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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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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冥頑夫君(相思印記──壞郎君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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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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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29 00:05:1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胡蕾蕾這一次回去找媚嬤嬤,一待就是五天,史皓嵐實在耐不住心中莫名的不安,再次前往拜訪。

  胡媚一看到他,撫胸鬆了口大氣,「你來就好,我們已經勸蕾蕾好幾天了。」

  他蹙眉,「勸?出了什麼事?」

  她慨然搖頭,「讓她自己跟你說吧。」小丫頭鑽牛角尖鑽進死胡同裡,她也拿她沒轍!

  連門也沒敲,胡媚直接將他推進她房裡,對著悶悶不樂躺在床上的胡蕾蕾道:」他來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她搖了搖頭。再給史皓嵐一個眼神,要他多勸勸她後,這才離開,順手將門給帶上。

  胡蕾蕾沒想到會再看到史皓嵐,愣了一下,即一骨碌的坐起身。在看到他深邃黑眸裡盈滿濃濃的關心,她鼻頭一酸,不由得深吸口氣,再吸口氣,就怕自己一時忍不佳哭了出來。

  「到底怎麼回事?」史皓嵐第一次看到這張單純的粉臉上,出現異常嚴肅的表情,而且眼晴紅紅的、鼻子紅紅的,明顯快哭了。

  不要那麼溫柔的看著她,她一點都不值得啊!因為她是妖怪!一想到兩人無法廝守終生,她嘴兒一癟,眼眶迅速盈聚淚水。

  「怎麼哭了?」他濃眉皺緊,關切的伸手撫摸她的額頭,「不舒服?不然怎麼躺在床上?我去找大夫來看你。」

  「不是的!不是的!」她哽咽的搖著頭,淚水咱咱的直落下,

  他再也忍不住的將她擁入懷裡安慰,「別哭,我會捨不得。」

  她咬著唇,忍著淚,怕自己會放聲大哭,「你不要捨不得,不可以捨不得,因為我不能愛你,因為……因為……」

  「什麼?!」史皓嵐怔愣,連忙稍微放開她,看著她淚如雨下的小臉,「你說什麼?」

  胡蕾蕾抽抽噎噎的搖搖頭,水霧眸子裡是流也流不完的淚水,「我說我不能愛你了,因為我,我、我是狐狸精,嗚嗚嗚……」她再也壓抑不住,放聲大哭出聲!

  一聽,他緊繃的心弦頓時放鬆下來,「意思是你迷惑了我的心嗎?傻瓜,那也要我愛你才——」

  「不是的!我是修道千年才可以變成人形的狐狸精!」她好難過,不管媚嬤嬤說什麼,她還是無法接受。

  媚嬤嬤說人狐可以相愛,可以相守,一旦人死就是緣盡,狐狸還是會在情海裡繼續浮沉……不可能!她不能!也辦不到!

  看著這小笨蛋把自己想像成千年狐狸,史皓嵐忍俊不住地笑了出來,再次擁緊她,「你怕成親嗎?我知道有些女子——」

  他話尚未說完,她就用力的推開他。「不是的,我沒有騙你,真的!我像騙你的樣子嗎?」

  見她哭得好不淒慘,是不像,可是……他蹙眉,「這太荒謬了!」

  看來他是明白她的話了,她拭去淚水,點點頭,「我知道,很匪夷所思,但事實真是如此,幾個月前,你救了一隻白狐,你還記得嗎?」

  「你是那只白狐?」

  「對!」她以為他懂了,沒想到,那張俊顏竟然浮現陰鬱的怒火。

  她當真以為他會相信這荒謬的劇情?「不要再鬧了!我真的要生氣了!」

  他不相信她?!胡蕾蕾痛苦的反駁,「你生氣我也要說,我不可以害你,我已經一千歲了,而你那麼小——」

  「不要再胡言亂語,我的耐心快沒了!」他神情嚴厲的遏止她。

  「我沒有,皓嵐,我不想傷害你,所以不可以當你的妻子,不可以愛你,你懂嗎?」她那麼難過,他沒瞧見嗎?

  一隻狐狸精?多麼可笑!單純的她會編出這麼可笑的靈異戲碼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史皓嵐黑眸半瞇,神情凝重的一手扣住她的手,「你不想愛了,不願意愛了,所以才找這麼可笑的藉口!」

  她膛眸看著他那雙憤怒的黑眸,戰慄的駁斥,「不是!不是——」

  黑眸閃過一道凌厲光芒,「夠了!如果你不願意愛我就老實說,編如此荒唐可笑的藉口是在糟蹋人!」原以為他找到今生的最愛,毫無保留的付出所有的愛,孰科,她對他的愛竟然如此短暫,甚至為了將他推離她的世界,謊稱自己是狐狸精!

  「沒有、沒有!不是,你要不相信……」她被他的憤怒嚇得想後退,可是他緊抓著她不放。

  「變身成狐狸給我看?荒謬!」

  胡蕾蕾怔愣:心兒一凜,「只要你相信,我可以……」她低著頭,晶瑩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其實她很不願意如此,但他不相信她啊!

  他咬咬牙。沒想到她還想繼續愚弄他!這算什麼?到底算什麼?他火冒三丈的甩掉她的手。

  「我、我要變了,你可別嚇到。」她哽咽的再說一次,「我真的要變了!」

  眼一閉,唸咒,一個轉身,她變成一隻有著粉白色體毛的狐狸,卻不敢抬頭,就怕他嚇傻、嚇昏了。

  只是怎麼半點聲音也沒有?難道他呆了?傻了?

  其實,他早就走了。而沉浸在哀傷中的胡蕾蕾,根本沒聽到他憤然甩袖離去的沉重腳步聲。

  當她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眼前早已不見史皓嵐的身彩。

  房門是開的,所以,他走了!走了……

  她這麼做是對的,她應該笑的,為什麼她的心這麼痛?她笑不出來,眼淚一滴一滴的滾出眼眶,想到再也見不到他,她忍不住「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胡媚跟其他親朋友好友聞聲立刻全衝了進來,胡蕾蕾一看他們個個臉色難看,連忙拭去淚水,轉身再化為人形。

  「你在他面前變身?」胡媚幾乎是尖聲質問。

  「沒、沒有,他沒看到。」她急忙搖頭。他若有看到就不會一聲不響的走了!

  「那你是怎麼跟他說的?」

  「對啊,那麼溫文儒雅的男人為何會臉色鐵青、不發一語的離開?」

  「可不是嗎?臉上的怒火快嚇死人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惹得胡媚煩躁的揚聲怒斥,「吵死了!聽她怎麼說!」

  胡蕾蕾眼眶泛淚,五臟六腑也痛起來。說什麼?說大家跟她一樣都是妖怪嗎?

