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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軒 -【魅月織情(四方羅剎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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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0:1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喬軒 - 魅月織情(四方羅剎之一)

她只是個十歲大的女娃兒,雖然他從不知世上有她這個人的存在,
而她連生她的親生父母足何方神聖也不知道,
但就憑那只耳壞及酷似織蘿的相貌,他也可以百分之百確定
——她絕對是他的「女兒」!

雖然心愛的織蘿已「不在」了,他只能把全副心力都放在她身上,
只是她太排斥「父親」這個稱呼,
害他一直不敢向她表明自己的真實「身份」。
原以為他們會就此過著幸福快樂的兩人世界,
誰知在見到她和男同學「親熱」地聊天時,
他竟醋勁大發,甚至想永遠霸住她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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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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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0: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織蘿      

  十五的晚上,天邊的那一輪明月總是圓滿無瑕,銀白的月華柔和地鋪灑整片大地,星子如同鑲在黑色絲絨上的鑽飾般,閃著明媚動人的光輝。初秋的夜有些涼意襲人,但鏡織蘿一點也不以為意,她裸露的雙肩與無瑕的藕臂,在月光的洗禮下,透出一層不可思議的淡淡的珍珠光。凝視著明月,織蘿輕啟朱唇,唱道:

  我 翻閱往事,

  只想回憶起你的懷抱,感受你優雅的呼吸,

  當我試著抓住你,你卻在我面前消失;

  你只是一個幻影。

  當記憶回歸了,往事早已被時間的潮水沖離。

  甚至是你;

  但記憶的傷痕卻從未褪去。

  愛你,深愛著你,

  這麼說也許你會笑,

  愛你,深愛著你,

  這麼說也許你會笑,

  但是請你相信,

  這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聲音。

  她身後的人影起身,向她走了過來。來者的陰影迅速籠罩住她的光澤,就像一個巨大而安全的羽翼,緊緊地包裹住她。

  西本樽月由她的背後摟住她,性感俊美的薄唇含住她的耳垂,織蘿格格輕笑出聲,轉過身來面向西本樽月。

  「你的新歌嗎?」

  「嗯,這首《愛你如昔》是我自己寫的,好聽嗎?」

  「很好聽。」

  織蘿一向喜歡隨性地彈彈唱唱,一年前,她在PUB出演唱時被發掘,三個月後,推出第一張單曲CD。她慵懶、帶著些許妖魅,卻又不可思議如豎琴般純淨的嗓音,搭配CD封面上那一雙魅人的烏瞳,使她一舉成名。

  第二張單曲緊接著於三個月之後推出,二十四小時內,所有流通於唱片行的單曲CD全部被搶購一空,連她的側面全身海報也無一倖免地全被撕走,其走紅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然而太過密集的出片量使得織蘿倦了,她灑脫地向演藝界揮手道別,重回她鍾愛的PUB演唱,至今已經有半年的時間;但是她的歌曲依然受歡迎,僅出的兩張CD售量已突破兩百萬張。

  「為什麼選擇在『荒城』演唱?」樽月把玩著她及腰的卷髮,放到唇邊輕輕一吻。

  織蘿正是在荒城那間PUB被發掘。當二十三歲的織蘿結束了歌唱事業後,她回到了這屬於她的地方。

  「我只想自由地歌唱,而『荒城』給了我想要的自
  由空間。」織蘿嫵媚地一笑。

  樽月扯出一抹笑意。

  他就是喜歡織蘿的恣意。從十歲時他認識她,十二歲開始與她交往至今,她從來不被外物所囿,她的心充滿自由。

  自由地去愛,自由地歌唱,自由地給予,這就是她的生存之道。

  「我不喜歡你成為巨星。」

  織蘿微微一笑,將小臉貼在他寬闊的赤裸胸膛上,聆聽他的心跳。

  「哦?為什麼?」

  「你是我的。」他不喜歡與眾人分享她。

  織蘿柔媚地輕吻了下他的薄唇,柔聲道:「我的歌可以和群眾分享,但是,我的心只屬於樽月。」

  樽月無法不動容地擁緊著她,深吮著她口中的甜蜜與芳香。大手迅速滑到她的腰際,將她拉向自己。

  織蘿圈住他的頸項,軟軟的嬌軀偎向他堅實的胸膛,但是修長的頸項卻向後仰。

  「怎麼了?」樽月的唇在她唇瓣上輕輕嚙咬。

  織蘿笑容可掬地搖搖頭,道:「這樣不行喔!」

  「嗯?」

  「我屬於樽月,惟獨今天例外。」

  樽月挑起眉,英挺邪氣得如同惡魔一般的俊臉上有著費解的神情。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我不知道。」

  「是我的生日,所以,今天你是屬於我的禮物。」

  她推開他,解開環扣,任由禮服落在地上,圍繞著她纖細的足踝。織蘿淘氣地補上一句:「任我處置!」

  真是不公平哪!她從來沒提過她的生日,儘管他們已經在一起足足有七年的時間。

  「我要怎麼做?」

  「很簡單。」她指指他身後的大床,「上床去。」

  樽月斜眼睨了下大床,再看了一眼織蘿,認栽了。他坐在床上,然後開口:「再來呢?」

  織蘿帶著魅人的笑緩緩地走向他,然後伸出雙手攀住他的頸項,將他壓在她的身下。

  「再來呢,你只要感覺就好。」她笑著吻他,緩慢而令人心焦。樽月托住她的後腦欲加深這個吻,但她抓住他的手,不許他輕舉妄動。

  她沿著他的唇一路下滑,吻著他的下巴、他的喉結,與他寬闊的胸膛。樽月的慾火幾乎被她點燃,但他仍舊咬牙忍下。織蘿邪氣一笑。

  樽月的厲眸蒙上了熾熱的慾望,儘管他被她逗得幾欲發狂,但他仍不動聲色地看織蘿打算玩到什麼程度。

  織蘿修長曼妙的身軀疊上了他的,不安好心地磨磨蹭蹭,似要測出樽月的底限。

  樽月看出了她居心叵測,也就懶得遵守與她那個鬼約定。他的大手出奇不意地撫上她,然後反客為主地將她壓在自己身下,動作太迅速利落,嚇了織蘿一跳。

  「樽月,你犯規了……」

  「我不管了,小妖精!」堵住她的唇瓣,由輕嚙、兜轉,再到深吮,節奏越來越急促,在她雪白的肌膚鐫上火熱的烙痕。

  他長及頸背的半長髮,因為汗濕而貼住他輪廓分明的臉龐,那模樣要命的魅人,半瞇的星眸狂野又邪氣,他就像惡魔一般,完美得有些罪惡。

  他熾熱的星眸凝視著她,健壯的手臂緊抱著她,傾他所有的情愫與技巧糾纏著她。

  她在他懷中不住地喘息、婉轉嬌吟,惹得樽月亟欲瘋狂。

  「樽月……」她低喚著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我愛你。」他深情地說。與她在甜蜜與幾近狂野的愛戀中合而為一……

  事後,織蘿像只慵懶而黏人的波斯貓般蜷縮在樽月懷裡,享受他溫存的貼近。

  「樽月,睡在星空下,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寂寞的感覺。」他用手指玩弄著她及腰的卷髮。

  她「咦」了一聲,支起上半身看他:「真的嗎?我
  以為那應該像是睡在大自然般的舒服。」

  「躺在草原上看星空,會突然覺得整個世界好像
  都消失了,而你漂浮在宇宙中。」

  「我喜歡這樣,無邊無際地翱翔。」儘管這個想法
  有些不切實際,但是「飛翔」真的是她最渴望的事。

  「我希望有人教我飛。」

  「學會飛之前,你必須先學會忍受寂寞。」

  「為什麼?」

  「因為天空如此之大,要遇見第二個像你一樣會飛的人,可能要超過一百年!在那之前,你要忍受長時間的寂寞。」

  織蘿有些為難地蹙起黛眉。

  「我遇不到人沒有關係,但是我不能不見樽月。」

  樽月笑笑:「難道你要放棄在宇宙中翱翔的機會?」

  織蘿沉思一下。唔……真難抉擇!

  「我還是留在這裡好了。」見不到樽月,她連想飛的慾望都沒了。

  「我看還是由我陪你去飛好了。」

  「真的?」對喔!剛剛怎麼沒想到?反正又不是真的飛,她那麼認真去選擇幹嗎?害她還小小地苦惱一下,真可惡!

  樽月噙著笑意看向懷中的織蘿,只見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瞪了瞪他。

  「不跟你說這個了。樽月,我問你,你喜歡小孩嗎?」

  「不討厭,但也稱不上喜歡。」

  「真的啊!」她有些失望,「沒有例外嗎?」

  「除非是我們的孩子。」

  織蘿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如果我告訴你,我的肚子裡有你的孩子,你會很高興嗎?」

  「我當然會很高興——」他突然坐起身來,問,「你怎麼不早說?」

  對了!他記得織蘿十六歲時曾到香港住了一年半,而那次正是他們交往兩年以來第一次的分離,難不成就是那個時候……

  「說?說什麼?」

  「說你懷孕的事。」

  「我沒有懷孕哪!」她笑道,「我已經說『如果』了嘛!」

  樽月鬆一口氣,躺了回去:「這種事情不能開玩笑。」

  「知道!下次不敢了。」她討好地摟摟樽月,微笑道,「可是,我聽到你說喜歡我們的孩子,我真的很高興。樽月,如果我告訴你,我們已經有一個五歲大的女兒了,你會不會生氣?」

  「會,而且我還會掐死你。」

  織蘿一臉詫異:「可是剛才你還說喜歡我們的孩子的,為什麼要把勞苦功高的我掐死?」

  「因為你瞞到現在才告訴我。」

  「如果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呢?」

  樽月掠了一眼織蘿期待他答案的臉龐,突然覺得有很深的無力感:「為什麼我們要討論這些假設?」

  「萬一有一天發生了才有心理準備啊!」

  樽月實在很想堵住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但是她發表那些奇怪言論的神情又是那麼吸引人。

  他就是喜歡她時而嫵媚、時而神秘,有時又像促狹的孩子般淘氣的神情。

  他索性伸手拉她入懷,一個翻身壓住她,他可不想把所有時間都拿來回答她的怪問題。

  「我能不能拒絕這種驚喜?」她的驚喜通常會嚇去他半條命。

  「好可惜哦!這麼有趣的事……」

  真是太惋惜了,如果這個驚喜發生在她身上,她一定會驚訝地說:「好棒喔!」不過,這也不太可能,要是發生在她身上,那肯定就是樽月有了別人的小孩,她才有可能不知情。

  「有趣?」她居然覺得有趣,真是敗給她了。

  「你真的一點都不這麼認為嗎?!」

  他看著她半晌,而後邪氣地笑道:「看樣子是我沒有調教好。」

  「什麼?」什麼意思?!實在太深奧了,她聽不太懂呀!

  樽月俯近她,近得連兩人的呼吸都融合在一起,迷人一笑道:「想不想嘗試更有趣的事情?還是……我的『技巧』不夠好,所以無法引燃你『這方面』的興趣?」

  「我才沒有那麼說,樽月——唔——」

  根本不讓她辯駁,直接用吻封住她的唇,巨掌到處點燃她的慾火,將她扯人情慾狂潮中……

  「不行啦……樽月……」織蘿掙扎著抬起頭來,道,「我該去『荒城』了。」

  樽月的熱情頓時被澆熄,歎口氣,只得無奈地放開她,看著她重新將禮服穿上。

  「一定要回去嗎?」他蹙起眉峰,看起來像個要不到糖吃的男孩。

  「那是我的工作啊!」她甜甜一笑,俯身在他唇上輕啄一下,「你也該回總部去了吧?聽小濤說,千雪設計的武器圖被盜走,對方好像不是等閒人物,要小心喔!」

  笑面羅剎南宮濤、玉面羅剎北堂千雪、鬼面羅剎西本樽月,再加上一個冷面羅剎東方崩雲,他們四人隸屬於黑、白兩道間最赫赫有名的組織——四方羅剎。

  「嗯。」這次的對手確實很難纏,但是要鬥垮四方羅剎,還早得很。

  「我走了,演唱完再回來陪你。」織蘿說著,正要走出樽月的房間。

  「織蘿。」

  織蘿停下腳步,回頭一望,看見樽月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外套,不知道在翻什麼東西。

  「你在找什麼?」她好奇地走到他身邊。

  樽月從內袋中掏出一隻盒子打開。

  「耳環?」是弦月形的耳環,好可愛喲!

  「送給你。」

  「謝謝!」她忍不住在心裡偷笑——因為要他去買女人的飾品簡直是要他的命,但沒想到,他竟會為了她這麼做。

  樽月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他凶凶地瞪了她一眼,懶得解釋什麼。

  織蘿壞壞地、皮皮地一笑,道:「幫我戴吧?」

  織蘿是故意的,這一點西本樽月清楚得很。她想要看他彆扭的模樣,不過,她不會得逞的——他都敢買了,幫她戴又有什麼不敢的?

  他拿起一隻耳環替她戴上,正要拿第二隻時,織蘿接了過來,笑容可掬地道:「這一隻給你戴。」

  嗯!樽月正好有耳洞,一人戴一個,感情才會好。織蘿心忖。

  也不管樽月答不答應,織蘿拿過另一隻耳環便替他戴上:「好帥喔!樽月戴起來真好看。」

  樽月白了她一眼,伸手就要拿下來。

  他從不戴太過女性化的飾品,而且他有點懷疑織蘿是不是有意惡作劇。

  「不可以拿下來喔!這是我親手戴上去的,只有我才可以拿下來。」織蘿扯住他的手,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微笑道,「謝謝你,我真的該走了,記得想我。拜拜!

  目送織蘿像一陣風般離去,樽月淡淡地笑了笑。

  「我走了,演唱完再回來陪你。」

  織蘿的話猶在耳邊,但她卻再也沒有回來了。

  五年前的那個夜晚,織蘿演唱完後正要回到他的住處,卻在路上遭人劫持。劫持她的,正是奪走千雪武器設計圖的S組織。當時負責追回設計圖的正是西本樽月,因此,S組織放話予「四方羅剎」——倘若要鏡織蘿毫髮無傷,西本樽月就必須停止跟監行動,不再追查武器設計圖的下落。

  「四方羅剎」不可能接受S組織的威脅,因此派其他工作給樽月,而東、南、北三方羅剎則繼續追查,如此一來,即使S組織真的提到鏡織蘿,也無用武之地。

  樽月燃起一根煙,注視著緩緩上升的淡藍色氤氳。

  五年了,南宮濤長達一年的監視在今晚就要驗收成果,並且負責解救人質;除了他以外,千雪與崩雲都隨行到西西里島待命。

  織蘿是否還被囚禁在S組織裡呢?她還好嗎?還是她已遭不測……

  五年來,他沒有一天不想著她,思念折磨著他,令他亟欲發狂,但是他什麼也不能做!因為這是組織裡的規定,身為西方·鬼面羅剎的他不能依恃情感行動,縱使受縛的是親人亦然。但這樣的煎熬,他還要承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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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0: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初次見面   

  總部

  凌晨三點零二分,連結衛星傳回一個美少女的影音畫面,使得漆黑的監控室亮了起來。

  「哇!樽月,你那裡怎麼那麼暗?停電嗎?」美少女誇張地道。

  樽月扯出一抹笑意道:「怎麼可能?你明知總部裡有能源循環裝置。事情怎麼樣了?」

  「武器設汁圖奪回來了,任務完成。」她正是玉面羅剎北堂千雪。

  「沒有被複製吧?」

  北堂千雪笑笑說:「當然沒有,我畫的設計圖有防讀裝置,而且每一個製造步驟都設定了密碼——不過,被破解了兩個就是了。」

  對北堂千雪這個電腦高手而言,她所設定的密碼居然被破解,真是令她蒙羞。不過,他們花了五年的時間才破解兩個,想來也夠可恥的。

  「找到織蘿沒有?」這是他最關心的事。

  北堂千雪的笑容微微地收斂了。

  「樽月……」

  「沒有,是不是?」樽月覺得心中有一個角落正逐漸崩落。

  「還是——她死了?」

  北堂千雪急道:「我們目前沒有鏡織蘿的下落,但不代表她遭遇不測……」

  樽月低吼:「組織裡的情報系統有怎樣的能力我一清二楚,天底下沒有情報系統找不到的人,所以不要用那種話安慰我!」

  「樽月,你冷靜一點……」

  「我來跟他說。」東方崩雲插了進來,道,「千雪說的是實話,從我們的情報系統中搜尋不到鏡織蘿的下落,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她好像從這個地球消失了一樣,甚至連死亡紀錄也沒有。你要把她當成死了也無可厚非,如果是情報系統找不到的人,基本上可以歸納於幽靈人口。」

  「東方崩雲,你的口氣不能委婉一點嗎?」北堂千雪差點沒被氣死。他難道看不出來樽月的心情已經很惡劣了嗎?

  「崩雲老哥,還是由我來說好了。」

  南宮濤實在看不過去了,他將傳訊裝置轉向他,道:「可是,樽月,你也不用太難過,正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生不就像浮萍一般聚聚散散的嗎?
  就像咱們,也許今天我們還一起共事,明天就要分開了也說不定……」

  「你到底要說什麼?!」樽月的耐心已經用罄,他再也聽不進任何一句安慰的話。

  「鏡小姐有留樣東西給你喔!」南宮濤突然低下頭去,不知道在幹什麼。

  「什麼?」

  「這個!」他笑嘻嘻地抱起一個漂亮的小女孩給樽月欣賞。

  樽月的怒火已經瀕臨爆發邊緣了:「你再胡鬧就試試看!」

  南宮濤一臉委屈:「我哪有!我是很認真的。」他將小孩子的臉蛋轉向傳訊裝置,道,「樽月,你仔細看看,她是不是很漂亮呢?」

  「她是誰?」

  「什麼啊?你還看不出來嗎?」南宮濤怪叫道,「你仔細看嘛!」

  樽月捺著性子看向那個小女孩。

  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白皙中透著玫瑰般的粉嫩色澤,一雙無邪而美麗的大眼睛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就能知道日後那雙眼必定魅惑眾生,粉唇漾著輕揚的甜美弧度,一頭流泉般的烏絲帶著自然的微卷,像洋娃娃般惹人愛。

  驀地,樽月變了臉色。不為別的,只因為這個小女孩太像織蘿。

  「瞧出來了嗎?她很像織蘿吧!」南宮濤撥開她柔順的黑髮,獻寶似的讓他看她耳垂上的那只耳環。

  「你看,她也有一隻和你一模一樣的耳環。樽月,她不會是你的孩子吧?」

  樽月震住了!他想起五年前織蘿與他在一起的那個夜晚……

  「如果我告訴你,我們已經有一個五歲大的女兒了,你會不會生氣?」

  「會,而且我還會掐死你。」

  「為什麼?」

  「因為你瞞到現在才告訴我。」

  「如果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呢?」

  老天!難道當時織蘿不是在開玩笑?

  「她幾歲了?」樽月急切地問。

  南宮濤低下頭問她:「娃娃,你幾歲了?」

  「我十歲。」她甜甜一笑,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她毫無來由地喜歡螢幕上這個英挺的男人。樽月的胸口彷彿重重一擊。「順便告訴小濤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魅羅,鏡魅羅。」

  她果真是織蘿的女兒!同時也正是他未曾謀面的女兒!

  難道這就是織蘿送他的驚喜?原來她當時說的話全是真的!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竟有了一個十歲大的女兒!

  傳訊裝置另一頭的南宮濤見樽月沉默良久,忍不住開口問:「樽月,照這樣看起來,她和你的關係不會是……」

  南宮濤停了下,在事情尚未明朗化之前,又不是當事人的前提之下,他不便作任何結論,而且應該避免在魅羅面前提比較好。

  他把魅羅交給北堂千雪帶開,而後道:「要不要做DNA比對?」

  若涉及醫學、生化領域,交給東方崩雲準沒錯。相符的年齡、與織蘿如出一轍的容顏、耳上那只弦月形耳環……還不能證明魅羅是他女兒的事實嗎?

  「不,不需要。」

  「你會與她相認吧?」

  樽月閉了閉眼。這件事情來得太突然,他還無法說服自己接受,他需要一點時間做心理建設。「那件事慢點再說,你們在魅羅面前先別提,讓我好好想一想。」

  「那我們就把魅羅帶回去,有什麼事情見面再說吧!就這樣了。」「嗶」的一聲,南宮濤切掉傳訊裝置。

  傳訊裝置一關閉,使監控室再度恢復成一片漆黑。

  樽月將臉埋進雙手中,心中不斷地重複低喊:「織蘿……」她到哪裡去了?他需要她解釋這一切呀!

  兩天後,鏡魅羅被帶回中國,帶到樽月面前。

  「哪,魅羅交給你囉!」南宮濤手上抱著因為長途飛行而體力不支睡著了的魅羅,將她移交給樽月。

  當樽月第一次抱住自己的「女兒」,那柔軟甜蜜的感覺,竟使他的心劇烈跳動,並充斥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魅羅無一處不像織蘿。睡著時的模樣、依偎著他胸膛的神態,幾乎是織蘿的翻版。他已經深深地愛上這個美麗的小東西。

  樽月輕吻她的額頭,問:「魅羅有沒有提過織蘿?」

  南宮濤想了想。「咦?好像沒有。」

  北堂千雪接口:「我們遇到她時,是在S組織地底實驗室旁的小房間中。當時,並沒有人跟她在一起,而且,她彷彿是被蓄意隔離。」

  東方崩雲道:「我們沒有發現織蘿的蹤影,魅羅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個媽媽。」

  樽月蹙起眉峰:「怎麼可能?五歲之前,魅羅是跟織蘿在一起的。」

  「換作是你,你還有五歲之前的記憶嗎?」北堂千雪反問,「如果魅羅這五年之間是處於被隔離狀態,那麼不記得有媽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是沒有五歲之前的記憶,但從他十歲開始,他的記憶中充滿了織蘿;而加入「四方羅剎」,是在他十四歲時的事了。

  「為什麼要隔離她們母女?而且,S組織並沒有拿魅羅來威脅我。」在織蘿被擄之前,他甚至不知道有魅羅的存在,S組織為什麼要連魅羅一併抓走?

