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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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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掌櫃嫁到(一門好媳婦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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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2 00:15:1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客房內,唐穎已讓丫鬟伺候沐浴、梳妝妥當,卻是坐在床上靜靜淌淚,錢少倫就生在她身邊。

    「我……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在這裡沒有地位可言,剛剛那些僕佣們看我的眼神,活脫脫都是在指責我顛倒是非、冤枉了少奶奶。」

    「不,我認識識你的時間可比認識霍敏兒長,你怎會有那樣的心機?」

    他望著她楚楚動人的臉龐,將她擁入懷裡安慰。

    對這個動作,唐穎暗自竊喜,但一出口又滿是落寞,「沒那樣的心機又如何?平常我喊那些奴僕也沒人要理,說穿了,在他們眼裡,即便我是清倌,也不過是個青樓女子。」

    「別想太多,我會管管那些奴僕。」

    「少倫,上回那件事,納我為妾的事,不行嗎?」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他濃眉一聲,「可是敏兒……」

    「她的嫉妒令我好不安,若沒個名分,我住在這裡也不安心。」

    見他的表情好為難,她一咬下唇,從他的懷裡起身,淚如雨下的道︰「算了,我還是讓那名高官玷污算了,不然太苦了,我愛的男人不要我,他不要我啊……」

    錢少倫沉沉的嘆了一口長氣,正打算跟她說明白,他這一輩子除了霍敏兒都不會再要其他女人時,窗外一道高挺的身影摟住了他的目光。

    他隨即將她擁入懷裡,讓她背對著身影,「別這樣,唐穎,我要考慮的太多,我爹、娘、牧廷,還有敏兒——」

    「那就讓我走——」

    他竟然真的放開了她,她楞住,差點要忘了怎麼再演下去。

    「好,我現在就去跟我爹娘說,我要納你妾,你在這裡等我的好消息。」

    她立即破涕為笑,「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錢少倫開門步出客房,轉往亭台後的假山,按了一個隱藏在石縫間的暗鈕,下一瞬,一道暗門立現,他快步走進去,身後一抹挺拔身影也在暗門關閉前迅速閃入,假山內竟有一間以讓般在牆上的夜明珠照明的寬敞密室。

    「你怎麼來了?」他欣喜的看著來人。事情結束了嗎?

    「有重要的事要讓你知道,怕消息來不及傳給你,只好自己走一趟。」

    然而,在聽到對方交代的所有事情後,錢少倫的表情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一定要這麼做?」這家伙是想害死他是不是?

    「沒錯。」

    「我可不可以拒絕?」現在的狀況就夠讓敏兒生氣了,真照這家伙的話做,不只敏兒會更難過,他也會更淒慘啊!

    「不行。」

    「可惡!」錢少倫低低咒罵一聲後,沉吟好一會兒,才道︰「行,我做,但是,你也得替我做些事兒……」

    來人聽了他要他做的事後,表情可古怪了,但兩人情同兄弟,明白錢少倫的想法,他還是答應了。

    錢少倫在離開後,咬牙去東院找他爹娘談納妾一事,沒想到錢牧廷也在,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了。

    「敏兒是做錯什麼事?她美麗善良又能幹,你還不滿足?爹不許!」

    「沒錯,娘也不許!」

    「哼!」這一聲來自錢牧廷。

    錢少倫早料到他們的反應,但他像是吃了秤跎鐵了心,「我喜歡唐穎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應該說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有多愛她,難得她願意跟著我,我絕不能辜負她!」說完話,他轉身就走。

    這一意孤行的事兒可是在不久就傳遍了錢府。

    唐穎開心的緊緊抱著他,「我愛你,少倫,真的、真的好愛你。」

    之後,霍敏兒一連數日都不忌諱的給他臉色看。

    他帶著心情極佳的唐穎到哪兒走動,只要遇見她,她總是冷漠而疏遠的欠身行禮後,隨即離開他的視線範圍,這一日,也是如此。

    真是的,不過幾天而已便風雲變色,就連外頭,流言都傳得沸沸揚揚,說他死性不改,風流慣了,又愛上唐穎,再不久,就準備拋棄糟糖妻了他真是冤!

    錢少倫臉上毫無達成納妾目的的喜悅,甚至在看見霍敏兒時,眸中閃過無奈歉疚和痛苦。

    他又在看她了!唐穎窩在錢少倫的懷裡,發現他又在看著站在對面涼亭內的霍敏兒,有時候,她甚至察覺到,在霍敏兒離開他的視線後,他也一副若有所失的樣子。

    「你舍不得少奶奶,是不是?」她忍不住嫉妒,女人都一樣,希望男人的眼光只看著自己。

    他突然笑了出來,「當然舍不得,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財庫裡的金銀財寶,但財庫鑰匙在她身上。」

    她聽懂了,心情也變好,「你才是當家的,真要拿就可以拿,錢家還有你,可不是媳婦說了算。」

    「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

    兩人對視而笑,而笑聲隨著風兒飄送到涼亭,進入霍敏兒的耳中。

    刺耳!然而,那一對儷人似乎覺得還不夠,手牽手的朝她走來,真的好刺眼!而且,唐穎像是在示威似的,刻意將身子貼靠向他。

    「少奶奶……」她身後的貼身丫鬟看來可比她更氣憤呢。

    「沒事。」她蒼白著臉兒苦笑。

    她想要裝作視若無睹!但是有人就刻意要起事端,「少倫,少奶奶變臉了,咱們別牽手了。」

    唐穎立刻放開手,轉而躲到他身後像在尋求庇護,美麗的臉上有著不安。

    霍敏兒覺得她實在很可怕,一張臉與內心太過回異,而且,事實上已有多名奴僕過來向她告狀,指稱她難伺候,愛挑剔又會隨意罵人。

    「霍敏兒,我要納唐穎為妾一事,你知道了吧?不妨收起你的嫉妒心,與她好好相處,不應該一見到她就臭著一張臉,太沒風度!」錢少倫指責的說著。

    她面無表情,可小手緊握成拳。

    「還有,我今夜就會在她的房裡留宿。」他暗地深吸口氣,把某人指定的話說出口。

    唐穎眼楮陡地一亮。

    霍敏兒心如刀割,但她沒說什麼,只是靜靜的離去,美麗的臉上甚至沒有一絲表情。

    他說了!天啊!雖然是為了達成計畫,但他把最不該說的話說出來了!霍敏兒會不會因此涼透了心,要放棄他?錢少倫心慌慌,他這一生從未如此害怕過!