  淚水潰決的她轉身奔回房裡。

  「這……這搞什麼?」胡媚氣炸了,立刻追上去,要小丫頭把話講清楚。

  沒想到,小丫頭竟然開始搞自閉,就是不說話,只會猛掉淚。

  更恐怖的是,鍋鏟是拿來炒菜用的,她競拿來敲敲打打,甚至飯吃到一半,她連筷子都能拿來故來敲去,有時候更誇張,她竟將鍋碗瓢盆排成一列,拿起鍋鏟就一、二、三、四的敲了起來。

  她白天吵、中午吵,晚上吵、清晨也吵,一邊拭去滾下臉頰的淚水,一邊鏘鏘叩叩的敲打起來,搞得他們這些狐仙都要得精神衰弱症了!

  偏偏胡媚派人去請吏皓嵐過來一敘,他卻婉拒了。

  這樣下去怎麼成?

  這一天,胡媚難得端起架子,冷酷的要胡蕾蕾把她跟史皓嵐說的話一字一句的全吐出來,否則,她絕對會將她身上的毛一根一根的撥起來!

  胡蕾蕾眼紅紅的看著簇擁著自己的眾狐仙,再看著坐在太師椅上一臉堅決的媚嬤嬤,在心生畏懼下,她只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將那天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同一時間,四周升起的怒火也跟著愈燒愈旺。

  牛牽到北京還是牛!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小笨狐,到底哪一天才會長大?!

  「胡蕾蕾,我警告你。我現在就帶幾個資深的狐仙去找他,說你是因為對自己沒信心,怕他不會愛你長長久久,才編出這麼愚蠢可笑的藉口來暫緩婚事,但你想通了,你想嫁他的,所以,婚禮準時舉行,明白嗎?」

  「可是……」她眼中含淚:心痛如紋,為什麼大家還這麼凶巴巴的瞪著她?「我是狐,他是人——」

  胡媚氣得跺腳尖叫,步下太師椅走向她,「人狐相戀又怎樣?你以為世間男女相愛就一定長長久久、相守到老嗎?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沒人能說得個准!」

  她一愣,媚嬤嬤說的是,其他人更是點頭如搗蒜。

  「你跟他若能幸福個幾十年,就是老天爺給你們的福分了,你要求什麼?千年萬年?」胡媚搖頭歎道:」先求今生緣,再求來生緣,你若有心,他若有情,當個七世夫妻又有何難?」

  先求今生緣,再求來生緣……胡蕾蕾茅塞頓開,眼中一亮,但隨即又黯然,「可是我跟他說……」

  對這個頭腦簡單的小娃兒,胡媚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拍拍她的手,「你那一點心思,嬤嬤一看就懂,我們現在就去搓湯圓——不,是打圓場去,你就放心的等著當你的新嫁娘吧!」

  「不!等等,我、我要自己去。」

  事情是她捅出來的,而且,今天還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

  書房裡,史皓嵐面無表情的看著書桌上一份熱騰騰的書信,還有一份剛印好的喜帖。

  這是他爹派人快馬送來的,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

  朱春雲坐在一邊,長歎口氣。這幾天,好友就像有體無魂的失意人,這會兒更慘,臉色慘白像強屍!

  「去找她吧,你爹娘把你跟蕾蕾的帖子都印妥了,就等著你們回去成親,幹麼跟她賭氣呢!」

  「你不懂。」他疲累的坐了下來。

  「對,是不會有人懂,有哪個女人為了不像人,而把自己說成妖怪?」說到這兒,朱春雲也搖頭,「但是你愛她,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不是嗎?」

  「正因為我愛她,就更應該尊重她的選擇,也許她就是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我的愛,才說出這種荒謬的藉口。」經過這幾天的沉澱,吏皓嵐心中已沒有怒氣,卻多了好深的傷感。

  朱春雲站起身,走到好友身邊,「走吧,難得你爹記得今天這個日子,我們去喝酒慶祝一下。」

  「不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看著好友一臉複雜的神情,朱春雲真的很同情,「那我先出去。」

  他歎氣一聲,轉身往門口走,竟見到——眼睛一亮,他快步的走出去。

  書房內,史皓嵐再次看著那封家書。

  多麼不可思議,他爹來信竟是為了他九歲生日時,他怒不可遏的趕走了前來演奏慶生樂的十番樂團,從此他不再過生日的事道歉。

  原本爹以為他跟蕾蕾會在他生日之前回到蘇州,還特地找了十番樂團要為他慶生,只是左盼右盼,就是盼不到他跟蕾蕾,所以,才捎來這封信。

  深吸一口氣。十番,這種在他心中代表著熱鬧、快樂的打擊樂曲,怕是永遠不會在他生命中響起了。

  過去,是因為父親:從今而後,則是因為蕾蕾……

  鏘~鏘鏘鏘~

  砰~~砰砰砰!叩~叩叩~~叩叩~~

  突然間,書房外響起了奇怪的敲擊聲,除了節奏凌亂之外,那好像是敲擊鍋蓋的聲音,更像是破銅爛鐵的打擊聲,荒腔走板,簡直是吵死人不償命。

  濃眉一皺,「在搞什麼?」他起身走了出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是——

  胡蕾蕾!他的心突地一陣激動,怔怔的看著她站在書房前,率領著小蝶、小綠跟三名小廝拿著木魚、小鐃、板、鈸,連鍋碗瓢盆都出籠的樂器,正努力的敲敲打打。

  「停!怎麼回事?我們練習了那麼久耶,不過才幾天沒練而已,怎麼差了那麼多?」胡蕾蕾背對著史皓嵐,壓根不知道他已經走出來,在那碎碎念著。

  倒是朱春雲笑了出來,「沒關係,再來一次嘛。」

  「好,大家聽我的指示。」

  胡蕾蕾一邊拿著鈸敲打一邊轉過身,在看到史皓嵐時,她先是一怔,眼眶立刻就紅了,天啊,原來她這麼想念他,一看到他,就想哭!

  但她忍住淚水,聽著身後戰友總算敲出了他們平時練習的水準,咚咚鏘鏘的,好不熱鬧,好不悅耳;又看到史皓嵐那雙黑眸裡的感動,甚至泛起了微微水光,她的淚水也跟著節奏往下掉。

  慶生樂一曲奏畢,四周突然靜寂下來。

  史皓嵐與胡蕾蕾四目相對,久久,久久,甚至朱春雲示意小蝶等人跟著他先行離開,這對眼中只有彼此的兩人都沒發現閒闥雜人等全都不見了!

