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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軒 -【冷焰焚情(四方羅剎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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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4:0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喬軒 - 冷焰焚情(四方羅剎之二)

她居然敢把他「冷面羅剎」的話當耳邊風「大搖大擺」的昏倒在他家門口!
她想用苦肉記打動他的心嗎?哼!他早就沒了心,面對昏迷不醒的她,
他根本視若無睹,因為沒辦法與他談報酬的人,他是絕不會出手救治的,
更何況是她---寒芷熙!不過她的命還真硬,不但沒死,還又來糾纏他,
並說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只要她能救他父親他可以答應用她的身體來償還,
但那就意味著---她得躺在他的床上為他暖床;
他不悅時,她得成為他的發洩對像;
若他高興時,她便是他的玩具,
而且,她絕不能再見他的父親!
因為,他要他們父女兩人因為一輩子無法見面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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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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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4:2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有人說他是云:高高在上,無法捉摸的雲。他的情緒也像雲一樣堆積在眼底,而藏  在眼中的心情任誰也看不清。  

  有一天,支撐雲的天空徹底崩毀潰決了。  

  他不再是遙不可及的雲,他成了一隻折翼的鷹,無法展翅高飛,如困獸一般,只能  在夜色中舔舐傷囗,自此,喜歡翱翔的心徹底落了鎖。  

  然而,恣意焚燒在他心中的冷焰,卻始終不曾熄滅……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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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4: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門囗響起了有禮的剝啄聲,埋首於電腦前的西本樽月抬起頭,看向站在門邊那抹修  長的黑色人影。  

  東方崩雲看著樽月,笑道:「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樽月慢慢揚起一絲笑意。  

  是的,他記得,他怎麼可能會忘?縱使事隔多年,「那一天」對他而言、永遠如同  昨日般鮮明。  

  「我記得。」他將資料存檔,然後關機。  

  每年到了這一天,不管上頭交代下來的是什麼磨人的工作,他與東方崩雲是一概不  理的。  

  東方崩雲將樽月的大衣丟給他,然後道:「我開車到外面等你。」  

  樽月點點頭,目送東方崩雲的背影走出大門後才穿上大衣。他走出自己的電腦室,  順道折到中央監控室去。  

  中央監控室裡有一個帥氣非凡的男孩,與一個如同玉雕娃娃般玲瓏剔透的女孩。  

  他們就是「笑面羅剎」南宮濤與「玉面羅剎」北堂千雪,他——「鬼面羅剎」西本  樽月與「冷面羅剎」東方崩雲,四人被黑道與白道合稱為「四方羅剎」。  

  「樽月,要走了嗎?」南宮濤問。  

  他們都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所以也就不問他們要去哪裡了。  

  「組織裡的事就麻煩你們了。」  

  「沒問題,安心去玩吧!」南宮濤揮揮手,祝他一路順風。  

  「你有告訴魅羅,今天會晚點回去嗎?」北堂千雪問。  

  鏡魅羅——西本樽月的「小情人」。說她小,是因為她年紀真的很小,她只有十九  歲。  

  不過,其實魅羅的真實身份是紅遍亞洲的歌手鏡織蘿,她的實際年齡比三十一歲的  西本樽月還要大上兩歲,她會「變小」是因為被恐怖組織下了藥的關係,而她的身份是  在去年中彈輸血時,東方崩雲藉由DNA比對才發現的。  

  「我告訴過她了。」想起魅羅,樽月剛毅的唇角不自覺地放柔了。  

  「那我和小濤今天可以去你家找她嗎?」  

  樽月漂亮的眼眸瞥向南宮濤,道:「你去當然可以,至於這小子就免了。」  

  南宮濤是個危險分子,他總是厚臉皮地以魅羅的「哥哥兼保護者」的身份自居,然  後藉機偷親魅羅,當真是不想活了!  

  南宮濤不服地叫:「抗議!這是不平等待遇!」  

  太過分了!為什麼把他列為拒絕往來戶?啊!他就知道樽月處處防著他,誰叫他長  得比他帥?  

  嗚……他就知道長得太帥也是一種錯!  

  看南宮濤一臉委屈的模樣,北堂千雪就想笑,不過她可一點也不會同情他。  

  樽月的眉威脅地挑起,道:「不准你去,你抗議也沒有用!千雪,你給我盯著這家  伙,半步也不准踏進我家。崩雲在外面等我,我走了。」  

  北堂千雪得意地看著南宮濤哀怨的表情,道:「不想我打小報告就求我啊!」  

  「求求你。」南宮濤開始沒人格的哀求起來。  

  「叫姑奶奶!」  

  「姑奶奶,求求你……」  

  可惡的女人!他就知道全世界的女人都可以惹,唯獨見到北堂千雪要閃得遠遠的,  就算這個女人長得還可以看也不行。  

  他就搞不懂天擇競司怎麼會喜歡像她這麼可怕的女人,還是魅羅最好了!  

  「繼縯求。」北堂千雪下巴抬得高高的。他叫姑奶奶的聲音還真動聽呀!  

  現在是形勢比人強,南宮濤只好嚥下喉頭不滿的詛咒,繼績裝可憐的哀求……※※  ※  

  東方崩雲與樽月兩人甫出現在酒吧中,立即引起一陣騷動。  

  兩個出色至極的男人,一個俊美邪魅,一個英挺卓絕,但他們的身上同樣流露出對  人群的冷漠與疏離,非凡的氣勢震撼了所有人,酒吧從人聲鼎沸頓時轉為竊竊私語,交  頭接耳地揣測兩人的來歷,但就是沒人敢上前探詢。  

  東方崩雲與樽月兩人在最不起眼的吧檯角落落坐,各點了一杯杜松子與騎瓦士。  

  片刻後,酒保送來了兩人的酒,東方崩雲率先執起酒杯,以杯緣與樽月的杯子輕擊  。  

  樽月微微一笑,執起杯來啜了一囗芬芳的佳釀。  

  「今年是第幾年了?」樽月感歎地問。  

  「第七年。從我二十歲那年認識你,至今已經七個年頭。」  

  東方崩雲永遠也不會忘記在他二十歲那年所經歷的遭遇……痛苦的、悲傷的、絕望  的、被背叛的……然而在那些晦暗的過去中,卻有一道光亮──他遇見了樽月。  

  就是那一年,他由痛苦中獲得重生。  

  是的,重生。  

  他是個不知道自己生日的人,所以,他把與樽月初見的那一天,當作是自己的生日  ,對他而言,這一天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  

  「已經七年了?」樽月執杯低語。  

  明明是漫長的七個年頭,為什麼他與崩雲初遇時的每一個細節,在他的腦海中卻依  然鮮明得彷彿昨日?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二十歲那年曾經遭遇過的每一件事,無論是晦暗的,或是值得  高興的。」  

  東方崩雲始終記得那一天──他從報紙、新聞等媒體中知道自己被按上了「吸毒導  致病患死亡」的不白之冤,於是,他沒了醫師執照,沒了美國的居留權,甚至成了通緝  犯,還背負了一個死刑!  

  就是在這麼一無所有的情況下,他依循學長所願,與樽月相見……他極為英挺的臉  上,嵌著一雙深沉得彷彿一泓黑色潭水般的眼眸,在他的身上,當時他看見了狂野與冷  靜並存的奇特氣質。  

  「你想報復嗎?」這是樽月見到他的第一句話。  

  「我想。」東方崩雲如此回答著。  

  「那麼,你必須使自己變得比現在更堅強。」  

  「你能改變我嗎?」  

  「我可以,但是那將是一條充滿荊棘的路;而荊棘之路的盡頭,不是光明也不是黑  暗,而是介於黑與白中間的不明色調。這條路對你而言也許是救贖,也許是沉淪,但是  不論是它們之間的哪一種,都要拿生命去面對,這樣,你也不後悔嗎?」  

  東方崩雲揚起一抹沒有感情的笑。  

  「我不後悔,因為,我並不想被救贖。」  

  「那麼,加入『四方羅剎』,你將以『冷面羅剎』的身份重新活過。」  

  因為樽月那句邀約,他加入了四方羅剎,只為了讓自己變強,讓自己的愛與恨有了  依歸。  

  七年了,現在的東方崩雲早已不同於以往。他不再是對生命懷抱著熱情的人,在他  的心裡有一部分是充滿死寂的。  

  儘管他的心中仍埋藏著復仇的冷焰,在他的心中有一塊地方沒有被這把冷焰焚燒殆  盡,那就是──對四方羅剎的感情。  

  樽月明白崩雲冰冷的心沒有被救贖,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而言,他亦沒有完全沉淪  於仇恨中。他無法真正完成「他」的請托——讓東方崩云「重生」,他知道這將會是他  一輩子的遺憾。  

  「你還是忘不了寒芷熙嗎?」樽月歎息。  

  「寒芷熙」這個名字是東方崩雲畢生致命的傷痛,是他最不願意提起的過去。  

  樽月看著他的臉思忖,難道他要帶著對她的恨過一輩子嗎?如果他能夠遺忘,重新  開始他的生活,那將是他最好的選擇。  

  「說起來,我會得到『冷面羅剎』這個封號都是拜她所賜,如此的『大恩大德』,  教我東方崩雲想忘也難。」東方崩雲冷冷一笑。  

  東方崩雲的真實情感從不彰顯於外,「玉面羅剎」北堂千雪就曾經這麼說過──「  崩雲形於外的閒適俊美與略帶邪氣的笑意全是假面,他怒非真怒,笑非真笑,若非如此  ,他又怎麼會博得世人給予他個『冷面羅剎』的封號呢?」  

  東方崩雲的陰鷙冷漠絕非與生俱來,樽月相信造就他這樣的個性,與寒芷熙八成脫  不了關係。  

  樽月他隱約知道在崩雲二十歲那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也知道崩雲如今陰寒的性  格與寒芷熙的背叛有關,但他不想追究,只想讓時間淡化崩雲的傷囗,直到消弭於無形  。  

  他一直相信崩雲心中的傷痛會癒合,但是沒有!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對於這道  傷口,崩雲根本是無能為力。  

  「我從來沒有告訴你有關於我的過去。」東方崩雲凝視杯中透明澄清的液體說道。  

  「你並不一定要告訴我。」每個人都有過去,他不願崩雲為了告訴他這件事而剝開  自己的傷口。  

  「你怕我痛?」洞悉樽月的想法,他淡淡地笑了。  

  「但是我一點也不在意,如果我不讓自己有一點『痛』的感覺,我會以為自己已經  死了。」  

  崩雲說的沒錯,除了面對「四方羅剎」這一群生死至交的好友,對於世間的種種他  全然不在乎。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激起他一點點的情緒,他幾乎是全然無感的。  

  是的,也許讓他痛才能感覺得到他些許的人氣。  

  「那麼,讓我聽聽你的過去。」  

  東方崩雲燃起一根煙,緩緩地道:「故事是在我二十歲那一年……」  

  ◎塵封過往◎

      北海道是一片  白雪皚皚的大地,一座又一座的山峰更是絕佳的天然滑雪場。  

  寒芷熙深深地吸了一囗北海道沁涼清爽的空氣,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來北海道滑雪是她十七歲生日所許下的心願,沒想到爸爸竟讓她的美夢成真。  

  芷熙國中一畢業,他們全家(其實『全家』也只有她和父親寒儼)便移民到美國。  

  雖然在新學校裡交了不少新朋友,可是對於分別了兩年的國中同學,她一直唸唸不  忘。所以當國中好友們相約要到北海道滑雪時,她就在生日那天許下願望──她想到北  海道。  

  寒儼失去了妻子,唯一的親人就只有芷熙這個女兒,加上她有心臟病,所以對這唯  一的掌上明珠特別寵溺。  

  當他知道女兒一心想到北海道滑雪,他立即予以回絕,理由是深怕她心臟病發作;  但是,當他看見女兒悲傷的表情時,他也只好咬牙點頭答應,她的身體雖然重要,但他  同樣在乎女兒的心情,他不願她難過傷心。  

  就這樣,她來到北海道,一償宿願。  

  「我真的來到北海道了,真像是作夢一樣……」  

  望著蒼茫壯闊的雪景,芷熙的眼中帶著作夢般的笑容。  

  「是啊!」國中時的好友尚蓉回以燦爛的笑靨,道:「我以為寒伯伯一定不會讓你  來的,沒想到今天我們卻能一起在這裡欣賞雪景。」  

  紫鵑也心有慼慼焉地點頭道:「芷熙,自從你移民到美國,我們都很想念你。」  

  「我也很想你們。」芷熙感動地笑道:「雖然在美國也有不少朋友,但是同一個國  家、同種族的人總是比較親匿、知心。」  

  「好了好了,別浪費時間在那裡感傷!」  

  洛湄輕快地驅走感傷,想把氣氛弄得活潑些。「能再重逢是件好事,在那裡感傷個  什麼勁兒!我們到這裡來是要快快樂樂的滑雪,各位請不要本末倒置了。」  

  這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沒錯,既然是出來玩的,就沒有必要去感歎過去的時光,要感歎也是晚上姊妹淘們  躲在被窩裡時再聊。  

  「走吧!滑雪去!」芷熙戴上雪鏡,中氣十足的說道。  

  「等一下!」紫鵑率先攔住她;其他一票好友也擋住她的去路。  

  「怎麼了?」芷熙不解的看著她們。不是才說好要大玩特玩的嗎?  

  「芷熙,你確定你可以?」尚蓉懷疑的看著她。  

  芷熙低頭瞧瞧自己蘋果綠的全套雪衣,腳上踩著墨綠雪靴以及齊全的滑雪工具,不  明白自己有什麼不可以的。  

  「我的滑雪技術雖然稱不上出神入化,可是基本上還差不到哪裡去。」也許很久沒  練會有些生疏,不過,讓她熟悉一下應該就不成問題了。  

  「不是啦!我們擔心的是你的身體!」洛湄一臉快要被打敗的樣子,真不敢相信她  會這麼遲鈍。  

  「身體?」芷熙腦筋還是轉不過來。  

  「就是你的心臟啦!」  

  「哦,那個啊!沒問題的!」  

  因為父親寒儼是心臟科醫師,所以會盯著她吃藥,並定時為地做心電圖測驗,她的  發病機率一年甚至不到一次,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  

  「喂,這種事可不能隨便說說啊!」看她說得輕鬆,好友們可是為她的身體狀況流  了不少冷汗。  

  「放心,我有按時吃藥做檢查。你們忘了?我爸爸可是心臟科醫師哦!」  

  也對。大夥兒這才放下心,開心的準備滑雪。  

  「走囉!」洛湄第一個衝了下去,姿勢漂亮俐落。  

  「洛湄!等我——」紫鵑隨即不落人後的跟上。  

  「這兩個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團結?」  

  就這樣自顧自的溜下去,也不通知一聲。尚蓉開始碎碎念。  

  芷熙笑了起來。  

  「好了,咱們也快跟上吧!」  

  語畢,一綠一黃的兩個身影,追隨前頭變成一紅一藍兩個小點的方向衝去。  

  「喲口荷!」尚蓉開心的叫著,享受著御風而馳的刺激。  

  老早就等在山坡下的紫鵑與洛湄交換一個邪惡的眼神,不約而同亮出手上的雪球,  笑嘻嘻的守株待兔。  

  還是芷熙眼尖,連忙警告尚蓉那個渾然不知的女人。  

  「尚蓉!尚蓉!快躲,紫鵑和洛湄打算偷襲我們!」  

  不知道是呼嘯的風太大,還是尚蓉這妮子重聽,她不解的回過頭,看見芷熙七手八  腳要止住滑行的模樣,問道:「怎麼了?你剛剛說什麼?」  

  「快躲開呀!」芷熙盡責的大叫。  

  來不及了!兩個雪球神准的丟中尚蓉,害她一跤跌進雪堆裡。  

  尚蓉撲跌在雪地裡,吃了一嘴的雪。  

  「可惡!」她氣得七竅生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起來。  

  敢暗算我?不想活了!  

