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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裘夢 - 【掛名皇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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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7-28 16:10:01
掛名皇后 第十章 沾了兒子的光(2)

帝後沐浴更衣,再次回到羅漢榻並肩而坐,小太子也被母親抱在了懷中。

看著兒子小嘴一吸一吮地吃著女乃,已經吃飽喝足的龍牧歸仍不免有些泛酸,那都是他的現在卻得便宜這臭小子。

心里泛酸,但握住兒子軟綿綿小手的龍牧歸眉梢眼角卻都是掩飾不住的寵溺。


他和姝兒的骨肉,如此便已是世間最好。

打了個女乃嗝,小家伙已經有些迷糊。

陶靜姝將衣襟掩好,輕輕拍哄兒子睡熟。

母親的臂彎間,便是世間最安穩之處,小太子睡得香甜,陶靜姝把他放到自己身邊,蓋上繡著團花福字的小被。

陶靜姝掩口打了個呵欠,之前的魚水之歡著實消耗了她太多精神體力,困乏了。

龍牧歸笑著擁緊她,在她耳邊說︰「咱們一家三口一起睡會兒吧。」

陶靜姝沒有反對。

小太子被母親護在懷中,龍牧歸則將妻子摟在了懷中。

殿外的雪撲簌簌地下著,很快便鋪了厚厚的一層,殿內的天家三口人卻睡得一團暖意融融。



細雪覆蓋了路面,宮中點燈之後映得細雪閃閃發亮。



陶靜姝醒來的時候殿內早已點起了燈,她沒再重新梳頭,只用一根鳳簪簡單簪起長發,換了寬松的常服,用晚膳。

龍牧歸已經吃過了,但見她意態慵懶地吃東西,自己便也跟著又吃了點。

用過晚膳,陶靜姝又喂了兒子一次女乃。

然後,小太子便被雙喜抱了下去。

「我們也早早歇了吧。」龍牧歸如是說。

「我剛睡醒沒多久。」陶靜姝實話實說,她現在真的睡意不大。

龍牧歸眼神幽暗,聲音帶著某種明顯的意圖,「你很快會睡的,相信我。」

陶靜姝聞言卻是輕笑一聲,斜斜睨了他一眼。

龍牧歸哪里受得了這風情無限的一眼,直接將她一把抱起大步走進內殿。

人前端莊矜貴的皇後,人後一展撫媚引得帝王慾望失控,化身餓狼凶猛地壓倒了她,殿內香爐內摻雜的助興香料讓帝王神勇持久,酣暢淋灕地享受夫妻之樂。

陶靜姝累得癱在他懷中,帶了幾分不滿地斥責,「再點香就別到我這兒來。」

龍牧歸就摟著她笑,「我今日興致好,助興而已,再說……」

他貼著她耳廓用僅兩人能听到的聲音說了句夫妻私話,當即引來了妻子嬌斥的一聲「呸」,他卻是哈哈大笑,暢快無比。

皇上心情好,身邊伺候的人就輕松,听到帝王的笑聲,宮人們也跟著不自覺地微笑,鳳床上的皇後娘娘卻伸手在他的腰上用力搏了一把。

帝王笑著跟她耳語,「姝兒這是對當初失身于朕的事仍耿耿于懷啊。」

陶靜姝回他一個「哼」,讓他自己體會去。

龍牧歸有點兒心虛,但當時的他的想法就是那麼的直接。

君王看中了自然要得到,當時她在自己床上,他憑什麼不可以臨幸?

至于點助興香料,那都是情趣,也能讓她承寵時不那麼辛苦,畢竟她當時初嘗雲雨,他也怕自己弄傷了她。

太想要一個人,情感過于濃烈,控制不好可能就會傷到對方。

龍牧歸自認已足夠克制,但當時仍將她折騰得腿都合不攏,走路都艱難,也就她能裝,人前沒事人一樣。

據說也是調理了挺長時間才緩過勁兒來,然後一猛子就扎進了深山老林里躲清靜。

他理解她當時的心情,便由著她尋個地方平靜平靜。

只是進了他碗里的肉,怎麼可能還有讓她跳出去的可能,她有時也是挺天真的。

被人認為天真的陶靜姝已經有些昏昏欲睡,她今日被人折騰得有點狠,妥實有些累了。

听著懷中人平緩的呼吸,龍牧歸也笑著闔上了眼,並將人往自己懷里又摟了摟。

習慣了鳳儀宮的床、習慣了懷中有個她,他如今是越發不愛在自己的紫宸宮里待了。

至于她仍暗自惦記的宮觀,呵,慢慢整修著吧,如花似玉的年紀不想著艷冠群芳,卻整天想青燈黃卷過余生,有把他放眼里嗎?

如今都是當娘的人了,還這麼任性。

也是他把她慣成這樣。



花市燈依舊,人潮如水流。

又是一年上元節。

換了男裝出宮的陶靜姝,身邊跟著雙喜、雙杏兩人,至于其他的侍衛暗衛什麼的,那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只要不到她眼前礙著她,她都懶得理他們。

今天這個日子她能出宮來,那是因為她把兒子當人質押在皇宮了,否則根本跨不出宮門。

果然是一入宮門深似海,蕭郎她是沒有,可是卻也成了被圈在那高大紅牆內的金絲雀。

一國之母听著身分尊貴,天下獨一份,可是那又如何呢?

總歸是身不由己!

右手里的摺扇輕輕地拍打在左手掌,陶靜姝目光卻是透過洶涌的人群不知道看向了哪里去,有些心不在焉。

雖然她出宮了,其實也並不清楚自己出來要干什麼。

與民同樂嗎?

似乎並不能,人的情感有時候其實並不互通。

她們站在岸邊的一株樹下,有些清靜,但距離她們十幾步外的地方卻燈火通明人潮洶涌,人聲鼎沸。

這一邊的她們看著那一邊的人熱鬧,獨自冷清。

雙喜有些不明白地看主子,千辛萬苦地出了宮,可是卻站在這里看他人熱鬧,娘娘心里在想些什麼?

「雙喜,你是不是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出來看燈啊?」

听到主子問話,雙喜有些微怔,但還是誠實地點頭道︰「是呀。」

陶靜姝發出一聲輕笑,「我呀,來感受人氣。」

「人氣?」

「嗯,看萬家燈火,賞市井百態。」宮里太冷清了,沒溫度。

雙喜突然就明白了主子的心思,心下也不由得黯然了起來。

做為定國公府的嫡長姑娘,姑娘原本是不參加後妃遴選的,可是世事難料,姑娘最終進宮成了中宮皇後。

皇上是對娘娘很好,可是娘娘心里終究是有些意難平的。

陶靜姝轉身負手看向河面,燈光映射在水面上,映出一河的粼粼波光。

河上有舟,舟角掛燈,有人乘舟賞燈。

河上也有樂聲,縹縹紗縱,讓人心曠神怡。

這就是人間煙火啊……

身後傳來一陣騷亂,陶靜姝轉身望去,只見一個人自街道前方急促慌亂地跑來,不時回頭張望,同時幾名大漢正緊追不舍。

陶靜姝蹙了蹙眉頭。

去年的上元節因為庶妹的原因造成了極大的事故,今年這是又要重蹈覆轍?

那人慌不擇路地沖向了陶靜姝的位置,立時便有人現身阻擋——那是跟隨護駕的皇宮侍衛。

陶靜姝卻在看清那人的面容後心下訝然,擺了擺手中的摺扇,道︰「讓他過來吧。」

侍衛听命讓開道路,自然,那些追過來的大漢們是不可能放他們過來打擾娘娘清靜的。

「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那士子在听到這樣的感慨後仔細打量了一下,終于也發現了她是誰!

當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顫抖著聲音喊了聲,「皇後娘娘。」

前年冬夜,他走投無路之際遇到了城外歸來的定國公府嫡長姑娘,以為她與魯國公府的嫡次女是一樣的德性,孰料她卻救了他;今年燈市,他同樣走投無路之際,再次遇到了已是當朝皇後的定國公府嫡長女,天不滅他!

此時此刻,李志誠的心中根本無法平靜,誠如皇後娘娘所說,他們確實是有緣。

「起來吧,出門在外沒那麼多規矩。」

「謝娘娘。」

陶靜姝朝那些追來的大漢看了一眼,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地問︰「你這是又惹了什麼事啊?總不至于江二姑娘到現在還在糾纏你吧?」

說到這個,李志誠頓時心情就復雜又沉重,苦笑地道︰「江二姑娘如今是常樂侯府的世子夫人,追我的人是常樂侯世子的人。」

陶靜姝不由得揚眉,「哦?」

知道對方這是有意听下文的意思,事到如今李志誠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了,便坦言道︰「那常樂侯世子好男風,心有不甘的江二姑娘與他狼狽為奸,我被他們夫妻困鎖了近一個月,今天趁著燈市才得以逃出來。」

陶靜姝︰「……」

這個事情確實是有一點出人意料了。

想不到江芷珊竟然會嫁給常樂侯世子,那就是個只愛男人的,江芷珊這嫁過去跟守活寡是一樣的。

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才讓江芷珊嫁了這樣一個聲名狼藉的男人啊?