  再者,他們抓了魅羅,卻不用她來威脅他,也沒有讓他知道她的存在,這又是為什麼?

  東方崩雲當然也發現這個疑點,他深思道:「也許他們發現你並不知道有魅羅的存在,所以即使用她要脅你,對你也構不成威脅。」

  「所以說——魅羅被S組織抓走並加以隔離,就是為了用來牽制織蘿噦?」南宮濤下結論道。

  「應該沒錯。」北堂千雪接口,「既然母女被隔離,她人可能就不在S組織的總部裡,而被送到別處去。這麼說起來,織蘿還活著的可能性很大,不是嗎?」

  「有道理!」南宮濤道,「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是不會放棄尋找的。樂觀一點嘛!樽月,找人的事包在我身上,你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把全副心力放在魅羅身上,她還那麼小,又沒有媽媽在身邊,你身兼二職,可得辛苦了。」

  東方崩雲拍了拍樽月的肩,邪氣地笑道:「辛苦你了,年輕的爸爸;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他將外套甩上肩,走出總部,回他私人住處去了。

  樽月今年二十五歲,有一個十歲大的女兒;換言之,魅羅是他十五歲時和當時十七歲的織蘿有的,怪不得崩雲會那樣調侃。

  「千雪,你不覺得崩雲笑得有些幸災樂禍嗎?」南宮濤問。

  北堂千雪聳聳肩:「他一向是那個樣子,別理他。」

  東方崩雲的真實感覺不會顯露於外,他形於外的英挺卓絕與略帶邪氣的笑意全是假面,他怒非真怒,笑非真笑。不過,若非如此,世人怎麼會給予他「冷面羅剎」的封號?

  南宮濤走近樽月,看著魅羅熟睡的模樣,微微一笑,道:「真服了她,我們一群人在一旁七嘴八舌,她還能睡得著。」

  「大概太累了。」樽月輕撫她柔順的頭髮,愛憐之情,不言而喻。

  「對了,你們告訴她什麼了?」

  「沒有,我們完全尊重你,等你做好『心理建設』之後再提也不遲。」

  樽月一頷首,算是道謝。

  「當她知道我們要帶她來見你時,她開心得一整晚都沒睡。你相信嗎?雖然你們只是隔著傳訊裝置初次見面,但她卻非常想見你;在飛機上一直重複問『怎麼還沒到?』、『還有多久?』,她真能撐,撐到快下飛機時才睡著;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瞇了一下眼。」北堂千雪笑道。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父女連心」吧!

  南宮濤惡劣地笑道:「唉,千雪,你的確看得出來是睡眠不足耶!好大的黑眼圈喔!人家魅羅天生麗質,熬夜還是一樣可愛,這大概和遺傳有關吧!」

  北堂千雪立即對南宮濤投以一記必殺的眼光,然後對樽月道:「你先帶魅羅回去比較好,因為等會兒這裡會變成殺戮戰場,接著『滿清十大酷刑』會輪番上陣,兒童不宜久留。」

  正好樽月也打算安置魅羅到床上去睡,便點點頭打道回府。

  沒想到門一帶上,南宮濤慘烈的哀嚎便傳了出來——

  「樽月!你這無情無義的傢伙,我是你女兒的親衛隊耶!難道你就不會幫幫我啊?喂!樽月,你聽見沒有?!」

  然後是一聲悶哼,才又傳出說話的聲音:「這年頭難道實話實說也錯了嗎?哎喲……真沒天理哪!」

  樽月將魅羅抱上他的床,才剛剛放下,她便迷迷糊糊地囈語著:「千雪姐姐,還有多久到?」

  「已經到了。」樽月噙著笑意回答。

  魅羅猛地醒了過來,睜開迷濛的雙眼,定定地瞧著眼前的樽月,然後漾起一抹甜甜的微笑,開心地喚道:「樽月!」

  魅羅稚嫩的嗓音溫暖了他封緘了五年的心。他動容地擁她人懷,不吝讓她知道他對她的寵愛。他抬起魅羅的小臉,深深地凝視著她。她們倆是如此相像,透過魅羅迷濛的雙眼,他可以思念他此生最鍾愛的女人。

  「怎麼了?」魅羅的小手覆上他的眉間,想要撫平他緊鎖的眉峰。

  樽月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

  「你在想什麼?」她問。

  「想你的媽媽。」

  「我真的有媽媽?」

  第一次將「父母」這個名詞拿去問克雷博士的時候,他卻回答她——你沒有父母。儘管覺得困惑,但她仍把這個問題拋諸腦後,畢竟這個詞彙與她的生命全無交集。而今,重新聽到這個名詞,對她而言是個新奇的感受。原來,她也是由爸媽生出來的!

  「當然。」

  魅羅追問:「她現在在哪裡?」

  「你在西西里島的那幾年也沒有見過她嗎?」

  魅羅想了想,而後搖搖頭:「我一直住在小房間裡,一個人住。」

  那種孤單、那種寂寞與對黑夜的恐懼,常讓她徹夜不得眠,可是從來沒有人會來安慰她。

  她的模樣令他心疼,也令他自責不已。他將她抱到自己腿上,然後摟著她,低語:「以後你與我一起生活,你不會再是一個人了。」

  「嗯!」雖然聽小濤哥哥說她將會與樽月住在一起,可是,當他親口對她這麼說時,她仍是雀躍不已。

  「在西西里島的時候,都是誰在照顧你的?」

  「克雷博士啊!雖然他從來不跟我說話,可是,都是他在照顧我的。」

  「克雷博士?」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

  樽月的腦筋飛快地轉動,搜尋著自己的記憶。

  「他的全名是不是戴季古?克雷?」

  魅羅點頭:「樽月認識他嗎?」

  「算不上認識。」

  他是S組織的生化權威,S組織的火藥、神經毒氣全出自他的手,而且,他會將S組織中的叛徒拿來做毒氣試驗,可謂狠辣陰險至極。

  像這樣一個陰毒的人,為什麼S組織競把重要人質交給他看管?更令人費解的是——他竟然肯照顧一個孩子。這豈不與他的本性相悖?

  「小濤哥哥說克雷博士已經死了,是真的嗎?」她有一點點難過,畢竟那是她過去五年來自以為是親人的人。

  「是真的。」

  斬草除根向來是「四方羅剎」的行事作風,克雷的下場如何,可想而知。

  「那——樽月是不是有一天也會像克雷博士一樣的離開我?」魅羅無比認真地問。

  她喜歡他更甚於克雷博士,如果他離開了,她豈不又要孤單了?

  「我不會。」他會守護她,直到她有一天必須離開他的羽翼為止。

  魅羅漾開了笑容,道:「那就好!」

  樽月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髮絲,將她放回床上,道:「千雪說你昨晚睡得少,要不要睡一下?」

  魅羅立刻搖搖頭道:「我不想睡。」

  她還有很多話想要跟他說呢!以往,即使她對克雷博士說話也得不到回應,所以她只好對著牆壁自說自話,現在好不容易有人可以與她聊天,她才不要睡覺呢!

  不經意看見對面的桌上放著一幀照片,魅羅好奇地問:「那是誰的照片?」

  放在桌上的,是織蘿五年多前的照片。照片中的她趴在沙發上,卷髮隨意地披散在胸前,遮去了旖旎春光;那模樣,天真中帶點挑逗的邪氣。

  樽月起身將照片拿給她,微笑地反問:「猜猜看,她是誰?」

  「她……好像大明星。」不過,她真的猜不出來究竟是誰,因為她從來就沒有見過。

  樽月微微一笑,道:「她曾是個有名的歌手,不過,她同時也是你的媽媽。」

  「她就是媽媽?」好漂亮喲!魅羅瞪大眼睛,「那麼,你知道為什麼她要離開我嗎?」
  究竟她是去了什麼地方,居然連女兒都可以不要?魅羅的問題難住了樽月。

  見樽月無法回答,魅羅有些失望,她小聲地問:「樽月其實是騙我的吧?」也許照片中的女人只是一個明星而已。

  「當然不是。」樽月笑了起來,原來魅羅這麼敏感,「織蘿——她現在不在,我目前沒有她的下落。」

  魅羅點點頭,不再多問什麼;因為她沒有追根究底的慾望。

  凝視著魅羅,樽月不由得開口問道:「你一直沒有問我……關於你父親的事。」

  魅羅笑了笑說:「那個不重要。」

  她不需要父親,因為她只要有樽月就夠了;從她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她就知道這個人將會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又何必知道父親的下落?

  樽月一怔,不知怎麼的,竟有些受傷的感覺。

  她自顧自地說:「因為我不需要爸爸。」停了一下,又道,「其實我不需要什麼爸爸媽媽。以前我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我見到了他們,我一定會問他們為什麼不要我;可是現在不一樣,是我不要他們了,而且就算永遠不見面也無所謂。」

  樽月可以感覺到魅羅對「父親」這個詞彙的反感與排斥,如果魅羅知道他們兩人的真正關係,那——樽月拒絕再想下去,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揭穿後的結果。

  他替她拉高被子,道:「無論如何,你還是睡一覺比較好,我不希望你剛到就累倒了。」

  「樽月。」

  「嗯?」他揚眉。

  「我可以要求一件事嗎?」

  「你說。「如果是他能力所及,就是一百個要求,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你可以陪我睡一下嗎?一下下就好了。」她紅著臉說完,覺得自己那樣說實在很不爭氣,所以又連忙改口,「其實……我一個人睡也沒關係的。」

  樽月笑笑,隨即脫靴上床,面對著魅羅躺下,大手一伸,摟她入懷:「睡吧!」

  「嗯!」她開心地倚著他的胸膛,傾聽他規律的心跳聲,慢慢地進人夢鄉。

  樽月凝視著她熟睡時天使般的容顏,不由得有些癡了。曾經以為在失去織蘿後,他的世界將是一片荒蕪,但魅羅卻來到他的生命中。

  她的出現,使他發現他的心因此而復甦,不再像一口枯井;對魅羅的愛,多得令他自己都驚訝不已,他不敢相信他會用相等於對織蘿的愛,或是更甚於
  對織蘿的愛去愛另一個人,而那個人——是他們共有的結晶。

  他還不想告訴她他們之間的關係,在知道了魅羅對於他這樣不聞不問又平空冒出來的父親抱持著怎樣的想法後,他寧可成為她最信任的人,也不想破壞現在似父兄又似朋友的關係。

  他閉上眼睛,將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與她靜靜地相擁而眠。而這是他五年來,睡得最甜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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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一起生活 

  魅羅十歲之前並沒有正式受過什麼教育,在西西里島,她所住的那個房間內有一架電視,並且接收得到中文節目,克雷博士讓她接受視聽教育——亦即看電視學語文,就連數學也不例外。

  樽月不明白為什麼S組織對魅羅會有這樣的安排,照理說,一個人質不需要被這麼對待——或者他們有什麼居心,但卻不可知。

  來到中國,魅羅這個學齡兒童當然不例外地必須盡義務——進入小學就讀,在通過入學測驗之後,魅羅被允許從四年級讀起。

  被告知上學的第一天,也就是她來到中國的第一個月,在這一個月內,她幾乎是寸步不離、像個小影子一樣的被樽月帶在身邊,樽月盡其所能地寵愛這個獨生女,連同他對織蘿的思念,雙倍地愛她。他想要彌補過去十年來的空白,更想要用所有的愛填滿魅羅的心靈。

  魅羅從未感受過什麼是親情的溫暖,自從她來到中國,不但有疼她的千雪姐姐、小濤哥哥、崩雲大哥,還有將她寵上天的樽月,每天她生活得像是在天堂般。所以,當樽月要送她去上學的時候,她幾乎難過得以為自己即將被丟棄。

  「樽月要離開我了嗎?」

  以前她在西西里島的時候,克雷博士也沒有要她上學啊!一定是樽月嫌她煩,所以決定要送走她。想到這裡,魅罹難過得紅了眼圈。

  女兒難過的模樣使樽月的心猛地揪疼了一下,這是過去不曾有過的感受。

  他蹲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小手,道:「我怎麼會
  不要你?」

  他是如此珍愛她,甚至不惜用全世界來交換魅羅的笑容,這般的重視,還不夠證明他對她的愛嗎?

  「如果你不是討厭我了,怎麼會把我送到學校去呢?克雷博士也不曾要我上學啊!」

  「現在情況不一樣,」他捏了握她水嫩的臉蛋,道,「當初你是人質,所以必須限制你的自由,然而你已經不再是人質了,在中國,甚至在任何一個正常的國家的小孩都必須到學校去受教育,不管你願意或不願意。」

  魅羅低頭不語,但顯然還是不怎麼樂意。

  「學校不是可怕的地方,在那裡有很多年齡和你相仿的同學,等你交了新朋友之後,說不定你會愛上那裡。」

  她從來就投有朋友,「朋友」這個名詞,對她而言是那麼遙不可及又似懂非懂,但她直接認為她一點也不需要那種東西,她只要樽月就夠了。

  「我不會!」魅羅猛地抱住樽月,叫道,「我不會喜歡那裡的。」即使那裡是天堂,沒有他她也不會快樂。

  「魅羅……」老天!他真不知道該拿這小東西怎麼辦。

  「我不要去!」她固執地重複,「絕對不去!」

  「魅羅……」

  「喲!感情這麼好呀!」南宮濤不知何時來的,涼涼地在一旁看著親情倫理劇。

  「雖然外面有點涼,倒也不用抱在一起取暖吧?」

  樽月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來幹嗎?」

  「別那麼凶,我是被千雪派來幫你的。」

  「幫我?」

  他帶著可惡的笑容,道:「你現在很缺人給你幫腔吧?」

  南宮濤是四方羅剎中的外交官,伶牙俐齒又懂得察言觀色,外帶善於揣測人心,要幫手,找他就對了。

  樽月沒吭聲,不過,顯然他的處境被北堂千雪料得正著。

  南宮濤可惡的笑容在轉向魅羅之後,變得和藹又可親:「魅羅,來!小濤哥哥有話跟你說。」

  魅羅有點懷疑他的用意,想一想,還是決定留在樽月身邊比較安全。

  「你在那裡說就好了,我聽得到。」

  「可是,這話不能讓樽月聽見耶!」

  「南宮濤!」樽月吼了出來。有什麼話是他不能聽的?如果他敢亂嚼舌根帶壞魅羅,就試試看!

  「放心,我還沒活夠哩!我只是奉命來幫腔,不會對你的心肝寶貝怎麼樣的。」他可不會無聊到在樽月頭上動土,又不是不想活了。

  南宮濤將魅羅帶到一邊,然後辛苦地彎下腰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只見魅羅原來堅定的神情開始有些動搖。等到南宮濤把話說完,抬起頭的時候,騷包地拋給樽月一記眼光——你等著瞧吧!

  魅羅當然沒注意到兩個大人之間的詭譎氣氛,她有些無可奈何地回房間,然後背著書包走出來。

  「看到沒?說服小孩子是有方法的。」南宮濤小聲地卻又無比得意地道。

  「你對她說了什麼?」

  他皮皮一笑:「嘿嘿,秘密!」其實也沒什麼啦!他只是告訴魅羅——樽月喜歡有學問又獨立的女孩,如此而已。

  這理由當然是他隨口說說罷了,不過,這對極度崇拜樽月的魅羅而言,可是一項十分重要的情報。呵呵,如果被樽月知道他用這種小人招數,肯定會被樽月瞪到七孔流血而死。

  「魅羅,快遲到囉!趕快上學去吧!」南宮濤把樽月和魅羅兩人推出家門,然後做作地擺出一副依依不捨的嘴臉,道,「早去早回,放學後要直接回家哦!」儼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樣,南宮濤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在我回來以前,你最好滾回你家去。」樽月咬牙
  切齒地放話。

  「真無情哪……」他微微苦笑。

  目送樽月與魅羅這對父女離開之後,他走回屋裡,撥了通電話給北堂千雪。

  「事情辦得怎樣?」電話一接通,北堂千雪劈頭就
  問。

  她耳邊夾著電話,雙手迅速地在鍵盤上遊走,一心二用地與南宮濤說話。

  「那還用問嗎?」話筒彼端傳來南宮濤不可一世的聲音。而後頓了下,他又道,「不過,你也太神了吧!居然可以料到樽月有難。」

  「預感加上推測嘛!」北堂千雪將電話換邊聽,道,「四方羅剎」中就屬樽月動腦的歷史比動嘴巴來得久,我猜他會和魅羅形成拉鋸戰,所以囉,必須派一個幫手去救救急,幫忙說服魅羅;而我們之中,又屬你舌頭最長,不派你派誰?」

  「你的感謝詞就不能說得甘願一點嗎?」幫忙之後又被損一頓,天底下有像他這麼倒霉的人嗎?

  「你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你就是想聽我說這些狗屁是嗎?」北堂千雪笑道。

  「本少爺拒絕任何不實惠的感激,你只要請我一頓,就一筆勾消。」

  「那有什麼問題?明天帶你去吃路邊攤。」

  吃路邊攤也算是大吃一頓,不然像南宮濤那種胃袋通到異次元去的傢伙,真要請他一頓,不傾家蕩產才怪。

  南宮濤正想抗議,北堂千雪立刻機靈地接著說:「就這樣了,別太感動,我會承受不起的。我還有作業要交,沒空陪你哈拉了,拜拜!」

  雖然她身為「四方羅剎」的一分子,但她的正職仍是個學生,照樣要上學、照樣要交作業。

  雖然南宮濤比北堂千雪小一歲,不過,那傢伙一個越級跳直升大三,但從來也沒見過南宮濤安安靜靜地坐下來看書,平常的生活簡直是清閒又糜爛得可以,可是,他就是能all pass,真沒天理。

  不過,這也怨不得別人。原本她也可以跳級念大三,是她自己推掉的——因為她實在不想太早畢業——雖然她知道失去可以三不五時見到競司的機會,但她寧可這一天晚一點到。這實在不像她的個性,太不像了!不過,戀愛中的女人是不可以用常理去理解的。

  南宮濤連一句抱怨都來不及出口,北堂千雪就把電話給掛了。

  「狡猾!」他忿忿地掛斷電話。此時,他不禁有一個深刻的體認——千萬別想從女人那裡討到什麼便宜,尤其是姓北堂的那一個!

  「梯形面積的算法,是上底加下底,括號,乘以高,除以二;或者把它分成兩個三角形,利用三角形公式計算也可以,這個很重要,如果有人不會的,一定要來問老師……」

  儘管台上的老師教得賣力,王柏宇還是不賞臉地報以一記大大的呵欠。

  台上的數學老師——也就是班導師,今年剛從師範學院畢業,對數學滿懷熱情,不過,他很懷疑她這份熱情究竟能持續多久。

  四年級學幾何圖形的面積算法,會不會太淺了?由於教育體制的不健全,只要是學生,下了課幾乎都往補習班或才藝班跑,就為了高人一等,被強迫要預先補習高年級、甚至是初中課程,代數、直線方程式、甚至畢氏定理都有人會了,她還在教面積算法,實在有些好笑。

  他懶懶地托著下巴,把視線從黑板上移開,看向窗外的校園景致。不期然地,他看見一男一女手牽著手走進校園裡來。

  難道是情侶嗎?看起來又不太像,因為兩人看起來有段年齡差距。

  男的約莫二十多歲,英挺高頎,身高恐怕超過一百八。至於那個女的,她穿著學校的制服,年紀小得可以,說不定比他自己還小……唔,大概是三年級吧?身高只到那男人的胸腹之間,很嬌小,但是很可愛。

  「王柏宇,王柏宇同學……」班導師發現自己上的課引不起學生的興趣,甚至還有學生眼睛是看著窗外而不是看著黑板,她的滿腔熱情頓時像被潑了一盆冷水。

  王柏宇調回目光,看向講台上的老師。

  「上課要專心,你在看哪裡?」老師不悅道,「你給我到後面罰站,站到下課為止。」

  王柏宇什麼也不說地慢慢地走到教室後面罰站。

  反正他也坐得很痛苦,現在正好利用機會活動活動筋骨。

  在後面罰站正好可以不用聽課,他把目光又調回窗外,卻發現那兩人已不在校園裡了。不知怎的,他突然覺得有些失望。

  王柏宇看了看手錶,指針明白地顯示出他至少還要罰站二十分鐘才能解脫。

  枯燥乏味的課依然持續著,整個教室裡充斥著老師呆板得如同和尚唸經的聲音,這裡不像是小學四年級的教室,倒像是舉行告別式。

  唔,煩!就在這沉悶缺氧的教室中,幾乎毛躁得要發脾氣的時候,一記低沉悅耳得如同青玉琤璁互擊的嗓音在門口響起,為窒悶的空氣注入一股活力——

  「打擾了,她是轉學生鏡魅羅。」高大英挺的男子從身後拉出一個甜美可人的小女孩,大家這才發現還有一個人躲在他背後。

  王柏宇露出了一絲充滿興味的笑容。就是她!剛剛他從窗外看見的女孩。

  初為人師的班導師,二十三歲的周雨秋與樽月一照面,魂兒就被這個英挺得有些罪惡的男人給吸走了,呆呆地怔在原地,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樽月揚了下眉說:「老師?」

  「啊!對不起。」周雨秋趕忙回過神來,朝樽月露出自覺最具知性美的微笑,「請問,你與鏡魅羅的關係是……」

  這麼英挺又如此年輕的男人,會有這麼大的孩子嗎?她非弄清楚不可!