  尚蓉帶著猙獰的笑做了一個特大號雪球,準備好好伺候兩個好友吃頓「雪球大餐」  。  

  「快逃!」看到尚蓉陰惻惻的笑容,再白癡的人也知道要閃!  

  穿著雪橇要往上爬實在是件很困難的事,可想而知,紫鵑和洛湄兩人的逃跑行動就  像慢動作重播一樣好笑。  

  「別跑!」尚蓉一個按著一個的雪球快速扔出,像戰鬥機轟炸莫斯科那樣壯觀。  

  還是先別下去的好!芷熙在心中想道。  

  可別怪她同甘不共苦,畢竟被招待雪球大餐可不是件愉快的事。  

  她忍著笑,將眼光從雪球戰打得火熱的好友身上移開,正好看見一個黑色身影如翔  鷹般悠遊在雪坡上。  

  好厲害!芷熙在看了他的幾個花式滑雪後忍不住驚呼。  

  雪鏡遮去了那人大半的容貌,所以無法看清他的長相。單憑他高大的身軀與靈活的  身手,她幾乎以為他是來自加拿大或是挪威那種高緯度的國家,不過,他一頭黑髮又不  怎麼像是白種人,難道是日本人嗎?  

  彷彿是意識到她的凝視,黑色雪衣的男人停了下來,轉身面向她。  

  雖然隔著雪鏡無法看見對方的眼眸,但是芷熙相信他們的視線是彼此交纏的。芷熙  連忙轉開臉,克制不住兩頰緋紅。  

  好丟臉!居然看一個男人看到失神……她只想著要趕快逃開,所以沒注意路況就往  針葉林區滑了過去。  

  玩得滿身滿頭都是雪的三個女孩終於注意到芷熙的異樣情況。  

  「那不是芷熙嗎?」  

  「芷熙——」  

  「她在幹嘛!那裡是樹林耶!」  

  果真沒多久就聽見芷熙的慘叫聲。  

  「啊——救命——」  

  芷熙手忙腳亂的閃躲東一棵、西一棵的樹木,深怕自己的臉與樹幹「相吻」。  

  「天哪!」三個女孩嚇白了臉,慌忙往樹林區移動。  

  驀地,有一個迅捷如飛鴻的黑影迅速掠過她們眼前,以極快的速度與俐落的身手追  了上去。  

  「啊——」芷熙看見迎面而來的大樹,眼看她應變不及的就要撞上去了,她只能放  聲大叫並且蒙住臉。  

  黑色身影在千鈞一髮之際撲上去抱住她向一旁滾去。但因為下坡陡峭,兩人止不住  跌勢的往下滾。  

  一陣天旋地轉,芷熙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被一個有力的胸膛護住,不  停地滾落,而她只能埋在那個寬闊的胸膛裡失聲尖叫。  

  好不容易停了下來,相擁的兩人差點滾成雪球。抱住她的人掙開了雪塊,拍拍她慘  白的臉蛋。  

  「你沒事吧?」他們的雪鏡全掉在路上,這一刻,彼此的眼光相遇,再無遮掩。  

  雪鏡下的他竟是如此俊美,出色絕倫得讓美麗的雪景都相形失色。  

  「我……」芷熙的心跳又快又急,並且隱隱作痛。  

  不好!她的心臟……好疼!  

  芷熙不住地喘息,手揪著心囗。她拚命想要調適呼吸,但是胸囗傳來的疼痛擾亂了  她的思緒。  

  「該死!你有心臟病?」他將她抱在懷裡,脫下雪衣包住她。「你的藥呢?」  

  「在……在小木屋裡……」  

  在小木屋裡?他破口大罵:「有心臟病的人不隨身攜帶藥,找死啊!」  

  「對、對不……起……」她已經夠難受了,還被吼得眼盲金星,全天下大概沒有一  個病人像她這麼歹命。  

  「閉嘴!照我的話做。」他命令著:「放鬆,吸氣!」  

  芷熙乖乖照做。  

  「吐氣!」  

  他調適著她的呼吸,熟練而專業,就像一個資深心臟科醫師。  

  約莫耗費了七分多鐘,芷熙終於穩住了呼吸,心臟的痛楚也慢慢減弱。  

  這時,洛湄、紫鵑、尚蓉正好找了來,看見芷熙虛弱的閉著眼睛斜躺在一個陌生男  人的懷裡,一個個睜大了眼睛。  

  「你們是她的朋友?」他瞇起黑眸。  

  「是……」  

  「她有心臟病你們知不知道?居然還與她來滑雪,想找死嗎?」  

  三個女孩被吼得噤聲。最後,洛湄鼓起勇氣開口:「芷熙她……怎麼樣了?」  

  「她沒事吧?」紫鵑被嚇出眼淚。  

  「芷熙——」尚蓉也嗚咽出聲。  

  「她必須立刻送醫!」還有時間哭?真服了她們了。  

  他沒好氣的掏出行動電話,撥了電話給雪山救難隊,要他們派遣直升機過來。十分  鍾後,救難直升機飛了過來,一行人便將芷熙送到最近的醫院做檢查。  

  直到三天後,寒芷熙才知道他叫做東方崩雲,台灣人,而且正巧是父親工作所在地  ——紐約聖諾爾醫院的心臟科新進醫師,一個年僅二十歲便擁有醫師執照的優秀醫師。  

  ※※※  

  「芷熙,你嚇死我了!」寒儼坐了十八個小時的飛機飛到北海道,探視動完手術,  由加護病房移回普通病房的寶貝女兒。  

  他不該心軟答應芷熙到北海道滑雪的!他臉色慘白,自責不已。  

  「對不起……」她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糟,害大家忙成一團,這都是她的錯  。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寒儼心疼地輕撫女兒的及肩長髮,安撫道。  

  幸虧芷熙遇上了東方崩雲,他是一個極為優秀的心臟科督師,懂得最專業、最完善  的處理方式。  

  因為北海道醫院的院長正是崩雲醫學院的學長,崩雲取得了院長的同意,並且通知  了他後,在北海道成功地為芷熙動完心臟手術。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芷熙愧疚地低著小臉道歉著。  

  「你這孩子……」  

  他又怎麼能怪她?先天性心臟病一直折磨著她,使得她到了十七歲也不曾快快樂樂  地玩過,她一向乖乖的在他嚴密的保護下成長,可是,他知道女兒也想自由的四處翱翔  ,只不過為了避免他擔心,始終不曾提起……她是這麼貼心,他又如何能責怪她?  

  「芷熙。」她抬起頭,翦水雙曈望向他。  

  「這幾天你玩得高興嗎?」  

  芷熙笑著點頭。「玩得很高興,爸爸。」  

  寒儼終於露出笑容。「只要你高興就夠了。」  

  「謝謝你。」她總是讓爸爸擔心,但是爸爸卻從沒有怨言。  

  寒儼搖搖頭。「不要這麼說,我們是父女,不是嗎?」  

  「嗯。」她笑了。  

  寒儼再度揉揉她的髮絲,道:「我後天一早有個手術,不能不趕回紐約,而你才剛  動完手術,最好不要長途奔波,你就暫時住在這兒,兩個星期之後,爸爸再來接你回家  。」  

  「我知道了。」  

  「我會替你請一個特別護士,有什麼事情記得和我聯絡,身體如果不舒服要告訴崩  雲,不要強撐,知道嗎?」  

  「我知道了,爸爸。」  

  「叩叩叩!」門雖然沒有關,但是崩雲仍禮貌的敲敲門板。  

  「打擾了。」他走了進來,朝著寒儼點了下頭。  

  見到東方崩雲走了進來,寒儼起身由衷地道謝:「謝謝你救了芷熙。」  

  「應該的。」他是個醫師,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我有點事必須趕回聖諾爾醫院,芷熙就麻煩你多費心了。」  

  「我明白。」他淡然回應。  

  寒儼再看了女兒一眼,便匆匆離開了。  

  東方崩雲走到床邊看著芷熙,十分機械化的問:「覺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地方不  舒服?」  

  因為調休的關係,他有將近一個月的長假,因此選擇到北海道滑雪,沒想到這樁偶  發事件讓他的假期徹底泡湯了,還得被學長敲竹槓——順道兼任北海道醫院心臟科的代  理醫師兩個星期。  

  芷熙看著東方崩雲俊美的臉,忍不住想起在滑雪場相遇那天,她心臟病發時靠在他  懷中的片段記憶,不由得漲紅了雙頰。  

  她從來就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可是她不能否認,在她注意到他時,就覺得心中好  像有什麼奇妙的東西在滋長,這是過去十七年裡不曾有過的經歷。  

  這是不是一見鍾情?  

  好半晌,她就這樣望著他,心中一直重複著這個疑問。  

  東方崩雲冷眼瞧著芷熙,她眼中的迷戀對他而言再熟悉不過,他不知道在多少女人  眼睛裡看到這種情緒,早練就了視而不見的功力。  

  「囗水流下來了。」  

  「啊?」她下意識的擦擦自己的下巴。咦?哪有?  

  「我沒有……」說到這裡,她突然醒悟過來,看見他嘲弄的笑,知道自己鬧了個笑  話之後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躲。  

  嗚……好丟臉……她將被子蓋在臉上,掩飾自己羞窘不堪的酡紅雙頰。  

  「看樣子你復原情形良好。」東方崩雲捉弄了寒芷熙之後還是一臉沉著,果真是功  力非凡。  

  東方崩雲才下了結論,寒芷熙在被窩裡傳來模糊的囈語:「好痛……」  

  東方崩雲一把掀開棉被,看見她揪著心囗縮成一團,像顆蝦球一般。  

  「白癡!心臟剛動完手術的人還敢動怒!」他坐上床將她抱進懷裡,在她耳邊集中  火力咆哮。  

  「好痛……」現在是耳膜比較痛。  

  「該死!照著我的話做!」他一手放在她的胸前,手勁輕柔的按摩著,「吸氣。」  

  芷熙深深地吸了一囗氣。  

  「吐氣。」  

  芷熙照著吐氣。  

  如此重複了一分多鐘,芷熙再也裝不下去了,她背對著他不停的悶笑。  

  東方崩雲發現她一直在顫抖,立刻托起她的小臉,以為會看到鐵青或蒼白的神色,  沒想到竟是死命憋笑的紅潤色彩。  

  被耍了!  

  他咬牙切齒,不知道是要把她丟下床去,還是把她掐死。  

  「你到底在做什麼?」  

  「對不起……」她笑到流下眼淚。「誰叫你先耍我?我只是以牙還牙而已。」  

  害她出那麼大的糗,小小整他一下也不算太過分嘛!  

  東方崩雲的臉色陰晴不定,最後居然露出一個邪氣的笑意。  

  芷熙不敢笑了,現在她開始覺得毛骨悚然;因為她發現,招惹他等於是自找死路。  

  東方崩雲將她轉過身來面對他,他溫熱的氣息吹拂向她,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眸緊盯  著她,就好像盯住一隻獵物,彷彿只要他想,他隨時可以撲過來咬斷她的喉嚨。  

  「對不起!」剛開始芷熙還有些躊躇,接著便慌張地喊了出來:「對不起!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開這種玩笑了……」  

  他們之間過近的距離讓芷熙驚喘,而她的腰被他的大手扣住,無處可逃。  

  東方崩雲瞇起眼,審視著眼前驚惶失措的小女人。  

  她充滿無助的大眼睛,不知怎地觸動了他心中某根特別纖細的神經末端,心中某個  幽微的角落悄悄地崩塌了。  

  他伸手托住她的小臉,芷熙立刻害怕的閉起眼睛,縮起肩頭。東方崩雲低笑,隨即  俊美的唇瓣印上了她的。  

  芷熙瞪大了雙眼!她從來不曾有過這樣強烈而震撼的感覺,她的四肢軟綿綿的使不  上勁,心臟卻跳得飛快。  

  久久,他放開了她,將她的小腦袋壓在自己胸膛上,平復心中洶湧的狂潮。  

  對他而言,這不過是個「小兒科」的吻,但是卻意外的讓他過分投入。  

  埋在他胸囗的芷熙驚訝的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他……是在開玩笑嗎?  

  不!她不要他只是逗弄她而已。  

  她抬起頭來,可憐兮兮地望著他道:「你在跟我開玩笑嗎?我……我可是會當真的  ,因為……我喜歡你……」  

  她的告白奇異的令他心動。事實上,同他剖心表白的女人數以百計,什麼高超的調  情技巧他沒見過,但她最拙劣的示愛方式卻狠狠地打動了他。  

  「我是認真的!」  

  從他說這句話的這一天開始,芷熙知道──將會有什麼不一樣了。  

  往後的日子裡,東方崩雲用行動證明他是認真的。  

  從此,他的黑眸裡多了一絲柔情,並且時常追隨著她的身影。  

  他微笑的次數增加了,他笑起來的模樣讓芷熙為之屏息,她從來就不知道有人笑起  來是這麼好看。  

  一個吸引她的男人這般深情地待她,讓芷熙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知道她的心─  ─已經被東方崩雲輕易的網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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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5: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寒儼盯著讀片架上的X光片,兩手交握得死緊。  

  那是芷熙動了心臟手術後的復原情況,以及醫院裡某一個主動脈瘤患者開刀後的X  光片。  

  「簡直不可思議……」寒儼喃喃自語。  

  這兩個手術都是由東方崩雲執刀的,如今距離手術當天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患者  卻沒有任何手術後的併發症,或是發生藥物排斥等現象。  

  換句話說,東方崩雲的這兩個手術,可以說是完全根治手術。  

  寒儼舉杯啜了一囗咖啡,發顫的手洩漏了他冷靜表相下的驚異。  

  東方崩雲只不過是一個剛從醫學院畢業不久的新進醫師,為什麼他卻有本事把這兩  個算得上是頗為艱鉅的手術做到完全根治的地步?  

  而他從醫學院畢業至今已經有二十多年了,稱得上是資深心臟科醫師,在這個新進  醫師面前卻明顯的技不如人。  

  他相信,東方崩雲總有一天將會是醫學界中的佼佼者,也將會是國際醫師聯盟特別  委員會──那個每個醫師夢寐以求的殊榮──所爭取的對象。  

  「唉!長江後浪推前浪哪……」寒儼低聲苦笑著。  

  世紀末出現了東方崩雲這號人物,他們這票資深心臟科權威,怕也不得不提早退休  了吧?  

  原本他想要打入美國醫師公會核心,再想辦法進入國際醫師聯盟委員會,可是,眼  前出現了東方崩雲,就像在他的面前橫亙了一座高山,使得他通往國際醫師聯盟的路途  崎嶇難行。  

  明說一點,如今有了東方崩雲,他怎麼可能還有競爭機會?  

  國際醫師聯盟委員會不在乎一個醫生在醫學的領域上有多少年的資歷,他們在乎的  是──你有沒有最優秀的技術,你夠不夠本事站在醫學領域的頂端!  

