東方臨遠訝異地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皇上賜婚主要是想考驗各位王爺吧?」風起雲拿出商人在商言商的那一面,分析東方臨遠的動機,以爭取合作的可能,「若能借此削弱王爺們的勢力,皇上會樂見其成吧?」

  「聽起來有點意思,這交易怎麼做?」東方臨遠並不表態,對風起雲的猜測不置可否。

  正式冊封風起雲為維王妃前,東方臨遠瀏覽過她的相關背景:禮部左侍郎故友之女,成為左侍郎義女進宮選妃,真實身份是名鹽商,今日一見,的確是名膽識過人的商人,一切以利益至上。

  「休妃應該是對皇上賜婚最大的挑釁和忤逆吧?維王是慶王的左右手,向來盲目支持慶王,皇上應該會想挫挫他的銳氣吧?」東方臨遠不若她想像中的可怕,雖然外表陰冷些,但並非暴虐之人,風起雲相信與他這筆生意能談成,「我可以讓維王休妃。」

  「妳想要什麼?」東方臨遠並不反駁風起雲,反而對她的交易表現得興致盎然。

  「希望得到皇上對風氏鹽行的支持。」風起雲正視東方臨遠,目光堅定如磐,為了風氏鹽行,她會不擇手段來獲取新皇的力量。

  東方臨遠的眼神轉而幽暗莫測起來,意味深遠地盯著風起雲瞧了好一會兒。

  在他如此注視下,風起雲依舊毫不畏懼讓他佩服。

  「好。」東方臨遠忽而一笑,詭異地瞇起眼睛,「我等妳的好消息。」

  這是出不錯的戲,由維王妃與維王領銜主演,他無需費心只要遠觀好戲即可。

  「多謝皇上成全。」風起雲眼睛驟然放亮,豪情壯志在她胸口燃燒起來。

  誰說她失算了?以維王休妃來拉攏新皇,可比進宮選妃簡單許多。

  東方臨逐在御書房外的小院裡不停地踱來踱去,心浮氣躁地撓著腦袋,不時伸長脖子張望著御書房的大門。

  哎,都這麼久了,皇上還沒「教導」完嗎?

  雖然知道新皇不會對風起雲下毒手,但東方臨逐的一顆心仍懸著,直到看到望眼欲穿的身影走出御書房,他立刻衝到風起雲面前,迫不及待地問:「起雲,皇上沒為難妳吧?」

  關心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風起雲,直到發現她完好無缺,東方臨逐才鬆了一口氣。

  「皇上仁慈,怎麼可能為難我呢?」風起雲不以為然地開口,如願以償的和新皇達成交易讓她的心情比進宮時更加絢爛,不安分的腦袋瓜已經開始算計著如何讓東方臨逐以最快的速度休掉她。

  「妳沒事就好。」東方臨逐真心實意地說。但又突然想起他應該在她面前擺姿態,維持尊嚴,趕緊沉下臉,保持進宮時的臭臉,不想讓風起雲知道他如此在乎她,讓她再糟蹋一次自己的心意。

  「謝謝王爺的關心。」風起雲淡淡笑道,瞥見東方臨逐眼中欲蓋彌彰的關懷之色,心弦莫名地被扯動,目光有些閃爍不定地避開,他是真的在擔心她。

  這個傻瓜王爺,怎麼一直學不乖呢?

  洞房花燭夜才被她激怒,氣得夜不歸宿,沒想到過了一宿,他似乎是已經忘了,努力擺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可那張年輕直率的臉根本就藏不住一丁點的心思。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計他,如此惡劣地對他,以後會不會遭雷劈啊?

  風起雲的良心不期然地冒出頭,立場竟開始搖擺。

  然而,一想到風氏鹽行,一想到她和風起行在本家受到的屈辱,風起雲瞬間狠下心,將良心丟到天邊去,新皇強悍力量的誘惑力遠遠超過良心的重要性。

  她與東方臨逐的婚姻,本來就是新皇亂點鴛鴦譜的結果,她根本就不適合東方臨逐,讓他休掉她對彼此都好,他會找到一個溫柔體貼的好妻子,而她也能得到想要的權力。

  「總之,以後小心些。」東方臨逐不明所以地看著風起雲剛才變幻莫測的臉,恐怕還未從新皇的驚嚇中回神吧?只是礙於面子才在他面前裝出萬事大吉的樣子。

  「以後就有勞維王關照了。」風起雲回過神,意有所指地說道,假意地扯著嘴角微笑,心情卻莫名地低落沉重,無法正視東方臨逐清澈的眼。

  「那我們回府吧!」東方臨逐總覺得風起雲有些古怪,但他理不清她哪裡古怪。

  「嗯。」風起雲應了聲,與他一同離開皇城。

  陽光下,連接著的影子,被風吹歪,不時地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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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4 00:11: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成親第三日,按照朝遠國習俗,是歸寧之日。

  東方臨逐帶著風起雲回名義上的娘家──左侍郎府拜訪義父義母,圓滿結束成親的禮節。

  春光明媚,維王府華麗的馬車緩緩地離開左侍郎府,在分隔東市與西市的朱雀大道上行駛。

  「今天我們順便也去見月館看看妳哥吧?」東方臨逐凝視著車廂對面的風起雲,興致勃勃地提議去見大舅子風起行。

  「沒這個必要。」風起雲想也不想地拒絕,懶懶地斜倚在窗邊,不以為然地斜睨著東方臨逐。

  不久之後,她就要成為他的「下堂妻」,無須多此一舉讓他與哥哥培養一家人的感情,到時分道揚鑣,只會平添尷尬。

  她已經想好如何逼東方臨逐休妃,而且不會讓他發現她與新皇的交易。

  以東方臨逐熱血直爽的性格,她只需要與他常唱反調,不斷地忤逆他,激怒他、挑釁他、撩撥他,對他不屑一顧,讓他對她深惡痛絕到恨不得「休」之而後快,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風起雲的一盆冷水就這麼當面潑過來,澆滅了東方臨逐的熱情。