  由於魅羅對父親的排斥,所以樽月不方便承認他倆的關係,只輕描淡寫地道:「我是她的監護人。」

  「哦!」周雨秋鬆了一口氣。只是監護人而已,還好。

  矮人一大截的魅羅對眼前老師那鬆了一口氣的神情,不知怎的,讓她覺得十分可疑。

  呵!真可惜。如果她再長高一點,就可以看見她的眼睛是不是變成心型了。魅羅將視線調開,不期然地與一抹充滿興味、帶著促狹的視線交會。

  那是一個站在教室後面的男生,白色制服未扎進褲腰裡,兩手插在口袋中,一腳後踩著牆壁斜靠著,標準痞子樣(「痞子」這個詞彙,她是從電視上學來的)站沒站相、笑沒笑相,嘴角噙著邪邪的笑容,挺礙眼的!

  魅羅當場回送他一記衛生眼。

  真倒霉,為什麼一來上學就淨遇到一些不怎麼討人喜歡的傢伙?

  唉!真是懷念與樽月在一起的日子,不然和小濤哥哥、千雪姐姐、崩雲大哥在一起也好啊。魅羅正在哀悼自己不幸的時候,樽月也結束了與周雨秋的談話。他將她帶到一邊,俯下頭來與她澄澈的明眸相對。

  「以後,你就要在這裡上課,我希望你除了唸書之外,多交幾個朋友,嗯?」

  「我……想回家。」

  那麼多陌生人,再加上不怎麼討人喜歡的班導師,她不想上學了。

  「我可以自己念,絕不偷懶!」只因為聽小濤哥哥說樽月喜歡有學問的女孩,她才答應來上學的,現在想想,她真是後悔,就算是待在家中,她一樣可以唸書啊!如果有不懂的,她可以問千雪姐姐,這麼一來,既不用離開樽月,也不用面對這些陌生人,不是很棒嗎?

  「魅羅……」樽月感到有絲意外,但是,他可以瞭解她初次與一大群陌生人相處的感受。過去魅羅的生活圈十分狹隘,在她的世界中,只有克雷博士,一時間要她面對一群陌生的人,也難怪她會不安了。

  「好不好?」魅羅小聲地請求。

  望著她那楚楚可憐的絕美容顏,令樽月的心頭一緊,彷彿被擰疼也似的。

  「魅羅……」他的大手覆上她的臉頰,低語,「唸書在其次,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擴大生活圈,你必須學習適應團體生活、學習與人相處、交朋友,那並不可怕。」

  魅羅垂下眼瞼,知道這次樽月是很堅決的,不管她說什麼都沒有用。可是,她真的一點自信也沒有啊!而且,她不喜歡沒有樽月的地方。

  兩人沉默了片刻,只聽到彼此的呼吸。

  樽月托起她的臉,在她的額上深深地印下一吻。魅羅的小臉當場臉紅。

  「啊……那是什麼?」她不明白那是什麼,也不懂為什麼自己一直臉紅。

  在西西里島,她從來沒有嘗過被疼愛的感覺,就連一個擁抱也沒有過,更不會有人像樽月那樣,用他的唇親密地碰觸她。可是,她好喜歡這種感覺,柔柔的、輕輕的……像蝶吻。

  「勇氣。」她的模樣是那麼逗人,樽月忍俊不住地揉揉她的髮絲,道:「我分給你一點勇氣,拿出你的信心來。」

  真不可思議!在聽到樽月那樣說之後,她似乎有了一點信心。好像……上學變得不怎麼討厭,那些人也不怎麼惹人嫌了。

  「嗯。」

  「好了,去上課吧!放學時,我會來接你——起去晚餐。」

  魅羅點點頭,強迫自己鼓起勇氣走進教室。

  「向大家自我介紹一下吧!」周雨秋漾開甜膩的笑臉,想給魅羅一個好印象。

  只可惜,魅羅沒心情欣賞老師的三流演技。她沒精打采地道:「大家好,我是鏡魅羅。」一句簡短的招呼就打發完自我介紹。

  「啊……就這樣嗎?」周雨秋頓時覺得自己的熱情招呼有些多餘,因為這個小女生一點也沒有備受禮遇的愉悅,害她笑得頗為尷尬。

  「哈哈!」安靜的教室陡然爆出兩聲嘲弄的大笑。那是王柏宇嘲弄的笑聲。依照他對花癡老師的瞭解,怎麼不知道她心裡在打些什麼主意?

  周雨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後對魅羅指著後面的空位道:「你的位子在那裡。」

  靠窗倒數第三個位置,正好是王柏宇前面的空位。魅羅沉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把書包放好。

  「好,繼續上課!」才說完,下課鐘聲像存心與她作對一般,震耳欲聾地響了起來。

  這次,教室裡真實地爆出哄堂大笑。

  「下課!」平白無故成為笑柄,周雨秋恨恨地瞪了教室後面的始作俑者一眼,然後萬分不悅地離開教室。不過,始作俑者對這不痛不癢的白眼,卻一點也不以為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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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靠近的心   

  王柏宇悠哉悠哉地踱到魅羅前面,帶著皮皮的笑:「我叫王柏宇。」

  他真的只是來打招呼而已嗎?魅羅實在有點懷疑。因為他臉上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不但有些皮,還有些不懷好意。

  「有什麼事嗎?」從今天起,大家就是同學了,魅羅也不想第一天上學就惹麻煩。

  「我剛從窗外看你和那個男人手牽手從校門口走進來。」

  「不是從校門口走進來,難道要翻圍牆嗎?」這個人真奇怪!魅羅在心底臭罵他一句。

  王柏宇饒富興味地看著她,然後壓低了聲音道:「那個男人應該不是你爸爸,是你的哥哥嗎?」

  這個同學對她的家務事這麼關心,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這和你沒有關係吧?」

  「對了!該不會是你的男朋友吧?」他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男朋友」三個字,當場讓魅羅漲紅了小臉。

  「我猜對了?」他笑得像隻老狐狸。

  「才……才不是!」

  「如果不是的話,你為什麼要臉紅?」

  魅羅瞪著他說:「就算是,那也和你沒有關係!」「雖然沒人注意到,不過,我站在教室後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我明明看見他親吻……」

  這次魅羅又快又準地伸手摀住他的嘴,氣急敗壞地壓低聲音道:「不准說!」

  王柏宇狡猾地笑了,他嘟起嘴,在她的手心吻了下,嚇得魅羅連忙鬆手。

  「現在,我跟那男的扯平了,我也吻了你一下。」

  魅羅氣得說不出話來,因為她從沒見過比他還要無賴的傢伙。懶得理他!魅羅將臉轉開,來個眼不見為淨。

  「你不介意我把這個小小的秘密公開吧?我是說,你和那男的剛才……」

  「不可以!」

  「不然我們來交換條件吧!如果你當我的女朋友,這件事我就不說出去。」

  他到底有沒有問題啊?魅羅困惑地皺起眉頭。

  王柏宇加大邪笑的弧度,看著她陷入兩難就覺得有趣:「怎麼樣?」

  下課鐘響,放了學的學生們背著書包,嬉笑著走出校園,寧靜的校門口頓時熱鬧了起來。已數不清有多少年的時間沒有接近校園了,若非為了接送魅羅上下學,學校幾乎是與他絕緣的地方。

  樽月戴著墨鏡,悠閒地倚著轎車抽煙。對於早巳習慣晝伏夜出的樽月而言,初秋的天空分外的蔚藍與澄澈,輕拂的秋風像情人溫柔的耳語,使他不自覺想起織蘿曾經在他耳邊低聲吟唱的歌。他吹起了口哨,吹出織蘿作的那首「愛你如昔」。

  ……當記憶回歸了,往事幹已被時間的潮水沖離,甚至是你;但記憶的傷痕卻從未褪去……

  與織蘿一別數年,她現在究竟在哪裡?

  儘管動用了「四方羅剎」的力量以及所有的人脈、警政關係,徹底搜索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織蘿依然芳蹤杳然,甚至是死是活都無從查知。五年前的那一個晚上,織蘿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樽月!」

  樽月的口哨聲中斷了,他抬起頭,看見一張熟悉的絕艷容顏。

  「我問了小濤,他告訴我你會在這裡。」

  楚雲溜了一眼四周景物,微微地一挑柳眉。學校?為什麼樽月會在這裡?

  「怎麼回事?來這兒是為了緬懷求學時光嗎?」

  樽月吸了一口煙,噴出藍紫色的氤氳:「找我?」 「如果不來找你,你難道會主動和我這個中學同學聯絡嗎?」楚雲笑道。

  「有什麼事嗎?」

  「你還是老樣子,連撥出一點時間來敘敘舊都不肯,現在的你,也是這樣面對與織蘿有關的過去嗎?」

  樽月扯起嘴角,露出一絲不帶笑意的笑容:「楚雲,你是來與我談過去的嗎?」

  所有道上的人都知道,「鬼面羅剎」西本樽月的過去早已被封印,那是誰也不能觸及的禁忌!她這麼做,無異是一種變相的蓄意挑釁。瞧出了樽月的笑意橫生了不耐,楚雲遂不再輕捋虎鬚。

  她十分清楚鏡織蘿在樽月心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就是因為她瞭解得徹底,所以直到如今,她仍在等,等待他的心有容納她的空間。

  「不,當然不是。我找你是因為我有求於你。」

  「哦?」樽月再吸一口煙,然後將煙蒂丟在地上,踩熄。

  「在警界一向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得倒你,有『女諸葛』之稱的你,幾時需要求助來著?」

  楚云「噗哧」一笑,道:「樽月,你這是褒還是貶?」

  「你說呢?」

  「我姑且當作你在稱讚我好了。不過,這件事若沒有你這『鬼面羅剎』出面,是無法解決的。」楚雲開玩笑的神情一斂,正色道,「最近有一個在東南亞一帶相當猖獗的犯罪組織『宙斯』,我想你應該有所耳聞吧?」

  宙斯——在地球上有十二個分支,日以繼夜地製造世界恐慌,武器、毒品、人口販賣、走私、暗殺等無惡不作,中東的內亂也有其一份。像這樣的世界毒瘤,樽月怎麼可能沒聽過。

  「據報,宙斯打算接管所有黑幫,將黑社會併入他的版圖。警方已經設法滲透到『宙斯』中,想趁此機會進行分化。」

  「聽起來警方已有應付之道,我不以為有我插手的必要。」

  「我需要你設法絆住『宙斯』的行動,讓警方有充足的時間部署。

  「鬼面羅剎」在「四方羅剎」中負責行動策劃,沒有人能如他這般心思縝密、料事如神,只有他有本事絆住「宙斯」!

  「我有多少時間?」

  楚雲綻開笑靨,鬆了一口氣。這麼說,樽月是願意幫忙了!

  「七十二小時。」如果時間不是這般緊迫,又何須動用到「四方羅剎」的力量?

  「好。」四十八小時就綽綽有餘了。

  「謝謝你!」踮起腳尖,楚雲在他唇上印下自己的謝意,與隱藏在心中的愛戀。

  樽月深深地蹙了下眉,他沒有料到楚雲會有這樣的舉動。

  「砰」的一聲,夾著「好痛」的悶哼,奪走樽月全副的注意力,他看見魅羅跌在地上。

  「魅羅!」樽月立即走上前扶起她,看見她拚命忍痛的模樣,水漾的大眼蒙上一層水霧。

  「跌傷了沒有?」不用問了,他的視線停在她雪白的膝蓋上,她的膝蓋正在流血。

  「該死,你流血了!」看到她的血,樽月的胸膛像被人狠狠捶了一記般地揪疼。

  「不痛……真的……」樽月的火爆與他的擔心是成正比的。為了讓他安心,魅羅忙綻開笑靨,雖然那有點難。

  「你在說什麼?都流血了!」樽月低吼完,一把橫抱起她,火速地走向轎車。一旁呆若木雞的楚雲這才回過神來,替他打開車門。

  這個小女孩是誰?為什麼她竟能牽動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樽月的情緒?以往能使樽月動容的人,惟織蘿一人而已……

  「我這裡有手帕,要不要先為她止血?」楚雲邊說邊翻著皮包。

  「不用麻煩,我車上有面紙。」樽月將魅羅放進前座,而後臉色微微一沉,「我希望你下次別再有剛才那樣的舉動,楚雲。」

  樽月眼中的冷怒震懾住了楚雲。他呵護小女孩的柔情與凝視她的冷漠變化,僅這麼一瞬間,前後判若兩人!

  「可是、樽月,我……」

  「織蘿的失蹤不會改變什麼的。」她永遠也不可能頂替織蘿的位置,所以她不需要把感情浪費在他身上。

  楚雲羞愧交加地低下頭。樽月為了保全她的自尊,所以說話留了些餘地,不過,那句話也只差沒有道破而已。

  她顫抖地問出口:「我……我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嗎?」為什麼?他應該明白她的心意的,她愛他的程度並不亞於織蘿,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接受她的感情?

  「這是我最後一次接受你的請托,沒有下次了。」他坐進了駕駛座,發動車子。

  「樽月……」

  沒有時間容她多說什麼,樽月熟練地將車子掉頭,然後飛馳而去。而在那之前,她看見坐在樽月身旁的小女孩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美麗得如同天使的容顏上,緩緩漾開一抹有點「惡魔」的笑意……楚雲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想再看清楚時,車子已絕塵而去。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覺得這個小女孩,竟與織蘿帶著邪魅的笑顏極為神似……

  「崩雲!」抱著魅羅衝進總部,樽月劈頭就是一聲吼。

  悠哉游哉地「掛」在椅子上聽雷鬼的南宮濤嚇了一跳,差一點滾了下來。他從電腦室探出頭來,一看是樽月,沒好氣地抱怨:「你跟崩雲有仇嗎?吼那麼大聲,想嚇死人啊?」

  樽月將魅羅放在沙發上,沉著一張臉又問了一次:「崩雲呢?」

  崩雲是醫學界奇才,更是組織裡的專任醫師。楚雲惹得他火大,魅羅又受了傷,他已經沒什麼耐性與南宮濤瞎耗了。

  「腳長在他身上,我怎麼知道他上哪兒啦?」看也知道樽月心情不爽至極,他可不想掃到颱風尾,壞了一天的好心情。不過,樽月的樣子怪怪的,是什麼原因讓他失控至此?

  「發生什麼事了?」南宮濤警覺地問。

  「魅羅受傷了!」

  「受傷?」南宮濤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衝到大廳裡。魅羅就像他的寶貝妹妹,魅羅的事,就是他的事,「魅羅,你傷到哪兒啦?快讓小濤哥哥看看!」他的緊張讓魅羅一頭霧水。這些人都怎麼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跌跤了而已……」

  「那怎麼得了!跌得重不重?哎呀!你流血了!」「他的」寶貝妹妹受了傷,怎能等閒視之?南宮濤急得大聲嚷嚷,「我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你必須馬上到醫院掛急診!」

  「你有沒有問題?叫什麼救護車?」東方崩雲走了進來,沒好氣地道。

  八百公里外就聽到南宮濤的雷公聲,幸虧他走得不遠,否則,真讓他叫救護車來還得了。

  「崩雲,你回來得正好!魅羅受傷了,你快來看看。」南宮濤一把拉過東方崩雲,推到魅羅面前。

  「崩雲,怎麼樣?」樽月鎖著眉峰問。

  東方崩雲隨便瞟兩眼也知道只是皮肉之傷,真不懂這兩人在擔心什麼。樽月是魅羅的爸爸,擔心還有理,南宮濤那小子在一旁起什麼哄?

  他抓來醫藥箱,在棉花上蘸了些雙氧水,著手替魅羅消毒傷口。

  「皮肉之傷而已,擦個藥,兩三天就會好了。」他可是全球知名的醫學權威,沒想到,自己居然有像護士或保健室老師一樣處理跌跤傷口的一天。

  魅羅吃疼地倒抽口氣,但並沒有喊疼,反倒是樽月看不下去先開口了:「輕一點!」

  東方崩雲失笑:「我知道。」

  上完藥,東方崩雲眼尖地發現她的右手手背瘀青了一塊。他皺眉道:「這傷怎麼來的?」

  「不小心撞到……」她說得有點心虛。

  其實,那是因為她揍了王柏宇一拳才瘀青的。誰教他那麼無賴,怨不得別人。

  東方崩雲詭異地一笑:「不會是與別人打架吧?」這是什麼傷口,他可是一清二楚。

  「你在說什麼啊!魅羅才不會做這種事。」南宮濤對東方崩雲的論點嗤之以鼻。

  魅羅裝傻地賠笑道:「是呀!是呀!」

  崩雲大哥實在太精明了!可是,她不能承認呀!她不能讓樽月誤會她有暴力傾向,萬一樽月不喜歡她了,怎麼辦?

  「下次小心點。」東方崩雲笑笑。知道小妮子的心思,他也就不在樽月面前點破。

  「嗯!」知道崩雲大哥放了她一馬,魅羅窩心地笑了。

  東方崩雲轉向南宮濤,問:「我叫你查的資料,你弄好子沒?」

  「弄好了,在電腦室。」

  說著,他們兩人便鑽進電腦室去忙正事,大廳裡只剩下魅羅與樽月。樽月在魅羅身邊坐下來,大手一伸,將她抱進懷裡,並小心地避免碰到她的傷口。

  「還痛不痛?」他關切地審視她的眸。

  魅羅與織蘿一樣,有什麼心思都藏在眼睛裡,尤其悲傷與痛苦更是小心地隱藏起來,不讓他知道。

  「不痛,真的不痛了。」她展顏而笑。

  他執起她柔若無骨的右手,問:「今天在學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魅羅囁嚅著。樽月該不會發現什麼了吧?大事不妙!

  他搖頭,不相信真如她所說的沒事:「如果沒事,你怎麼會出手打人?」

  他果然知道了!魅羅瞬間繃緊了身子。

  察覺到她的緊繃,樽月輕柔低語:「我只是想知道前因後果。」

  她是那麼柔弱而美麗,沒想到他的寶貝女兒竟也會動粗,令他有些驚訝。

  魅羅搖頭,閉口不答。

  「以後不可以這樣,我不喜歡。」

  從她最喜歡的樽月口中聽到「不喜歡」三個字,她的眸中霎時盈滿了委屈。

  是王柏宇威脅她若不成為他的女朋友,就要把樽月吻她的事詔告天下。樽月是大人,而她還是個小孩,如果這件事被別人知道了,樽月一定會有麻煩的,所以,她一時氣不過才送他一記熊貓眼。她都是為了他,可是,樽月卻傷了她的心。

  「魅羅?」察覺到她的異樣,樽月捧起她的小臉面對他,卻發現她在極力地忍住掉眼淚。她用盡她的每一分力量不讓自己哭,小小的身子卻因此而劇烈地顫抖。

  「魅羅!」她這模樣,揪疼了他的心。如果她受了什麼委屈,為什麼寧可憋在心裡也不願告訴他?

  「我不要再喜歡你了……」她哽咽地說完,掙脫他的懷抱下了地,「你如果不喜歡我,我也不要喜歡你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所說的「不喜歡」是指她動粗的舉止,並不是不喜歡她。

  害怕孤獨一個人的魅羅,對於別人對她的感覺相當敏感,因為害怕自己再度被拋棄而缺乏安全感,他必須盡快解釋清楚這一切!

  「你去找那個阿姨好了……」她終於掉下眼淚,再也止不住。

  「魅羅!」他用力抱住她,不管她怎麼掙扎反抗,踢他、捶他,他就是緊抱著不鬆手,「聽我說……」

  天,這小東西在吃醋嗎?此時此刻的她,像極了急於武裝自己的小刺蝟!

  「我喜歡你,不是楚雲,我永遠也不可能會喜歡她的,明白嗎?」

  「你騙我!我看到你們……你們……」

  原來她看到那一幕了,難怪她會那麼害怕!

  「不是你所想的那樣,魅羅。」他伸手拭去她掛在臉頰上的淚珠,笑問,「你之所以跌倒,該不會是為了打斷那個吻吧?」

  魅羅紅了臉,生氣道:「這跟那個沒關係……」

  「好,那麼告訴我,你手上的瘀青是怎麼來的?」

  魅羅只好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最後我氣不過,就揍了他一拳。」

  「別人怎麼說是他們的事,我寧可遇到麻煩也不願你受傷,所以,下次別為了我和別人打架,明白了嗎?」

  魅羅低下頭,道:「對不起,我說我不喜歡你是騙人的。」

  「嗯,我知道。」他笑道。

  「我最喜歡樽月了。」所以,她絕不會成為別人的女朋友的。她只要有樽月就夠了!