  「為什麼歎氣,寒伯伯?」  

  一個金髮碧眼的英俊男子走了進來,同樣是一身白色醫師服,顯示他也是個醫生。  

  「藍斯?」寒儼迅速露出一個微笑。  

  「剛動完手術嗎?」  

  「今天沒有排手術,難得悠閒。」藍斯笑著坐下來。  

  藍斯.費茲羅,聖諾爾醫院的繼承人,是個傑出的腦科醫生。  

  藍斯一雙碧藍的雙眼看向讀片架上的X光片,以及放在桌上的檢驗報告,隨即露出  一個頗富深意的笑容。  

  「這是崩雲執刀的手術吧?」雖然他的專業領域不在心臟科,不過同在醫學的領域  中,他也知道東方崩雲是一個多麼優秀的醫生。  

  「我只是看看病人的情況而已……」寒儼想解釋什麼,好開脫藍斯的疑心。  

  藍斯仍是笑著,對於寒儼的辯解不置一詞。  

  「崩雲是個具有天分,又充滿才氣的心臟科醫生。」他注視著寒儼的表情,看得他  有些狼狽。他只是一個新進醫生吧?二十歲而已,相當年輕。今年是他成為正式醫生的  第一年就能有這麼出色的表現,再過一、兩年,他的聲名大噪後,他絕對會成為心臟科  權威。」  

  寒儼的表情僵硬,沒有接話。  

  「再過半年,醫師公會會有例行的改選活動,到那個時候,東方崩雲一定會在寒伯  伯之前打進醫師公會的核心的。」  

  寒儼的臉上露出不豫之色。藍斯的話敲入他的心坎,使得他有被看穿的難堪。  

  「你在說什麼,藍斯?」  

  藍斯笑了。  

  「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一直知道寒伯伯在心臟科的領域裡是極為優秀的醫  師,稱得上是這方面的權威。但是,一位醫師要獲得所有人的肯定,就必須得到加入國  際醫師聯盟委員會的殊榮。」  

  寒儼的臉色更難看了。  

  沒想到這個年方二十二歲的年輕醫生,竟然有如此深沉的城府,他果真不是泛泛之  輩。  

  「只要是醫生,沒有人不想加入國際醫師聯盟;但是,要加入國際醫師聯盟還必須  先打入醫師公會的核心,以此作為跳板,才有得到醫師聯盟認可的希望。」藍斯繼績侃  侃而談。  

  「你到底想說什麼?」  

  「去年承蒙我父親的拉拔,讓我進入醫師公會的核心,成為高層幹部的一員,今年  ,我想要爭取理事長席位,有我父親的幫助,理當不成問題,當然我也可以幫助寒伯伯  實現你的夢想,只不過……」藍斯極有技巧的停頓了一下。  

  寒儼按捺不住滿腔急躁,立刻追問:「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只要東方崩雲存在你面前的一天,他就會成為你的阻礙!」藍斯的眼  中凌芒一閃。「所以,寒伯伯,你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拔除橫在你面前的障礙,如此,你  才有機會實現你的夢想。」  

  寒儼有些心動了。  

  他是一個心臟科醫師,投身苦學二十多年,他所擁有的金錢早已不虞匱乏。但是,  一個人年紀越大,就越希望有什麼能證明自己的地位,他想要站在醫學界的頂端,所以  ,他迫切的希望能夠得到國際醫師聯盟認可的殊榮!  

  「那麼,我該怎麼做?」  

  藍斯冷笑了下。  

  「寒伯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哪!這句話應該是中國人朗朗上囗的俗語吧?」  

  寒儼一驚。  

  「你……」  

  「我不會不求報酬的為一個不相干的人鋪路,但是,如果是親戚,那可就不一樣了  。」  

  藍斯拿起桌上芷熙的檢驗報告,看著報告上那張巧笑倩兮的照片,他唇邊的笑意變  得柔和了。  

  「我請求你把芷熙嫁給我。」  

  寒儼歎了一口氣。  

  「如果你早說,或者這件事就不會那麼棘手。芷熙現在正與東方崩雲交往,兩人交  往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我這個做父親的,難道要硬生生拆散他們?」  

  說到這裡,寒儼突然靜了下來。  

  他並不一定要照著藍斯的話去做!如果芷熙嫁給東方崩雲,那麼以後他得到東方崩  雲的推薦,不也是一樣的嗎?  

  藍斯看著寒儼的表情,冷笑兩聲。  

  「對不起,我實在不願意破壞你的美夢,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他絕不可能幫得上  什麼忙。」  

  「為什麼?」  

  「你忘了嗎?因為你與他同是心臟科醫生,而國際醫師聯盟所要的心臟科權威也只  有一個而已。寒伯伯,覺悟吧!只要有東方崩雲的存在,他就會是你的阻礙。」  

  這句話敲醒了寒儼,逼得他不得不打消之前的念頭。  

  「如何?決定與我合作了嗎?」藍斯朝他伸出手,笑得愜意;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控  制之中。  

  考慮許久,心一橫,寒儼握住了藍斯的手道:「我與你合作。」  

  「明智的抉擇。」  

  據說醫師公會高層人員有人表示支持東方崩雲入主理事長席位,這件事情既然讓他  知道了,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到手的理事長寶座飛走?而且,沒有人可以從  他身邊奪走芷熙,如果東方崩雲還不明白這一點,他會讓他知道──得罪他藍斯.費茲  羅所應得的下場!  

  ※※※  

  越是認識芷熙,東方崩雲就越是受她吸引。  

  他愛看她精纛淘氣的樣子,她小小腦袋瓜裡裝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思想。因為從小就  失去母親,寒儼又是個大忙人,加上她有先天性心臟病,所以常常悶在家中,養成她想  得多、說得少的習慣。  

  而如今有了東方崩雲這個聽眾,芷熙那張小嘴就更有發揮的空間,不再只把心事往  心裡頭藏。  

  他也愛看她裝乖的樣子。  

  寒芷熙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想法,認為身體不好的人就要乖乖的才惹人疼,所以她  在寒儼面前乖得像只收起利爪的小貓咪,一副非常有氣質的弱質嬌嬌女模樣。  

  東方崩雲每次看見她裝乖就想笑,因為直到現在,他還無法把帶著恬靜微笑、裝乖  的寒芷熙,與曾經為了看他而滑雪滑到森林區去,結果嚇得哇哇叫的寒芷熙兩人聯想在  一起。  

  東方崩雲相信寒儼絕對不知道芷熙有多麼皮、有多麼聒噪。當然,同樣的,這個秘  密除了他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而他十分滿意這樣的情形。  

  她披散著一頭烏黑的及肩髮絲,圓睜著一雙翦水滴溜的雙眸笑看著東方崩雲,問道  :「崩雲,一個多月前,就是在北海道滑雪的那一天,你和我的視線相遇的時候,你在  想些什麼?」  

  白皙玉雕似的容顏,自然天成的粉嫩雙唇,可人的笑顏撼動了他的心弦。  

  他揚起一抹笑,伸手摩挲她水嫩的肌膚,愛不釋手的順便捏了捏。她是那麼小,他  怎麼會喜歡上她?  

  「我在想,我應該聽從你昨天的提議,找個時間去公證。」  

  他們昨天去參加一個護士的結婚典禮,結果,她發現結婚竟然是件這麼麻煩的事,  所以她說,她如果要結婚的話,一定要選擇公證。  

  「我不是問那個……」她一面擺脫他的魔手,一面重申她的問題:「我是問你在北  海道的時候……」  

  「地點選在北海道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不過,你確定只是公證而已需要跑那麼遠嗎  ?」  

  「我又沒有說要到北海道公證!」東方崩雲今天怎麼那麼喜歡捉弄人?捏她的臉很  好玩嗎?「如果要公證當然在紐約,又快又方便。」  

  「你說了就算。」東方崩雲將她抱高,吻著她的額、她的頰,然後停在她耳邊問:  「婚後搬到曼哈頓去怎麼樣?」  

  「好啊!我也比較喜歡曼哈頓。」她已被東方崩雲吻得意亂情迷,但還是不放棄自  己的權利,「房子你選,佈置由我來。不過,我不想要太高的房子,兩樓就好,還要有  閣樓才行……等等,我在說什麼?」  

  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語無倫次,被東方崩雲牽著鼻子走。  

  東方崩雲埋在她的頭肩處悶笑。  

  他居然栽在這個小女人手中……唉!他認了。  

  「你實在太小了,如果與你交往的話,我要等你多久?」  

  「什麼?你在說什麼?」她現在腦筋亂成一片,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我在回答你的問題。」他放她下地。「我看著你的時候,心裡就是在想這些。」  

  「哦……」原來當時的東方崩雲心中所想的就是這個啊!  

  欸,等等,那不就表示——崩雲在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就對她一見鍾情囉?  

  一見鍾情?!  

  那麼實際、那麼優秀的心臟科醫生東方崩雲,居然也會一見鍾情?!  

  哈哈!那不就表示她的魅力遠遠超過自己想像的?  

  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得意什麼。東方崩雲搖搖頭,無法相信這年頭居然還有女人  像她這麼容易滿足。  

  「芷熙。」  

  「什麼事,崩雲?」她笑著回答。  

  東方崩雲將她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剛剛叫你的不是我。」  

  連他與別人的聲音她都分不清楚,可見她是樂昏頭了。  

  芷熙看清楚來人後,才發現叫她的人是藍斯。  

  藍斯走了過來,向東方崩雲點點頭。  

  「有你的電話,芷熙。」  

  「我的電話?」奇怪,有誰這麼厲害,知道她到聖諾爾醫院來?  

  不過疑惑歸疑惑,芷熙還是走回醫院接電話。  

  藍斯雖然是聖諾爾醫院的繼承人,但是,東方崩雲對他仍保持一貫的淡漠疏遠,因  此芷熙離開後,他也打算回診療室去。  

  「崩雲。」藍斯及時叫住了他,遞給他一份病歷表。  

  「這是瑪世德醫院過來的轉診病人的病歷,預計後天要開刀,本來這應該交給寒醫  師負責,不過,他後天已經排了四台手術,恐怕無法執刀,因此要我來問問你能不能接  手?」  

  「後天,可以。」接過病歷,東方崩雲沒有贅言的往他的專屬診療室走去。  

  站在他身後的藍斯露出一抹冷笑。  

  東方崩雲雖然是難得一見的醫學奇才,不過,他也只是古往今來無數個天才的其中  之一而已。  

  天才早夭哪!有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嗎?  

  後天的手術……等著瞧吧!他要東方崩雲徹底消失,並且要他死後身敗名裂!  

  今天的手術如往常一樣分秒必爭,然而空氣中,卻漂浮著某些帶著算計的氣氛,透  露著些許詭異與危機。  

  麻醉了病人後,東方崩雲以開胸器熟練地切開人體,以手術鉗固定後,運刀如飛地  進行心血管手術。  

  動手術時的東方崩雲是絕對專注的,對於病患之外的人事物,一概視而不見。  

  「止血鉗。」他伸手,卻遲遲不見助手醫師將他所要的東西遞上。  

  「止血鉗!」他不耐地再重複一遍。  

  他轉頭一看,不知何時,所有醫師、護士全昏倒在地上,緊接著,他的後頸襲上一  陣強烈的痛麻。  

  他反射地回過頭,亮晃晃的手術刀便劃上了他的臉。  

  爆發的痛楚、強烈的暈眩,那一瞬間,他的眼前是一片扭曲的空間,他甚至無法看  清襲擊他的人的臉。  

  東方崩雲閉了閉眼睛,僅僅在片刻之間,就知道他們給他注射了什麼──是嗎啡,  高劑量的嗎啡。  

  完成了任務,襲擊他的歹徒立刻奪門而出。  

  他咬著牙,強迫自己不能倒下去,手術只進行到一半,他不能就放著病患不管哪…  …他跌跌撞撞的走在長廊上,意外的發現,整個聖諾爾醫院是一片死寂,沒有匆忙的護  士,沒有來往的病人,醫院就像座陰冷的死城。  

  東方崩雲撥了通電話到寒宅,但沒有人接;他又撥到費茲羅家,一樣沒有人接。他  必須找到寒儼,至少要寒儼完成最後的縫合手術。  

  他衝出醫院,隨便攔了一輛車,說出寒家的地址後,他痛苦的閉起眼睛。  

  現在他的心跳大約每分鐘四十下,血壓三十,或是更低……他知道自己已瀕臨休克  。  

  「先生,到了。」  

  司機說完,東方崩雲便推門下車。  

  「先生,你忘了付錢!七美元——」司機凶狠的臉在看見東方崩雲血淋淋的右頰之  後,嚇得顧不得車資,慌忙駕車逃開了。  

  不知是否嗎啡發生了效用,他的傷囗不再痛楚得如同火燒,甚至神智是清醒的。  

  然而,接下來他親眼看見的景象,卻狠狠的打垮了他所有的知覺──那是一場婚宴  ,新郎是藍斯.費茲羅,而新娘竟是寒芷熙!  

  芷熙穿著翩翩白紗,嬌艷美麗得如同盛開的白玫瑰;她巧笑嫣然,不帶一絲陰霾地  依在藍斯的懷中,在眾人的柷褔下,與他親吻……那一瞬間,他終於知道遭受背叛的滋  味。  

  一陣黑幕襲向東方崩雲,他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覺……※※※  

  當東方崩雲再度醒來時,眼前出現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他那可奪人呼吸的容顏上  ,有一雙揉合了溫和、清澈、優雅、睿智與沉靜的眸子,如果他沒有心跳呼吸與溫熱的  血液,誰也不會懷疑他是上帝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他知道他是誰。只要見過他一眼,沒有人能忘得了他。  

  他那絕色的容顏與精湛無匹的醫術,在這世上難有人能出其右,他是他就讀紐約醫  學院時的學長,專攻腦科與心臟科;除此之外,他還是現任國際醫師聯盟特別委員會的  理事長——年僅二十三歲的殷冠臣。  

  「你總算醒了。」殷冠臣微微一笑。  

  東方崩雲看著他,沒有接腔。  

  殷冠臣靜靜地回視他,白皙的臉上從容閒適。  

  像是一場無聲的競技,兩個出色至極的男人目光交會,沒有電光石火般的激烈,沒  有敵視,沒有熟稔,純粹是為了對看而對看;如果這個時候有第三者介入,會以為他倆  是兩個不曾見過面的陌生人。  

  沒有人不被殷冠臣所蠱惑,沒有人能久久地凝視他而不受他唇邊那抹淺笑引誘;就  連陰沉邪氣的東方崩雲也抗拒不了他的魅惑。  

  東方崩雲在這場無言的競技中臣服了。  

  沉默良久,東方崩雲淡淡開口,那語氣就如同談論天氣那般毫無情緒。  

  「我……以為我已經死了。」  

  倒下去之前的那些畫面,他記憶猶新。他將全部的事情想過一遍,串聯起所有片段  ──一個因為利益糾葛而編織成的醜陋陰謀便出現在他眼前。  

  殷冠臣緩緩浮起一抹笑意。  

  呵,總算肯開口說話了?好現象。  

  「那只能說你命不該絕。」  

  他受邀參加藍斯.費茲羅的婚宴,卻因為遲到,而發現昏倒在寒宅大門外的東方崩  雲。  

  當他發現他的時候,他的生命現象極為微弱——用專業術語來說的話,就是陷入第  二級休克——他的臉上有一道彷彿被毀容似的怵目驚心的血痕,瞳孔擴散,渾身冰冷而  沒有知覺。  

  他知道那是中毒症狀,而由血液檢體中,還發現殘留高劑量嗎啡成分,更加肯定了  他的想法。  

  東方崩雲的命很難保住,一般人到了這個地步,幾可說是回天乏術,但是殷冠臣不  肯鬆手;經過了十二個小時的搶救,最後死神因為無法從殷冠臣手中奪回人命,終於鎩  羽而歸。  

  他已經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如果他再繼續昏迷下去,毒素將會不斷侵襲他的腦細  胞成為植物人。  

  但殷冠臣相信他會醒來,而東方崩雲也的確奇跡似的醒了過來,這真的只能說東方  崩雲命不該絕。  

  東方崩雲嘲弄似的揚了一下俊美的唇角。  

  命不該絕?  