  「對……對不起……還有……生日快樂……還有……」她流著淚先開口,「我真的很愛你!」

  史皓嵐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上前緊緊的、牢牢的抱住了她,「天啊!我以為我會失去你,沒想到你給我這麼大的驚喜。」

  「不怪我、不氣我了?」她小心翼翼的詢問。

  「不怪了,不氣了,你這個小傻瓜!」

  只不過,史皓嵐感動歸感動,還是得訓誡她一番,「下次不可以再胡思亂想,不可以再說不能愛我,不可以再說什麼不可以當我的妻子的話了……」

  胡蕾蕾沒想到一個大男人也會這麼碎碎念,不過她不在乎,至少他們又回到彼此的身邊了。所以盡管他拚命的念她,她的心情卻大好,眉開眼笑,不停的點頭再點頭。

  她從沒有想到被人念也是一種幸福!現在他說什麼都是對的!

  「是……是……是……是……」她笑瞇瞇的左點頭右點頭,左右、左右的點,開心得不得了!

  史皓嵐看著她嬌俏可愛的動作,還有烏雲盡散、耀眼絢麗的美麗笑靨,他也念不下去了,他搖頭,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我不罵了,但總該懲罰你一下。」

  「什麼?要懲罰?!」胡蕾蕾一愣,抿抿紅唇,無措的絞著十指,「慘了,我什麼都不太會耶。」

  老天爺,有人專攻懲罰的嗎?對這個神經大條的可人兒,史皓嵐認栽了。這一生,他是不會放開她了!他將守護她,讓她保有她的純真,簡單幸福的過一生!

  「放心,這個你一定會!」吏皓嵐的手托住她後腦勺,俊美的五官逐漸靠近。

  她眨著大眼睛,知道要發生什麼事,但卻動不了。只能輕顫長而翹的睫毛,羞紅粉臉兒,當他柔軟的唇吻上她的時,她的心兒狂跳不已。

  史皓嵐品嚐她柔軟的唇辦,將她柔軟的身子擁入懷裡,他愈吻愈深,呼吸也變得急促,被挑起的慾火也燃燒得更旺了。

  腳軟了,她、她快要不能呼吸!她惟一的感覺全是他溫暖而急遽的誘人氣息,而她好像快要被這股氣息給吞噬了,怎麼辦?她快窒息了。

  不行!再吻下去,就怕他會將她抱回房裡要了她!

  他勉強的放開她,看著她那張紅通通的小臉兒,為免夜長夢多,也怕她哪天腦筋又打結,他們一定要盡速成親!

  於是,簡單的備妥行囊後,在朱春雲及小蝶等人笑容滿溢的目送下,他們乘車直下江南。

  這一次下江南,與上回情形不同,所以,這一路上史皓嵐沒有浪費時間,他告訴胡蕾蕾,依史家習俗,他們將在祖厝舉辦成親大典,還有吏家的完整身世背景、家庭成員、生意往來、各地資產……他說了好多好多,一直到她暈頭轉向,他才饒了她,但真的夠了,雖然她不見得全記住了,但至少知道史家在地方上是多麼響噹噹的大家族了。

  阿彌陀佛的是她跟史家兩老相處過一段日子,至少不會那麼,緊張了。

  他們抵達蘇州史府,史父史母自是喜不自勝的迎接兩人,而為了迎接兒子的婚事,史府可是大大的翻修,由裡到外更加的金碧輝煌。

  他們要兩人好好的去走走看看,尤其是胡蕾蕾,她上次待的時間很短,也沒能好好看看這座宅子。

  於是在父母含笑的注視下,吏皓嵐握著胡蕾蕾的手,漫步在這佔地寬廣的府第中。

  陽光從樹梢迤邐到這富麗堂皇的園林建築裡,史皓嵐看著原本一臉燦爛的胡蕾蕾突然柳眉一皺,「怎麼了?」

  「你沒跟你爹娘說已經找到我的家人,他們怎麼也沒問我?畢竟真的要成為一家人,他們不怕我親人那兒是個壞親家嗎?」

  真是慢半拍的小腦袋!他搖頭一笑,拉著她到涼亭裡坐下。「其實,我一從媚嬤嬤那裡回到山莊,就修書快馬南下,把媚嬤嬤給的生辰八字、你的家世背景一一詳述,所以,他們都知遭了,自然不問。」

  「生、生辰八字?!」她吃驚的吞了口口水。一千年前嗎?不會的,媚嬤嬤比她精光一千,一萬倍!「呵,連我自己也忘了,是什麼時候?」

  本以為他會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他卻笑了。「難怪媚嬤嬤要我別問你,因為你父母去逝得早,你不可能記得。」

  接著,就著暖暖的陽光,他娓娓道來連胡蕾蕾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世——

  她父母原本是在南潯經營絲綢買賣,後來遷至北方投資牧場,卻遇上瘟疫賠了錢,一貧如洗又回到南方生活,但因不得志又過不慣貧困日子,父母抑郁而終,當年她才不過五、六歲,遂將她托孤給另一名親戚。接下來幾年,因為沒人願意多養一口子,她就在各個親戚家流浪,一直到有人指點她去依靠媚嬤嬤,雖是遠親,但膝下無子女的她善良、可親……

  胡蕾蕾靜靜聽著他說著她可憐的身世。事實上,她的確忘了她的過去,但這個故事絕對是媚嬤嬤杜撰來賺人熱淚的,希望藉此讓史皓嵐更疼惜她。

  而用心良苦的媚嬤嬤還告訴她會在他們成親後,每隔幾年就過來幫她將外貌做點改變,好讓她能跟著史皓嵐一起慢慢變老。

  可是,她真的能欺瞞他她是狐仙一輩子嗎?她突然又不安起來。

  史皓嵐誤以為她是聽到關於過去近似流浪的苦日子,不由得悲從中來,連忙將她擁入懷裡,「放心,你木會再流浪了,我就是你最後的停泊處。」

  希望如此!即使在發現她的真實身分後……她不由得緊緊的回抱著他。

  他驚訝又欣喜她的回應,他的小傢伙終子長大了些。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其他地方。」

  他帶著她往供奉史家祖先的祠堂走去,祠堂位在吏家後院,以大門、享堂及寢堂為中軸線外,兩邊還有不少的附屬建築物,包括不遠處即將作為他們新房的「萬軒樓」。

  而在大略看了史府的樣貌後,史皓嵐帶著胡蕾蕾跟父母用晚膳,其間氣氛和樂融融,可以預見未來的日子肯定更為美滿。

  史皓嵐要娶妻,自是地方大事,除了祭祖事宜之外,吏皓嵐所住的萬軒樓也已讓人重做木工,並以鐵鑄做了一個如意,上面還雕刻了一對精緻的交頸鴛鴛,左右兩旁再刻上「福祿鴛鴦、帶結同心」的字眼,最後,則將這塊鐵如意高掛在臥房的居中橫柱上,象徵「事事如意」。