    寂靜的黑幕籠罩,位在錢府深處的客房燃起了燭光。

    「睡吧。」錢少倫僅著中衣坐在床上。

    唐穎嬌羞的點點頭,先行上了床。

    「我將蠟燭熄了,可好?」他又問。

    她又點點頭,感覺他有些緊張,也是,愛慕她這麼久,終于抱得美人歸,他的反應,她可以理解。

    他走到桌前,吹滅了燭火,瞬間,四周陷入一片黑晴,床上的唐穎卻遲遲沒聽到他走過來的腳步聲。「少倫?」

    「我來了。」

    話聲剛落,一抹挺拔身影在黑暗中上了床,在將床帳放下後,隨即將唐穎擁入懷裡,激情的吻著她……

    同一時間,一個身影施展輕功,越窗而出,到密室中換上夜行衣後,黑衣人離開錢府,來到一隱密街角,該處已有一匹駿馬候著。

    黑衣人翻身坐上馬背,立即策馬疾奔,奔到幾條街巷外,將馬兒掛在一處陰暗角落,幾個飛掠,躍上了一處大宅院的屋頂,看了看地形後,熟門熟路的穿過假山亭圈,再小心翼翼的越過曲橋,進入一個院落,打開房門,輕手輕腳的走進去。

    他來到一面貼牆擺放的大書櫃前,伸手摸索好久,才按到一個開關。

    接著,那一面大書櫃竟然無聲無息的整個翻轉過來,而另一面可就不是枯燥的書冊了。

    除了大把大把銀票外,更有不少價值連城的珠寶、藥材,但黑衣人中意的是——

    找到了!冷峻黑眸浮現笑意,他伸手拿走那五大本帳冊,再從暗袋中拿出早已備妥的布巾包妥後,將其斜背在肩背上,再小心的將牆面恢復原貌。

    但他沿著原路要離開時——

    該死!

    「誰?是誰?!」兩名巡視的護衛發現了他,隨即攻來,招招凌厲,而打斗聲更是引來另一批帶刀護衛,他們冷銳刀鋒劈來劈去,但黑衣人靈活穿梭于刀光劍影裡,更令那些人氣悶的是,他竟然迅速且輕松的脫身離去!

    這一場騷動,將裴德從床上吵了起來,他氣呼呼的抓了衣服套上後,急忙奔來怒聲質問︰「人呢?跑了!快!去查查,可有東西不見?」

    所有下人迅速分開查閱,再回來時,個個拱手回報,「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什麼事都不做,那何必冒險夜探裴府——一個念頭乍現,裴德臉色丕變,轉身快步往書房去,還喝令任何人不得跟來。

    不一會兒,他臉色鐵青的走出來,對著鴉雀無聲的眾人怒吼,「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將那個人給我找出來!再去找!」

    「是!」眾人快步散開。

    裴德黑眸銳利的眯起,咬牙切齒。古怪!他的府第規模極大又極為復雜,那黑衣人卻能如此自由的迅速來去……恐怕他早已在這裡出入好長一段時間,摸熟了地形——

    該死!裴德臉色陳地一變,立即喚來總管,泠冷的道︰「馬上聯絡她,我要知道錢少倫是不是在家?」

    「現在?」在遇到黑衣人闖入的當下?

    他咬咬牙,大吼,「不然呢?快!」不然他在錢府裡埋伏了眼線是幹啥用的?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長到他幾乎要再吼人時,終于,總管匆匆來報,「咱們的人跟她說到話了,說他的確在家,還是由她侍寢——呃——還說,她在房裡聽到暗號時,他們床戰方休,他絕不可能進到咱們府裡來。」

    裴德一臉狐疑,「如此說來,朝廷友人給我的情報不就有誤?」

    該死的,這條線可是他耗費一大箱一大箱黃金才取得的,竟敢給他假情報,不!他得小心求證,再下定論。

    「再派人去找她,一定要她好好盯著他!」

    「是。」

    霍敏兒一夜難眠,獨坐寢室,目光望出窗戶,望著客房的方向。

    他真的在那裡過了一夜嗎?不!也許他在織機房?也許在書房……

    等著,天已大亮,她深吸口氣,徑自梳洗,換上衣服後,一開房門,竟然看到錢牧廷就站在外面,眼眸看來憂心忡忡。

    「我沒事,你在擔心我對不對?」她勉強擠出笑容,牽住他的手,「走吧,我們去用早膳。」

    錢牧廷看她一眼,靜靜的跟著她走,這是他可以安慰她的方式。

    霍敏兒邊走邊看著天空,秋日的初陽帶著暖暖的金光,如此明亮,可她的心怎麼卻是烏雲籠罩,隱隱抽痛?

    「少爺真的太過分了,竟然跟唐穎過了一夜,也不想想少奶奶的心會有多痛。」

    驀地,有說話聲從庭院另一方飄過來。

    「就是,那唐穎在少爺面前老裝得楚楚可憐,跟我們說話時卻又是趾高氣揚,哪比得上少奶奶?唉,男人都一樣啦,喜新厭舊,何況,少爺原本就不是專情的男人……」

    「你講對了,少爺一早就帶唐穎去吃早膳,精神奕奕的,還吩咐我要去換床單呢。」

    「有那個嗎?」

    「當然有,那種交歡後的氣味滿床都是,可見多麼轟轟烈烈了……」

    她聽不下去了!霍敏兒的心跟身子逐漸泛涼,頂上的暖陽也絲毫感受不到,好冷,冷得她都要發顫了。

    驀地,她冰涼的手被緊緊握著,她低下頭,對上錢牧廷堅定的眼眸,在她淚涌眼眶時——

    「勇敢。」錢牧廷沙啞的開了口。

    她激動地看著他,隨即卻又哭又笑。

    錢牧廷會說話了,為了她開了口,她開心,而她哭了,是因為錢少倫真的跟唐穎翻雲覆雨……她再也忍不住的蹲下身來,緊緊抱住他。

    好軟喔……錢牧廷臉兒紅紅,他是第一次被異性抱耶。

    她哽咽的道︰「牧廷,你放心,我會勇敢我會堅強的,不過是跟另一個女人分享丈夫而己,沒啥了不起的,而且大丈夫三妻四妾,你叔叔還沒娶完呢……」

    「啪啪啪……」

    她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鼓掌聲,她楞了一下,先急急的拭去淚水,挺直腰桿後,回頭一望,竟看見一名陌生男子。

    他的儀態看來雍容尊貴,但明明是個男子,五官卻像是粉雕玉璋的女子,甚至比女子更為柔美,身形並非特別壯碩又說不上瘦削,一切都那麼的剛剛好,挺拔而清俊,尤其是那雙清澈如泉、內斂而溫和的黑白明眸,簡直要讓人看痴了。