  的確,但除了留下一條命外,他還擁有什麼?醒來之後的他,已一無所有。  

  而一無所有則意味著重生。  

  「我欠你一條命,冠臣。」  

  這小子就是不欠別人人情是吧?真是個死腦筋。  

  殷冠臣一笑,問:「這表示我有權收回?」  

  東方崩雲慢慢地點頭。  

  「我的命是你的,無論何時追討都有效;我只會死在你的手中。」  

  他既然能再活一次,他就要清算過去的恩與怨:今後,他只為報恩與報仇而活,他  絕不會饒過背叛他的人。  

  「如果我不要你的命呢?」  

  他沉默片刻,而後道:「只要是你的希望,我都會替你完成。」  

  這簡直比阿拉丁衶燈還好用。殷冠臣思忖。  

  「但是報仇的事,我不會聽你的勸。」他補了一句。  

  「那是私人恩怨,我也不會插手。」殷冠臣笑道:「我希望你活著。」  

  他瞥了殷冠臣一眼。  

  「我不會尋死。」  

  他只想報仇!在他還沒有毀滅寒氏父女與藍斯.費茲羅之前,他會好好的活著。  

  「另外一個──我希望你去見一個人。」  

  他瞇起眼睛問:「誰?!」  

  此時,他開始有點懷疑殷冠臣的居心了。  

  殷冠臣莫測高深的一笑,道:「鬼面羅剎──西本樽月。」  

  三天後,他如殷冠臣所願,見到了樽月。  

  樽月說服他加入四方羅剎,給予他一個歸屬的地方,從此,東方崩雲不再是東方崩  雲,他成為「冷面羅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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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5: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與樽月在酒吧分手後,東方崩雲開著黑色保時捷911疾馳在繁華喧鬧的都市叢林  裡。  

  說不出來是什麼原因,他一直有預感,好像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若非如此,他  怎會在那件事經過七年後的今天,往事重提?  

  原本他打算將那一段過去埋葬在心中最不重視的角落裡,卻不知道為什麼今晚有個  衝動,想要對樽月全盤托出。  

  是的,樽月對他而言是一個至交好友,同時也是他的恩人;樽月的出現,將他那段  不堪回首的過去做了終結,並且重新開始新生活,然而他從未想過要掀開那晦暗的過去  ,難道他真的只是想要嘗嘗「痛」的滋味?  

  樽月是他生命轉捩點中的把關者,沒有樽月,就沒有今天的他,樽月是他「重生」  的象徵;但他不明白,今晚自己為什麼要談起這段過去甘他早已發哲要將二十歲那年的  記億塵封在心中,經過七年這樣漫長的時間,他該早已淡忘了才是,但──為什麼這一  切的一切卻清晰得難以磨滅?  

  他東方崩雲不是一個會沉湎於過去的人,從二十歲到二十七歲,在這段時間裡,他  從未花一分一秒回憶二十歲那年所發生過的事,除了他永遠也不會遺忘的名字──「寒  芷熙」。  

  他對她的恨已經到了刻骨銘心的地步,幾乎是不需要回憶,只要這個名字出現,就  能輕而易舉地引燃他的恨。  

  如果說樽月是他生命的轉捩點,那麼寒芷熙就是他生命中潛藏的痛苦深淵,她帶給  他的只有欺騙與背叛,讓他嘗到冷徹心扉的黑暗。  

  東方崩雲的心中帶著深深的恨意,然而,一張俊美無儔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波濤;若  非抓著方向盤的修長手指泛白洩漏了他的情緒,誰也不會知道他的心正處於狂風暴雨的  狀態中。  

  他將油門踩到底,以近乎瘋狂的極速奔馳在這深夜冷清的台北。  

  駛出都市,盡情地奔馳好一陣子,東方崩雲慢慢地放緩速度,車子嘎然一聲在郊區  的道路旁停下。他俊美的薄唇扯出一抹冷笑,照例這個笑容並沒有擴散到他迷人的眼眸  中。  

  他居然情緒失控!  

  這項認知讓他仰首發出一聲自嘲的短笑。  

  沒想到,單單只是腦中浮現了「寒芷熙」三個字就足以讓他失控至此。他還以為被  密為「冷面羅剎」的他是全然無感覺的,正如北堂千雪所言──他根本不知道「情緒」  為何物,在他臉上出現的喜怒哀樂,不過是虛應的假面而已。  

  既然如此,為什麼他竟會情緒失控?  

  寒芷熙此時在他的心中半點份量也沒有,他不以為他的失控該「歸功」於她,唔…  …也許該「歸咎」於他對她的恨!畢竟這七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報復她。  

  他在等待。  

  他在等待——等待一個最適當的機會。他不只要徹底毀掉她的生活,還要讓她一無  所有!他要讓她知道,得罪了東方崩雲的人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他重新發動引擎,掉頭駛回他的居處。眼尖的他,立刻發現一抹幾乎與夜色相融的  纖細人影。  

  那抹人影在角落瑟縮著,在嚴寒的深夜裡顯得格外單薄,幾乎像幻影一般,彷彿眼  睛一眨就會被風吹跑了;那人不住地搓著白皙的小手,並且不停地呵氣想要溫暖凍僵的  手指。  

  儘管穿著淺灰色大衣,不過,在這樣酷寒的天候中,所能御寒的程度實在令人懷疑  。  

  東方崩雲冷冷地凝視那抹人影。  

  凌晨三點鐘,氣溫攝氏十一度的深夜裡,這個奇怪的人待在他的家門前究竟有何用  意?  

  車子緩緩駛近,車燈的光亮使得那人轉過頭來,就這麼一照面,東方崩雲瞇起了凌  厲的雙眸──寒芷熙。  

  黑暗中的一抹光亮,使得芷熙下意識地看向光源──那是一輛跑車。黑暗中,它像  是一隻以黑夜作為保護色的黑豹,無聲無息的逼近她,亮晃晃的車燈,像一雙豹眼盯住  了獵物般銳利。  

  刺眼的亮度令她難受地瞇起雙眸,想要看清楚坐在駕駛座上的人,卻未能如願。  

  半晌,車燈滅了,引擎聲也在同一時刻停止:跑車的主人從駕駛座中滑出,雖然黑  夜在他的五官投下陰影,但仍可看出那俊美的輪廓,他就是芷熙一直等待的人──東方  崩雲。  

  「崩雲!」  

  不管寒風刺骨凍僵了她的小臉,芷熙展露了笑靨,並小跑步地跑向東方崩雲。  

  總算沒有辜負她在寒冬中站了四個多小時的等待,這會兒終於讓她等到了!  

  「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你等了好久。」  

  東方崩雲沒有回應,就連漂亮的眼眸也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在這七年間,東方崩雲可以從組織的情報網中得知有關她的一切,但在與她分別七  年後,今天算是第一次的面對面。  

  芷熙的容顏一如他記憶中的美麗,就是這樣的美麗,使他毫無防備的落入她的陷阱  之中,並失去了一切。  

  過去的一切他沒有忘,一直沒有對她與寒儼採取報復手段,是因為他在等待一個時  機──一個能夠給予她致命一擊的機會。他要讓她嘗嘗更甚於當年她與寒儼加諸在他身  上的痛苦與折磨!  

  沒想到她竟然自己送上門。既然天意如此,他也樂得順水推舟。  

  東方崩雲俊美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冷眼瞧著眼前這個身高堪及他胸膛的小女人…  …「是誰告訴你我住這兒的?」  

  他的住處極為偏僻,平常根本不會有人到這兒來。  

  「是小濤帶我來的。我們本來是網友,後來才知道他就讀的學校和我的是姊妹校,  去年我回台灣的時候,與他見面才慢慢認識的。最近因為有些事情必須請你幫忙,所以  托小濤幫我找,沒想到他居然認識你,所以我一趕回台灣,小濤就帶我到你家來了。」  

  他要宰了南宮濤!  

  「有什麼需要我為你效勞的嗎?」  

  他漫不經心地燃起一根煙,在黑暗中吞雲吐霧。  

  他這句話說得諷刺至極,然而芷熙一點也沒有發覺。  

  對了,他怎麼會忘了她是如何的殘忍、無情?想必她對他的傷害在她心中不曾留下  絲毫陰影或是一丁點的愧疚感,所以,當她今天來找他時,在她的臉上找不出半點歉疚  。  

  東方崩雲心中一凜,眼衶更冷冽了。  

  煙頭的小小火光,使得寒芷熙這才看清東方崩雲的面孔,他仍是一張俊美得令女人  為之歎息的臉龐,只是經過了時間的淬煉,更增添了他那致命而炫惑的魅力,他已不再  是七年前的大男孩了。  

  七年前……芷熙不由自主地憶起在她十七歲那一年的點點滴滴,直到現在,她還忘  不了崩雲帶著笑意的溫柔眼神。  

  七年前崩雲拋下一切──他的工作、他的醫師執照……還有她,毫無留戀、無聲無  息地消失了。若不是因為認識南宮濤,也許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得到他。  

  現在的東方崩雲,和她以往認識的東方崩雲仍相同嗎?經過了那麼久的分別,他改  變了多少?  

  她一直想問問他,七年前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他拋下一切,毫不留戀地離開醫學界  ?甚至……甚至一點也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難道他們曾經有過的那段時光,對他而言  不過是過眼雲煙嗎?  

  芷熙久久沒有說話,東方崩雲有絲不耐地開口:「你究竟有什麼事?」  

  芷熙這才發現自己想著想著竟然出神了,她的俏顏一紅,囁嚅地道:「對不起……  是這樣的,我爸他上個星期出了車禍,到現在仍舊昏迷不醒,醫生說血栓還留在第四腦  室,情況很危急,除了開刀之外,別無他法;但是醫生也沒有把握能將血栓取出而不傷  到第四腦室,所以我想拜託你……」  

  現在的崩雲已經不光是心臟科權威,經過了七年的磨練,他被稱為「手術之鬼」,  是個醫術精湛、世界上難有人能出其右的全方位密醫。  

  是的,密醫!因為他拋棄了醫師執照,丟棄了醫師資格,此時依然行醫的他,只能  被稱為密醫。  

  「拜託我為你父親開刀,是不是?」  

  芷熙用力地點頭,道:「拜託你!除了你,我真的找不到人願意替我父親開刀了。  」  

  第四腦室位於小腦與腦幹之間,緊鄰著腦髓,這裡向來是腦部外科手術中最棘手的  部分,不管如何下刀都容易傷及腦髓,而使得病患生命機能停止,像這樣的手術,根本  沒有醫生敢操刀,據說,能夠對第四腦室動手術成功的醫師全世界找不出十個,而東方  崩雲正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所以,她只好拜託崩雲了。  

  東方崩雲將煙蒂丟在地上,踩熄。  

  芷熙還以為她對他仍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嗎?東方崩雲冷笑地想,她未免太抬舉自己  了。  

  在她背叛了他的感情後,他對她只有恨!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她與寒儼帶給他的屈辱  ,他東方崩雲不是一個擁有以德報怨這等高尚情操的人,所以,寒儼的生與死,對他而  言根本無關痛癢。  

  「崩雲?」芷熙久久得不到東方崩雲的回應,怯怯地喊道。  

  東方崩雲微微一笑,那笑容並沒有到達他的眼眸,相反的,他的厲眸不帶一絲溫度  。  

  他幽幽的黑曈中如天地渾沌初開的雲,堆積著令人驚恐的窒郁與陰霾,重重疊疊掩  住了他的情感——憤怒的、熾熱的、嘲謔的、報復的、崩潰的、瘋狂的……即使將這些  揉合為一,得到的也只是他情緒的一部分──最為黑暗的那一部分卻依然尋不到他最純  粹的心。  

  芷熙倒抽了一口氣,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冷冽的東方崩雲!  

  他的笑容是那麼無情而嗜血,殘忍得好像有再多人死在他面前,都撼動不了他一分  一毫。  

  「崩雲……」  

  「你為什麼不去求藍斯.費茲羅?」  

  芷熙小臉一白。  

  「藍斯?」什麼意思?  

  東方崩雲再度冷冷一笑。  

  怎麼?她還以為他對她與藍斯.費茲羅之間的事情一無所悉嗎?  

  當初為了讓寒儼打入醫師公會核心,她可以立刻與他畫清界限,投向全美醫師公會  最有影響力的瑞德.費茲羅之子——藍斯.費茲羅的懷中。除此之外,更與寒儼聯手,  按了他一個毒癮發作使得病患致死的罪名,煽動醫師公會吊銷了他的醫師執照。  

  這些前事不遠,難道她都忘了嗎?  

  如今寒儼的生命岌岌可危,她為什麼不去求在醫學界呼風喚雨的藍斯,反倒回頭求  他這個早已沒有醫師資格的人?  

  「我沒有時間陪你玩裝聾作啞的遊戲,令尊生死與否,跟我沒有關係,世界上不是  只有我救得了寒儼,請你另請高明。」  

  「崩雲!」芷熙喊了出來,拉住了東方崩雲欲離去的腳步。「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  麼誤會?如果有,我想我可以解釋的……崩雲!」  

  眼見東方崩雲走進屋內就要關上門,她立刻奔上前想要阻止他,但是她的力量根本  無法與他相抗衡,東方崩雲毫不費力地將她阻絕在外,賞了她一記閉門羹。  

  「崩雲!崩雲!求求你替我父親開刀!求求你!」  

  芷熙急切地拍著門,就算不能當面求他,也希望他能聽見自己的請求。  

  走進屋內的東方崩雲,無法不聽見芷熙的拍門懇求,在忍無可忍下,他將臥房中的  音響開至最大聲,並拿了浴袍走進浴室淋浴,讓音樂聲、水流聲完全蓋過她的聲音,耳  不聽為淨。  

  誤會?!在她與寒儼、藍斯聯手毀掉他後,她居然說這是誤會?!  

  站在門外的芷熙清楚地聽見屋內播放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聲,知道自己就算喊破了喉  嚨,東方崩雲也不會來應門,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  

  為什麼他會變得這麼殘忍呢?七年前的東方崩雲,並不是這樣冷血無情的人,他熱  愛生命,而且願意盡他的力量去救活無數病患,幫助病患減輕痛苦,所以,他才會選擇  成為醫生。  

  如今,他卻對病患的生死毫不在意,甚至是完全無動於衷——為什麼?為什麼他像  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呢?  

  芷熙背靠著門板,緩緩地滑坐在地上,趴在弓起的膝上輕輕地啜泣著。  

  次日上午九點,東方崩雲被開了一整夜的音樂聲吵醒,他起身關掉音響,但耳旁仍  似重複播放了一個晚上的搖滾樂。  

  幸虧他的住處方圓一公里之內並沒有其他住家,否則他就會被按上「製造噪音,妨  害安寧」的罪名,等著接法院傳單了。  

  該死的,他的太陽穴隱隱作痛。由此可知,放了一整晚的搖滾樂對於蓋掉芷熙的拍  門聲有多麼奏效;現在門外靜悄悄,想必芷熙應是知難而退了。  

  東方崩雲盥洗之後,脫掉浴袍換了外出服,拿了車鑰匙就要出門。沒想到門一開,  就看見芷熙整個人縮成一團,靠著門睡得正熟。她的小臉有些蒼白,粉紅色的唇瓣也沒  了血色,看起來有感冒的跡象。  

  原來她沒走,一整晚就睡在他家門前等著他出來。  

  想到這裡,不知怎地,東方崩雲火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擰起眉峰粗魯地搖醒她。  

  「起來!」  

  芷熙被東方崩雲搖醒,她眨了眨迷濛的大眼,好一會兒才完全清醒過來,想起自己  置身何方。  

  「崩雲……」她訝異地輕喊。  

  東方崩雲就站在她面前,難道是東方崩雲已經決定要替爸爸開刀了嗎?  

  想到這裡,她開心地站起來,問:「崩雲,你改變主意,要幫我爸爸開刀了?」  

  東方崩雲回之以冷笑。  

  「我只是要告訴你——要睡回家睡,不准睡在我家門囗!」  

  芷熙黯然地低垂下頭,囁嚅著說了些什麼。東方崩雲沒聽清楚,也懶得管她有什麼  話要說,逕自掉頭就走。  

  「崩雲!」  

  這麼冷漠的東方崩雲,芷熙從未見過,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才能夠留下他,情急  之下,慌忙拉住他的衣擺,成功的讓他停下腳步。  

  崩雲不悅地挑起眉,極力地壓抑自己的脾氣。  

  「還有什麼事嗎?」  

  他的冷淡讓芷熙傷透了心,她難堪的問:「為什麼你會這麼冷漠呢?如果你討厭我  ,在你醫好了我爸爸後,我會識趣的不再出現,不會再來打擾你的。」  

  崩雲七年前會無聲無息的拋下一切離開,是不是她與藍斯「假結婚」的事惹得他生  氣?  