夫妻倆同時中意一個男人,這倒也算是種緣分,只是可惜這被看中的人就命苦了些,但他顯然要轉運了,遇到了自己。

想到這里,陶靜姝笑著說道︰「你也算時來運轉了。」

「是,草民時來運轉。」

對此,李志誠也是深有感慨,今日若非又遇到了娘娘,他只怕只能跳進這渭水河里以保清白了。

這次出逃不成功他便只能成仁,一旦被他們抓回去,他知道等著自己的會是什麼,那是他死都不願面對的。

奴才擺不平的,就需要主子出面了。

在幾個大漢在此耽擱時間過久後,他們的主子常樂侯世子終于帶著他的夫人尋了過來。

然而江芷珊目光對上樹蔭下那個一臉淡笑看著她的人時,瞬間面色慘變,腳下發軟,若不是身邊的丫鬟扶持,她幾乎就要委頓在地。

今時不同往日,陶靜姝的身分已然高高在上,根本不是她這個失了寵愛的魯國公府嫡次女能夠抗衡的。

常樂侯世子還在叫囂,定國公府的嫡長女在上流圈子一直是神秘的存在,而且如同常樂侯世子這樣的人嚴格說起來還沒資格跟她接近,所以他不識得她是很正常的事。

江芷珊顫抖著身子跪了下去,伏地不敢動。

叫囂的常樂侯世子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目光落在那位手執摺扇淡然靜立的公子身上,這究竟是什麼人,能讓江芷珊如此害怕?

因在宮外,陶靜姝又一身男裝,江芷珊連稱呼都不敢亂用,只能干巴巴跪著認罪。

陶靜姝「刷」的一下打開了手中的摺扇,淡聲道︰「走吧,去我那三進宅子坐一坐,我左右無事,便幫你們理一理這愛恨情仇。」

常樂侯世子見勢不妙想跑,可是侍衛們怎麼可能讓他跑掉,夾著他往宅子去。

一看到那座所謂的三進宅子時,常樂侯世子頓時有種「天要亡我」的感覺。

  

這宅子是誰的,京城權貴無有不知啊,那是當今深受皇上獨寵的中宮皇後娘娘,定國公嫡長女的私宅,甚至也可以說是帝後在宮外的愛巢,名副其實的小行宮。

就算如今娘娘入宮,這座宅子依舊戒備森嚴,里面服侍的人一個不少,只為也許某一天帝後有人會過來看一眼,或者是小住一時半刻。

京城的消息有時像插上了翅膀一樣傳得飛快。

這邊的小宅子一有動靜,定國公府、寧順侯府、京兆府就全聞風而動。

皇後娘娘出宮,這可是大事!要是皇上也跟著一起,那更是大事中的大事啊!

在陶靜姝不知道的時候,宅子外的護衛等級已經是一升再升,固若金湯了。

倚仗權勢對舉子行囚禁之事,並對其懷有齷齪心思,這可不能輕饒,這往大了說都是動搖國朝根基。

陶靜姝決定給江芷珊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她把雙杏叫過來,耳語了幾句,雙杏面無表情地領命下去,找人去常樂侯府傳信,江芷珊夫婦也被送了回去。

對于江芷珊夫妻陶靜姝沒太多興趣,但是對于這個叫李志誠的貧寒士子她卻有些興趣。

一開始她沒想到,這回又遇到,還跟常樂侯府有關,她突然想到了某一世曾經發生過那麼一件震驚京城的大事。

據說是一位探花出身的寒門官員,一舉掀翻了常樂侯府。

她忍不住就將這李志誠跟那位能耐不凡的人物連上了,被人逼到絕境後,來個忍辱偷生靜待時機,瞅準時機一擊即中,替自己報仇雪恨。

嗯,很理所當然的發展軌跡啊。

在听到李志誠說他如今孑然一身,婚約已失,曾經的愛人被設計另嫁他人,在出嫁當天投縛自盡,陶靜姝也不免唏噓。

這世上實在是有太多的不圓滿了。

「你如今既然無處可去,我這宅子又空著,便給你做個容身的地方,如今考期臨近,也盼著你能皇榜高中。」

「草民多謝娘娘。」李志誠真心實意地對她叩拜行禮。

「銀錢若有不便,便跟這里的管家要,只消你他日出仕不做貪官,我就算是沒救錯人。」

「草民不敢。」

「我幫你也不過是因為咱們多少有些緣分,順手能幫便幫了,你不必放在心上,你今後只要不做惡,就對得起我了。」

「草民謹記娘娘教導。」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有人匆匆走入。

「娘娘,宮里來人接了。」

聞言,陶靜姝不由得蹙眉,「我就不能在外面住一晚嗎?」

來人將頭低了又低,說︰「傳旨的太監說,皇上正是擔心娘娘會如此,才派人來接的。」

「呵。」陶靜姝撇撇嘴,「得了,雙喜,咱們走吧。」

雙喜笑著跟上主子,往外走。

宅子外的巷道里停放著全副的鸞駕,皇後娘娘出宮靜悄悄,回宮卻是聲勢浩大。

而在這一晚,常樂侯世子夫妻兩人被灌了足量的催情藥鎖到了臥房里,江芷珊到底成了名副其實的世子夫人,常樂侯世子卻在次日醒轉後嘔吐不止,直言惡心。

常樂侯夫妻對此卻是樂見其成,只盼著兒媳能就此一舉有孕,他們侯府也算後繼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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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名皇后 第十一章 又生一個皇子(1)

「朕沒想到你竟然還喜歡成人之美啊。」龍牧歸一臉笑意地看自己的皇後,語氣帶了幾分打趣。

抱著兒子喂女乃的陶靜姝卻是一臉平淡地說︰「板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有人不知道疼,總得要讓某些人自己疼一下,她才不會肆無忌憚地去傷害別人。」

「那她要是受此刺激越發地變本加厲了呢?」


「哦,那就滅了她。」話說得十分的輕描淡寫。

「朕的皇後如此霸道啊。」

「嗯。」毫不掩飾地承認。

龍牧歸忍不住笑了起來,低頭在她頸邊吻了一下,輕聲道︰「你想做什麼便做,朕給你撐腰。」

陶靜姝挑眉,一臉訝異,「呀,這麼好說話啊。」

「是呀,」龍牧歸摟著她笑,「朕算是瞧明白了,你整天折騰,就是以挑釁朕為樂呢,朕才不會上你的當。」

「沒勁兒。」被人道破心思的陶靜姝情緒低落了下來。

他貼著她的臉低聲笑問︰「什麼有勁兒?」

陶靜姝不予回答。

龍牧歸摟著她的腰在她耳邊輕笑,她卻全然不理睬他的撩撥,低頭輕拭兒子嘴角的女乃漬,將吃飽的他輕輕豎起拍撫以免他念女乃。

龍牧歸便忍不住感慨,「朕真的吃他的醋啊,你如今的全副心神全在這小子身上。」



陶靜姝卻是笑著親親兒子的小臉兒,輕聲道︰「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自然是疼他的。」

龍牧歸便帶著幾分抱怨地對她說︰「他是朕給你的,飲水思源懂不懂。」

「呵。」皇後娘娘只有一個字就道盡了所有。

好吧,帝王懂了。

「朕果然是自作自受啊。」不過他一點兒都不後悔,有皇嗣綿延國祚他終不負祖宗江山。「但你總歸心中還是有朕的,人都說愛屋及烏,恨也同樣,你如此疼愛皇兒,自然對朕也是喜歡的。」龍牧歸順理成章地得出結論。

陶靜姝笑了下,第一次正面回覆了他,「不算討厭。」

龍牧歸怔了下,沒有想到能得到這樣的答案,畢竟一直以來她對他的態度都算不上太好。

似乎是感覺到他的訝異,陶靜姝頭也沒回地道︰「很難置信嗎?」

「有一點兒。」他略略苦笑。

「皇上的位置決定了皇上的行為。」她一句話就解釋了一切。

有些事他做得出格,但以他的身分地位而言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這樣一想,雖然那些事還是令人惱怒,卻不是那麼的難以理解。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入宮呢?」

陶靜姝發出一聲略帶嘲諷的輕笑,「皇上,我們陶家姑娘原本就不在遴選之列,我也並不覺得宮里的生活適合我。」

「朕看你挺適應的。」

「嫁都已經嫁進來了,我總得讓自己生活得好一點吧。」

這話完全沒有毛病!

龍牧歸有點兒無言以對,啞然了片刻才重新找回說話的能力,「朕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是因為嫁都已經嫁了,總不能一直讓自己討厭同床共枕的人,所以就逼著自己習慣?」

陶靜姝扭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難以形容。

「你這是什麼表情?」

陶靜姝搖了搖頭,又將頭轉了回去,「我不需要討好您。」

刺心了!

但龍牧歸的表情卻一點點好了起來,因為這樣反而證明她說不討厭他是發自內心的。

是的,她說得沒錯,她不需要討好他!

從他當初在獵場之上挑明對她的企圖,她的拒絕就一直表現得很直接,沒有因為他的帝王身分而委曲求全。

如今,她更沒有理由討好他,就像她說的,她有兒子了,已經不需要他了,那又何必為了討好他,勉強自己習慣他,或是說假話呢?