  「我也是,小東西。」他親吻她光潔的額頭與柔嫩如花瓣的臉頰。

  魅羅這句話會一直說到幾歲為止呢?此時此刻,他不禁與全天下的父親一樣,心中浮現相同的疑問。

  適應了學校生活,魅羅漸漸地與同學們打成一片,上下學她自願搭校車,也不必樽月接送了。

  某天為了製作壁報,所以比平常晚了兩個小時走出校門,在經過籃球場的時候,魅羅意外地發現一個熟悉的人影在打球。魅羅停下腳步,仔細一看,這才發現他就是同班的王柏宇。

  她原本想上前問他怎麼還不回去,不過想想……算了,沒什麼必要和這個「顧人怨」的傢伙打交道,所以她繞過籃球場,當作沒看見。

  不過,這個被魅羅冠以「顧人怨」綽號的王柏宇,在看見魅羅低著頭快步通過的時候,促狹地一笑,手上那顆籃球馬上朝魅羅的方向丟過去。

  王柏宇當然沒有惡意,只是和魅羅開開玩笑而已,所以球根本是打偏的,不過,魅羅冷不防看見有一顆球飛過來,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籃球彈在地上滾了幾滾,又滾回魅羅腳邊。

  「嗨,幫我撿球吧?」

  魅羅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撿起來遞給他。

  「謝啦!」王柏字把玩著籃球,又問,「你怎麼還沒回家?」

  「幫學藝代表做壁報。你呢?」

  「你也看到了嘛!我在打球。」他依舊嬉皮笑臉。

  魅羅娥眉微蹙說:「天都黑了耶!你應該趕快回家吃飯吧?」

  他嘲弄地一笑說:「回家?」

  回哪一個家?有回去的必要嗎?

  魅羅看見他略帶嘲弄的神情,突然想起小絹曾提到王柏宇的父母正在辦離婚手續,王柏宇之所以打球打到這麼晚,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你是不是……」

  「什麼?」

  「沒有,沒什麼。」本來想問的,不過這是別人的家務事,隨便刺探好像不太好,說不定會傷了王柏宇的自尊心。

  王柏宇也知道魅羅在顧慮什麼,他倒是毫不避諱地道:「你是想問我父母的情況吧?」

  「如果不方便講的話……」

  王柏宇笑笑說:「哈!哪有什麼不方便的?『離婚』這種事又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反正遲早你們也會知道。」

  「你一定很難過吧?」

  「沒什麼好難過的,從去年開始,我就猜到絕對會有這麼一天。」母親有新歡,爸爸有外遇,這種婚姻,實在難以維持。

  「那你現在跟誰住呢?」

  「一個月跟爸爸,一個月跟媽媽。不過,我倒寧願一個人住。」但不管與誰住,他都顯得格格不入,還不如自己一個人來得輕鬆。

  天色越來越暗了,王柏宇道:「你快點回去吧!免得有人擔心。」

  「哦!」魅羅點點頭,轉身往校門走,走了兩步,魅羅又折了回來,問,「王柏宇,你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飯?」

  他怔了下。他一直以為魅羅很討厭他,沒想到她居然會邀請他到她家去。見他沒有搭腔,魅羅笑道:「難道你是擔心樽月做的飯不好吃?」

  雖然千雪姐姐做的飯比樽月做的好吃一百倍,不過,填得飽肚子就好,何必計較那麼多?「不是啦!」王柏宇笑了。

  「那不就得了!」魅羅開心地展眉而笑,「走吧!」

  「好吧!」王柏宇笑著點點頭。

  「我回來囉!」魅羅一進門就先拿了雙拖鞋給王柏宇換。

  「謝謝。」

  樽月從廚房裡探出頭來。

  「你今天回來得比較晚哦……」樽月突然看到魅羅身後還有一個男孩子,揚了揚眉道,「有客人?」

  「他叫王柏宇,是我的同班同學。」

  「打擾了。」王柏宇點了下頭。

  「歡迎。把書包放到沙發上,待會兒就開飯了。」真難得,魅羅竟然會帶男同學回家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中有種十分微妙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他從沒有過的,那是一種……不知該如何形容的複雜情愫。

  他該高興魅羅終於肯敞開心胸去擴大她的社交圈,但……為什麼他對她帶回來的是個「男」同學而格外介懷?

  魅羅走進廚房,笑著問道:「今天吃什麼?」

  「咖哩飯。」雖然是超市買的速食調理包,不過,味道還不差。

  樽月是向來不下廚的,為了魅羅,他雖然向北堂千雪討教了不少做菜的方法,不過事實證明,要把菜做好,絕對不是一蹴可就的。

  魅羅看著樽月穿著圍裙洗手做羹湯的模樣,不自覺地偷笑。魅羅知道樽月怕自己吃外賣而吃出問題,所以,很努力地向千雪姐姐學做菜,有時燙著了或切傷了手指也不會喊痛,而這些傷口都是她在晚上就寢前,樽月替她蓋被子時,她才發現的。

  每次看見他手上的傷口,她就不自覺地有些心疼,此外,還有一絲絲甜蜜的感覺,因為,樽月是那樣眷寵著她。

  魅羅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樽月了,不是崇拜偶像般的迷戀,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喜歡。如果有一天她必須離開樽月的話,她一定會難過得躲在被子裡哭。

  「怎麼了?」樽月不經意地回頭,發現她正看著自己微笑著。

  魅羅踮起腳尖抱著樽月的腰,低低地道:「我真的好喜歡你哦!」

  樽月的心漾起微微的漣漪,那是一種感動,還有欣喜若狂的愉悅,他從來就不知道,在失去織蘿之後還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彎下腰,在她的粉頰上輕輕一吻:「我也是。好了,帶你的同學去洗洗手,準備開飯了。」

  「是——」她笑咪咪地走回客廳找王柏宇。

  樽月添了三碗飯端到餐桌上,再將咖哩端上桌時,魅羅與王柏宇已經從盥洗室裡走出來了。

  魅羅眉開眼笑地道:「開動吧!」

  一頓熱鬧的晚餐於是展開。

  樽月從來不曾和兩個以上的小孩一同吃飯,所以,他也不知道兩個小孩在一起可以媲美一個菜市場,整頓飯裡都是魅羅與王柏宇的笑聲;剛開始,他們還規規矩矩地用湯匙吃飯,到最後,他們乾脆傚法印度人用手抓食,不但吃得滿手、滿嘴、滿身都是,連餐桌也是一片狼藉。

  樽月想起餐後的善後工作,不禁微微地苦笑了起來,不過,他倒是沒有制止。魅羅玩得這麼瘋,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是因為王柏宇的關係嗎?

  樽月打量起對面的男孩,端正的臉上有雙濃眉大眼,但是他那雙眼睛——那麼小的年紀卻有一對令他出乎意料的眼神——他的眼神既無天真,也無恐懼,甚至有些成熟的陰沉。

  這樣的眼神令他聯想到崩雲。第一次見到崩雲時,他也曾經相當訝異過。但崩雲是因為遭受背叛,那麼這個男孩呢?雖如是想,但是他並沒有探問——至少不是在這麼愉快的氣氛中。

  魅羅與王柏宇仍不住地談著時下小學生最喜歡玩的東西、同學間的趣聞、哪個科任老師有多麼討人厭等等,樽月完全插不上話;此時此刻,他才驚覺,他與魅羅之間有多少年齡距離。

  是的,魅羅會慢慢長大成為一個少女,到那時候,她會戀愛,會喜歡上一個年齡與她相仿的男孩,然後嫁為人婦、成為人妻,不再是專屬於他了。不再專屬於他!這句話讓他的心頭彷彿被刺了一下。

  他發覺自己竟然很難接受這樣的事情,不止因為她是他的女兒,更因為……

  樽月閉了閉眼睛,然後告訴自己:魅羅不是織蘿,他對魅羅的感情除了父女之情外,絕無其他。是的,除此之外,不會再有其他的了!他一直在腦海中重複著這句話,直到王柏宇回家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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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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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1: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靠近的心   

  王柏宇悠哉悠哉地踱到魅羅前面,帶著皮皮的笑:「我叫王柏宇。」

  他真的只是來打招呼而已嗎?魅羅實在有點懷疑。因為他臉上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不但有些皮,還有些不懷好意。

  「有什麼事嗎?」從今天起,大家就是同學了,魅羅也不想第一天上學就惹麻煩。

  「我剛從窗外看你和那個男人手牽手從校門口走進來。」

  「不是從校門口走進來,難道要翻圍牆嗎?」這個人真奇怪!魅羅在心底臭罵他一句。

  王柏宇饒富興味地看著她,然後壓低了聲音道:「那個男人應該不是你爸爸,是你的哥哥嗎?」

  這個同學對她的家務事這麼關心,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這和你沒有關係吧?」

  「對了!該不會是你的男朋友吧?」他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男朋友」三個字,當場讓魅羅漲紅了小臉。

  「我猜對了?」他笑得像隻老狐狸。

  「才……才不是!」

  「如果不是的話,你為什麼要臉紅?」

  魅羅瞪著他說:「就算是,那也和你沒有關係!」「雖然沒人注意到,不過,我站在教室後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我明明看見他親吻……」

  這次魅羅又快又準地伸手摀住他的嘴,氣急敗壞地壓低聲音道:「不准說!」

  王柏宇狡猾地笑了,他嘟起嘴,在她的手心吻了下,嚇得魅羅連忙鬆手。

  「現在,我跟那男的扯平了,我也吻了你一下。」

  魅羅氣得說不出話來,因為她從沒見過比他還要無賴的傢伙。懶得理他!魅羅將臉轉開,來個眼不見為淨。

  「你不介意我把這個小小的秘密公開吧?我是說,你和那男的剛才……」

  「不可以!」

  「不然我們來交換條件吧!如果你當我的女朋友,這件事我就不說出去。」

  他到底有沒有問題啊?魅羅困惑地皺起眉頭。

  王柏宇加大邪笑的弧度,看著她陷入兩難就覺得有趣:「怎麼樣?」

  下課鐘響,放了學的學生們背著書包,嬉笑著走出校園,寧靜的校門口頓時熱鬧了起來。已數不清有多少年的時間沒有接近校園了,若非為了接送魅羅上下學,學校幾乎是與他絕緣的地方。

  樽月戴著墨鏡,悠閒地倚著轎車抽煙。對於早巳習慣晝伏夜出的樽月而言,初秋的天空分外的蔚藍與澄澈,輕拂的秋風像情人溫柔的耳語,使他不自覺想起織蘿曾經在他耳邊低聲吟唱的歌。他吹起了口哨,吹出織蘿作的那首「愛你如昔」。

  ……當記憶回歸了,往事幹已被時間的潮水沖離,甚至是你;但記憶的傷痕卻從未褪去……

  與織蘿一別數年,她現在究竟在哪裡?

  儘管動用了「四方羅剎」的力量以及所有的人脈、警政關係,徹底搜索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織蘿依然芳蹤杳然,甚至是死是活都無從查知。五年前的那一個晚上,織蘿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樽月!」

  樽月的口哨聲中斷了,他抬起頭,看見一張熟悉的絕艷容顏。

  「我問了小濤,他告訴我你會在這裡。」

  楚雲溜了一眼四周景物,微微地一挑柳眉。學校?為什麼樽月會在這裡?

  「怎麼回事?來這兒是為了緬懷求學時光嗎?」

  樽月吸了一口煙,噴出藍紫色的氤氳:「找我?」 「如果不來找你,你難道會主動和我這個中學同學聯絡嗎?」楚雲笑道。

  「有什麼事嗎?」

  「你還是老樣子,連撥出一點時間來敘敘舊都不肯,現在的你,也是這樣面對與織蘿有關的過去嗎?」

  樽月扯起嘴角,露出一絲不帶笑意的笑容:「楚雲,你是來與我談過去的嗎?」

  所有道上的人都知道,「鬼面羅剎」西本樽月的過去早已被封印,那是誰也不能觸及的禁忌!她這麼做,無異是一種變相的蓄意挑釁。瞧出了樽月的笑意橫生了不耐,楚雲遂不再輕捋虎鬚。

  她十分清楚鏡織蘿在樽月心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就是因為她瞭解得徹底,所以直到如今,她仍在等,等待他的心有容納她的空間。

  「不,當然不是。我找你是因為我有求於你。」

  「哦?」樽月再吸一口煙,然後將煙蒂丟在地上,踩熄。

  「在警界一向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得倒你,有『女諸葛』之稱的你,幾時需要求助來著?」

  楚云「噗哧」一笑,道:「樽月,你這是褒還是貶?」

  「你說呢?」

  「我姑且當作你在稱讚我好了。不過,這件事若沒有你這『鬼面羅剎』出面,是無法解決的。」楚雲開玩笑的神情一斂,正色道,「最近有一個在東南亞一帶相當猖獗的犯罪組織『宙斯』,我想你應該有所耳聞吧?」

  宙斯——在地球上有十二個分支,日以繼夜地製造世界恐慌,武器、毒品、人口販賣、走私、暗殺等無惡不作,中東的內亂也有其一份。像這樣的世界毒瘤,樽月怎麼可能沒聽過。

  「據報,宙斯打算接管所有黑幫,將黑社會併入他的版圖。警方已經設法滲透到『宙斯』中,想趁此機會進行分化。」

  「聽起來警方已有應付之道,我不以為有我插手的必要。」

  「我需要你設法絆住『宙斯』的行動,讓警方有充足的時間部署。

  「鬼面羅剎」在「四方羅剎」中負責行動策劃,沒有人能如他這般心思縝密、料事如神,只有他有本事絆住「宙斯」!

  「我有多少時間?」

  楚雲綻開笑靨,鬆了一口氣。這麼說,樽月是願意幫忙了!

  「七十二小時。」如果時間不是這般緊迫,又何須動用到「四方羅剎」的力量?

  「好。」四十八小時就綽綽有餘了。

  「謝謝你!」踮起腳尖,楚雲在他唇上印下自己的謝意,與隱藏在心中的愛戀。

  樽月深深地蹙了下眉,他沒有料到楚雲會有這樣的舉動。

  「砰」的一聲,夾著「好痛」的悶哼,奪走樽月全副的注意力,他看見魅羅跌在地上。

  「魅羅!」樽月立即走上前扶起她,看見她拚命忍痛的模樣,水漾的大眼蒙上一層水霧。

  「跌傷了沒有?」不用問了,他的視線停在她雪白的膝蓋上,她的膝蓋正在流血。

  「該死,你流血了!」看到她的血,樽月的胸膛像被人狠狠捶了一記般地揪疼。

  「不痛……真的……」樽月的火爆與他的擔心是成正比的。為了讓他安心,魅羅忙綻開笑靨,雖然那有點難。

  「你在說什麼?都流血了!」樽月低吼完,一把橫抱起她,火速地走向轎車。一旁呆若木雞的楚雲這才回過神來,替他打開車門。

  這個小女孩是誰?為什麼她竟能牽動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樽月的情緒?以往能使樽月動容的人,惟織蘿一人而已……

  「我這裡有手帕,要不要先為她止血?」楚雲邊說邊翻著皮包。

  「不用麻煩,我車上有面紙。」樽月將魅羅放進前座,而後臉色微微一沉,「我希望你下次別再有剛才那樣的舉動,楚雲。」

  樽月眼中的冷怒震懾住了楚雲。他呵護小女孩的柔情與凝視她的冷漠變化,僅這麼一瞬間,前後判若兩人!

  「可是、樽月,我……」

  「織蘿的失蹤不會改變什麼的。」她永遠也不可能頂替織蘿的位置,所以她不需要把感情浪費在他身上。

  楚雲羞愧交加地低下頭。樽月為了保全她的自尊,所以說話留了些餘地,不過,那句話也只差沒有道破而已。

  她顫抖地問出口:「我……我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嗎?」為什麼?他應該明白她的心意的,她愛他的程度並不亞於織蘿,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接受她的感情?

  「這是我最後一次接受你的請托,沒有下次了。」他坐進了駕駛座,發動車子。

  「樽月……」

  沒有時間容她多說什麼,樽月熟練地將車子掉頭,然後飛馳而去。而在那之前,她看見坐在樽月身旁的小女孩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美麗得如同天使的容顏上,緩緩漾開一抹有點「惡魔」的笑意……楚雲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想再看清楚時,車子已絕塵而去。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覺得這個小女孩,竟與織蘿帶著邪魅的笑顏極為神似……

  「崩雲!」抱著魅羅衝進總部,樽月劈頭就是一聲吼。

  悠哉游哉地「掛」在椅子上聽雷鬼的南宮濤嚇了一跳,差一點滾了下來。他從電腦室探出頭來,一看是樽月,沒好氣地抱怨:「你跟崩雲有仇嗎?吼那麼大聲,想嚇死人啊?」

  樽月將魅羅放在沙發上,沉著一張臉又問了一次:「崩雲呢?」

  崩雲是醫學界奇才,更是組織裡的專任醫師。楚雲惹得他火大,魅羅又受了傷,他已經沒什麼耐性與南宮濤瞎耗了。

  「腳長在他身上,我怎麼知道他上哪兒啦?」看也知道樽月心情不爽至極,他可不想掃到颱風尾,壞了一天的好心情。不過,樽月的樣子怪怪的,是什麼原因讓他失控至此?

  「發生什麼事了?」南宮濤警覺地問。

  「魅羅受傷了!」

  「受傷?」南宮濤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衝到大廳裡。魅羅就像他的寶貝妹妹,魅羅的事,就是他的事,「魅羅,你傷到哪兒啦?快讓小濤哥哥看看!」他的緊張讓魅羅一頭霧水。這些人都怎麼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跌跤了而已……」

  「那怎麼得了!跌得重不重?哎呀!你流血了!」「他的」寶貝妹妹受了傷,怎能等閒視之?南宮濤急得大聲嚷嚷,「我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你必須馬上到醫院掛急診!」

  「你有沒有問題?叫什麼救護車?」東方崩雲走了進來,沒好氣地道。

  八百公里外就聽到南宮濤的雷公聲,幸虧他走得不遠,否則,真讓他叫救護車來還得了。

  「崩雲,你回來得正好!魅羅受傷了,你快來看看。」南宮濤一把拉過東方崩雲,推到魅羅面前。

  「崩雲,怎麼樣?」樽月鎖著眉峰問。

  東方崩雲隨便瞟兩眼也知道只是皮肉之傷,真不懂這兩人在擔心什麼。樽月是魅羅的爸爸,擔心還有理,南宮濤那小子在一旁起什麼哄?

  他抓來醫藥箱,在棉花上蘸了些雙氧水,著手替魅羅消毒傷口。

  「皮肉之傷而已,擦個藥,兩三天就會好了。」他可是全球知名的醫學權威,沒想到,自己居然有像護士或保健室老師一樣處理跌跤傷口的一天。

  魅羅吃疼地倒抽口氣,但並沒有喊疼,反倒是樽月看不下去先開口了:「輕一點!」

  東方崩雲失笑:「我知道。」

  上完藥,東方崩雲眼尖地發現她的右手手背瘀青了一塊。他皺眉道:「這傷怎麼來的?」

  「不小心撞到……」她說得有點心虛。

  其實,那是因為她揍了王柏宇一拳才瘀青的。誰教他那麼無賴,怨不得別人。

  東方崩雲詭異地一笑:「不會是與別人打架吧?」這是什麼傷口,他可是一清二楚。

  「你在說什麼啊!魅羅才不會做這種事。」南宮濤對東方崩雲的論點嗤之以鼻。

  魅羅裝傻地賠笑道:「是呀!是呀!」

  崩雲大哥實在太精明了!可是,她不能承認呀!她不能讓樽月誤會她有暴力傾向,萬一樽月不喜歡她了,怎麼辦?

  「下次小心點。」東方崩雲笑笑。知道小妮子的心思,他也就不在樽月面前點破。

  「嗯!」知道崩雲大哥放了她一馬,魅羅窩心地笑了。

  東方崩雲轉向南宮濤,問:「我叫你查的資料,你弄好子沒?」

  「弄好了,在電腦室。」

  說著,他們兩人便鑽進電腦室去忙正事,大廳裡只剩下魅羅與樽月。樽月在魅羅身邊坐下來,大手一伸,將她抱進懷裡,並小心地避免碰到她的傷口。

  「還痛不痛?」他關切地審視她的眸。

  魅羅與織蘿一樣,有什麼心思都藏在眼睛裡,尤其悲傷與痛苦更是小心地隱藏起來,不讓他知道。

  「不痛,真的不痛了。」她展顏而笑。

  他執起她柔若無骨的右手,問:「今天在學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魅羅囁嚅著。樽月該不會發現什麼了吧?大事不妙!

  他搖頭,不相信真如她所說的沒事:「如果沒事,你怎麼會出手打人?」

  他果然知道了!魅羅瞬間繃緊了身子。

  察覺到她的緊繃,樽月輕柔低語:「我只是想知道前因後果。」

  她是那麼柔弱而美麗,沒想到他的寶貝女兒竟也會動粗,令他有些驚訝。

  魅羅搖頭,閉口不答。

  「以後不可以這樣,我不喜歡。」

  從她最喜歡的樽月口中聽到「不喜歡」三個字,她的眸中霎時盈滿了委屈。

  是王柏宇威脅她若不成為他的女朋友,就要把樽月吻她的事詔告天下。樽月是大人,而她還是個小孩,如果這件事被別人知道了,樽月一定會有麻煩的,所以,她一時氣不過才送他一記熊貓眼。她都是為了他,可是,樽月卻傷了她的心。

  「魅羅?」察覺到她的異樣,樽月捧起她的小臉面對他,卻發現她在極力地忍住掉眼淚。她用盡她的每一分力量不讓自己哭,小小的身子卻因此而劇烈地顫抖。

  「魅羅!」她這模樣,揪疼了他的心。如果她受了什麼委屈,為什麼寧可憋在心裡也不願告訴他?

  「我不要再喜歡你了……」她哽咽地說完,掙脫他的懷抱下了地,「你如果不喜歡我,我也不要喜歡你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所說的「不喜歡」是指她動粗的舉止,並不是不喜歡她。

  害怕孤獨一個人的魅羅,對於別人對她的感覺相當敏感,因為害怕自己再度被拋棄而缺乏安全感,他必須盡快解釋清楚這一切!