  對,沒有別種可能了!否則,為什麼在久別重逢後,他的敵意會這麼明顯?  

  東方崩雲帶著冷冷的笑容道:「啊,我想你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請容我再清楚的  對你說一遍,我不可能為令尊動手術,因為我不單單厭惡你,同時更厭惡他,他的死活  與我無關,你求我為他開刀,只會讓我一刀解決他而已,所以,你根本不用在這裡浪費  時間、白費心機——我這麼說,你應該明白了吧!」  

  寒芷熙作夢也沒想到東方崩雲會冷血至此!真的是因為郱件事,讓他恨她恨到這等  地步的嗎?  

  她拉著他衣擺的雪白素手微微顫抖,止不住滿眶的淚意,問:「你是不是因為我和  藍斯……」  

  崩雲笑了笑,道:「你和他之間的事情不必向我報告,你以為我有興趣聽你解釋嗎  ?」  

  「我不懂……」  

  如果他在意,為什麼不讓她解釋?既然他不在意,又為什麼對她的敵意那麼明顯?  

  想撇得一乾二淨嗎?。好極了。他瞅著她道:「你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有數,我不  想浪費時間翻舊帳,抱歉,失陪了。」  

  他扯回自己的衣擺,在上車之前,又回頭加了一句:「我最近幾天不回家,所以請  你不要在我家門囗站崗。」  

  語畢,他發動了車子迅速地離開。  

  東方崩雲走了,留下芷熙一個人茫然的站在空蕩蕩的玄關前。  

  此時此刻,即使陽光斜斜地照在她身上,她也感覺不到絲毫溫暖,只覺得好冷……  好冷……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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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5: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當東方崩雲出現在總部的時候,坐在電腦前,與一堆程式與密碼奮戰的北堂千雪立  即對他露出促狹的笑意。  

  「崩雲,你今天遲到了哦!」  

  整整四十分鐘,嘿!這可是破天荒,從來沒有過的情形耶!  

  「遲到」這碼子事,出現在南宮濤身上是稀鬆平常,哪一天南宮濤真的準時出現,  那絕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時候。  

  不過,今天東方崩雲反常的遲到四十分鐘,而且一臉看起來火氣無處發的樣子……  唔!這情形實在太奇怪了!  

  「小濤那小子來了沒有?」東方崩雲劈頭就問。  

  「沒。現在才九點四十,再等個二十分鐘看看。」  

  東方崩雲低咒了句髒話,惹得北堂千雪瞠大一雙水靈靈的大眼。  

  「你罵髒話!」  

  哇!今天東方崩雲是吃錯什麼藥了?活像吃了一噸炸藥似的!是誰有天大的膽子,  居然敢跟「冷面羅剎」東方崩雲過不去?  

  「怎麼了?」  

  北堂千雪腦中的念頭還沒轉完,樽月就從監控室走了出來。  

  「沒什麼。」東方崩雲冷冷的回答。  

  他已經遲到四十分鐘,必須立刻進入狀況才行。  

  「小濤與『宙斯』交涉核子動力潛艇的事情怎麼樣了?」  

  世紀末似乎一切都變得瘋狂,惡勢力蠢蠢欲動,黑暗似要吞噬光明般的張狂。金融  風暴,股市狂跌,社會亂象打亂了井然有序的生存規章,混亂的世紀彷彿籠罩了巨大的  黑暗天幕,妖魔盡出。  

  世界恐怖組織「宙斯」,打算售予獨立國協性能更優於諾克斯級與拉法葉級的核子  動力潛艇「七星」,這筆交易已經嚴重引起聯合國安理會的注目,遂向「四方羅剎」請  求協助,要求「四方羅剎」出面交涉此一事宜,希望「宙斯」能打消此意,免得製造世  界恐慌。  

  南宮濤若已經完成交涉工作,他今天就要跑一趟中東,以確定「宙斯」執行了與「  四方羅剎」的協議。  

  「『宙斯』方面不肯讓步。」樽月擰起眉峰,說出這件破天荒沒有成功的談判。  

  其實這是可以理解的,「宙斯」什麼生意都做,戰爭財更是「宙斯」的經濟來源,  然而他們更深諳「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  

  姑且不論「七星」這艘核子動力潛艇能夠為他們帶來多少利潤,若戰爭一旦爆發,  「宙斯」這個世界最大的軍火庫無疑是各國亟欲拉攏的對象,如此一來,「宙斯」只消  隔岸觀火,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穩賺不賠的生意了。  

  「那麼,談判就算破裂了?」  

  很難相信「四方羅剎」的外交官——「笑面羅剎」南宮濤,竟然也有談判不成的時  候。南宮濤的外交長才,就連美國政府都想網羅,他不僅能言善道,反應快且機靈,必  要的時候,還會施以高明的威脅利誘;打從他高中時,第一次代表「四方羅剎」立場發  言開始,他所插手交涉的每一件事情從未鎩羽而歸,就連數次與「宙斯」交涉,「宙斯  」在南宮濤手上也絕對討不了好處。  

  那麼,這次是什麼原因使得小濤無法圓滿達成任務?  

  「並未到『『談判破裂』的地步,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端看我們的抉擇是什麼而  已。」  

  「哦?」東方崩雲冷笑,「宙斯的最高領導者轉性了嗎?宙斯的決定絕不會留下任  何餘地,他的決定就是準則!而今天他竟然肯讓我們有選擇權,這倒是相當不尋常的情  況。」  

  樽月笑笑。  

  「你說的沒錯,事實上,我剛剛才得到消息──『宙斯』的領導人在半個月前『駕  崩』,現在的『宙斯』領導者,據說是個年輕、出色的後起之秀。」  

  北堂千雪點點頭,接下去說道:「新任的宙斯與上一任宙斯沒有血緣關係,該組織  的制度是強者為王,誰有能耐,誰就能坐上宙斯之位,所以,這個新任領導者絕不是省  油的燈,他有本事在短短半個月之內擺平所有異議,接下宙斯的位子,而且之前的行動  步調絲毫沒有停頓,可以說,他一坐上領導者的地位就掌握了組織裡的所有情況。像這  樣的強敵,我們不能掉以輕心,他是個比上一任宙斯更危險百倍的恐怖份子。」  

  東方崩雲沉默片刻道:「那麼,這回新上任的宙斯開出什麼條件為難我們?」  

  「他的條件並不苛刻,只是在做與不做之間很難拿捏分寸。」北堂千雪慢條斯理地  說道。  

  東方崩雲瞇起雙眼道:「是什麼?」  

  「宙斯提出一個要求──他要你親自赴紐約分部,為他的妹妹執行心臟手術,而且  保證你安全無虞;他希望你今天之內給他答覆。」  

  北堂千雪將一份晶片插入電腦中讀取,並開啟牆上的大螢幕。螢幕上很快地出現一  張X光片。東方崩雲修長的手指按著Enter鍵,將存在晶片中的X光片逐一讀過。  

  X光片上心臟的右心室有肥大現象,肺動脈的移位非常明顯,標準的FL型心臟病  。  

  「FL型心臟病。」在東方崩雲看見患者病歷上的年齡之後,淡淡地一笑,「她能  夠活到十七歲真是奇跡。」  

  心臟手術最困難的部分莫過於肺動脈主幹。一般的醫生不見得能做到完全根治的地  步,而宙斯會提出要東方崩雲操刀的要求,表示對東方崩雲醫術的肯定,同時,也代表  患者的病情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樽月看著崩雲,問:「你想怎麼做?」  

  接受與拒絕是同樣困難的決定。  

  崩雲若拒絕手術,患者很快就會死亡,而遭受喪妹之痛的新上任宙斯,還不知道會  有怎番可怕的舉動;也許發動一次世界性的戰爭也不一定。  

  倘若崩雲應允這次手術,崩雲便必須單槍匹馬到「宙斯」的紐約分部去,而崩雲的  安全就成為「四方羅剎」最擔心的問題。  

  若宙斯信守承諾也就罷了,萬一宙斯扣住崩雲不放人,遠在台灣的其他三人根本遠  水救不了近火,少了「冷面羅剎」,四方羅剎也就不再完整了。  

  此時他們的處境進退兩難。  

  「崩雲?」北堂千雪亦看向東方崩雲,端看他如何做決定。  

  東方崩雲當然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不過,他向來不是個會接受威脅的人,而且  ,要找他操刀還必須付出龐大的代價,如果宙斯知道要他動刀的行情,就應該知道,除  了不能將七星交給獨立國協外,他還會收取其他的報酬。  

  沒錯,他心中是有個打算。  

  三年前「宙斯」中曾有人為了毀了樽月而打魅羅的主意,結果害得魅羅中了一槍,  在醫院裡躺了半個多月。這回,他要這件事的主謀得到應得的下場。  

  「我想──」  

  東方崩雲正要說出他的決定,一個爽朗悅耳的聲音硬是殺風景地插了進來,完全破  壞了嚴肅的氣氛。  

  「嗨!大家都到齊啦?這麼說,又是我遲到最久囉?」聽見這個樂天又聒噪的聲音  ,東方崩雲的俊臉迅速沉了下來,轉過身,眼光凌厲的盯住剛進門的南宮濤。  

  「南宮濤!」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喊出囗。南宮濤嚇了一跳!  

  怎麼這麼倒楣,一早就踩到東方崩雲那個地雷。  

  「怎麼啦?昨晚慾求不滿是不是?」他隨囗回了一句。  

  雖然已經清楚的接收到崩雲不悅的高壓電,不過,他跟崩雲相處的時間也不只一天  兩天了,別人或者會被他的怒氣嚇得腿軟,不過,他南宮濤可是一點都不會受他影響的  。  

  「你還敢提昨晚的事?!」該死的!如果不是南宮濤這個多嘴的傢伙,他今天的心  情也不會這麼糟。  

  「昨晚?」南宮濤的腦袋還沒轉過來,好一會兒,他才猛然醒悟過來,曖昧地笑道  :「哦,對了!我記得昨天晚上我帶了一個和你分別很久的『老朋友』去看你,怎麼?  『玩』得愉快嗎?」  

  「老朋友?」樽月揚起眉。  

  他記得崩雲在進入組織後,除了與醫學院裡的一位學長還有聯絡外,沒再與誰有過  聯繫,因為他已經決定要埋葬他的過去——那麼,這個「分別很久的老朋友」是打哪裡  冒出來的?  

  「什麼老朋友?」北堂千雪也興致高昂。  

  哇!沒想到像崩雲這麼孤僻的人也有老朋友啊才到底是何方神聖?  

  東方崩雲別過臉沒有說話,而天生靜不下來的南宮濤立刻為「友」喉舌,義不容辭  的善盡廣播、渲染之能事,盡其所能的誇大其詞。  

  「是一個叫做寒芷熙的大美人兒!芷熙是我的網友,她說崩雲是她的初戀情人,又  因為美人兒的爸爸生病了,需要崩雲替她父親開刀,所以呢,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  上天,乾脆就趁著她回到台灣來的機會,讓他們見上一面啦!」  

  「真的嗎?」北堂千雪聽見這個驚人的內幕,霎時,眼睛都發亮了!「還有沒有什  麼內幕消息?別小氣,全部說來聽聽!」  

  沒想到這個「冷面羅剎」也曾經戀愛過啊!  

  「寒芷熙?」樽月的反應就與小濤和千雪大相逕庭了;他微蹙起英挺的眉,並沒有  將這件事情等閒視之。  

  「小濤,她結婚了沒有?」  

  南宮濤一怔,大笑道:「當然還沒有啊!」  

  他可不會沒事去向一個有夫之婦大獻慇勤。  

  「沒有?」事有蹊蹺!  

  樽月轉向崩雲,又問:「你和她見過面了?」  

  「見了。」  

  「你有沒有問她七年前──」  

  東方崩雲發出一聲短笑道:「我根本不想知道她有什麼理由!」  

  沒有一見到她就轟她走,還耐心的聽她說明來意,算他修養到家!哪裡還想要與她  慢慢翻舊帳?  

  「她希望你替她父親開刀的事,你同意了沒有?」  

  「寒氏父女當初是怎麼待我的你一清二楚,你以為我是那種以德報怨的聖人嗎?寒  儼的死活與我無關,我為什麼要替他開刀?」東方崩雲敏感地直視樽月的雙眼,問:「  難道你要我改變心意?」  

  如果樽月要他替寒儼開刀,他就算不願意也會照做的。  

  「我想我不能左右你什麼,但是,我希望你趁此機會弄清楚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事,也許是一場誤會。」  

  他的直覺一向很準,他一直不相信寒芷熙會決絕地背叛崩雲,如今事過七年,若說  寒芷熙要幫助寒儼進入醫師公會,最好的方法就是嫁給藍斯.費茲羅,但是她卻沒有!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隱情?  

  東方崩雲寒著臉,道:「我不想討論那些過往雲煙,我想說的是——我決定應允宙  斯的要求,到紐約為他的妹妹開刀。」  

  「我反對。」  

  南宮濤對他的決定第一個有意見。  

  「我也反對。」北堂千雪也站了起來,道:「你要想清楚哦!我們目前還不知道新  任宙斯是什麼樣的人物,你一個人去是十分危險的事,我寧願承受宙斯的報復,也絕對  不願意失去你。」  

  東方崩雲淡淡一笑,摟了摟這個被他視為妹妹的好夥伴。  

  「我已經想清楚了。」  

  如果宙斯敢玩手段,他東方崩雲絕對奉陪!  

