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倩 -【玉面公子(皇城七公子之七)】《全文完》

鈞蝦逵人

茱倩 - 玉面公子(皇城七公子之七)

說真格的，娶妻生子完全不在他的人生計畫中
憑他這副殘破病弱的身體，隨時有可能會赴鬼門關
根本沒必要自找麻煩，還去耽誤人家姑娘的青春
也不想重蹈當年被拋棄的覆轍，徒惹傷心難過
寧願拒絕所有的相親，過著平淡無味的白開水日子
誰料她會突然「冒」出來，硬是將戲言當成承諾
指責他不應該忘記她，更不准他和任何女人在一起
甚至不顧禮儀，大膽的做出一吻定情的佔有行徑
讓他體會到被愛是幸福的，想要不愛她都很難……
唉，像她這樣的江湖兒女愛上他真是太辛苦了
面對她的積極主動，不求回報的表達愛意和付出
他決定不再被動的接受，要像個男子漢一樣保護她
向所有企圖阻撓的人證明，他們有愛便足以長長久久…

鈞蝦逵人

第一章

　　朝陽樓的花廳裡，鋪著軟厚毛毯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名少年，他長得面如冠玉，豐袖俊雅，星眉朗目，身材瘦長，渾身散發出雍容儒雅的氣質，漆黑的雙眸直瞅著一旁美艷高貴卻叨嘮不休的婦人。

　　「阿霽，娘說了這麼多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柳欣馨一雙美目瞟向小兒子，這個兒子打從出生以來，身子骨就差，她又忙著打理山莊上下，壓根兒沒時間多照料他，他表面上看起來乖巧聽話，可是隱藏在底下的心思，她卻捉摸不到。

　　「嗯，娘，孩兒聽到了。」程子霽的嗓音輕軟如霧，揚起好笑的表情。「但是，娘，以孩兒病弱的身子，有哪家姑娘會願意嫁給我？」

　　娘從一進門，就極力遊說他能點頭答應她幫忙選個姑娘當他的妻子。

　　「阿霽，只要你點頭同意了，以我們銀月山莊的財力和勢力，還怕找不到姑娘當你的媳婦嗎？」

　　他俊秀的臉龐浮現幾不可察的諷笑，狹長的黑眸看著她。

　　柳欣馨的臉上也流露出一絲不自在。

　　「娘，這件事你在兩年前就已做過了，結果呢？」程子霽清柔的嗓音變得沉重，黑眸染上一絲陰鬱。

　　「阿霽...」柳欣馨艷麗的臉龐閃過自責。

　　他抬起一手，制止她再往下說。

　　「娘，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只是往後你也別再提成親的事，這件事就順其自然吧！」

　　她一臉不認同，「阿霽，雖然兩年前的事娘也要負一半的責任，可是娘也知道，要是不幫襯著你，你有可能一輩子就這樣孤單一個人過下去。」

　　「像我這副殘破的身體，一個不慎就有可能會赴鬼門關，何必再耽誤人家姑娘的青春呢？」他雲淡風清的嗓音裡隱含著自嘲。

　　「阿霽，胡說什麼？在阿昕的調養下，你的身子已比以前好太多了，娘不准你說這種說。」柳欣馨難掩傷心，早知當年那個女人會做出這種事，她根本不該做主讓他們兩人訂婚，害得阿霽受到了情傷的痛。

　　「娘，抱歉，讓你傷心了。」程子霽充滿歉意的瞥她一眼，「娘，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累了，想休息。」

　　瘦長的身子站了起來，然後向她頷首，逕自逃進內室。

　　上面六個哥哥都成家了，他就知道娘現下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天知道他壓根兒不想娶妻。

　　柳欣馨望著兒子離去的背影，臉上籠罩輕愁與憂傷，眼裡卻閃著堅定的光芒，她絕不會任由兒子孤單一人生活。

　　三個月後　

　　朝陽樓為程子霽居住的院落，兩側各有一座相鄰的樓閣，左側為射日閣，右側為朝露閣。

　　朝露閣此刻大門敞開，幾位經過細心打扮的女子正圍繞在程子霽的身邊。

　　他一身絹緞白衣，襯得白玉般的臉龐更俊秀，雍容儒雅的氣質引得眾女子的目光都癡粘在他身上。

　　「七少，這是小女子親自煮的八寶甜湯，甜而不膩，你一定要嘗嘗。」一名長相秀麗溫婉的女子討好的說，從身後奴婢的手上拿過白玉瓷碗，端到他的面前。

　　另一名女子不甘示弱，擠上前來，笑吟吟的說：「七少，這碗人參烏骨雞湯是小女子費時四個時辰才熬煮好的，用的可是珍貴的人參，對身體最好了。」

　　「七少，我...」

　　女子們七嘴八舌搶著在他面前獻寶，還不時向他眉目傳情，希望能獲得他的青睞。

　　程子霽白玉般的臉龐閃過不耐煩，眉頭微皺，快被這種情形煩死了，這種變相的相親已陸續進行三個月。

　　本來他還十分有耐心的一一周旋，不想讓前來的姑娘們難堪，可是娘這次真的太過分了，竟然進行了三個月還不收手，對她抗議，她一點都不為所動，繼續把姑娘送到這裡來，期盼他能從中選一個。

　　霍地，他站起身。

　　眾女閉上嘴巴，驚愕的望著他突兀的動作。

　　程子霽露出溫文的笑容，語氣輕軟如霧的說：「抱歉，各位，請你們稍待一會兒，我回房拿個重要的東西，馬上回來。」

　　說完，他瘦長的身子往門口移動。

　　她們嘴上說著不介意的話，目送他離開，希望他快去快回。

　　雖然他看起來一副瘦弱的模樣，卻有一張如玉般淨白濕潤的臉龐，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感覺舒暢，難怪被封為玉面公子，要是能讓他看上，嫁給了他，就真的把權勢握在手裡了。

　　一走出朝露閣，程子霽壓根兒不敢回頭看，他可以感受得到那些姑娘熾熱愛慕的眼光。

　　走下階梯，他對著處理朝陽樓一切事務的大丫環交代，「讓人送些糕點、茶飲進去給她們用。」

　　「是。」大丫環應了一聲，很快吩咐下去。

　　程子霽腳步不停的經過朝陽樓，然後沿著小徑走向閣樓後方的桃花源。

　　一踏進桃花源，艷紅如火焰的桃花映入眼簾，令人看了陶醉其中不願醒來。

　　「阿昌，你下去吧！」他頭也不回的吩咐貼身小廝。

　　「七少，不行，我一定要待在你身邊，要是你有個什麼閃失，我會很自責的。」阿昌大聲的說。

　　「在自家桃花源會出什麼事？」程子霽好笑的問。

　　「不管，七少，你就讓我跟著，我才會放心。」阿昌十分堅持。

　　他只好無奈的同意，阿昌也十分識相的遠遠跟著他。

　　滿林桃花煞是迷人，程子霽算能圖個清靜，放鬆心情，閒散的漫步。

　　突然，一道嬌脆的輕喝聲響起，伴隨著腳踩滿地落葉的聲音。

　　他疑惑的定睛一瞧，只見一抹粉藍色身影在眼前一晃，接著嬌斥聲響起，一把冰涼的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是誰？幹嘛鬼鬼祟祟的？」

　　程子霽滿臉訝異，正欲開口，阿昌卻奔了過來。

　　「你做什麼？快放了我家少爺。」

　　骨碌碌的雙眸倏地瞪向阿昌。「你又是誰？」

　　「你...你快放了我家少爺，這裡可是銀月山莊，不是你可以隨便撒野的地方！何況你擅闖銀月山莊，又拿劍架在我家少爺的脖子上，未免太放肆了。」

　　阿昌急得團團轉，偏偏他不會武功，這下該如何是好？

　　「七少，你不用怕，我就算拚死也會救你。」他一副欲壯烈犧牲的模樣。

　　柳湘玲感覺得到被劍挾持的男人一點害怕緊張的情緒都沒有，只是一直盯著自己，她也回視他。「你就是玉面公子？」

    「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聽著他清雅的嗓音，看著他不慌不忙的態度，柳湘玲的雙眸流露出笑意，隨手把劍丟在地上，然後熱情的環抱住他的脖子，甜蜜蜜的開口，「霽哥哥，你忘了人家啦？」

　　程子霽一怔，馨香柔軟的嬌軀貼覆在他身上，口鼻吸滿馨香的味道，令他心神一振，幽黑的雙眸打量的她。

　　緊緊抱著自己的姑娘嬌小淨雅，渾身散發出清靈俏麗的青春活潑氣息，雙眸映照著自己的倒影，那模樣似乎認識自己已久，他伸手推開她。

　　她嘟著紅艷的唇瓣，瞋睞著他，埋怨的說：「霽哥哥，六年來人家沒有一天忘記你，沒想到你真的把人家忘了！」

　　看著她含怨的俏臉，他突然低喊一聲：「湘玲，是你！」

　　「是呀！就是我，霽哥哥，我總算回到你的身邊了。」柳湘玲再次熱情的抱住他。

　　程子霽望著被急轉直下的情形弄得傻愣愣、不知所措的阿昌，揚起一抹笑，示意他先退下去。

　　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推離自己的懷裡，低頭看著嬌小的她。「湘玲，這麼調皮，連霽哥哥都敢玩，嗯？」

　　柳湘玲輕哼一聲，清靈俏麗的臉龐浮上驕蠻和淡淡的紅暈。「誰教你身邊老是有那麼多姑娘圍繞，人家只是給你一個警告。」

　　俊秀的臉龐先是一愣，隨即好笑的問：「警告？為什麼？」

　　「你還說！」她不悅的瞥他一眼。「霽哥哥，我們說好了，等我回來要當你的妻子，結果兩年前我聽說你不只和人訂了親，還差點成親，要不是....」

　　他白淨的臉瞬間蒙上陰霾。

　　她連忙改口，「不過現在我聽說又有一堆女人想要嫁給你，霽哥哥，我不管....」她嘟著嘴，一臉堅定的說：「你是我的，我不准任何女人搶走你，你也不准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湘玲...」他詫異不已，神情複雜的瞥她一眼，嗓音沉啞的說：「我以為你是戲言，畢竟當年你不過十一歲。」而他才十四歲，一直以為當時她只是在安慰自己，沒想到她竟是如此認真。

　　「那又怎麼樣？霽哥哥，我是認真的。」她抬起緊握的粉拳，加強她的宣示。「我喜歡你，霽哥哥。」

　　她的告白震驚了程子霽，猶如在他平靜的心裡投入石子，蕩漾不已。

　　「湘玲....」驚愕過去，他無奈的喊了她一聲，那雙漆黑的眼眸此刻高深莫測，令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兩人並肩席地而坐，柳湘玲的頭主動靠放在他的肩頭，程子霽由著她。

　　她牽起他修長白皙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玩弄他的手指。

　　「湘玲，你一個人來的嗎？」

　　「這次爹和哥哥陪著我一起來，他們和馨姨在前面說話，我聽說你正和一些姑娘在一起，就偷偷溜了出來，見到那麼多姊姊和你有說有笑，我心時難過，就來這裡練劍，想發洩一下滿腹鬱悶。」

　　程子霽的眼睛不自覺佈滿笑意，不管經過多久的時間，她的性子依然沒變，心裡有什麼就一定說出來，他很容易明白，不管喜怒哀樂，就算不說，旁人也可以輕易的從她臉上看出來。

　　和她在一起，他的心情不知不覺就會放鬆，自在又愜意，他一直以為她不會再回來，而且她只是把自己當做哥哥，沒想到她居然會對他這麼執著，而且有的竟是男女之情。

　　「湘玲，你怎麼能這麼肯定你愛著我，而不是一時的迷戀？畢竟我們六年沒見了。」

　　「才不是什麼迷戀呢！我就是知道我愛你。」柳湘玲氣呼呼的反駁。

　　「湘玲...」他苦笑的看著她，十分訝異她如此堅持自己的想法，知道不管再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

　　突然，她抬手摀住他的嘴，明亮的雙眸瞅著他，「霽哥哥，叫我小湘，這可是你獨享的，我不准任何人這樣叫我。」

　　程子霽覺得不妥，想要拒絕，但見到她凝視著自己的眼神有著如獲珍寶的滿足，彷彿只是這樣靜靜的待在他的身邊，對她而言就是一件很開心的事，還有她那歡喜的神態，在在揭露了她對他有著怎樣濃烈的興趣與喜愛，他靜如止水的心房不由得悸動，於是點點頭，露出溫柔的笑容，輕柔的開口，「小湘。」

　　「霽哥哥。」見他順從自己的話，親密的叫著從沒有喊過的小名，柳湘玲開心極了。

　　他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臉色柔和，笑意不減。

　　柳湘玲身子一側，慵懶的窩在他的懷裡。

　　程子霽因為她如此隨興的態度而愣住，隨即俯首望著她，見她臉上儘是信任與依賴，不禁揚起溫暖的笑容，雙手撐在身體兩側，支撐兩人的重量。

　　「這幾年你都住在哪裡？」

　　「我和爹及哥哥居無定所，到處奔波，哪裡有江湖事需要爹和哥哥，我們就往哪裡去。」

　　程子霽微蹙眉頭，「辛苦你了。」

　　柳湘玲坐正身子，衝著他燦然一笑，搖了搖頭。「不會，江湖上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改天我再告訴你。」

　　看她雙眼含笑、柳眉飛揚，他也跟著笑了。「看來你很樂在其中。」

　　「是啊！每天都過得很有趣、很精彩，一點都不乏味。」她眉飛色舞的說：「而且爹說了，我們是江湖兒女，在江湖上行走就要不拘小節、爽朗有義氣，所以不管走到哪裡，都能隨遇而安，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你的生活肯定多彩多姿。」他的黑眸閃過複雜的幽光，雙手放在她的肩上。

　　「是啊！」柳湘玲朝他眨眨眼，「可是現在我們來到皇城，我不打算再離開。」望著眼前淨白如玉的臉龐，雙眸佈滿深情愛戀。「我要留下來陪你。」

　　程子霽輕輕一笑，並不是那麼相信她說的話，他知道除了親人，不會有人願意一直陪在他身邊不離開。

　　因為他的生活是那麼的無趣，就像白開水般淡而無味，當初「她」離開前就是這樣說的...不過他並沒有把心中的想法告訴她，有一天當她倦了時，她也會像「她」一樣主動離開。

　　見他只是笑，她伸手捧住他的臉頰，「霽哥哥，這幾年來你的身體好多了吧？」

　　她如此大膽的舉動讓他愣住，兩人再見不過短短半個時辰，她就一再的說出、做出讓他驚愕的話和事。

　　「小湘，別這樣，太不合宜了。」她撥開她的手。

　　「有什麼關係啊？你是我的霽哥哥耶！何況我把你當做我的丈夫，這樣有什麼不合宜的啊？」

　　說完，她的手又伸了過來，追問他的身體狀況。

　　程子霽看見她的臉上浮現驕恣，苦笑的點點頭，「嗯，在五哥的悉心照顧下，我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

　　他不再常生病，體力也好多了，加上這一年來他時常悄悄的鍛煉身體，身體強壯不少，其實現在的他只要小心照料，不要受到太大的風寒，體力已經和一般正常的男人無異，不過他不敢讓人知道，否則一旦傳到娘的耳裡，她肯定會叨嘮好久。

　　「真是太棒了。」柳湘玲興奮的歡呼一聲，接著唇瓣緊緊貼著他微涼的薄唇。

　　程子霽驚愕的瞪大眼，望著近在眼前的她，呼吸儘是她獨特的幽香，他....是被強吻了嗎？

　　他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她退回身子，雙眼發亮，雙頰生暈，笑容隱含著羞澀。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將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盡收眼底，看清她的羞澀與嬌態，緊繃的神情變得柔和，輕歎一聲，嗓音低啞的出聲，「小湘...」