  「你去找那個阿姨好了……」她終於掉下眼淚,再也止不住。

  「魅羅!」他用力抱住她,不管她怎麼掙扎反抗,踢他、捶他,他就是緊抱著不鬆手,「聽我說……」

  天,這小東西在吃醋嗎?此時此刻的她,像極了急於武裝自己的小刺蝟!

  「我喜歡你,不是楚雲,我永遠也不可能會喜歡她的,明白嗎?」

  「你騙我!我看到你們……你們……」

  原來她看到那一幕了,難怪她會那麼害怕!

  「不是你所想的那樣,魅羅。」他伸手拭去她掛在臉頰上的淚珠,笑問,「你之所以跌倒,該不會是為了打斷那個吻吧?」

  魅羅紅了臉,生氣道:「這跟那個沒關係……」

  「好,那麼告訴我,你手上的瘀青是怎麼來的?」

  魅羅只好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最後我氣不過,就揍了他一拳。」

  「別人怎麼說是他們的事,我寧可遇到麻煩也不願你受傷,所以,下次別為了我和別人打架,明白了嗎?」

  魅羅低下頭,道:「對不起,我說我不喜歡你是騙人的。」

  「嗯,我知道。」他笑道。

  「我最喜歡樽月了。」所以,她絕不會成為別人的女朋友的。她只要有樽月就夠了!

  「我也是,小東西。」他親吻她光潔的額頭與柔嫩如花瓣的臉頰。

  魅羅這句話會一直說到幾歲為止呢?此時此刻,他不禁與全天下的父親一樣,心中浮現相同的疑問。

  適應了學校生活,魅羅漸漸地與同學們打成一片,上下學她自願搭校車,也不必樽月接送了。

  某天為了製作壁報,所以比平常晚了兩個小時走出校門,在經過籃球場的時候,魅羅意外地發現一個熟悉的人影在打球。魅羅停下腳步,仔細一看,這才發現他就是同班的王柏宇。

  她原本想上前問他怎麼還不回去,不過想想……算了,沒什麼必要和這個「顧人怨」的傢伙打交道,所以她繞過籃球場,當作沒看見。

  不過,這個被魅羅冠以「顧人怨」綽號的王柏宇,在看見魅羅低著頭快步通過的時候,促狹地一笑,手上那顆籃球馬上朝魅羅的方向丟過去。

  王柏宇當然沒有惡意,只是和魅羅開開玩笑而已,所以球根本是打偏的,不過,魅羅冷不防看見有一顆球飛過來,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籃球彈在地上滾了幾滾,又滾回魅羅腳邊。

  「嗨,幫我撿球吧?」

  魅羅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撿起來遞給他。

  「謝啦!」王柏字把玩著籃球,又問,「你怎麼還沒回家?」

  「幫學藝代表做壁報。你呢?」

  「你也看到了嘛!我在打球。」他依舊嬉皮笑臉。

  魅羅娥眉微蹙說:「天都黑了耶!你應該趕快回家吃飯吧?」

  他嘲弄地一笑說:「回家?」

  回哪一個家?有回去的必要嗎?

  魅羅看見他略帶嘲弄的神情,突然想起小絹曾提到王柏宇的父母正在辦離婚手續,王柏宇之所以打球打到這麼晚,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你是不是……」

  「什麼?」

  「沒有,沒什麼。」本來想問的,不過這是別人的家務事,隨便刺探好像不太好,說不定會傷了王柏宇的自尊心。

  王柏宇也知道魅羅在顧慮什麼,他倒是毫不避諱地道:「你是想問我父母的情況吧?」

  「如果不方便講的話……」

  王柏宇笑笑說:「哈!哪有什麼不方便的?『離婚』這種事又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反正遲早你們也會知道。」

  「你一定很難過吧?」

  「沒什麼好難過的,從去年開始,我就猜到絕對會有這麼一天。」母親有新歡,爸爸有外遇,這種婚姻,實在難以維持。

  「那你現在跟誰住呢?」

  「一個月跟爸爸,一個月跟媽媽。不過,我倒寧願一個人住。」但不管與誰住,他都顯得格格不入,還不如自己一個人來得輕鬆。

  天色越來越暗了,王柏宇道:「你快點回去吧!免得有人擔心。」

  「哦!」魅羅點點頭,轉身往校門走,走了兩步,魅羅又折了回來,問,「王柏宇,你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飯?」

  他怔了下。他一直以為魅羅很討厭他,沒想到她居然會邀請他到她家去。見他沒有搭腔,魅羅笑道:「難道你是擔心樽月做的飯不好吃?」

  雖然千雪姐姐做的飯比樽月做的好吃一百倍,不過,填得飽肚子就好,何必計較那麼多?「不是啦!」王柏宇笑了。

  「那不就得了!」魅羅開心地展眉而笑,「走吧!」

  「好吧!」王柏宇笑著點點頭。

  「我回來囉!」魅羅一進門就先拿了雙拖鞋給王柏宇換。

  「謝謝。」

  樽月從廚房裡探出頭來。

  「你今天回來得比較晚哦……」樽月突然看到魅羅身後還有一個男孩子,揚了揚眉道,「有客人?」

  「他叫王柏宇,是我的同班同學。」

  「打擾了。」王柏宇點了下頭。

  「歡迎。把書包放到沙發上,待會兒就開飯了。」真難得,魅羅竟然會帶男同學回家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中有種十分微妙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他從沒有過的,那是一種……不知該如何形容的複雜情愫。

  他該高興魅羅終於肯敞開心胸去擴大她的社交圈,但……為什麼他對她帶回來的是個「男」同學而格外介懷?

  魅羅走進廚房,笑著問道:「今天吃什麼?」

  「咖哩飯。」雖然是超市買的速食調理包,不過,味道還不差。

  樽月是向來不下廚的,為了魅羅,他雖然向北堂千雪討教了不少做菜的方法,不過事實證明,要把菜做好,絕對不是一蹴可就的。

  魅羅看著樽月穿著圍裙洗手做羹湯的模樣,不自覺地偷笑。魅羅知道樽月怕自己吃外賣而吃出問題,所以,很努力地向千雪姐姐學做菜,有時燙著了或切傷了手指也不會喊痛,而這些傷口都是她在晚上就寢前,樽月替她蓋被子時,她才發現的。

  每次看見他手上的傷口,她就不自覺地有些心疼,此外,還有一絲絲甜蜜的感覺,因為,樽月是那樣眷寵著她。

  魅羅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樽月了,不是崇拜偶像般的迷戀,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喜歡。如果有一天她必須離開樽月的話,她一定會難過得躲在被子裡哭。

  「怎麼了?」樽月不經意地回頭,發現她正看著自己微笑著。

  魅羅踮起腳尖抱著樽月的腰,低低地道:「我真的好喜歡你哦!」

  樽月的心漾起微微的漣漪,那是一種感動,還有欣喜若狂的愉悅,他從來就不知道,在失去織蘿之後還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彎下腰,在她的粉頰上輕輕一吻:「我也是。好了,帶你的同學去洗洗手,準備開飯了。」

  「是——」她笑咪咪地走回客廳找王柏宇。

  樽月添了三碗飯端到餐桌上,再將咖哩端上桌時,魅羅與王柏宇已經從盥洗室裡走出來了。

  魅羅眉開眼笑地道:「開動吧!」

  一頓熱鬧的晚餐於是展開。

  樽月從來不曾和兩個以上的小孩一同吃飯,所以,他也不知道兩個小孩在一起可以媲美一個菜市場,整頓飯裡都是魅羅與王柏宇的笑聲;剛開始,他們還規規矩矩地用湯匙吃飯,到最後,他們乾脆傚法印度人用手抓食,不但吃得滿手、滿嘴、滿身都是,連餐桌也是一片狼藉。

  樽月想起餐後的善後工作,不禁微微地苦笑了起來,不過,他倒是沒有制止。魅羅玩得這麼瘋,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是因為王柏宇的關係嗎?

  樽月打量起對面的男孩,端正的臉上有雙濃眉大眼,但是他那雙眼睛——那麼小的年紀卻有一對令他出乎意料的眼神——他的眼神既無天真,也無恐懼,甚至有些成熟的陰沉。

  這樣的眼神令他聯想到崩雲。第一次見到崩雲時,他也曾經相當訝異過。但崩雲是因為遭受背叛,那麼這個男孩呢?雖如是想,但是他並沒有探問——至少不是在這麼愉快的氣氛中。

  魅羅與王柏宇仍不住地談著時下小學生最喜歡玩的東西、同學間的趣聞、哪個科任老師有多麼討人厭等等,樽月完全插不上話;此時此刻,他才驚覺,他與魅羅之間有多少年齡距離。

  是的,魅羅會慢慢長大成為一個少女,到那時候,她會戀愛,會喜歡上一個年齡與她相仿的男孩,然後嫁為人婦、成為人妻,不再是專屬於他了。不再專屬於他!這句話讓他的心頭彷彿被刺了一下。

  他發覺自己竟然很難接受這樣的事情,不止因為她是他的女兒,更因為……

  樽月閉了閉眼睛,然後告訴自己:魅羅不是織蘿,他對魅羅的感情除了父女之情外,絕無其他。是的,除此之外,不會再有其他的了!他一直在腦海中重複著這句話,直到王柏宇回家為止。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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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1: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靠近的心   

  王柏宇悠哉悠哉地踱到魅羅前面,帶著皮皮的笑:「我叫王柏宇。」

  他真的只是來打招呼而已嗎?魅羅實在有點懷疑。因為他臉上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不但有些皮,還有些不懷好意。

  「有什麼事嗎?」從今天起,大家就是同學了,魅羅也不想第一天上學就惹麻煩。

  「我剛從窗外看你和那個男人手牽手從校門口走進來。」

  「不是從校門口走進來,難道要翻圍牆嗎?」這個人真奇怪!魅羅在心底臭罵他一句。

  王柏宇饒富興味地看著她,然後壓低了聲音道:「那個男人應該不是你爸爸,是你的哥哥嗎?」

  這個同學對她的家務事這麼關心,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這和你沒有關係吧?」

  「對了!該不會是你的男朋友吧?」他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男朋友」三個字,當場讓魅羅漲紅了小臉。

  「我猜對了?」他笑得像隻老狐狸。

  「才……才不是!」

  「如果不是的話,你為什麼要臉紅?」

  魅羅瞪著他說:「就算是,那也和你沒有關係!」「雖然沒人注意到,不過,我站在教室後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我明明看見他親吻……」

  這次魅羅又快又準地伸手摀住他的嘴,氣急敗壞地壓低聲音道:「不准說!」

  王柏宇狡猾地笑了,他嘟起嘴,在她的手心吻了下,嚇得魅羅連忙鬆手。

  「現在,我跟那男的扯平了,我也吻了你一下。」

  魅羅氣得說不出話來,因為她從沒見過比他還要無賴的傢伙。懶得理他!魅羅將臉轉開,來個眼不見為淨。

  「你不介意我把這個小小的秘密公開吧?我是說,你和那男的剛才……」

  「不可以!」

  「不然我們來交換條件吧!如果你當我的女朋友,這件事我就不說出去。」

  他到底有沒有問題啊?魅羅困惑地皺起眉頭。

  王柏宇加大邪笑的弧度,看著她陷入兩難就覺得有趣:「怎麼樣?」

  下課鐘響,放了學的學生們背著書包,嬉笑著走出校園,寧靜的校門口頓時熱鬧了起來。已數不清有多少年的時間沒有接近校園了,若非為了接送魅羅上下學,學校幾乎是與他絕緣的地方。

  樽月戴著墨鏡,悠閒地倚著轎車抽煙。對於早巳習慣晝伏夜出的樽月而言,初秋的天空分外的蔚藍與澄澈,輕拂的秋風像情人溫柔的耳語,使他不自覺想起織蘿曾經在他耳邊低聲吟唱的歌。他吹起了口哨,吹出織蘿作的那首「愛你如昔」。

  ……當記憶回歸了,往事幹已被時間的潮水沖離,甚至是你;但記憶的傷痕卻從未褪去……

  與織蘿一別數年,她現在究竟在哪裡?

  儘管動用了「四方羅剎」的力量以及所有的人脈、警政關係,徹底搜索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織蘿依然芳蹤杳然,甚至是死是活都無從查知。五年前的那一個晚上,織蘿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樽月!」

  樽月的口哨聲中斷了,他抬起頭,看見一張熟悉的絕艷容顏。

  「我問了小濤,他告訴我你會在這裡。」

  楚雲溜了一眼四周景物,微微地一挑柳眉。學校?為什麼樽月會在這裡?

  「怎麼回事?來這兒是為了緬懷求學時光嗎?」

  樽月吸了一口煙,噴出藍紫色的氤氳:「找我?」 「如果不來找你,你難道會主動和我這個中學同學聯絡嗎?」楚雲笑道。

  「有什麼事嗎?」

  「你還是老樣子,連撥出一點時間來敘敘舊都不肯,現在的你,也是這樣面對與織蘿有關的過去嗎?」

  樽月扯起嘴角,露出一絲不帶笑意的笑容:「楚雲,你是來與我談過去的嗎?」

  所有道上的人都知道,「鬼面羅剎」西本樽月的過去早已被封印,那是誰也不能觸及的禁忌!她這麼做,無異是一種變相的蓄意挑釁。瞧出了樽月的笑意橫生了不耐,楚雲遂不再輕捋虎鬚。

  她十分清楚鏡織蘿在樽月心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就是因為她瞭解得徹底,所以直到如今,她仍在等,等待他的心有容納她的空間。

  「不,當然不是。我找你是因為我有求於你。」

  「哦?」樽月再吸一口煙,然後將煙蒂丟在地上,踩熄。

  「在警界一向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得倒你,有『女諸葛』之稱的你,幾時需要求助來著?」

  楚云「噗哧」一笑,道:「樽月,你這是褒還是貶?」

  「你說呢?」

  「我姑且當作你在稱讚我好了。不過,這件事若沒有你這『鬼面羅剎』出面,是無法解決的。」楚雲開玩笑的神情一斂,正色道,「最近有一個在東南亞一帶相當猖獗的犯罪組織『宙斯』,我想你應該有所耳聞吧?」

  宙斯——在地球上有十二個分支,日以繼夜地製造世界恐慌,武器、毒品、人口販賣、走私、暗殺等無惡不作,中東的內亂也有其一份。像這樣的世界毒瘤,樽月怎麼可能沒聽過。

  「據報,宙斯打算接管所有黑幫,將黑社會併入他的版圖。警方已經設法滲透到『宙斯』中,想趁此機會進行分化。」

  「聽起來警方已有應付之道,我不以為有我插手的必要。」

  「我需要你設法絆住『宙斯』的行動,讓警方有充足的時間部署。

  「鬼面羅剎」在「四方羅剎」中負責行動策劃,沒有人能如他這般心思縝密、料事如神,只有他有本事絆住「宙斯」!

  「我有多少時間?」

  楚雲綻開笑靨,鬆了一口氣。這麼說,樽月是願意幫忙了!

  「七十二小時。」如果時間不是這般緊迫,又何須動用到「四方羅剎」的力量?

  「好。」四十八小時就綽綽有餘了。

  「謝謝你!」踮起腳尖,楚雲在他唇上印下自己的謝意,與隱藏在心中的愛戀。

  樽月深深地蹙了下眉,他沒有料到楚雲會有這樣的舉動。

  「砰」的一聲,夾著「好痛」的悶哼,奪走樽月全副的注意力,他看見魅羅跌在地上。

  「魅羅!」樽月立即走上前扶起她,看見她拚命忍痛的模樣,水漾的大眼蒙上一層水霧。

  「跌傷了沒有?」不用問了,他的視線停在她雪白的膝蓋上,她的膝蓋正在流血。

  「該死,你流血了!」看到她的血,樽月的胸膛像被人狠狠捶了一記般地揪疼。

  「不痛……真的……」樽月的火爆與他的擔心是成正比的。為了讓他安心,魅羅忙綻開笑靨,雖然那有點難。

  「你在說什麼?都流血了!」樽月低吼完,一把橫抱起她,火速地走向轎車。一旁呆若木雞的楚雲這才回過神來,替他打開車門。

  這個小女孩是誰?為什麼她竟能牽動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樽月的情緒?以往能使樽月動容的人,惟織蘿一人而已……

  「我這裡有手帕,要不要先為她止血?」楚雲邊說邊翻著皮包。

  「不用麻煩,我車上有面紙。」樽月將魅羅放進前座,而後臉色微微一沉,「我希望你下次別再有剛才那樣的舉動,楚雲。」

  樽月眼中的冷怒震懾住了楚雲。他呵護小女孩的柔情與凝視她的冷漠變化,僅這麼一瞬間,前後判若兩人!

  「可是、樽月,我……」

  「織蘿的失蹤不會改變什麼的。」她永遠也不可能頂替織蘿的位置,所以她不需要把感情浪費在他身上。

  楚雲羞愧交加地低下頭。樽月為了保全她的自尊,所以說話留了些餘地,不過,那句話也只差沒有道破而已。

  她顫抖地問出口:「我……我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嗎?」為什麼?他應該明白她的心意的,她愛他的程度並不亞於織蘿,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接受她的感情?

  「這是我最後一次接受你的請托,沒有下次了。」他坐進了駕駛座,發動車子。

  「樽月……」

  沒有時間容她多說什麼,樽月熟練地將車子掉頭,然後飛馳而去。而在那之前,她看見坐在樽月身旁的小女孩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美麗得如同天使的容顏上,緩緩漾開一抹有點「惡魔」的笑意……楚雲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想再看清楚時,車子已絕塵而去。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覺得這個小女孩,竟與織蘿帶著邪魅的笑顏極為神似……

  「崩雲!」抱著魅羅衝進總部,樽月劈頭就是一聲吼。

  悠哉游哉地「掛」在椅子上聽雷鬼的南宮濤嚇了一跳,差一點滾了下來。他從電腦室探出頭來,一看是樽月,沒好氣地抱怨:「你跟崩雲有仇嗎?吼那麼大聲,想嚇死人啊?」

  樽月將魅羅放在沙發上,沉著一張臉又問了一次:「崩雲呢?」

  崩雲是醫學界奇才,更是組織裡的專任醫師。楚雲惹得他火大,魅羅又受了傷,他已經沒什麼耐性與南宮濤瞎耗了。

  「腳長在他身上,我怎麼知道他上哪兒啦?」看也知道樽月心情不爽至極,他可不想掃到颱風尾,壞了一天的好心情。不過,樽月的樣子怪怪的,是什麼原因讓他失控至此?

  「發生什麼事了?」南宮濤警覺地問。

  「魅羅受傷了!」

  「受傷?」南宮濤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衝到大廳裡。魅羅就像他的寶貝妹妹,魅羅的事,就是他的事,「魅羅,你傷到哪兒啦?快讓小濤哥哥看看!」他的緊張讓魅羅一頭霧水。這些人都怎麼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跌跤了而已……」

  「那怎麼得了!跌得重不重?哎呀!你流血了!」「他的」寶貝妹妹受了傷,怎能等閒視之?南宮濤急得大聲嚷嚷,「我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你必須馬上到醫院掛急診!」

  「你有沒有問題?叫什麼救護車?」東方崩雲走了進來,沒好氣地道。

  八百公里外就聽到南宮濤的雷公聲,幸虧他走得不遠,否則,真讓他叫救護車來還得了。

  「崩雲,你回來得正好!魅羅受傷了,你快來看看。」南宮濤一把拉過東方崩雲,推到魅羅面前。

  「崩雲,怎麼樣?」樽月鎖著眉峰問。

  東方崩雲隨便瞟兩眼也知道只是皮肉之傷,真不懂這兩人在擔心什麼。樽月是魅羅的爸爸,擔心還有理,南宮濤那小子在一旁起什麼哄?

  他抓來醫藥箱,在棉花上蘸了些雙氧水,著手替魅羅消毒傷口。

  「皮肉之傷而已,擦個藥,兩三天就會好了。」他可是全球知名的醫學權威,沒想到,自己居然有像護士或保健室老師一樣處理跌跤傷口的一天。

  魅羅吃疼地倒抽口氣,但並沒有喊疼,反倒是樽月看不下去先開口了:「輕一點!」

  東方崩雲失笑:「我知道。」

  上完藥,東方崩雲眼尖地發現她的右手手背瘀青了一塊。他皺眉道:「這傷怎麼來的?」

  「不小心撞到……」她說得有點心虛。

  其實,那是因為她揍了王柏宇一拳才瘀青的。誰教他那麼無賴,怨不得別人。

  東方崩雲詭異地一笑:「不會是與別人打架吧?」這是什麼傷口,他可是一清二楚。

  「你在說什麼啊!魅羅才不會做這種事。」南宮濤對東方崩雲的論點嗤之以鼻。

  魅羅裝傻地賠笑道:「是呀!是呀!」

  崩雲大哥實在太精明了!可是,她不能承認呀!她不能讓樽月誤會她有暴力傾向,萬一樽月不喜歡她了,怎麼辦?