  另外,所有的窗框上則以木雕刻了莢蓉、桂花、萬年青,象徵「富貴萬年」,一扇窗刻上喜鵲跟梅花,象徵「喜上眉梢」,一扇刻了萱草跟石榴,象徵「宜男多子」……。

  當胡蕾蕾聽著史皓嵐一一講述這些意味深長的喜房佈置時,她是又羞又喜。

  史家父母早已擬定的邀請名單也沒啥問題,除了那對被迫成為夫妻的趙聿軒跟楓丹郡主。

  據史父所言,兩人的婚禮辦得極為簡單,因為兩人爭吵不斷,為了不讓外人看笑話,趙王爺只邀了幾個客人便草率禮成,但因終竟是親戚,所以,還是派人送了喜帖到杭州的趙王爺府。

  新郎、新娘的喜服一一裁製完成,新娘的飾品也採購得差不多,史府上上下下為了籌備這樁喜事忙得人仰馬翻,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一大清早,位於杭州的趙王爺府又是在一陣乒乒乓乓的吵雜聲中,開始新的一天。

  「你去死吧!」

  「你才去死!」

  「你這懦夫!」

  「你這淫婦!」

  接著,桌椅倒的倒,丟的丟的聲音,伴著拳打腳踢,唇槍舌劊的叫罵聲。

  聞聲,王府裡的僕傭們個個搖頭歎氣。楓丹郡主跟他們家少爺的婚禮也可以說是在打罵間完成的,自從那一天起,府中再無寧日,兩人吵架是三餐加宵夜,有時火氣太旺,一天加演兩三場也是家常便飯的事。

  但兩人又死要面子,不管怎麼打罵,一定不會傷到彼此的臉,對趙父趙母每幾天就要購置一批新傢俱也都視而未見,他們皆自嘲,打是情、罵是愛,他們是「愛慘」了對方了,所以,才會當一對沒完沒了的冤家。

  吵完了一頓,吃了午飯,有力氣後再吵一頓。

  叩叩叩!老總管小心翼翼敲了門,開了個小門縫,扯著扯開喉嚨大叫,「馬車備妥,賀禮也備妥了,少爺、少奶奶,該上馬車了。」

  接著,是一片不尋常的安靜。又過了約半個時辰後,房門才打開,房內則像被人硬生生拆卸過,一片狼藉。

  只見一對手挽著手、盛裝打扮的俊男美女,笑笑的步出房門,像啥也沒發生的越過目瞪口呆的老總管,再恩恩愛愛的坐上馬車。

  當馬車的簾子一放下,兩人的手立即抽回,收起笑意,兩眼死瞪著對方,冷哼一聲,再分別轉頭看向窗外,同時,兩人的嘴角再次勾起冷笑。

  今天可是史皓嵐跟胡蕾蕾的大喜之日!

  從收到喜帖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就從床上打到床下,再從床下打到床上,而各懷鬼胎的兩人更是暗中砸錢安排,部署了一個「熱騰騰」的大賀禮,不過,得等到晚上的洞房花燭夜,這一對將他們陷於萬劫不復的地獄中的新人才能收到呢!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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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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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29 00:05: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夜幕低垂,金碧輝煌、張燈結彩的史府已宛如白晝,賀客們也一一上門,再加上穿梭其間的小廝、丫鬟,史府裡裡外外可是一樣熱鬧。

  趙聿軒跟楓丹郡主也在史母跟吏父的歡迎下,入了座,只是看著史府的富麗堂皇,還有佈置得如此豪奢喜氣的廳堂,楓丹郡主就更加確定她今晚砸大錢送的大禮是對的!

  原本這些賀客該是前來為她祝福的!而史府花了上萬銀兩裁製的風冠霞帔也該是穿戴在她身上的,今晚跟俊美無儔的史皓嵐拜堂成親的人,更應該是她!

  但這一切都與她無緣!更悲慘的是,因為清譽受損,她跟趙聿軒的婚事都辦得低調無比,可她是郡主啊!而她會這麼委屈,全是胡蕾蕾害的!

  如果她沒有出現,她就不會去用那個爛方法,就不會有這麼,悲慘的一生!

  楓丹郡主心中有怨,趙聿軒心中也有恨,莫名其妙娶了一個母老虎;心上人又嫁給從小就被父親拿來比較,事事比他強的堂弟,這教他怎麼不嘔!

  他想了千遍萬遍,也想不出自己那晚怎麼會跟楓丹郡主睡在一起?

  最後結論是,有人陷害他!惟一會害他的人只有堂弟,因為只有他在跟他搶胡蕾蕾,顯然他早被堂弟盯上了,那一晚才會出了差錯。

  總之,是堂弟先對他不仁,別怪他對他不義!

  至於胡蕾蕾,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只能怪她把心給錯了人。

  在此同時,胡媚等一行遠道而來的貴客,也來到了史府大門。只是剛下馬車的眾人,在抬頭看著喜氣洋洋的門上寫著大大的「史胡聯姻」時,你看我,我看你,怎麼念起來怪怪的?

  史胡,死狐?胡媚抿了抿唇。真是天壽啊!急著點上鴛鴦譜,怎麼也沒想到這發音念起來——

  「真不吉利!」有人忍不住咕噥,「死狐,今晚不會死一隻狐狸吧?」不用懷疑,這個人就是說話從不經大腦的胡少岡。

  「我呸!沒禁沒忌,萬事如意!」胡媚直接賞他一拳。

  「痛~」胡少岡原本就很想哭,但來此之前被媚嬤嬤再三叮囑,他要敢哭惹來穢氣,不用找獵戶,她會自個動手剝了他的皮!

  現在他可以大大方方的哭了,因為他被打了。但他還是不能哭!因為心愛的蕾蕾要成為史皓嵐的新娘了!他要蕾蕾幸福,不要有穢氣。

  史父,史母熱絡的親自出來迎接他們。接下來,有更多史家的親朋好友湧進府中,男女老少,各個皆盛裝打扮,恭賀聲不斷。

  吉辰一到,紅色燈籠高高掛起,在喜樂演奏下,氣字軒昂的史皓嵐一身喜氣紅袍,牽著戴著紅巾,一身金繡雲霞鴛鴦紋大紅喜袍的胡蕾蕾走進大廳,紅巾下,新娘露出的半張臉兒就夠教人驚艷了。

  果真是俊男美女配!