  「怎麼會沒必要呢?」東方臨逐不悅地皺眉,風起行是風起雲唯一的親人,歸寧真正該見的人是他,「或者,妳根本就不打算讓我認識他吧?」

  從最初到現在,風起雲似乎都在刻意隔絕他與風起行見面,以前還會敷衍說有機會在鹽行為他正式介紹風起行,自從她原形畢露之後,就再也沒機會了。

  「你有這個自知之明就好。」風起雲皮笑肉不笑地點頭。

  對她而言,東方臨逐始終是個她可利用的外人,她不希望外人介入她和哥哥的世界。

  她的嘲諷之語,猶如棒槌當頭敲向東方臨逐,讓他氣得額上青筋驟然浮動。

  可惡!東方臨逐忿忿地瞪著風起雲,火苗在他眼中竄動。

  他的示好之舉,根本就是熱臉貼冷屁股,自取其辱而已。

  因為他和她已是夫妻,生米煮成熟飯的夫妻,他想珍惜這樣的情分,放下大男人的自尊,決定不計前嫌與她重修舊好,但她卻絲毫不在乎他的「退讓」,給他鐵板踢,讓他碰了一鼻子灰。

  「停車!」馬車經過匯兒街街口,風起雲突然揚聲叫停。

  「妳要幹嘛?」東方臨逐反射性地詢問。

  「這幾日為了婚事浪費許多時間,疏忽了鹽行,我得去看看。」風起雲似笑非笑地看著東方臨逐,揶揄道:「王爺還真是關心我呀!」

  哼,太過分,竟然把他們的婚事當成浪費時間的事。

  「我才沒關心妳。」東方臨逐彆扭地轉過頭,裝作不在意地說:「妳愛去哪就去啦!」

  「那麼王爺請先回府好好休息,可別把自己氣壞嘍!」風起雲下了馬車,揮揮手打發了東方臨逐,然後笑臉盈盈地進入匯兒街,悠然愜意。

  被拋棄在馬車裡的東方臨逐,看著風起雲閒適的身影,悶悶地鼓起雙頰。

  在她心中,他根本就比不上她的鹽行。現在好歹是他們的新婚期,能不能給他這個新郎點面子啊!

  從奉旨成親到現在,原以為可以拿到主導權的東方臨逐,一與風起雲交手,就只能被她牽著鼻子走,情緒因她波動起伏,鬱悶不斷地在胸膛裡累積著。

  然而,看著人群中神采飛揚的風起雲,鳳眼依然驕傲自信,笑容仍舊淡定自若,全身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耀眼得讓他移不開視線,最初的悸動隱隱地在胸口叫囂著。他一直著迷於她慧點睿智的氣質,大山崩於前也能面不改色的氣勢,那麼地與眾不同,才會讓他神魂顛倒沒了自己的原則,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明知道她是唯利是圖的商人,善於做表面功夫,心思狡詐、利慾薰心才是她的真面目,他卻控制不了自己,無法真正地恨她,因為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他想要改變她,讓她喜歡他。

  「起雲……」東方臨逐低喃著,緩緩地收回了專注的目光,吩咐馬伕回府,心中百味雜陳。

  風起雲啊風起雲,究竟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傾心以待呢?

  新婚期還未過,身為鹽商的風起雲就開始活躍起來。

  她毫不手軟地挖掘「維王妃」這個尊貴身份的價值,將維王府變成了風氏鹽行的應酬之地。於是,形形色色的商人在維王妃的「召見」下,大搖大擺地出入維王府,冠冕堂皇地與風起雲談起生意來。

  東方臨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對風起雲「興風作浪」的本領瞠目結舌。不過短短幾天,他的維王府,在風起雲的運籌下竟然成了魚龍混雜的貿易市場。

  風起雲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為」!

  東方臨逐看著他的王妃像只花蝴蝶一樣周旋在眾商人之中,美目流轉,巧笑倩兮,哄得那些男人一個個俯首帖耳,生意似乎就這樣一筆一筆地做成了。

  礙眼!太礙眼!

  翻江倒海的醋意將東方臨逐淹沒了。

  他虎視眈眈地盯著那些商人,恨不得將那一雙雙黏在風起雲身上的眼珠子挖掉,更想把風起雲整個人打包關起來誰也不准見。

  可惡的女人,她是不是想在自家裡給他綠帽戴啊?

  「風起雲,不准妳在王府應酬!」東方臨逐向風起雲表達了強烈的抗議之聲,無法忍受堂堂的維王府變成了「見月館」任風起雲胡鬧!

  「皇上說過,在維王府我與王爺平起平坐,這招待客人的權利我應該有吧?」風起雲搬出新皇當擋箭牌,順便拎出東方臨逐曾經說過的話來堵他,「王爺以前說過不介意我利用維王府為我家鹽行謀福利的,怎麼這麼快就出爾反爾了?還是說,你希望我去花樓應酬啊?」

  論口才,他比不上她。論詭辯,他更不是她的對手。

  初回交鋒,東方臨逐挫敗。

  雖然不能忍受風起雲在維王府應酬,但更無法接受風起雲跑去花樓招呼這些男人!