  「下次小心點。」東方崩雲笑笑。知道小妮子的心思,他也就不在樽月面前點破。

  「嗯!」知道崩雲大哥放了她一馬,魅羅窩心地笑了。

  東方崩雲轉向南宮濤,問:「我叫你查的資料,你弄好子沒?」

  「弄好了,在電腦室。」

  說著,他們兩人便鑽進電腦室去忙正事,大廳裡只剩下魅羅與樽月。樽月在魅羅身邊坐下來,大手一伸,將她抱進懷裡,並小心地避免碰到她的傷口。

  「還痛不痛?」他關切地審視她的眸。

  魅羅與織蘿一樣,有什麼心思都藏在眼睛裡,尤其悲傷與痛苦更是小心地隱藏起來,不讓他知道。

  「不痛,真的不痛了。」她展顏而笑。

  他執起她柔若無骨的右手,問:「今天在學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魅羅囁嚅著。樽月該不會發現什麼了吧?大事不妙!

  他搖頭,不相信真如她所說的沒事:「如果沒事,你怎麼會出手打人?」

  他果然知道了!魅羅瞬間繃緊了身子。

  察覺到她的緊繃,樽月輕柔低語:「我只是想知道前因後果。」

  她是那麼柔弱而美麗,沒想到他的寶貝女兒竟也會動粗,令他有些驚訝。

  魅羅搖頭,閉口不答。

  「以後不可以這樣,我不喜歡。」

  從她最喜歡的樽月口中聽到「不喜歡」三個字,她的眸中霎時盈滿了委屈。

  是王柏宇威脅她若不成為他的女朋友,就要把樽月吻她的事詔告天下。樽月是大人,而她還是個小孩,如果這件事被別人知道了,樽月一定會有麻煩的,所以,她一時氣不過才送他一記熊貓眼。她都是為了他,可是,樽月卻傷了她的心。

  「魅羅?」察覺到她的異樣,樽月捧起她的小臉面對他,卻發現她在極力地忍住掉眼淚。她用盡她的每一分力量不讓自己哭,小小的身子卻因此而劇烈地顫抖。

  「魅羅!」她這模樣,揪疼了他的心。如果她受了什麼委屈,為什麼寧可憋在心裡也不願告訴他?

  「我不要再喜歡你了……」她哽咽地說完,掙脫他的懷抱下了地,「你如果不喜歡我,我也不要喜歡你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所說的「不喜歡」是指她動粗的舉止,並不是不喜歡她。

  害怕孤獨一個人的魅羅,對於別人對她的感覺相當敏感,因為害怕自己再度被拋棄而缺乏安全感,他必須盡快解釋清楚這一切!

  「你去找那個阿姨好了……」她終於掉下眼淚,再也止不住。

  「魅羅!」他用力抱住她,不管她怎麼掙扎反抗,踢他、捶他,他就是緊抱著不鬆手,「聽我說……」

  天,這小東西在吃醋嗎?此時此刻的她,像極了急於武裝自己的小刺蝟!

  「我喜歡你,不是楚雲,我永遠也不可能會喜歡她的,明白嗎?」

  「你騙我!我看到你們……你們……」

  原來她看到那一幕了,難怪她會那麼害怕!

  「不是你所想的那樣,魅羅。」他伸手拭去她掛在臉頰上的淚珠,笑問,「你之所以跌倒,該不會是為了打斷那個吻吧?」

  魅羅紅了臉,生氣道:「這跟那個沒關係……」

  「好,那麼告訴我,你手上的瘀青是怎麼來的?」

  魅羅只好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最後我氣不過,就揍了他一拳。」

  「別人怎麼說是他們的事,我寧可遇到麻煩也不願你受傷,所以,下次別為了我和別人打架,明白了嗎?」

  魅羅低下頭,道:「對不起,我說我不喜歡你是騙人的。」

  「嗯,我知道。」他笑道。

  「我最喜歡樽月了。」所以,她絕不會成為別人的女朋友的。她只要有樽月就夠了!

  「我也是,小東西。」他親吻她光潔的額頭與柔嫩如花瓣的臉頰。

  魅羅這句話會一直說到幾歲為止呢?此時此刻,他不禁與全天下的父親一樣,心中浮現相同的疑問。

  適應了學校生活,魅羅漸漸地與同學們打成一片,上下學她自願搭校車,也不必樽月接送了。

  某天為了製作壁報,所以比平常晚了兩個小時走出校門,在經過籃球場的時候,魅羅意外地發現一個熟悉的人影在打球。魅羅停下腳步,仔細一看,這才發現他就是同班的王柏宇。

  她原本想上前問他怎麼還不回去,不過想想……算了,沒什麼必要和這個「顧人怨」的傢伙打交道,所以她繞過籃球場,當作沒看見。

  不過,這個被魅羅冠以「顧人怨」綽號的王柏宇,在看見魅羅低著頭快步通過的時候,促狹地一笑,手上那顆籃球馬上朝魅羅的方向丟過去。

  王柏宇當然沒有惡意,只是和魅羅開開玩笑而已,所以球根本是打偏的,不過,魅羅冷不防看見有一顆球飛過來,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籃球彈在地上滾了幾滾,又滾回魅羅腳邊。

  「嗨,幫我撿球吧?」

  魅羅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撿起來遞給他。

  「謝啦!」王柏字把玩著籃球,又問,「你怎麼還沒回家?」

  「幫學藝代表做壁報。你呢?」

  「你也看到了嘛!我在打球。」他依舊嬉皮笑臉。

  魅羅娥眉微蹙說:「天都黑了耶!你應該趕快回家吃飯吧?」

  他嘲弄地一笑說:「回家?」

  回哪一個家?有回去的必要嗎?

  魅羅看見他略帶嘲弄的神情,突然想起小絹曾提到王柏宇的父母正在辦離婚手續,王柏宇之所以打球打到這麼晚,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你是不是……」

  「什麼?」

  「沒有,沒什麼。」本來想問的,不過這是別人的家務事,隨便刺探好像不太好,說不定會傷了王柏宇的自尊心。

  王柏宇也知道魅羅在顧慮什麼,他倒是毫不避諱地道:「你是想問我父母的情況吧?」

  「如果不方便講的話……」

  王柏宇笑笑說:「哈!哪有什麼不方便的?『離婚』這種事又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反正遲早你們也會知道。」

  「你一定很難過吧?」

  「沒什麼好難過的,從去年開始,我就猜到絕對會有這麼一天。」母親有新歡,爸爸有外遇,這種婚姻,實在難以維持。

  「那你現在跟誰住呢?」

  「一個月跟爸爸,一個月跟媽媽。不過,我倒寧願一個人住。」但不管與誰住,他都顯得格格不入,還不如自己一個人來得輕鬆。

  天色越來越暗了,王柏宇道:「你快點回去吧!免得有人擔心。」

  「哦!」魅羅點點頭,轉身往校門走,走了兩步,魅羅又折了回來,問,「王柏宇,你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飯?」

  他怔了下。他一直以為魅羅很討厭他,沒想到她居然會邀請他到她家去。見他沒有搭腔,魅羅笑道:「難道你是擔心樽月做的飯不好吃?」

  雖然千雪姐姐做的飯比樽月做的好吃一百倍,不過,填得飽肚子就好,何必計較那麼多?「不是啦!」王柏宇笑了。

  「那不就得了!」魅羅開心地展眉而笑,「走吧!」

  「好吧!」王柏宇笑著點點頭。

  「我回來囉!」魅羅一進門就先拿了雙拖鞋給王柏宇換。

  「謝謝。」

  樽月從廚房裡探出頭來。

  「你今天回來得比較晚哦……」樽月突然看到魅羅身後還有一個男孩子,揚了揚眉道,「有客人?」

  「他叫王柏宇,是我的同班同學。」

  「打擾了。」王柏宇點了下頭。

  「歡迎。把書包放到沙發上,待會兒就開飯了。」真難得,魅羅竟然會帶男同學回家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中有種十分微妙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他從沒有過的,那是一種……不知該如何形容的複雜情愫。

  他該高興魅羅終於肯敞開心胸去擴大她的社交圈,但……為什麼他對她帶回來的是個「男」同學而格外介懷?

  魅羅走進廚房,笑著問道:「今天吃什麼?」

  「咖哩飯。」雖然是超市買的速食調理包,不過,味道還不差。

  樽月是向來不下廚的,為了魅羅,他雖然向北堂千雪討教了不少做菜的方法,不過事實證明,要把菜做好,絕對不是一蹴可就的。

  魅羅看著樽月穿著圍裙洗手做羹湯的模樣,不自覺地偷笑。魅羅知道樽月怕自己吃外賣而吃出問題,所以,很努力地向千雪姐姐學做菜,有時燙著了或切傷了手指也不會喊痛,而這些傷口都是她在晚上就寢前,樽月替她蓋被子時,她才發現的。

  每次看見他手上的傷口,她就不自覺地有些心疼,此外,還有一絲絲甜蜜的感覺,因為,樽月是那樣眷寵著她。

  魅羅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樽月了,不是崇拜偶像般的迷戀,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喜歡。如果有一天她必須離開樽月的話,她一定會難過得躲在被子裡哭。

  「怎麼了?」樽月不經意地回頭,發現她正看著自己微笑著。

  魅羅踮起腳尖抱著樽月的腰,低低地道:「我真的好喜歡你哦!」

  樽月的心漾起微微的漣漪,那是一種感動,還有欣喜若狂的愉悅,他從來就不知道,在失去織蘿之後還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彎下腰,在她的粉頰上輕輕一吻:「我也是。好了,帶你的同學去洗洗手,準備開飯了。」

  「是——」她笑咪咪地走回客廳找王柏宇。

  樽月添了三碗飯端到餐桌上,再將咖哩端上桌時,魅羅與王柏宇已經從盥洗室裡走出來了。

  魅羅眉開眼笑地道:「開動吧!」

  一頓熱鬧的晚餐於是展開。

  樽月從來不曾和兩個以上的小孩一同吃飯,所以,他也不知道兩個小孩在一起可以媲美一個菜市場,整頓飯裡都是魅羅與王柏宇的笑聲;剛開始,他們還規規矩矩地用湯匙吃飯,到最後,他們乾脆傚法印度人用手抓食,不但吃得滿手、滿嘴、滿身都是,連餐桌也是一片狼藉。

  樽月想起餐後的善後工作,不禁微微地苦笑了起來,不過,他倒是沒有制止。魅羅玩得這麼瘋,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是因為王柏宇的關係嗎?

  樽月打量起對面的男孩,端正的臉上有雙濃眉大眼,但是他那雙眼睛——那麼小的年紀卻有一對令他出乎意料的眼神——他的眼神既無天真,也無恐懼,甚至有些成熟的陰沉。

  這樣的眼神令他聯想到崩雲。第一次見到崩雲時,他也曾經相當訝異過。但崩雲是因為遭受背叛,那麼這個男孩呢?雖如是想,但是他並沒有探問——至少不是在這麼愉快的氣氛中。

  魅羅與王柏宇仍不住地談著時下小學生最喜歡玩的東西、同學間的趣聞、哪個科任老師有多麼討人厭等等,樽月完全插不上話;此時此刻,他才驚覺,他與魅羅之間有多少年齡距離。

  是的,魅羅會慢慢長大成為一個少女,到那時候,她會戀愛,會喜歡上一個年齡與她相仿的男孩,然後嫁為人婦、成為人妻,不再是專屬於他了。不再專屬於他!這句話讓他的心頭彷彿被刺了一下。

  他發覺自己竟然很難接受這樣的事情,不止因為她是他的女兒,更因為……

  樽月閉了閉眼睛,然後告訴自己:魅羅不是織蘿,他對魅羅的感情除了父女之情外,絕無其他。是的,除此之外,不會再有其他的了!他一直在腦海中重複著這句話,直到王柏宇回家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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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1:4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相似的地方   

  上頭交代下來的工作——調查俄羅斯官方一批遺失核武流向,樽月花了一晝夜的時間擬定行動,目前已交由北堂千雪與南宮濤執行,再加上魅羅參加了全校大露營,明天下午才會回來,所以目前樽月是無事一身輕。

  東方崩雲因為剛擺平中東一件恐怖分子的暗殺行動,所以並沒有參與這次調查核武流向的任務。此時的他與樽月一樣,難得悠閒地在休閒室中喝酒。

  東方崩雲站在吧檯中調酒。相對於樽月的英挺絕倫,他的五官同樣俊美無比,一雙狹長的眼眸深不可測,充滿魔性般懾人心魂,但,是怒是喜皆波瀾不興;挺直的鼻樑下,是令女人捨生忘死的俊美雙唇,頎長如模特兒般的身材,不動怒的時候舉止優雅。

  他的一切像是得到惡魔的祝福般完美,但卻也使得他俊美出色的表相中,摻雜了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陰寒。他怒非真怒,笑非真笑,要命的危險,要命的魅人,然而,女人就愛他這調調。他就是名聞遐邇的「冷面羅剎」——東方崩雲。

  東方崩雲手執銀色調酒器,熟練地前拋後拋,他的手彷彿帶了靜電一般,無論如何把玩那只調酒器,都能穩穩地操控於手中。

  「威士忌萊姆蘇打。」東方崩雲將酒杯往樽月面前一推,要他嘗嘗。

  樽月淡淡一笑,接過酒杯啜了一口,芬芳香醇的美酒頓時沁人心脾。

  「今天怎麼有心情調酒?」

  東方崩雲揚眉,道:「非關心情,只是我想這麼做罷了。」

  他給自己調了一杯薄荷杜松子,端著高腳杯走出吧檯,在樽月身旁坐了下來。

  「突然找我來喝酒,就為了這理由?」服了他了!早知道東方崩雲狂狷起來也是這般毫無道理的。

  「有何不可?」他一笑,執起杯子輕碰了他的杯子一下,兩隻水晶杯輕擊的聲音如雨點打在玻璃窗般悅耳。

  基於認識了十數年對他的瞭解,樽月心知崩雲找他喝酒的原因絕對不止於此,但是依他這般捉摸不定的個性,要猜中他的心思可得花不少腦筋,乾脆等他開口比較省事。

  「當了兩個月的爸爸,作何感想?」

  「兩個月了嗎?」

  時間過得真快,魅羅來到中國已經兩個月了。若說有什麼感想,就是他一天比一天更深愛魅羅。看著她一天比一天精靈調皮,完全不若剛來時的退卻,心中止不住地盈滿愛憐。樽月揚起笑意,道:「每次看著她,我就覺得十分滿足。」

  「標準父親的心態,嗯?」東方崩雲笑道。

  沒想到,如惡魔般英挺狂野的西本樽月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居然成了標準新好男人了。

  「有一天你也會有我這樣的感覺。」如果沒有身為人父的經驗,是怎麼也無法體會的。

  「嗯,也許。」啜了一口薄荷杜松子,東方崩雲再度開口,「已經兩個月了,你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嗎?」

  「什麼?」

  「告訴魅羅,你是她父親的事實。」

  樽月沉默了片刻。「說與不說,有什麼差別嗎?」魅羅不在乎有沒有父親,他也不在乎她叫不叫他「爸爸」,他知道——他是魅羅的父親,他會對魅羅付出他所有的愛,這樣就夠了。

  「即使她永遠不知道你是她的父親,這樣也無所謂嗎?」

  樽月凝視杯中晶瑩的液體,淡然地道:「我無所謂,但是,你認為……我能瞞她一輩子嗎?等她再大一點,說不定她自己就會發覺了。」

  「因為害怕引起她的情緒反彈,所以,你用這種消極的方式在拖延,你的意思就是這樣,是不是?」東方崩雲當然知道樽月心中在顧慮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樽月也有裹足不前的時候,但他也不禁動容,樽月對魅羅竟然情深至此。

  「但是,我一直擔心一點——如果她沒發現呢?」

  「什麼意思?」

  「你知道魅羅十分喜歡你,你是她的世界。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變成一個少女,她會情竇初開、會談戀愛;而你——你是她最親近的人,在她不知道你是她的父親的前提下,如果她對你的喜歡變成愛戀……」

  樽月一震:「崩雲……」

  「這只是假設,不過,也不一定不會發生,是不是?而且,我相信誰都注意到魅羅與織蘿長得極為相似,不止如此,她說話的樣子、向你撒嬌的樣子都像是織蘿的翻版。她與織蘿太相似了,所以,我擔心你這麼寵魅羅,多少與移情作用有些關聯,也許,潛意識中,你把她當成織蘿,像愛一個女人那般愛她……」

  「不要胡說!」崩雲所說的正是他所害怕的,因此,他的眉宇間失了幾分冷靜。

  「姑且不論我是不是胡說,我只問你——如果她對你的喜歡變成愛戀,你會怎麼做?」

  「到那個時候,我會告訴她事情的真相。」

  東方崩雲冷笑廠下:「你那樣做,只會傷害她更深!你要她怎麼面對情人變成父親的鬧劇?」

  東方崩雲的指責使他全身的血液瞬間為之凍結!

  「崩雲!」他低吼。

  「我無意惹你生氣,不過,如果你不想破壞她對你的信任,想讓你們兩人之間良好的關係持續下去,聽我一個勸——結婚吧!」

  「什麼?!」

  「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東方崩雲斬釘截鐵地道。

  「除非我的對象是織蘿,否則,我是不會結婚的。」

  「你搞清楚,鏡織蘿在法律上早就是個不存在的人了,難道你還不能面對現實嗎?」

  「我們並沒有她的死亡紀錄!」

  「但是到目前為止,也沒有發現她仍活著的跡象,不是嗎?」東方崩雲殘忍地頂了回去。

  樽月重重地喘息,咬牙低語:「聽著,崩雲,我並不想與你起爭執。」樽月放下酒杯,站了起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語畢,他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去。

  東方崩雲也沒有制止他,不過,也沒有「就這樣算了」的意思。

  他倚著吧檯,懶洋洋地道:「你不懂嗎?你現在並不是為了愛情而結婚,而是為了魅羅。」

  這句話使得樽月停住腳步。

  崩雲繼續說道:「你是個大男人,當你的女兒面臨尷尬的青春期時,她的疑問她的想法,你都有辦法解釋並瞭解嗎?」

  休閒室裡有片刻的沉默。半晌,崩雲又道:「我言盡於此,你好好想一想。」

  他走向門口,與樽月擦肩而過,帶上房門。樽月頹然地靠著房門,東方崩雲的每一句話卻無比清晰地迴盪在耳邊。

  東方崩雲說得沒錯,這個問題,他是該好好地想一想了。

  原先魅羅非常排斥上學,但是經過了兩個月的適應,現在的魅羅已經不是必須時時刻刻黏著樽月的小跟班了。所以,當學校公佈校慶當天要在大操場上舉行全校大露營,而在校慶的前一天晚上,魅羅居然興奮得睡不著覺。什麼是露營?沒概念。不過,王柏宇說會非常好玩。

  小孩子就是這樣,今天打了一架,明天馬上就可以言歸於好。還記得王柏宇與魅羅第一次見面,就落了個「黑輪」的下場,不過,經過兩個月之後,兩人居然變成了死黨。

  不過,要是王柏宇批評樽月,或是在談論樽月時帶有不屑的語氣,魅羅就會和他斷交十分鐘。不管王柏宇是她多麼要好的朋友,樽月在她的
  心裡,永遠排在第一位。

  魅羅和一群同班女同學們,七手八腳地搭好一間歪七扭八的帳篷,正在自鳴得意的時候,王柏宇走了過去,嘲笑道:「喂,你們以為這是蒙古包呀?」

  小敏生氣地瞪著他道:「我們的帳篷很漂亮,你是在嫉妒嗎?」

  王柏宇誇張地大笑說:「笑話!我幹嗎嫉妒你們的蒙古包?」他指指他們那組的標準尖頂帳篷,道,「看到沒有,帳篷就是要搭像那樣!」

  「可是,那樣也沒有比較好看啊!」小娟皺眉。還是圓圓的帳篷比較可愛。

  「真會被你打敗!」他聳聳肩,決定不與這群娘子兵唇槍舌劍。

  他鑽到她們的帳篷裡面,剛好看到魅羅在裡面興奮地跳來跳去,好像從來沒見過帳篷一樣。

  「你在幹嗎啊?」王柏宇詫異地問。

  「王柏宇,你看,好好玩哦!」

  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玩的:「你肚子不餓嗎?」

  「你有帶餅乾或糖果嗎?」她的眼睛頓時發亮。

  「幹嗎那麼虐待自己,我們要去吃烤肉了!要不要來?」

  「要!」魅羅馬上鑽出來穿好鞋子,笑咪咪地跟著王柏宇覓食去也。

  對魅羅而言,坐在天空下吃晚飯,真的是一件非常新鮮的事。

  她一邊啃著土司夾烤肉片,一邊對王柏宇說道:「天空好漂亮哦!」

  「有嗎?」每天不都這樣嗎?不過,在看見魅羅的白眼之後,王柏宇馬上見風轉舵,點頭說,「對!真是漂亮!」

  「你一點都不會想飛嗎?」王柏宇一臉興致缺缺,害她好失望。

  「我幹嗎要飛?」

  「那樣離天上的星星會比較近一點。」

  王柏宇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看離天國還比較近一點!

  魅羅洩氣地道:「算了!如果我要飛,樽月一定會陪我飛的。」

  「是嗎?」王柏宇不以為然地哼道。他就不相信樽月會那麼閒,陪魅羅一塊兒做夢。

  「當然啦!你不相信就算了。」

  「我又沒說我不相信……」王柏宇咕噥道。

  「你說什麼?我聽不太清楚。」周圍大吵了。

  「沒有,我沒說話。」

  「哦!」魅羅啃完了土司夾肉片,給自己倒了一杯柳橙汁,然後問道:「等一下是不是要玩遊戲?」

  王柏宇想了一下,說:「好像有一個試膽大會的樣子。」

  「什麼是試膽大會?」

  「就是類似鬼屋那樣嚇人的遊戲。」

  「真的嗎?」魅羅從小在國外長大,所以,她以為所謂的「鬼」就是像萬聖節那種跟人要糖或惡作劇的人。

  「你不怕嗎?」王柏宇稀奇地道。據他所知,女生都已經開始擔心害怕了耶!