    男人似乎也習慣他人看自己的目光,淺淺一笑,這一笑更是傾城,連錢牧廷都看直了眼。

    他爾雅一揖,打量著霍敏兒,她有一雙靈動的眼眸,整個人像一朵靜靜綻放在山間的小百合,不冶艷俗麗,卻相當動人。

    他溫文一笑,「在下宮群皓,是少倫的友人,聽到他娶妻,特意前來見嫂夫人的面,可沒想到——甫進京城,又聽聞他要納妾。」

    她一臉尷尬。

    「少倫也真逗,不娶就不娶,一旦娶了,就開始把女人接連娶進門?嫂夫人如此美麗,他外面又有不少紅粉知己,他可真是有福氣。」

    她仍是無言,倒是牽著她的錢牧廷搖搖她的手,示意她看向另一邊——錢少倫正擁著唐穎往這兒走來。

    「你怎麼來得這麼快!」錢少倫看到宮群皓,相當開心。

    「當然,迫不及待。」宮群皓看看俊美無鑄的他,再瞧瞧他身旁穿著華麗的絕色美人,「我的朋友,你可真的沒有辜負花花公子的名號啊。」

    錢少倫瞪他一眼,眼裡傳送的訊息只有宮群皓明白,錢少倫忍不住的又看向霍敏兒,不意外的,她根本連看也不看他一眼,至于小的,也一樣!

    宮群皓笑了笑,拱手對她道︰「嫂夫人,別想太多,我的朋友至少還是個可依靠、托付終身的人,只不過,無法在感情上忠貞。」

    真是謝謝你的「美言」!錢少倫又瞪向好友。

    但他只是笑了笑,目光移到一看到自己就楞住的唐穎,「這一位肯定是未來的二夫人唐姑娘了,你好,我是少倫的朋友宮群皓。」

    「宮少爺,你好。」唐穎在青樓、江湖打滾多年,自認識人無數,卻還真的沒見過像他這樣比女子更美的男子,一時也失態了。

    「我們剛用過早膳,要不,到側廳喝杯茶,順便敘敘舊?」氛圍太僵,錢少倫努力的要改變氣氛。

    「我跟牧廷還未用膳,恕我們不跟了。」霍敏兒握著錢牧廷的手,向宮群皓點個頭,先行離開。

    「等等,嫂夫人。」宮群皓突然喊住了她,再看著好友,拍拍他的肩膀,「別說我這遠道而來的朋友不挺你,打擾你跟二夫人。你們去,我跟嫂夫人走,我肚子也餓呢。」

    「可——」錢少倫想喊住他,但他已經追過去了。錢少倫只能在心裡磨牙。

    「你這朋友可真有趣,不過,我認識你那麼久,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麼一位朋友?」唐穎試探的問著。

    「他是我幼年時交的朋友,但一、兩年才來找我一次,」錢少倫也好想追上去,但他不行……

    「你不是想看錢家改造過的織機?我帶你去。」

    「好。」她欣然前往,就看能不能查出些有用的線索。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宮群皓來到錢府後,直言會留在這兒喝杯好友納妾的喜酒才離開,但錢府上下都發現他常常跟著霍敏兒、錢牧廷進進出出,美其名是讓好友跟小妾恩愛恩愛,但兩人早已夜夜共眠,宮群皓跟著霍敏兒的說法就顯得名不正、言不順。

    此外,很多人都發現,只要有他在,郁郁寡歡的霍敏兒臉上才有笑容,這正常嗎?

    而且,他對她,還真是噓寒問暖,天微涼,提醒她加衣服,吃飯時,提醒她多吃點,另外,錢牧廷也喜歡他,因為他真的懂得好多。

    「宮大哥,你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什麼都懂,你到底是什麼人?」霍敏兒的眼裡也有著佩服。

    他爾雅一笑,「我不過是個隱士而已。」

    她搖頭,「你太客氣了,你如此出眾,很難當隱士,是不是?牧廷。」

    錢牧廷用力的點點頭。

    「那是牧廷跟嫂夫人不嫌棄。」宮群皓謙虛一笑。

    呵呵呵……有說有笑,什麼嘛!亭台後的花窗一隅,錢少倫像個小偷的藏身那裡,透過花窗,咬著牙,看著在落葉繽紛的庭院裡的兩大一小。

    她看來很快樂,他卻底到很不是滋味,她好像變得更美了,眼中有著自信,舉手投足皆是風情,清秀的五官更添動人氣質。

    「他們看來真像一家子。」

    「真像。」

    什麼?!他狠狠的瞪向不遠處的兩名奴僕,雖然他們說得極小聲,但他耳力好得很!

    強烈妒意涌上心坎,他真的不想再配合宮群皓的要求行事了!

    尤其這會兒,錢牧廷因為要上課而先行離開,獨留宮群皓和他的愛妻相處!

    宮群皓特意找人搬來一張琴,為她彈奏一曲,他的指法極佳,音色優美,連錢少倫都不得不贊他的琴藝佳,但是——

    「宮大哥真厲害,原本煩躁的心在聽完一曲後,舒暢不少。」

    「沒錯,彈琴可以修身養性,琴音可以撫慰人心。」

    瞧兩人說話有多麼投契,瞧霍敏兒臉上的光彩有多麼美麗……這算什麼?!他再也不願躲了,氣呼呼的走出來,直直走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拉了起來,用力抱住。她簡直傻眼,宮群皓卻想笑。但霍敏兒馬上回了神,用力的掙脫他的懷抱。

    「你幹什麼?」她可沒忘了他獨排眾議硬要納妾,她的公婆乾脆出避,言明沒一、兩個月不會回來,表示反對,可即使如此,他還是指示總管著手準備納妾事宜。

    「幹什麼?你是我的!」錢少倫妒火中燒。

    「你的女人不只我一個,去找另一個!」她泠冷的瞪他一眼,轉身就走。

    「敏兒!」

    他想追上去,但宮群皓一個箭步攔阻了他,「是啊,另一個女人呢?」

    他悶悶回答,「我點了她的睡穴。」

    宮群皓皺眉,「太冒險了!」

    「再讓你跟敏兒相處下去,那才真叫冒險!」他火冒三丈,是宮群皓派那該死的任務給他的,害他讓親親妻子生氣,連抱也抱不得!

    「咦?怎麼有股酸味啊,是什麼陳年老醋倒了?這酸味可真地道啊!」愉快的接收好友送來的一記大白眼,宮群皓玩味的挑眉問︰「過去,這種任務你不是都樂在其中?」

    「那是還沒有遇到敏兒!」他真的要瘋了!這段假裝跟唐穎相好的日子好難熬,不能踫心愛的女人、被她討厭誤會不說,還得不時在特定時間扮成黑衣人出任務,而宮群皓呢?努力的將唐穎吃乾抹淨,大享艷福!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宮群皓突然低聲道。

    錢少倫也明白,只是火氣太旺,哪管地點對不對!