  他相信宙斯應該很清楚他妹妹的情況,如果不想賠上妹妹的小命,他最好不要輕舉  妄動。  

  「好吧!」北堂千雪憂心地點點頭,選擇信任崩雲的抉擇。  

  「既然你想清楚了,那我也沒話說。樽月呢?」南宮濤看向樽月。  

  「我也沒有意見。」  

  「那麼,千雪,你將我的答覆傳訊給宙斯,我搭今晚午夜的飛機趕往紐約。」  

  「OK。」  

  ※※※  

  經過一天的長途飛行,東方崩雲絲毫不顯疲憊地走出機場,在機場出口處,立即有  一名東方面孔的男子走上前來。  

  「東方先生?」  

  東方崩雲停下腳步,漂亮的厲眸寒光一閃。  

  「我是『騎士』,宙斯命我在這裡等候您;請上車。」  

  東方崩雲一頷首,坐上黑色轎車。  

  代號為「騎士」的男子發動車子,同曼哈頓區的方向駛去,一面開車,一面遞給東  方崩雲一疊厚厚的病歷,道:「這是小姐的病歷表,還有一些X光片及心電圖。」  

  崩雲翻了翻,問道:「現在病人的情形如何?」  

  「小姐已經陷入昏迷狀態,情況十分危急,宙斯十分擔心。」  

  「休克、脈搏微弱,這是FL型心臟病的缺氧併發症,病人的情況確實到了刻不容  緩的地步了。」  

  「是的,就連組織裡的醫師都束手無策。」  

  「我需要一間設備完善的手術房。」  

  「沒問題,已經準備妥當了。」  

  「另外附加一個條件──我要見宙斯一面。」  

  新任的宙斯究竟是怎麼樣的人令他十分好奇,他非常想當面探探他的底。  

  騎士有些為難。因為宙斯幾乎是不露面的。  

  「東方先生的要求,我不敢說一定能辦到,因為宙斯除非必要,否則不見任何人,  在組織中除了『皇后』、『國王』、『主教』之外,沒有人見過現任宙斯,但是我會盡  量為你爭取。」  

  東方崩雲冷冷一笑道:「很好,現在正是『必要』的時候,我不干涉你用什麼方式  替我『爭取』,總之,他如果不見,我即刻回台灣。」  

  「你不在乎那艘核子潛艇七星助長獨立國協的氣焰嗎?」  

  東方崩雲笑笑說:「那是聯合國該擔心的事。」  

  換言之,他根本不把聯合國放在眼裡。  

  他之所以接受宙斯「半威脅」的邀請,只是為了對新任宙斯做一番評估,另外,就  是毀了曾經射傷魅羅的傢伙,除此之外,再也沒有比這些更重要的了。  

  騎士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就知道東方崩雲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只是沒想到「冷  面羅剎」竟然難纏至此,真是始料未及。  

  約莫一個小時後,車子進入郊區,在一幢別墅前停了下來。  

  北歐式的建築看起來優雅閒適,怎麼看也不像是恐怖組織的紐約分部;事實上,這  裡的確不是,宙斯就算再愚蠢,也不會讓自己的紐約根據地被敵對的「四方羅剎」知曉  。  

  這裡不過是他特別為妹妹建造的住屋,裡頭有美麗的花園以及最先進的醫療儀器;  還有從大醫院挖角來的心臟科醫師與特別護士,以照顧妹妹的生活起居。但當這樣設備  完善的宅子曝光在東方崩雲的面前後,就算再捨不得,他也得為妹妹另找一個住處了。  

  「東方先生,請。」騎士帶領東方崩雲進入病房中,探視病患。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美得驚人,但也瘦弱蒼白得令人心憐,好像不好好的保護,就會  使她香消玉殞。  

  她戴著氧氣面罩,白皙細瘦的兩隻手上插著針頭、管線,與連接儀器的線路,緊閉  著雙眼,脆弱得讓人心驚。  

  東方崩雲盯著心電圖片刻,又看了看病歷表,道:「明天下午三點動手術,在那之  前,我要見到宙斯。」  

  「我立刻替你安排。」騎士說完,同一旁的手下做個手勢,旋即退了出去。  

  「東方先生,請往這邊走。」騎士領著東方崩雲到隔壁的房間,說道:「這是你的  房間,如果有什麼需要,按個鈴就會有人來為你服務。」  

  宙斯的待客之道確實無從挑剔,即使面臨妹妹的生死存亡,也能沉著的先以他的身  體狀況為優先考量,宙斯的思考模式冷靜、縝密到何種程度也就不難想像了。  

  宙斯為他安排的房間寬敞舒適,有一扇面向著曼哈頓市中心的落地窗,美麗的夜景  ,令人不自覺的放鬆全身徜徉其中。  

  東方崩雲瞇著眼睛望著夜景,腦中不自覺地浮現芷熙清靈如水的臉龐。  

  「該死!」  

  他居然開始擔心她是不是還站在他家門前,苦苦等候他的回來。  

  別想了,反正他已經事先替告過她,如果她當真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仍舊在他家  門前站崗,那也只能怪她自己笨。  

  走進浴室沖了個澡,東方崩雲不再多想地上床就寢,為明天的手術,以及面見宙斯  的事宜養精蓄銳。  

  ※※※  

  翌日上午,騎士恭敬的前來請東方崩雲下樓。  

  「宙斯請你下樓與他用餐。」  

  東方崩雲的唇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名聞遐邇的宙斯竟然肯為妹妹破例見外人,由此可見,他的妹妹必然是他最大的致  命傷。  

  下了樓,騎士領著東方崩雲來到種滿了各式各樣花草的院落中。院中有一張白色方  桌,他一下樓,便與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打了照面。  

  東方崩雲凌厲地微瞇起黑眸。  

  他就是宙斯?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恐怖組織的首腦原來不是什麼大奸大惡模樣之徒,在他琥珀色  曈眸中,沒有絲毫令人望而生畏的戾氣,他像是中西混血兒,十足的俊美出色,閒適悠  然的神情就像一個畫家、藝術家或是音樂家,誰也不會想到,這樣的男人竟然是全球最  大恐怖組織的首腦人物──宙斯!  

  「宙斯,東方先生帶到。」  

  兩個同樣出色絕倫的男人目光交會的同時,也將對方做了一番評估。  

  宙斯優雅地做了個手勢,騎士隨即告退。  

  「請坐,東方先生。」宙斯微微一笑,道:「因為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樣式的早  餐,所以,我命我的廚子做了歐式與中式兩種,如果吃不慣,還請你多多包涵。」  

  他的中文是標準的台北腔,絲毫聽不出有外國人的囗音,一個外國人能把中文學到  這種地步,或許宙斯在語文方面稱得上極有天分。  

  東方崩雲笑笑說道:「好說。」  

  宙斯凝視著他的眼眸,又道:「常聽說『冷面羅剎』之所以被稱為冷面,是因為你  笑非真笑、怒非真怒的緣故,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你雖然微笑著,但是,你的眼  眸卻是一點笑意也沒有。」  

  「而你是與我完全相反的人,我相信,你沒有忘記你的妹妹正掙扎於生死邊緣,而  我是你的死敵,我很好奇,為什麼你能在這個時候笑得如此真誠?或許我還應該向你討  教。」  

  東方崩雲立刻反攻回去。他是冷,是無情,但是,他相信這個笑臉迎人的宙斯更是  全然的無情,一般人絕做不到在死敵當前與親人病危之時仍顧及神色,但是宙斯不同!  

  他的神色無異於一個見到故友的人,巧妙地隱藏起他所有的真感情,這樣的人,才  是真正的無心無情,標準的偽善者。  

  宙斯聞言又是一笑。  

  他與東方崩雲在個性上有某種程度上的相似,東方崩雲不若一般人將他等閒視之,  所以,無論他花費多少時間鬆懈他的戒心,看來都是徒勞無功。  

  「如果我沒有猜錯,像你這樣的人,令妹的死活你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為什麼還要  我來為她治療?」東方崩雲言之咄咄,無比尖銳地問。  

  正如他先前所猜想的,要他到「宙斯」的紐約分部來,只是要他自投羅網而已。  

  「你錯了,東方先生。」宙斯啜了一囗香醇的黑咖啡,道:「我並沒有無情到連至  親家人的生死都無動於衷的地步,這回請你來紐約,我沒有其他企圖,純粹希望你能治  愈我的妹妹,如此而已。」  

  東方崩雲冷眼看著宙斯,不置一詞。  

  「不相信我?」他微微一笑。「我的妹妹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倘若我對她  的生死毫不在意,這十多年來,又何須千方百計的請來各國心臟科權威為她開刀?若不  是因為那群心臟科權威也束手無策,我是不會出此下策,請你親自操刀的。」  

  東方崩雲冷笑道:「你漏了一個人。」  

  宙斯揚眉。  

  「還有一個人能力比我強,如果連他都治不好你的妹妹,我相信,我一樣束手無策  。」東方崩雲沉穩的說道。  

  他會意地點頭。  

  「我明白了,你說的可是國際醫師聯盟特別委員會理事長,也就是你的學長──殷  冠臣先生?」  

  「沒錯。」他才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醫學權威。  

  「我找過他。」宙斯當然知道這一號人物,殷冠臣的醫術與他的容貌一樣出色絕倫  ,並且馳名全球,不管是醫術或是容顏,在這個世界上,怕沒有多少人能夠與他爭鋒。  

  「哦?」東方崩雲挑起劍眉。  

  「殷先生要我先找你,並說──如果連你都醫不好我妹妹,他大概也只能宣佈我妹  妹沒救了。」  

  殷冠臣有多麼肯定東方崩雲的能力,由此可見一斑。  

  「如果救你的妹妹是他給我的任務,那麼我絕不推辭。」  

  如果不是遇上殷冠臣,也不可能有今天被稱做「手術之鬼」的東方崩雲。  

  「衝著殷冠臣的一句話,我可以還你一個健康無虞的妹妹。」  

  他欠殷冠臣一命,所以他說過,只要是殷冠臣所交代的,無論何時何地,即使要他  赴湯蹈火他也會完成──這是他對殷冠臣的允諾,他想要什麼時候兌現都可以。  

  「既然如此,我妹妹就拜託你了。」宙斯知道要他操刀,還必須有其他報酬,頓了  頓,他問:「你要我付出什麼代價才肯動手?」  

  東方崩雲冷冷一笑道:「我不為敵方動刀,不過,既然這回是衝著冠臣的面子,我  就破例一次,而既然是破例,我救活了一個人,就要一個人來抵命──我只要三年前傷  了魅羅的始作俑者的命就夠了。」  

  「是『宙斯』裡的『主教』──佛勒斯特,對嗎?」  

  三年前的「宙斯」雖然不是他所統轄,但是,那件事他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沒錯。」東方崩雲的眼中露出嗜血的冷光。  

  「好的,我會用他來抵命。」宙斯微笑地說著,就好像談成了一筆交易般的允諾。  

  宙斯果然如他想像的那般無情,為了他想要的,可以毫不在意的送掉手下的命,即  使是重要幹部。  

  「那麼,這個協定就算成交了。」好個冷血無情的宙斯,他總算是領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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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5:5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東方崩雲從「宙斯」紐約分部回來,已經是四天後的事情。  

  回到台灣已是凌晨時分,他出了機場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算回家好好地休息。  

  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回到家,萬分疲憊的東方崩雲此時臉色很差,當他看見縮在他  家玄關前的人影時,不由得從體內升起一股無名火,頓時瞌睡蟲全不見了!  

  他用力的甩門下車,直直走向那抹人影,只見那個在牆角縮成一團的小人兒睡得正  熟,這幅礙眼的情景,顯然惹火了東方崩雲。  

  她是白癡聽不懂他的拒絕,還是窮到住不起旅館?或者該說──她企圖演出苦肉計  來打動他的心?  

  不管她到底還有多少花招還沒使出來,他說了不救就是不救!  

  「起來!」他冷冷地命令。  

  沉睡中的芷熙像是沒聽見他的警告般,眼皮連動也沒動一下。  

  東方崩雲火大了。  

  他一把拉起芷熙,狠狠地吼:「你給我起來!」被東方崩雲用力拉起來的芷熙,照  理說應該被嚇醒才是,但是沒有!她的眼皮連動都沒動一下,就像個破布娃娃般,軟倒  在東方崩雲的臂彎裡。  

  在觸及她額前異樣的熱度後,東方崩雲低咒了一聲:「該死!」  

  她病得不輕!該死的,她淨會給他惹麻煩!她以為她一昏了事,他就會像從前一樣  為她治療?他被稱為「手術之鬼」,與被稱為「手術之神」的殷冠臣之間的區別,在於  他的手術刀能殺人也能救人,除了「四方羅剎」以外,他不做沒有報酬的救治,就算芷  熙病得意識不清、昏迷不醒,沒有辦法與他談報酬的人,他一概見死不救!  

  東方崩雲從大衣囗袋中掏出行動電話,按了一組他再熟悉不過的電話號碼。電話彼  端響了十多聲後,終於傳來一個懶洋洋、明顯處於昏睡狀態的聲音:「喂?」  

  「南宮濤,你馬上滾到我家來!」  

  「崩雲?」咦?他回來啦?「是宙斯那邊的事嗎?明天你到總部再說給我聽,我很  困,明天上午我還有一堂課要上……」  

  他還是學生哪!雖然他天生天資聰穎,可也不能太混,一個月至少得去上個兩天課  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管你明天有幾堂課要上,你現在馬上給我滾過來!自己惹的麻煩,自己收拾!  」  

  「什麼?」到底什麼跟什麼?怎麼沒一句聽得懂?  

  「我等你二十分鐘,不過來,我就把寒芷熙丟出去!」  

  「什─—」  

  南宮濤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東方崩雲就把電話給掛了。  

  寒芷熙?這和芷熙有什麼關係?他還撂狠話要把她丟出去──天哪!他相信東方崩  雲此刻一定很火大,難道芷熙又惹到崩雲了嗎?  

  南宮濤強壓下倦意,盡快趕往崩雲的住處,因為他知道,東方崩雲翻起臉來毫不留  情,就怕嬌弱的芷熙被東方崩雲那個沒人性的惡魔給生吞活剝了,站在朋友的立場,南  宮濤只好義不容辭的出面了。  

  南宮濤騎著FZR,用一百二的時速,花了十九分五十九秒飆到東方崩雲的住處,  毫不意外的看見崩雲滿臉殺氣地瞪著他。  

  「如果你再晚到兩秒鐘,我真的會把她丟出去。」東方崩雲指著懷中的芷熙冷道:  「拿去!」  

  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南宮濤,看見他扔了個東西過來,反射性地伸手接住,不看還好  ,一看之下,大驚失色。  

  「芷熙?」  

  怎麼暈過去了?  

  咦?臉還紅紅的?  

  他趕緊伸手覆住她的前額,才發現她正在發高燒。  

  「老天!這是怎麼回事?燒得這麼厲害!」南宮濤看著崩雲,叫道:「這種事你打  電話給我幹什麼?還不快替她看看。」  

  東方崩雲挑起眉道:「對,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送她去看病,再晚點,釀成肺炎  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  

  自覺仁至義盡的東方崩雲不再多置一詞,掏出鑰匙,打開門就要走進去。  

  南宮濤當場傻了眼。  

  「幹嘛送醫?你不替她看看嗎?」崩雲就是最好的醫生啊!  

  「我不替不付醫療費用的人看病,這不是義診。」  

  除了為「四方羅剎」與魅羅看病不收費外,其他人向他求醫的費用任憑他開,他最  高收過美金十億元,最低也收過日幣一塊錢,醫療費用的價碼,隨他高興怎麼開,總之  ,他絕不做不收費的義診。  

  「她已經昏過去了怎麼付你錢?先治好她再談報酬也不遲嘛!崩雲又不缺錢用,再  加上芷熙是他的舊識,說什麼也不應該談醫藥費啊!  

  「你再囉唆下去,她的小命遲早不保。」東方崩雲冷淡地道。  

  「好啦!既然如此,她的醫療費用由我出,這總可以了吧?你要多少錢才肯救她?  」  

  南宮濤開始掏皮夾。不過,他匆匆忙忙出門,身上沒帶多少錢,皮夾裡只有三千塊  ,三千塊看個發燒感冒應該足夠了吧?  

  「一千萬。」  

  若不是抱著芷熙,南宮濤真的會跳起來。  

  「一千萬?!你是開黑店啊?醫院連掛號費也才收費一百五!」  

  芷熙又不是患了什麼絕症,他居然想收費一千萬?要搶劫也不是這種搶法。  

  「出不起就不要在那裡廢話,去找收費一百五的醫生。」冷冷的丟下這麼一句,東  方崩雲用力甩上門,不理會南宮濤。  

  「喂……」他無力的看著鼻前郱扇緊閉的大門。哪有人這麼狠的?說不救就不救…  …低頭看看昏迷的芷熙,南宮濤只好壓下滿腹牢騷與不爽,認命的送她到醫院就醫了。  

  ※※※  

  當芷熙醒過來時,已經是隔天午後的事了。她怔怔地看著天花板,一時想不起來她  究竟身在何處。  

  她吃力的坐起身,發現自己頭暈暈的很不舒服,身上穿著粉紅色類似醫院病人服的  衣裳,手上注射著點滴,空氣中還漂浮著淡淡的藥水味。  

  她有些吃驚,她不是該在崩雲的家門囗等他回來嗎?這裡是什麼地方?  

  不一會兒,房門被打了開來,走進來的是一個俏麗甜美的女孩。  

  「咦?你醒了?身體覺得怎麼樣?」  

  女孩將剛剛從便利商店買回來的鮮奶放在桌上,找了個杯子斟了一杯給她。  

  「來,喝杯牛奶吧!」  

  芷熙接過牛奶看著她,實在想不起來她是誰。她認識她嗎?  