  於是,東方臨逐不得不忍著滿肚子的酸意,一邊繼續看著風起雲左右逢源地穿梭在她的「客人」間,一邊交代護衛看好門,嚴禁不明身份的男人進入維王府,減少風起雲的「客源」!

  東方臨逐每天忙完公事就匆匆回府,緊密地監督著風起雲的一舉一動,真怕一不小心就綠帽在頂。

  天色昏暗時,終於看到風起雲將一個個「客人」送走,東方臨逐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等到他回到房間時,風起雲已經換上一身嶄新的玫紅色長裙,明艷耀眼得讓東方臨逐心旌搖曳。但是,看著她在梳妝台前描眉畫眼,東方臨逐開始覺得不對勁,鬆弛的神經驟然繃緊:「風起雲,妳還要出門嗎?」

  「與延吉城來的客人約好晚上在客棧見面洽談合作事宜。」

  風起雲望著倒映在鏡子裡東方臨逐漸漸黑沉的俊臉,心情十分愉悅,這幾天成果不錯,東方臨逐已經憋氣憋得很久,不知他何時爆發將不安分的維王妃休掉呢?

  「是個男人吧?」

  該死的,在家招蜂引蝶還不夠,居然想要紅杏出牆了?可惡的女人,她當他這個丈夫是死人嗎?

  「嗯。」風起雲微笑著點頭,見東方臨逐頭頂冒出一縷縷白煙,不忘再煽風點火一把,「紀公子身份雖不及王爺尊貴,但也是名門之後,年輕俊俏、能力卓絕,除了性子放蕩些,是很有前途的未來大鹽商,值得深交。」

  紀公子?

  名門之後?

  年輕俊俏、能力卓絕?

  性子放蕩?

  值得深交?

  聽著風起雲對延吉城來的客人讚賞有加,東方臨逐只覺得頭頂的綠雲不斷地擴大。

  他的王妃,為了一個浪蕩的年輕男子費心打扮,在月色迷人的夜晚單獨赴約,光明正大地當著他的面「爬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這是談哪門子的生意啊?

  瞪著悠然自若的風起雲,妒火與怒火在東方臨逐心中交織燃燒著。

  「風起雲,別忘了妳是維王妃,別做出有損身份的事來!」東方臨逐一手按住風起雲的肩膀,額上青筋活蹦亂跳,兩眼開始噴火,「妳將不三不四的男人弄進維王府也就算了,現在居然去夜會亂七八糟的公子哥,妳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和維王府的立場嗎?」

  「王爺言重了。」風起雲對東方臨逐的怒氣置若罔聞,慢悠悠地起身,回頭直視東方臨逐火花四溢的眼睛,「維王妃的身份可是為我招攬了許多生意,我怎麼可能忘了呢?雖然你覺得我是個利慾薰心的商人,但我做的一直是正當生意,與我來往的客人也是正正當當的商人,可不是你口中不三不四又亂七八糟的人。王爺,你不覺你是在血口噴人……唔嗯……」

  風起雲長篇大論的強詞奪理,讓東方臨逐氣昏頭了,一不做二不休,將她攬進懷裡,直接用自己的嘴堵住她的嘴!

  耳邊終於安靜了!

  東方臨逐突如其來的吻讓猝不及防的風起雲「中招」,嚶嚀著癱在他的懷中。

  他狂亂的吻彷彿軟骨散,每次一碰就讓她全身發軟,腦袋發昏神經糾結,忘了今夕是何夕,隨著本能摟緊東方臨逐的頸項,不由自主地回應著他的吻。

  東方臨逐一吻就停不下來,風起雲的配合讓他忍耐許久的慾火瞬間點燃。

  以後我不會再碰妳。

  洞房花燭夜那晚被風起雲刺激而說出的承諾,他一直遵守著,每晚與她同床共枕,心猿意馬卻要努力地忍著當個謙謙君子。

  他如此辛苦地滿足風起雲的願望,但這女人根本就不感激,反而在他面前放肆與男人親近!

  他忍夠了!

  既然這樣,他何必再遵守見鬼的承諾!

  面對精明狡點又奸詐的風起雲,他也應該耍些手段,當個小人制服她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反正她都覺得男歡女愛天經地義,他還客氣什麼啊?

  腦袋轉過彎的東方臨逐平息了剛剛被風起雲激起的怒火,將被他吻得意亂情迷的她抱到床上,脫下了她為見其他男人打扮的衣裳,溫柔地愛撫著她,讓她承受自己的妒火與慾火。

  當兩人緊密結合成為一體的時候,他深刻地體會到她是他的,他可以堅持著對她的喜歡,相信他能改變她。

  因為他的起雲也是個笨蛋,感情上的笨蛋,明明身體如此誠實地接受他,而她的腦袋卻好像離家出走了,領悟不了身體傳達的意思。

  那他就在她身上留下屬於他的味道,讓她的身體記住他,終有一天她會開竅的。

  事情有些失控。

  風起雲想到東方臨逐的時候不由地泛愁,他近來變得狡猾起來,脾氣也被她調教得越來越圓滑了,這不是好的現象。

  為了這東方臨逐休妃,風起雲仍高調地將維王府當成見月館的分號,將風氏鹽行的應酬都轉移到維王府進行,每天在東方臨逐面前公然與客人談笑風生,不遺餘力地去激怒東方臨逐,無所不用其極地挑釁他的容忍度。