  「怎麼會?給他糖果就好啦!」

  什麼跟什麼?王柏宇挫敗地看著她,也不寄望她懂了。

  試膽大會正式開鑼了!

  老師們將學生分成兩人一組,一組一組地進去老師們佈置的鬼屋探險。全部的女生都已經開始面色如土了,只有魅羅興致勃勃的:「她們幹嗎那麼害怕?」

  「笨蛋……」王柏宇已經放棄矯正她的觀念了,反正進去一次她就知道,這比他解釋了半天還有效。魅羅與王柏宇一組,他們是第九組,所以很快就輪到他們了。

  「如果害怕就抓緊我,知不知道?」

  「才不會呢!」有什麼好怕的?

  「好吧!那咱們走吧!」他露出奸詐的笑容。嘿嘿,等一下你就知道!

  魅羅開心地走進烏蒙抹黑的鬼屋,在前面同學的哭叫聲中,開始她的探險旅程。

  剛進鬼屋時,四周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兩人大概又走了一分鐘,才看見有青藍色的光。接著,一個披頭散髮,身穿白衣裳,舌頭長長地垂到胸前的女鬼幽幽飄近,發出十分詭異又令人發毛的聲音。

  「啊——」

  別誤會,這可不是魅羅的尖叫,而是王柏宇的。他一把抱住魅羅,說什麼也不肯鬆手。

  魅羅緊張地問:「你沒事吧?那是假的啦!」

  「快走!我會怕!」他咬牙切齒地吼。

  「哦!」她只好牽著一個「拖油瓶」往前走。離開了女鬼,王柏宇才鬆了一口氣,馬上就有一個額頭貼著黃色符咒的殭屍跳了出來。

  「哇啊——」他死命地抱緊魅羅,沒用地大叫。

  「別怕,我們再往前走。」魅羅任由他摟著,趕緊加快腳步。

  結果,沿路上的吸血鬼、狼人、木乃伊、栩栩如生的橡皮人頭,都讓王柏宇尖叫連連,差一點喊破魅羅的耳膜。

  好不容易走到出口,魅羅早已因為王柏宇高分貝的尖叫而頭昏腦脹。

  而王柏宇在走出鬼屋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一臉笑嘻嘻的,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王柏宇,你還好吧?」魅羅擔心地看著他,以為他精神錯亂了。

  「再好不過!」

  「可是……你剛剛叫得好淒厲耶!」他是不是在逞強啊?

  「拜託!那種程度的鬼屋算什麼?」他壞壞地一笑,「我如果不叫淒厲一點,你怎麼可能會乖乖讓我抱?」

  魅羅氣紅了臉,罵道:「色狼、痞子!」

  「謝謝,這是我的榮幸。」王柏宇笑得開懷。

  「我討厭你!我要跟你絕交!」她生氣地說完,轉身就走。她再也不要跟他說話了!

  「魅羅!魅羅……」完了,她真的生氣了!王柏宇連忙追上去,道,「對不起,我只是跟你開玩笑。」

  「我不要跟你說話!」

  「對不起啦!我只是開玩笑而已。」

  「哼!」

  「魅羅!」

  她壓根兒就不理他,正巧這時候響起就寢的鐘聲,她迅速地跑回帳篷中,把王柏宇拋在身後。

  唉——只好等她氣消了再說噦!

  *-*-*

  睡不著……魅羅睜著了無睡意的大眼,直直地盯住帳篷頂端。

  身旁的小敏、小娟都睡著了,看了看表,早已是凌晨時分。她躺在被窩裡三個多小時,但就是沒一點睡意。

  為什麼她覺得寂寞?睡在星空下,一直是她嚮往的事情,為什麼她反而無法人睡?她只知道,她好想、好想樽月……這麼晚了,樽月應該睡下了吧?

  每天都是他溫暖的胸膛護衛她入眠的,沒有他的心跳聲,沒有他輕柔的呢噥,漫漫長夜像是無盡的冬天,好像怎麼也過不完哪……

  魅羅起身,走到帳篷外去看星星。不過,令她訝異的是,草地上還有另一個人影,難道那人也與她一樣無眠嗎?

  「嗨!」魅羅怕自己無聲無息地出現會嚇到人,所以率先友善地招呼。

  不過,那人還是被嚇了一跳,回過頭來。魅羅驚叫了聲:「王柏宇?」

  「你不睡覺跑出來幹什麼?」他也很訝異。

  「我睡不著啊!所以乾脆出來看星星。你呢?」

  「我也是啊!我想看看天空到底漂亮在哪裡。」

  魅羅笑了起來說:「真的假的?」

  「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想著該怎麼跟你道歉啊!」若不是為了這個理由,他也用不著出來受凍——雖說只是秋天,夜裡仍是寒意襲人呢!

  「結果呢?想到沒?」

  他皮皮一笑道:「想到了,就看你聽不聽囉!」

  「聽?」魅羅皺眉道,「你不會是想好一篇道歉辭要我聽吧?」

  「我哪有那麼無聊!」他拍拍褲子站起身,道,「我們去那裡,在這邊會吵醒人。」

  「什麼啊?」他到底要幹嗎?

  「跟我走就是了。」

  魅羅只好跟他走到露營區外的涼亭中。只見王柏宇從薄夾克的口袋中掏出一隻口琴,笑道:「我演奏一首曲子算是跟你道歉好了。」

  「好呀!」魅羅展眉而笑。其實她已經不氣了,可是這種道歉方式似乎蠻有趣的,所以也就不急著原諒他了。

  王柏宇把口琴放到唇上,開始吹奏一首悠揚美麗而帶著夢幻的旋律。

  魅羅幾乎是聽得入神了,所以當王柏宇吹奏完最後一個音符時,她立即要求重來一遍。

  「好棒哦!真好聽。」

  「這首歌叫『星空幻想曲』,你沒聽過嗎?」他一臉「你太遜了」的模樣,這可是鏡織蘿作的歌曲呢!

  「真的沒聽過嘛!」她噘起小嘴。她就是這麼孤陋寡聞,這總成了吧?

  王柏宇只好又吹了一遍。

  「再來一遍!」她還真是意猶未盡哪!

  王柏宇苦哈哈地道:「不行,我沒力氣了,乾脆我教你唱好了。」

  「真的?我一定很用心學!」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練習吹口琴用的簡譜與歌詞,開始一句一句教魅羅唱——

  「夜晚的天空好美麗,我要插上翅膀去遊歷。

  踩著你送給我的飛行器,到天上去看看星,

  然後摘下一顆星星送給你。

  Sweet Night!

  看見星空就想到你的眼睛,

  飛上天空就會感覺離你好近,

  我要你插上翅膀陪我去飛行,

  或是你踩著飛行器陪我一同去遊歷,

  Sweet Night!

  哪裡都可以。」

  歌詞很簡單,旋律卻不怎麼好學,但是魅羅居然很容易就抓到KEY,並且跟著節拍唱了起來。

  這個作詞作曲的人真是太有創意了,夢幻又帶著孩子氣的天真。不管怎麼說,這首歌是百分之百契合魅羅的心情。回到家以後,她一定要把這首歌唱給樽月聽!

  她微笑著在心中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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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2:0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僵持   

  帶著愉快的心情,以及練唱了一夜而換來的黑眼圈,魅羅蹦蹦跳跳地走進家門。

  「樽月,我回來了哦!」

  魅羅在玄關處換了拖鞋,卻發現鞋櫃上有一雙高跟鞋,是好艷麗又好嫵媚的酒紅色,屬於成熟的女人的顏色。

  魅羅的心猛地一沉,喉嚨像是哽了一個硬塊般疼痛……她慢慢走向客廳,卻不走進去,因為她聽見了客廳傳來的交談聲——

  「上次的事情非常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幫忙,我們也不可能阻止得了『宙斯』。」

  是楚雲。

  「我不是要談這個。」樽月低沉悅耳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那麼,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嗎?」她不懂,上次的他是那麼殘酷地拒絕她的真心,這回又找她來做什麼?天知道,她要用多少自制力才能在他面前佯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記得初中的時候,你天天都會提早到學校,為班上的花草澆水。」

  楚雲心臟猛跳了一下!她沒想到樽月會記得那些小事情。

  「為什麼……」誰都知道,樽月的過去已經連同鏡織蘿的失蹤而徹底埋葬了,為什麼他還要對她談這些?

  「我相信你有一顆善良的心,這就是我需要你的原因。」

  楚雲的心臟跳得更凶了。需要……他居然會說需要她……老天,這是夢嗎?「樽月,我……我不明白……」她結巴地道。

  「我需要一個妻子。」樽月的黑眸是那樣堅定,「楚雲,請你嫁給我。」

  楚雲與魅羅同時倒抽了一口氣!魅羅的臉孔霎時變得雪白。

  「你在開我玩笑嗎,樽月?」楚雲顫抖地道,「還記得兩個月前,你曾經明白地告訴我……即使這個世界沒有織蘿,也不會改變什麼……你已經拒絕過我的真心,為什麼……為什麼又突然向我求婚?」

  她已經不是天真的少女了,她明白樽月的求婚絕不是因為愛她……如果是這樣,那為什麼他想要娶她?

  「我需要一個妻子,為我照顧魅羅。」

  魅羅一震。

  「魅羅?是不是那個……與織蘿長得很像的女孩?」

  樽月點點頭:「事實上,她就是織蘿的女兒。」

  楚雲並不驚訝,因為她們太過相似的臉孔早已給了她答案。

  「魅羅從小在西西里島長大,在攻陷了S組織之後,被帶回來中國,由我撫養長大。但是,我是個大男人,而魅羅是個女孩,既敏感又早熟;她馬上就會進入青春期,我需要一個妻子照顧她。」

  「原來……你是為了她,才需要一個妻子……」明知道他不愛她,但是當他說出實話的時候,她的心仍免不了受傷。

  「是的,因為我不想欺騙你。」

  「你之所以這麼寵魅羅,是因為她身上有織蘿的影子嗎?」

  樽月沉默了一段冗長的時間。

  客廳傳來的靜默,使得魅羅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了。

  「或許吧!」

  魅羅的心掠過一縷痙攣的痛楚,臉色更形慘白。從她見到樽月的第一眼開始,她就清楚地感覺到樽月與她之間有一種很深很深的牽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一般,她從未那麼深刻地喜歡一個人過,她原以為樽月對她也是如此心情,但是……

  樽月不是喜歡她,而是喜歡她的母親——鏡織蘿。

  「我明白了。」楚雲輕聲道。她知道自己終其一生也不可能贏過織蘿的。

  「那麼,你的答覆是……」

  「請讓我好好地考慮一下。」

  樽月點點頭:「不要讓我等太久,好嗎?」

  「我會盡快給你答覆的。」楚雲起身,走出客廳。

  樽月送她走了出來,兩人同時看到呆立在牆邊的魅羅,她的大眼中閃著淚光。

  「魅羅?」樽月有些驚訝。

  魅羅惟一的念頭就是逃開——逃開這令她傷心的一切!她閃電般地轉過身,逃出大門,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前跑去。

  「魅羅!」樽月心驚地追了出去。

  魅羅穿著拖鞋沒辦法跑快,而樽月身高腿長,一步可抵她四步地緊迫在她身後,魅羅再怎麼加快速度都沒有用。冷不防腳下一絆,她驚叫一聲,往前撲倒……

  「魅羅!」樽月在千鈞一髮之際抱住她,將她深深地壓進自己懷中,以自己的身體當作肉墊護住了她。魅羅在他懷中重重地喘息,此時此刻,她再也沒有力氣跑了。

  「你沒事吧?」樽月托起她雪白細緻的小臉,關切地問。

  魅羅用力地撥開他的手,掙扎地站起來:「我討厭你!」她強忍著眼淚大叫道。

  「有什麼事情回家再說……」他站起身握住她的手。

  「我不要回去!」她頑強地掙扎,但就是甩脫不掉他的手。

  「魅羅!」他慍怒地一把打橫抱起她,不管她怎麼掙扎,就是不肯鬆手。

  「我恨你!我恨你……」她哭著又踢又捶,盡其所能地來傷害他。

  然後,她的力氣用盡,一夜的無眠加上受寒,眼前一黑,她暈倒在他的臂彎裡。

  「魅羅!」他驚恐地大吼。觸及她滾燙的額頭、冰冷的肌膚,樽月的心都涼了。

  他火速地將她抱回屋裡,以毛毯裹住她,隨即打了通電話到總部找東方崩雲。

  「失眠、著涼、情緒激動。」列出了病因,東方崩雲替魅羅打了一劑退燒針,並且吊上點滴,補充葡萄糖及電解質。

  東方崩雲站了起來,對樽月道:「讓她休息一會兒,你出來一下,我有話問你。」

  樽月沉默地走出房間,與東方崩雲到客廳坐下。

  「到底發生什麼事?」

  樽月煩躁地用手指爬梳過肩長髮,道:「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那麼生氣……我剛才約了楚雲到家裡來……」

  「楚雲?」如果他沒記錯,楚雲會是樽月與織蘿的同學,深愛著樽月,「你找她做什麼?」

  「我向她求婚。」

  東方崩雲眉峰一鎖:「就如我所說的,為了照顧魅羅,是不是?」

  樽月點點頭:「我不知道她聽到什麼,也不知道她聽了多少,總之……我不知道她怎麼想,她非常激動,也非常生氣。」

  東方崩雲有好一會兒沒有開口,他的神色十分凝重:「樽月,我想……我所害怕的事情也許就要發生了。」

  「什麼意思?」

  「但願不是我太敏感,也但願我的感覺錯了,可是……我想……魅羅可能真的愛上你了。」

  樽月怔住,完全說不出話來:「怎麼會……我是她的父親……」

  「你一直設有告訴她,不是嗎?」崩雲瞭解事情的嚴重性,所以又道,「目前我們只是這麼猜測,也許還有別種原因,這些等她醒了之後再談。」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此時門口響起電鈴聲,樽月走去開門。

  「樽月,聽說魅羅暈倒了?」北堂千雪一下課到總部就聽見留言,便立刻趕過來。

  「她沒事吧?」南宮濤也趕來了,臉上擔心之情不言而喻。

  「她有點著涼,有點發燒,」東方崩雲代為回答,「不過,現在正在休息。」

  有崩雲在,絕對沒問題,因此北堂千雪與南宮濤便放了心。

  「我們帶了點禮物來,可以進去看看她嗎?」北堂千雪問。

  樽月點點頭道:「她在我房裡。」

  「我也去。」南宮濤當然不落人後地跟了去。

  走進樽月的房間,就看到魅羅閉著雙眼躺在大床上,由於發燒的關係,雪白的粉頰透著淡淡的粉紅,那模樣,既柔又惹人憐愛。

  北堂千雪把禮物放在茶幾上,對南宮濤道:「她睡得好熟哦!」

  「是啊!」南宮濤替她將被子拉高,並以手指測測她額頭的熱度後,壓低聲音道,「看樣子應該沒事了。」高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

  「當然,主治醫師是崩雲哪!」她笑道。

  不經意地,北堂千雪被整個房間的用色搭配給吸引住了:「喂,小濤。」

  「幹嗎?」

  「這……是樽月的房間嗎?」

  「他這麼說,自然就是囉!」只是他不懂千雪為何有此一問,「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男生的神經果然比較大條!「你看!整個房間一點陽剛氣息都沒有,連床單都換成魅羅喜歡的泰迪熊圖案耶!」北堂千雪的手指滑過茶幾、書櫃,道,「你瞧,這裡的傢俱都是圓弧造型,連床都是圓的。」

  「真的耶!」南宮濤笑了起來,「可見樽月有多愛魅羅,連這些容易使小孩子受傷的小地方都注意到了。」

  「好羨慕哦!魅羅真是幸福。」

  「別鬧了,你已經有競司了。」

  也對!北堂千雪笑了起來:「好了,咱們出去吧!」北堂千雪小聲地道。

  南宮濤正要打開房門,床上便傳來極細微的聲響:「千雪姐姐……」是魅羅醒來了。

  「魅羅,你醒啦?」千雪露出笑容。

  南宮濤走到床邊,關心地問:「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魅羅慢慢地坐起身,點點頭。

  「魅羅,這是我和小濤哥哥送給你的。」北堂千雪從紙盒中拿出一隻好可愛的玩具熊遞給魅羅。

  「是金耳扣泰迪熊!」魅羅將小臉埋進泰迪熊柔軟的毛中,笑道,「謝謝!」

  「這是它的原廠保證書,要收好哦!以後會增值呢!」南宮濤說著,將保證書遞給魅羅。

  「安哥拉羊毛……純手工……德國進口,一九九九年產,限量一百隻……」看完保證書,魅羅有些歉疚道,「這只泰迪熊很貴吧?」

  她知道最便宜的泰迪熊至少也有六七千元的身價,數量約在兩千隻左右,而這只還是為了一九九九年而特地製造的,全世界只生產一百隻,可想而知,這只泰迪熊少說也要上萬元呢!

  「那沒什麼,真的,最重要的是我們的心意。」南宮濤向來視錢財為身外之物,他只在乎花得值不值得,如此而已。

  「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可是會很難過的哦!」

  「沒這回事,我很喜歡!」她親了泰迪熊一下,以茲證明。

  這會兒,南宮濤可不怎麼高興了:「你親它做什麼?要親,親這裡!」他指著自己的臉頰,死皮賴臉地索吻。

  魅羅笑著伸出手臂,軟軟地勾住南宮濤的頸項,在他的俊臉上印下一吻:「小濤哥哥,謝謝你。」

  南宮濤老實不客氣地在魅羅嫩乎乎的臉上回親了一記:「不客氣,寶貝。」

  北堂千雪看得實在有點受不了了,道:「你不殘害幼苗,日子過不下去是不是?別把在學校騙女生的那套用在魅羅身上。」

  「這哪叫殘害?這叫疼愛!」他理直氣壯地頂回去。

  「那你疼夠了吧?該把時間讓給樽月了吧?」

  對哦!他都忘了。

  他扶魅羅躺下,替她蓋好羽被:「那我們走囉!我們叫樽月進來陪你。」

  魅羅心中一驚,忙道:「不用了,小濤哥哥……」話還設說完,他們就走出去了。

  怎麼辦?她還沒想到要怎麼面對樽月……事實上,也沒有時間讓她想了,因為她聽見再熟悉不過的腳步聲。魅羅只好將被子蒙著頭,當個逃避的小烏龜。

  一進房間,樽月就看見她用被子把自己蓋得密密實實的景象。

  「魅羅。」他輕喚。

  魅羅毫不搭理,還故意把被子拉得更緊一點。

  「我們必須談談。」他就坐在床邊,以她可以聽見的聲音道,「我要告訴你,我打算與楚雲結婚。」

  躲在被窩裡的魅羅緊緊地閉起眼睛,她聽到心在喊疼的聲音。

  「我不愛她。我只是需要一個妻子,與我一起照顧你。」

  沉默許久,魅羅開口了:「不要拿我當擋箭牌。」

  「什麼?」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喜歡她是你的事,不要拿我當借口。」

  「為什麼這麼想?」他沒有動怒,他只想知道她的感覺。

  「你也不喜歡我,所以沒必要做那種犧牲。」

  樽月生氣了,他厲聲叫道:「魅羅!」

  他不止一次、不止十次地告訴她,他有多麼重視她,但她從來不信!若不是她此刻身體還很虛弱,他非打她—頓屁股不可!

  「你不要否認,我聽見你親口說——你會喜歡我是因為我像我媽媽的緣故,你喜歡的根本不是我,是我媽媽!」

  魅羅哭了,樽月的滿腔怒火霎時全被她的淚水澆熄了。

  他溫柔地將她連人帶被摟進懷裡,道:「織蘿……也許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她是我所深愛的女人,但是我對她的愛只能放在心中珍藏,因為那都已經過去了;如今,我把我所有的愛都給你,真心地喜歡你、疼你、寵你,除了你,我的心已經沒有位置容納別人了,你明白嗎?」

  魅羅從被窩裡探出頭來,盈盈大眼早巳被淚珠濡濕。她噙著淚望住樽月,一瞬也不瞬;樽月止不住愛憐地以拇指拭去她的淚。

  魅羅突然攬住他,然後將自己的唇貼在他的唇上……

  樽月狠狠地被震動了!

  魅羅的唇……就這麼親密地貼著他的,她還不會接吻,只會像啄木鳥一樣啄吻著他,可是,他的血液卻狠狠地沖激著他,他幾乎克制不住地想回吻她!這個想法使他驚恐,他竟發現——他對她的感情並不若一個父親對一個女兒那般單純!

  東方崩雲的預料成真了!他猜中了他最不願意承認的地方。所有的事情在這一刻,全走入最不可挽回的方向。

  老天!她只是個孩子啊!流著他的血液,從他這兒得到另一半生命的孩子啊!