「若不是皇上橫插一腳,這輩子我肯定不會嫁人的。」

龍牧歸不由得失笑,「你就打算跟你那庶妹相愛相殺一輩子啊?」

「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再不就是同歸于盡,總歸我不會讓她過得舒坦。」

「哪怕自己也不痛快?」他突然很心疼她。

陶靜姝笑了一聲,輕拍著懷中的兒子,淡聲道︰「只要能讓她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死過太多次後,那是她僅剩的執著了。

龍牧歸默默地摟緊了她,他知道在這雲淡風輕的背後是她不肯對人言說的傷痛。

他冷不防地突然發問,「你是不是很討厭常樂侯世子夫人?」

「還好吧,只要不犯到我,我可以當她不存在。」某人若是老跳到她面前耀武揚威,她也不介意針對一下。

畢竟聊勝于無嘛,也算是為曾經的自己討一點利息。

果然!龍牧歸心頭雪亮,這位常樂侯世子夫人也曾經害過她,只是她不屑于計較,所有的恨都歸到了那個罪魁禍首陶玉顏的身上。

她的愛恨向來分明,很多時候根本懶得去掩飾,卻也不會主動橫加報復,頂多視而不見,當對方不存在。

這其實也是對敵人的一種蔑視。

只是她的這種冷漠不僅僅對于敵人,也對于其他人事物……

她明明有著強大的娘家可以依仗,可是她自從嫁入宮中,就好像主動切斷了與宮外的一切聯系,將自己孤立了起來。

彷佛在說,娘家是不需要的!外戚也是不存在的!

在宮中,除了雙喜,她沒有別的心月復,也從沒有半點培養別的心月復的意思,特別的隨緣,對一切都不積極。

他曾經玩笑似的問過她關于心月復的問題。

當時她沉默了很久,就在他以為她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時,她告訴他——

「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我只是不想再失望了而已。」

只是不想再失望了而已——這幾個字里究竟含了多少姝兒不為人知的血淚,沒有人能說得清,也不會有人真的能感同身受。

他問,她就只是雲淡風輕地說過去便都過去了,人是要往前看的。

這反而更讓人心疼。

不再說她的仇人,龍牧歸轉而道︰「那個李什麼的士子,你就那麼讓他住到那宅子里去了?」

「房子本來就是要讓人住的,我既救了他,索性便送佛送到西,他如今被人害得走投無路,我忝為一國之母,也應該要適當地展現一下我母儀天下的風采啊。」

龍牧歸都不得不點頭承認她說得有道理。

「至于江芷珊嘛,她這人跋扈慣了,做人做事都有些陰狠,我不過讓人提點常樂侯夫妻幾句,就足以讓她嘗到苦頭了。」

老實說,常樂侯夫婦的手段還挺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但結果她還算滿意。這無意之中也算是替李志誠那個苦命的未婚妻報了仇,所以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人在做,天在看,人善人欺天不欺啊,千萬不要不信舉頭三尺有神明!

「朕讓人給那士子另安排了住處,也給他準備了足夠的備考銀兩,他若今科能中,也不枉你救他一場。」

對此,陶靜姝倒沒覺得有什麼,只說︰「皇上安排就好。」

「朕還怕你生氣呢。」

「不會,我當時也是順手安排,考慮的本就不周詳。」她也不諱言自己可能會有疏漏之處。

「你呀,」龍牧歸輕嘆一聲,「一直這麼萬事不上心的模樣,是真要拋卻紅塵煩惱修仙得道嗎?」

「宮觀修好了?」

她一句話就讓帝王噎住了,完勝!

但龍牧歸總是不肯輕易認輸的,咬著牙說︰「你打定主意跟朕作對就是了。」

「嗯,我就想知道我折騰到什麼程度皇上才肯離我遠一點兒。」

「你慢慢等。」

「哦。」

龍牧歸被氣得直喘粗氣。



太醫院老院使按時到鳳儀宮來給皇後請平安脈,他如今成了皇後的專用太醫。老院使仔細診了診脈,眉頭有些蹙起。

龍牧歸的心下意識就跟著提了起來。

老院使又重新把了下脈,然後神情一松,這才向著帝後兩人恭喜道︰「恭喜皇上,恭喜娘娘,皇後娘娘這是喜脈。」

龍牧歸大喜。

陶靜姝卻是呆愣。

皇後再次有孕,鳳儀宮眾人自然要以最謹慎的態度照料她、保護她,大家又要開始痛並快樂著。

陶靜姝這個當事人簡直無語望天,事情真的不對頭!

皇上明明無子,可她給他生了太子;她明明一直沒有姻緣,這一世紅線卻偏偏被硬系在了帝王身上,還椒房獨寵。

嗯,現在宮里的嬪妃對她肯定是恨得咬牙切齒的。

自從她入宮,皇上幾乎便長在了鳳儀宮,連他自己的紫宸宮都待得少了,更是多了一個不摟著她睡就睡不著的壞毛病。

這夫妻摟在一起睡,皇上又值體力充沛之年,她承寵自然是極為頻繁,受孕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說到底還是她自己大意了,以為正在哺乳期不會有什麼事,結果打臉來得猝不及防,她臉都被打腫了。

因為懷太子的時候被老院使瞞慘了,她對請平安脈一直就不怎麼上心,有時都懶得讓人看診,所以上個月就漏了,這個月就給了她一個晴天霹靂。

果然,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能省的。

皇後娘娘生氣,可是皇帝卻是喜不自勝。

他辛勤耕耘自然是想著有所收獲的,如今妻子再次有喜,足可證明他的付出沒有白費。

陶靜姝手放在自己的小月復上,心情很復雜,最近皇上的性致很高,他們的房事進行得有些頻繁而劇烈,她竟然都沒有一丁點不適的反應……

龍牧歸也想到了同一件事,雖不好明著說,但還是委婉地詢問老院使,皇後身體可有何不妥?

听老院使再三保證,皇後娘娘身體好得不能再好,龍牧歸這才放心。



皇後有孕,後宮的嬪妃又看到了希望。

但是皇帝接下來的舉動卻又一次給了她們無情的捶打。

  

皇後趕皇上回紫宸宮,皇上照做了,卻不料皇上隨後將皇後也抱到了紫宸宮陪王伴駕去了,美其名曰︰換個地方換個心情。

對此,陶靜姝只想給帝王兩個字——「呵呵。」

然而龍牧歸堅持,誰也無法提出異議,帝後兩人同居于紫宸宮的日子就這樣一直持續到了盛夏時節。

夏日炎炎,西山皇家避暑行宮絕對是個清涼的好去處。

第一次懷孕,陶靜姝沒能去,第二次懷孕她到底還是住了進去。

這次懷孕的懷相並不太好,前兩個月倒也風平浪靜的,可到了第三個月肚子里的小家伙就開始折騰。

孕吐吐到陶靜姝整個人以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下去,即使御膳房變著花樣展現廚藝,情況也沒見好轉。

吃不下,又總吐,再加上苦夏,這段日子陶靜姝過得委實說不上幸福。

不幸福的皇後娘娘心情自然不會太好,懶得應付皇帝,直接拿避暑當借口,領人躲到了西山避暑行宮,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龍牧歸對此很委屈,但也只能順著皇後來,畢竟孕婦最大!

然而陶靜姝搬進西山行宮,眼前是滿山的蒼翠,心情卻仍然不明媚。

剛剛吐完的她,即使漱了口,嘴里仍覺得有些酸苦。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陶靜姝無奈地斜靠在榻上,模著肚子,眉心微蹙。

「娘娘,蜜餞。」

看著被雙喜遞到自己面前的蜜餞,陶靜姝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放入口內含了幾息,便又吐了出來。

倒不是不喜蜜餞,而是蜜餞吃多了壞牙,而她這一段時間蜜餞食用有些過量,現在得開始控制進食了。

雙喜一臉擔憂地看著她,「這麼下去可怎麼得了,娘娘進補不上,肚子里小主子又怎麼能好。」

陶靜姝也愁,這一胎的懷相委實讓她苦惱。

「就這麼熬著吧,吃了吐,吐了就再吃,日子再難熬總看得到盡頭。」

听著娘娘這麼自我安慰的話,雙喜的眼圈瞬間就紅了,娘娘這麼辛苦地熬著,可是……

「雙喜,你怎麼了?」

雙喜低頭不語。

陶靜姝見狀輕輕嘆了口氣,說︰「何必憋在心里呢,左不過那些事,又有什麼過不去的呢。」

「娘娘……」

陶靜姝擺了擺手,拿著茶盞抿了兩口水,雲淡風輕地道︰「帝王三宮六院再正常不過,我都不在意,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雙喜身子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主子,半晌,才喃喃地道︰「娘娘知道了啊……」

陶靜姝輕笑,渾不在意地道︰「雙喜啊,你想瞞,可有人並不想瞞,在這千瘡百孔的宮院中,又有什麼東西是能瞞得住的呢。」

雙喜咬緊了下唇不語。

「我既不傷心,你便不要替我打抱不平,我們有時間做點什麼不好,要把自己的時間浪費到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上呢。」