　　輕顫的睫毛往上揚，她霸道的宣示，「霽哥哥，我們就這樣一吻定情，你是我的未婚夫了，不准再和別的女人相親，知道嗎？」

　　程子霽先是一愣，隨即撫額，低聲的笑了。

　　「你笑什麼啦？人家是認真的耶！」柳湘玲抱住他的手臂，搖了搖，深怕他不相信。

　　他抬頭，看見她氣鼓雙頰、雙眼閃亮，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被她的認真感動。

　　「小湘...」

　　這時，山莊總管派一個人來傳話，阿昌只好清了清喉嚨，引起主子的注意。

　　程子霽縮回手，轉頭看向阿昌，示意他有話直說。

　　「七少，剛才總管派人來傳話，三夫人要你到前廳去見客人。」阿昌據實稟告。

　　「我知道了。」他再看向柳湘玲。

　　她連忙起身，順道拉他一把。「一定是要你去見我爹和哥哥，走吧！」

　　程子霽任由急呼呼的她拉著自己往前廳走去，步伐依然不疾不徐，看似她拉著他疾走，實際則是她配合著他的腳步。

鈞蝦逵人

第二章
　　
　　柳湘玲牽著面帶微笑的程子霽走進前廳，柳玄色立刻起身迎上前，拍了拍程子霽的肩頭。
　　
　　「子霽，好久不見。」
　　
　　「柳大哥。」程子霽鬆開她的手，目光直視柳玄色，笑著頷首。「別來無恙。」
　　
　　柳玄色身形瘦長，長相英俊出色，因為長年在陽光底下暴曬，膚色黝黑，渾身充滿力量與男子氣概。
　　
　　「子霽，你愈來愈俊美了，難怪有這麼多姑娘踏壞了山莊的門檻，只為了博得你的青睞。」柳玄色似笑非笑的調侃他。
　　
　　程子霽微笑不語。
　　
　　柳湘玲攬抱住他的手臂，大聲抗議，「哥，霽哥哥是我的未婚夫，你不要隨便亂講。」
　　
　　看她如此親暱的黏著程子霽，柳家父子心知肚明的呵呵笑著。
　　
　　柳欣馨雖感訝異，但見兒子沒有推拒，還笑咪咪的任由她親近，更顯驚奇，審視挑剔的鳳眼看向柳湘玲。
　　
　　她長得清靈俏麗，渾身充滿活力，在阿霽的身邊，或許能帶給他生命力和活力，可是她不像一般的名門閨秀，自小便跟隨著父兄闖蕩江湖，這樣率性的女子能照顧、陪伴阿霽一生嗎？
　　
　　柳欣馨心底的隱憂，全都寫在那雙鳳眼裡。
　　
　　「未婚夫？玲兒，你的手腳還真快，一下子就拐了子霽當你的未婚夫。子霽，你可別被玲兒這丫頭騙了，當她的未婚夫非常辛苦。」柳東明調侃的說，望著她的眼神充滿寵愛。
　　
　　「爹，你怎麼這麼說？你女兒我有多差啊？」柳湘玲不依的跺腳。
　　
　　程子霽依然面露微笑，他們一家三口的感情十分融洽，奇異的是，和柳家父子講話一點壓力都沒有，甚至很自在。
　　
　　倏地，他恍然大悟。對了，柳家一家人把他當做一般正常男人看待，而不是一個瘦弱、需要特別照顧的病人，這樣的他們，令他感到輕鬆自在。
　　
　　「阿霽，看來你和柳世伯和玄色聊得很好，一點都不生疏。」；柳欣馨走上前，笑說：「對了，湘玲說你是她的未婚夫，這是怎麼回事？」
　　
　　面對娘狀似不經意的問話，卻十分在意的神情，程子霽但笑不語。
　　
　　柳湘玲迫不及待，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柳欣馨深思的瞥了她一眼，再看向程子霽。「阿霽，你的意思呢？你同意湘玲這麼做？」
　　
　　「娘呢？娘什麼意見？」程子霽看出她眼底的冷意，反問道。
　　
　　「怎麼？嫂夫人，你不喜歡我們玲兒當你的兒媳婦？」柳東明在兒子的暗示下，也察覺到柳欣馨隱隱流露的冷意，於是追問。
　　
　　他早在六年前就知道女兒喜歡程子霽，這六年來她更是常將他掛在嘴邊念著，好不容易有空能來皇城一趟，自然尋到此地來找程子霽，順道和柳欣馨敘敘舊。
　　
　　當年他和已故的莊主是世交好友，如今女兒喜歡程子霽，就看這小子是不是也對女兒有意，他才能放心的和兒子先行離開。
　　
　　「不，不是這樣，是湘玲率真可愛，青春又有活力，我當然喜歡她，只是……」柳欣馨遲疑了一下，不知該不該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馨姨，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們都是江湖兒女，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不怕說出來的話會傷了我們。」柳玄色說。
　　
　　柳欣馨笑望著在場所有的人。「只是他們分離了六年，六年前兩人不過只是孩子，哪裡懂得什麼情愛？雖然我也喜歡阿霽身邊有個妻子能陪伴、照顧他，不過總要阿霽也同意，不能勉強他。」
　　
　　她將心底的隱憂藏到深處，不讓人窺見，反倒想先問問兒子的意見。
　　
　　程子霽古怪的瞥了娘一眼，眼角餘光見到膩在他身邊的柳湘玲神色緊張，就怕他會拒絕她，他朝她露出溫柔的笑容，再望向娘。
　　
　　「娘，小湘活潑可愛，和她在一起很自在，我想，讓小湘當我的未婚妻也沒什麼不好。」
　　
　　「你這樣說，就是同意嘍？」柳欣馨問。
　　
　　程子霽含笑頷首。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雖然他本來打算目前不娶妻，但他知道，要是他不挑個姑娘，娘是不會罷休的，由這三個月來的情況可見一般。
　　
　　小湘熱情主動又大方，像個精靈翩然來到他的生命中，他發覺自己並不排斥，也不討厭她，如果真要選個妻子，那就她吧！
　　
　　柳湘玲開心的歡呼一聲。
　　
　　柳家父子欣慰的望著他，這樣也不枉湘玲這麼喜歡他了。
　　
　　柳欣馨嘴角微揚，不過鳳眼閃過一抹精光，「既然阿霽都這麼說了，那就讓你們在一起吧！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喔？嫂夫人，你有什麼條件？」柳東明好奇的問。
　　
　　「柳兄，你和令公子要去北方辦事，這一去再回來少說也得花半年的時間，這段時間就讓湘玲留在山莊裡，以未婚妻的身份待在阿霽的身邊，兩個年輕人也好培養感情，但是她的身份暫時不對外公佈，要是半年過去了，湘玲不適合阿霽，那……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柳湘玲顯得有些慌張、不知所措，不自覺的更加緊握程子霽的手臂，看向柳欣馨，「馨姨，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隨即又用眼神向父兄求助。
　　
　　柳家父子互望一眼，兩人的深色不由得沉了下來。
　　
　　「是啊！馨姨，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讓他們相處半年，玲兒的感情都付出了，你再用一句兩人不適合就要打發她嗎？那麼在你心裡，怎樣又叫不適合？是你的標準，還是令公子的標準？待他喜新厭舊後，就把玲兒丟還給我們，是這樣嗎？」柳玄色爽朗的表情霎時變得陰沉，連語氣都冷了幾分。
　　
　　「柳兄，玄色，我知道這樣說你們會不高興，不過我也是為了兒子的幸福著想啊！」柳欣馨擠出笑容，知道自己的要求不合理，可是她想要借由這段時間好好觀察湘玲適不適合阿霽，才決定要不要讓他們兩人成親。
　　
　　說她自私也好，罵她卑鄙也罷，她全盤接受，為了兒子，不得不預留轉圜餘地。
　　
　　柳家父子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柳東明甚至氣得大步上前，抓住女兒的手就要離開。
　　
　　「爹……」
　　
　　「玲兒，我們走，爹不能看著你在這裡付出所有，到最後卻可能落得什麼都沒有的下場。」
　　
　　柳玄色看見妹妹眼眶泛紅，驚慌失措的瞅著程子霽，眼裡佈滿深濃愛戀，於是走上前，希望程子霽說說他的想法。
　　
　　程子霽握住柳東明抓著柳湘玲的手，俊秀的臉龐有一絲歉意，溫和的說：「伯父，別這樣，你抓痛小湘了。」
　　
　　柳東明見他直視自己的雙眸坦蕩堅定，神情溫和，不禁慢慢放開手。「你……」
　　
　　程子霽氣定神閒的朝他頷首，像是要他安心，然後握住柳湘玲的手，撫慰般的輕按一下，轉身面對柳欣馨。
　　
　　「娘，你急著幫我選一個妻子，那些姑娘就像陌生人，我也沒有那個心思去應付她們，既然如此，就讓小湘當我的妻子也沒什麼不好啊！」
　　
　　「阿霽……」他到底懂不懂她的用心良苦啊？柳欣馨嗔怨的瞥了兒子一眼。
　　
　　「娘，等伯父和柳大哥回來，就替我們辦婚禮吧！」不管如何，既然接受她當自己的未婚妻，就該給她一個名分，這樣才不會委屈了她。
　　
　　程子霽的話讓柳家父子滿意的轉怒為笑，柳湘玲也鬆了口氣。
　　
　　柳欣馨看出兒子的堅持，本想再說些什麼，還是住了嘴。
　　
　　「好，子霽，我把玲兒交給你了，希望你好好照顧她。」柳東明說。
　　
　　「伯父，你放心，我會的。」
　　
　　柳東明點點頭，再轉身望向柳欣馨。「嫂夫人，不管你對玲兒有什麼想法，玲兒暫時要留在山莊裡，還是請你多多照應她。」
　　
　　這趟到北方實在不適合帶玲兒一起去，加上她這麼喜愛子霽，也絕不會聽他的勸離開，既然是她選擇的，那麼就算到了最後心受了傷，也只能認了，至少子霽肯負責任的娶她。
　　
　　柳欣馨就算對柳湘玲有疑慮，但還是點了下頭。「放心，湘玲在這裡，不會讓她餓著、凍著的，你們放心的去吧！」
　　
　　柳玄色拍了拍子霽的肩，「子霽，只要你肯用心瞭解玲兒，一定會愛上她的。」
　　
　　程子霽笑著頷首。
　　
　　柳家父子急著趕路，於是想柳欣馨和程子霽告辭後，由柳湘玲不捨的送他們出門。
　　
　　前廳裡只剩柳欣馨和程子霽兩人。
　　
　　「阿霽。」
　　
　　「娘？」程子霽望著她。
　　
　　「阿霽，娘安排這麼多名門閨秀就是希望她們能照顧你，你的身體必須小心照應，但是湘玲她……她是個江湖兒女，舉止大刺刺的，恐怕只會耍劍弄槍，怎麼料理膳食給你吃？」
　　
　　「娘，我的膳食一向有廚娘安排，不需要小湘煮給我吃。」看出她的擔憂與不贊同，程子霽溫文的說。
　　
　　「可是她有時會流露出嬌蠻任性，甚至孩子氣也重，娘怕的是，你和她一起生活，是你要照顧她比較多，娘希望你娶的妻子要能照顧你。」柳欣馨語重心長的說。
　　
　　「娘，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就順其自然吧！」程子霽無法把自己的感覺告訴她，因為連他都還無法理清這種莫名的情緒，又該如何說出口？
　　
　　「阿霽，也許在你眼裡娘剛才那樣說很醜陋，可是娘也是為你好。還有，你們分別六年，才剛見面不久，娘不相信你一眼就愛上了她，非她不可。」她還是想勸他。
　　
　　「娘，我當然沒有馬上愛上小湘，也沒有非她不可，可是我感覺得到和其他女人相比，她對我情真意切，被人愛總比愛人幸福，也比較不會收到傷害。」程子霽好笑的說。
　　
　　「阿霽，娘真後悔，兩年前壓根兒不該幫你訂那門親，至少你今天就不會把愛情往外推，還變得如此的無所謂。」柳欣馨非常自責。
　　
　　「娘，你別這樣，我也不是真的不在乎，小湘很可愛，也很有活力，至少我肯花精神和她在一起，也許有一天會誠如柳大哥說的，會愛上她也不一定啊！」程子霽笑說，抬頭，眼角餘光瞥見呆呆的站在門邊的她。
　　
　　他心下一緊，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都聽見了。
　　
　　「娘，如果沒什麼事，我先離開了。」
　　
　　「好，你下去吧！」柳欣馨此刻也顯得有些心煩，必須好好的想一想這件事改怎麼處理才周全。
　　
　　程子霽快步走到門邊，跨出門檻，握住她的小手，拉著她離開前廳，順著廊道而行。
　　
　　兩人沉默一會兒，柳湘玲忽然開口。
　　
　　「霽哥哥，我會努力的，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會愛上我。」
　　
　　程子霽停下腳步，斂眉望著她，低歎一聲。「小湘……」
　　
　　「霽哥哥，你願意和我一起努力嗎？」她燦亮的雙眸緊瞅著他，眼裡儘是期待。
　　
　　眼看她極力甩開陰霾，對自己露出燦爛的笑容，他竟心生疼惜，於是對她露出笑容，點點頭。
　　
　　她開心的緊握住他的大手，和他並肩走著。
　　
　　「霽哥哥，我知道我和一般大家閨秀不同，不能替你洗手做羹湯，可是我會努力學著照顧你，不會成為你的負擔，而且也會讓馨姨更喜歡我。」她開朗的說，搖晃兩人相握的手，顯得輕鬆閒適。
　　
　　聽出她輕快的語氣下的一絲黯然，程子霽側首望著她。
　　
　　「小湘，做你自己就好了，我喜歡的是這樣的你，不用為了我改變。還有，我娘沒有惡意，她也是喜歡你的，否則不會這麼輕易就同意我們成為未婚夫妻。」他輕柔的嗓音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柳湘玲也看著他，「我知道，所以我才說想讓馨姨更喜歡我啊！」
　　
　　程子霽輕輕的應了一聲，雖然她大膽、活潑又主動，可也有一顆易感明銳又善良的心，他相信往後會和她相處得很愉快。
　　
　　沉重深藍的色彩佈滿天際，黑夜取代了白晝。
　　
　　一道嬌小的女子身影從悅客來酒樓蹦跳著出來，一手勾抱著男性手臂，滿臉愉悅，下巴昂揚的注視著身邊的男人，眼裡儘是仰慕的光芒。
　　
　　男人有一副瘦長的身子，一身銀白色緞面衣褲，外面罩著皮裘，俊秀白皙的面容與儒雅風采吸引人們駐足欣賞。
　　
　　「霽哥哥，很精彩、很有趣，對不對？」柳湘玲興奮不已。
　　
　　程子霽神情愉悅的點點頭，「嗯，這京劇確實很好看，沒想到大哥開設的酒樓請人來表演京劇都好多年了，我卻一點都不知道。」
　　
　　先是說唱藝術，再來是滑稽的雜居，雖然長達兩個時辰，不過一邊觀賞，一邊喝茶、吃點心，絲毫不會無聊。
　　
　　「是呀！這樣霽哥哥就不會認為我拖著你出來看京劇很不值得了吧？我可是事先打聽好了。」柳湘玲得意洋洋的說。
　　
　　「是，小湘，謝謝你。」程子霽失笑的搖頭。
　　
　　這小丫頭吃完午膳後，就跑來纏著他，神秘兮兮的硬要拖著他出來，本來他還不肯，因為長年對抗病魔。鮮少出門，他早已習慣了安靜，也不愛面對人群。
　　
　　沒想到他竟是帶著自己來到大哥開設的酒樓，酒樓後方有中庭，專請戲班在固定時間來這裡表演京劇供客人觀賞。
　　
　　「人家是聽說霽哥哥很少出門，所以才拉著你出來看看人群，這樣日子也能過得精彩豐富些。」她的眼底流露出心疼。
　　
　　程子霽面色一暖，微笑的說：「小湘，謝謝你的用心，不過我習慣了安靜平淡的生活，如果你喜歡熱鬧，可以自己出來玩，不用陪著我，沒有關係。」
　　
　　柳湘玲連忙抬頭，梭巡他的表情，見他沒有任何不悅，連忙開口，「霽哥哥，我喜歡陪著你出來，兩個人一起做一些事情，這種感覺很不一樣，否則我跑遍大江南北，什麼東西沒有見識過？！」
　　
　　「小湘……」程子霽握住她的小手。「別緊張，我明白，走吧！你不是想逛集市？」
　　
　　她沒有移動腳步，待他疑惑的回頭望著自己時，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霽哥哥，如果你不喜歡逛街，我們就回去吧！不用勉強，沒有關係。」
　　
　　看著她迎合自己的模樣，他感到心疼，笑著摸摸她的頭。「傻瓜！既然都出來了，就逛一逛再回去吧！我從沒逛過市集，去看看也好。」
　　
　　「真的？不勉強？」柳湘玲黯然的神色綻放一抹亮光。
　　
　　程子霽笑著點頭。
　　
　　她好開心，和他手牽著手離開酒樓門口，沿著街道而行。
　　
　　他低頭瞥著兩人交握的雙手，再往上，看著她喜形於色的側臉，總是綻放溫柔眸光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修長的手不自覺的輕按了下她的小手。
　　
　　「霽哥哥？」她疑惑的抬頭望著他。
　　
　　他本欲搖頭，不將心裡的話說出來，不過頓了下，他將她拉到一旁，停下腳步。
　　
　　「小湘，我們已是未婚夫妻了，對吧？」
　　
　　「是啊！」
　　
　　「那麼往後我們是要生活在一起的，你想瞭解我，同樣的，我也必須瞭解你的一切，我知道你喜歡熱鬧，雖然我平時不愛涉足這些場合，但也不討厭，如果你要我陪，我會願意陪著你，這樣你懂了嗎？」
　　
　　柳湘玲專注的聆聽，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同時也深受感動，她知道自己付出的情意和精神不是沒有回應的。
　　
　　「我懂，霽哥哥，我知道你並不愛我，不過謝謝你願意給我機會。」
　　
　　程子霽發出幾不可聞的輕歎聲。「小湘，我不是要你向我道謝，而是要你明白，不管你想做任何事，都不必對我小心翼翼的，我不是易碎品，我有心想娶你，就是因為和你在一起，你把我當成一般正常人，而不是個病人，只要繼續這樣對我就成了。」
　　
　　她的雙眸為之一亮，一臉慧黠。「霽哥哥，你的意思是，以後就算我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也沒有關係嘍？」
　　
　　他怔愣住，隨即看見她俏皮的神情，好笑的搖頭，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
　　
　　「呵呵，走吧！」
　　
　　他拉著她的小手，逕自往前走。
　　
　　兩旁攤子販賣琳琅滿目的東西，攤販時而吆喝，時而招呼客人，十分熱鬧。
　　
　　「霽哥哥，你等我一下。」
　　
　　柳湘玲掙脫他的大手，在他未開口回應前，滑溜的從他面前消失。
　　
　　不一會兒，她手著兩串冰糖葫蘆，笑吟吟的走過來，將其中一串遞到他眼前。
　　
　　望著色澤紅艷的圓形東西，程子霽遲疑著沒有伸手去拿，反而狐疑的問：「這是什麼？」
　　
　　「冰糖葫蘆呀！很好吃喔！酸酸甜甜的醃漬李子，再裹上一層脆甜的糖衣做的，你肯定沒吃過，對不對？」她眨著亮晶晶的眼眸，鼓勵他吃吃看。
　　
　　程子霽接過它，一臉怪異直盯著它，卻一點都不想吃。
　　
　　看出他的遲疑，她乾脆伸手握住他的大手，將冰糖葫蘆湊到他的唇畔。「吃嘛！試試看，你一定不會後悔的。」
　　
　　在她的堅持下，他張嘴咬了一口，甜酸的滋味瞬間在嘴裡泛開。
　　
　　她一臉期待，追問道：「怎樣？好吃吧？」
　　
　　他將嘴裡的李子咀嚼後吞下肚，笑著將手裡的冰糖葫蘆塞到她的小手裡。「是不錯，不過我不愛吃，你還是留著慢慢吃吧！」
　　
　　「啊？」柳湘玲皺氣小臉。「不行，我是買來讓你嘗鮮的，你一定要吃完，否則呆會兒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我會沒有肚子可以裝耶！」
　　
　　「我真的不愛吃，不然呆會兒要是你吃不完的東西，我再幫你吃。」
　　
　　「真的？」
　　
　　程子霽點點頭。
　　
　　「好，那我把這些吃了。」她喜孜孜的說。
　　
　　他見她蹦跳的往前走，於是攬住她的腰，不讓她和來來往往的人們擠在一塊。
　　
　　他的體貼和細心讓柳湘玲笑瞇了眼，一股甜蜜的滋味在心底滑過，身體忍不住更加挨近他。
　　
　　接下來，她果真買了一堆小吃，還拉著他坐在一個賣都花的攤位前吃甜點，順便叫了隔壁攤的米粉湯。
　　
　　一直逛到夜更深了，才心滿意足的回家。

鈞蝦逵人

第三章
　　
　　夜更深，天氣更涼了。
　　
　　走在大街上，程子霽脫下大衣，披在她的肩上。
　　
　　「變冷了，小姐，披著。」
　　
　　只穿著粉紫色棉襖衣裙的柳湘玲聳聳肩，拿下大衣，披在他的手臂上，「不用了，我不冷，霽哥哥，還是你穿著吧！」
　　
　　「怎麼會不冷？氣溫變得更低了。」他攤開大衣，欲披在她的肩上。
　　
　　她看見他被冷風凍得唇色發白、臉色發青，而且雙手冰冷，趕緊踮起腳尖把大衣披在他的肩上，還把大衣兩側拉攏，不讓冷風鑽進去。
　　
　　「霽哥哥，你不用替我擔心，倒是你的手好冰，我們還是快點回家比較好。」
　　
　　見她一臉紅潤，似乎不怕冷，他也不再堅持，「好，我們快回家。」
　　
　　兩人來到街角，一輛豪華的馬車已停在那裡等候多時，見到程子霽的身影，車伕立刻下車，迎上前來。
　　
　　「七少，小姐，請上車，小的送你們回去。」
　　
　　「義叔，你怎麼知道來這裡接我們？」程子霽訝異的問。
　　
　　「是大少吩咐小的在這裡等七少的。」義叔恭敬的回答。
　　
　　程子霽頷首，表示明白。
　　
　　「既然有車可坐，就快點進來吧！」柳湘玲迫不及待的拉著他上車。
　　
　　兩人坐定後，義叔關上車門，不一會兒，馬車往銀月山莊奔馳而去。
　　
　　柳湘玲握住他冰涼的大手，輕輕搓揉。
　　
　　「不用費事，每到夜晚，我的體溫就比白天還低。」見她如此關心自己，程子霽笑著想縮回手。
　　
　　她卻握住他的兩隻手往胸懷一擱，那柔軟又溫熱的觸感隔著衣物傳了過來。
　　
　　看著她專心一致的想讓他的手溫暖起來，他的眼眶驀地一熱，心裡一陣悸動，心想，依她事事以自己為先、為自己著想的舉動來看，不愛上她，似乎是一件很難的事。
　　
　　他靜靜的任由她去做，心情顯得十分複雜，心底深處卻又有另一番心願，無法敞開心胸真正接受她的愛。
　　
　　因此，程子霽默然，沒有把對她的悸動與感受訴諸言語。
　　
　　片刻，馬車在山莊後門停下，兩人從後門進入。
　　
　　「小姐，時間很晚了，回房休息吧！」
　　
　　柳湘玲堅持要住在朝陽樓，這樣和他比較近，所以在程子霽的默許下，她住進射日閣。
　　
　　「好。」她望著他難掩疲憊的俊秀臉龐，「霽哥哥，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她主動伸出雙手環抱住他的脖子，然後在他的臉頰印下一吻，笑吟吟
　　
　　的轉身離開。
　　
　　見她進入射日閣後，程子霽才走向朝陽樓，在門邊候著的是服侍多年他的大丫鬟小翠，她身旁還有兩個小丫鬟。
　　
　　「小翠，你讓人送熱水進來，我要在房裡泡澡。」他感覺疲憊，「叫阿昌進來服侍我。」
　　
　　「是。」小翠連忙應了一聲，指揮兩個小丫鬟去叫人送熱水和叫阿昌，她則跟著他進到屋裡。
　　
　　程子霽讓小翠替他脫去大衣和外衣，勉強提起精神。
　　
　　「七少，你看起來好累，真不該和柳姑娘出門逛到這麼晚，身子會承受不住的。」小翠擔憂的說。
　　
　　她是柳欣馨親手調教，再派到朝陽樓處理一切事物的丫鬟，手腳十分伶俐，而且很感激柳欣馨對她的栽培，所以對程子霽除了忠心還有一份主僕間的濃厚情意。
　　
　　小翠看出少主的疲憊，這情形很久沒出現了，不由得開口，「七少，別怪奴婢多嘴，奴婢認為柳姑娘硬是拖著你出門真是太不應該了，她應該知道這麼做對你的身體不好。」
　　
　　程子霽微微皺眉，語氣淡然的說：「不礙事，可能是太久沒出門了，所以出一趟門才會覺得特別累，休息一晚就沒事了，你下去吧！剩下的讓阿昌來就成了。」
　　
　　「是。」小翠不再多言，雖然七少沒有斥責她，但說這番話就是不要她多嘴，她任分的退了下去。
　　
　　小翠和阿昌擦肩而過，來到門檻時，突然聽見阿昌的叫聲，她很快的又跑了回來，只見程子霽一手捂著肚子，臉色發白，額頭冒著冷汗。
　　
　　「七少？」
　　
　　「快去找五少。」阿昌連忙開口。
　　
　　小翠點頭，飛快奔了出去。
　　
　　這場騷動引起才剛換好衣服的柳湘玲的注意，她從窗邊撿到丫鬟們匆忙的身影，直覺可能出事了，於是匆匆走到朝陽樓，悄悄地站在寢室門邊。
　　
　　程子昕喂程子霽吃了一粒藥丸，起身站到一側，示意阿昌上前。「替阿霽擦擦汗。」
　　
　　阿昌趕緊上前，替他擦拭滿臉汗水，再退到一旁。
　　
　　「阿霽，你只是吃壞了肚子，腸胃有些發炎，沒什麼關係。」程子昕有些好奇，「對了，你一向都吃山莊裡的食物，從來沒有發生這種情形，怎麼今晚這麼特別？」
　　
　　程子霽吞下沁涼的藥丸，藥效慢慢的發揮，他不再痛的冒冷汗，虛弱的把晚上吃的東西告訴他。
　　
　　程子昕面露訝異。「真難得你願意出去逛市集，不過，阿霽，能出去走走很好，但是你的腸胃適應了清淡的食物，所以一下子吃這麼東西，冷熱交錯，又重口味，難怪會鬧肚子痛，以後你還是要注意點。」
　　
　　程子霽苦笑的頷首，「原來是這樣。」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一道帶著歉意的女性嗓音幽幽響起。
　　
　　兩兄弟同時轉頭，望向門邊。
　　
　　柳湘玲走了過來，一臉困窘不安，雙眸盈滿歉意和羞愧，她先跟程子昕點了下頭，「五哥，對不起，都是我拖著阿霽吃那些東西，才會害他肚子痛。」
　　
　　程子昕淡淡頷首，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她。「你就是阿霽的未婚妻？」
　　
　　柳湘玲忐忑不安的點頭。
　　
　　程子昕露出笑容。「看來你對阿霽很有影響力，否則他怎麼肯和你出去？」
　　
　　她笑得尷尬。
　　
　　「不過以後還是要請你多多注意，雖然阿霽的身體和以往相比算是好了大半，但就像是溫室裡的花朵，十分嬌貴，不得不謹慎。」
　　
　　「對不起。」她俏麗的容顏蒙上一層憂愁，雖然他的語氣雲淡風清，但她還是聽得出隱含的責怪之意。
　　
　　「五哥，不要怪小湘，是我自己要吃的，而且連我都不知道自己不能隨便外食，她又怎麼會知道呢？」程子霽看到她死氣沉沉的，心裡很難受，於是為她說話。
　　
　　「阿霽，我沒有怪她，只是你是我數次從鬼門關來回來的，雖然你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我也知道你偷偷在鍛煉身子，不過小細節還是要注意。」程子昕語重心長的說。
　　
　　也許是習慣了呵護、疼愛這個弟弟，而他小時候也十分依賴哥哥們，數次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加上兩年前的那件事幾乎要了他的命，所以他們兄弟對阿霽都有一股強烈的保護欲，不希望他再受任何傷害。
　　
　　「我知道，五哥，謝謝你的關心，以後我會注意的。」程子霽當然也明白哥哥的心情，所以只能說些讓他安心的話。
　　
　　「嗯，時間不早了，我看你也好了大半，早點休息，我先走了。」程子昕聽見他答應會好好照顧自己，終於放心了。
　　
　　「五哥。」
　　
　　程子昕停下腳步，轉頭，挑眉看著他。
　　
　　「今夜的事不要告訴娘，我不想讓她擔心。」程子霽提出要求，重要的是，他不想讓娘知道是小湘拉著他出去，吃了一堆東西才鬧肚子痛，否則娘對小湘的印象可能會更差。
　　
　　程子昕看著他乞求的目光，「我知道了。」然後朝柳湘玲點了下頭，逕自離開。
　　
　　「阿昌，去看看熱水送來沒？我想沐浴。」程子霽半坐起來，吩咐道。
　　
　　「是，七少。」阿昌見他的神色好看了很多，於是退了出去。
　　
　　程子霽看向一旁始終低垂著頭的柳湘玲，「很晚了，小湘，你回房睡吧！」
　　
　　柳湘玲抬頭，一臉難過，衝到床畔，坐在他身旁。「霽哥哥，對不起，我……」
　　
　　「好了，小湘，你不用向我道歉，我沒事了。」他溫柔的安慰她，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可是都是我害你的……」她流下傷心的淚水。「看到你這麼痛苦的模樣，我的心好像被針刺，恨不得能帶你受過，又聽見是吃壞肚子，我更恨自己了……」
　　
　　程子霽輕歎一口氣，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另一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小湘，什麼恨不恨的？沒有那麼嚴重，何況東西是我自己吃進去的，如果我不願意，你也沒辦法啊！雖然腸胃不適，可是我從來沒有吃過那些東西，覺得很美味。」
　　
　　淚眼模糊中，柳湘玲見到他露出溫柔的笑意凝睇著自己，忍不住破涕為笑，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霽哥哥，謝謝你，你真好，就是這樣，我才會這麼愛你。」
　　
　　她天真的示愛令程子霽也笑了，捏了捏她的俏鼻。「你呀，又哭又笑，真像個小孩子。」
　　
　　她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伸手胡亂的摸了摸臉上的淚水。「霽哥哥，人家才不是小孩子呢！人家是你的未婚妻。」
　　
　　「是是，我的未婚妻，時間不早了，快去睡覺吧！」他好笑的催促道。
　　
　　「那你呢？你真的不要進了嗎？要不要我留下來照顧你？」
　　
　　「不用了，這裡有阿昌服侍我就夠了，你回房吧！」程子霽笑說。
　　
　　阿昌站在門邊，見七少趕未來的少夫人回房，於是開口說話，「是啊！未來的少夫人，你回去睡覺，這裡有我，我會好好的服侍七少。」
　　
　　程子霽轉頭，「阿昌，熱水準備好了嗎？」
　　
　　「是，七少，熱水送來了。」
　　
　　「那我先回房了，霽哥哥，晚安。」柳湘玲站起身，朝他點點頭後，轉身離開。
　　
　　阿昌來到床邊，扶起程子霽。「七少，你真的不要緊了吧？」
　　
　　「嗯，我沒事了，只是感覺更累了，好像生了一場大病，需軟無力，等會兒泡澡後再睡一覺，明天應該就會沒事了。」
　　
　　程子霽搭著阿昌的肩膀，走出內室，來到放置熱水的浴桶旁，然後讓阿昌幫他退去剩下的衣褲，再進入浴桶裡。
　　
　　他全身的筋骨都得到撫慰和舒展，緩緩的合上眼睛，舒服的輕歎口氣。
　　
　　「對了，小翠呢？她下去了嗎？」
　　
　　「沒有，她們都在門外候著。」阿昌報告。
　　
　　「我還要再泡一會兒，你去轉告她們，今夜的是不准說出去，否則唯她們是問。」他決定把這件事壓下來，不想讓小湘承受太多責難。
　　
　　阿昌應了一聲，開門出去。
　　
　　程子霽緩緩睜開眼睛，眼裡有著無奈，其實愛上他是委屈了小湘，因為他從小體弱多病，家人都對他倍加呵護又小心翼翼，要是知道她拉他出門，才讓他肚子痛，她一定會被責怪的。
　　
　　隔天。
　　
　　晌午，柳湘玲來到程子霽的寢室門外，才剛踏上階梯，一名婢女打扮的姑娘就攔在她的面前。
　　
　　「柳姑娘，請留步。」小翠面無表情。
　　
　　「我想找霽哥哥。」柳湘玲笑說。
　　
　　「柳姑娘，七少還未醒來，你請回吧！」小翠望著她的眼神有一絲不以為然。
　　
　　「其哥哥還沒起來，他……沒事吧？」美眸擔憂的瞟向緊閉的門扉。
　　
　　「七少只是太累了，柳姑娘，既然你是七少的未婚妻，那麼七少的身體你也要顧呀！不要只想著貪玩，要是七少有個萬一，三夫人怪罪下來，你擔待得起嗎？」
　　
　　柳湘玲看著丫鬟明顯的敵意，聽著她嘲弄的話語，呼吸驀地一窒，臉色有幾分蒼白，雙眸一暗。「對不起，我先離開了。」
　　
　　這時，緊閉的門扉從裡面被打開，一道男性低沉的嗓音傳了出來——
　　
　　「小湘。」
　　
　　小翠的背脊僵直，臉色忽青忽白。
　　
　　柳湘玲抬眼望去，見他身著單衣、頭髮未理的站在門內，頓時流露出驚喜的神情，飛奔過去。
　　
　　「霽哥哥，你醒了？」
　　
　　程子霽面色溫和，淺笑的說：「小湘，進來，等我換好衣服後，一起吃飯。」
　　
　　「好。」柳湘玲喜滋滋的應了聲，突然，神色一斂，小心翼翼的問：「我沒有打擾你睡覺吧？」
　　
　　他見她一臉遲疑，眼眸閃過一絲冷意，語氣依然柔和，「沒有，我該起床了，所以你沒有打擾到我。」
　　
　　「這樣就好。」柳湘玲鬆了一口氣，衝著他一笑，然後跨過門檻，走進屋裡。
　　
　　程子霽望向門外。「小翠，讓人準備午膳送過來。」
　　
　　小翠轉身，低垂著頭，恭敬的應了聲，「是。」
　　
　　「還有……」
　　
　　小翠神色大變，低垂的螓首更是不敢抬起來。
　　
　　「小翠，做好你的本分就好。」
　　
　　他的語調很和善，柔和得沒有一點高低起伏，卻又令人感受到語氣中的冷意，跟在他身邊服侍多年的小翠更加能察覺得到他情緒的變化。
　　
　　「是，奴婢知道了。」
　　
　　說完，小翠招來小丫鬟，交代她讓廚房備菜。
　　
　　程子霽轉身，望著柳湘玲。「你等我一下。」
　　
　　柳湘玲點頭。「嗯。」
　　
　　他往內室走去，阿昌很快的進門，跟在他身後，伺候他更衣梳洗。
　　
　　片刻後，程子霽一身整霽清爽的走了出來。
　　
　　「小湘，過來坐。」他坐了下來，同時喚著站在一旁的她。
　　
　　柳湘玲走了過來，坐在他身邊，「霽哥哥。」
　　
　　「小湘，小翠說的話，你不用在意，更不用放在心底。」
　　
　　她頷首。「我不會。」
　　
　　「這樣就好。」程子霽微笑的拉著她起身，來到桌旁。「陪我吃午膳吧！」
　　
　　中午的飯菜很快的被送了上來，擺著桌上。
　　
　　「你們都下去吧！」程子霽坐定後，讓丫鬟們都下去，眼角餘光瞥了阿昌一眼。「你也下去，今天我不會出門，所以你不用跟著我。」
　　
　　阿昌見未來的少夫人在，於是點點頭，「是，我先告退了。」
　　
　　待他們都出去後，兩人才舉箸用膳。
　　
　　「小湘，等會兒吃完午膳，我會帶你去一個地方。」程子霽故作神秘的說。
　　
　　柳湘玲夾了菜放在他的碗裡，抬眼望著他，「霽哥哥，你剛才不是說不出門？」
　　
　　「因為那個地方是在山莊裡，當然不用出門。」
　　
　　「哦，那我們快點吃，吃完你就能趕快帶我去了。」她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你呀，就是這麼好奇。」程子霽取消她，「不過群毆先告訴你，你別抱著太大的希望，不然待會兒見了，要是失望了，我可變不出驚喜讓你瞧喔！」
　　
　　柳湘玲瞋睞他一眼。「知道了啦！快點吃飯。」
　　
　　他看著她不自覺流露出似嗔似嬌的神情，不由得呵呵大笑。