  東方臨逐的確會如她所願火冒三丈,不時地上演獅子吼將她的客人轟出維王府。然後,關起門來跟她算帳,直接吻上她,讓她暈頭轉向地與他在床上滾來滾去。

  上了床,東方臨逐就是刀俎,而她成了魚肉,只有任由宰割的份。

  她的腦袋和身體好像不是一家似的,根本控制不了身體對情慾無條件的屈服。

  只要東方臨逐一吻她,不管前一瞬她如何飛揚跋扈、頤指氣使,下一瞬馬上氣勢全無,軟綿綿地癱在東方臨逐懷裡任其愛撫,乖乖地跟著他翻雲覆雨,休妃大計完全拋到腦後了。

  唉,真不該和見月館的花娘們混,她們天天在她耳邊討論如何服侍男人?如何讓男人欲仙欲死?如何享受男人的愛撫……根本就沒告訴她如何拒絕情慾的攻擊,讓她面對激情的東方臨逐兵敗如山倒。

  東方臨逐抓住她「床頭吵床尾和」的弱點,一被她惹怒,先關門算帳再說,嚴重的時候讓她差點下不了床興風作浪。

  頻繁的淫亂害得風起雲不得不收斂,小心翼樊地應對東方臨逐,在他發怒前閃人。否則,這麼和他滾床下去,後果不堪設想,看著東方臨逐越滾越開心的樣子,怎麼可能會休了她呢?

  於是,風起雲改變了作戰策略,將主意打到葉柔身上。

  在沒有知會東方臨逐的情況下,風起雲擅自將葉柔調入他們居住的主院,決定以另外一種方式來實現她的計劃。

  東方臨逐回府一見到突然在主院冒出來的葉柔,驚訝之下詢問得知是風起雲的安排,臉色有些難看地將在花廳裡招呼客人的風起雲拉回新房。

  「妳將葉柔弄到我們隔壁想幹嘛?」

  風起雲甩開東方臨逐的手,為了安全起見,退開三步,才從容道:「我這是為王爺著想呢!」

  「妳不跟我唱反調就不錯了,會這麼用心為我著想嗎?」

  東方臨逐對風起雲的說辭嗤之以鼻,與她多次過招之後,終於摸清了風起雲的一些心思,這個狡猾得像狐狸的女人是標準的吃硬不吃軟,嘴上說的話大體來都是要氣他,絕不能輕信。

  只是,她費盡心思與他作對,是在發洩對賜婚的不滿?還是對他的不滿呢?

  想到賜婚讓她的詭計無法得逞,東方臨逐能體諒她失敗的心情,因此對她極度包容放縱,忍受她與一堆臭男人談笑風生,即使心底已經翻倒了上百瓶的醋,直到忍到「關門算帳」那一刻,床上意亂情迷又嫵媚迷人的風起雲,才可消除因她而起的火氣。

  「王爺應該也知道葉柔對你這個大恩人一往情深,而且王爺對她也十分在意,我這個當正室的,當然要有成人之美。」風起雲一副溫良賢德的模樣,體貼恭敬地說:「所以,我想讓王爺收葉柔為妾,畢竟王爺年輕氣壯,多個人服侍也是應該的。」

  瞧,全天下這麼為夫君著想的妻子,除了她不會再有第二人吧?

  嘿嘿,快點感謝她的深明大義吧!

  見鬼的成人之美!

  東方臨逐不敢置信地瞪著賢妻樣的風起雲,臉部肌肉不可抑制地抽動起來,額邊的青筋一根根地突起,恨不得一手掐死這個自作主張的女人。

  上一次,她毫不在乎地讓他去花樓找姑娘風流快活!

  這一次,她直接在家裡給他折騰出個小妾來服侍他!

  該死的女人,將她做妻子的義務推得一乾二淨,自己倒樂得自在快活啊!

  「風起雲,妳到底將我當成什麼了?」東方臨逐沉下臉,對著風起雲低吼,「少把葉柔扯到我們之間來,我告訴妳,我不會納妾的!」

  「好心被雷親。」風起雲挖挖耳朵,不以為然地斜睨著東方臨逐,「你是皇上賜給我的夫君,也是維王,三妻四妾很正常,我這麼體貼為你張羅美人,不懂得感恩就算了,還發這麼大火幹什麼啊?」

  聞言,東方臨逐差點氣到吐血!

  感恩?全天下這麼大方將夫君推給別人的,除了她絕不會有第二人!

  「我有妳就夠了!」東方臨逐陰著臉靠近風起雲,一個她已經鬧得他雞飛狗跳,他哪有精力去應付別的女人啊!何況,他一直把葉柔當家人,怎麼可能對她有非分之想呢?

  「風起雲,我再重申一次,我不會納妾的!」

  「那是你的損失。」風起雲稍稍往後退,記取教訓,與東方臨逐保持距離,怕他獸性大發又抱著她上床,那就得不償失了,「我也重申一次,我不喜歡你碰我,你要是哪天慾火不滿憋死自己,可不關我的事喔。」

  這女人事不關己的話語,有讓聖人發飆的功力。

  「妳的身體明明就很享受,為什麼嘴上老是要求我不要碰妳呢?」

  東方臨逐告訴自己要忍耐,他如果把自己氣到進棺材,風起雲絕對會是那個踩著他墳頭嘲笑他死法很與眾不同的人!

  「我之前說過身體會享受那是本能需要。」風起雲堅持她心中所想與身體所需是兩回事,對這種話題毫不避諱,「但這和我不喜歡你碰又不矛盾。」

  「難道妳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她和他那麼的親密,那麼的契合,他又那麼的喜歡她,她就一點點都沒被他打動嗎?

  「我才不喜歡笨蛋呢!」風起雲反射性地否認。

  風起雲的話又狠又直,如同冷箭射進他的心。

  不喜歡……不喜歡……為什麼她的心不像她的身體那麼誠實呢?