  像是看穿了她的疑問,女孩笑笑道:「啊,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北堂千雪,是小濤  要我來照顧你的。記得嗎?你發高燒,暈在崩雲的家門囗,是他昨晚凌晨回家時發現的  ,所以就要小濤送你到醫院來了。」  

  南宮濤是個男生,又粗枝大葉的,所以照顧芷熙這碼子事,只好拜託北堂千雪幫忙  囉!  

  當然要求北堂千雪幫忙是有代價的──在芷熙尚未出院前,她在組織裡所負責的工  作就落在他的身上,一個人要應付兩個工作,還要兼顧課業,說起來,南宮濤的運氣還  真他媽的背極了!  

  「你說崩雲回來了?」芷熙的眼睛一亮。「他現在在家嗎?」  

  「對……」  

  因為要調整時差的關係,所以今天崩雲只要去總部交差了事即可,可以不用上班,  而且還有一個月的長假好休,真羨慕啊!她只要有幾天連假可以放,就心滿意足了。  

  回過神來,她發現正熙從床上坐了起來。  

  「啊,你身體還很虛弱,千萬不要下床。」  

  北堂千雪的阻止無效,因為她已經掀開被子下了床了。  

  「我沒事了,真的!」芷熙聽見崩雲回來的消息,什麼不舒服立刻全煙消雲散。  

  她現在可不能耗在這邊,她必須趕快去找他才行。  

  她抱著自己的衣服到浴室去換上,走出來時,她微笑道:「謝謝你還有小濤,這是  醫藥費,我必須去找崩雲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拜託他;謝謝你照顧我,真的非常謝  謝你。」  

  芷熙將二千元放在北堂千雪手上,然後背著包包飛快的跑了出去。  

  北堂千雪瞠目結舌的看著手上的鈔票,發現她竟然來不及擠出半句話來,芷熙就已  經跑出去了。  

  「寒小姐!寒小姐!寒──」  

  北堂千雪追到醫院門口,正好看見她坐上計程車揚長而去。  

  北堂千雪有些懊惱──她應該阻止她的!她當然知道芷熙是為了什麼事去找崩雲。  

  不過,她還知道不管她怎麼做,崩雲也不可能會救寒儼的,想想看,她在崩雲家門  前一連站崗四天已經讓崩雲很火了,她現在去見他,只會讓他更加火大,他怎麼可能會  幫忙嘛!  

  再說,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這麼糟,是絕對禁不起崩雲的怒火的,崩雲對她可不會有  憐香惜玉的君子行徑,這點從昨晚他的種種行為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下芷熙無疑是羊入  虎囗,情況危急啊……北堂千雪越想越憂心,決定還是跟去看看比較保險。  

  下了計程車,再度來到東方崩雲的家門囗,芷熙深深地吸一囗氣。  

  她這次是滿懷著信心來的,她相信,她一連等了那麼多天應該足以表現出她的誠意  ,這次她再來拜託他,他應該會答應了吧?  

  寒芷熙伸手按了電鈴。  

  「叮──咚──」  

  躺在床上的東方崩雲立刻醒了過來。  

  「叮──咚──」  

  第二聲電鈴很快地又響起。  

  東方崩雲用力的閉上眼睛,決定忽略它。  

  「叮咚、叮咚、叮──咚──」  

  東方崩雲開始磨牙,額頭青筋暴露,雙手成拳握緊。媽的,他想殺人了!  

  電鈴聲仍不住地響著,吵得他耳邊嗡嗡作響。  

  他掀開被子下床,咬牙切齒的去開門。  

  來的人最好有不得不叫醒他的理由!否則,休怪他手下不留情!  

  用力的打開門,正好看見芷熙專注地按著門鈴按到忘我,所以連他開了門都不曉得  。  

  他冷冷地開口道:「你按夠了沒有?」  

  他等一下一定要拆了電鈴!  

  他突然出聲害她嚇了一跳。  

  「啊,對不起──」  

  芷熙這才看見東方崩雲高大的身形靠在門邊,上半身赤裸著,登時臉色緋紅。  

  「你──你沒有穿衣服……」  

  「少說廢話,你究竟有什麼事?」  

  他的慍怒讓芷熙有些手足無措,他冰寒冷漠的眼神也讓她好不容易有的信心一點一  滴的流失。  

  「我……我想拜託你替我爸爸開刀,他真的病得很嚴重!」  

  她從包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裡頭裝了寒儼的病歷表與腦部斷層掃瞄的檢驗報告  ,雙手顫抖的遞給東方崩雲。  

  「這是我爸爸的病歷表,我想你如果要替他動手術,應該會用到這些資料的……」  

  東方崩雲看也不看,甚至連伸手去接都沒有。  

  「崩雲……」  

  「我有說要替他動手術了嗎?」  

  沒有,他沒有說過。芷熙頓時啞然。  

  「我說過我不會替你父親動手術,記得嗎?」他殘忍地提醒她。  

  她的臉色一白,什麼話也無法反駁。  

  「我厭惡你,更厭惡你的父親,他的死活與我無關痛癢──我一開始就已經說得清  清楚楚,相信你也聽得明明白白,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來?」  

  芷熙顫抖著沒有血色的雙唇,道:「我以為……你會願意改變初衷……」  

  「你憑什麼這麼以為?你以為我還是七年前的東方崩雲嗎?」  

  當東方崩雲沖囗而出這句話後,兩個人同時怔了一下。  

  東方崩雲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說出這句話,而芷熙卻因為這句話而愣在當場。  

  半晌,兩個人都沒有開口,最後還是芷熙小心翼翼地問:「你說的那句話……是什  麼意思?」  

  她沒猜錯,果然與七年前的事有關!  

  崩雲冷笑道:「你想告訴我,你全都不記得了嗎?」  

  愛得越深,對她的恨就越深,愛與恨同時撕扯著他的心,隱隱作痛。芷熙瞪大了水  眸,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果你願意告訴我你的心結是什麼,我  一定會給你一個答覆……」  

  她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的擺出毫不知情的臉孔,想必這七年來訓練有素。她究竟用這  張無邪的臉孔玩弄過多少男人?  

  「如果你是想問七年前我與藍斯的……」  

  怒火倏地高揚,他忍無可忍的指著她的後方,道:「我不想再看見你,出去!」他  不想聽她的解釋!  

  「崩雲,求求你,我父親他……真的快撐不下去了……只要你肯救我父親,我不惜  一切……不惜一切代價!」  

  這世界上她只剩父親這個親人,父親是她的依靠啊!  

  她淒楚的眸子淚水盈滿,順勢滑落在白玉似般的素顏上。  

  為什麼他會變得這麼殘忍?以前的崩雲不是這樣的人啊!  

  他瞇起眼睛,譏諷地問:「你為什麼不去求藍斯.費茲羅?他也是腦科醫師不是嗎  ?你去求他應該比求我來得容易,至少你不需沒有尊嚴的搖尾乞憐,還是──他也因為  對你不再具有利用價值,所以被你一腳踢開了?」  

  霎時,芷熙的心因他譏誚的語氣傷得千瘡百孔。  

  原來……他是用這樣輕賤的眼神看待她的……怪不得他對她的恨意這麼深,怪不得  七年前他會丟下一切不告而別……這一切總算有了合理的解釋──因為他認定她背叛了  他!  

  他譏嘲的眼光比什麼都來得傷人,她的心臟緊縮,悶疼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芷熙的臉色慘白,但她強迫自己不能退縮,他不肯聽她解釋就罷了,但是爸爸的手  術比起她的自尊重要得多。  

  「你要怎麼說都可以,只要你治好我爸爸,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他的厲眸盯著她,就像鎖定獵物的野生豹!  

  一會兒,他再度嘲諷一笑道:「不惜一切?包括陪我上床?」  

  芷熙震驚的看著他,小臉上血色盡失,她不敢相信他居然這麼邪惡。  

  「我……付得起醫藥費!」  

  她知道要崩雲開刀的價碼是天價,但是無論他要多少,她可以窮極一生去還!  

  「那麼我開價十億,」他悠閒地道:「英鎊。」  

  「十億英鎊!」  

  她唇色雪白,全身克制不住地顫抖。  

  即使她傾盡所有,連十億日圓都湊不出來,更何況是英鎊。  

  她知道東方崩雲存心要她難堪,所以才開出這樣的價碼。  

  「任何代價──這是你說的。如何?」  

  他嘲笑著,唇邊的邪氣更深了。  

  「當然,用你的身體償還,我可以不要那筆醫藥費,不過,我開刀的慣例是在患者  痊癒後索取代價,而這是無法討價還價的,如果我所要的無法兌現,下場會如何,你應  該很清楚。」  

  他會讓病患死於與手術前相同的病症!  

  他可以救活寒儼那隻老狐狸,但是,他要他親眼目睹自己的女兒被他所擁有、遭他  折磨,讓他的女兒彌補他所犯下的罪。  

  芷熙羞憤交加地看著他。  

  他竟恨她恨到非折磨她不可的地步!而一旦她將自己賣給這樣的男人,就等於和惡  魔訂下契約,再無轉目的餘地。  

  她該知道的,與他訂下契約後,就是她墜入萬丈深淵的開始。  

  將自己賣給他……那就意味著──當他要的時候,她會成為他的所有物,或是興致  來時玩弄的小玩意兒……不能有意見、不能有思想;當他不要的時候,她必須收拾起殘  破的自尊,讓他揮之即去──不!她真的必須出賣自己到這種地步嗎?一個比娼妓還要  不如的小玩意兒?  

  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多情的東方崩雲了,現在的他,危險而殘  忍,並且對她有著深深的恨意。  

  他不由分說的判了她的罪,又不給她任何辯解的機會,就認定她欺騙他、背叛他,  所以,他要玩弄她──直到他覺得報復夠了為止。  

  東方崩雲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搜尋著她臉上所有的反應,他看見她的恐懼、退縮、  憤怒與屈辱,他知道她在掙扎。但是,她又比誰都清楚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  

  「你只有願意與不願意兩個選擇,你有絕對的自主權,我不會干涉。」他盯著她,  冷笑道:「想清楚了嗎?'要成為我的人,還是看著你父親死去?」  

  她還能怎麼選擇呢?  

  難道要她眼睜睜看著父親死去?  

  芷熙看著他,然後低下頭,顫抖的啟口:「請你……為我父親動手術。」  

  東方崩雲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凝視著她矇矓的淚眼。  

  「這麼說,你選擇成為我的人了,是嗎?」  

  芷熙難堪地點點頭。  

  他不悅地挑眉。  

  「說話,我要聽你親囗說。」  

  「我……願意……」她閉上眼,不讓淚水遮蔽視線。  

  「願意什麼?」他瞇起厲眸,步步進逼。  

  「成為你的人……」芷熙艱澀地吐出,淚珠也同時滑落雙頰。  

  「那麼,手術的時間定在後天下午;今晚你與我一同搭機前往美國。」  

  語畢,他吻住了她帶著淚的濕滴雙唇,像是一種宣告,一種協定。  

  他性感俊美的唇滑到她的耳畔,笑看著地無瑕的容顏,如惡魔般低喃:「從今以後  ,你是我的了。」  

  她的身軀滑過了一陣戰慄。  

  契約成立,從此以後,她的一切全局於眼前這個邪魅的惡魔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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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6: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四方羅剎」沒有辜負聯合國安理會所托,成功的阻止了宙斯將核子動力潛艇七星  售予獨立國協,此消息一傳出,無論是台灣股市,還是道瓊工業指數皆一路上揚,開出  世紀末金融風暴席捲全球以來最炫麗的紅盤。  

  股市瘋狂的攀升,一片景氣復甦的繁榮景象,坐落在台灣金融中心地底的「四方羅  剎」總部依然靜默無語。  

  打從它坐落於此地開始,它就看遍了人們的悲喜與生死,無論外界祥和抑或動盪,  此處是唯一一塊不與外界同悲同喜的淨土。  

  看見東方崩雲走了進來,樽月便從監控螢幕前站了起來。  

  「辛苦了。」樽月含笑。  

  沒有多餘的言語,眼眸中的讚賞與肯定,卻清楚得讓東方崩雲心領神會。  

  東方崩雲唇角輕揚,說不出的俊美魅人,卻是純然的無心無情,然而眼眸中淡然的  笑意,卻是專屬於「同伴」所有。  

  此時此刻,總部外是陽光亮麗的午後,而總部內不分季節、不分時間,都是一逕的  明亮,置身於此,令人渾然不覺時光的流逝。  

  「我見到宙斯了。」  

  待東方崩雲落坐,樽月燃起了一根香煙。  

  「本人?」  

  不管是黑道白道,對於這個新上任的宙斯都流傳著一些傳說。  

  但是,他始終就像被黑夜蒙上了一層面紗,沒有人能看清。  

  東方崩雲輕輕點頭道:「我相信沒有人比他更能勝任宙斯。」  

  宙斯不是隨便什麼人可以冒名頂替的,藏在如藝術家般表相與溫和有禮的笑容下的  他,睿智又有手腕,然而他卻有一顆全然死寂、全然冷絕、全然冰封的心。  

  也就只有這樣極端的性格,他才能脫穎而出,端坐於黑幫教父的地位。  

  這樣的人,看過一眼就夠了。只要一眼,他就知道這個宙斯遠比歷屆的宙斯還要危  險。  

  樽月揚高英挺的唇。  

  「你很少誇讚對手。」  

  「因為他有那個資格。」  

  「若是有一天,雙方必須以命相搏的時候,哪一方的勝算大?」  

  東方崩雲閉了閉眼,道:「難說。」  

  東方崩雲無法確切地回答,就代表「四方羅剎」已不再是佔優勢的一方,即使過去  與「宙斯」的幾回對戰,他們都嬴得漂亮。  

  「是嗎?」樽月輕喟的語氣中夾著一絲遺憾。  

  不甘心哪!這麼勢均力敵、旗鼓相當的對手,如果不交手勢必令他抱撼終生。  

  但是,他又捨不下心愛的人兒及情同手足的夥伴……樽月多想會會這個宙斯,但是  ,一旦真有那麼一天的話……崩雲、千雪、小濤是不是也要有賭命般放手一搏的自覺?  

  他若孑然一身,便可以不顧一切的卯上這個一生中唯一的勁敵,然而,現在的他,  卻有太多的牽絆,行事衝動不得。  

  東方崩雲低眉斂目,試著犛清自己的思緒。  

  截至目前為止,「四方羅剎」在「宙斯」面前未呈敗勢,但是,宙斯在對上「四方  羅剎」時,真的發揮實力了嗎?以宙斯的精明,他有本事反敗為勝,但他卻沒有那麼做  。  

  東方崩雲瞇起雙眸,無法理解他要的是什麼?  

  或者,他只想探探「四方羅剎」的底?  

  樽月又吸了一囗煙,彈了彈煙灰,道:「不談那些了,後天是魅羅的二十歲生日,  對於這次的『再度成年』,她可是開心得很,打算請千雪、小濤,還有你到家裡聚餐;  正巧遇上你放長假,出席應該沒有問題吧?」  

  因為被恐怖組織下藥而變小,使得鏡魅羅──亦即為鏡織蘿──有第二次機會歡度  二十歲生日,這妮子可是快要樂瘋了。  

  果然女人還是在意年齡的!  

  東方崩雲蹙眉。  

  魅羅可以說是他「看大」的,他對魅羅的寵溺,絕對不亞於千雪或小濤,如果說天  底下若有女人是他真正在乎的,大概只有千雪與魅羅了。  

  他抬起頭看向樽月,道:「今天午夜時分我要去美國。」  

  樽月挑眉道:「今晚?」  

  崩雲昨夜才從美國飛回台灣,有什麼事情重要到必須再去一趟?  

  「這次是為了什麼事?」樽月敏感的問。  

  這不像平常的崩雲。  

  「是私事,後天有一場手術。」  

  「誰有那個本事請得動你親自操刀?」樽月頗感興趣。「寒芷熙?」  

  崩雲銳利冷冽的眸光狠狠地射了過來,樽月知道他猜對了。  

  「為什麼?」  

  東方崩雲不是個寬大為懷的人,更何況,芷熙是使得他羽翼盡折的兇手,崩雲會這  麼輕易就饒過她嗎?  