  這對新人就在佈置得喜氣洋洋的大廳裡,在大多數人的祝福、少數人的傷心、更少數人的怨恨見證下,拜天地、拜高堂,夫妻交拜後送入洞房,客人則由史父、史母招呼著全數入座後,山珍海味、香醇美酒全都上桌宴客。

  而新人一入洞房,喜娘分站兩旁,捧著喜秤、交杯酒,還有一些象徵喜氣的糖果,桂圓,當新郎以喜秤挑起喜帕,深情的看著美麗動人的胡蕾蕾時,還沒講句讚美的話,史皓嵐就被媚嬤嬤給請了出去。

  「乖孫婿,你先出去陪你爹娘招呼客人。」

  「是,嬤嬤。」他只能點頭,天知道他等這一天等了有多久。在依依不捨看了端坐在床沿的新娘一眼後,他無奈的暫時離開。

  其他的喜娘,丫鬟也全數讓胡媚叫了出去後,她這才坐到胡蕾蕾身旁。「這給你。」她拿了一本書放到她手上,「記得,待會兒趕緊看一看。」

  她好奇的直接打開來看,雙頰倏地漲紅,急急的閨上,「我不要看!」

  「聽話。」

  「不要!」

  「你幹什麼?收好。」

  「我不要!」

  一本書丟來塞去的,搞得新娘子累,胡媚也累。

  「算了、算了,累死了!真是的,若不是怕你這太單純的傢伙會在洞房花燭夜嚇得昏過去,我幹麼這麼忙!」胡媚憤然起身,將那本妖精打架的書,隨手就往床底扔去,「日後想用的時候,你才有得參考。」

  「是。」答是這麼答,但在見到媚嬤嬤出去後,她立即趴到床底下拿那本書,只是這書要藏哪兒?萬一被打掃的丫鬟看到會很丟臉耶!

  胡蕾蕾一連塞了好幾個地方,都覺得不妥當,她已經夠緊張了,偏偏聽到腳步聲朝房裡走來。

  怎麼辦?怎麼辦?她急得來回踱步,最後還是把書丟回床底下,聽到腳步聲更近,她又覺得不妥。連忙又鑽進床底把書拿出來,急得跳上床,卻踩到裙擺,直接向前撲倒,「噢~~」她痛呼一聲,卻也順手的將那本書給塞進被子裡。

  沒時間進食,只和賓客灌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的史皓嵐一進新房,就見新娘趴跌在大紅的鴛鴦喜被上,他好笑的拉起她,「你在幹什麼?」

  她好喘,頭也好痛,這重重的風冠敲到床,敲得她頭都昏了。

  胡蕾蕾搖頭,「沒什麼,只是好暈喔。」

  「沒什麼怎麼會頭暈?」他被她逗趣的神情逗笑了。

  「我在藏——呃,呵呵呵……藏……常言道,春育一刻值千金」

  他一愣,完全沒料到會從小傢伙的口中聽到這句話,他又驚又喜的看著她。如果她對今晚已有概念,那麼,應該不會被嚇到才是,只是,瞧她那張粉臉仍然天真無邪如昔,她真的懂得何謂洞房?

  顯然是不懂!

  「我睏了,我要睡了。」一說完,她就要躺平。

  「等等,交杯酒還沒喝呢。」他有點兒頭疼,自己不會連新婚夜也得禁慾吧。

  「喔。」她連忙又坐起身,卻見他深情凝睇,眸中還有火。

  難道他在想那件翻雲覆雨的事?她突然臉紅心跳,口乾舌燥,一看他手上的灑杯,想也沒想的就搶來大口喝下,「咳咳咳……」

  「你應該是頭一個在新婚夜喝合巹酒被嗆到的新娘。」他笑笑的拍拍她的背,看她紅通通的粉臉,他體貼的為她拿下風冠,再取下她脖頸間的金項鏈、珍珠、瑪瑙及手上的手鐲、戒指——

  再來就是脫衣服嘍!胡蕾蕾的心跳愈來愈快。

  果然,在他將她身上珠光寶氣的飾品拿掉後,他解下她的霞帔,放到一旁,她緊張的猛咽口水,大大的眼晴骨碌碌的東張西望,就是不看俊美無儔的他。

  「怎麼了?」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吏皓嵐握著她的手輕聲問,卻見她仍不敢直視他,他困惑的執起她的下顎,讓她面對自己,「怎麼了?」

  她輕咬著下唇,「我、我怕。」

  他蹙眉,用雙手覆蓋住她的手,用眼神鼓勵她,「怕什麼?」

  胡蕾蕾深吸口氣,才勇敢的道:「我怕,那個……你那麼高大,我那麼小,我一定會被你壓死的!」她忍不住抱怨,尤其在她看到那本書裡,好幾張光溜溜的男女疊疊樂的圖後,更怕了。

  他忍俊不住笑了出來,寵溺的揉揉她的髮絲,「簡直胡說!哪來這種想法?」

  她不懂隱藏的明眸偷偷的瞟了床上的被子一眼,他蹙眉,伸手一探,在被子裡拿出一本春宮閨房的書,他一臉錯愕的看著她,秘密被發現的她臉兒紅紅,不知所措的低頭再低頭,頭都要垂到胸口了。

  「傻瓜,你只要跟著我,讓我帶著你飛就可以了。」

  他的手輕撫著她美麗的輪廓,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愈來愈靠近她,一直到他執起她的下顎,含情脈脈的吻住了她,腦海裡想的是他要帶她飛……

  三更天,喜宴早已結束,賓客們早已各自返家。

  趙聿軒卻獨自策馬前往離史府不遠的一處小山坡上,翻身下馬,坐在坡地上,將油燈放到一旁。

  待會兒有一場特別秀,是他花了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銀兩請來的江湖高手上場演出。「怪不了我,堂弟,我的日子原本過得很好,但你卻把楓丹郡主塞給我,害我現在過得好苦啊!」他冷笑一聲。

  驀地,一陣馬蹄聲隨夜風傳來,他蹙眉,看著暈黃燈光隨著馬蹄聲的趨近也愈來愈靠近,逼迫得他不得不先吹熄身旁的油燈躲起來,但他萬萬沒想到,來人竟然是楓丹郡主!

  她翻身下了馬背,同樣的,也將手上的油燈放到坡地後,她站在夜風中,凝睇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史府。待會兒,那裡會更亮呢!

  她可是花了白花花的銀子,請了幾名江湖高手,早一步將送到史府充當喜宴的佳餚全滲了藥,只要時間一到,每個人都會昏睡不醒,屆時,夜深人靜一

  呵呵呵……一想到胡蕾蕾那個笨女人合在火場裡驚慌失措。無路可逃,她就忍俊不住的笑出來。就在此時,後方草叢裡突然傳來一個怪聲音。

  「誰?」她迅速轉向聲音來源處,沒想到,從草叢裡走出來的人,竟然就是這段日子最糟蹋她的枕邊人。「是你!」

  「我也沒想到是你。說吧,淫婦,你做了什麼好事?」

  「你呢,懦夫?你也沒那麼好欺負,我們是半斤八兩。」

  很公平,兩人把做的「好戲」相互分享後,再一起坐下來看戲,但他們從沒想到兩人的個性竟然這麼合,一樣的歹毒,或許,他們才是天生的一對!

  喜房紗帳裡,情慾正熾。

  「好熱喔!呼呼呼……」

  胡蕾蕾全身香汗淋漓,可她身上明明連件衣服都沒了。

  「傻瓜,熱是一定的。」

  史皓嵐額上的汗珠滴落在她美麗的胴體上,吸引著他的目光,也令他忍不住再次在她凹凸有致的身子上愛撫輕吻。

  她突然噢了噢,「不對!怎麼有股燒焦味?」在這方面,她可比他靈敏多了!