  東方臨逐頹然地平靜下來,悲哀地看著風起雲,究竟要他怎麼做才能得到她的心呢?

  「起雲……」

  臨逐突然輕聲喚著風起雲的名字,讓她全身驀地一顫,他眼中受傷的表情讓她心悸,胸口莫名地泛疼。

  「妳說不喜歡我,那麼,妳討厭我嗎?」東方臨逐直視著風起雲的眼睛,認真地問她。

  東方臨逐的問題讓風起雲愣住,心中千回百轉,卻無法肯定地答覆他。

  她一直告訴自己不喜歡東方臨逐,和東方臨逐在一起,自始至終都是為了利用他,如果他沒有利用價值,她根本就懶得看他一眼,更不可能在他身上花心思。

  但是,她不喜歡東方臨逐,也不討厭他,他沒有讓她討厭的理由。

  風起雲沉思躊躇的模樣,讓東方臨逐心情忽而轉好,「討厭與否妳都不確定,又怎麼信誓旦旦地說不喜歡呢?」

  「不討厭不代表著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風起雲反唇相譏,她的腦袋瓜是為風氏鹽行服務的,才不是無聊到用它來思考東方臨逐愚蠢的問題,乾脆扯回最初的話題,「反正,不管你會不會納葉柔為妾,她都要留在主院,好看清你的色狼真面目!」

  讓葉柔住進主院,東方臨逐就會有所顧忌,不好隨時跟她「關門算帳」。

  色狼?

  他是色狼?

  可惡的女人!

  東方臨逐咬起牙,他真的很想掐死她!

  既然她都這麼給他定性了,他不用色狼的面目對她會讓她失望吧?

  「那我也不管妳喜不喜歡我碰妳,只要我是妳丈夫,我就能光明正大地用色狼的面目對妳。」

  東方臨逐一說完,在風起雲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就己熟練地撲向風起雲,吻住她的紅唇,讓她融化在他懷裡。

  她是他的女人,只要她也享受著彼此的激情,那麼他就有必要滿足她的需求。

  他會讓她的心像她的身體一樣誠實,心甘情願地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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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4 00:11:2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風起雲是個不受教的女人!

  即使在床上承歡於他,但在實際生活中依然反其道而行,東方臨逐覺得早晚會被她逼瘋的!

  每日上朝要忍耐新皇別有用心的探索目光,回到王府還要忍受維王妃像只花蝴蝶在爾虞我詐的商人間翩然飛舞,神經一天到晚繃得緊緊的,擔心他的王妃一不小心著了那些慣於算計的男人的道。

  如果不曾動心,如果早些死心,或許他這個王爺還能當得逍遙自在點,不用在意風起雲那些不遜的挑釁行為。

  可惜,自從那女人對他「下蠱」之後,他就一心繫在她身上,明知她的可惡,仍像飛蛾撲火一樣迷戀著她,給自己找苦吃。

  每次,好不容易等到風起雲應酬完,東方臨逐才想鬆鬆神經,可一回主院就發現他賢慧的王妃赫然轉移了目標,正與她中意的「妹妹」葉柔探討如何服侍男人的問題!

  他心想,自己早晚會被這樣百無遮攔、口無禁忌的風起雲搞到崩潰的。

  葉柔滿臉潮紅,舉止侷促,耷拉著腦袋聽風起雲傳授花娘們的心得體會。

  風起雲害他根本不敢在葉柔面前現身,免得讓葉柔會錯意順了風起雲的心思,又不能當著葉柔的面,拉走興風作浪的風起雲表演「關門算帳」的戲碼。

  結果,只能對著風起雲齜牙咧嘴表現他的氣憤,一口好牙都要咬爛了。

  而風起雲就像偷吃到葡萄的狐狸,見他氣得面紅耳赤,笑得更加張狂,舉止愈見囂張,與商人們的來往更加密切,不斷地挑戰他的忍耐極限,反而將他年輕氣銳的脾氣磨得平和不少,不像以前那樣容易被激怒。

  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

  東方臨逐天天捧醋狂飲,卻絲毫奈何不了風起雲,反而讓他們的關係變得更加劍拔弩張,前些日子親暱的暖昧氣息,也在風起雲一而再的挑釁中消彌。

  然而,令東方臨逐怒不可抑的是,風起雲竟然引狼入室!

  當東方臨逐如往常一樣退朝回府,下人就火燒屁股地衝到他面前,說葉柔姑娘出事了。

  等不及細問,東方臨逐趕回主院,就見葉柔的房門緊閉,傳出陣陣的啜泣聲,憂傷而酸楚。

  而風起雲與一青衫男子站在門外,滿臉閒適,悠然地說著輕浮的話語。

  「紀公子,你還是那麼喜歡挑嫩芽下手啊?小姑娘面皮薄,哪禁得住你的花言浪語啊?」

  風起雲懶洋洋地斜睨著一身藍衫的男子,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屋內的葉柔聽到,於是,哭聲更加響亮了。