「娘娘……」

陶靜姝看著遠山的風景,唇畔的笑有些縹紺,「花開花落總有時,人一生下來就是奔著死去的,活著的時候我們只要對得起自己就行了。」

雙喜猶豫了半天,最終鼓起勇氣說︰「娘娘真的不傷心嗎?」

「不傷心,我這個身分一旦有了兒女,丈夫就不重要了,」她笑了一聲,扭頭看著雙喜道,「何況我生的是太子,是嫡子嫡女。」

「那,」雙喜雙手互抓,「萬一別人要也生下兒子呢?」

陶靜姝想了想,表情卻是沒有一點變化,只是不以為然地道︰「命中只有八斗米,走遍天下難滿升,有些事是注定的,非人力可挽回,想那麼多干什麼。」

「娘娘……」雙喜從她的話里听出了心如死灰,這是娘娘總在不自覺情況下透露出的情緒,讓人滿滿的心疼。

娘娘明明是花樣年華,可她說的話,顯得她的心已千瘡百孔,似乎對未來再不抱什麼希望,就只是過一天算一天。

「哭什麼?」

雙喜抬頭從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手的淚,她才知道自己竟然在不自不覺中流淚了。陶靜姝將自己手里的帕子遞過去,「我現在過得還不錯,你不用擔心。」

雙喜沒接那帕子,抬手亂七八糟地擦了一通,然後欠了欠身,告罪道︰「婢子失儀了,先下去整理一下再過來伺候娘娘。」

「去吧。」

目送雙喜走遠,陶靜姝輕輕地嘆了一聲。

「娘娘……」雙杏忍不住開口。

陶靜姝恍若自言自語般地道︰「她總是如此執拗,有時我真擔心哪天我又走到她前頭,她怕也是活不下去的,何必呢。」

雙杏心頭一震,整個人立時緊張了起來。

要說雙杏和雙喜有什麼是一樣的話,那就是她們都感覺自家娘娘的求生欲很淡薄,好像就是一種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拉倒的狀態。

非但求生欲淡薄,甚至可以說有時候會刻意做些找死的事情,比如挑釁皇上,似乎活著對她而言是一種折磨。

她們兩人的感覺並沒有錯,陶靜姝如今只是過一天算一天。

其實,陶靜姝這一世原本的打算也就是弄死陶玉顏,弄不死也會堅持專注一輩子給她添堵,可是目標死得太早,讓她一下沒了生活的目標、沒了奮斗的方向,而且幾世的疲累也讓她很想早死早超生。

她活得太累了!

原本她最理想的生活狀態就是找個荒山野嶺一樣的地方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可是現實不允許。

進了宮,想當個與世無爭的中宮皇後,可是事實上,後宮必然有斗爭,她不死,就是別人前進道路上的攔路石,是豎起來的靶子,明晃晃的。

想低調委實低調不起來,高調找死想失寵又一直沒成功,宮觀不給,冷宮想進去也難……手扶在額角,陶靜姝有些煩惱。

沉思半晌,陶靜姝決定不再想了。

她轉而吩咐道︰「雙杏,陪我走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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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名皇后 第十一章 又生一個皇子(2)

陶靜姝一手搭在雙杏的手臂上,一手扶著自己的腰,慢慢地起身慢慢地往一旁走去。

避暑行宮的景色還是挺不錯的,這個季節花木扶疏,園中百花爭艷,各自招展。

沒多久,重新整理過妝容換過衣服的雙喜趕到了陶靜姝身邊。


陶靜姝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人生苦短,我們都活得簡單點。」

「嗯。」

「讓你幫我做的道袍快好了嗎?」

「快了。」

雙杏聞言忍不住朝皇後娘娘的頭上看了一眼,自從來到避暑行宮娘娘就懶于梳妝打扮,經常是隨便拿根簪子挽個發髻,衣服也盡是挑些素面寬松的來穿。

身懷六甲,走了沒多久陶靜姝便有些累了,于是就近找了處臨湖的涼亭歇腳。

憑欄看水,這讓她有點恍惚。

這一世她睜眼醒來時便是在一座涼亭里,只不過那是定國公府的後花園涼亭,而這里是避暑行宮的涼亭。

轉眼間,她重生到這世上已經兩年了,果然是時光匆匆。

亭內的桌子上擺放著茶果點心,陶靜姝讓雙喜給她拿了顆隻果過來,慢慢啃著。

「喀嚓」的脆響聲接連響起,卻並沒能維持多久,涼亭中便再次響起她嘔吐的聲音。



雙喜眉間的憂色加重,捧來了茶水讓她漱口。

陶靜姝吐出漱口水,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漬,一臉無所謂地道︰「習慣就好了,沒事。」

「娘娘越來越瘦了。」雙喜一臉的擔憂。

陶靜姝重新又拿起那顆啃了幾口的隻果繼續吃。

雙喜有些不忍心娘娘這麼折騰自己,可是就像娘娘說的,吃了吐,也得繼續吃,否則肚子里的小主子真的補不上營養。

一顆隻果吃完,陶靜姝嘔吐了許多次,真是讓人看得于心不忍。

最後吐得有些虛弱的陶靜姝在鋪了錦毯的憑欄上躺了下來,慢慢閉上了眼楮,她且得緩一緩養養精神。

否則,靠她自己極有可能原路都走不回去。

這一胎實在是太耗損精神了。

她決定生完這一胎就給自己灌碗藥,以絕後患。

雙喜席地坐在一旁守著她,「娘娘這會不會是心情不好的緣故才會有這樣激烈的妊娠反應啊。」

閉著眼楮的陶靜姝有些狐疑地說︰「會嗎?」

雙喜認真地點頭,「婢子以前听咱們府里的老人們說過的,這懷孕的女人有時候心情不好也會導致劇烈的妊娠反應的。」

「可我沒覺得心情不好啊。」雖然也稱不上好。

陶靜姝的心在不斷重生的折磨下,其實已經疲憊不堪,除了陶玉顏,她其實懶得針對應

付任何人,也許早日結束這一世對她而言才是真正的解月兌。

但她真的對自盡沒啥想法,也不喜歡主動讓自己再體驗一種非正常死亡的方式,所以就好死不如賴活著地過一天算一天。

熬吧,總是能熬到的,就如同懷胎十月時間到了自然會瓜熟蒂落一樣。

听陶靜姝毫無自覺的話,雙喜真的很想說一句︰自從進宮,您的心情真正好的時候實在不多。

「娘娘,您想想,您現在最高興看到什麼?」雙喜循循善誘地說。

「好像沒有。」

「那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呢?」

「出家算嗎?」

雙喜默默跟雙杏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深深的無奈。

誠如皇上所言,娘娘心里蓋了座觀,她已經住進去了。

「歌舞娘娘想看嗎?」

「吵。」

「據說行宮里的歌舞姬都很是美貌。」

雙杏瞪圓了眼楮看努力說服皇後的雙喜——還能有這種說服之法?

陶靜姝手捂在眼上,過了一會兒才悶悶地說︰「雙喜啊,你竟然連色誘都用上了。」

雙喜理直氣壯地說︰「娘娘自己說過的,美好的事物大家都喜歡的,美人不只男人喜歡看,女人也喜歡看啊。」

陶靜姝沉默片刻,無奈地說︰「好吧,你贏了。」

雙喜喜笑顏開,道︰「那婢子就讓人去安排了。」

陶靜姝有氣無力地道︰「去吧去吧。」

雙杏愣愣地看著雙喜歡快地跑出亭子。

「娘娘,真的讓她去?」好一會兒雙杏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語氣猶帶著難以置信。

陶靜姝發出一聲輕笑,「她高興就好了。」

如果兩個人里面能有一個人高興,那至少也要讓那一個人高興,兩個人一起不高興,還不如有一個能高興,多簡單的道理啊。

不過,當行宮的歌舞姬們盛裝出現在陶靜姝面前,並給她帶來一場視覺盛宴後,皇後娘娘的心情確實好了很多。

欣賞美好的事物果然是件讓人心情愉悅的事。

但皇後開心了,有人就不開心了。

宮里的皇帝就很不開心,怎麼,自己的皇後這是背著自己風流快活去了?

這還得了!

最讓人生氣的卻是為了保持皇後的愉悅心情,皇帝還不能殺過去指責她,甚至還得捏著鼻子從宮里搜刮更加貌美多姿的歌姬、舞姬送過去,力求讓皇後娘娘的心情更愉悅。

龍牧歸很是內傷!

于是,接下來一段時間,皇後娘娘就過上了歌舞昇平的美好日子。



風雨之後見彩虹!

這是熬過了孕吐的皇後娘娘最大的感慨。

最近美色看得太多,陶靜姝又開始索然無味,于是她很果斷地就停止了歌舞姬的繼續獻藝,但不等雙喜想出其他哄主子開心的法子,陶靜姝就發現自己已經可以正常進食了,她終于又肉眼可見地長回了肉。

這讓所有服侍的人都舒了一口氣。

結束孕吐的皇後娘娘卻沒有回宮,依舊住在避暑行宮,雖然這時天氣已經不再炎熱。

「自由慣了,誰還想繼續回那只大籠子里去待著啊。」

听到這話,雙喜不得不實事求是地說了句,「可這里其實也是只籠子啊。」

「那不一樣。」陶靜姝對此說得斬釘截鐵。

雙喜仔細想了想,悟了。

確實是不一樣的,行宮沒有皇上,娘娘最大,而娘娘顯然是喜歡這種一家獨大的局面的。

可是當秋風肆虐而起時,避暑行宮終究是不能再待下去。

這個時候的陶靜姝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離預估的產期也沒幾天了,她是說什麼都得回宮了。

回宮時的陶靜姝跟出宮時相比有了很大的改變,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她的穿衣打扮上。

出宮時龍駒鳳輦,全副鸞駕,鳳釵禮服,雍容華貴母儀天下︰回宮時依舊龍駒鳳輦,全副鸞駕,卻是一身素淨道袍,頭挽道髻,跟尋常道士相比也就少了一柄拂塵和肚子大了些。

皇後回宮,後宮嬪妃齊聚鳳儀宮前,恭迎鳳駕。

從鳳輦下來看到那一片妹紫嫣紅,老實說陶靜姝還是挺吃了一驚的。

在那群鶯鶯燕燕中有兩三個明顯也是身懷六甲的模樣,這足以證明她不在宮中的這幾個月豐佑帝一點兒都沒閑著啊。

證據明晃晃的就直接杵到她面前,也是有一點兒不要面子。

陶靜姝心中暗自哂笑,面上一片平靜,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我一路乏累,便不和你們閑聊了,各自散了吧。」

說完,她半點都沒在鳳儀宮宮門前停留,直接抬腿邁進了鳳儀宮。

娘娘要回宮,宮里自然也是提前就得到了消息,宮里的一切都已經收拾好了,就等陶靜姝下榻。

鳳儀宮前的迎駕,很自然地傳到了紫宸宮,龍牧歸的臉色當時就陰沉了下來。

這是誰戳釘子戳到皇後面前去了,是想讓誰不好過呢?