  他臉色丕變。的確有股燒焦味飄蕩在空氣中!他一把將層層紅色紗帳拉開,這才看到門窗外竟然出現驚人的火舌。不尋常的是,今晚有許多貴客夜宿史府,如此大火,府裡卻異常靜寂,連僕傭的聲音都沒有,難道全遭了道?

  「失火了,快把衣服穿上。」他急著幫被大火嚇呆的胡蕾蕾穿上衣服,經他一喊,她才回過神。

  僅套上長褲的史皓嵐,一把抱起她就要從尚未起火的窗戶逃生,沒想到一道掌風突然襲來,逼得他不得不抱著她退回房內。「從這裡!」他再從另一個窗戶要縱身出去,但這次一名黑衣人早一步縱身進來,出手跟他對打起來。

  「該死!你們是誰?蕾蕾,快上床去!」

  他一邊與黑衣人對打,一邊將臉色發白的她帶上床,好不容易打退了該名黑衣人,沒想到,一個又一個的黑衣人突然從兩方的窗戶竄入,他只能拚命攻防,一邊對著外面大吼,「來人啊!快來人!」

  房內黑衣人的人數不少,而且各個功夫了得,史皓嵐一邊攻擊還得一邊護著床上的胡蕾蕾,這種情形之下,他身上已被黑衣人劃傷了好幾劍。

  床上的胡蕾蕾看得是臉色蒼白,擔心得血液都往腦門上衝,她也想下去幫忙,又怕自己愈幫愈忙,偏偏自己修練成人形外,其他法術都沒修成!要不——對了!

  「媚嬤嬤!快來啊!媚嬤嬤!」她大聲呼叫,差點忘了他們今晚也留宿在史府呢!

  離喜房有一段距離的東廂房,胡媚跟一群狐仙們正徹夜喝酒,慶祝他們的小小狐仙「轉大人」後,早已醉癱一地,雖然他們在昏睡前都覺得他們的酒力變差了,但沒人懷疑食物被滲入怪東西。

  不過,這點怪東西對他們這些老狐狸的作用也只有那麼一點點時間,一聽到吵雜的打鬥聲及耳熟的求救聲,胡媚跟幾隻老狐狸東倒西歪的站起身來,然後,動作一致的揉揉眼睛,再次的揉揉眼睛——

  「天啊!失火了!快啊!」

  「何只失火了,還有不少的黑衣人!上啊!」完全醒過來的胡媚立即帶頭,在幾個縱身飛掠出去後,這才發現情況緊急,管不了有資淺狐仙竟以狐狸身在史府裡拔腿奔跑,畢竟救人要緊。

  同一時間,就在不遠處的小山坡上,楓丹郡主跟趙聿軒同時驚愕的站起身來。

  是他們眼花了嗎?怎麼隱隱約約在火舌煙霧中,他們似乎看到了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狐狸,還有幾個大美人接力的拿著一個又一個的水桶在滅火?而且,還有幾名黑衣人被狐狸踹去撞牆?

  在新房裡,史皓嵐一身狼狽,他身上多了好幾道傷,流了好多血,再加上火勢愈來愈大,煙霧愈來愈濃,他已感覺到呼吸困難,而整間房子更是被火舌團團包圍了,原本跟他纏鬥的多名黑衣人早已趁機飛身出去。

  「咳咳咳……」胡蕾蕾好痛苦,一張小臉兒被大火的熱度給薰得紅紅的。還有煙,好多好多的煙,嗆得她快不能呼吸了!就連喉嚨都痛了起來。

  史皓嵐擁著她,神情凝重,「我一定會帶你出去!」

  他不能讓她死在這裡,就算犧牲自己,也要把她帶出去!思著身子的不適,他打算用被子把她包起來,但她搖頭了。

  「等……咳……等……」

  「沒有時間了——」

  「我不要!」

  「什麼?」

  「你、你用被子只包著我,我不要……咳咳……我們要一起走!」她知道他想把她包起來,不讓火燒到她,但他呢?他不打算保護自己了。不可以!眼中的淚水一滴滴的掉,但她沒有畏懼,「我們一起走,好嗎?」

  「我沒關係的,我會——」

  「我不要!我們要在一起,沒有你的世界,我寧願不要!」

  「蕾蕾。」他感動的緊緊抱住她。

  「我們生死都要在一起!好嗎?」

  看著她堅定的淚眼,他深吸口氣,好壓抑感動的淚水湧上來,「好,我們生死都要在一起!」

  於是,兩人共同裹著那條鴛鴦喜被,深情的相視一眼後,再看向凶猛的紅舌吞噬的房門,伴著劈哩咱啦的木頭燃燒聲,兩人點點頭,一起住房門跑,但才跑沒幾步,頭頂上驀然傳來一陣轟然巨響,兩人抬頭一看,竟見上方那塊雕刻著鴛鴦的鐵如意在大火吞噬下,跟著突然崩坍的斷木一起掉下來了。

  他們都想為對方擋下這塊鑄鐵,她的左手、他的右手同時高舉,在鐵如意墜落的剎那,兩人都感到手臂上一陣灼痛,接著,更多的粱柱崩落,史皓嵐只來得及將胡蕾蕾緊緊護在懷裡,不讓任何東西傷害到她……

  火滅了,但新房已燒成了灰燼!

  不過,史皓嵐跟胡蕾蕾及時讓胡媚等狐仙救出火場,此時都尚未甦醒。

  胡媚憐惜的看著躺在客房床上的小倆口,史皓嵐身上除了幾道劍傷之外,還有被燃燒的殘木砸到的撕裂傷及一些小灼傷,但幸好都不嚴重,她已用隨身藥品替他塗抹包紮;至於胡蕾蕾則被他保護得很好,沒有半點外傷——不,除了一個地方之外。

  胡媚嘴角微揚的笑看著小倆口,兩人的左,右手臂上被那塊燒熱的鐵如意給烙了印,烙上的就是雕琢在如意上一幅約拳頭大小的交頸鴛鴦,因為雕工精細,因而烙在兩人手臂上的各半張圖也是栩栩如生。