鈞蝦逵人

第四章

　　半個時辰後，兩人手牽手走出朝陽樓。

　　程子霽帶著她走向射日閣旁的一條彎曲小徑，走過一扇拱門，再穿過一條同樣彎曲的小徑，小徑兩旁種漂亮的花朵。

　　走到小徑半途時，他停了下來，指著前方。「小湘，那裡就是我要帶你去的地方。」

　　她跟著停下腳步，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一座精緻典雅的八角樓閣矗立在荷花池中。

　　「水中樓閣？！」她驚呼一聲。

　　「嗯。」他笑著應了一聲，握住她的小手繼續往前走。「這座煙雨亭是我讓人特別打造的，是我獨處的地方，只要我來到這裡，就算是家人，都知道我想靜靜獨處，不來打擾我，除非有很重要的事，否則他們很尊重我的隱私。」

　　「霽哥哥……」柳湘玲頓住腳步，激動的握住他的大手，仰首望著他。

　　「怎麼了？怎麼停下來了？」他疑惑的問。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感動的說：「這裡是你獨處的地方，從來沒有帶任何人來過，你卻帶我來，這是不是表示你已經把我當作你最重要的人，而且願意和我分享你的一切？」

　　「傻瓜！」他的目光溫柔，含笑的揉了揉她的頭頂。「你是我的未婚妻，在我心中當然最重要，不要問我為什麼，我就是想帶你來看看。」

　　雖然朝陽樓是他的私人樓閣，但是關心他的人很多，人來人往，一點隱私都沒有，煙雨亭就不一樣了，那裡面是他一個人佈置的，也放了許多他私密的東西。

　　柳湘玲很開心，雖然他沒有將對自己的在乎訴諸言語，但他這樣的舉動比言語更加令人感動。

　　「霽哥哥，快帶我進去吧！」她主動握住他修長的大手，迫不及待的拉著他往前走。

　　程子霽好笑的任由她拖著自己，走過彎曲的橋樑，推開緊閉的門。

　　他先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

　　柳湘玲看著放置在中央的黑檀木雕花大床，大床周圍的床架罩著輕柔的絹紗，床上鋪著絲緞床褥，柔軟得令人想要躺在上面。

　　「為什麼中間要放一張大床？」她驚訝的問，雖然那張大床看起來既漂亮又柔軟。

　　「這是三年前建的，那時我的身體不好，常常感到累，所以才會把床放在那裡，要是累了，往後一躺就可以休息，很方便。」程子霽笑著解釋。

　　「原來如此。」得到解答，她立即轉移注意力。

　　煙雨亭像亭又像樓，佈置得十分幽雅，窗戶垂掛著織簾，將這方天地圍在在內，與外面隔絕，令人無法窺探，確實十分隱密。

　　書櫃、一張書桌、太師椅……一應俱全，她的目光又移了回來，見到書桌上除了詩書外，還有一張宣紙和文房四寶。

　　「怎麼？你看了還滿意嗎？」

　　柳湘玲抬頭，望著走進自己的他。「這裡是你的地方，我幹嘛需要滿意？不過，霽哥哥，這裡只有一櫃子的書，什麼有趣的東西都沒有，你一個人待在這裡，都在做些什麼啊？」

　　程子霽笑看著她好奇的小臉，「我喜歡看書，所以待在這裡的時間大多靜靜看書，不然就是對著那裡發呆，什麼都不想。」修長的手指指向窗外一座遠山。

　　「這麼悠閒。」她笑吟吟的說。

　　「我從小身體就不好，也不能跟著哥哥們練武，所以只能看看書打發時間。」程子霽小說，眸底卻有陰鬱之色。

　　柳湘玲主動握住他的手，拉著他來到窗前的平台坐了下來，螓首自動靠放在他胸膛上。

　　「那麼你一定看了很多書囉？」

　　他環抱著她的嬌軀，雙手很快被她的小手纏住，狹長的雙眸望著兩人交疊相握的手，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她從他的懷裡抬頭，雙眸閃亮亮的盯著他。「好厲害。」

　　程子霽看清她眼底的崇拜光芒，眼眸真誠無偽，不由得揚起一抹笑。「這沒什麼。」

　　「誰說的？在我心底，就認為你很厲害。」她向大書櫃，琳琅滿目的書籍令她眼花繚亂。「因為我無法靜下來看完一本書，要我看書，我倒寧願練武一整天，所以我覺得你很厲害。」

　　程子霽又笑了，隨即收斂神色，「小湘，我就是一個這麼無趣的人，除了看書以外，什麼都不會，你……你真的確定要和我過一輩子嗎？」

　　柳湘玲伸手摀住他的嘴，佯裝薄怒的說：「不准你說我霽哥哥無趣，在我眼裡，他是最棒的男人。」

　　他失笑，拉下她的手。「你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嗎？」

　　她雖然不愛看書，但跟著爹和哥哥行走江湖，爹還是不忘教她寫字看書，所以聽懂了他的話，露出燦爛的笑容，「是呀！霽哥哥，你長得這麼俊秀，比我還漂亮，當我的西施也不為過。」

　　程子霽看她看得目不轉睛，難得她也流露出女子嬌媚的風情。

　　回過神來，他伸手點了點她的唇。「調皮，我是男人，怎麼能和西施比擬？」

　　柳湘玲見他不再有陰鬱之色，笑嘻嘻的說：「霽哥哥，要是你扮女裝，肯定比西施還美。」

　　「夠了，別再開我的玩笑了。」他好笑的搖頭，制止她繼續胡言亂語。

　　「呵呵，霽哥哥，你這樣的笑容迷人多了。」她從他的懷裡半坐起來，專注的凝視著他。

　　真誠的笑容將他俊秀白皙的臉龐襯得更加迷人、帥氣，柳湘玲直盯著這個她最愛的男人。

　　程子霽頓時領悟到她是故意逗自己笑的，黑眸閃過一絲幽光，他相信小湘是真的愛他，否則不會這麼敏銳的察覺到他心情的變化。

　　他俯首望著她清靈俊麗的臉蛋，眸光一柔。「小湘……」

　　「霽哥哥……」柳湘玲回視他。

　　霎時，兩人指尖蔓延著一股曖昧又詭譎的氣氛。

　　「霽哥哥，我想親你……」

　　程子霽先是一愣，隨即低聲的笑了。他實在不該感到驚訝，若非她這麼坦率、大膽又主動，他想，兩人的關係不會這麼快就變成未婚夫妻。

　　「霽哥哥，你在笑我嗎？」她半嗔半怨的出聲。

　　他正欲看清楚她的表情時，一雙柔嫩的手已捧住他的臉頰，然後他望進透著深情與慌張的雙眸裡。

　　「霽哥哥……」

　　程子霽察覺到捧著自己臉頰的小手微微顫抖，感受到了她的忐忑不安，於是伸出手扣住她的後腦勺，雙唇貼上那紅艷誘人的唇瓣。

　　柳湘玲迎上他的唇，小手熱情的攀上他的頸子，熱烈的回應。

　　他火熱的唇瓣則從她的唇吻至白皙的頸項，當大手欲解開她的衣服，品嚐更誘人的甜蜜時，霎時停了下來，燃燒著慾望的黑眸鎖住她的眼，輕聲詢問，「可以嗎？」

　　她的臉上浮現薄暈，嬌羞的點頭。

　　燃著慾望的狹長黑眸迸射出欣喜的光芒，牙齒輕咬著她的唇瓣，像是在瘙癢，引發她情不自禁的呻吟。

　　他的吻綿密的落在她小巧的耳垂上，吸吮、逗咬著，惹得身下嬌軀一陣輕顫……他不斷的折磨著她的感官、理智，盡情魅惑她的心神。

　　「嗯……」她舒服的呻吟出聲，也以親吻回應他。

　　他的手隔著衣裳覆上她柔軟的雙峰，褪下她的衣服，冰涼的手指碰觸到柔滑的肌膚，俯首吻著裸露的雪肌，明顯感受到她因慾望而戰慄。

　　柳湘玲佈滿情慾的雙眸與柔軟的嬌軀也牽動了他的情慾，他解開她身上最後一層束縛，火熱的眸盯視著她雪白豐嫩的胸脯。

　　「霽哥哥……」她嬌羞的承受著他火熱的視線，不自覺的喊出聲。

　　程子霽俯首吻上她粉嫩的乳尖，輕柔的吸吮、舔舐，一邊愛撫完後，又換另一邊，直到兩邊誘人飽滿的果實都被他逗弄過後，濕滑的舌頭在她白嫩的腹部旋弄著，留下一道道濕滑又煽情的痕跡。

　　她的嬌軀微顫，一陣陣酥麻感竄遍全身，她不自覺的弓起身子，迎合他的動作。

　　熱燙的雙眸梭巡著她染上一層粉色的嬌軀，他起身，同時抱起她，走向中央的床鋪，將她放置在那柔軟的綢緞上，兩人的視線交纏，察覺到她意亂情迷的弓起身子，嬌喘吁吁，不自覺的流露出渴求的目光。

　　他在她眼前脫去身上的衣服，露出精壯的胸膛、結實的身軀，然後輕輕壓在她柔軟的身子上，薄唇吮住兩片瑰色的唇瓣，柔軟的吸吮著，濕潤的舌頭靈活的探進她的嘴裡，勾纏住她沾附著蜜津的粉色小舌。

　　「霽哥哥……」她楚楚可憐的瞅著他，感覺到一股火熱的潮意在她的腿間氾濫，一個更熾熱的堅挺明顯的抵住了她下腹的柔軟，蓄勢待發。

　　飽滿的胸脯，發熱的肌膚，令她全身泛起空虛的渴望，青澀的她只能用乞求的目光瞅著他，低吟著美妙性感的旋律。

　　在他又覆上她的唇瓣時，她的粉舌自動迎合著他如蛇般滑溜的舌頭。

　　當他堅硬的胸膛與她柔軟的胸脯裸裎接觸時，兩人同時低吟出聲，氣息交融，聲音在彼此的嘴裡消失。

　　然後兩人氣息不穩的分開，她的雙手緊攀住他的臂膀，經過情慾的熏陶，她的眼波顯得柔媚又性感，那兩片紅嫩的櫻唇濕潤柔亮，令他好想將此刻流露性感嬌媚的她揉入體內。

　　緊繃的慾望凝聚在他的腰腹之間，他的氣息粗重。

　　她意亂情迷，主動吻上他的唇。

　　她熱切的回應大大鼓舞了程子霽，他一挺腰，充血腫脹的火熱瞬間貫穿她的身體，那不舒服的疼痛逼出了她的淚水。

　　「霽哥哥……呼呼……」痛楚使得她揪緊了五官，大口喘氣，雙手緊掐著他的臂膀。

　　他眼裡閃過心疼，輕吻她眼角的淚珠，再次覆上她微微顫抖的唇，溫柔的吻著她，勾弄著她滑嫩的小舌，挑情的深吻著她。

　　直到感覺底下的身子漸漸放鬆，也完全接納他的存在，他才緩緩的動了起來。

　　疼痛的感覺依舊存在，但漸漸被兩人交合摩擦所帶來的灼熱與刺激快感覆蓋，隨著他的加快速度，那股熱氣不但傳遍她身體的每一處，更直衝上腦門，讓她的呼吸變得急促，思緒也顯得紊亂。

　　程子霽感覺溫熱緊窒的甬道更加濕滑，也更能包容他，因此挺起身，大手抱住她的細腰，開始狂熱的抽撤。

　　柳湘玲情不自禁的隨著原始狂野的慾望，身子激狂的擺動著，讓他的男性象徵更深入她的體內，讓她深刻的感受到他在她體內的充實感。

　　這種充實的快感令她忍不住弓起身子，隨著他的動作而搖擺，美麗的雙峰彈跳出美麗的弧度，兩人交纏的身體也隨著慾望的攀升，更加緊密的貼合。

　　濕熱、火辣的結合令他展開了不絕的攻勢，猛力的貫穿後，又撤回，如此不斷重複相同的動作。

　　直到兩人同時達到了滔天的愉悅之中，渾然忘我……

　　歡愛過後，程子霽離開她身上，仰躺在床上，大口的呼吸著，讓急遽的喘息能恢復平穩。

　　柳湘玲從極致的歡愉中慢慢回過神來，雙眸猶然含著春情，側首睨向他。

　　瘦長白皙的身子，結實的胸腹，沒有一絲贅肉……她著迷的望著他的身軀，小嘴不由得發出讚歎聲。

　　沒想到在衣服覆蓋下的身軀竟然如此完美，她忍不住覆在他的身上，手指在他結實白皙的肌膚上輕撫、畫圈、嬉戲。

　　「霽哥哥，真沒想到你的身材竟然這麼好。」

　　程子霽低垂著眼看著她，見她一臉癡迷，好笑的說：「不然你以為我真的是個瘦弱的病雞嗎？」

　　「以前你真的是瘦骨嶙峋，讓人看了都覺得很心疼。」柳湘玲嬉笑的說，美目往上一瞟，自然流露女性風情。

　　接著，她的櫻唇落在他滾動的喉嚨上，綿密的吻從喉嚨直至鎖骨，雙手還在他柔滑的雙肩上來回愛撫、滑動。

　　「小湘……你在做什麼？」程子霽倒抽一口氣，被她輕柔的吻騷弄得心跳失序，感官騷動不已。

　　豐盈的烏黑髮絲垂繞在他的胸腹上，柳湘玲的雙眼忙碌的向上覷了他一眼，綻放慧黠的笑容，「人家只是想碰你嘛！」

　　沒想到男人的肌膚竟然也能這般平滑柔順，毫無瑕疵，令她愛不釋手，注意力早就被他迷人的身體吸引住了。

　　她沿著他的髮際與脖子輕嗅，再伸出粉舌淘氣的舔過他的耳朵，聽見他的輕吟聲，她輕笑出聲，繼續她的探險之旅。

　　指尖先是滑過他的乳頭，感覺到他立即的緊繃，她又輕笑一聲，唇瓣貼靠在乳頭上，伸出粉舌靈巧的逗弄、纏繞著，另一手輕撫著另一邊的乳頭。

　　柳湘玲察覺到身下他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氣息濁重，於是她纏弄的舌頭更加賣力，還不時仰首拋給他一個勾魂的媚眼。

　　「小湘……你……你不要淘氣了……」程子霽重喘一聲，伸手想要將她拉起。

　　誰知她卻滑溜的閃開，螓首往下，靈巧的舌頭舔過他結實平坦的腹部。

　　「小湘……你打哪裡學來這麼磨人的技巧？」他雙眸幽暗，因為她挑情的動作，才剛平復的慾望又被燃燒起來。

　　想到有人教她這種事，他竟然感覺酸澀，他知道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可是又怕有人教導她這種親密的事，尤其對象是個男人的話……