難不成她們以為他不好過了,她們就能好過嗎?

女人們偶爾爭風吃醋一下可以算是小情趣,但是不知進退意圖使帝後生隙,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他不會慣著她們,他的皇後只有他能欺負,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原本龍牧歸是想讓人直接到紫宸宮來的,但是陶靜姝卻讓人捎話給他——

「太子生在鳳儀宮。」

只一句話,就打消了龍牧歸原本的念頭,是的,太子生在鳳儀宮,其他皇嗣必然不能生在紫宸宮,這里頭極富深意。

于是晚膳的時候龍牧歸擺駕鳳儀宮,對此陶靜姝是一丁點兒都沒驚奇。

一眼看到皇後,帝王的眉頭就不由得一皺,「不是說補起來了嗎?怎麼還這麼瘦?」這跟當初懷太子時相差也太多了吧。

「已然好多了,這都已經是補起來的模樣了,之前更慘。」

「辛苦皇後了。」

陶靜姝笑了笑,沒作回應。

龍牧歸在她身邊坐下,將她攬入懷中,道︰「你這一出宮就如同飛鳥投林,這是樂不思蜀不肯回來了是吧。」

「我這不是回來了。」

「若不是預產期臨近,你舍得回來嗎?」

「那顯然是不會啊。」陶靜姝笑得平靜淡然。

龍牧歸就覺得心口被人刺了一劍,有點兒疼,這真是個沒良心的冤家,「竟然一點兒都不想朕的嗎?」

陶靜姝就斜睨了他一眼,笑道︰「皇上何必如此,我不在宮中您也沒閑著啊,我今天看到好幾個顯懷的宮妃呢,說不定再過幾月就得同皇上說上幾句恭喜了,太子想來也不寂寞了。」

龍牧歸登時有些心虛,略有些尷尬地咳了幾聲。

宮人們陸續將膳食擺上桌,帝後起身坐到桌前用餐。

陶靜姝的胃口很好,把雙喜夾到她碗里的菜全部都吃光了。

雙喜伺候她久了,主僕兩人極有默契,到了一定程度不用陶靜姝說她自然而然就停下,不再為她夾菜。

「一會兒幫我捏捏腿。」

「娘娘又不舒服了?」雙喜一臉擔憂地問,就要立時蹲。

「現在不用,等一會兒吧。」

「哦。」雙喜有些緊張地亦步亦趨跟在她身邊。

「讓她們再把衣服被褥收拾一下。」

「娘娘真的沒事嗎?」

听她這樣講雙喜越發緊張了,連旁邊的人都跟著緊張了。

龍牧歸更是直接走過來,伸手扶住皇後的手,問︰「有動靜?」

陶靜姝搖頭,微微蹙眉,「就是莫名有些心慌。」

「這不是還不到估算的產期嗎?」

「是呀,但有備無患,早產幾日也是正常的。」

「正常什麼?」龍牧歸的心情頓時陰霾起來,「都是那些不知進退的家伙沖撞了你。」

陶靜姝反手抓住他的手,有些無奈地說︰「皇上,別鬧,我好好的,您做什麼非往別人身上扣帽子呢。」

「就是她們沖撞了你。」

「以我對皇上的感情,真不至于。」

這一盆毫不留情的冷水朝帝王當頭澆下去,龍牧歸嘗到的滋味真是相當的「舒爽」了。

殿里伺候的宮人都恨不得地上裂個縫好讓自己鑽進去。

龍牧歸陰沉著臉盯著一臉平靜彷佛只是說了一句尋常問候的陶靜姝,她淡定地回視。最後,到底還是龍牧歸敗下陣來。

早知道的,不是嗎?

他早該知道讓她看到那些她會有好話給他才真是見鬼了,平時沒事她都冷言冷語,更何況現在把柄都送到她面前了。

「把老院使接到鳳儀宮來。」有火不能發,龍牧歸將怒氣轉移了方向。

「是。」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就在內侍前去找老院使時,皇後娘娘就毫無征兆地發動了。

一時之間鳳儀宮亂成了一團。

老院使領著人跑來時,陶靜姝已經進了產房,鳳儀宮內外戒嚴。

只是這一次生產的時間有些長,一直折騰到了次日巳時正三刻才瓜熟蒂落呱呱墜地。

「恭喜皇上,皇後娘娘誕下麟兒。」

龍牧歸怔了下後,隨即大喜,大手一揮道︰「賞,都賞。」

等到產婆將收拾好的二皇子抱來給帝王看時,帝王的表情頗有些復雜。

「巳時三刻,又是巳時三刻。」時隔一年,二皇子跟太子出生的時辰分毫不差,也是有些巧得過頭了。

皇後再次誕下皇子的消息傳出宮外,大臣們都歡欣鼓舞,因為這代表朝局更加穩固。

有太子,國祚綿延有望,但太子畢竟年幼,誰也說不好他到底能不能長大成人,皇嗣多一些總歸更穩妥些。

不過不管怎麼說,皇後的位置是穩如泰山啊。

時至今日,宮中兩位皇子均是中宮嫡出,這是絲毫不給別人一丁點機會啊。

甚至有人都在想,如果其他宮妃十月懷胎生下的又是女兒,這是不是就說明只有皇後才能生兒子啊?

這事細思極恐啊!

要知道定國公府姑娘有恩旨不參加後妃遴選的,若非陰錯陽差之下,皇後娘娘應該是不會進宮的,那麼皇上豈非就無後了?

許多人腦中第一時間閃過這個念頭,又第一時間急速搖掉。

不會不會,才不會這麼可怕呢。

在得知又生下了一個兒子後,陶靜姝第一個反應卻是——女孩的衣裙還是沒派上用場。

歷史上的豐佑帝明明是無子的,怎麼她一連給他生了兩個兒子出來了?陶靜姝滿心困惑。

「娘娘喝口湯吧。」雙喜用羹匙舀了湯喂過去。

陶靜姝安靜地喝湯。

這一胎折騰得她有些狠,全靠參湯提神了。

「小皇子很健康。」

陶靜姝慨嘆,「又是個小子啊。」

雙喜︰「……」

娘娘這是對公主魔怔了啊。

在知道皇後的失落,等皇後移到偏殿後,龍牧歸坐到床頭對她保證地說︰「沒事,姝兒,我們還年輕,女兒總會有的。」

陶靜姝當場臉就黑了。

她一點兒都不想再生了!

一點兒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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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名皇后 第十二章 愛在不言中(1)

老院使一頭冷汗地從紫宸宮里出來,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吐了口長氣,總覺得從鬼門關跑了一圈。

皇後娘娘把他叫過去,特別和顏悅色地跟他商量,想要他配一服絕子湯藥出來。

怕老院使擔心用處不正,陶靜姝還一點兒都沒保留直接告訴他是拿來自己用的,放心不會有人秋後算帳。


這話一出當即就把老院使嚇得三魂七魄跑了一半。

這怎麼可能沒人秋後算帳啊,皇上頭一個就不會放過他好不好。

娘娘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竟然因為生產太痛苦,就想直接來個釜底抽薪讓自己絕育,他要是敢把藥給娘娘,皇上就能把他們全族都絕育。

所以,老院使離了鳳儀宮立刻馬不停蹄地就跑到紫宸宮來自首了。

皇後娘娘有兩個皇子傍身,皇上也不會拿她怎樣,這夫妻之間的矛盾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好了。

龍牧歸听到老院使的稟告後,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但隨即他又想到第二次懷孕到生產折騰得她死去活來的過程,心里其實也能明白理解幾分。