    兩人一前一後,避開下人,進入了假山內的密室。

    「即將收網了,你要更小心。」

    「我知道,一向倔傲自信的裴德這幾日相當陰沉易怒,仿佛已預料到他的好日子不多了。」錢少倫冷笑開口。

    透過那一夜他從裴府書房偷來的帳冊,他們查出京城裡有幾家武館跟裴德勾結,表面上是專門替人解決一些在台面下、見不得光的債務。

    但裴德本身就是個煞星,他與那幾家武館的人裡應外合,只要是他們想要的錢財或人,他們就隨便扯個罪名,一方扮白臉、一方扮黑臉,給個疏通的方式,最終人或錢財全都到手。

    而這些循私枉法的所作所為,他們早有耳聞,那些私密帳冊,還有這幾晚他潛入那幾家武館得到的一些相關犯案罪證,已經安全的放在一個地方。

    而先前裴德的爪牙盯上他,並在翠花樓刻意放出唐穎被懷疑是送消息的探子之一,實則是要接近他探他的底細,所以,他跟宮群皓就將計就計,將唐穎困在這裡,夜夜翻雲覆雨,順利的讓她成為他沒有外出的證人。

    實際上,他可是天天夜游!

    「今晚還是你出去?」宮群皓不太想獻身了,雖然是艷福,但唐穎是個需求極大的女人。

    錢少倫用力點頭,提到這件事,他的表情就變得很嚴肅。

    找出裴德罪證這筆交易,讓獨善聯盟折損了幾名優秀探子,尤其是負責將仙之彩布輾轉送到買主手上的探子。

    原因在于他們的聯絡移動路線,已經被裴德的爪牙發現,甚至跟朝廷幾名貪官交換消息,互相合作,于是,探子被殺,彩布被劫,所以,為了保護其他秘密藏身在各城鎮的探子,他得趁夜將探子們安全地護送到下一站,再由另一人繼續護送。

    「還是由我去?」怎麼說他也是獨善聯盟的頭頭嘛。

    「不!」錢少倫馬上拒絕,不去的人就得跟唐穎溫存,他會對不起霍敏兒。

    宮群皓搖搖頭,卻笑得好賊,「為了霍敏兒守身,好痴情……」

    他受不了的瞪他一眼,心裡希望,這件事能快快過去。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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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快!快!圍住他!」

    錢少倫沒想到自己才成功護送一名被盯上的探子到城郊,就被多名蒙面黑衣人包圍,等見到那名探子走往一頂隱藏在一株大樹下的馬車時,他就明白自己上當了,這是陷阱!

    從馬車裡走出來的是一臉冷笑的裴德,「不許讓他逃了,還有,我要活口!」

    該死,裴老頭這回是找了些高手吧,個個武藝超絕,就算他一連擊倒好幾個,仍有六、七名蒙面黑衣人與他在山林間追逐纏斗。

    錢少倫和敵人一來一往,打得石飛岩裂,在冷厲刀光下,他逃得狼狽,而畢竟寡不敵眾,他雖然疾速閃避,但仍沒能躲過另一刀,他的肩膀綻出一道血紅的傷,他悶哼一聲,深吸口氣,撐住幾下攻擊,運起厚實的內力幾個飛掠,在夜色中,一個一個的甩開糾纏不放的豪面黑衣,終于潛回了錢府。

    三更天了!南院寢室裡,霍敏兒站在窗前,凝盼著黑夜中的點點繁星,心裡記掛的仍是那個無情人。

    驀地,門「砰」地一聲被打開,她嚇了一大跳,猛地回頭,一看到錢少倫那張俊顏,她眼神一冷,「你是不是走錯房——」

    話語未歇,他已然向前癱倒,她下意識的急急奔上前去,扶起他坐到椅上,這才看到他的肩上有道傷口,衣著更是全身黑,但現在不是問原因的時候,「你受傷了,我去叫人來——」

    「不……不要叫!」他喘息著制止她。

    「可是——」她對上他的眼,驀地一楞,他的眼神跟平常極為不同,竟如鷹隼般凌厲,是她從不曾見過的眼神。

    「扶我上床。」傷口灼痛,可能傷得不輕!

    「好。」她小心翼翼的扶著他上床後,讓他躺下來。

    他看向左方的櫃子,「那後方有個暗櫃,裡面有藥盒,藥盒裡有止血藥,也有收斂傷口的藥。」

    她連忙照他說的去做,不一會兒,就拿一個藥盒來到床邊,從裡面拿出一個白玉瓷瓶。她小心的替他褪去上衣細看,那傷口挺深的,應該是刀傷,肯定很痛吧。

    瞧他濃眉擰緊,她抹藥包裡傷口的力道就更輕。

    「我受傷的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他又叮嚀。

    即使躺平,他仍氣勢攝人,這根本不是她所認識的錢少倫!她相當震轍,卻明白點頭,「那唐穎呢?」

    「她更不行!」

    她也不成?霍敏兒不明白原因。此刻,敲門聲陡起,她著實嚇了一大跳。

    「姊姊,我可以跟少倫說說話嗎?」

    唐穎柔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同時,錢少倫的黑眸一閃而過一道冷光,不只是他,就連霍敏兒也覺得她來的時間太過詭異。

    他才受傷進房,唐穎立即來敲門,這豈是巧合?她跟錢少倫這段日子連打照面的次數都少,就算見了,也匆匆錯身而過不說話,唐穎沒有理由能這麼確切的知道他就在她這裡,還想跟他說話!

    那麼,她該如何替他掩飾?頓時,一股危險又緊繃的氣息籠罩室內。

    「快把衣服收好。」錢少倫突地低啞著嗓音道。

    經他提醒,霍敏兒連忙動起來,將沾了血漬的衣物全扔進床底,然後脫下了身上的外衣,僅著白色中衣,弄散發髻,她往前走兩步,想想不妥,又回頭看了他,再次趨近,以被褥遮住他包裡紗布的右肩後,仍擔心被看出破綻,她索性半拉下帳簾。

    「姊姊?」外面又傳來唐穎的聲音。

    「來了。」她急忙走去開門。

    外頭,唐穎的派頭不小,還命了兩名丫鬟打著燈籠。

    霍敏兒還沒說話,她已直接走進來,這讓霍敏兒相當不悅,立即上前擋住她,「少倫睡了,過去都是由『妹妹』伺候少倫,只這麼一日,『妹妹』就無法忍受空閨寂寞?」

    霍敏兒加強語氣,莫不是在提醒她,這裡作主的可不是她這個未過門的小妾!