　　她瞟了他一眼，逸出銀鈴般的笑聲，「在江湖上行走，免不了需要上青樓，自然是從那些姐姐的身上學來的呀！怎樣？我這樣做，你舒不舒服？」

　　她大膽的問話讓程子霽一愣，隨即回過神來，他實在不該感到驚訝，畢竟江湖事無奇不有，不過他的未婚妻確實不同於一般的女子，言行大膽，連這種事都敢說出來。

　　「伯父和柳大哥實在不該帶你涉足那種地方。」

　　「哎呀！沒關係啦！」柳湘玲見他濃眉微皺，嬉笑的安撫著，「還沒完呢！霽哥哥，我還要取悅你。」

　　「小湘……」

　　他想制止她，卻看見她螓首一低，雙手捧住他巨大的男性，時而上下套弄，時而輕舔著頂端。

　　「小湘……」程子霽俊秀的臉龐漲紅，眼裡佈滿激情和愉悅，幾乎要到達雲端的舒服暢快感覺從男性處往上蔓延。

　　她大膽的吻上他的巨大，且一圈圈的吻吮起來，隨即又將它整個含入口裡，上下吞吐著，借由這樣親暱的舉動讓她的身體升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渴求與愉悅。

　　「小湘……」他低吼出聲，再也受不了這種甜蜜的折磨，伸手將她拉起來，跪坐在自己身上，當緊窒的花穴緊緊包夾他的肉刃時，他發出舒服的喘息。

　　程子霽用力一挺，濕潤的甬道讓他通行無阻，纖細的小手擱在健碩的胸膛上，望著她俏臉潮紅，他則貼住她的紅唇，扣住俏臀的大掌催促著她上下移動。

　　「啊……霽哥哥……」深層的戰慄傳遍她體內，她被快感逼到了極致。

　　被撩撥的他一再的衝刺，把硬挺完全擠入她的體內，進得又深又猛。

　　他強猛的動作使得她嬌小的身子幾乎要飛離他身上，她自然的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氣喘吁吁，感覺到他完全充滿了她。

　　他沒想到自己會對她如此需索，激動的心情使他做出強悍猛烈的動作，每一次的摩擦都讓她失聲尖叫，而他也恨不得每一次深深進入時，將美好的她揉入骨血裡。

　　柳湘玲隨著兇猛的律動而款擺腰肢，胸前的兩團豐盈的綿乳也隨之晃蕩。

　　「小湘……你好美……」

　　程子霽伸出兩手，托住她的雪乳，時輕時重的壓擠著。

　　她感覺到自己的欲情如火爐般高溫、白熱，彷彿要化掉了，只能任由狂喜淹沒她的意識。

　　見她達到狂喜的境地，他抱著她的嬌軀，身軀一轉，將她壓在自己的底下，抬起她一隻嫩白修長的腿放在肩上，飽滿堅硬的男性很快又填滿她的溫暖。

　　他更加用力的衝刺著，她則因為越來越強烈的歡愉而啜泣出聲，另一隻大腿緊攀著他的腰腹，狂野的扭動嬌軀。

　　她的狂野令程子霽低聲呻吟，不停的撞擊柔軟敏感的花心，他的雙手在她高聳的雙乳與渾圓的臀部之間來回撫摸。

　　當他的撞擊愈來愈猛烈時，她開始大聲呻吟。

　　聽著她的嬌吟和銷魂的表情，他的動作因為興奮而越來越兇猛，並將她的另一隻腳也架開，門戶大開的任由他需索、戳刺。

　　他不斷撞擊著她濕熱的花心，讓她哭喊出聲，巨大的歡愉淹沒了她的意識，她感覺腦袋閃過一陣白光，緊接著昏厥過去。

　　這時，他也感覺全身一顫，白熱化的快感從背脊處向下延伸，然後沖刷他的全身，讓他低吼出聲，將熾熱的種子噴灑在她的體內……

　　須臾，柳湘玲慢慢的甦醒，一睜開眼，就望進他盈滿關心的黑眸裡。

　　「霽哥哥……」她的嗓音嬌柔，雙眸迷濛。

　　修長的手指輕撫著玫瑰一般嬌嫩的紅唇，「小湘，你不要緊吧？」

　　她搖搖頭。「我沒事。」

　　「對不起，我失控了。」他充滿歉意的說，同時浮現複雜的神情，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對她竟如此貪戀，貪戀到失控的地步。

　　他對她是不是產生了比喜歡更多的情愫？

　　「霽哥哥，你不用向我道歉，我很快樂，也很滿足。」柳湘玲抱住他的腰腹，臉頰貼住他的胸膛上，親密的磨蹭著。

　　「小湘……」程子霽低喃，深邃的黑眸注視著她。「以後這裡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它也屬於你。」

　　「你的意思是，這裡是屬於我們兩人私密的天地嗎？」她很開心，他願意大方的和自己分享這裡，是不是表示她在他心裡的份量愈來愈重了呢？

　　程子霽笑著點頭。

　　她拉起被子蓋住兩人，開心的偎在他的懷裡。

　　歡愛過後的疲憊襲向他們，兩人慢慢的向睡意投降，交頸而眠。

　　戌時過了大半，銀月山莊的廚房一片漆黑，兩條人影悄悄的在夜色中挪動。

　　進入廚房後，柳湘玲負責提著燈籠照亮廚房，程子霽挽起袖子，一副準備大展身手的模樣。

　　「霽哥哥，你行嗎？」

　　聽見她狐疑的聲音，他頭也不回，邊找食材邊說：「別小看我，至少我也曾學過。」

　　拿出麵條、菜、蛋，再找出鍋子放在一旁，然後他蹲下身子，費力的想生火。

　　柳湘玲放下燈籠，跑到他身邊想要幫忙。

　　唉！誰教他們貪玩，一覺睡到了傍晚不打緊，醒來之後還在煙雨亭裡賞景、談天、嬉戲，最後又玩出了火花，纏綿了好一陣子，等兩人意識到肚子餓時，已錯過了晚膳的時間。

　　所以他們才會偷偷摸摸的來到廚房，見廚房收拾乾淨了，只好親自動手做晚膳。

　　兩人手忙腳亂，好不容易終於把火生了起來。

　　程子霽側首面向她，柳湘玲不由得伸手指著他的臉，哈哈大笑。

　　見她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他不禁疑惑的開口，「你在笑什麼？」

　　「哈哈……霽哥哥，你的臉好黑……那邊一塊……這邊又一塊……好好笑喔！」她邊笑邊拍手。

　　程子霽低頭，看見自己的雙手一片髒污，想也知道一定是沾到臉上了，不由得睨她一眼，失笑的說：「還笑我呢！你自己臉上還不是髒兮兮的。」

　　「真的嗎？」她停止笑聲，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臉，不抹還好，一抹之下，把臉弄得更髒了。

　　「呵呵……別擦了，愈擦愈髒，像只小花貓，到缸裡舀水洗淨吧！」

　　他挑起眉頭，微笑的走向角落，拿起木勺舀水，讓跟著走過來的她先洗淨雙手和臉，再換他清洗，然後擦乾。

　　「我來煮東西給你吃。」

　　柳湘玲見他處理食材的動作很熟稔，不由得流露出欽佩的眼神。「霽哥哥，你真厲害，不過只要吩咐一聲，自然誘人會替我們準備吃的，你又何必堅持要自己動手？」

　　程子霽分心瞄了她一眼，淡然一笑，「我想親自煮東西給你吃，難道你不捧場？」這是他對她的心意。

　　「捧場，當然捧場，就算霽哥哥煮的東西再難吃，我也一定會全部吃進肚子裡。」她睜大眼盯著他，點頭如搗蒜，露出淘氣的笑靨。

　　他沒好氣的睞她一眼，「好啊，嫌我煮的東西難吃，那換你煮給我吃好了。」

　　「嘿嘿……」柳湘玲搔了搔頭，不好意思的笑說：「你叫我做什麼都行，我就是手藝不行。」她也試過，但根本就是一場災難，哥哥和爹早就下了令不准她進廚房烹飪，連她都覺得自己不是那塊料。

　　程子霽迅速將食材下鍋，然後下面，動作一氣呵成。

　　「你呀！」他寵溺的瞥她一眼，無奈的搖搖頭。

　　她挨到他的身邊，笑的燦爛，討好的說：「霽哥哥，人家真感動，竟然讓你親自為我下廚。啊！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看著她猶如朝陽的發亮臉龐，他忍不住跟著揚起嘴角。「你去幫我拿兩個大碗過來，面差不多煮好了。」

　　「好，馬上去。」柳湘玲大聲應道，轉身跑開。

　　程子霽好笑的瞥了她一眼，見她動作利落的拿著碗筷回來，弄熄了火，把面盛進大碗裡。

　　他們各端著一碗豐盛、香氣四溢的湯麵，走出廚房。

　　兩人相視一眼，很有默契的坐在台階上，大快朵頤。

　　吃了大半碗的湯麵之後，柳湘玲感覺肚子不那麼餓了，大咧咧的伸手抹了抹嘴角，側頭望著身邊的男人，即使肚子餓得要命，他依然斯文優雅的吃著，不像她那般粗魯。

　　「霽哥哥，你煮的面真好吃。」她毫不吝惜的讚美他。

　　程子霽挑高好看的濃眉，輕笑的說：「肯承認我做的食物好吃了？算你有良心。」

　　「我本來就很誠實，好不好？」她向他抗議，旋即好奇的開口，「對了，霽哥哥，你不是一直在養病，而且只要你叫一聲，好吃的食物立刻送到面前，怎麼還會有時間學煮菜？」

　　「雖然我的身體不好，可也不是一直躺在床上，除了染上風寒外，我的身體都還好，得空時，我喜歡跑到廚房看廚子做菜，順便叫他教我幾樣菜，再找機會煮，所以沒幾個人吃過我煮的菜，除了廚子和廚娘外，你是第三個。」他笑著解釋。

　　「喔？那我該感到榮幸囉？」她笑吟吟的說。

　　「當然。」他故意正經八百的說。

　　柳湘玲低頭，繼續吃麵。

　　見她如此捧場，程子霽也露出笑容，還不忘提醒她，「吃慢點。」

　　她顧著吃東西，沒空搭腔，只能點頭回應。

　　這時，院落外響起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小翠和幾個丫鬟的嚷嚷聲。

　　「找到七少了，七少在這裡。」

　　阿昌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見到他們，不由得深深喘口氣，語帶抱怨的說：「七少，原來你躲到這裡來了，可把我急死了，大伙都在找你呢！」

　　程子霽依舊慢條斯理的吃著面，吃完最後一口後，才把碗擱在一旁的地上，抬眼覷他一眼，好笑的說：「找我做什麼？難道我這麼大個人還會不見？」

　　「可是你和柳姑娘吃完午膳就跑得不見人影，還不准我跟，這麼久的時間不見你，我當然會擔心。」阿昌一臉委屈的說。

　　「好了，已經找到我了，你可以放心了吧！」程子霽笑說。

　　阿昌點點頭。

　　「哎呀！七少，你肚子餓只要吩咐一聲，奴婢自然會吩咐廚娘幫你做，你怎麼坐在地上就吃起東西？要說被外人瞧見，那還得了？」小翠大驚小怪的嚷道。

　　程子霽大好的心情被她破壞殆盡，正想說些什麼，柳湘玲卻先開口。

　　「不會啊！小翠，坐在這裡吃東西還有涼風吹拂，感覺東西格外美味，尤其是霽哥哥煮的，那更加好吃了。」她笑瞇瞇的，一點都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什麼？」小翠更加震驚了，責難的眼神像把利刃射向她，尖聲質問道：「柳姑娘，你太過分了，竟然讓七少煮東西給你吃！照理說，應該是你要服侍七少，怎麼讓七少照顧你？你都不會感到不好意思嗎？七少嬌貴的身子怎麼能讓你這樣糟蹋？！」

　　柳湘玲對她激烈的反應感到不解，不過是煮麵，有那麼誇張嗎？

　　程子霽站起身，沉下臉色，語氣不悅的斥喝道：「小翠，別忘了你的身份，這裡有你說話的餘地嗎？」

　　小翠登時噤若寒蟬，忿忿不平的眼神瞪向柳湘玲。

　　柳湘玲覺得莫名其妙，暗自決定不理會她，站了起來。「霽哥哥，時間不早了，我把這些碗筷洗一洗，你先回房休息。」

　　程子霽握住她的手，不讓她動作。

　　她轉頭望著他。

　　「不用了，既然丫鬟們來了，讓她們去做就成了。」他淡淡的瞟了小翠一眼。「這裡由你收拾善後，整理好後再去休息。」

　　跟在小翠身後的小丫鬟連忙開口，「七少，這裡由奴婢來就好了。」

　　程子霽冷冷的瞥了小丫鬟一眼，小丫鬟默默的退後一步。

　　小翠應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的目送程子霽和柳湘玲離去。

　　她緊握著拳頭，知道七少讓她收拾這些東西是在懲罰她的多嘴，可是她是為七少好啊！都是柳湘玲害的，七少可是銀月山莊的寶，人人都把他捧在手掌心裡，以前柳姑娘不在時，她替自家柱子費心張羅，注意很多事，甚至斥責粗心、不懂事的丫鬟，七少都不在意，偏偏遇上了柳湘玲，七少就變了！