  「我以為她是你從見月館特別請來助興的花娘,青澀的模樣別有風情,讓人情不自禁,可惜偏偏是良家婦女。」青衫男子有雙放浪不羈的桃花眼,輕佻的模樣讓人厭惡。

  「難得你從延吉城來,被小姑娘掃了興致,真不好意思,明日我請你去見月館,保證讓你賓至如歸。」風起雲絲毫未將房裡葉柔難堪的哭聲放在心上,愜意地招呼著她的客人。

  「真沒想到她是妳為維王挑選的小妾,若被維王知道我輕薄她……」

  青衫男子的笑言,被一記又狠又猛的拳頭打斷,身體往後踉蹌了幾腳,一絲鮮紅從嘴角沁出。

  抬起頭,就看到氣勢洶洶的維王,大步往前一跨,長手一伸,拎起他的衣領。

  「混蛋,誰允許你在維王府放肆了?」東方臨逐揮拳直朝那雙下流的眼睛招呼去。

  說時遲,那時快,風起雲閃進暴風圈,雙手抱住東方臨逐的手,免得將她的客人打成了豬頭。

  「王爺,他是我的客人,不是你的屬下,更不是你的僕人。」

  「妳竟護著他?」東方臨逐驀然一頓,不可思議地瞪著風起雲,甩開揪著青衫男子的衣領,「妳的客人猥褻葉柔,公然在維王府犯事,我這個主人不能懲罰他,難道要請刑部的人來辦他嗎?」

  「王爺哪只眼睛看到紀兄猥褻葉柔了?」風起雲放開東方臨逐,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挑了挑眉,口氣略顯輕蔑,「不過是幾句玩笑話,牽牽小手,扯扯衣服而已,用得著如此大驚小怪嗎?」

  這……還只是而已嗎?

  屋內葉柔的哭聲更加委屈了。

  「妳將葉柔當成什麼了?」風起雲的輕浮態度讓東方臨逐怒火中燒,一根根長髮彷彿都要從腦後豎起來。

  「如果王爺願意收她為妾,那麼她在維王府的身份就會名正言順點。」風起雲壓根就沒被東方臨逐眼中的怒火嚇到,反而煽風點火刺激他,「現在,她只是比一般奴婢自由點的丫頭,你覺得我該當她是什麼呢?」

  葉柔是她用來刺激東方臨逐的一枚棋子,憑東方臨逐的個性,怎麼可能容忍葉柔遭受這樣的屈辱呢?

  「葉柔是維王府的人!」東方臨逐怒視風起雲,恨不得將她臉上的笑容撕爛。

  這個女人的可惡,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她明明知道葉柔的過往,居然還這樣對待她,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起雲說葉柔姑娘曾經是見月館的人,既然維王如此在乎她,那我願意為我的唐突表示歉意。」青衫男子整整自己的衣領,與風起雲一搭一唱,光明磊落的認錯態度好像在反襯東方臨逐的小題大做,氣定神閒的模樣與風起雲如出一轍。

  起雲……叫得可真親熱!

  看來,他要好好地與他的王妃算帳了!

  這個紀公子就是當初風起雲要夜會的人吧?竟然堂而皇之的上維王府來放肆了?

  東方臨逐暗暗地磨著牙齒,雙手不由地握成拳,感覺腦袋上有一片綠色的雲彩聚集,青衫男子的存在變得異常礙眼。

  「來人!」東方臨逐大喝,招來侍衛,「將這個登徒子給我丟出去,不准他再踏入維王府一步!」

  下一瞬,青衫男子的身影就從風起雲和東方臨逐的面前消失。

  「王爺,我說過他是我的客人,請你對他客氣一些。」風起雲還嫌她對青衫男子的態度不夠親暱似的,在東方臨逐面前再次強調他的重要性,成功地看到那張年輕的俊臉因為火氣開始充血變紅。

  「沒把他大卸八塊,已經很客氣了!」東方臨逐高大的身體欺近風起雲,沉聲命令,「風起雲,馬上跟葉柔道歉!」

  「哼,她還不夠格。」風起雲驕傲地揚起頭,冷哼,「更何況我不認為我有做錯什麼。」

  「妳帶回來的男人對葉柔無禮,還不是妳的錯嗎?」東方臨逐按住風起雲的肩膀,手漸漸地收緊。

  「笑話,紀公子是來與我談生意的,可不是存心輕薄葉柔,況且他已經認錯,你何必耿耿於懷呢?」風起雲反唇相譏,嘴角帶著一絲冷然的笑意,「而且,要怪就怪葉柔,誰叫她長得我見猶憐,讓紀公子一時情不自禁呢!」

  風起雲的強詞奪理與死不認錯的態度,倏地寒了東方臨逐的心,原本因氣憤高漲的情緒,忽地冷卻,眼神陌生地盯著風起雲。

  「風起雲,為什麼妳會變成今天這樣呢?」

  東方臨逐苦笑地捂著額,鋪天蓋地的疲憊感從四肢百骸間湧了出來。

  長久以來風起雲給予的失望,成了他心中最沉重的負擔。

  他一直以為她只是熱衷算計,為了她的鹽行不擇手段,但腦袋至少是清醒的。

  沒料到,今時今日,那個精明的腦袋變得是非不分,伶牙俐齒用來顛倒黑白,自信滿滿的鳳眼充滿了譏誚與輕蔑。

  「我本來就是這樣。」風起雲撇了撇嘴角,東方臨逐失落的模樣莫名地扯疼她的心,但一想到與新皇的交易,甩開旖旎的心思,嘲諷道:「難不成到現在王爺對我這個唯利是圖的商人還抱著幻想嗎?這樣的想法很可笑的。」

  「的確很可笑,在妳眼中,我一直是個笑話,」東方臨逐垂下眼簾,眼前冷情的風起雲,讓他無法直視,「我一直在奢望,妳還會是那個陪我看戲,聽我說話的風起雲,我以為成了夫妻能夠改變妳,沒想到,一切都是我在自欺欺人。」

  「如果王爺想要一個以你為天的王妃,真抱歉,我要讓你失望了。」風起雲故意忽略那不斷從心底冒出的酸澀,狠下心決定今天要做個了結。當她找來紀公子配合她演出這場調情戲碼,就已經考慮好結果了,「如果可以選擇,我不會當你的王妃。」

  他,自始至終,都不是她的選擇。

  他一直都知道,卻不願意承認,不願意放棄第一次著迷喜歡上的女人。

  但是,她不讓他作夢,不讓他再幻想了。

  累,他真的累了。

  他再也無法承受風起雲給的失望了……

  「既然這樣,我成全妳。」東方臨逐背過身子頹然地垮下肩,聲音低啞乾澀,「從這一刻起,妳不再是維王妃,妳自由了。」

  安靜。

  目的達到的風起雲,一語不發。

  屋內低低哭泣的葉柔,也沒了聲響。

  風夾著院中的落葉,在東方臨逐的腳邊徘徊。

  結束,比他想像得簡單。

  這樣,風起雲解脫了,他也能解脫吧?