  雖然她不在現場,但她可以想像得到為何兩人的手會同時烙下這幅完整的圖,真令人動容。

  「這是兩人相愛的印記吧!」

  「就是,能這樣轟轟烈烈的愛一場,也是幸福呢!」

  房門內,一群狐狸們邊聊邊照顧床上的兩人;門外,胡少岡在聽到他們的談話後,卻走到已燒成灰燼的新房,找到那塊雕著鴛鴦的鐵鑄如意,一路經過一大堆睡得亂七八糟、呼呼大睡的賀客、丫鬟及小廝,到廚房起灶後,將那塊鐵丟到劈哩咱啦的木柴堆裡,等等等等……差不多了吧?他看那塊像燒得紅紅的烙鐵後,拿了鐵夾將其夾出來後,憤憤不平的想著,他也要來蓋一個!什麼叫做兩人相愛的印記,他對蕾蕾的愛可一點都不比史皓嵐少!他要讓史皓嵐知道他也是——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可把胡媚等人給嚇得奔跑過來,沒想到空氣中有烤肉的味道。不是,是燒焦味,只見胡少岡正將整條胳臂漫在一大缸水中,俊臉扭曲。

  「你在幹什麼?」胡媚想也沒想的將他的手臂從水中拉出來,一開始還看不出來什麼,再細看,他手臂上也印了一半的鴛鴦圖,原來——

  她受不了的瞪了低著頭的胡少岡一眼,搖了搖頭,突然想到蕾蕾手臂上的圖方向,她一拍額頭,「我的老天爺,胡少岡,你的鴛鴦烙印烙反了,跟蕾蕾是不同方向!」

  他飛快的抬頭看向胡媚,傻了,「什麼?」

  「看吧,不管怎麼做,你跟她就是當不成鴛鴦,想開點吧。」胡媚將手上的水灑了兩滴在臉上,當是可憐他的淚水。

  「什麼?!嗚嗚……我不要……為什麼?」胡少岡真的好想哭。

  但他沒時間哭,因為史皓嵐醒了,胡蕾蕾也醒了,甚至是史府上下都睡了一大覺的人也全醒了,接下來,是一團混亂。

  那些沒死的黑衣人早被胡媚等人以繩子給牢牢綁住,胡媚還施了法讓他們全忘了他們有看到狐狸救火、狐狸打人的記憶。

  而半夜惡火引來了蘇州衙門的人,當場從黑衣人口中查出買凶人,接著,出去搜查的衙役,也在離史府極近的小山坡上抓到被嚇瘋的趙聿軒跟楓丹郡主,因為兩人一直向他們叫嚷著——

  「有妖怪,真的!有好多只白狐狸,它們還會救火!」

  「真的,是狐狸把人救出來的,我們親眼看到了!」

  不管如何,最後兩人全進了牢房。

  史父,吏母則忙著上宗祠祭拜祖先,感謝祖先保佑,兒子、媳婦逃過火劫。

  此時,天早就亮了。

  而晚了一天才抵達蘇州前來祝福的朱春雲,在看到好友跟胡蕾蕾手上的傷,和火場現場後,則噴噴稱奇。「真是不可恩議,新房被燒成一片灰燼,你們不僅逃了出來,手臂還能印出這麼酷的玩意兒來。」

  胡蕾蕾用力的點點頭,想到死裡逃生,她深情看著身邊這輩子最愛的人,「我想是他用力保護我的緣故。」

  他用力保護她?吏皓嵐別有含意的笑了,眼眸中藏著某種不能說的秘密。

  朱春雲身為他的多年好友,覺得他的眼神很可疑。「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沒有。」他否決得太快,反而啟人疑竇。

  「那你怎麼逃出來的?」

  「你敢懷疑我的功夫?」他開玩笑的反問。

  「不敢。」好友的功夫雖強,但聽說被逮到的黑衣人也不是泛泛之輩,他一人又要逃又要打又要保護胡蕾蕾,怎麼想,他就是覺得怪怪的。

  史皓嵐的確騙了好友,其實在他失去意識的最後幾秒,清楚的看到懷中已然被煙嗆到昏厥的胡蕾蕾變身成一隻粉白體毛的狐狸,隱隱約約中,他還看到白狐跳進火場裡……

  朱春雲見好友雖受傷。但已無大礙,於是先行離開。

  之後,胡蕾蕾陪著公婆將一些受到驚嚇的客人送上馬車。

  史皓嵐則刻意留在客房裡,對著媚嬤嬤、胡家親友,當然也包括這名右手臂包著繃帶,一直以白眼瞪著他的胡少岡,真真切切的道:「謝謝媚嬤嬤,還有大家的救命之恩,皓嵐銘記在心,絕不敢忘。」

  咦?胡媚先是一愣,但在看到他那雙沉穩而清澈的黑眸時,她頓時明白了,微微一笑,「不客氣,你可以把振奮恩情回報在蕾蕾身上,好好待她。」

  「我知道。」

  「你去幫蕾蕾的忙,我們待會兒就走了。」她朝他笑了笑,看著他再次向大家致謝後,才先行離開。

  「他他他他他……知道我們是狐狸變身的了!」胡少岡還沒有遲鈍到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更甭提其他人。

  不過,眾人臉上都帶著笑,連胡媚也是,「看到了嗎?他一點都不害怕,可見他是真心真意愛著蕾蕾的,真好。」

  哪裡好?不好,一點都不好,他比較希望他嚇得奪門而出!不過,這種有膽識的男人才能保護蕾蕾吧!

  胡蕾蕾拚命的跑啊跑,跑到正在跟一名建築工頭商討火場重建的史皓嵐身前,氣喘吁吁的撫著起伏不停的胸口,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跑得那麼急?」他不捨的拍撫她的背,幫她順氣,然後擁著她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再叫下人端了一杯茶過來,讓她慢慢的喝下去,「別急啊。」

  她點點頭,在順過氣後,怔怔的看著他。

  剛剛媚嬤嬤跟其他親朋好友在離開史府前,突然把她拉到一旁,低聲的向她說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嚇得她三步並作兩步的拚命跑來找史皓嵐,可現在——

  「怎麼了?」他溫柔的看著她。

  她深吸口氣,凝睇著他眸中的深情,她慢慢的凝聚勇氣,「媚嬤嬤跟我說了一件事,可是我不相信,我想她只是要安撫我,怕我亂想,因為,我知道她跟你一樣的疼我,愛我。」

  「好,那你說說看,我來判斷那事是真是假?」

  「那個……」她咬著下唇,低垂著頭片刻,再抬起頭來,定定的看著她最愛的男人,「那個,你、你知道了我是……那個?」

  因為她上回說自己是狐狸精,他氣瘋了,所以這一次她用手勢,以雙手放在額頭兩旁充當狐狸耳朵,緊張兮兮的看著他。

  沒想到那張俊美臉上竟然浮現笑意,「我還當是什麼事。」

  「你,你真的知道?!」她再用力的強調那兩隻耳朵。

  他點頭笑道:「是,是真的知道,也很樂意當保護動物的一員,還有疑問?」

  她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動動……物,你真的知道!可是你為什麼不怕?」

  「有什麼好害怕的?」他溫柔的將她擁入懷中,「那一場惡火,是聿軒跟楓丹買凶縱火,意在置我們於死地,然而,卻是一群像你一樣的狐仙來幫忙滅火,救我們出火場,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究竟是人可怕?還是狐狸可怕?」

  胡蕾蕾笑了,眸中熠熠發光,再也沒有任何疑問了。

  「難怪,媚嬤嬤要我好好聽你的話,因為在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人比你更愛我,就連她也比不上。」

  「這點我承認,因為連我自己都沒辦法說出我究竟有多愛你。」

  聞言,她的心坎湧上一股暖暖熱流,緊緊的抱住他,美眸濕濕的,「我也好愛你,好愛、好愛你,我唔——」

  他突然俯身吻住她的紅唇,一點也不管離他們不遠處還有一大堆工人正在忙著蓋屋子呢!