　　她雖然只是個丫鬟，但對七少盡心盡力，再怎樣都不能任由七少讓那個女人耍得團團轉，那個女人根本配不上七少。

　　小翠的雙眼流露出憤懣的光芒。不行！她一定要想個辦法，絕對不能讓柳湘玲毀了七少好不容易漸漸恢復健康的身子。

鈞蝦逵人

第五章
　　
　　皇城郊外一處樹林裡，此刻花瓣紛飛，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
　　
　　柳湘玲仰首，手掌往上攤開，借助柔軟的花瓣，逸出清脆悅耳的笑聲，嬌小的身子還不時轉著圈圈。
　　
　　程子霽站在一旁，笑看著她嬉戲的模樣。
　　
　　她來到他身邊，把滿手的花瓣撒到他身上，握住他的大手，雙眼發亮，笑吟吟的說：「這裡好美。」
　　
　　「嗯。」他溫文的點了下頭，嗓音溫潤的說：「瞧你玩得這麼開心，出來這趟就值得了。」
　　
　　柳湘玲嘟起嘴巴，嬌嗔的說：「都我一個人玩，多沒有意思啊！霽哥哥，你來陪我玩。」
　　
　　「這種風花雪月的姑娘玩意兒不適合我，我看你玩就好了。」程子霽笑著婉拒。
　　
　　「不管，人家一定要你陪我玩。」她拉著他在樹林裡奔跑。
　　
　　當兩人跑過後，揚起一大片落花，和樹上掉下來的花瓣應和，既美麗又壯觀。
　　
　　柳湘玲笑得好開心，放開他的收，逕自往前跑，還邊回頭大喊：「霽哥哥，快來追我啊！」
　　
　　突然，她撞上一堵堅厚的胸膛，然後重重的彈了出去，跌倒在地。
　　
　　「噢！好痛，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她按揉著被撞痛的額頭，斥喝道。
　　
　　「小湘，你沒事吧？」程子霽很快的來到她身邊，將她扶起，上下審視著她。
　　
　　迎上他擔憂的神色，柳湘玲搖了搖頭，「沒事，只有額頭有點痛。」
　　
　　「我看看。」他撥開她的手，看見她潔白的額頭有著淡淡的紅痕，不捨的伸出修長的手指撫了撫。
　　
　　「霽哥哥，我不痛了，你不用揉了。」她刻意露出笑容，要讓他安心。
　　
　　「喂！你們兩個，竟敢對我們視若無睹！老大，是不是應該給他們一點教訓？」一道粗魯的嗓音如雷般響起。
　　
　　「沒錯，老大，那個女的竟然不知好歹，敢撞上你，連一句道歉都沒有，真是太小看老大了。」另一道尖細的聲音附和。
　　
　　程子霽和柳湘玲看著眼前三個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身著粗布衣褲，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兩人對望一眼，警戒起來。
　　
　　「抱歉，是我的娘子不小心撞到了這位大俠，還請見諒，我們還有事，先告辭了。」程子霽搶在她衝動開口錢，語氣溫和柔軟的先向他們道歉，然後握住她的收，轉身就要離開。
　　
　　那三個男人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們？一個看起來像文弱書生的男人，身邊伴著一名靈俏佳人，看他們的穿著打扮，肯定是生長在大戶人家，所以三個人賊頭賊腦的互望一眼，很快圍了上去，阻擾他們的去路。
　　
　　「你們想做什麼？我家相公都向你們道歉了，你們還想怎麼樣？」柳湘玲知道他們來者不善，毫不客氣的大聲質問。
　　
　　「怎麼樣？」那個被稱為老大的魁梧男人冷笑一聲，醜陋的臉孔變得更加猙獰，狠厲的眼眸掃向一旁的兄弟。「阿才，你告訴他們，我們想怎麼樣？」
　　
　　被稱為阿才的胖矮男人笑得不懷好意，「很簡單，只要把你們身上的財物交出來，我們就放你們走。」
　　
　　「好。」
　　
　　「你們別做夢了。」
　　
　　溫潤低沉的男性嗓音和清脆憤怒的女性嗓音同時響起。
　　
　　柳湘玲對上程子霽漆黑的雙眸。「霽哥哥，幹嘛要把銀兩白白的給他們？」
　　
　　相對於她的氣憤難平，程子霽顯得比較冷靜。「小湘，能花錢消災就好了，沒關係。」他將她拉到自己身後。
　　
　　「哈哈哈……還是這位公子識相，把錢交出來吧！」另一個男人笑得張狂，伸手向他要錢。
　　
　　「可是我身上沒有錢，我叫我的人馬上把錢拿過來，他就在那裡。」程子霽臉上有一抹歉意，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一輛馬車。
　　
　　「呸！你在耍老子啊？！」魁梧老大惡狠狠的瞪著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叫人來救你們，對不對？別妄想了，再不把身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休怪我們兄弟動手。」
　　
　　「動手就動手，誰怕誰啊！」他們囂張的態度讓柳湘玲看不下去，氣得從程子霽身後衝了出來。
　　
　　「小湘……」程子霽傻眼，想叫住她，她已和對方打了起來。
　　
　　只見她身手利落的解決一矮一高的男人，讓他們摔倒在地上哀號不已，接著和那個叫老大的魁梧男人打了起來。
　　
　　「可惡！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搶劫，簡直是目無王法。」柳湘玲一身正義，幸好武功不錯，所以把魁梧的男人打得像豬頭一樣。
　　
　　「小心。」激昂的聲音響起，接著是一身悶哼。
　　
　　柳湘玲一腳踢飛男人，然後回頭，看見程子霽為了不讓那個叫阿才的男人從懷裡掏出短刃偷襲她，竟然以自己的身子阻擋，肩窩處被刺了一刀。
　　
　　阿才眼見傷她不成，竟拔刀又刺向程子霽。
　　
　　她飛快轉身，卻來不及救他，急得只能暴斥喝罵。
　　
　　就在電光火石之際，一道身影飛奔過來，撞開了阿才，不讓他得逞。
　　
　　這時趕到的柳湘玲用力一劈，劈昏了阿才，又來到程子霽的身邊，擔憂的望著他。
　　
　　「霽哥哥，你受傷了。」
　　
　　程子霽的臉色雖然發白，但意識還很清楚。「沒關係，我沒事……」見那魁梧男人又想趁機偷襲她，連忙出聲提醒，「小湘，小心一點……」
　　
　　柳湘玲發現他受傷了，氣得轉身，連番飛踢那男人，直到他昏迷倒地才放過他。
　　
　　阿昌扶著程子霽，著急的說：「七少，我們快點去找大夫。」
　　
　　柳湘玲也盡快來到他的身邊，扶著他另一邊。「對，快去找大夫。」
　　
　　程子霽身上的傷口不停的流血，鮮紅的血滴在艷紅的花瓣上，令人感到怵目驚心，他因此漸漸流失氣力。
　　
　　「七少，我背你。」說著，阿昌背轉過身子。
　　
　　柳湘玲幫助他伏在阿昌的背上，「好了，快點。」
　　
　　兩人合力把程子霽送進馬車，然後馬車往皇城疾馳而去。
　　
　　坐在車內的柳湘玲先撕下裙內一塊布，將它撕成條狀，綁在他的肩窩處，這才止了血。
　　
　　「霽哥哥……」望著半躺在阿昌身上的他，臉色十分蒼白，他憂心忡忡，傾身握住他冰涼的手掌。
　　
　　程子霽聽到她的聲音，睜開眼睛，擠出虛弱的笑容，反握住她的手，輕按一下。「小湘，我會沒事的。」
　　
　　阿昌掀開布簾往外瞧，見馬車已進入城門，安撫道：「柳姑娘，很快就到城裡了，只要到五公子那裡，七少絕對會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這時，馬車在高速下驟然停止，一陣搖晃後，車門被打開，車伕大聲說：「到藥鋪了，到五公子的藥鋪了。」
　　
　　於是，車伕和阿昌手忙腳亂的把虛弱的程子霽抬進藥鋪裡。
　　
　　藥鋪內室裡，程子昕將程子霽安置在床上，處理好他肩窩處的傷口，綁上布巾，讓他服下藥丸後，站了起來。
　　
　　「阿昌，這瓶藥丸你拿著，記得早晚讓你家主子服下一顆，很快就能把失去的血氣補回來。」程子昕將受傷的藥瓶遞給阿昌。
　　
　　阿昌很快的結果藥瓶，應了一聲。
　　
　　柳湘玲上前，急忙的問：「霽哥哥的傷……」
　　
　　程子昕那雙漂亮的鳳眼望著眼前的女子，只見她一身狼狽，裙子也有撕裂的痕跡，看來是她替子霽止血的，於是露出親切的笑容，「柳姑娘，你放心，阿霽只是受了皮肉傷，並沒有傷到筋骨，很快就會沒事了。」
　　
　　柳湘玲瞟了昏睡的程子霽一眼，不免擔憂的問：「可是他……」
　　
　　「他只是失血太多，才會虛弱的睡著，沒事的。倒是你，先去把身上的衣服換掉，否則等阿霽醒來，看你身上都是血，又髒又破的，反而會擔心你。」
　　
　　「可是……」她還是不放心，掛念的看著床上的人。
　　
　　這時，一道清脆的女性嗓音從她背後響起——
　　
　　「哎呀！有子昕在，你沒什麼好擔心的。」
　　
　　柳湘玲覺得自己的手被另一雙柔嫩溫暖的小手握住，然後來人上下打量著她，隨即又叫了起來。
　　
　　「哎呀呀！你的衣服真的又髒又破，子霽要是醒來，一定會被你嚇到的。走，我帶你去換衣服。」
　　
　　柳湘玲望著眼前的女子，她清秀的臉龐有著生動豐富的神情，加上笑吟吟的表情，十分親切的模樣，不禁疑惑的開口，「你是？」
　　
　　「哎呀！瞧我，都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雲羽衣，是子昕的老婆，也是子霽的五嫂，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看著她清澈無偽的眸子，神情真誠熱切，柳湘玲忍不住朝她露出真誠的笑容，「你好，我叫柳湘玲，你叫我湘玲就行了。」
　　
　　程子昕走到雲羽衣身畔，「你帶柳姑娘去換衣服，等會兒我還有事要請教她。」
　　
　　他們兩人一見如故，他不得不出聲，否則依雲羽衣的性子，有可能和柳湘玲說個不停。
　　
　　「好啦！我知道了。」雲羽衣飛快的應了他一聲，拉起柳湘玲的手，「走，我帶你去換衣服。」
　　
　　須臾，柳湘玲換上藍色衣裙走了出來，雲羽衣跟在她身後。
　　
　　程子昕站起來，「柳姑娘，請坐。」
　　
　　柳湘玲先望了程子霽一眼，確定他依然熟睡，再在圓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看著程子昕。
　　
　　「五哥，你有什麼事想問我？」
　　
　　雲羽衣替他們各倒了一杯茶，在程子昕的身邊坐下。
　　
　　「我想知道阿霽是如何受傷的。」程子昕神色嚴肅的開口。
　　
　　柳湘玲眼神一黯，把他們遇上搶匪的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程子昕頷首，望著她的眼神卻顯得若有所思。
　　
　　柳湘玲好不自在，只好疑惑的看向雲羽衣。
　　
　　雲羽衣攀住他的手臂。「子昕，你幹嘛直盯著湘玲不說話？雖然你長得很俊、很吸引人，可是你這樣會嚇壞她的。」
　　
　　程子昕收回目光，無奈又好笑的睨了妻子一眼，見妻子淘氣的吐吐粉捨，他搖了搖頭，又望向柳湘玲。
　　
　　「柳姑娘，這是子霽和你在一起之後第二次出狀況了，而且情況一次比一次嚴重，我在想，若是繼續和你在一起，下次子霽不知道又要出什麼狀況了？」
　　
　　他話說得又輕又柔，意思卻令柳湘玲白了臉色。
　　
　　雲羽衣倒抽一口氣，掐了下他的手臂。「子昕，你怎麼這麼說話？」然後瞄了柳湘玲一眼，見她神色蒼白，心中十分不忍，怨怪的瞪了丈夫一眼。
　　
　　「五哥，這件事不是小湘的錯，不能怪她。」一道輕柔的男性嗓音從床鋪那裡傳了過來。
　　
　　柳湘玲趕緊站起身，來到程子霽身邊，見他在阿昌的協助下半坐起身，連忙問道：「霽哥哥，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程子霽除了臉色蒼白了些，沒有任何地方不適。
　　
　　「小湘，讓你擔心了。」他伸長手，掌心向上，示意她上前。
　　
　　柳湘玲握住他修長的收，在床畔坐了下來。「你沒事就好。」
　　
　　程子霽見她驚魂未定，握了握她的掌心以示安撫，然後再看向程子昕。
　　
　　「五哥，這件事是意外，怎麼能怪小湘？何況還是我邀她出遊的。」
　　
　　「子昕，你這個大男人什麼時候也這麼迷信了？」雲羽衣責怪的睞他一眼，幫腔道。
　　
　　程子昕對於雲羽衣的責怪一點都不以為意，反而好笑的看她一眼，然後笑看著程子霽，「我可沒有怪柳姑娘的意思，倒是這件事要是讓娘知道了，娘顆不會善罷甘休。」
　　
　　程子霽的眸底閃過懊惱之色，隨即雙眼一亮，「只要不將這件事告訴娘就成了。」
　　
　　「你太天真了，剛才你那樣被抬進來，衣服還沾染了那麼多血，藥鋪裡剛好又那麼多人，你以為這件事真能壓得住嗎？」程子昕好笑的問。
　　
　　「反正這件事是意外，娘真要念，我也只能讓她念了，不然能怎樣？」程子霽苦笑道。
　　
　　「子霽，子昕的意思是，娘很關心你，所以有可能反而會怪罪湘玲。」雲羽衣開口，當時她和子昕還不是如此，一心想為子昕的幸福著想，反而傷了她的心，所以她能以同理心來為柳湘玲著想。
　　
　　程子霽望向柳湘玲。
　　
　　她反倒對他一笑。「沒關係，讓馨姨念一念就沒事了，我知道她是關心你。」
　　
　　「謝謝你。」程子霽知道她是為了自己，不想讓自己為難。
　　
　　突然阿昌出聲喊道：「三夫人來了。」
　　
　　所有的人都望向門外，果然見到柳欣馨一臉著急的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小翠。
　　
　　眾人紛紛向柳欣馨打招呼，她完全無暇顧及他們，很快的來到床畔。
　　
　　柳湘玲鬆開程子霽的手，站到一旁，將位置讓給柳欣馨。
　　
　　程子霽十分驚訝，沒想到才提到娘，她就出現了，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娘。」
　　
　　柳欣馨著急的上下審視著他，見他赤裸著上身，沒有任何異狀，只有肩窩處扎綁著潔白乾淨的布巾。
　　
　　「阿霽，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受傷？你知道嗎？我聽到人家來報告時，心跳差點就停擺了。」她叨叨絮絮的念著，渾然沒有察覺到他無奈的苦笑。
　　
　　「娘，我沒事，這件事是意外，我好得很，只是受了點皮肉傷。」
　　
　　「真的嗎？阿霽，你顆別瞞著娘呀！你該知道自己的身子骨一向不好，怎麼好端端的會受傷？」柳欣馨還是難掩擔憂。
　　
　　「娘，我真的沒事，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問五哥，我是不是好得很？」程子霽望向程子昕，流露出求救的眼神。
　　
　　柳欣馨立刻轉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程子昕。
　　
　　「娘，阿霽真的沒事了，剛才我把藥瓶交給阿昌，只要按時服藥，傷口每天換藥，很快就可以痊癒了。」程子昕笑說。
　　
　　「這樣就好。」柳欣馨鬆了口氣，不過瞬間露出精明的表情，「阿昕，你說，阿霽怎麼會受傷？」
　　
　　柳湘玲張口欲言，站在她身邊的雲羽衣適時的制止她，然後讓程子昕發言。
　　
　　「娘，誠如阿霽說的，這件事是意外，他們到郊外出遊卻碰上了搶匪，幸好有柳姑娘在，否則阿霽可能會受更嚴重的傷。」
　　
　　「搶匪？！」柳欣馨黛眉緊蹙，轉而望向程子霽。「阿霽，娘早就跟你說過了，身邊要帶著護衛，偏偏你嫌麻煩，就是不要，否則不挎包這點皮肉傷都不會有。」說著，她挪動腳步來到柳湘玲的面前，臉色一沉，「湘玲，不是馨姨要念你，好歹你也是阿霽的未婚妻，應該好好的照顧他，怎麼可以拖著他到處亂跑，還讓他受了傷？」
　　
　　柳欣馨責難、不認同的目光令柳湘玲垂首，不敢回話。
　　
　　「娘，你不要怪小湘，是我拖著她到外面走走的，而且會碰上搶匪，也是始料未及的呀！」程子霽連忙替柳湘玲說話。
　　
　　柳欣馨瞪了兒子一眼。「你閉嘴。」她又望向柳湘玲。「湘玲，不是馨姨要和你計較，不過既然我這個兒子要替你說話，我就不得不提，幾天前你著阿霽出門逛街，害他鬧肚子痛，這件事你又怎麼向我交代？」
　　
　　「馨姨，對不起。」柳湘玲咬著唇，一臉歉疚，頭更是不敢抬起來。
　　
　　「娘，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程子霽大感域外，這時眼角餘光瞄到站在一旁的小翠，她一臉心虛，他心裡也有底了，責難的看她一眼後，又望向娘親。
　　
　　「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柳欣馨隨意揮手，不和他討論這件事，直直的望向柳湘玲。「湘玲，好歹你爹和我也認識這麼多年了，而且是你主動要當阿霽的未婚妻，我也和你說過了，希望你好好照顧阿霽，沒想到一再發生讓他的身體受到損害的事，你說，你怎麼給我一個交代？」
　　
　　面對她咄咄逼人的態度，柳湘玲抬頭，目光堅定又澄明的說：「馨姨，阿霽發生這種事，我感到很抱歉，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我不會再讓阿霽受到任何身體上的傷害。」
　　
　　「是嗎？」柳欣馨輕哼一聲，不甚相信的說：「說的總比唱的還好聽，現在躺在床上受傷的人可是阿霽。」
　　
　　柳湘玲呼吸一窒，感到十分難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因為不管她說任何話，馨姨似乎都不相信了。
　　
　　「娘，你怎麼這樣說話？」程子霽不認同的聲音響起。
　　
　　「阿霽，我只是說實話，湘玲還沒來之前，你從沒鬧過肚子痛，更沒受過任何傷，她一來，你就那裡出狀況、這裡受傷。」柳欣馨本來就對柳湘玲抱持質疑的態度，如今更是把錯都歸咎她身上。
　　
　　「娘，你這樣說，小湘會多難過、多傷心啊？」程子霽皺起眉頭，不悅的說，還分身瞟了神色黯然的柳湘玲一眼。
　　
　　「你怕她傷心難過，難道就不怕娘為你傷心難過？」柳欣馨一臉傷心的說。
　　
　　「娘……」程子霽覺得真是和她有理說不清。
　　
　　「好了，娘，阿霽沒事了，你就不要再說了。」程子昕在妻子的示意下，不得不開口。
　　
　　「連你都認為娘是無理取鬧？」柳欣馨好不傷心，直盯著程子昕。
　　
　　「娘，不是這樣的，雖然這兩件事和柳姑娘都有關聯，不過總不能這樣就都怪在柳姑娘身上，這樣對她而言，也是有失公允的。」
　　
　　「子昕，娘也只是念一念湘玲，怎麼你們兩兄弟真以為娘是母老虎，會一口把她吞進肚子裡？」柳欣馨怨怪的瞥了他們兩人一眼。
　　
　　程子霽和程子昕對望一眼，頓時無言。
　　
　　見兩兄弟這麼做都是為了她，柳湘玲主動站出來，「馨姨，對不起，都怪我不好，我沒有更加小心才會害霽哥哥受傷，往後我會多加注意的。」
　　
　　「嗯。」柳欣馨冷淡的應了一聲，隨即轉身望向程子昕。「阿昕，這裡是藥鋪，人來人往的，也不方便，阿霽可以移動了嗎？」
　　
　　「當然可以。」程子昕回應她之後，望向程子霽。「阿霽，你現在覺得如何？有力氣嗎？」
　　
　　程子霽是看著柳湘玲的，因為娘冷淡的態度太明顯了，見她難過，他也難受，聽到五哥的問話，連忙回過神來，「嗯，除了身體有些發軟外，氣力漸漸恢復了。」
　　
　　「好，那就回山莊調養身子好了。我會把外敷的藥一併讓阿昌帶回去，每晚淨身後再替你換，這幾天藥鋪裡比較忙，我就不回去了，等忙完再回去看你。」程子昕說。
　　
　　「好，五哥，謝謝你。」程子霽點頭。
　　
　　「那就走吧！我已經讓馬車在外面候著了。」柳欣馨立刻開口。
　　
　　見程子霽挪動身子坐在床沿欲穿鞋，阿昌趕緊過去幫忙。
　　
　　這時，小翠拿起一旁的乾淨衣服遞給阿昌，讓他替七少穿衣服。
　　
　　當程子霽站起身時，柳湘玲上前欲扶住他，他也伸手欲搭上她的肩膀，不料，柳欣馨卻挪身過來，不著痕跡的將柳湘玲推擠開來，再朝小翠招了招手。
　　
　　「小翠、阿昌，你們好好的扶著七少。」
　　
　　兩人很快的上前，一左一右扶著程子霽。
　　
　　明顯的排擠動作令程子霽皺起眉頭，正想要開口，柳湘玲對他搖頭示意，於是他閉上嘴巴。
　　
　　「七少，走吧！」小翠催促著發愣的他。
　　
　　程子霽撥開他的手，不悅的說：「不用你扶我，我有阿昌就行了。阿昌，我們走吧！」
　　
　　小翠感覺錯愕、難堪，臉色青白交接。
　　
　　一行人走出內室。
　　
　　落在最後面的雲羽衣來到柳湘玲的身邊，小聲的說：「別太在意。」
　　
　　「嗯，謝謝你。」柳湘玲感激的瞧她一眼。
　　
　　「改天我再過去看看你，和你談談天，我想，你不會反對交我這個朋友吧？」雲羽衣眨動眼睛。
　　
　　「當然不會，在這裡，除了霽哥哥，我沒有任何朋友，既然你願意當我的朋友，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反對呢？」柳湘玲的心情總算好些了，露出笑容。
　　
　　「嗯。」雲羽衣開心的點頭，陪著她來到前方的藥鋪，「我們不能再談下去了，你快點上車吧！」
　　
　　柳湘玲點了下頭，邁步往外走去。
　　
　　「柳姑娘，這外敷的藥交給你了。」程子昕見阿昌扶著子霽上車，於是把一隻布袋遞給她，裡面有藥瓶和一疊乾淨的布巾。
　　
　　「好，謝謝你。」柳湘玲接過東西後，朝兩人頷首，很快的走出大門。
　　
　　待他一上車，馬車便動了起來，往山莊奔馳而去。

鈞蝦逵人

第六章

　　馬車內，程子霽一邊坐著柳欣馨，另一邊坐著阿昌，柳湘玲則和小翠一起坐在他們的對面。

　　「小湘。」程子霽招手叫她。

　　阿昌識相的起身，和柳湘玲交換位置。

　　她一挨著他坐下，他隨即伸手，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

　　柳欣馨冷眼旁觀，聲音略顯清冷的說：「怎麼那麼久才上車？你不知道阿霽需要早點回去休息嗎？」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五哥把傷藥交給我，所以我耽擱了一下。」柳湘玲舉高另一手，展示手上的布袋。

　　柳欣馨輕哼一聲，「阿昌，把東西拿著。」

　　「是。」阿昌應了一聲，同時從柳湘玲手上拿過布袋。

　　程子霽欲言又止，神色複雜的瞄了娘一眼。算了，娘現在在氣頭上，多說什麼都沒用，只會讓娘對小湘的印象更差而已。

　　於是，車內靜寂無聲。

　　不到一刻鐘，馬車已在銀月山莊外停了下來，車內的人魚貫下車。

　　一行人很快的來到朝陽樓。

　　「娘，我好多了，不想再躺在床上，坐這裡休息就行了。」程子霽逕自在花廳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好，也好。」柳欣馨頓了下，「不過一忙，現在都午後了，小翠，你去吩咐廚房，讓他們準備豐盛的午膳送上來，記得，一定要大廚挑一尾肥美的鱸魚，煮湯給阿霽補補身子。」

　　小翠領命，轉身出去。

　　「阿霽，我看晚上要換藥時，讓小翠幫你換，阿昌畢竟是男人，難免粗手粗腳的，這樣娘不放心。」柳欣馨又說。

　　阿昌皺了皺五官，抗議道：「三夫人，阿昌服侍少主這麼久，從未出錯過，放心，我會很小心的。」

　　柳欣馨看向阿昌，「阿昌，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女人家手腳輕快伶俐些。」

　　阿昌苦著臉，卻也不敢違背她的意思。

　　「娘，不用了，我有阿昌就成了。」程子霽開口。

　　「阿霽，你就當讓娘安心嘛！」柳欣馨也十分堅持。

　　「娘，如果你忙，就不用陪著我，沒關係，我沒事。」程子霽未再反駁，不過心底自有一番盤算。

　　「你受了傷、出了事，娘再忙，也必須擱著。」柳欣馨的目光掃向坐在一旁的柳湘玲。「還是你有了女人就不要娘陪了，嗯？」

　　「娘，你在說什麼啊？」程子霽感到頭大。

　　這時，一道小小的身影從外面奔跑進來。

　　「小叔叔，小剛來了。」程少剛大聲嚷嚷，見到柳欣馨時，霎時瞪大了眼，然後伸手抱住她。「奶奶。」

　　「小剛，你來看小叔叔啊？」柳欣馨露出開心的笑容，回抱住他。

　　「嗯。」程少剛用力點頭，「爹和娘也一起來了。」

　　程子旻手上拿著玉扇煽呀煽的，玉樹臨風的走了進來，身邊還伴著美麗的嬌妻。

　　「娘。」程子旻笑著跟柳欣馨打招呼。

　　「你們是來看阿霽的？」

　　「是啊！我才剛回來就聽下人說阿霽受了傷，所以過來看看他。」程子旻說。

　　「好，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兄弟談天，不過，子旻，娘先說了，你要勸勸阿霽，受了傷就要安分點，不要再隨便往外跑。」柳欣馨免不了擔憂的又念了幾句。

　　程子旻瞄到弟弟苦笑的表情，好笑的說：「娘，我會的，你這樣奔波也累了，不如先回房休息，這裡有我，你放心好了。」

　　「好，這裡就交給你了。」柳欣馨稍微放心，接著看向柳湘玲，嗓音清冷的說：「湘玲，以後不准再帶著阿霽四處亂跑，否則阿霽要是再有個萬一，看你這個未婚妻要怎麼對我交代？聽到沒？」

　　「是，馨姨。」柳湘玲連忙起身，應了一聲，斂下的眼裡難掩落寞。

　　柳欣馨轉身摸了摸程少剛的頭，然後對白露晞點了下頭，走了出去。

　　程子霽起身，來到柳湘玲身邊，拍了拍她的肩。「小湘，委屈你了。」

　　柳湘玲抬頭，自責的說：「不會，我說過了，不管馨姨怎麼說，我都不會怪她，因為她愛你、關心你，所以才會對我這樣，何況你受傷是事實，要不是我太衝動，聽你的話把錢給他們，說不定你就不會受傷了。」

　　「不要怪自己，也有可能我把錢給他們，他們還不滿足，依然拿刀傷我們，誰都不知道那些壞人會怎麼做，現在我們都沒事就好了。」

　　「我應該要保護你的，畢竟我有武功。」柳湘玲說。

　　「別這樣說，我倒是感到高興，因為我是個男人，保護自己的女人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程子霽露出笑容，顯示他的心情真的很好。「小湘，我喜歡看見你開朗的笑容，所以別把娘說的話放在心上，多笑一點，嗯？」

　　「霽哥哥，有你這番話，就算馨姨說的話讓我再難過，我都覺得不那麼痛了，因為我感受到了你對我的喜歡，只要能待在你身邊，什麼事都不那麼重要了。」柳湘玲眉開眼笑。

　　程子霽也跟著笑了。

　　程子旻見兩人含情脈脈的四目相對，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只好清了清喉嚨，引起他們的注意。

　　「小哥，抱歉。」程子霽放開她的手，走了過來，「請坐。」

　　程子旻和白露晞坐了下來，打量著程子霽，笑說：「看你的樣子，情況沒有我想像的糟嘛！」

　　「本來就沒什麼，倒是你好一陣子都沒有來找我了。」

　　「這陣子比較忙，何況我聽說你有了未婚妻，我想還是不要太打擾你，免得耽誤了你和柳姑娘培養感情的時間。」程子旻笑著調侃他。

　　程子霽好笑的瞪他一眼。「最好是這樣，我看是你忙著和嫂子恩愛，所以才沒空過來找我吧？」

　　程子旻笑了。

　　頓時，兩兄弟的笑聲在室內迴盪。

　　程子霽停止笑聲後，招來柳湘玲，「小哥、嫂子，我向你們正式介紹，這是我的未婚妻柳湘玲。」

　　「你們好，我叫柳湘玲，請多多指教。」柳湘玲落落大方的說。

　　程子旻稍微打量她，「聽說你的武功不弱，甘願為了阿霽留下來，不闖蕩江湖了，看業你真的很喜歡他，才會這麼做的吧？」

　　柳湘玲大方的點頭承認，也許是因為她感覺得到阿霽的兄弟們對她並無成見，所以總能自在的和他們相處，大方的說話，而面對馨姨時，知道她並不是那麼贊同自己，所以難免顯得有些扭捏。

　　「呵呵……那麼我要對你的慧眼讚賞一番，因為阿霽是值得你愛的，湘玲，以後阿霽就拜託你了。」程子旻笑說。

　　從阿霽的眉眼中，他看得出來他的轉變，這些日子來有她的介入，阿霽明顯變得開朗、快樂，氣息中隱隱散發出活躍的生命力，不像以往，總是鬱鬱寡歡，活著，好像只有軀殼，卻無靈魂，令人看了既心疼又不捨，卻又無能為力。

　　「小哥，不要這麼說。」柳湘玲笑著回應。

　　這時，小翠領著數個丫鬟進入花廳，丫鬟們各端著兩盤菜，然後將菜餚放在桌上，隨即退了下去。

　　「七少，可以吃飯了。」小翠上前替他盛飯。

　　「嗯。」程子霽應了一聲，再望向程子旻，「小哥，一起吃飯。」

　　「不了，我們吃飽了，你和湘玲用吧！既然你沒事，我也放心了，我答應小剛要帶他去騎馬，就不多打擾了。」程子旻起身。

　　程少剛聽到他這麼說，興奮不已，直向程子霽炫耀。

　　「好吧！那你趕快帶小剛去吧！」程子霽笑說。

　　白露晞牽起程少剛的手，點了下頭，跟著程子旻一同離去。

　　「小湘，午時都過了這麼久，你的肚子一定也餓了，快坐下來一起吃吧！」程子霽說。

　　柳湘玲坐了下來。

　　「小翠，你先下去吧！這裡有阿昌就行了。」程子霽淡然的說。

　　「七少……」他冷淡的態度讓小翠很難過，開口替自己辯解，「小翠不是故意不聽你的話，只是心疼你，才會把你鬧肚子痛的事告訴三夫人。」

　　「心疼我？」程子霽冷聲道，沉下臉色，眼神冷肅的望向她。「小翠，別逾越了你的身份，該說什麼話，難道你會不知道？別以為近幾年我將你升做大丫鬟，你就自以為了不起，能替我做主一切了。」