    唐穎不得不停下腳步,看向床帳半掩下,錢少倫那張熟睡的俊顏。

    「他今晚為何是由姊姊侍寢?又為何這麼早就寢?」

    唐穎有太多疑惑,執意上前,霍敏兒快步上前,再次擋住她,語氣極冷,「他是我丈夫,我與他幾度尋歡,他現下累了、睡了,有何奇怪之處?」

    唐穎先是一楞,明眸隨即冒出妒火,「他——不,我以為你不會想要他了!」

    她冷笑,「並非不想,只是不願跟別的女人共事一夫而已。」

    「那又為何突然接近他?」

    「不是突然!是我發現我還很愛他,我不想就這麼不戰而降,把他拱手讓出,更不想承認自己的魅力輸給你!」她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繼續道︰「所以厚顏將他請來,敞開心的跟他談心底話,幸好,他是在乎我的,我相信你也知道,他只是一時為你所惑,當然,你也一定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

    「你!」她氣得語塞,聽出她加強語氣的四個字。

    霍敏兒突地又嫣然一笑,「妹妹莫急,這段日子由我伺候少倫,要不了多久,他不就又回頭找你?屆時,妹妹可要記得,要他馬上將你娶了,免得還要再多等一輪。」

    「你!」被一再的冷嘲熱諷,唐穎卻無言可駁斥,只能怒不可遏的轉身就走。

    霍敏兒立即上前,將房門給關上還落了閂後,才轉身走回床前。

    錢少倫灼灼黑眸凝盼著她,「謝謝你,還有——」

    「不客氣,這只是權宜之計,你別想太多,等傷口好後,我會把你還給她。」她知道他要提她說的某一句話,她連忙打斷。

    他笑意一僵,「就這樣?你一點都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受傷?」

    「我是想知道,可你願意說?」她反問。

    他啞口無言。他怎麼能說?她連半點功夫也無,萬一將她扯入,只會為她帶來危險。

    「我就知道。」她苦笑,「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我嫁的人到底是怎樣的人?你像個最熟悉的陌生人,而我像個笨蛋!」她很難過,她可以確定他隱瞞了她好多好多的事。

    「我有不能說的苦衷。」他定定的看著她,「但你愛我,對嗎?你剛剛說了——」

    「我也說了那只是權宜之計。你受傷了,睡吧,我也想休息。」她在椅子坐下,打算就這麼過一夜,要不,若唐穎去而復返,怎麼辦?反正,她應該也睡不著。

    他明白她的考慮,但他不舍,「你來床上睡,我——」

    「不必,你睡吧。」她闔上眼楮,身子靠著椅背。

    他困難的起身,硬是以沒受傷的手,拿了件外衣,輕輕的蓋在她身上。

    她仍閉著眼楮,但眼眶灼熱而泛淚,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個像陌生人的丈夫……

    錢少倫突然天天窩在南院與霍敏兒形影相隨、上演鶼蝶情深的戲碼,錢府上下對這個情勢大逆轉,倒沒有不知如何面對的問題。

    即便多數人對此事是霧裡看花,但大家也不想深思,對于少爺跟少奶奶又恢復過往的濃情密意,眾人是樂見的,對唐穎被冷落的事,大家在私下更是鼓掌叫好!

    畢竟少奶奶善解人意、生性寬容,與奴僕們相處融洽,她得寵,才不至于有當家主母虐待下人的慘事發生嘛。

    然而,沒有人知道,寢室裡的氣氛其實冷得像冬天。

    一連數日,她為他包扎傷口、親自為他擦拭身子,喂他吃飯,但大多時間都是沉默居多。

    「別跟我冷戰,敏兒,除了我有苦衷的那件事外,我們什麼都可以談。」

    在她為他的傷纏上布條時,他忍不住投降。

    「把談的時間拿去思考要怎麼跟唐穎說吧。」

    錢少倫無奈抿唇。這倒是真的,唐穎天天在房門外喊著要見他,若不是她以主母之姿派了兩尊門神守著,她應該已經闖進來。

    「你不見她也不成。」她又道,就像不跟她說真話一樣,事情永遠不會結束。

    他吐了一口長氣,「我的傷口還沒好,她會這麼急著找我,是為了確定我有沒有受傷。」他相信唐穎已經起疑心。

    「所以,她跟你隱瞞的那個身分有關,也因此她要求證……」她喃喃低語,突然覺得自己一心一意待他,好不值得,相較之下,唐穎知道還比自己的更多……

    「敏兒?」

    她聽見他的叫喚,卻不想再談,她轉身直接走出去,尚未到店鋪,就見到總管匆匆過來,「怎麼了?」

    「是唐姑娘。」

    老總管娓娓道來稍早發生的事。

    因為錢少倫避而不見,霍敏兒又不在,她索性干涉買賣,以二夫人自居到店,而裴德的總管過來,說裴德臨時想要一匹仙之彩布送給國舅爺的夫人當壽禮,然而,仙之彩布無法臨時購得,店內就只剩一匹是下午要送到陳員外家的。

    「但唐姑娘竟然說,她是少爺的二夫人,又與裴德大人是舊識,就自作主張的親自將那匹布送到裴德大人家去。」

    「做生意講求的是信用,她怎麼可以這樣做?!我去攔她。」

    「唐姑娘已經坐上馬車走了!」

    就算如此,霍敏兒還是快步的往店鋪走去,沒想到,才走到庭院,就見到好久不見的宮群皓,他從錢少倫受傷那天起就不見蹤影。

    「老總管,我有些話想私下跟你家少奶奶說。」

    老總管瞧向霍敏兒,見她示意自己離開,他才退下,之後,官群皓才開口對著霍敏兒道︰「少倫的傷快好了吧?你跟他還是沒和好?」

    「你到底是誰?少倫又是誰?我指的是除了錢家少爺這個身分之外。」她沒有回答他,而是丟出自己的問題。

    宮群皓那雙美麗的黑眸掠過一抹興味,「看來,他還是什麼都沒跟你說。其不可思議,他竟可以為了保護你,寧願忍受你的不諒解與持續的冷戰,我就說嘛,像他這樣的男人,一旦動了情便是一生一世,霍敏兒,你可真幸福。」

    幸福?她不懂。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宮群皓向四周看了看,見附近沒人後,他突然拉著她的手腕,就往假山快步走去。

    當霍敏兒發現裡面竟然還有密室時,她簡直難以置信。

    「這是我跟少倫談一些秘密的地方,我讓你知道,是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出賣少倫,當然也不會出賣我。」對這一點,他很有自信。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但少倫——」她難掩傷心。