「藥你幫她配。」

皇帝這話一出,老院使當下一激靈,難以置信地抬頭。

「娘娘連著生了兩胎,身體也該好好調理一下。」

老院使瞬息理解,「老臣明白。」

皇上的意思是,只要近期不讓娘娘受孕就成了,這個沒風險,能做。


龍牧歸語重心長地說︰「皇後的身體健康朕交托給你,莫辜負朕意。」

老院使深深一揖,「老臣不敢,必定輝精竭慮看顧娘娘的身體健康。」

「去吧。」

打發走了老院使,龍牧歸的心情卻沒有變好。

听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不想替自己生兒育女,無論誰的心情都很難好得起來。

心情不好的帝王無心批閱奏章,陰沉著臉起身從龍案後站起,踱步到窗前負手而立,望著窗外的天空沉默不言。

整個大殿的氣氛都有些凝滯,誰都不敢大聲喘氣。龍牧歸在窗邊站了大約有一刻鐘的時間,這才轉身朝著殿外走去。

「擺駕鳳儀宮。」

他吩咐道,太監侍衛趕緊跟上。

這個時候的陶靜姝已經出了月子,但身體仍在調理中,另外已經是第二胎了,所以照看孩子已經駕輕就熟。

龍牧歸大步走入大殿的時候,陶靜姝正抱著二皇子喂女乃,也就沒有起身給他見禮,只是口頭表達了一下恭迎之意。

小太子在羅漢榻上爬來爬去,看到父皇啊啊叫了兩聲,朝著榻邊爬。

龍牧歸急忙幾步走過去,伸手抱住他。

其實榻邊圍著好幾個宮人,根本不用擔心小太子會掉下來。

「皇上怎麼這會兒來了?」

龍牧歸抱著兒子在她身邊坐下,睨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嗎?」

陶靜姝漫不經心地道︰「總不至于是老院使到您那里告我狀了吧。」

「嗯,猜得挺準。」

陶靜姝拍撫兒子的手微頓,而後卻輕笑一聲,「唉,這個老院使,他這是一條道兒走到黑啊,我又沒讓他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這種小事也跟您告狀。」

「小事嗎?」

「事兒大嗎?」她不以為然地反問。

「子嗣綿延乃是國之大事。」

陶靜姝擺了下手,說︰「後宮這麼多女人,皇上您任重道遠,至于我就不攪和了,我都有兩個兒子傍身了,總要給別人也留點希望不是。」

「兩個就夠了?」他眯眼。

「我覺得夠了啊。」

「呵。」

「對了,好像李充容預產期就在這幾天,皇上沒過去看看嗎?」

龍牧歸冷笑一聲,「難道後宮每一個女人生孩子朕都得過去嗎?」

「難道不是嗎?」陶靜姝是真不懂。

龍牧歸卻感覺這女人是故意諷刺,覺得自己真的跟她有點沒辦法溝通。

「我生孩子時,您每次不都在外面守著嗎?」

「你是其他人嗎?」

陶靜姝想了想,明白了,點頭道︰「申昭儀的話,那還有兩個多月才到日子呢,皇上確實是不用著急。」

龍牧歸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這女人氣死。

這真是哪疼踩哪兒,一腳不行,她能給他連環踩,被她看到一次跟申昭儀賞花,她就彷佛認定申昭儀才是他心中特別的女人,尤其現在申昭儀有了身孕,她就更愛扯到她。

只是他一個帝王被妃子算計了,能說嗎?

當然不能啊,他也是要臉的,但是設計他懷上孩子的申昭儀他肯定會讓她好看的!

龍牧歸氣不順,就想找茬,他的目光落在陶靜姝的衣服上,一臉怒意地道︰「你看你,一國皇後穿得像什麼樣子,哪里還有一國之母的鳳儀。」

陶靜姝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道袍,平淡地道︰「皇上以前答應過讓我做個在家居士的,我這麼穿有什麼問題。」

「你差不多點,你把自己打扮得這麼素淨,是想讓別人看朕的笑話嗎?」

「笑話?」陶靜姝有些莫名。

「你十里紅妝嫁到宮里來,給朕生了兩個兒子,然後朕卻讓你做在家居士裝扮,這要傳到宮外去,定國公府和寧順侯府不得說朕把你的天價嫁妝都給污了。」

  

「皇上多慮了。」

龍牧歸張開嘴還沒來得及出聲,陶靜姝已經接著說——

「況且我連鳳儀宮的宮門都極少邁出去,身邊也沒其他心月復,就算您真的奪了我的嫁妝,他們也不會知道的。」

怔愣了片刻後,龍牧歸哭笑不得地道︰「你這嘴皮子,朕是說不得你了。」

「皇上跟我無理取鬧,還不許我說幾句了。」

龍牧歸氣樂了,「你挺有眼力的啊,怎麼就非得跟朕頂著來。」

「高興。」

這個龍牧歸真沒辦法反駁了,一句她高興頂過千言萬語。

「朕真是把你慣的……」龍牧歸吐了口氣,然後抱起懷里的太子起身離開。

雙喜目送皇帝離開,然後陳述事實地對自家娘娘說︰「皇上把太子抱走了。」

正在安置懷中二皇子的陶靜姝連眼都沒抬一下,「他們是父子。」

雙喜便不再說什麼了。

陶靜姝替已經睡著的二皇子蓋上小被子,抬頭朝殿外看了一眼,嘴角嘲弄地勾了勾,卻什麼都沒說。

龍牧歸將兒子抱出了鳳儀宮,卻遲遲不見宮里有人追出來,心下暗嘆,便知她仍是不願跟他和解,只得將兒子抱好,坐上龍輦回自己的紫宸宮去了。

一國帝王富有四海,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他不過在皇後懷孕期間臨幸了幾個宮妃罷了,放在哪個帝王身上都是尋常,偏偏他面對她時真的心虛。

尤其是她現在這副淡漠的模樣更是讓他心中沒底,總覺得她在醞釀什麼,準備給他來個狠的。

這算不算吃醋龍牧歸不太肯定,但是她肢體語言上對他的排斥卻明顯了幾分。

她明知道她向老院使要絕子湯,老院使是一定會向他稟告的,卻還是這麼做了,就是想借機告訴他她不願意替他懷孕生子了,甚至透出幾分從此陌路,誰也不要再打擾誰的意味。

外面天寒地凍,可他就這麼將兒子抱了出來,她卻連一句囑咐的話也沒有,更不消說讓人追出來添件小衣服什麼,這行動顯然不對勁……

他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在龍牧歸離開不久,陶靜姝也抱著小兒子,領著雙喜、雙杏離開了鳳儀宮。

沒有人去向帝王通風報信,只因皇後娘娘說了——

「你們誰去通風報信,以後便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所有人都知道娘娘的決心。

娘娘從沒要求過他們的忠心,因為娘娘並不需要,不听話的就換一批,一直不听話就一直換,這就是娘娘的性情。

她的貼心人只有雙喜姑姑一個人,就連雙杏姑姑都算不上娘娘的心月復。

陶靜姝主僕三人的目的地是——宮觀,一座早已修繕完成的宮殿改成的道觀。

這里已經提前讓人拿炭火薰過屋子,事情做得悄無聲息的,一點兒都沒驚動別人。移宮是陶靜姝早就做好的決定,在她未回宮前。

宮觀的大門在她們身後緩緩閉合。

晚間,等龍牧歸擺駕鳳儀宮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皇後不見了!

一番詢問之後,他知道了她的去向,可是站在大門緊閉的宮觀之外,卻只听到門內雙杏不帶一絲波動的聲音——

「娘娘說,皇上請回。」

好半天之後,龍牧歸問︰「就只有這四個字嗎?」

「是。」

又是好半天的沉默,龍牧歸又問︰「太子她也不管了嗎?」

里面卻再也沒有了回應。

細雪撲簌簌地落下來,襯得夜寒如冰。

最後,龍牧歸頹然地轉身離開。

他早該知道的,一旦她真的決絕,是不會有半分轉圜余地的。

那一夜的雪一直在下,由小及大,一直下了五天,第六天,天氣放晴的時候太子被送到了宮觀外。

雙杏將太子接了進去,然後重新關上了宮觀的大門。



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有些事真的說不清楚。

在皇後生下二皇子後,宮內陸續有嬪妃生產,可是她們無一例外生的都只是女兒。

皇後依舊一枝獨秀,無人能動其根基。

只是這位正宮娘娘,一國之母卻離開了屬于她的鳳儀宮,住到了宮觀之內,大門緊閉,青燈黃卷,不理外事。

雖然以前她就不曾真的掌管過宮務,但如今卻是真真正正地拋開了所有。

宮觀內除了皇後與雙喜雙杏外,還有兩名上了年紀的嬤嬤幫著照看兩位皇子,以及幾名灑掃宮人,沒有其他人。

這里彷佛是皇宮之中與世隔絕的地方,住在其中的人都不問世事。

半年過去,帝王來了無數次,可是一次也沒有踏進過大門,那兩扇大門一直未曾在他面前打開過。

陶靜姝拒絕的意味很明顯。

雖然龍牧歸並不是真的進不去,但他身為帝王也是要臉面、有脾氣的,覺得你這麼不想見我,難不成我還要眼巴巴地貼著,不給進我就不進了。

在這樣的心理下,龍牧歸到宮觀外打卡倒成了一個日常。

對于帝後這樣的狀態,沒有一個人敢吭聲。

帝後有隙,這往大了說那是國朝大事,敢開口的那都得有足夠的分量才行。

皇後善妒嗎?