  但他真的管不了那麼多了,因為她說了她好愛他、好愛他……

  陽光暖暖,風兒微瓊,史皓嵐跟胡蕾蕾的幸福人生在這一天正式的揭開序幕。

  再一年後,她在他生日當天,找了丫鬟、小廝,由她領隊,敲金擊石的表演十番合奏,這一天,他的父母皆在座,笙歌鼎沸,餘音繞樑。

  又過了兩個月,胡蕾蕾為他生下一個粉粉嫩嫩的男娃兒。

  接著,第二年,她再為他添了一對龍風胎的俏娃娃。

  十五年後,夫妻倆替大兒子迎娶了一名可愛俏皮的媳婦兒。翌年,則是眼眶泛淚的把寶貝女兒送出閣,好在,同年兒媳婦為他們添了一名女娃娃,家中人數沒有減少,隔年,他們的次子又替他們娶了一名如花似玉的二媳婦進家門,從這一年開始,他們家中的娃兒人數也開始逐年增加。

  當夫妻倆白髮蒼蒼、發禿齒搖的當了曾祖父、曾祖母時,膝前已是子孫環繞。

  「祖爺爺,我要抱抱!我要抱抱!」

  「祖爺爺,抱抱嘛,怎麼不抱我!」

  「祖嬤嬤,祖嬤嬤,祖爺爺在笑,卻壞壞的不抱我們啊!」

  胡蕾蕾被幾個小小丫頭、小小壯丁東拉西扯的拄到中庭的大樹下。史皓嵐躺在躺椅上像是睡著了,動也不動的。

  她眸中閃過一道驚訝之光,但隨即一笑,溫暖的陽光照在那張在她眼中從未褪色的俊美容顏,他的嘴角微楊,神情祥和。她深吸一口氣,回頭看著那些盯著她瞧的小娃兒,「祖爺爺只是睡著了,祖嬤嬤也想陪祖爺爺睡上一覺,你們去別的地方玩吧。」

  小朋友嘻嘻哈哈的邊玩鬧著邊跑開來。

  胡蕾蕾依戀的看著他們可愛的身影,微微一笑後,坐上躺椅,側躺在史皓嵐的身旁,一手握著他仍然微溫的大手,「我還要、還要跟你走下一輩子,腳步放緩一些,等等我啊。」語畢,她心滿意足的闔上了眼睛。

  「嘿!等等啊。我的布娃娃還在祖爺爺那裡呢,我要回去拿!」

  一名五歲的小女娃突然又轉身跑了回來,然後,她揉揉圓亮的大眼睛,又揉了揉。咦?沒消失啊!

  原來,小女娃在璀亮的陽光下,隱隱約約的,看似透明又不透明的見到一名長得好好看的男人擁著一名長得好漂亮的女人,他們看著彼此,那眼紳看來好美,即便她還小不懂,但那種眼神就是很美,但在兩人相視一笑後,就手牽手的朝著一道金光的方向走去,直到消失不見……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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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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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29 00:06:05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黃泉路上——

  「蕾蕾,你該回去了。」雖然這麼說,但史皓嵐仍不捨的看著他摯愛的容顏。

  胡蕾蕾笑笑的搖頭,手仍緊挽著他的,「我要跟你一起再世為人。」

  「蕾蕾?」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她。

  「媚嬤嬤跟我說過,先求今生緣,再求來生緣。」她突然放開他的手,戰戰兢兢的跪下後,雙手合十的向天祈求,「我胡蕾蕾願意自廢道行墮入輪迴。」

  史皓嵐一愣,隨即回神,試著要拉她起身。「何苦呢?人到世間是來受苦,修煉的,而你已成仙。」

  但她堅定的跪地不起。「神仙的日子若真過得好,哪來神仙下凡的故事?如果當仙子或當人讓我選擇,我願意當人,是苦難也罷,是修煉也行,我只要能再跟你相遇相知,再跟你續今世情緣,我都無所謂。」

  他感動哽咽,「傻瓜!也許還有比我更好的男人。」

  「我只要你!」她真誠的回答,自廢千年苦修,她不在乎。

  黑眸中的淚光再次閃動,「不羞?」

  「不羞!還是你想找個比我更好的姑娘?」她一挑柳眉,調皮的反問。

  「不!我只要你!」他也毫下遲疑。

  她莞爾一笑,「呵,不羞!」

  俊臉漲紅,生活幾十年下來,他眼中的可人兒不再笨了。

  的確,朱唇粉面的胡蕾蕾,臉上帶著得意神色。她跟他生活了幾十年,耳濡目染之下,他以為她還是過去那個神經大條的胡蕾蕾嗎?

  「對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站起身,挽起袖子,看著她手臂上被烙印的鴛鴦圖案,「我們先約定好,就以這個作為下輩子相認的印記。」

  那是火吻的記號,也是他們彼此亟欲保護對方所留下的愛的印記。

  史皓嵐深情凝睇,也拉起袖子,手臂與她的貼近,如此就是一幅完整恩愛的交頸鴛鴦圖。

  這一世,他們走得幸福美滿,也有太多太多捨不得放下的回憶,期待來生緣,他們將再創造新的回憶、新的故事、新的人生。

  他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兩人手牽手去向閻王祈願。

  閻王老子為兩人的深情所感動,拚命的忍著淚水,應允了!

  所以,在這流轉的人世間,這一對深情相愛的男女將再續前世緣。

  但偏偏有人——不,也有另一隻狐仙要去湊熱鬧。

  「閻王,我也要,我也願意自廢道行墮入輪迴。」慢了一步的胡少岡,急急的來到閻王殿報到。

  「不行!」

  「為什麼蕾蕾行,我就不行?」

  閻王老子不想答應,問題是,已開了先例。但人家相愛,干他啥事?然而沒辦法,這傢伙太「魯」了,他也只好點頭了。

  於是,胡少岡帶著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緊張心情去投胎了,看著他手臂上的鴛鴦印記,管它有沒有印反,史皓嵐已擁有胡蕾蕾的一世情,下一世該換他才是,這才符合公平原則。

  但愛情世界裡有沒有天秤?得到下一世去看看才知道嘍。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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