    「你誤會他了,他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太愛你,不希望你受到傷害,才不說出一切。」他微微一笑,「我跟他是好兄弟,早猜到他寧可苦自己,所以,在將一些重要資料親自送給一個能懲治裴德的青天大老爺後,決定再回來一趟。」

    宮群皓隨即道來。他跟錢少倫其實是師出同門,有同門之誼也有兄弟情感。

    錢少倫從小才智就高于他大哥,可他大哥長大權力一把抓後,不希望錢少倫干涉家中事,讓人看出他的能力其實不及弟弟,錢少倫不想和兄長因此產生嫌隙也就不多參與。

    後來,在一個因緣際會之下,錢少倫跟宮群皓的師父拜師學藝,沒想到,他竟是個武學奇才,極有慧根,別人要練一年的功夫,他三個月便學會。

    後來,宮群皓有感于世態炎涼,惡人為非作歹,卻無人敢阻止,而創立了獨善聯盟,插手管那些連朝廷、地方官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閑事,再利用官場惡斗、爭權奪利的心態,買賣惡人情報罪證,大刺刺的收取高額酬金,既可中飽私囊,也可濟弱扶傾,而錢少倫與他一同學藝後,情如兄弟,自然算他一份。

    「所以,他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那為什麼不讓我知道……」她真的不懂。「如此小心保密,是每個探子都會做的事,尤其是面對我們所在乎的家人或愛人,畢竟,我們要割除的對象都是大奸大惡之人,一個不小心就會一命嗚呼,他又怎麼舍得讓你為他擔心,甚至卷入、置身危險中?」

    她沒有說話,仍然介意。

    他深吸口氣,「實不相瞞,就連我的出身、真名也沒幾個人知道,但這都是為了保護我的家人,不至于被仇家找上門!」

    「所以,宮群皓還不是你的真名?」她驚訝的問。

    他微微一笑,「我的身分太復雜,也有好幾張臉——人皮面具。」

    天啊!她只能搖頭,太震撼了。

    宮群皓繼續告訴她,聯盟裡探子的身分跟負責的事都不同,錢少倫常在龍蛇雜處的妓院混,是因為有些不能談的事兒,在與姑娘春風一度或是黃湯下肚後,人們什麼秘密都會說出口,而姑娘們會拿來閑聊,錢少倫也會套話。

    「所以,當一個輕浮的花心蘿卜不過是假象……」她喃喃低語,但真只是假象嗎?他還是跟女人苟合,像唐穎……

    「唐穎的事,你也不必掛心,她其實是個江湖殺手,跟裴德是一伙……」他將他們這段日子與兩人斗智的事一一道來,卻很壞心的保留霍敏兒最在乎的一件事……原因嘛,總得留些事兒讓這對夫妻談啊。

    「所以說,探子被殺,仙之彩布被劫,是因為少倫藉由錢家特殊織繡法將情資繡在裡面……」

    「沒錯,明白了吧?我還有事要忙,獨善聯盟的生意太好了,若無意外,可能得等你生娃兒,我們才會再見面。」

    他先行離開,是明白她需要一個人好好的沉澱、整理他剛剛透露的事。

    但宮群皓不知道的是——在他前腳離開後不久,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嚇得從椅子上彈跳起來,直奔店鋪,拿了一匹上等綢緞,不等馬車備好,就跨身上馬——

    這舉止可嚇壞老帳房等一票奴僕,尤其天都黑了呀。「少奶奶,你這麼急著上哪兒去?」

    「唐姑娘回來了嗎?」她突然問起她,大家就明白少奶奶這些舉動的原因了。

    「沒有——啊,回來了!」老總管看到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但只有載唐穎到裴德府第的馬快回來,不見唐穎,老總管還想問,霍敏兒就已下了馬背,抱著那匹布坐上駕駛座旁的空位,「快!送我到裴德大人那裡。」

    「呃——是。」馬夫大概明白少奶奶是要去要回仙之彩布的,所以,他掉轉馬頭,駕車前進後,還是跟她說︰「少奶奶,唐姑娘其實有交代一些話要我去跟少爺說,她說她已不屑當少爺的二夫人,還說那匹仙之彩布就當她這段日子陪少爺的所得,相信少爺不會跟她計較的。」

    所以,唐穎已經拆解出裡面的情資?她急了,「快點!快點!」

    「好。」馬快只能鞭策馬見,直奔裴德府第。

    霍敏兒一到裴德府第,一和有過幾面之緣的裴府總管打照面,她都還沒說明來意,他就急著開口,「錢家少奶奶,你怎麼來了?唐姑娘剛走,而且,我們已把帳款給她了,銀貨兩訖,退不得的!」

    「沒關系,可否借我看看那匹仙之彩布,那是陳員外先訂購的,現在既己賣給裴大人也無法要回,我如今也只能找匹上好的布,和仙之彩布比較比較,希望圖樣跟質地差距別太遠,再送去給陳員外,請他包容包容。」

    「那行,請跟我來。」總管並不知道布中另有乾坤,遂領了她往二樓去,「我家老爺等會兒就回來,他急著拿這塊布去祝壽,少奶奶你的動作可得快一點。」

    「我知道了,謝謝你。」

    看到那匹仙之彩布,霍敏兒得一再深呼吸才能壓抑心情的激動,等裴家總管轉身下樓後,她立即將手上的綢緞放在桌上,細細的檢查那匹布。看來還沒被動過,她連忙抱起布就要跑——

    不成,裴家總管怎麼可能讓她帶走布?她又停下步伐。

    「裴德大人回來了,卜總管,那匹仙之彩布呢?」

    驀地,樓下傳來說話聲,她急了、慌了。怎麼辦?裴德若解開仙之彩布裡的情資,這就證明了少倫是聯盟的探子之一,他怎麼可能會放過少倫?

    這布不能到裴德手上!如今只有一計——她的目光看向燭台,深吸口氣,她拿起燭台點燃價值不菲的仙之彩布。

    「火?怎麼會有火?糟了,裡頭仙之彩布!」

    「該死的,怎麼回事?!」

    裴德的暴喝聲陡起,接著是一片混亂,裴德得知是霍敏兒做的好事,下令所有人去搜,一定要把她找出來!