她並沒有阻止別的嬪妃承寵,甚至從沒有暗中有所苛刻,一律照章辦理,誰也不能說她善妒,所以這都讓人忽略了她的真實心情——

臨產前才匆匆回宮,一回宮當夜便發動,次日生下二皇子,一出月子便直接搬進了宮觀,從此觀門長閉,再不與天子見面。

這一切都是征兆,龍牧歸卻沒有及時挽救。

八月狩獵之期,宮觀大門打開,一身素色道袍,挽了道髻的陶靜姝時隔數月之後第一次現身。

看到她的時候,龍牧歸攏在袖里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

她身上的氣質越發地出塵了,彷佛下一瞬便會羽化飛升。

陶靜姝懷中未抱拂塵,抱的是皇二子,但她眉眼間的淡漠卻淡化了原本該有的慈愛。

她沒有跟帝王同乘,而是上了屬于自己的鳳輦,對此龍牧歸也沒有強求。

一路上旌旗浩浩,車輪滾滾,大隊的人馬涌向皇家獵場。

再次來到皇家獵場,陶靜姝有片刻的恍惚。

昔日種種如浮光掠影,似乎她的人生巨變便是由此地開始。

「在想什麼?」

陶靜姝扭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帝王竟然站在了自己身邊,但她也只是用這個動作表示了一下驚訝之意,表情並沒有波動,「沒想什麼。」

龍牧歸卻是發出了一聲輕笑,往她耳邊湊了湊,意有所指地道︰「真的沒想到點什麼?」

「沒有。」

「那要不要朕幫你回憶一下?」

「不必。」

听她否定得快速,他便知道她必是想到了當初兩人在獵場發生的事,嘴角的笑不由得深了幾分,「你不覺得有些欲蓋彌彰嗎?」

陶靜姝沒有回應。

龍牧歸卻有些感嘆,「數月不見,姝兒跟朕疏遠了。」

「我們曾經無話不談過嗎?」她發出了直抵靈魂的質問。

果然,若論扎心還是他家姝兒功力深厚。

龍牧歸心中苦澀,同她一樣舉目遠眺,口中說道︰「你就打算這樣跟朕耗下去?」

「皇上多心了,我只是過自己想過的日子罷了。」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一如既往,說他自作多情。

龍牧歸忍不住低語,「那朕呢?」

「嗯?」她有些不解,分給了他疑惑的一瞥。

龍牧歸正色道︰「你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又將朕置于何地?」

「皇上還有三宮六院,還可以廣選納新,日子想必也能過得精彩紛呈,又何必揪著我不放呢。」

這是陶靜姝實實在在的心里話。

她就想跟這位帝王相忘于江湖,各自安好,並不想跟他繼續糾纏不清。

如果真是因為他的帝王氣運相助幫她壓制住了庶妹的那種莫名能力,使她能夠以最快的速度了結一切,那麼她給原本無子的他生下兩個皇子,應該也報答了他的恩情。

至于情愛之事——她從沒奢望過,而且深情她是沒有的,也給不了,她深知自己的情感經歷過幾世的折磨後已經稀薄得太厲害了。

但眼前的帝王畢竟是她幾世人生中唯一的男人,一起生活得久了她跟他多少也有些夫妻情誼產生,只是這感情還來不及加深昇華,她便听說他在她妊娠期最難受的時候寵幸他人的消息。

痛是沒有,只是又一次失望罷了,覺得大概是自作多情。

她一直以為縱使兩人不會相互專情唯一,但他至少不會在她辛苦煎熬的時候對不起她。

可惜,她被現實打了臉。

那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夫妻之情隨之也就淡了下去,她又一次縮回了試探伸出的腳,重新將自己保護了起來。

明明知道的,沒有期望就不會失望的……這一世,難不成是要給補上情傷這道傷害嗎?

陶靜姝的思緒飄遠。

龍牧歸的臉色變得很不好,「這就是你心里想的?」

「是呀。」她一臉坦然。

「你既不愛朕,那又何必計較朕跟其他人的事。」

陶靜姝似乎听到什麼好笑的事,難得笑了笑,道︰「這句話我原話送給皇上,既然知道我不愛您,又何必把我困在身邊?」

有些事情,理智上知道,可心里卻是不能接受,會失望、會執著。

從這一點來看,她也還是個俗人,並沒有真正看淡一切。

龍牧歸︰「……」

「這世上的事,原本也並不是非黑即白,有些東西說不清的。」她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龍牧歸一手將她拽了回來,她一時不察被他拉得一個踉蹌。

將人困入自己懷中,他低頭在她耳邊道︰「陶靜姝,你是朕的,這輩子你都是朕的,不要想著朕會放手。」

「所以我沒要求您放手,只是想彼此相安無事罷了。」放棄期望,其實不難,這麼多世她都已經習慣了。

只是這人卻不肯放手,讓她有些煩惱。

「休想。」

「皇上有些不講道理了。」

「這天下都是朕的,朕的話就是道理。」

「這是要當昏君的架式啊。」她低語。

「姝兒……」他收攏摟在她腰上的手,在她耳邊呢喃,「別跟我鬧了,我想你想得緊。」

「請皇上注意分寸。」

陶靜姝這樣淡淡地給出回應,讓龍牧歸的情緒更加沸騰,突然伸手一撈,將她整個人打橫打在懷中,然後轉身大步走向自己的營帳。

陶靜姝是被他扔到御榻上的。

她甚至來不及從榻上爬起,就被他泰山壓頂一腿撲倒。

「朕能慣著你,也可以不慣著你……」

飽受相思和慾望折磨的帝王終于失去了所有的耐性,撕裂了她身上那件礙眼的道袍,剝掉她的內裳,最後扯落她身上最後的遮蔽物。

……

陶靜姝最終還是因為承受不住過多的激情而昏厥了過去。

結束一切後,龍牧歸抱著她去沐浴更衣,然後抱著她擁被而眠。

天知道這些日子他過得有多煎熬,懷里總是少了一個人,沒有人能替代這個人,飽受挫折的他只能認輸。

愛上這樣一個女人,他還能怎麼辦?

除了寵著,還只能寵著。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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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7-28 16:12:44
掛名皇后 第十二章 愛在不言中(2)

體力透支的陶靜姝睡得並不踏實,夢中情境紛至沓來,卻光怪陸離得什麼都辨不清,听不明。

莫名一陣心悸讓她頂著透身的冷汗霍然醒來。

「怎麼了?」


一雙熟悉的大手將她攬入懷中,關切地詢問,她卻只能撫胸喘著粗氣,根本說不出話來。

「作惡夢了嗎?」

陶靜姝點頭。

龍牧歸嘆了一聲,將人摟入懷中,輕撫著她的背脊,軟聲道︰「怎麼就這麼倔強,非逼著朕用強,沒事了,別怕。」

陶靜姝難得溫順地伏在他懷中,沒有說話。

「朕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怎麼就拿你沒有辦法。」龍牧歸一邊說一邊將人往自己懷中又摟了摟,「你乖一點,我就不那麼頭疼了,國家大事都沒有你難處理。」

陶靜姝依然不說話。

「真的嚇到了?怎麼連話都不說?」

沒有回應。

龍牧歸緊張起來了,「姝兒,你別嚇朕,我找太醫來……」

陶靜姝伸手拽住了他的手,無聲地表達了拒絕。



「不想說話就不說。」最後,他只能這麼安撫她。

陶靜姝從他懷里直起身,用手將兩人隔出距離,抬頭看他,用手指指自己的咽喉。龍牧歸驀地福至心靈,懂了!

他不由得啞然失笑,將人又重新摟回自己懷中,在她耳邊笑道︰「這是叫床叫啞了啊,怪我怪我……」

帝王身心愉悅,笑聲朗朗透帳而出。陶靜姝對此不知道說什麼好,主要是嗓子真的難受。

雖然是被惡夢驚醒,但醒了就是醒了。

醒了就得洗漱更衣,維護好自己的身分體面。

只是看著那些被宮人端來的衣飾,陶靜姝的眉梢就忍不住跳了跳。

龍牧歸坐在一邊淡聲道︰「皇後就是皇後,該有的規制就得有,穿得素淨不妨事,別弄得像朕要褻瀆神明。」

陶靜姝伸手扶額。

「服侍娘娘更衣。」

宮娥們沉默地上前做事,龍牧歸就在一邊一眼不錯地看著心愛的女人再次穿上象征她身分的鳳袍,鳳簪插髻。

這樣才對,這樣才壓下了她身上那股出塵淡漠氣息,讓他的心不那麼慌。

將皇後娘娘打扮一新,宮娥們在帝王的示意下齊齊退下。

身子一輕,陶靜姝整個人就被帝王從繡墩上抱起。

面對她眼神透露的詢問,龍牧歸輕笑回道︰「抱你吃點東西去。」在被他那麼瘋狂地需要之後,他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也沒打算為難她。

陶靜姝垂下眼瞼,沒有拒絕。

這已經是來到獵場的第三天,她光睡就睡過了一天一夜。

餓是餓的,但胃口卻不怎麼好,大約是極致的疲累後,反而沒有了胃口。

龍牧歸並沒有將她放下,而是將人抱在自己懷中,心情愉悅地親自伺候她用膳。

對此,陶靜姝也沒有拒絕,只是確實也沒吃多少。

「你好好歇一歇,過幾天陪朕狩獵去,朕記得你的箭術也不錯。」

陶靜姝點了點頭。

「朕突然發現,你這樣挺乖順的。」他在她耳邊壞笑。

陶靜姝直接伸手將他貼近的臉推遠。

他哈哈大笑。



帝後之間的嫌隙,隨著那一次秋狩而煙消雲散。

此後一直帝後相諧,感情和睦。

最真實的體現便是——六宮嬪妃基本成了擺設,皇後獨得聖寵。

為什麼說是基本呢?