　　「七少，小翠不敢。」小翠誠惶誠恐的說。

　　「我說過了，我肚子痛的那件事不准任何人說出去，你卻不把我說的話放在心裡，現在還有臉為自己辯解，我想不給你懲戒，你不會把我這個主子放在眼底。」

　　柳湘玲從未看過他發脾氣，沒想到他毋需揚高聲音，也不用發怒，只要冷著臉，語調冷肅，就令人感到不寒而慄了，她暗處慶幸惹他生氣的人不是自己。

　　「七少……小翠真的沒有不把你放在眼底……」

　　「夠了，我不想聽你說，從現在開始你到廚房去幫忙三天，三天後再回來。」

　　「可是三夫人交代我要幫七少換藥。」小翠見他一臉堅決，毫無轉圜餘地，於是雙腳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的說：「七少，奴婢知道錯了，以後不敢不聽七少的話，請七少收回成命，讓奴婢待在七少身邊服侍你。」

　　看她哭得好不可憐，柳湘玲不由得開口替她求情，「霽哥哥，你就原諒她這次，小翠對你一直是忠心耿耿的，你就不要讓她去廚房了，這樣以後她哪有顏面再去管那些小丫鬟？」

　　「小湘，你何必替她說話？」程子霽幽幽的歎口氣。「你不說，我都知道私下小翠對你有多不尊敬，你說，這樣不聽話的丫頭，仗著在我身邊這麼多年就對你不客氣，我還能把她留在身邊嗎？」

　　柳湘玲一愣。「啊？你……你都知道？」

　　小翠驚呆了，沒想到她對柳湘玲的不敬和冷嘲熱諷，七少全都知道。

　　「嗯。」程子霽應了一聲。

　　阿昌才是真正能讓他信任的人，在朝陽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無法逃過他的眼睛，因為阿昌全都會告訴他，有些事他只是不想多說，也不想太計較，但今天小翠一直對她不敬，他只好出聲了。

　　「小翠，念在你服侍我多年，一直也做得不錯的份上，加上小湘說情，我不再懲戒你，不過這幾天我不想看到你，所以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現。」程子霽說。

　　「是，謝謝七少。」小翠破涕為笑，站了起來，對他福身後，迅速退下。

　　「好了，霽哥哥，吃飯了，別再愁眉不展，否則會消化不良喔！」柳湘玲見他一臉凝重，夾了些菜放在他的碗裡，露出燦爛的笑容逗著他。

　　程子霽這才露出笑容。「嗯，你說得對，我們吃飯吧！」

　　隔天，天還未亮，朝陽樓的寢室內響起女人嬌媚的呻吟聲，接著是推拒的聲。

　　「不行，霽哥哥……」

　　床鋪上，柳湘玲只穿著肚兜和襯褲，如雲的秀髮披散在床上和枕頭上，白皙的臉蛋浮現酡紅，被親吻過的櫻唇濕亮誘人。

　　程子霽半俯在她身上，飽含慾望的黑眸緊盯著她誘人的唇瓣。「為什麼不行？」

　　昨夜兩人早早就睡了，所以他才會這麼早便醒來，看著她甜美的睡在自己身邊，他情生意動，再也忍不住的吻了她。

　　被他用濕熱的吻喚醒，柳湘玲先是迷醉於這個令她昏眩熱燙的吻裡，主動回應他，直到感覺到他的大手覆在她的胸房上輕輕愛撫，另一隻大手往下欲脫去她的襯褲時，她才拉回理智，趕緊制止他。

　　望著他俊秀迷人的臉龐，下巴還冒出短短的胡碴，看起來有一種頹靡的性感，令她眼裡發出異常閃亮的光芒，好想撲倒他，可是……不行。

　　她露出遺憾、可惜的神情，「因為你這裡還未痊癒。」修長的手指撫上包紮著布巾的肩窩處，另一手卻忍不住撫上他光滑無瑕的胸膛。

　　程子霽好笑的望著她心口不一的舉止，她的眼睛散發出迷戀的光芒，來回梭巡他的臉和胸膛，他懶洋洋的開口，「小湘，我的體力已經都恢復了，傷口也不痛了，所以你不用擔心……」

　　拜五哥的藥丸所賜，不過才吃了兩顆，流失的氣血都補了回來，再加上外敷的藥，傷口也不痛了。

　　他深邃迷人的雙眸凝視著她，眸底燃燒著燙人的慾望，慵懶的嗓音帶著一股蠱惑人心的性感，輕軟如煙的低喃：「我要你……」

　　「霽哥哥……」柳湘玲還來不及說下去，又被他封住了嘴，感覺到他濕熱的舌頭鑽了進來，與自己勾纏、嬉戲著。

　　他貪心的舔食著她甜蜜的津液，舌頭掠過她口中每一寸滑溜的內壁，感覺到她主動纏住他的舌頭。

　　他的大手往下挑開她肚兜的繫帶，手掌的一攏，抓起單薄的布料，隨意丟到一旁，看著她綴著粉紅蓓蕾的雙峰，微涼的手掌抓握住柔軟白皙的乳峰，感覺到它在自己的掌心下變得堅硬。

　　「霽哥哥……」他注視的目光是那麼的火熱，彷彿想把她吞噬，這種獨佔的慾望令柳湘玲的嬌軀輕顫，一股熱流從胸房迸發，慢慢往下匯流到小腹，令她忍不住逸出渴望的呻吟。

　　程子霽俯首，含住嬌艷欲滴的紅色蓓蕾，不斷的舔弄、輕咬她的乳尖，盡情的勾纏、狎戲著。

　　強烈的快意從乳尖擴散到全身，她的雙手情不自禁的撫上他的黑髮，指尖時而纏繞、時而撥弄著他的頭髮。

　　嬌媚的呻吟刺激著他的感官，他感覺到腿間脹熱充血的男性更加蠢蠢欲動，於是一隻手溜到下面，脫去她白色的襯褲，手掌探進她濕潤的雙腿之間，愛撫著柔嫩的花瓣。

　　在嬌乳上的舌頭抵住粉紅色的乳尖，不斷的畫圈、打轉，再細細啃咬著嫣紅的蓓蕾，使它更加綻放、盛開。

　　柳湘玲發出一陣陣的呻吟聲，在他發間穿梭的雙手顯示出她被挑動的情慾，情潮的波動流竄過每一條神經，使得她忍不住搖擺身子。

　　他不但咬住她左半邊的乳房，還用舌頭舔舐、兜圈、按壓她的乳暈，最後用力吸吮，在她花瓣上愛撫的指尖慢慢侵入那緊窒濕熱的密穴，意圖勾引出她氾濫的情潮。

　　她感覺下腹有股異樣的情潮在流動著，胸前與密穴在他的撩弄下泛起快意酥麻的感受，使得她扭動的身子始終未停。

　　這時，他握住她渾圓的肩膀，兩人互換位置，她跨坐在他身上，而他仰躺在床上。

　　「霽哥哥……」迷濛的眸子迷惑的望著他。

　　他嘴角微揚，低沉的嗓音誘惑的說：「幫我……」他略微抬起下半身，一手放在褲帶上。

　　柳湘玲馬上會意，協助他脫去長褲，隨即見到那傲然挺立的男性。

　　她倒抽一口氣，情不自禁的伸手輕輕觸碰它，手指圈握住它，直率的大喊：「它好好摸喔！啊！好硬……又好滑……」

　　她妖媚性感的模樣令程子霽心動，呼吸變得沉重。

　　她抬眼望著他，秀眉緊蹙，「呃……會痛嗎？」

　　「不……不會，很舒服……」他近乎呻吟的回答。

　　「喔！那就好。」她鬆了口氣，怕自己弄痛了他。

　　當她想再進一步時，他察覺到她的意圖，輕輕撥開她的手，將她安置在自己的小腹上，「小湘……」

　　她的雙手支撐在他的胸膛上，雙眸往下望著他，他的手指在此時伸入她敞開的大腿間，撐開她的花徑，在溫暖的幽徑中抽撤。

　　濕滑的花徑迅速充滿濃郁的蜜意，伸出拇指按壓著充血的花核，聽見她發出舒服的叫聲，他的另一隻手掌握住她的腰肢，慢慢移動身體，將自己滑進她溫暖的蜜穴裡。

　　柳湘玲坐在他的腰腹上，當他熾熱的昂揚飽實的充滿自己時，她忍不住發出低而長的喘息，仰起漲紅的臉蛋，承受著他的需索，並在他的示意下，撥動俏臀，一上一下的配合著他。

　　慾火燃燒，他仰望著身上的女人，欣賞她性感嫵媚的姿態、玲瓏有致的身段，如火焰般的視線望著那飽滿的酥胸在眼前跳動。

　　他不假思索的伸手握住那兩團飽滿，修長的手指煽情的夾住嫣紅的乳尖，擠壓著。

　　「啊……」上下同時受到刺激，她發出柔媚的叫聲，異於尋常的快感在她的體內流竄。

　　她的胸房在他恣意狎玩下脹得好痛，經過強力的掌握舒解又擠壓後，變得更加敏感，雪白的乳房也留下了點點淤痕。

　　視覺的刺激讓他深入她體內的撞擊，直頂到她的花心。

　　他的雙手移動到下方，托住她柔軟渾圓的臀部，讓他可以進入她的更深處。

　　「霽哥哥……」柳湘玲嬌吟出聲，感覺到他的熱情與堅挺，她沉醉的痙攣著，雙腿緊緊夾住他的腰腹，讓自己狂野的在他身上索取更多的歡愉。

　　他拉下她的螓首，熱切又纏綿的親吻她的唇，一股歡喜之情由胸房迸射，十分喜歡與她這樣親暱接觸的感覺。

　　直到察覺她已到歡愉的頂點時，他不再肆虐她的櫻唇，猛烈的在她體內抽動、衝刺，在狂熱的高潮中釋放灼熱的慾望……

　　柳湘玲完全癱軟在他身上，環抱著他的頸項。

　　程子霽則將臉埋在她的肩頸邊，緊緊抱住她。

鈞蝦逵人

第七章
　　
　　歡愛過後，程子霽和柳湘玲一起睡了一覺。
　　
　　醒來後，他們一起梳洗，吃早膳，一整天都待在房裡看書，談天。
　　
　　直到晚膳擺在桌上，兩人要一起吃飯時，阿昌跑了進來。
　　
　　「七少，三夫人來了。」
　　
　　這時，柳欣馨跨過門檻，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一名陌生的姑娘和小翠。
　　
　　程子霽和柳湘玲站了起來，互望一眼。
　　
　　「娘。」
　　
　　「馨姨。」
　　
　　柳欣馨淡淡的應了一聲。
　　
　　「娘，你要和我們一起用膳嗎？」程子霽好奇的問。
　　
　　柳欣馨嘴角微揚，「嗯，阿霽，用膳前，我要向你介紹一個人。」她微微側身，讓陌生的姑娘上前一步。
　　
　　這名姑娘長相溫婉秀麗，嘴角含笑，雙眸含羞帶怯，卻又捨不得移開，注視著程子霽。
　　
　　「阿霽，她是櫻櫻，你應該不陌生吧？每次山莊裡有宴會，櫻櫻總會參加，而你和她也談過幾次話，她聽說你受傷了，所以前來探望，關心你。」柳欣馨笑容滿面。
　　
　　夏櫻櫻是當今尚書大人的千金，琴棋書畫都略有涉獵 ，尤其是女紅和廚藝方面更是精湛，從小在尚書夫人的教導下，成為溫柔賢淑的女人。
　　
　　柳欣馨暗自認定，以她的溫柔賢惠，絕對可以好好的照顧阿霽。
　　
　　所以她才會在昨晚小翠向她報告後，知道阿霽依然故我，只讓柳湘玲照顧，不假他人之手，而煩惱不已之際，腦海裡突然閃過夏櫻櫻的臉，她今天立刻前往拜訪，探知她對阿霽有意，就帶著她進入山莊。
　　
　　在程子霽看向自己時，夏櫻櫻溫柔的頷首，婉約的開口，「子霽。」
　　
　　「櫻櫻，我只是受了小傷，何必勞煩你跑這趟？」程子霽笑說，瞥了娘那滿意的表情，頓時明白娘打的如意算盤。
　　
　　「我們是朋友，知道你受傷，當然得來關心你。」夏櫻櫻的嗓音輕柔。
　　
　　和子霽認識也有兩年了，每次宴會開始後，兩人都會談天，對他，她十分心動。
　　
　　她看得出來他是一個溫柔體貼的男人，和他在一起一定會幸福，只是礙於他一直無意和自己進一步，基於女人的矜持，她也不好主動，所以兩人的關係就維持在朋友的階段。
　　
　　當馨姨主動找上自己，希望她能到山莊和子霽培養感情時，一想到也許他會喜歡上她，她馬上答應，她明白要是想和這個男人有所發展，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謝謝你。」程子霽刻意客氣又生疏的說。
　　
　　夏櫻櫻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人，笑容頓時僵住。
　　
　　「哎，要吃晚膳了，怎麼都站著？快坐下來，櫻櫻，來，坐。」柳欣馨熱切的拉著夏櫻櫻坐下，同時吩咐小翠多送兩幅碗筷上來。
　　
　　她親熱的和夏櫻櫻說話，從頭到尾連看柳湘玲一眼都沒有。
　　
　　柳湘玲感到很難過，就算她再天真，也看得出來馨姨帶著這位叫櫻櫻的姑娘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小湘……」程子霽看出她的難過，拉著她的手坐了下來，同時也暗示著他對她的心意。
　　
　　柳湘玲對他擠出笑容，小聲的說：「我沒事，吃飯吧！」
　　
　　程子霽點點頭。
　　
　　席間，柳欣馨不停的替夏櫻櫻夾菜，讓每個人都明白她有多喜愛夏櫻櫻。
　　
　　「阿霽，怎麼不幫櫻櫻夾菜？她可是客人耶！」
　　
　　頓時，柳湘玲覺得飯菜有些難以下嚥。
　　
　　「娘，櫻櫻的碗裡都是你夾的菜了，不用我再動手。」程子霽微笑的說。
　　
　　「是呀，馨姨，怎麼好讓子霽替我夾菜？他才是病人，理當我幫他夾菜才是。」夏櫻櫻馬上夾了一尾紅蝦放在他的碗裡，笑吟吟的說：「子霽，吃蝦。」
　　
　　「謝謝。」他輕聲道謝。
　　
　　阿昌上前要替他剝蝦殼，程子霽示意他退回去，然後親自動手，再把剝除蝦殼的蝦子放在柳湘玲的碗裡。
　　
　　「小湘，快點吃。」他目光含情，溫柔的說。
　　
　　他的動作令柳欣馨瞬間臉色大變，連夏櫻櫻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夏櫻櫻望向柳湘玲，似乎這時才真正發現她的存在，於是仔細的打量，她長得清靈俏麗，渾身散發出淨雅清新的氣息，行為舉止不脫率性，不似一般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那般氣質優雅，反而流露出江湖兒女的不拘小節。
　　
　　「子霽，這位姑娘是？」
　　
　　程子霽拿起布巾擦了擦手，笑說：「哦！忘了向你介紹，她是我的未婚妻湘玲。」攬著柳湘玲的肩膀，狀似不經意的態度，卻流露出親暱的氛圍。
　　
　　夏櫻櫻十分震撼，臉色萬分難看，用眼神詢問柳欣馨。
　　
　　柳欣馨也用眼神安撫她，「櫻櫻，來，快點吃飯，否則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然後看向程子霽，「阿霽，招呼一下櫻櫻呀，她可是客人耶。」
　　
　　柳湘玲看著夏櫻櫻震驚的表情，再看她和馨姨的互動，更加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真的沒有想到馨姨竟然會這麼做，她真的這麼討厭自己嗎？
　　
　　這頓飯在每個人各懷心思的情況下，氣氛顯得有些微妙。
　　
　　飯後，程子霽站起身，順道拉起柳湘玲，迫不及待的說：「娘，櫻櫻，我和小湘到外面散步，你們請自便。」
　　
　　柳欣馨看著兒子拉著柳湘玲的手就要離開，趕緊開口，「阿霽，等等。」
　　
　　「娘，你還有什麼事嗎？」
　　
　　柳欣馨露出親切的笑容，走向柳湘玲，異常熱切的握住她另一隻手，「湘玲，我有話要和你說。」
　　
　　「哦！」柳湘玲看她對自己如此親切，感到十分高興。
　　
　　「阿霽，我要和湘玲說話，就由你替娘好好的招呼櫻櫻，不如你帶著櫻櫻到外面走走好了。」柳欣馨把柳湘玲拉到身邊，然後再把兒子推向夏櫻櫻，「櫻櫻，馨姨就不陪你了，讓阿霽陪你散步，恩？」她朝夏櫻櫻眨了眨眼，要她好好的把握機會。
　　
　　「娘，既然你想和小湘談天，那我也留下來。」程子霽見她們眉來眼去，知道娘打的是什麼主意，心底雖不悅，卻也沒有顯示出來。
　　
　　柳欣馨揮了揮手，「去去去，我們女人家聊天，你一個大男人在這裡做什麼？湘玲，你說，對不對？」
　　
　　柳湘玲無奈的睨了程子霽一眼，「嗯。」
　　
　　「你看，連湘玲都這麼說了，你快點出去吧。別讓櫻櫻等太久。」柳欣馨眉開眼笑的催促道。
　　
　　「子霽，莫非你不願意陪我？」夏櫻櫻睜大雙眸，期待的凝睇著他，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
　　
　　「哪裡，請。」程子霽客氣的說，然後充滿歉意的瞥了柳湘玲一眼。
　　
　　柳湘玲微微點頭，要他放心的去，雖然看見他陪著另一個女人令她感到很不舒服，不過他的舉止透露出對她的在乎，她覺得欣慰。
　　
　　待他們一前一後的離開，柳湘玲轉頭望著柳欣馨。
　　
　　「馨姨，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來，坐下。」
　　
　　柳欣馨挑了張椅子坐下，再招手要她坐到自己身邊，然後吩咐小翠泡茶。
　　
　　「湘玲，我知道你很愛我家阿霽，也知道阿霽願意接納你當他的未婚妻都是靠你努力得來的，可是我認為兩個人在一起，光有愛是不夠的。」柳欣馨開門見山的說。
　　
　　「馨姨，我不懂你這麼說的意思。」柳湘玲一臉迷惑。
　　
　　「湘玲，看在你如此癡心愛著阿霽的份上，我不反對你和他在一起，不過我有個條件，只要你答應了，我自然不會再阻止你和阿霽在一起。」
　　
　　「什麼條件？」
　　
　　「夏櫻櫻是當朝尚書大人的千金，她知書達理，溫柔賢惠，又知所進退。更重要的是她細心體貼，很適合照顧阿霽，所以只要你願意成全讓櫻櫻當正室，而你為妾，我自然不會再反對你們。」
　　
　　柳湘玲臉色大變，「馨姨，你……你終究還是無法認同我，認為我不能好好的照顧霽哥哥，所以才找了那位夏姑娘來嗎？」
　　
　　「湘玲，我不是不認同你，是不放心把阿霽的後半輩子只交到你一個人手上，湘玲，你難道不能瞭解我這個為人母親的心情？我知道讓你當妾是委屈你了，不過你不是說你愛阿霽，那麼為了阿霽，連這點都不能委曲求全，我還是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愛他？」
　　
　　柳欣馨的話像一塊大石頭壓在她的心房上，如果她不答應，就代表她不愛霽哥哥；如果她答應了，那也太矯情了，因為看著霽哥哥抱著另一個女人，也把愛分給另一個女人，她會心痛而死。
　　
　　柳欣馨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湘玲，你乖，算我求你，為了阿霽好，你一定要接納櫻櫻，還有，你放心，雖然櫻櫻是尚書大人的千金，也是正室，不過只要櫻櫻有什麼，我一定也會讓你享有同樣的待遇。」
　　
　　柳湘玲一臉木然，心如刀割，「原來，一切你都計劃好了，那麼，霽哥哥呢？你告訴他了嗎？他會接受嗎？」
　　
　　「還沒，我還沒告訴他，不過先取得你的同意後，我會將這件事告訴阿霽，相信他不會有什麼意見才是。」
　　
　　一直以來，不論她說什麼，阿霽都會照做，她相信這次一定也一樣。
　　
　　「其他兄弟我不敢說，不過阿霽一向很聽我的話，我相信他會同意的。」柳欣馨自信滿滿的說。
　　
　　「馨姨，你就是要和我談這件事？」
　　
　　柳欣馨點點頭。
　　
　　「馨姨，如果一對男女之間除了愛還不夠，那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因為只要有愛，什麼都可以一起去解決，我是這麼想的，但今天聽你這番話，我明白就算我很努力的愛他，這樣也不行。」柳湘玲站起來，神情顯得有些茫然，「馨姨。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
　　
　　她平靜得不太對勁，柳欣馨有些心驚，連忙站起來，「湘玲，我喜歡你啊！我只是為了阿霽好，彩繪這麼做……」
　　
　　柳湘玲失焦的眼眸突然盯著她，「馨姨，你好自私。」
　　
　　面對突如其來的指責，柳欣馨心裡一震，柳湘玲純淨無偽的神情矛盾的摻雜著埋怨，令她感到羞愧，卻也有些惱羞成怒。
　　
　　「你……湘玲，你太無禮了，怎麼可以這樣指責長輩？」
　　
　　「抱歉，馨姨，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回房休息了。」柳湘玲轉身，腳步踉蹌不穩，顯示她受到極大的打擊。
　　
　　這時，程子霽正好匆匆趕了回來，在門口遇上她，趕緊抓住她的手。
　　
　　「湘玲，你要去哪裡？」
　　
　　柳湘玲眼眶泛紅，委屈的瞥他一眼，「我……我回房休息。」
　　
　　他看得出來她有些不對勁，望向娘親，發現娘親的神情不自在，目光閃爍，他驚覺不對勁。「回什麼房？這裡就是你的房間，留下來，等會兒洗完澡後，你還要幫我換藥。」
　　
　　柳湘玲不語，任由他拉著自己進入花廳。
　　
　　「阿霽，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柳欣馨故作冷靜，再看向隨後走進來的夏櫻櫻，見她一臉黯然，不由得追問，「怎麼？你們聊得不愉快？」
　　
　　「娘，時間不早了 ，我帶著櫻櫻逛了花園一圈就回來，而且我累了，想早點沐浴休息。」程子霽總覺得一定是娘和小湘說了什麼，否則她的神情不會怪怪的。
　　
　　「好，那你早點休息。不過你和湘玲還未成為真正的夫妻，這樣不避嫌的住在一起未免不妥，讓湘玲回射日閣。至於換藥，既然你不讓小翠服侍，就由阿昌幫你換好了。」柳欣馨覺得他們不宜繼續那麼親密，總要讓櫻櫻有機會和阿霽相處。
　　
　　「娘……」阿霽沉下語氣，想要抗議。
　　
　　「對了，櫻櫻暫時要在山莊裡住下來，我已經安排她住在朝露閣，明天一早你們可以一起用膳，櫻櫻就交給你招待，負責了。」柳欣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程子霽皺起眉頭，「娘，你怎麼可以擅自讓櫻櫻住進朝露閣？」
　　
　　「為什麼不行？」柳欣馨揮了揮手，「好了，好了，你不要有意見，這件事就這麼決定。」
　　
　　「娘，我不同意。」他放開握著柳湘玲的手，走到柳欣馨的面前，「朝陽樓是我的，要讓誰住進來，該由我這個主人同意才行，娘以前也都如此做，櫻櫻只是朋友，讓她住進來太不適宜了。」
　　
　　「誰說她只是朋友？」柳欣馨見他如此反彈，瞟了柳湘玲一眼。
　　
　　「娘，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既然你都問了，那我就直言，我會讓櫻櫻住進朝露閣是有原因的，我希望你能和櫻櫻培養感情，一個月後娶櫻櫻進門。」
　　
　　程子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娘，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娘，你明知道我已經有小湘了，怎麼還要我娶別人？你這樣說，難道都不怕傷了小湘的心？她一直都想得到你的認同，你卻這樣做？」程子霽一向輕柔的語氣不由得揚高，激昂的說。
　　
　　「我也不想這麼做啊！阿霽，你怕傷了湘玲的心，就不怕傷了娘的心嗎？你和湘玲在一起，狀況不斷，頻頻出錯，要是真有萬一，你要娘怎麼辦？」
　　
　　「娘，那些都是意外，怎麼可以怪在小湘身上？而且這樣做對櫻櫻和小湘都太不公平了。」程子霽部分不能認同她的做法。
　　
　　「我不管，我認為只有櫻櫻能夠好好的照顧你，而且當初我要你選個媳婦，你還不是推三阻四的，怎麼現在就這麼維護湘玲?湘玲主動積極的追求你，是因為她愛你，可是你對她的感情應該沒有那麼深，那麼娶櫻櫻又有什麼不同？何況我又不是要你和湘玲分開，等她的父兄回來，也會讓你們成親，只是櫻櫻貴為尚書大人的千金，所以她一定要是正室。」柳欣馨將所有的心思都說了出來。
　　
　　「娘。」程子霽沉痛的出聲。「沒想到自稱精明明理的三夫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你讓孩兒很失望。」
　　
　　「阿霽，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娘是為你好啊！」柳欣馨從沒看過兒子用那麼疏離，傷心的眼神看著自己，也覺得很難過。
　　
　　「你認為好，我並沒有這樣的感覺，娘，我的事你不要管，可不可以？」程子霽也不好受，不由得軟下語氣拜託她。
　　
　　柳欣馨知道他心腸軟，看不得她難過，她就知道子霽還是很在乎她的。
　　
　　「子霽，你看在娘會擔心你的份上，不要拒絕娘的安排，好嗎？」
　　
　　程子霽不發一語，神情沉重的望著她，表達自己的不認同。
　　
　　突然，柳欣馨伸手指向柳湘玲，「阿霽，剛才我就是在和湘玲談這件事，她也同意娘的做法，你又何必這麼執著？」
　　
　　他驚愕的轉頭，看著嬌軀僵直，臉色發白的柳湘玲，不敢相信的質問道：「你……你同意了？」
　　
　　柳湘玲露出苦澀的笑容，「不管我同不同意，都沒有差別，馨姨已經決定這麼做了。」她知道自己沒有置喙的餘地。
　　
　　程子霽衝到她的面前，「你不在意？」
　　
　　「你認為我在意就可以改變一切嗎？可以不讓你娶另一個女人嗎？」她苦笑的反問。
　　
　　「可以，當然可以，你愛我，不是嗎？那麼你怎麼可以同意這種事？」他發出詰問。
　　
　　「我可以嗎？」柳湘玲的神情充滿期待。
　　
　　「小湘。」程子霽看出她的痛苦和傷心，緊握住她的手，然後面對柳欣馨，「娘，我不同意這件事，我有小湘就足夠了，你這樣做，只會讓我們三個人都痛苦。」
　　
　　「阿霽，你……你替她說話？」柳欣馨沒想到竟然是兒子跳出來反對她，「湘玲，你答應我了，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面對馨姨指責的目光，柳湘玲因為程子霽悄悄握緊她的手，讓她有勇氣爭取自己的愛，「馨姨，我並沒有答應。」
　　
　　眼見他們兩人的態度如此堅定，一直站在門口的夏櫻櫻開口了，「馨姨，算了。」
　　
　　柳欣馨不由得轉頭，「櫻櫻，你這樣就要放棄了嗎？你告訴過我，你很喜歡阿霽，那麼就由我做主替你安排，我一定會讓你成為阿霽的妻子。」
　　
　　夏櫻櫻看她的態度如此強勢，再望向十指緊扣的那兩人，不禁露出苦笑。
　　
　　「我是喜歡子霽，也不想放棄，可是子霽的心已填滿了別的女人，就像子霽說的，勉強得到，只會讓三個人都痛苦，這不是我想要的。」
　　
　　「櫻櫻……」柳欣馨不想放棄。
　　
　　夏櫻櫻搖了搖頭，「馨姨，謝謝你這麼喜歡我，剛才我和子霽出去，他一直心神不定，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他既無心於我，那我又何必去追求一個本來就不屬於我的男人？」
　　
　　柳欣馨怔愣住了。
　　
　　夏櫻櫻走到程子霽的面前，綻放笑顏，「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朝露閣借我暫住一宿，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程子霽搖頭，「謝謝你的成全。」
　　
　　夏櫻櫻瞥了柳湘玲一眼，跟她打聲招呼後，再轉頭望向立在角落的小翠，「麻煩你帶我到朝露閣。」
　　
　　小翠遲疑的望向柳欣馨，柳欣馨點頭同意，於是小翠領著夏櫻櫻走了出去。
　　
　　柳欣馨不諒解的睨向他們倆，「我真痛心，你們竟然不瞭解我的用心。」
　　
　　說完，不讓他們有說話的機會，她拂袖而去，決定前往朝露閣。
　　
　　不行，她一定要去說服櫻櫻，只有她才能帶給阿霽幸福。
　　
　　與柳湘玲對望，程子霽開口，「別擔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說服娘，並且讓她明白，除了你。我不會娶別的女人。」
　　
　　「嗯。」她點點頭，「我相信你。」