    不得已下,霍敏兒被迫從窗子攀爬出去,卻一個不小心,腳一滑人往下掉,在千鈞一發之際,她的雙手及時的攀住窗欞,此時,裴府上下人聲鼎沸,拿著燈籠、火把四處在找她,她不知道自己能掛在牆外多久,只知道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只是耳際不停聽到騷動聲,跑動聲及吆喝聲,她好怕。

    怎麼辦?她扣住窗欞的的十指開始僵硬顫抖,害怕的淚水滑過眼角,她還不想死,但是,她一點也不後悔……只是很想再見少倫一面,再一面就好……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不行了!手兒一松,她掉了下去,夜風在她耳邊呼嘯。

    同一時間,一抹黑影在黑暗中疾速掠來。

    在她昏厥前,她依稀感覺到有人拉住了她……

    錢少倫快馬的將臉色死白的霍敏兒載到錢府外,抱著她,以輕功飛掠進了南院,再將她帶回寢室。

    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到床上後,仍不放心的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事實上,在他從老總管口中知道唐穎做了什麼,又從先行回府的馬快得知霍敏兒仍留在裴府時,他簡直嚇壞了,急急換上夜行衣,直奔裴府。

    在目睹她掛在樓閣的窗欞,隨時會墜落時,他真的覺得他的心跳就要停止,比起被發現他的探子身分,他更害怕失去她!

    此刻,她幽然轉醒,在看到錢少倫時,她還有些不解,然後想到昏迷前的事,「你救了我?」

    她醒了!能說話了!錢少倫原本還能按捺著瀕臨爆發的脾氣,在看到她一切安好後,一股竄起的濃濃驚懼與憤怒在同時席卷向他。

    「你是瘋了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他狂吼著。

    她瑟縮一下,再看著他那雙閃動著熊熊怒火的黑眸,她不由得猛咽口水。他看來像是要將她給活活拍死似的,是真的氣壞了吧!

    「我、我、我都知道了,你、你是探子的事,宮大哥……全說了!」

    他倒抽了口涼氣,他就知道,那多嘴的家伙可惡!

    「偏偏仙之彩布被唐穎拿走了,宮大哥說過,一旦探子的身分被證實,就活不了了。」

    可現在想想她會不會反而弄巧成拙,讓裴德因此確定少倫的身分?她臉色更白。

    「活不了也是我的事,你幹麼要管……你知不知道你差點粉身碎骨!」他的臉色極為難看。

    「怎麼只會是你的事?」她也氣了。

    「你不是不在乎、不愛我!」他咬牙怒吼。

    「我哪有不在乎?哪有不愛你,我在乎,我愛死你了!」怒不可遏的她脫口喊了出來,接著楞住。

    他也怔住,見她的臉龐開始浮現嫣紅後,他的表情也開始起了變化,橫眉豎目的神情消失,開始變得眼兒彎彎、嘴角往上勾。

    「是真的很在乎,真的愛死我了?」他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

    「我、是!我不爭氣,明知你要了唐穎,我好心痛,卻無法硬下心腸不愛你,你這下滿意了嗎?!」她將心裡的話吼出來後,一張粉臉更紅。

    他先是一楞,「怎麼?群皓沒說,跟她交歡的人是他?」

    她一皺柳眉,「騙人,你明明跟她在房裡過夜——」

    他眼眸中笑意更濃,「傻瓜,我真的不曾要過她,那個人不是我。」他將他跟宮群皓在黑暗中交換的事同她說了,「其實,自從與你交心後,我就沒辦法再去踫別的女人。」

    她好感動,但她還惦記著一件事,「那裴德是不是很快就會被捕?對你不再有威脅?還有唐穎呢?」

    「我得到的消息是要抓裴德的人已經在往京城的路上,至于唐穎,她是聰明人,知道裴德已沒戲可唱,所以才刻意將仙之彩布送去,堵裴德的嘴,也能多賺一筆的從容離開……」

    「我以為她愛你。」

    他俯身親吻她的唇,「她想愛的是探子錢少倫,不是花心浪子錢少倫,由于一直無法確認我的身分,她最後也只能放棄我。」

    「不管你是哪一個錢少倫——我……」她粉臉兒又紅了。

    「我知道,你都愛我。」他深情凝睇,輕撫著她的秀發。

    她也伸手,摸著他俊美的臉龐,他握住她的手,輕柔的一一吻她的指,慢慢的挑逗,再吻她的臉頰,嚙了嚙她的耳垂,最後才吻住她微喘的櫻唇,他的手也開始往她的衣服裡鑽——

    「你的傷……」

    「不礙事!」

    他以溫柔與深情,帶領她共享一場最甜蜜的繾綣纏綿……

    夜色漸漸深濃,形如鬼魅的黑影在錢府裡迅速移動。

    「什麼味道?」原本擁著霍敏兒入眠的錢少倫突然起身,也驚動了她。

    兩人往窗外看出去,竟然看到了有好多好多的煙冒了出來,兩人急急的披上外衣,跑出房門,這一看可不得了,從院落、亭台、就連前方的店鋪都有紅色火焰四處竄起。

    「火!好多的火,快救火,快!」

    「快!快救火!」

    奴僕們也被驚醒,在霍敏兒的指揮下要救火,但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救火的行動徒勞無功。

    「不要救了,快逃!快逃!」錢少倫當機立斷,這分明是有人刻意縱火。

    兩人急急的奔去西院,將錢牧廷救了出來,一行三人,跟逃命的奴僕們往外跑去,慶幸的是錢家二老不在家。

    灼熱的空氣中不時傳來出劈哩啪啦響的火燒聲,而哭叫聲、喧鬧聲,隨著愈來愈旺的紅色火焰竄向天際,逐漸地、逐漸地轉為沉寂。

    這一夜的火,將錢府燒成一片瓦礫,什麼都沒有。

    錢家被一把查不出縱火者的大火燒得一無所有後,過去那一則霉運說再度發威,街坊鄰居怕被沾染上,連點幫助也不敢給,再加上與錢少倫有忘年之交的裴德,無預警的被逮捕、入監審判,讓眾人更是將錢家人視為瘟疫。

    「咱們要怎麼過日子啊?」

    錢家二老忍不住拭淚,怎麼玩一趟回來,一個家就沒了!

    「爹、娘,至少我們大家都在一起,物質匱乏又如何?餓不死的,錢家一定能重新開始的!」霍敏兒展現了極強的樂觀及韌性。

    「沒錯,聽娘子的準沒錯。」錢少倫對她一笑。

    「我相信嬸嬸。」錢牧廷開了口,說了更長的句子。

    錢家二老欣喜不己,「牧廷,你會說話了!」

    「是,爺爺、奶奶。」

    「太好了、太好了!敏兒,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啊。」

    這件事沖淡了失去家園的哀傷。

    錢少倫看著爹、娘緊緊的握住她的手,錢牧廷靠著她,而她則是被他擁在懷裡。

    曾幾何時,她竟成了穩定這個家的力量,他真的覺得好幸福,只因生命裡有她!