因為皇後在身體不適的時候,比如身懷六甲又嫌皇帝煩的時候,就會將他扔出去,只要皇上不是在她妊娠反應劇烈日子難熬的時候去睡別的女人,皇後多半也沒有什麼反應。

而經歷過一次夫妻冷戰的龍牧歸,是真的怕了,絕對不會再捋虎須,他們家這只母老虎是真的很凶殘的。

至于皇家子嗣,這也是個令人嘖嘖稱奇的一件事。

龍牧歸的後宮除了皇後雖也偶有所出,但是無一例外依舊只生女兒,給帝王生下皇子的只有陶靜姝。

更令人嘖嘖稱奇的是——所有的皇子生產的時辰都是一樣的,就跟掐好了時間報到一樣,無一例外。

從太子到九皇子,兄弟九個整整齊齊,保持著隊形不變。

有時候看著自己那從大到小一溜的蘿卜頭,龍牧歸的心情就十分愉悅,這都是他的功勞啊。

誰敢說他們夫妻感情不好,不好能生這麼多出來嗎?這可都是如假包換的中宮嫡出。

九皇子在鋪了毛毯的地上靈活地爬動著,前方不遠是拿著鈴鐺勾引弟弟的太子等幾個大點的兄長。

坐在羅漢榻上縫制衣衫的陶靜姝偶爾抬頭看看玩鬧的兒子,嘴角含著淡淡的笑,眉目之間盡是溫柔慈愛。

「龍元昊。」

這一聲斥責響起,太子頓時就嚇了一哆嗦,順手就將自己手里的鈴鐺塞給了身邊的二弟,二皇子順手往下傳,最後鈴鐺就落到了懵懂無知的九皇子胖乎乎的小手中,他發出咯咯的歡快笑聲。

龍牧歸龍行虎步從殿外走入,朝兒子們瞪了一眼,袍袖一甩,哼了一聲,「念書念到鳳儀宮來了?」

幾個已經開始讀書的皇子頓時灰溜溜地告退了,一點兒都不敢反問他們的父皇一句——

「您這批改奏章怎麼也批改到鳳儀宮來了?」

太多的事實教訓他們,他們的父皇是個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存在,雙重標準得實在令人發指。

只要父皇想母後了,隨時隨地就可以跑來,而他們想跟母後多親近親近還得挑著父皇公務繁忙的時候,否則就只會被他趕走。

看著兒子猶如老鼠見貓一樣灰溜溜地告退,陶靜姝不由得笑著搖頭。皇帝一個眼神,就有宮人上前將剩下的幾個皇子全數抱走。

「您怎麼總是嚇唬他們。」

听著妻子帶了幾分埋怨的話語,龍牧歸卻是一笑,看了看她手里在縫的衣衫,確認是自己的後,心情更是大悅,龍袍一撩就在她身邊坐下,自然而然地將人納入自己懷中。

「兒子多了,朕發現也鬧心。」總是跟他搶老婆,這就不招人喜歡了。

尤其是大的那幾個,長大了,腦子靈活了,壞點子也層出不窮,他也在他們手中吃過幾個暗虧。

一群混小子!

仗著他們母後當靠山,有時真的膽子很肥。

「那就讓太醫給我開服藥吧,我也不想再生了。」陶靜姝真心實意地說。

龍牧歸眉頭微蹙,伸手模模她的小月復,帶點希冀地說︰「咱們不能再生個公主嗎?」

陶靜姝盯他,「您用這個借口讓我生到了第九個兒子,告訴您,這借口不好使了。」

龍牧歸沒趣地模模鼻子,咳了一聲,轉移話題,「你那個門生真是越來越不給朕面子了。」

「我的門生?」

「除了那個李志誠還能有誰呀,他是堅定的後黨,不是你的門生是什麼。」

陶靜姝並不想背這個鍋,實事求是地說︰「他是天子門生,您別他一不順著您就把他踢出門牆歸到我這邊來。」

龍牧歸不爽地哼了一聲,「這家伙真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朕好心給他做個媒,一點面子都不給朕。」

陶靜姝給他一個含意深深的眼神,什麼都沒說。

龍牧歸卻如同炸毛的狸貓一樣瞪她道︰「姝兒你別這樣,朕心跳有點兒快。」

陶靜姝一下被他逗樂了,不禁掩口輕笑,伸手在他肩上捶了下,碎了一口,道︰「不正經。」

「朕跟你正經不起來,」他貼近她耳邊,「要是正經了,咱們那幾個兒子怎麼來啊?」

陶靜姝呸了他一口,又把事情拉回李志誠的身上,「婚姻之事,不要隨便插手,別人無意,你何必自討沒趣。」

龍牧歸嘆了一口氣,抱著自己的皇後小聲咕噥,「朕還不是看他也老大不小了,有道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這世上光棍那麼多,您都管啊?」

「可別的光棍也沒整天用摺子砸我啊。」他碎碎念著。

陶靜姝搖頭,這哪里還像個一國明君啊,這小肚雞腸的樣子要是讓百官看到一定能驚掉他們的下巴。

龍牧歸突然道︰「最近朝堂有點浮躁。」

「哦。」

「姝兒,」龍牧歸正色要求,「你能不能表現得認真一點?」

「是出什麼亂子嗎?」

龍牧歸嘆氣,不說話就瞅著她。

陶靜姝莫名其妙。

過了一會兒,龍牧歸才伸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提醒她說︰「咱們的太子已經十五了。」

「是昊兒的婚事?」

「朕的姝兒就是聰明。」

「還小呢。」

「十五不小了,得知人事了。」

陶靜姝認真地看著他道︰「皇上正當壯年,昊兒就尚小,他既無意于男女之事,便許他拖一拖吧。」

「這小子今天跑你這兒是來說這事的是吧?」龍牧歸一下就找到問題所在。

「嗯。」陶靜姝也沒替兒子遮掩,「您如今身體康健,春秋正盛,便讓他再當幾年小孩子又如何?」

「慈母多敗兒。」

「晚幾年成婚罷了,我敗到哪里了?」

皇後一瞪眼,帝王頓時氣短三寸,舉手告饒,「我錯了。」

「昊兒想拖一拖,也是因為那些人選里他沒中意的,您都知道找個自己中意的長相廝守,他想法簡單的小孩子家家難道不會這麼想嗎?」

「皇後說得對。」龍牧歸暗自嘀咕,太子還想法簡單?果然在當母親的眼里,兒子再大都還是個孩子。

突然地,他就酸了。

吃味的龍牧歸忍不住道︰「姝兒啊,孩子們一天天大了,你也把心往朕身上移一移,咱們才是要白頭到老的人。」

陶靜姝白了他一眼,懶得說他。

是呢,時光荏苒,不知不覺間跟這人便成了老夫老妻,真的要朝著白頭偕老去了。

龍牧歸卻是被妻子這一眼瞧得欲火騰地就冒了起來。

要說孩子他們都一起生了九個了,這麼多年老夫老妻的,可他仍舊抵擋不住她不經意泄露出的風情,對她的身子百嘗不厭。

被人壓在榻上,陶靜姝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龍牧歸一邊忙著解她的鳳裙,一邊輕笑,「朕再努力努力,萬一咱們能再生個小公主呢,你說是吧……」

兩個人很快熟練地糾纏在一起,巫山起雲雨,甘霖灑月復地。

龍牧歸忍不住嘆息,「怪不得老話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姝兒如今果真是如狼似虎的年紀,朕真得多吃些腰子補補了……」

陶靜姝毫不客氣地在他腰上的軟肉上擰了一個圈,讓他爽個夠。

龍牧歸抽氣,卻渾不在意,繼續攻城掠地,「今天非把你收拾服氣不可。」

最後,帝王是扶著腰從皇後身上下來的。

雖然辛苦,可是龍牧歸眉梢眼角都是得意的笑,他就願意為她精盡人亡。

經過梳洗之後,帝後又是威嚴端莊的儀態,找尋不到半點兒私下的放縱不修。

龍牧歸在鳳儀宮喝了喝參茶,揮了揮衣袍,湊到皇後眼前,低聲笑問︰「朕剛才服侍得怎麼樣?」

陶靜姝真是覺得很無法直視這人,「舒服了,就該干什麼就干什麼去,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您知道我脾氣不好的。」

「得,還是朕的錯。」

話是這麼說,可是龍牧歸離開的步伐還是顯得特別輕盈快活。

目送他的背影走出大殿,陶靜姝也不禁低頭笑了。

夫妻夫妻,日久天長地相伴,一路走到白頭,何嘗不是一種人生圓滿。

她不說愛,他也不再問,答案卻早已落在彼此的心頭。

如此,便已足夠!



豐佑帝六十歲的時候,毅然決然的交出皇位,把兒子扶上了帝位,然後便帶著自己的皇後暗地里出宮微服出游去了。

豐佑帝長壽,一直活到了八十多歲,在妻子逝去的當夜抱著她溘然長逝,舉國皆哀。

一直到死,豐佑帝都有一個遺憾——努力了大半輩子,最後也沒能跟自己深愛的皇後生個公主出來。

對于父皇的這一遺憾,龍元昊兄弟深有同感。

雖然宮里的公主不少,但他們缺一個一母同胞的妹妹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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