鈞蝦逵人

第八章
　　
　　十天後
　　
　　程子霽帶著柳湘玲來到日落樓，見感情和他最好的小哥程子旻。
　　
　　當他們踏進花廳時，發現裡面坐了好幾個人。
　　
　　「大哥、大嫂，三哥、三嫂，五哥、五嫂，你們都來了。」程子霽一一打招呼。
　　
　　眾人也陸續回應，聲音此起彼落的響起。
　　
　　程子旻站起來，笑容如春風般和煦，「過來坐呀！」
　　
　　程子霽拉著柳湘玲坐下來，寬敞的花廳好不熱鬧，桌上早已備了糕點和茶飲。
　　
　　「小哥，怎麼哥哥們都來了？」程子霽疑惑的問。今天是他主動約小哥，想和他商量事情。
　　
　　「阿霽，你主動約我，我就猜到你有可能要和我談什麼事，所以我才約大哥他們一道過來，而且好不容易他們都有空，要不是二哥有事到北方去了，而四哥下江南遊玩，他們一定也會過來的，因為大家都很關心你。」
　　
　　程子霽好感動，環顧諸位哥哥，「謝謝你們這麼關心我。」
　　
　　柳湘玲望著程家兄弟，個個出色又各有特色，最重要的是他們總在舉止間自然的流露出對妻子的深情和體貼，見他們都能雙雙對對的，她好羨慕，要是馨姨肯真心接受她就好了。
　　
　　「放心，湘玲，娘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她只是愛子心切，碰到了自己最在乎的人，總會有盲點而不自知，所以總有一天你一定也能和我們一樣雙雙對對、恩恩愛愛的。」
　　
　　柳湘玲愕然的望向雲羽衣，只見她笑吟吟的朝自己眨了眨眼，這才驚覺她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呃……我……我把話說出來了？」
　　
　　程子霽的嫂嫂們都發出清脆悅耳的笑聲，哥哥們則嘴角微揚。
　　
　　「是呀！羽衣說得沒錯，湘玲，你不要感到難過，我看子霽很在乎你，否則不會這麼慎重的邀子旻商談這件事。對不對，子霽？」君婕容笑嘻嘻的調侃道。
　　
　　「大嫂。」程子霽既好笑又無奈。這些嫂嫂聚在一塊愛玩又愛鬧，可是每個人都善良又可愛，也十分照顧他。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君婕容假裝凶悍的邪睨他一眼。
　　
　　「對，對，大嫂說的都對。」程子霽連忙附和，無奈的看向大哥。
　　
　　「小婕，別再開阿霽的玩笑了。」一臉剛毅的程子昊看向妻子，冷冷的語氣中含著一絲柔情。
　　
　　「人家哪有啊？！我是在安慰湘玲。」君婕容不依的抗議。
　　
　　程子昊朝她露出寵溺的微笑，不再多說。
　　
　　這時，程子旻出聲，「好了，我們該談正事了。阿霽，」他望向程子霽，「你需要我們幫你什麼？」
　　
　　「這十天來，我總是找機會和娘說話，將我的立場告訴她，除了小湘外，不希望她再費心思替我找別的女人，可是她還是十分堅持，一定要我娶夏櫻櫻。」程霽苦笑的說。
　　
　　「夏櫻櫻？」程子易沉吟一會兒，「她是夏尚書的千金？」詢問的目光望向程子霽。
　　
　　程子霽頷首，滿臉懊惱，「沒錯，山莊曾辦過幾場宴會，我是在那時候和她認識的，我們還算有話聊，娘就以為我對她有意，一直想把我們湊成一對，不管我怎麼說，她就是堅持己見。」
　　
　　雲羽衣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子霽，我相信阿昕能體會你的心情，畢竟當時娘也曾這樣對待過他。」隨即轉頭，用同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相公。
　　
　　程子昕沒好氣的瞪了妻子一眼，「你那是什麼眼神？」
　　
　　「哪有啊？」雲羽衣連忙否認，「我是在對你表達安慰之意。」
　　
　　「最好是。」程昕好笑又好氣的回應。
　　
　　雲羽衣輕哼一聲。
　　
　　「阿昕，你們夫妻要表現恩愛，也不用急在這時候吧？阿霽的事比較重要，正經點。」程子旻冷冷的瞄了程子昕一眼。
　　
　　程子昕察覺大哥眼裡有抹可疑的笑意，笑說：「大哥，沒想到你也會取笑我，看來是被大嫂帶壞了。」他意有所指的瞄向君婕容。
　　
　　君婕容不依的跳起來，哇哇大叫著要找他理論。
　　
　　程子旻及時拉住猶如跳豆的妻子，見她不甘願的瞋瞪眼神，冷冷的說：「談論阿霽的事比較重要。」
　　
　　君婕容這才安分的坐了下來，不過還不忘瞪程子昕一眼。
　　
　　「阿霽，夏姑娘的意願如何？我聽說她似乎曾住進朝露閣。」 程子易不理他們的笑鬧，正色的問。
　　
　　「住一夜就走了。」程霽看見三哥微揚眉頭，露出詢問的表情，又繼續說下去，「因為我表明了自己的意願，櫻櫻十分明理，她說既然我不愛她，她不想勉強，所以就離開了。」
　　
　　「既然這樣，那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程子旻開口。
　　
　　「事情沒有這麼容易善了，否則你就不會找上我們了。」程子易深思的說。
　　
　　程子霽點點頭，「沒錯，我不想和娘撕破臉，畢竟她真的愛我、關心我。麻煩的是，五天前，櫻櫻在娘的安排下，又住進朝露閣。」
　　
　　「那麼夏櫻櫻說的不想勉強的話，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嘛，否則幹嘛又住進來。」君婕容不以為然的說。
　　
　　程子霽望向君婕容，「應該不是這樣，她搬進來後，單獨找上我，她說她也是不得已的，因為拗不過娘的請托，才住進來，並提了一個計劃要我配合她。」
　　
　　程子易順著妻子的視線望向柳湘玲，發現她神色黯然，不由得一凜。
　　
　　「她要我和她演一場戲，假裝我們感情很好，然後過了幾天，再演一場我們大吵一架的戲，起了十分嚴重的爭執，這樣她就能以我們個性不合為理由要和我分開，再搬出去。」
　　
　　「這樣很好呀！事情都解決了吧？」程子易覺得這樣的方法也不錯。
　　
　　「一定是出了錯，對吧？」程子旻插口，否則子霽不會來找商量。
　　
　　程子霽面色凝重的點點頭，「我沒有想到才和櫻櫻演完爭執的戲，她都還未搬出去，尚書大人就找上門了……」
　　
　　大家瞬間明白接下來會有怎樣的發展。
　　
　　「所以夏大人要你負起責任，娶櫻櫻為妻，對不對？」程子易問。
　　
　　「嗯，不管我和櫻櫻怎麼解釋，他都聽不進去，他認為情人之間吵嘴是正常的事，只要能彼此包容就好，壓根兒不管我們的個性合不合。」程子霽面露疲倦，這五天來，為了這件事他身心俱疲，雖然湘玲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知道失控到如此的場面不是他們所願，所以一直十分包容，沒有責怪他，但是她的笑容越來越少，也越來越不快樂，他看得好心疼。
　　
　　身為一個男人，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卻不能保護周全，還讓她捲入這種風暴，她能陪著自己堅持這麼久，對她，他是既心疼又愧疚。
　　
　　事情已超出他的掌控，為了再見到湘玲的笑容，也為了對她負責任，他不得不找哥哥商量對策。
　　
　　在場的人都陷入沉默，顯得若有所思。
　　
　　半晌，程子旻的妻子白露晞目光澄澈又堅定的望向程子霽，嗓音清冷的說：「我想會讓子霽感到為難的是，娘已經和夏大人談論起婚事，而且日期不遠了，對吧？」
　　
　　所有的人都以眼神詢問程子霽。
　　
　　程子霽讚賞的瞥了白露晞一眼，「小嫂子很聰明，確實是如此。」
　　
　　白露晞沒有因此而露出喜色，依然淡淡的說：「這和聰明沒有關係，而是我瞭解娘的行事作風，只要是她想做的事，都會迅速確實的去做。」
　　
　　「子霽，既然你和那個叫什麼櫻櫻的都沒有意願，那很簡單，不要理會這件事就好。你看，你五哥還不是堅持己見，娘就作罷了？」雲羽衣有過切身之痛，因為娘也曾為了阿昕的終身幸福，要隨意塞個女人給他。
　　
　　程子霽並沒有附和她，只是露出複雜又無奈的神情，看向哥哥們。
　　
　　「怎麼了，你們幹嘛都露出這樣的表情？」雲羽衣疑惑的望向眉宇間流露出無奈的男人們，不由得開口詢問。
　　
　　最後還是由程子昕對妻子解釋，「因為阿霽不能和我們相比。」他先看看妻子，再環顧每個好奇聆聽的嫂子和弟妹，「你們應該都知道阿霽從小身子差這件事……娘懷他時忙著打理山莊，太過勞累，又吃睡不定時，而且有跌倒的意外，才導致他出生時身子骨太差，一路成長，好幾次都面臨生死關頭，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回來，所以娘對他過度的呵護和照應，而我們這些哥哥們何嘗不是這樣？」
　　
　　「所以呢？」雲羽衣不解，這有什麼關係？
　　
　　「所以阿霽知道娘是關心他，對於娘做的任何事，說的任何話，大部分都是遵從的。兩年前那樁婚事，娘一直認為是她不夠謹慎小心，才會讓那個女人有機會背叛阿霽逃婚，這次她肯定櫻櫻不會這麼做，而且能好好的照顧阿霽，因此才會再次強勢主導這件事。」程昕說。
　　
　　程子易接著又說：「馨姨認為你一向聽她的話，就算再不願意，也不會讓她傷心難過，再加上你不答應也不行，畢竟夏大人可是有權有勢的大人物，你不娶他的女兒，也會替銀月山莊帶來麻煩。」
　　
　　「子易說得對，只要他一狀告到皇上那裡，到時候你不要夏櫻櫻都不行，而馨姨肯定會為了山莊的名譽和太平求你，到時候善良的你就算再為難，都會點頭答應這門親事。」程子昊冷冷的說。
　　
　　被哥哥們這麼一說，程子霽神情一怔，想了一下，這才發現事態嚴重。他望向柳湘玲，只見她也露出如遭雷擊的震驚神情，傷心到幾乎要哭出來。
　　
　　「小湘……」他自然的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柳湘玲無法對他擠出笑容，因為她笑不出來，知道事情已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天哪！」雲羽衣拍了拍額頭，嚷嚷道：「子霽，你怎麼會讓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娘反對就夠讓人頭痛了，偏偏你又搞出這出爛戲，讓事情更複雜了。」她一副他沒救的表情。
　　
　　柳湘玲的心幾乎要揪成一團，甚至是欲哭無淚，幽幽的低喃：「難道事情真的到了絕境，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
　　
　　「也不是不可能，既然你這麼愛阿霽，那當他的小妾也可以待在他身邊啊！反正馨姨一開始就打算讓你當阿霽的妾，不是嗎？」程子易涼涼的說。
　　
　　柳湘玲的臉色更加灰白。
　　
　　程子霽譴責的瞥了程子易一眼，「三哥！」
　　
　　白如雪見柳湘玲這麼傷心，用力捶了下他的肩膀，輕斥道：「你胡說什麼？是不是你也想納妾，所以才這麼說？」
　　
　　面對愛妻的指責，程子易馬上正經的說：「雪兒，我才沒有這麼想過，我只愛你一個，你可別亂說喔！」
　　
　　「子易，」程子昊看著他，語帶譴責的說：「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程子易正色的望向程子霽，見他愁容滿面，連忙道歉，「對不起，是三哥說錯話。」
　　
　　程子霽根本不理他。
　　
　　「好啦！不鬧你了，只是羽衣說得沒錯，你和夏姑娘演出這齣戲，真的讓事情更難處理了。」程子易只好笑說。
　　
　　見大家一副頭痛的樣子，程子霽的臉色也十分難看，轉頭面對程子旻，「大哥，連你都沒有辦法嗎？」
　　
　　程子昊瞥他一眼，冷冷的說：「我聽說是湘玲主動向你示愛，也是她積極求愛，你們才成為未婚夫妻的，你的態度一直是處於被動，甚至不積極，那麼娶夏姑娘也沒什麼不好，更可以省去很多麻煩，你以為呢？」
　　
　　「昊，怎麼連你也……」君婕容不敢置信的叫嚷著，卻在看到他流露出安撫眼神時，驀地住嘴，又坐了下來。
　　
　　突然，程子霽站起來，時而看向程子昊，時而掃向程子易，語氣輕柔的說：「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沒錯，是小湘主動的，她的付出和不吝於表達愛意的態度感動了我，後來越和她相處，我越喜歡她，直到發生了這些事，加上獲知情勢逼得我非娶櫻櫻不可時，才恍然大悟，我愛上了小湘，因為愛她，所以我無法讓她成為我的妾，我要她當我的妻子，而且是我的唯一。」
　　
　　「霽哥哥……」柳湘玲深受震撼，淚眼模糊的站起來，又笑又哭的說：「我……我真的沒有想到能聽到你親口說出這句話。」
　　
　　程子霽感到汗顏又心疼，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凝視著她的眼神是那麼的專注又深情。
　　
　　「對不起，其實我沒有資格說愛你，因為這幾天讓你看著我和櫻櫻故作親密，還有娘甚至對你視若無睹，對櫻櫻的態度卻是截然不同，看著你強顏歡笑，我無能為力保護你。小湘，這樣無能的我，你還愛嗎？」
　　
　　柳湘玲撲進他的懷裡，胸房脹滿喜悅，激動的嚷嚷著，「愛，我當然愛你。」她抬起頭，濕亮的雙眸閃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光亮，「霽哥哥，你一點都不無能，在我心裡，你是最好的。」
　　
　　儘管她哭得眼睛紅腫、鼻子通紅，一副十分慘的樣子，在他眼裡卻覺得蒙上一層光亮神采的她美得令他怦然心動。
　　
　　時間彷彿停止，他們旁若無人的流露出真情。
　　
　　程子昊突兀的拍手，其他人紛紛倣傚，瞬間，室內充滿鼓掌叫好聲。
　　
　　柳湘玲驚醒，趕緊離開他的懷抱，不好意思的低垂著頭。
　　
　　「好，阿霽，知道你的心意後，大哥會想辦法幫你解決這件事，雖然這件事確實很難處理。」程子昊正色的說。
　　
　　「大哥，謝謝你。」程子霽知道有大哥的承諾，事情就能解決了。
　　
　　「大哥，你有辦法了嗎？」程子旻睨向程子昊。
　　
　　「目前還沒有。」程子昊冷冷的說。
　　
　　「從剛才的談話中，我發現一件事，覺得巧合得有些詭異。」程子旻說出自己的想法。
　　
　　「哦？小哥，什麼事？」程子霽疑惑的問。
　　
　　「夏櫻櫻既然已經打了退堂鼓，又祝福你們，那麼不該這麼輕易的就被娘打動說服再搬回來。回來後，又主動找上你，表達她的為難和不願，接著提議演這齣戲讓娘死心，難道她不知道以她的身份這麼做，會替自己惹來多大的爭議？」程子旻一一指出這件事的不對勁之處。
　　
　　程子昊深邃的黑眸親過幽光，冷冷的開口，「子旻說得沒錯，山莊上下都知道她住進了朝露閣，馨姨用行動告訴山莊的人，她以後才是正牌的七少夫人，這時夏大人震怒的找上門，要馨姨給個交代，然後馨姨就興高采烈的和他談親事，一切全都照著馨姨安排的路去走，那麼夏櫻櫻在這件事裡，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
　　
　　程子霽神情震驚，「櫻櫻真的會這樣嗎？故意這麼做來博取我的信任，再讓事情往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
　　
　　「這就要靠你的眼睛和你的心來判斷了。」程子易意味深長的說，其實他認為 大哥和子旻的分析十分接近真相，因為他不相信一個尚書的千金會願意委曲求全，為了不屬於自己的男人做這種犧牲，她根本沒必要蹚這淌渾水嘛！
　　
　　除非她別有所圖，而且是採取以退為進的手段，因為她知道阿霽的個性溫和又體貼，所以才敢這麼做。若真是如此，夏櫻櫻的心機真是深沉得可怕。
　　
　　三個哥哥都這麼說了，程子霽也陷入深思。一切真的是櫻櫻和娘一起計劃的陰謀？真的是這樣嗎？
　　
　　「子旻，這件事就由你派人去調查，不管我們的分析是真是假，至少把來龍去脈弄個清楚。」程子昊吩咐。
　　
　　「嗯，我知道。我會馬上派人去查。」程子旻點頭。
　　
　　「阿易，你有沒有什麼想法？」程子昊轉頭望向程子易，知道他的反應快，點子也多。
　　
　　程子易含笑的點點頭，再望向程子霽，「阿霽，這件事你要有決心堅持下去，不管最後是不是會傷了你娘的心，你都要堅持下去，我相信馨姨這麼堅強的人，就算傷心，也會很快就恢復，這可是攸關你一生的幸福喲！」
　　
　　「我知道，為了我們以後的幸福，我會堅持下去的。」程子霽堅定的點頭。
　　
　　「好，那麼接下來你就將計就計，再看事情會怎樣發展。」程子易笑得神秘。
　　
　　「啊？易，你幹嘛這樣笑？而且你的說法也只有你自己才懂，誰知道你在講什麼？」白如雪不客氣的吐槽，還推了下自己的相公。
　　
　　程子易發現大家都是一臉不解的神情，這才清了清喉嚨，「好啦！我就說得明白一點……」
　　
　　他站了起來，示意大家圍攏過來，小聲的說明自己的計劃。
　　
　　一會兒後，大家又坐回原位。
　　
　　「這主意好。」君婕容開心的拍手。
　　
　　「夏大人那裡我去周旋，順道把這件可能的婚事先壓下來，不讓它傳出去。」程子昊冷淡的說。
　　
　　「馨姨那邊就由我來，我盡量拖延，不讓她去尚書府府下聘。」程子易笑咪咪的接下這件任務。
　　
　　「那麼事情的成敗就看你們了，阿霽、湘玲，加油！」程子旻說。
　　
　　「嗯，謝謝大家。」程子霽顯得輕鬆不少，不再那麼憂鬱。
　　
　　「好了，事情總算有個解決的辦法，我們幾個兄弟好不容易能湊在一起。來，好好的幹一杯。」程子旻豪邁的說。
　　
　　白露晞起身，替他們兄弟各倒了一杯酒。
　　
　　君婕容看見酒，眼眸倏地發亮，「嘿嘿，露晞，我也要。」
　　
　　「不行。」程子昊厲聲阻止她，一把將她拉到身邊，「你別忘了，自己已經懷孕了，不能喝酒。」
　　
　　「啊！」君婕容不好意思的瞄了相公一眼，吐了吐粉舌，「我忘 了。」
　　
　　程子昊無奈的搖頭。
　　
　　「既然不能喝酒，那看著你們喝多無趣啊！如雪、羽衣、露晞、湘玲，我們到那邊喝茶吃點心兼聊天，不要理這些愛喝酒的酒鬼。」君婕容氣呼呼的說，然後幼稚的把糕點和茶飲搬到另一邊的茶幾上，幾個女人自成一國的談天，不理男人們。
　　
　　幾個男人都笑了。真不知道誰才是酒鬼？要不是懷孕了，君婕容可都是抱著酒瓶，捨不得放開呢！
　　
　　談論完正經事，他們笑笑鬧鬧的閒聊著，直到傍晚時分，才起身離開。