    然而,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在錢家如此困頓之時,錢家的奴僕仍對主子伸出援手,有人讓出樸拙的四合院,讓錢家一家子有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另外吃的、喝的,就由各僕佣隨意提供幫助,因為,他們領了這麼久錢家薪俸,錢家人對他們並不苛刻,感恩是自然的,尤其是霍敏兒嫁進來後,不吝惜的多給薪棒,他們既有余錢,自然要幫錢家度過此災難。

    但老是靠奴僕們救濟也不是辦法。

    所以,沒有知會公婆、沒有告知錢少倫,霍敏兒自行雇了一輛馬車,回到靖城向娘家求助。

    沒想到,爹與姨娘外出訪親友,已有一段時日未回,自然也不知錢家遭祝融一事.她只能找上姊姊們。

    「大姊、二姊,你們能幫忙嗎?」

    「怎麼幫?錢家這會兒可是個無底洞,怎麼填?錢家現在又沒有特別的織機可織那個什麼仙之彩布,又沒人敢雇用錢家人,怎麼還錢,這錢給了你,可是有去無回啊。」霍玉綾冷冷的道。

    「沒錯,敏兒,你別拖累我們,我跟玉綾的婚事,再一個月就要進行,你跟錢家的人可別來參加,那太晦氣了。」霍玉珊說得更毒。

    「哎呀,大姊,你怎麼這麼說嘛?不過……」霍玉綾看了看穿著別人的布衣的霍敏兒,「瞧你一身窮酸落魄,也沒有錦衣可穿,確實是別來丟人現眼的好!」

    「咯咯咯……」兩位姊姊捂著嘴笑了起來。

    霍敏兒頭垂得低低的,受辱不甘的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

    「奇怪了,哪來兩只老母雞的笑聲,讓人頭皮發麻起雞皮疙瘩?!」

    錢少倫含笑的嗓音突然在門口響起。

    霍玉珊、霍玉綾兩個勢利眼姊妹倏地噤口,看著俊美無禱的錢少倫一身華服、尊貴萬分的走了進來。

    霍敏兒沒想到他會來,更沒想到的是——她怔怔的看著一身貴氣的他。

    「兩位姊姊,敏兒前來求助反而被糟蹋奚落,你們還真是姊妹情深啊!」他臉色一變,眼神也轉為冷峻。

    看到他這冷揚揚的眼眸,霍玉珊、霍玉綾可說不出話來。

    而霍敏兒只是一直看著他身上的衣著。怎麼會呢?這紫袍是貴重的綢緞所制、鞋子、腰帶一看也價值不菲,還有掛在腰上的貴重翡玉……他哪來的錢?!

    在她打量時,錢少倫已經擁著她離開這「寒酸」的娘家,往街口走去。

    「錢少倫,你、你怎麼穿戴如此?又哪來的錢敗家?!」她簡直不敢相信。

    下一秒,出現在她眼前金燦燦的豪華馬車更是讓她看傻了。

    「上來。」他直接將她攔腰抱起,坐上馬車。

    她是在作夢嗎?她傻眼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車轆轆而行,錢少倫的表情可得意了,「我告訴你,這輩子,我再怎麼敗也敗不完財產了,因為啊——」

    「因為?」

    「不對,我得先告訴你一件事,群皓來找我,說那把火是裴德知道大勢已去,自己逃不了,要我們也不好過,派人放的火。」

    她一臉懊悔,真是她自作聰明才會有這場祝融之災……「所以是宮大哥捐錢給你的?」

    他表情古怪,「不是,娘子,那是我辛苦所得,我是探子耶,這麼多年來……」

    「天、天啊,所以眼前這一大片山林土地,不對,珍貴的檜木林都是你的?!」

    霍敏兒看著眼前無邊無盡的山林,下巴差點掉下來。

    「是啊!因為我跟群皓說過,錢家什麼沒有就是錢多多,所以,他就替我把我的酬勞拿來買土地、建房子。」

    是真的有房子,而且還是好大的園林,明明離了好一大段距離,卻可以清楚的看到就矗立在山林間。

    她真的看傻眼,但也明白了錢少倫對錢真的是毫無概念。幸好宮群皓想到這個方法來付他當探子的酬金,他們才有一條生路!

    「群皓在得知我們的情況後,已經盡快的趕來,沒想到,你跑得更快,我只好來追你,再帶你過來看看了,剛好就在靖城近郊。

    「要不要去看看我們的新家?爹、娘、牧廷,還有那些願意跟過來的奴僕也都在。」他愈說愈開心,「我已經決定了,我們可以賣木材、賣家具,當然,他們的薪俸三級跳,喔,對了,群皓建的房子夠多、夠大,我大方的給老帳房他們一戶給一間!」

    她用力的點點頭。

    他卻突然皺眉,「我好像又成了一個敗家子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受人點滴,當涌泉以報,我支持你!」她也好開心啊。

    「謝謝娘子。我相信,過兩天,你的姊姊們一定後悔莫及。」

    她也相信。

    事實證明,夫妻倆都說對了!

    他們先對外放出一個消息,指稱錢家老祖宗原來還留有一筆土地給後代子孫,但因為錢家經營繡業有成,時日久遠,讓他們都幾乎忘了這件事了,直到無處可去,才想起來。沒想到,百年過去,這片土地如今竟是檜木成林,給錢家一條生路。

    于是,隨著時間過去,錢家經營的木材業發達了,沒打好關系的霍玉珊、霍玉綾姊妹更是後悔莫及,因為那些伸出援手的奴僕們可是搖身一變,都成了小富公、小富婆了!

    錢家又富有了,過去避之唯恐不及的京城富商名流,又一個一個冒了出來,巴結、諂媚阿諛,送禮見面,莫不想要談合作,分一杯羹。

    可錢少倫很公平又大方的請眾人喝了很大碗的閉門羹,讓這位于山林間的豪華宅第維持平靜。

    此刻,陽光暖暖,在後花園,錢少倫跟霍敏兒並肩坐著。

    在他們的前方有艷麗的芍藥綻放,輕風拂來,樹葉沙沙作響,鳥兒啁啾追逐,空氣中有一股動人的愉悅氛圍。

    兩人靜靜依偎,此時,無聲勝有聲,彼此眼神裡盡是濃情密意。

    「敏兒,我一直想問你,你怎麼敢嫁給我?」

    「有一個秘密。」她露齒一笑。

    「秘密?」他不解。

    「對,伸出你的右手。」她坐起身,看著他笑說。

    他蹙眉困惑,但仍伸出右手。

    她伸手拍向他的,「這是擊掌。」她調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他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的笑了出來,「那只懷孕的狗兒?」

    晴空湛藍如洗,一如那一天,他們初識的那一天,一個男孩與一個女孩在林間相遇時,已為他們的未來寫下了最美麗的序曲。

全書完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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