  這場鬧劇似的賜婚,終於能落幕了。

  如墨般的夜空下,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風起雲帶著東方臨逐親筆寫下的休書,走出了維王府,維王妃的光環一下子從她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名狀的落寞。

  清冷的晚風徐徐地吹著她淋濕的衣裳,寒意隨即侵入她的心。

  風起雲回頭看了看昏暗燈籠照射中朦朧黯淡的維王府大門緊閉著,隔絕她與維王府的關係。

  不期然地想起初次來維王府找東方臨逐的情景,就在這門口,他的雙眼閃爍著雀躍的歡喜,專注的目光流連在她身上,那麼的熾熱,那麼的真誠,他從來沒有掩飾過。

  那個單純熱血又坦率的王爺,所有的心思和情緒都寫在俊臉之上,今天的她讓他臉上浮現出了絕望和心寒。

  當他面無表情地遞給她休書,代表著他真正放棄她,不會再自欺欺人了。

  她的計劃成功了,達成與新皇的交易,只需向新皇報告這個「好消息」,就能獲得新皇對風氏鹽行的支持……

  但她毫無如願以償的快感,心情飛揚不起來。她滿腦亂烘烘的,夢寐以求的休書成了她心上沉重的負擔,彷彿巨石堵著她的胸口,一陣陣地悶疼,呼吸都失去正常的頻率。

  「再見了,臨逐。」

  他並沒有出來送她,大概想眼不見為淨吧?

  風起雲自嘲地揚起嘴角,踩著虛浮的步伐定在雨中,神情漸漸地恍惚起來,任由冰涼的雨水打在她身上,心亂如麻。

  她的眼前奇異浮現出一個個不同的臨逐:海邊氣急敗壞的他、紅燈下熱血仗義的他、酒樓裡把酒言歡的他、戲台邊樂於表現的他、望晴閣中赧顏表白的他、床第間溫柔激情的他……不知不覺間,他在她心中留下了這麼多的痕跡。

  他喜歡她──從來不吝於讓她知道他的心意。

  他喜歡她──即使她算計他、利用他、傷害他,他還是死腦筋的堅持愛她。

  他喜歡她──不管她對他冷嘲熱諷,還是不屑一顧,他單純地以為她的身體接受他,終有一天她的心也會接受他。

  他對她的感情真誠而熱切,而她卻一直淡然置之。

  她告訴自己不喜歡他,所以才會為了達到目的,毫無顧忌地將他當墊腳石,將他當棋於使,陰謀詭計全招呼在他身上……

  可,她真的不喜歡他嗎?

  那麼,為什麼現在心裡會如此難受呢?

  明明她已經大功告成了,她應該興高采烈地向新皇邀功才是啊!

  為什麼離開的腳步會如此虛軟無力,彷彿東方臨逐休妃大大地打擊了她?

  一紙休書,代表著她與他再無關聯,再也不能見他了………

  一想到這裡,風起雲臉色倏地刷白,捂著胸口蹲下來。

  心好像被撕裂了,疼得她四肢百骸發軟。

  這種神思清醒的軟綿綿感覺,與意亂情迷癱在臨逐懷裡的軟綿綿完全不同,這會兒她的腦袋和身體是一家的,身體清楚地向腦袋傳遞著信息:她喜歡臨逐!

  潛意識裡對他的在乎遠遠超過了表面的滿不在乎,在失去的時候全部爆發了。

  怎麼會這樣!她不可能喜歡那個笨蛋的……風起雲搖著頭否認,腦中叫囂著的心意讓她驚慌,顫顫悠悠地站起身狂奔起來。

  東方臨逐已經休了她,與她沒關係……

  她不要去想,她現在應該先去見月館告知哥哥「好消息」,然後等新皇召見,其他都不重要了。

  「啊?」風起雲被慌亂的腳步絆倒,一陣天昏地暗地趴在地上,隨身攜帶的赤玉吊墜滑出來,掉到她面前。

  這是從東方臨逐身上搶來的。

  那些與東方臨逐共同的回憶,隨之鋪天蓋地從腦中湧出。

  與他在一起,她明明是那麼地愜意享受,怎麼可能討厭那個笨蛋呢?風起雲握著赤玉吊墜,後知後覺的心意衝擊著她猝不及防的意識,整個人都昏沉沉的。

  這次,她又失算了吧?

  翌日早朝,維王主動坦白休妃之事,掀起了驚濤駭浪。

  新皇大發雷霆,視維王的行為是公然違抗聖旨,挑釁天威之舉。

  於是,新皇一怒之下,直接讓御林衛將維王押進天牢,等候發落。

  不久前,莫王才因弄丟莫王妃引發事端,讓大臣們視為「前車之鑒」,不願捲入皇室內部的爭鬥,紛紛明哲保身,作壁上觀,免得惹禍上身。

  何況,休妃確實是維王之過。

  就算慶王和明王想求情,也是心有餘而力不是,只能靜候,等新皇息怒再為維王求情,否則只怕火上添油再度惹怒新皇,對維王反而不利。

  而在天牢裡的維王,卻異常冷靜,休妃之時他就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但那是他對風起雲徹底死心前,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給她自由,回到他們不認識的開始,才是給彼此真正的解脫吧?