鈞蝦逵人

第九章

   「喬哥哥，我們不是要回朝陽樓嗎？怎麼你一直拖著我往這裡走？」柳湘玲迷惑的問，側首望著拉著自己穿過一道道拱門，往後院的蜿蜒小徑而去的他。

    程子霽瞥她一眼，腳步未停的說：「今晚我們到外面吃飯。」

   「啊？不會去可以嗎？」她不安的問，「馨姨早上才派小翠來說，今晚她要和我們，以及櫻櫻一起吃飯。」

    他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小湘，對不起。」

    柳湘玲不解的看著他冷沉憂鬱的臉，「霽哥哥，你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白皙修長的手指撫摸她的臉頰，語帶憐惜的開口，「小湘，愛我很辛苦，對不對？尤其我有不能保護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娘對你視若無睹，要是我像大哥那樣堅毅又強勢就好了。」


    這五天來，看著自己和櫻櫻故作親密的樣子，她一定很難受，但是她為了他，全都忍了下來，也為了不讓他和娘因她而決裂，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侍奉、討好娘，但娘對她始終十分冷淡。

    他明白她會這麼委曲求全都是為了自己，而為了愛他，她竟然試圖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得不快樂，這樣的她，讓他心疼極了。

    柳湘玲握住他輕撫自己臉頰的手。「霽哥哥，我一點都不覺得辛苦，愛你是我心甘情願的，而且你就是你，我唯一獨特的霽哥哥，溫柔體貼又尊重人，我愛上的就是這樣的你，也不要你有任何的改變。」

    「小湘......」程子霽感覺到一向平靜的心，因她而波濤洶湧，他已經明白翻湧、悸動的心和情緒，都是因為愛上了她，這個一開始就愛上自己，卻從未有過遲疑，甚至放棄的姑娘。「你為了愛我而努力、而勇敢，小湘，謝謝你愛我。」

    他柔軟的嗓音在她心裡掀起一圈圈漣漪，注視著她的深邃黑眸清楚的映現深情和溫柔，柳湘玲情不自禁的追問，「霽哥哥，我問你，剛才你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事是真的？」程子霽疑惑的問。

    「就是剛才你當著大家的面說你愛上了我，是真的嗎？」她一臉欣喜期盼，整個人充滿了活力。

    「喔！這件事啊！」他的眼睛閃著點點亮光，愛意顯而易見，溫柔說：「小湘，我愛你。」

    看著她美麗的臉蛋散發亮眼的光輝，表情生動靈活，這樣的她美得令他情生意動。

   「霽哥哥，你愛我......你真的愛我。」柳湘玲興奮的嚷著、跳著。

   「我愛你，值得你這麼開心嗎？」他的嘴角含笑。

    雀躍的嬌小身影在他面前定住，抬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驕傲的說：「當然，因為我是那麼的愛你，為了你，我願意做任何事，現在你愛上了我，雖然不要求你一定得到回報，但能得到你回應我的愛，我當然開心嘛！」

   「小湘，要是我一直沒有愛上你，你依然會陪在我身邊嗎？」程子霽問這句話是，心裡是五味雜陳的。

    柳湘玲毫不遲疑的點頭，「當然，就算你沒有愛上我，我也打定主意要嫁給你，陪你到老，到我們生命結束的那天為止。」

    她說的話深深震撼了他的心，雙手捧住她的臉頰，熱切的說：「小湘，你這個傻瓜！你這樣不求回報的愛著我，教我怎麼能不愛你入骨？」

    她雙眼一亮，開心的掂起腳尖，激動的在他臉上胡亂親著，最後停留在他的薄唇上，而他也毫不吝與回報自己的熱情。

    愛與心動讓他們的感官隨之騷動，情慾也隨之起舞，單純的吻轉變成濃烈、煽情的情慾之火......

    柳湘玲感覺感覺到他的吻不像以往那般溫柔似水，反而像是狂風暴雨般既狂烈又激切，像是要深吻進他的魂魄裡，同事點燃震撼人心的火熱慾望，一股深深的悸動從心底生起，她渾身輕顫，酥麻異樣的渴望促使她更加貼近他。

    一陣涼風吹拂過兩人之間，稍微喚醒程子霽的一絲理智，他驚覺兩人竟在僻靜的小徑親熱了起來，想收手，卻又捨不得，強烈的慾望令他的軀體脹痛，叫囂著想要她。

     於是，他拉著因欲情而顯露嬌態的她來到一根粗壯的大樹後，將她壓在樹幹上，欣賞著她酡紅的臉蛋。

    「霽哥哥......」柳湘玲朦朧的雙眸緊瞅著他，隱約有一絲惶惑。

    狹長的黑眸注滿慾望之外，還跳動著濃烈的情意，修長的手指撫上飽滿的唇瓣，不言而喻的強烈需求使得他緩緩俯首，再次攫住蜜唇。

   「唔......嗯......」她嘴裡逸出呻吟聲，感受到他濃烈的男性氣息侵襲著她的感官，煽情濕熱的舌頭時而探索、時而勾纏。

    她的身體愈來愈熱，兩人之間的熱情愈攀愈高，更明顯的察覺今晚的他有著強烈的佔有感，不斷狂霸的探索。

    他的指尖輕輕滑過她細嫩的肌膚，手指所到之處，遮蔽的衣物很快便被褪下，熾熱的唇游移到她挺立的胸脯，含住乳尖，並輕輕吸吮，感受到她的嬌軀輕顫不已，才又換另一邊，又如法炮製。

    火熱的慾望浪潮席捲了她，忍不住大聲呻吟。

    程子霽脫掉她身上剩餘的衣服，讓她完全裸裎，邊欣賞著她玲瓏美好的胴體，邊卸下自己的衣服。

    兩人的衣服疊落在一塊，兩人的身體也隨之貼合在一起，在火紅夕陽的映照下，彷彿合二為一。

    他修長的指頭悄悄探向幽徑，隱沒在她的雙腿間，靈巧的揉捻著她敏感的花心。

    她喘息急促，嬌軀僵直，情慾氤氳的雙眸望進他的黑眸深處，看見眼底熊熊燃燒的烈火，幾乎迷眩其中。

    火熱的注視、緊貼在大腿處那昂然跳躍的男性悸動，在讓她清楚他對自己的興趣有多高昂。

    他的唇舌依舊貪婪的吮吸著粉色的蓓蕾，有力的大腿更加擠開她的雙腿，在腿間輕揉的修長手指縮了回來，以勃發的堅硬取代。

    勃發昂揚的男性摩擦著她腿間最柔嫩脆弱的芳澤，直到她再度嬌吟出聲，直到他的慾望都沾染了她的甜蜜。

    他的雙手捧起她的粉臀，感受到她的顫抖，望進她飢渴的雙眸中，然後衝撞她的溫暖緊窒......

    柳湘玲抬起一隻大腿勾纏住他的腰腹，迎向著他的進入，同時也將他包裹得更深。

    她主動迎合的動作令他十分欣喜，彷彿得到鼓勵，猶如脫韁的野馬在她的體內狂野奔馳，他的雙眼如火，頸間肌肉緊繃，再伸出大手，將她的另一條腿勾掛在他的腰腹間。

   她整個人懸空，背部緊貼在樹幹上，雙腿勾纏著他的腰，他的胸膛緊緊壓住她柔軟的雙峰，腰臀有力的抽動起來。

   「嗯嗯.....霽哥哥......」

    他狂猛的律動挑起了令她感到震顫的欲潮，火熱的渴望令她渾身著火似的難受中又帶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意。

    雙臂緊緊摟著他的脖子，雙腿也牢牢夾住他律動的臀部，這種體位帶給她全新的感官刺激，男人與女人的歡愉喘息在這僻靜的一角迴盪。

    春潮不斷中，嬌喘的柳湘玲一手輕掐著他的臂膀，欲引起他的注意力，嬌聲的埋怨道：「霽哥哥......我的背部好痛......」背部摩擦粗糙的樹幹，令她感到不適。

    程子霽霎時停止動作，充滿歉意的看著她：「對不起，我沒有注意到。」

    他的大掌托住她的腰，堅挺的慾望從她體內撤出，將她的身體轉了一圈，讓她背對著自己趴跪在堆疊的衣服上，瘦長的身軀隨之覆在她的背部上。

    他伸手壓低她的腰，讓她的翹臀抬高，然後依然硬挺的男性順勢挺進她的股構間，尋找濕潤敏感的穴口，衝進她的體內，繼續之前未完成的歡愛。

    雖然背對著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她清楚的感覺到體內一部分的他是如此的興致勃發、火熱的脹硬更加燙人脹大，需索的動作也更狂猛了。

    很快的，驚人的高潮席捲而來，令她忍不住仰首，嘶喊出聲，「啊！」

    他的男性依然硬脹，絲毫不受她的影響，反而更加賣力的在她腿間肆虐，來來回回律動了數十下後，這才喘著氣釋放出熱燙的精華.....

    程子霽閉上雙眼，大口喘氣，試圖平復激烈的氣息與如擂鼓般的心跳。

    柳湘玲側轉身子，雙手抱住他，「霽哥哥......」望著心愛的男人，想到他愛著自己，身體因為歡愉還輕顫著，胸口也因意識到他的愛而悸動著，情不自禁的，她湊近他的薄唇，印下充滿情意的吻。

    他的馨香在鼻息間縈繞，他霍然睜開眼睛，望著她笑吟吟的俏麗臉蛋，也跟著微笑，撥開粘在她臉上的髮絲，塞進耳後，溫柔的問：「小湘，你幸福嗎？」

    她毫不猶豫的點頭，「嗯，能這樣待在你身邊，又能得到你的愛，我很幸福。」

    看著她眉開眼笑的模樣，程子霽知道她是出自真心這麼說，輕吐口氣，手指眷戀的撫上她的眉頭、輕碰他的俏鼻，最後停留在她吐息溫熱的豐唇上。

     「小湘，明天開始要委屈你了，也請你多忍耐，因為我不知道娘什麼時候才肯放過我，不再阻止我們在一起，也許三天，也許五天、十天，甚至半個月，沒有人可以猜得準，這段時間請你待在悅客來酒樓，那裡有大哥照應著，我也才能安心，知道嗎？」

      「霽哥哥，你不要愁著一張臉嘛！」她撫了撫他皺起的眉頭，「你不要擔心我，放心，就算我再想你、再思念你，都會忍耐，暫時的分離是為了往後每一天的相守，我懂。」

      「小湘......」他發現自己對她的情意似乎更濃了。「你真的讓我感到吃驚，看起來嬌小天真，卻有著常人沒有的堅強、勇氣和毅力。」

      「霽哥哥，那是因為你啊！你沒有阻止我留在你身邊愛你，我才有勇氣繼續愛著你，有你，我才能堅持所愛，不怕馨姨的冷眼相待，抑或刻意忽視，堅持到底，那都是因為有你的關係，現在我更明白你的心意，知道你是愛我的，那麼為了我們永遠相守，這點忍耐又算得了什麼呢？」

       程子霽深受感動，「好，你都這麼勇敢了，我怎麼可以輸給你？小湘，你等我，我一定會讓事情有個圓滿的結果。」

       柳湘玲點點頭，露出信任的表情。

       他重重親了一下她的唇瓣，然後推她站起來。

       「好了，我們把衣服穿好，我帶你上街，今晚我們先把這些煩人的事都拋到一旁，好好的玩，嗯？」

       「當然好。」她開心的應和，動作迅速的站了起來，順道撿起自己的衣服。

        兩人很快的穿戴好衣物，還互相為彼此整理儀容，手牽著手，開心的從後門溜了出去。

       程子霽和柳湘玲走出悅客來酒樓，停在一旁聊了起來。

      「霽哥哥，我吃得好飽喔！都是你，叫了這麼多東西，害我每一樣都想吃，才會吃得這麼撐。」她瞋睞他一眼。

       這次，她說什麼都決定要在悅客來酒樓吃東西，她認為酒樓是大哥開的，那麼食材一定受到嚴格的控制，霽哥哥吃了，才不會又鬧肚子痛。

      程子霽俊秀的臉龐綻放溫和的笑意，取笑的說：「我要你每樣都吃一點就好，誰教你貪吃，一定要把東西都吃光，吃撐了吧？」

       「霽哥哥，你是在暗示我是個貪吃鬼嗎？」她鼓漲著粉頰，氣呼呼的質問。

       帶笑的黑眸閃著寵溺的光芒。「我沒有在暗示你啊！我只是把你是貪吃鬼的事實說出來。」

       望著他故作無辜的模樣，她氣結的瞪他一眼，不依的捶了他一記。「討厭啦!霽哥哥，你欺負人家，不管，你要向我賠罪。」

       他握住她捶打不停的粉拳，笑呵呵的說：「好好好，你說，要我怎麼賠罪，你才開心？」

       柳湘玲輕哼一聲，眼底、臉龐閃著耀眼的笑意，「這還差不多，嗯......」她一手摸著下巴，沉思著。「你讓我想想，該向你討什麼賠償才好？」

       程子霽望著她認真思考的模樣，將她的小手握在大掌裡。「你慢慢想，我們邊逛街，嗯？」

       「好。」她興高采烈的任由他牽著自己。

        不過才走了幾步，他他發現身邊的他沒有任何動作，也不繼續往前走，不禁疑惑的偏首，也見他面無表情，身子也變得十分緊繃，而深邃的黑眸直盯著前方。

         「霽哥哥......霽哥哥......」她連喊他數聲，他彷彿沒聽見，令她覺得十分奇怪，不由得順著他的目光前看。

         前方有一名穿著棉布衣裙，裝扮樸素的秀麗姑娘，她的表情也顯得震驚，先是遲疑一會兒，有些僵硬的朝他點點頭，然後挪動腳步來到他的面。

        「子霽，你......你好嗎？」她輕聲詢問。

        柳湘玲卻察覺到他情緒的起伏，因為握住自己的大手加重了力道，於是她認為兩人之間應該曾經有過什麼關係。

      女子有些尷尬，看了看柳湘玲，再望向他，鼓起勇氣再次開口，「你似乎過得很好，而且很幸福，這樣我就放心了。」

      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女子露出釋然的表情。

      程子霽俊秀的臉龐揚起嘲諷的冷笑。「我過得好不好、幸不幸福，你是最沒資格評論的人，我也不需要你的假惺惺，好像真的很關心我。」

      女子瞬間臉色發白，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柳湘玲看了都覺得不忍，她從未見過霽哥哥對誰這麼不客氣。

      這你女子的身份令她不得不懷疑，莫非她是......

     「你是霽哥哥以前的未婚妻，對吧？」

      謝水晶點頭承認，「你知道我？」

      柳湘玲點了下頭。「雖然我很想狠狠的罵你一頓，因為你傷了霽哥哥的心，不過我更想感謝你，要不是你離開霽哥哥，今天站在他身邊的人就不會是我了。」

      謝水晶的神情顯得十分複雜，雙眸隱含著令人難以察覺的眷戀，瞥了程子霽一眼，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也沒有資格多說什麼。

      謝水晶那一眼飽含著千言萬語，卻無法說出口，柳湘玲看出來了，但心生疑惑，如果她愛著霽哥哥，為什麼要離開他？

      「小湘，我們走。」程子霽拉著柳湘玲就要離開，他不認為自己和謝水晶有什麼話好說。

      「娘，你看，是爹爹買給我的，好漂亮，對不對?」一道清脆的嗓音響起，年約兩歲的女童跑了過來，手上拿著白兔造型的糖果。

       謝水晶彎身將女童抱了過來，從袖子裡掏出手絹，擦拭她臉上的一塊髒污，溫柔的笑說：「嗯，很漂亮，小雪，小心點，別粘到頭髮了，知道嗎？」

      「知道。」女童有些口齒不清的說，然後露出無邪的笑容。

     「小雪，你怎麼跑那麼快？要是跌倒了，該怎麼辦？」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響起。

      程子霽看見一個長得粗曠陽剛的男人走近她們，他長得不算好看，卻十分有男人味，從他的衣著看來，似乎是剛做粗活的人。

      男人把謝水晶懷裡的女童接抱過去，謝水晶小聲的對他說了幾句話，他看了程子霽一眼，然後抱著女童走開，在謝水晶身後約十步遠的地方停下來，輕聲哄著女童，還不時注意這邊的動靜。

      「沒錯，他是個種田的農夫，只是一塊田，一間木屋，還養了幾十隻雞鴨，這就是我們的生活，平凡卻足以自給自足，重要的是，我感受到他的呵護與疼愛，還有他對我真誠的愛。」謝水晶畢竟是兵部侍郎的小女兒，曾經過過好日子，也念過書，更清楚人情世故，從程子霽的表情，她看出了他的想法。

      程子霽靜靜的望著她，依然沒有搭腔。

      謝水晶直視著他，綻放微笑。「我說這些只是要告訴你，現在我過得很辛苦，也很滿足......」她彎腰向他行個禮，抬起頭時，臉上儘是歉意。「可是我要向你道歉，這是我欠你的，我知道自己一聲不響的消失不見，又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傷了你的自尊心，所以子霽，對不起。」

      程子霽的臉部線條不再那麼緊繃，「我聽說謝大人為了你堅持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已經表明和你斷絕父女關係，這樣值得嗎？這就是你要的？」

      謝水晶微笑頷首。「值得，這兩年來的生活讓我更加明白，有個愛我的丈夫和可愛的孩子就是我要的，因為讓我很快樂，若說有什麼感到遺憾的，應該就是我沒有親自向你說明我的心情，再向你說聲抱歉，讓你莫名其妙的承受被我背叛的痛苦。」

       「你的道歉，我接收到了，小湘說得沒錯，如果你當年沒有不告而別，現在我不會找到我的愛和幸福，所以就這樣吧！」程子霽這才明白，過往的傷害在這一刻都癒合了，也釋懷了，以前抓住不放的傷痛，在此刻顯得雲淡風清。

        謝水晶瞥了柳湘玲一眼。「從剛才你們的互動，我看得出來，她真的能帶給你的快樂，以前的你不曾對哪個女人這麼輕鬆自在，你總是在溫柔體貼中帶著一絲疏離，吧想法深藏在心裡，子霽，我努力過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走吧，你的丈夫和孩子都在等你。」這樣就夠了，兩年前的一切就當做他們無緣，他不想浪費時間再和她談下去，現在他想的是和湘玲多一點時間相處，因為接下來他沒有把握兩人什麼時候能再見面。

     謝水晶朝兩人頷首後，卻轉身離去時，又突然開口，「子霽，你......把以前我說過傷害你的話都忘了，那些都不是真的，你很好，真的。」

     說完，她走向那個男人，露出燦爛的笑顏，一家人慢慢的遠離了他們。

     「我以為她有多可惡呢！今天見著她，才知道她沒有那麼壞。」柳湘玲就事論事的說。

      程子霽微笑的望著她，「別討論別人了，走，我們去逛一逛。」他握著她的小手，走向熱鬧的街道。

      「好。」她見他沒有任何難過的神色，開心的應和，回握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