  樽月狼狽地推開她,低吼:「魅羅,不可以!」

  「為什麼?」她哽咽道,「你說你的心中只有我,卻不肯讓我吻你;你不愛楚雲,卻與她吻得盡興!我不懂這是什麼道理!」

  「讓我告訴你為什麼——」樽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因為你是我的女兒。」

  她驚愕地瞪大雙眸,然後拚命搖頭,叫道:「才不是!我跟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他低啞道,「你是我與織蘿的孩子。」他終於對她說出真相了。

  魅羅全身的血液幾乎要結冰了,她承受不了這個事實。 「怎麼可能……」她覺得她的世界正在崩潰。

  「對不起,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你當時對『父母』充滿了敵意,你不只一次告訴我你不需要『父母』那種東西,所以,我想等你大一點的時候再告訴你,因為我怕一旦告訴你真相,你會不願意與我生活在一起。」樽月的眼眸與魅羅一樣脆弱、痛苦,「其實我可以告訴你真相,然後再把你交給崩雲、小濤或是千雪,讓你跟他們一起生活。可是,我想要照顧你,我想要彌補你過去空白的那十年。所以,我自私地不把真相告訴你,只是,我萬萬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魅羅控制不住地顫抖,她十歲的初戀……就這樣被打落地獄,再也無法挽回。她第一眼就愛上的男人,居然是……魅羅用被子緊緊地裹住自己,痛哭失聲。

  「魅羅……」樽月嘶啞地低喊,她的模樣扯碎了他的心。他想要為她擦去眼淚,但魅羅躲開了。

  「不要碰我!」她絕望地喊道。

  對樽月而言,沒有什麼比她的掙扎、絕望更令他痛苦。看著她那模樣,他知道,他即將永遠地失去她了。

  「我要回意大利……」魅羅啜泣著,「我好想回意大利,我沒有辦法和你在同一個國度生活,我真的寧願從來沒有見過你!」

  樽月心痛得幾乎死去。但,這是他的罪,他必須承受這一切。

  「如果你覺得這樣比較好的話……我替你安排飛機,並將你的學籍一起轉過去。現在……」他扶著她躺下,為她蓋好被子,「我希望你好好地養病,你很虛弱,需要好好地休息。」

  然後他站了起來,走向門口。

  那一瞬間,魅羅看見他的眼底漾滿了淚水。她相信,此時他與她一樣痛苦。

  「如果你想要什麼,記得叫我一聲,我就在客廳,不會走遠。」帶上房門,樽月走出她的視線。

  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魅羅咬著下唇,無聲啜泣了起來。

  那一晚,樽月沒有合眼,獨坐在窗前抽了一整晚的煙。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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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2:1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疏離   

  一個星期後,樽月將魅羅的學籍轉到意大利傑尼斯學園,並安排妥當魅羅的住校事宜,接著,面臨分別的時刻便來臨了。

  魅羅曾經期望樽月告訴她,那只是一個玩笑,然而,每當樽月望著她,而眸中盛著充滿壓抑的痛苦時,她便明白那是一個如鐵一般的事實!

  魅羅離開的那一天,「四方羅剎」全來送行,這說明了魅羅在他們心中的重要性。

  「到了意大利,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北堂千雪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從東方崩雲口中得知一切,而這段注定要以悵惘收場的感情,聽得她柔腸百折,但也無能為力。

  畢竟,戀愛中的她比誰都要瞭解。愛上一個人並沒有對或錯,而且愛上一個人的心,是無論如何也喚不回的。

  「千雪姐姐……」魅羅鼻頭酸酸的直想掉淚,但是,她不想惹得千雪姐姐更難過,所以倔強地忍住眼淚,露出一抹感傷的微笑。

  「如果待不習慣,隨時回來,知道嗎?」

  「嗯……」魅羅應了聲,心中更加難受。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再回來了,可是她不敢說。

  被譽為「笑面羅剎」、向來舌粲蓮花、顛倒是非、無所不能的南宮濤,此刻真的是一點也笑不出來了。

  他緊緊地摟著這個與他一見面就投緣的小女孩,在他的心中,魅羅的地位早已無異於「四方羅剎」的同伴們。

  魅羅仰起小臉,強迫自己對著南宮濤漾出一抹笑:「小濤哥哥,我會想你的。」

  他輕撫她微卷的柔亮髮絲,道:「好好照顧自己,我也會想你的。如果有誰欺負你,或是有什麼委屈,記得告訴我,小濤哥哥為了你,會去找那傢伙拚命的,知不知道?」

  「不會發生那種事的啦!」魅羅淚中帶笑,被他濃濃的眷寵感動得又想哭了。

  一直沒有機會說話的東方崩雲在她面前蹲下,張開雙手輕柔地喊:「魅羅。」

  魅羅走向他,被東方崩雲納入寬闊的胸懷中。「崩雲大哥……」

  東方崩雲是四人之中對她說話最少的,但是她知道,他關切她的程度絕對不亞於千雪姐姐或小濤哥哥。

  每當她受了傷,無論他在哪裡,都會奔過來替她治療,她明白他是用行動來表示對她的寵愛。

  他在她身邊,以她可以聽見的音量輕聲道:「愛上一個人沒有錯,只是,你愛上不該愛的人。我知道這裡有你最快樂也最痛苦的回憶,也許你再也不會回來……可是,我由衷地希望你能用你的勇氣走過來,並且繼續你的人生。」

  「崩雲大哥……」他完全明白她的想法,並且致上他最深的祝福。在他眼裡,「鏡魅羅」並不是個十歲的小女生,而是一個懂得什麼是愛情的女孩子;這
  令她幾乎熱淚盈眶,「謝謝你。」

  東方崩雲起身,將她帶到樽月面前。

  魅羅的眼光始終無法正視樽月的臉,她提著簡單的行李,侷促不安地站在東方崩雲身邊。

  東方崩雲輕喚:「魅羅?」

  魅羅只好鼓起勇氣,開口對樽月說了這個星期以來的第一句話:「謝謝你的照顧。」

  她沒有聽見樽月的回應,但是她知道他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

  「我……要走了,再見。」說完,她轉過身,一個人步向海關。

  然而,樽月卻走了過來,接過她的小行李袋。

  「你……」魅羅嚇了一跳。

  他想做什麼?

  樽月對她一笑,那笑容裡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深意,令魅羅的心臟跳得飛快。

  「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飛到意大利,我送你去。」雖說名義上是直飛羅馬,不過,中途仍需轉機,所以樽月說什麼也不會讓魅羅一個人搭機前往。

  「你不用擔心我,我知道該怎麼轉機。」常到意大利的千雪姐姐早已對她說得一清二楚了,再不然她可以開口問人,畢竟之前她住在意大利那麼多年,除了流利的意大利語,英語程度也絕對不差o

  樽月什麼也沒說地提著行李往海關走,邊走邊從口袋中掏出機票與護照,證明他絕不是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魅羅小跑步地跟在他身邊,著急地道:「真的不用麻煩,我一個人絕對沒問題……」

  兩個多月前,從意大利長途飛行到這裡的記憶猶新,現在她只是沿著原來航線再飛回去而已,真的不需要麻煩他跑這一趟。

  「雖然我不是個好爸爸,但,我想當一個盡責的父親;讓小女兒一個人出國的事我絕對不會允許的。」他再度微微一笑,但這次的笑容充滿感傷,「我想,你已經打定主意回意大利去之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所以,這也許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一起旅行……」

  他的語氣讓她的眼眶不爭氣地泛紅了。

  「所以,讓我在送你回意大利的旅程上,共度最後的十三個小時吧!」

  魅羅別開臉不語。因為,她已經忍不住落淚了。

  上了飛機,兩個人都沉默不語,凝窒的空氣壓迫得魅羅幾乎呼吸不過來,所以,她只好藉著看窗外,來逃避與樽月說話。

  也許樽月也明白她的想法,所以他一直沒有開口。不知道經過三十分鐘還是更久,魅羅發現自己緊繃的神經漸漸緩和下來,接著,她不知不覺閉上眼
  睛,沉沉地睡著了。

  樽月的視線不曾離開她,所以,當她睡著時,他便發現了。樽月讓她靠著自己的肩,向空姐要來毛毯,輕輕地蓋在她身上。

  與她相處的每一秒鐘都是那麼珍貴,她規律的呼吸心跳、體溫,以及甜美得如同天使一般的睡顏,他都要牢牢地記在心底,永遠不忘。儘管她對他的恨意有多麼深,也改變不了他深愛她的事實。

  他對她的感情不止有父親對女兒的寵愛,他騙得了魅羅,卻騙不了自己,他知道那種情到深處無怨尤的感受代表著什麼,可是,他無法訴諸於口。

  他無法原諒自己——在明知道兩人的關係之後仍然愛上她。他是如此的罪惡!他沒有資格被赦免。

  倘若織蘿仍然活著,她將會是最有資格對他的背叛作出最嚴厲控訴的人。

  他痛苦!不是因為背負這樣的業障,而是他使得魅羅也墜人痛苦的深淵,魅羅的痛與恨,才是將他打人地獄萬劫不復的緣由。

  兩個小時後,飛機在成田機場降落,準備轉機前往意大利。

  在候機室的那一個小時中,樽月一直抱著沉睡的魅羅,片刻也不離開;一直到上了飛機,起飛十分鐘之後,魅羅才醒轉過來。

  咦,不是原來的飛機?

  魅羅微蹙起娥眉,由於飛機仍持續攀升,高空的氣壓使得她有些難受。

  「還好嗎?」樽月關切地審視她,道,「你睡了一下,剛剛在成田機場換了一班飛機,現在正直飛意大利。」

  直到現在,魅羅才能平心靜氣地看向眼前無比英挺的男人——她的父親,也是她既愛又恨的人。

  他看來疲倦又憔悴,而且……他瘦了,臉上的線條更如刀鑿般分明,也更……魅人。他的眼眸是那樣烏黑而深不可測,許多無法說出口的心思,全被他掩藏在那汪深潭之中,惟獨對她的眷寵之情毫不掩飾,而且,隱含著深深的痛楚。她明白那痛楚是什麼,因為她也有相同的感受。

  他們兩人同樣明白——這次一旦分離,也許就再也不會相見了呵!然而,在這有限的時間裡,她還能說什麼呢?也許什麼都不要留下,對彼此才是最好的結局
  吧!

  「樽月……」

  「嗯?」

  「我不會再跟你見面了。」

  那一剎那,樽月眼中的痛苦,強烈得讓她感同身受。

  就像沖激海岸的浪花一般,即使再怎麼激烈,也有歸於平靜的時候。當他的痛趨於緩和的時候,他平靜地開口:「我明白。」

  「給你帶來很多困擾,對不起。」

  樽月搖搖頭:「不要這麼說,該道歉的是我。」

  是他刻意的隱瞞,才會造成今天無法挽回的結果。

  魅羅也搖搖頭:「我該向你道謝的,如果你再晚幾年告訴我,事情可能會變得更糟糕。」

  「魅羅……」他不由自主地歎口氣。

  魅羅看著他,故作輕快地道:「樽月,你知道嗎?你最好忘記一個曾經喜歡上自己的父親、叫做『鏡魅蘿』的笨女孩。」

  「我不許你這麼說。」

  「你很痛苦,對不對?」魅羅沒有理會他,繼續說道,「你的女兒愛上了你,所以,你為自己無心造成的局面感到痛苦。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忘掉它?你最好忘掉你有個女兒的事實,這樣你會比較快樂……」

  樽月狠狠地將她摟進懷裡,打斷她的話:「我不想忘記你,不管想起與你有關的回憶是快樂或是痛苦,都勝過遺忘後的空白!」

  樽月的深情,一如他極富磁性的聲音,深深地撞擊到她的心中。

  魅羅噙著淚笑了。

  有他這句話,她終於可以與暗戀樽月的那個鏡魅羅道別了:「可是,你曾讓我很痛苦,所以,我一定會忘了你,把你忘得一乾二淨,也許有一天.連你的名字我都會想不起來。」

  「那就忘了我吧!」樽月低語。

  「嗯。」剩下的時間她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靠在樽月的胸膛上,傾聽這個她兩個月來再熟悉不過,且最令她心安的心跳聲。

  經過漫長的十多個小時,飛機終於在羅馬的Fi-umichino機場降落。

  然後,樽月馬不停蹄地帶她前往住宿學校——傑尼斯學園。在確定轉學手續辦妥無誤之後,道別的時刻也近了。

  「一切就緒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傑尼斯』的學生。」樽月凝視著她,不厭其煩地叮嚀,「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情,記得跟我聯絡。」

  分別的時刻來臨,魅羅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聽著樽月重複著要她照顧自己、保重身體的話。 「我該走了。」

  聽到他這麼說,她也只能被動地點點頭。

  樽月招來一輛計程車,坐了進去,然後微微一笑,道:「再見。」

  魅羅甚至連「再見」都沒有說,就這麼看著計程車載著樽月離去,漸行漸遠。

  「樽月——」她突然發出一聲嘶喊,邁開腳步追了過去,「樽月!樽月!」

  她感覺臉上濕濕的,原來她哭了。

  計程車猛地停了下來,樽月高大的身影步出計程車,飛快地向她奔來。

  「樽月!」她投進他張開的懷抱中,淚流不止。

  「傻瓜,為什麼跟來?」他吻著她的頰、她的額,緊摟著她低吼道,「你跑得那麼快,要是跌傷了怎麼
  辦?」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好愛你,可是,也好恨你……但是不管怎麼說,我都沒有辦法忘記你!」好一會兒,她退出他的懷抱,輕道,「你回去吧!再見。」魅羅逼迫自己轉過身,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樽月一直目送她的背影,直到她走進學園為止,才上了計程車。

  「Fiumichino機場。」他平靜地道。

  「好的。」

  樽月疲憊的身影出現在總部,所有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邊的工作望著他。

  「東南亞毒品走私那件案子解決了沒有?」脫下黑色大衣丟在一旁,樽月捲起袖子就坐到電腦前面。

  「呃……快了。」南宮濤愣愣地回答。

  「香港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傳來?」樽月又問。

  「啊?」

  樽月將視線從電腦螢幕上調開,看著南宮濤:「我問你香港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

  「哦!」南宮濤試著保持清醒地回答,「香港那邊已經查到從泰國走私的毒品,不過,有一部分還是被運出香港,千雪已經鎖定目標追查,新加坡那邊也說會配合我們調派人手。」

  樽月點點頭,一切都在掌握中,很好。

  他對著電腦下達指令,預備將這次事件的所有檔案傳到上頭,不過,南宮濤、北堂千雪、東方崩雲三個人六道視線卻迫使他再度抬起頭來。

  「想說什麼就說,不用客氣。」大家都相處那麼多年,樽月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想法。

  北堂千雪小心翼翼地起了個頭,道:「魅羅……她已經回到意大利?」

  「嗯。」這些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吧?

  「你放心讓她一個人待在那裡?」北堂千雪相當訝異。她以為樽月陪魅羅到意大利去,是因為想說服魅羅回心轉意,沒想到……

  「一個父親永遠也不會對小孩子感到放心的,不管她在哪裡都一樣。」樽月喟然而歎,「回意大利是她的希望。只要是她的希望,我都會為她完成的。」天下父母心,真正有了孩子,他才能深刻地體會這一點。

  「我以為你不會捨不得讓她一人回意大利去,」南宮濤將長腿翹上桌子,長歎一聲,「原來我猜錯了。」

  主控室裡有片刻的靜默,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感觸,但在此時此刻,竟沒有一句能表達他們心中紛亂的思緒。

  「樽月,你為什麼還來?」東方崩雲倚著牆吸著煙,淡淡地問。

  「我還有工作要完成。」樽月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游移在鍵盤上,「日子總要過下去,不是嗎?」

  東方崩雲熄了煙,走過來將樽月的電腦關機。

  「崩雲!」樽月一怔,微慍地低吼。

  東方崩雲將他的外套丟給他,拿起車鑰匙道:「咱們去喝一杯,然後我送你回去睡覺。」

  「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他知道崩雲不想見他把自己逼得太緊,但是……除了讓自己累垮之外,他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停止不去想魅羅。

  「明天可以做的事情,今天不做也不會死掉。」東方崩雲不由分說地將他從位子上拉起來,「你現在該做的不是用工作麻痺自己,而是該好好大醉一場發洩,然後回家睡覺。」

  就這樣,樽月被強行拉出去了。

  東方崩雲探頭進來,對北堂千雪及南宮濤道:「總部裡的事,就麻煩兩位了。」

  「哦!沒關係……」南宮濤也覺得樽月需要好好放縱一下,所以挺樂意分攤他的工作, 「大恩不言謝。」東方崩雲含著邪氣的笑意退場了。

  糟了!慢了一步!

  「東方崩雲——」北堂千雪可沒有上他的大當,樽月休息是應該的,東方崩雲沒事湊什麼熱鬧?

  「怎麼了?」

  「笨!被崩雲給坑了都不知道!」北堂千雪氣得戳戳他的額頭,道,「看你一副聰明相,怎麼一遇上崩雲,腦袋就打結了?」

  「完了!」他猛然醒悟,這會兒,不就連崩雲的工作都要分攤了嗎?

  他跳了起來追到門口,但哪還看得見他們的影子?南宮濤只好忿忿然地走了回來。

  「太狡猾了!」死東方崩雲!居然暗算他。

  「我們也不一定要乖乖被他坑啊!」北堂千雪奸笑道,「咱們也蹺頭吧?」

  「那還等什麼?」南宮濤將電腦一關,與北堂千雪一起蹺頭了。

  四方羅剎——今日公休!

  夜裡,樽月打了一通電話給楚雲。

  聽見樽月的聲音,楚雲便知道自己該做個答覆了。

  「我想……我沒有辦法與你結婚。」儘管她深愛著樽月,可是,她也不要成為織蘿的代替品。

  「魅羅回意大利去了,所以……我也不需要為她找一個母親了。不管怎麼樣,還是非常謝謝你。」說完,他掛了電話。

  他應該是很疲倦的,為什麼他的神志還是那麼清醒?清醒得讓他可以感覺到他的心微微地刺痛著。

  那晚,他一夜無眠,雙眼凝視著窗外,直到天明。

  一個人留在意大利的魅羅重新適應新生活。

  「傑尼斯」是意大利一所頗受好評的住宿學校,校風雖嚴謹,但仍給予學生絕對自由的空間。

  魅蘿從小在意大利生活,意大利語自然十分流暢,但是剛入學,總有格格不入的感覺。尤其每當例假日同學的家人來訪,或是有同學的父母不辭辛勞地到學校探望自己兒女時,總讓魅羅既羨慕又感傷。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一個月後收到第一封來自中國的信件才好轉。

  這封信寥寥數句,其中多半是關心她的冷暖、對於新環境適應與否等等,信上雖然沒有署名,但魅羅知道這是樽月的筆跡。

  魅羅看完了信之後,將它鎖在抽屜的最底層,不回信,也絕不看第二次。

  之後的每一個月,她都會收到樽月的信,也會不定時地收到南宮濤、東方崩雲或是北堂千雪的信件,他們會談談自己的近況,也會提起許多關於樽月的事。魅羅都是經由這此信件得知樽月的消息。

  在傑尼斯學園的第二年,校方舉辦了例行的PPVT測試(一種智力測驗),PPVT測試的最高分數為九十九,換算成智商是170,根據統計數字顯示,這樣的孩子在一萬人中甚至不到一個;但是,魅羅卻拿下一百零二分。

  因此,校方特准魅羅越級修業,年方十一歲的魅羅,在傑尼斯學園入學的第二年,已是個高中生。

  在西方學校罕見東方面孔,尤其是像魅羅這樣一個既甜美又聰明的東方女孩,自然在傑尼斯學園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追求她的男孩子,從小學部到大學部皆有,不過,從沒有一個男生可以走進她的心,所以,大家只好安慰自己——魅羅年紀還小,尚不解情事。然而,儘管如此,成群的熱情追求者仍沒有減少過。

  求學的日子如流水一般匆匆而逝,若干年後的五月時節,春意充滿威尼斯每一個角落,花朵盛開,令人目不暇接。

  這是魅羅住在意大利的第六個年頭,此時她十六歲,是傑尼斯大學部音樂學院二年級學生,主修鋼琴、舞蹈及聲樂。

  樽月寫給她的信已逐年減少,由最初的每個月一封,到兩三個月一封……一直到現在,一年難得接到他的兩封信。

  也許,他已經忘了她吧?

  不過,千雪姐姐、崩雲大哥、小濤哥哥仍然頻繁地以e-mail與她保持不定時聯絡。

  一天下午,魅羅上完課回到寢室,正準備上網查詢「翡冷翠」交響樂團巡迴演出的時候表時,發現信箱中有一封e-mail,她立即打了開來。

  信中只有寥寥數言,但魅羅的臉色卻隨著信中的每一個字越來越蒼白。

  魅羅:

  我們奉了上頭的命令瓦解「宙斯」這個恐怖組織,樽月為了這次任務,費了許多心思阻絕「宙斯」的後緩,但昨晚「宙斯」派了首席殺手狙殺樽月,樽月左肩中槍,昏迷中一直叫著你的名子,我想,他雖然從來不提,但心中仍十分惦記著你喔!他的傷經崩雲搶救之後,已無大礙,你可以放心。

  魅羅,你隻身在意大利求學已經有六年,我們都很想念你,如果你有空的話,回來看看我們吧!

  千雪

  看完了信,魅羅緊緊地閉上眼睛,樽月受傷的事,令她的指尖不由得顫抖……

  她一直以為自己早就不在意這個名字了,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在她的心中,這個名字將會永遠存在,對她而言,那早已是一個不容磨滅的印記。

  她拒絕與他聯繫,拚命地把他的身影在記憶中放逐,也從不主動問起有關他的一切……可是,她到底在騙誰?

  當年的魅羅與現在的魅羅一樣,只會逃避,經過那麼漫長的六個年頭,「樽月」這兩個字依然具有刺痛她的能力。

  她該回去嗎?

  沉思良久,魅羅默默地關掉電腦,告訴自己——還不是面對他的時候。

  她還需要一點時間,等她確定自己可以面對樽月而面不改色的時候,她就會回去,絕不逃避!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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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8-5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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