  見月館,風起行的房間內。

  「起雲,維王被皇上關進天牢了。」

  風起行端著藥碗來到床邊,看著高燒末退,臉色泛紅的風起雲,淡淡地告知在京城迅速流傳開的事。

  前天夜裡,風起雲全身濕答答地來到見月館,一見面,就直接昏倒在他懷裡,嚇得風起行不知所措,之後,她發燒昏迷了一天兩夜,在第三天早上才清醒。

  風起行看見她身上的那封休書,大概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而第二天,維王休妃就成了龍伏城眾所皆知的大事件,新皇震怒之下將他闊進天牢的消息也傳得沸沸揚揚。

  聞言,風起雲面頰上紅霞如潮水一樣退去,蒼白之色取而代之,怔怔地囁嚅道:「怎麼會這麼快呢?」

  其實,她知道的,一點都不快。

  東方臨逐雖然不像莫王臨逍與新皇有著直接的恩怨,但他是慶王的左右手,慶王是新皇頭號眼中釘,對東方臨逐大概是「恨屋及烏」吧?

  新皇一直等著機會,光明正大治維王的罪,借此進一步削弱慶王的勢力,所以才會答應她的交易。

  「起雲,這就是妳要的結果嗎?」風起行將藥遞給風起雲,無奈地摸著她的頭。

  風起行太瞭解自己的妹妹了。

  五年前失去父母,他和她被趕出了本家,這份屈辱一直是她前進的動力。為了他日後回本家算帳,她將全部精力投入鹽行的發展中,心心念念著以鹽行為核心壯大自身力量,在她心中,鹽行就是一切。

  然而,維王的出現,御賜的姻緣,冥冥中改變了她,她卻一直在漠視著這種改變。

  「這是我和皇上的交易。」風起雲力持冷靜,可接過藥碗的手仍止不住地顫抖,眼眶逐漸籠上一層迷惘的水霧,喃喃地說著:「只要我讓維王休妃,皇上就會成為鹽行的依靠力量。哥哥,這樣不是很好嗎?」

  「一點都不好!犧牲維王去換取皇上支持,一開始我就不敢苟同。」風起行盯著妹妹的眼睛正色,難得對妹妹板起臉,「這樣做的後果是以失去維王為代價,妳真的承擔得起嗎?」

  「皇上不會殺他的,最多只是打壓他,架空他的權力罷了。」風起雲垂下頭,避開風起行逼人的視線,喝著藥來掩飾心中的波濤洶湧,反正東方臨逐本來就不思進取,失勢對他來說應該無所謂吧?

  啪啷!

  當風起雲喝完藥,發顫的雙手終於握不住碗,摔到地面碎成了片,彷彿也打破了她佯裝的鎮靜和安然。

  她有些恍然地盯著地上碎片,咬緊了唇。

  從如願以償讓維王休妃開始,她的從容泰然閒適全部都瓦解了,茫然失措的風起雲讓她覺得陌生無比。

  真是諷刺,她費盡心機算計東方臨逐,到最後卻發現自己愛上了他。

  這樣的心理反差,讓風起雲一時不知如何接受,更不敢去承認她喜歡上東方臨逐。

  「起雲,妳把皇上想得太簡單了。」風起行瞭然地看著有點失魂落魄的妹妹,不著痕跡地給她施加壓力,「看看臨逍的遭遇,只要皇上想,維王的情況會變得比臨逍更淒慘。皇上的心思難以捉摸,誰也無法保證他不會對維王動殺機。維王所處的天牢,向來是關死囚的地方。」

  天牢?死囚?

  「皇上不會如此絕情的……不會的……」

  風起雲的臉色更加慘白,雙手死命地揪著被衾,腦海裡冷不防地浮現新皇陰冷沉鬱的臉孔,背脊隨之爬上一陣冷颼颼的寒意。

  她真的太自以為是了嗎?

  與新皇做交易,無疑是與虎謀皮,她根本就無百分百的勝算!

  而且,當初與新皇交涉時,她太過於得意忘形,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完全被新皇牽著鼻子走,新皇根本沒有給過她明確的承諾!

  事成之後新皇會如何對待臨逐,他也沒有表明。

  她完全是自己送上門去,新皇只是順水推舟而已。

  想到這裡,風起雲開始恐懼起來,她怕東方臨逐會變成另一個莫王。

  「起雲,正視妳心裡所想的吧!」風起行習慣性地撫摸著妹妹的腦袋,看她變幻莫測的表情,就能猜出她此刻心裡的掙扎,「雖說鹽行在妳心中有超然的份量,為了它,妳連自己的姻緣都能犧牲,也可以不擇手段地去爭取新皇的支持。但是,妳換個角度想,沒有新皇的助力,鹽行依然能維持下來,可沒了維王,妳確定妳能心安理得嗎?別忘了,自始至終,維王都是無辜的,若他因妳而死,妳真的會毫不在乎嗎?」

  風起雲根本就是聰明腦袋糊塗心啊!

  「………」風起行的話讓風起雲沉默地垂下腦袋,眼角餘光瞄到枕邊的赤玉吊墜,目光黯淡下來。

  她怎麼可能心安理得?又怎麼可能毫不在乎?

  房內的氣氛因風起雲的沉默,變得靜謐沉重。

  風起行並不想逼風起雲,只能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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