  「協議。」東方崩雲冷冷一笑。  

  沒錯,能請得動他執刀的人,必須承受得起崩雲索取的代價,而那個代價,通常是  「天價」與「不可能的任務」相乘起來的同義詞。  

  「你向她開價了嗎?」  

  樽月承認自己真的擔心;他怕──崩雲開價的多寡,就同等於他心中積存的恨意。  

  「十億英鎊。」  

  如東方崩雲所料,他看見樽月露出沉重的表情,他立即大笑了起來。  

  「為什麼你有那樣的表情?」  

  「崩雲……」樽月欲言又止。  

  他明白自己並沒有什麼立場,終究他選擇了沉默。  

  「怎麼不說話了?」  

  東方崩雲知道樽月想勸他什麼,可是,不懂他這次為什麼開口不提。  

  「我只想告訴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從認識你以來,這句話你已經對我說過太多遍了。」  

  「但願你真的聽進去了才好。」  

  他哪一次不是左耳進右耳出?說了也等於白說。東方崩雲邪氣地一笑。  

  「我這次可聽進去了,所以,我另外給了她一個選擇。」  

  「哦,是什麼?」  

  「她可以用自己來抵這次手術的費用。」  

  樽月皺緊眉。崩雲會這麼做究竟是為了報復,還是想與她重新開始?  

  他寧願相信是後者,但是偏偏他的理智告訴他,那絕不是崩雲真正的目的。  

  七年前,芷熙的背叛硬生生地將崩雲打入地獄,狠狠地折斷了他的羽翼;他曾經痛  苦、曾經墮落,那刻骨銘心的痛楚,無時不提醒他要報復。  

  但──報復之後崩雲的痛就獲得解脫了嗎?傷害曾經最愛也傷他最深的女人,就是  他想要的?  

  「崩雲……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知道得再清楚不過。」他瞇起雙眸回應。  

  樽月長歎一聲,無話可說。  

  他知道自己說再多都沒有用;此時的崩雲,被報復所蒙蔽,除非他發現自己的真心  ,否則他永遠也醒不過來。  

  「但願如此。」樽月喟然低語。  

  ※※※  

  站在公用電話亭裡,芷熙數度拿起話筒又放下,最後仍下定決心,撥了一通電話給  藍斯的姊姊安琪拉。  

  她隱約有一種感覺,她與藍斯的「假結婚」七年前背後,一定還有什麼她所不知道  的柲密,絕不只有為了讓藍斯的母親安心的離開人世這個理由而已。  

  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麼,她也是傷害崩雲的劊子手之一……如此一來,崩雲就有  理由這般恨她了。  

  她顫抖的執起話筒,撥到安琪拉旅居加拿大的住處。  

  電話鈴響了好幾聲,安琪拉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響起:「哈囉……」  

  「是……安琪拉嗎?」  

  「哈!是芷熙嗎?好久不見,好想念你哦!最近過得怎麼樣?」安琪拉的精神瞬間  抖擻了起來。  

  「嗯……還不錯……」她突然有些退縮,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啟囗。  

  安琪拉是個相當敏感的女人,只是聽見芷熙的聲音而已,就可以猜出她心裡有事。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聽見安琪拉關懷溫暖的聲音,她不由得有些哽咽。  

  「我的爸爸因為車禍的關係,傷及腦部……」  

  「天哪!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藍斯呢?他怎麼說?」  

  「藍斯幫不了我,所以我只好拜託……東方崩雲。」她自己也不知道該不該追究下  去,然而她還是說出囗了。  

  聽見東方崩雲的名字,安琪拉明顯地呆怔了一下。  

  「芷熙──」她發現了嗎?  

  「拜託!安琪拉,我知道你與藍斯一向親近,你一定知道有關於七年前我與藍斯『  假結婚』背後的所有事情,對不對?」  

  「我……」安琪拉左右為難。  

  再怎麼說,藍斯都是她的弟弟,她又怎能出賣他?可是,硬生生的拆散一對原該在  一起的情侶,也同樣令她愧疚。  

  「求求你!我一定要向他解釋清楚,我愛崩雲,我不要他因為那個傷而痛苦……」  眼淚滑了下來,模糊了芷熙的視線。  

  沒有人可以幫她了嗎?  

  她的哭泣加深了安琪拉的愧疚。  

  芷熙絕對有權知道真相,她再也不忍心騙她了。  

  「那個婚宴……確實只是個障眼法,除了讓我母親走得安心之外,其實,是藍斯想  獨佔你,他並沒有如你所想的──在東方崩雲面前保密,相反的,他利用那個婚宴,狠  狠地打擊他,因為東方崩雲會妨礙他成為醫師公會理事長,如果不這麼做,我父親與藍  斯的努力就全白費了……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現實總是醜陋的,安琪拉不敢告訴芷熙這一切與寒儼的野心也有關,更不敢說藍斯  與寒儼為了讓東方崩雲永遠消失在醫學界,不惜對他施打毒品,使得他的醫師執照被吊  銷……畢竟那是血濃於水的手足之情啊!原諒她的自私吧!  

  話筒自芷熙的手滑落,她縮在角落裡,不停的哭泣。  

  「芷熙!芷熙……」  

  話筒裡傳來安琪拉的叫喊,她卻聽而不聞。  

  天空的陰霾遮住日光,雨,慢慢下了起來……

  經過將近十八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抵達Newwark機場,出了海關,已經是傍  晚時分。  

  芷熙提著簡單的行李,跟在東方崩雲身後追趕得氣喘吁吁。在飛機上待了十八個小  時,她有十個小時以上的時間都處於暈機狀態。  

  反觀東方崩雲,他卻像個沒事人一般,好像飛行十八個小時對他而言像是家常便飯  ,下了飛機還能健步如飛,不顯絲毫疲態。  

  他的體力好就已經夠叫人妒恨了,但更令人怨恨的是,他的一雙長腿,他每跨一步  ,她就得小跑兩、三步,而且也不會顧慮她是否跟得上直往前衝,幸虧他的個子夠高,  尤其那頭半長的黑髮十分醒目,否則,她真怕在人來人往的機場裡跟丟了。芷熙費力的  穿過人群走出機場,看見崩雲早已在出囗處等候多時。  

  「對不起,人實在太多了……」  

  明知道他不見得有閒情逸致聽她解釋,芷熙仍喃喃地念著一些道歉詞。  

  事實上,東方崩雲幾乎不理會她,在飛機上的十八個小時,他們交談過的話屈指可  數,大多時間他都閉目養神,而她只好看著窗外、翻翻雜誌打發漫長的飛行時間。  

  「上車。」  

  芷熙這才發現他連車子都叫來了,可見他真的等了好一會兒。  

  一坐進車裡,司機隨即微笑地間:「兩位要上哪兒去?」  

  芷熙正要開口,只聽東方崩雲已替她說了出來:「中城北四十二街,聖諾爾醫院。  」  

  寒芷熙有些鸉訝。  

  「你還記得?」  

  他還記得,是不是代表他對那段時光仍有眷戀?  

  東方崩雲露出迷人地一笑,但眼眸中是一逕的冰寒。  

  「叫我怎麼忘得了?親愛的。」  

  他連說話的聲音都是冰冷的:悅耳,卻凍徹心扉。她覺得她的心被他譏誚的語意刺  傷了。  

  「我沒有背叛你,從來就沒有。」  

  她不想任他就這麼誤解下去,他的敵意,對她而言才是最傷人的利刃。  

  當時,她只是單純的想要幫助藍斯,卻沒想到一切都是陰謀!如果她早點發現,也  許就可以阻止這個誤會發生。  

  「現在才解釋,為時已晚。」而且,他也沒興趣聽。  

  「我不是在替自己脫罪或是找藉囗,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他懶懶地開口大笑,笑畢,抓住她的手貼在他的右頰上。  

  他致命的氣息迴旋在他倆之間,過近的距離,使得芷熙莫名地臉紅,她的大眼驚惶  地與他對視。  

  「我只知道我的醫師執照被吊銷是事實,我的右臉被毀容是事實,當時的我失去居  留權甚至一無所有都是事實。」  

  芷熙倒抽一囗氣!  

  「毀……毀容?」  

  他的容貌俊美如昔,怎麼也看不出有動過手術的痕跡。  

  東方崩雲握緊她的手,冷笑道:「你很意外嗎?這都是你父親的傑作。」若不是冠  臣技術高超,他就必須終生帶著一條醜陋的疤痕。  

  她的手在他的掌心中微微顫抖。  

  「不……不可能……我爸爸不會這麼做的。」父親一生投身於醫學,拯救無數人命  ,絕不會是崩雲囗中行事陰狠之輩!況且──他又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崩雲?  

  東方崩雲鬆開她的手,夾著嘲弄低笑一聲道:「天真!」  

  她永遠也想不到她的父親是個怎樣的人,在那張狀似慈祥的面具下,竟隱藏著貪婪  的臉孔,甚至為了達成自己的心願,可以不擇手段。  

  芷熙無法說服自己相信東方崩雲所說的話,但是,她心中的某一角卻開始動搖。  

  她比誰都瞭解崩雲,他不是個會造謠的人,但……她要如何相信父親是他囗中所說  的惡人?  

  她的心中泛起難言的苦澀。  

  難道安琪拉還對她隱瞞了什麼嗎?  

  到底事情的真相是什麼?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在僵窒的氛圍中,他們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直到抵達聖諾爾  醫院。  

  下了車,東方崩雲仰首望著眼前著名的私人醫院,唇邊帶著一抹諷笑。  

  他從來就沒想過,自己竟會再踏上這個地方,而且居然是為了替仇人動手術而來。  

  該說這是宿命還是天意?  

  芷熙清楚地看見他嘲弄的神情,心中微微一緊,但終究什麼也沒有多說,只是沉默  地領著東方崩雲到達七樓的特別病房。  

  雪白是病房中唯一的色調,除了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寒儼外,另外還有一個金髮碧眼  的男子。  

  「藍斯?」芷熙有些驚訝。  

  「芷熙,你到哪裡去了?」  

  藍斯的碧眸中寫滿了憂心,直到見到了她,糾結的眉峰才舒緩開來。  

  他一個半月前到洛杉磯去參加醫學研討會,直到兩天前返回紐約才發現寒儼出了車  禍昏迷不醒,而芷熙卻不見蹤影。  

  「我去了一趟台灣,走時太匆忙,來不及告知你……」再度面對藍斯,她卻奇異的  感到冷靜。  

  她以為自己會情緒失控,但是她沒有。  

  如果崩雲可以隱忍七年,那麼她為什麼不能忍一時之氣?  

  如果藍斯真是這樣陰險的欺騙她七年,那麼她也要替崩雲討回公道!  

  「台灣?」  

  「我的父親必須接受手術,而全美國沒有一個醫師敢替我父親動手術,所以我只好  到台灣去──」  

  「胡說!你並沒有問過我。」  

  他也是腦科醫師,但是芷熙卻沒有想到要向他求助,這令他莫名地感到不悅。  

  「聽起來好像有人志願當主治醫生,」東方崩雲斜倚著門框懶洋洋地開口:「那麼  ,這次的手術就不需要我了。」  

  藍斯這才看見立在芷熙身後的男人。  

  「你是……東方崩雲?」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人──永遠站在他前面的男人。  

  「久違了,沒想到我們還有機會再見。」  

  客套的寒暄,但東方崩雲銳利的黑眸已射出陰冷的凌芒。  

  他走了進來,睨了人事不省的寒儼一眼,冷笑了一下。  

  「果真是風水輪流轉,今天躺在病床上的變成寒儼了;何時輪到你呢?」崩雲殘忍  的言詞讓芷熙瑟縮了一下;並不是因為懾於崩雲對藍斯的敵意,而是他對父親同樣深沉  的恨。  

  是了,父親也許知道了什麼,但是卻沒有告訴崩雲,所以他才會如此敵視父親;這  也就不難知道──為什麼他要開價十億英鎊才肯為爸爸動刀。  

  藍斯不可置信地瞪著他,咬牙地吼道:「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怎麼可能?他應該躲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過著潦倒的日子,而不是像今天這樣站在  他的眼前。  

  「那我應該出現在哪裡?天國還是地獄?」東方崩雲冷冷地反擊,暗示著他曾經犯  下的罪。  

  「四方羅剎」要保住一個人容易得如同探囊取物,就算崩雲是個通緝犯,警方也辦  不到他頭上來。  

  「真不巧,沒能如你所願,真是抱歉了。七年不見,你還有本事安穩的頂著『美國  醫師公會理事長』的頭銜作威作褔,想必是混得還不錯。」  

  「你──」藍斯被東方崩雲譏誚的言詞刺中要害,鐵青著臉,很想衝過去一拳打掉  他礙眼的笑容,但芷熙嬌小的身軀卻擋在他面前。  

  「不要,藍斯!」  

  她不會再讓崩雲受傷了!她絕不允許任何人傷他!  

  芷熙的堅決讓藍斯硬是壓下怒火,強迫自己冷靜再冷靜。  

  對了!此時的東方崩雲根本威脅不了他的地位,他根本不必受他的惡言惡語所挑撥  。  

  「你想替寒先生動手術?」  

  「寒儼的死活不關我的事,但是有人付得起代價要我救他,我就非替他動手術不可  。」  

  藍斯冷笑道:「你是醫生嗎?拿出你的醫師執照來作為證明。」  

  「我沒有醫師執照,」東方崩雲悠閒地在沙發上坐下,交疊起一雙長腿。「誰都曉  得東方崩雲是個無照密醫。」  

  「既然是密醫,就沒有替病患動刀的資格!寒先生的手術由我親自操刀,沒有你插  手的餘地!」  

  他是全美醫師公會的理事長,並以自己的專業自豪,他不同於三流腦科醫師,沒有  道理無法完成這次手術。  

  他要證明,他的能力比東方崩雲更強!  

  「藍斯!」芷熙驚呼,為什麼藍斯一反平日的溫和,處處與崩雲針鋒相對?  

  「芷熙,難道你認為我沒有這個能力嗎?」  

  「不,當然不是……」  

  「那就由我替令尊動手術,好嗎?」  

  她看著他許久,然後點頭。她相信藍斯不會對爸爸怎麼樣,而且崩雲也在,她還可  以要趁這次手術,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那就拜託你了,藍斯。」  

  「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那麼我只好讓賢了。」東方崩雲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  希望你動刀的時候,通知我來旁觀,讓我看看你這個醫師公會理事長的技巧有多麼高超  。這是寒儼的病歷,你會用得著的。」  

  東方崩雲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將寒儼的一且病歷丟給藍斯後,毫不戀棧的退場了。  

  芷熙白著臉,不敢相信他就這樣乾脆的離去。  

  原以為他會願意替父親動手術,多少還顧念著舊情,也許他對她的憤恨並沒有這麼  深,但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瞭解──他真的不在乎她父親的死活。  

  「崩雲……」她想要抓住他問個明白,但卻被藍斯攔住。  

  「你要去哪?」他的臉色陰沉。  

  「我要去找崩雲。」她有好多話要問個明白,也想告訴他所有的事。  

  「我說了我會治好你的父親,你不信任我?」  

  「不是的……」  

  「既然如此,你就沒有必要去找他。他沒有醫師執照,根本沒有資格替人開刀,況  且,像他那樣無情的人,根本不把人命當一回事,更遑論是救人!」  

  寒芷熙開了閉眼睛,道:「我知道了。」  

  她知道藍斯說的沒有錯,雖然他應允這次的手術,但難保他不會改變主意,一刀殺  了父親。  

  是了,對目前的情況而言,她沒有辦法顧及太多事情,一次只能一件一件來,而她  想要問與告訴崩雲的事,也只好緩一緩了。  

  但願她這個決定是對的!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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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6: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藍斯將寒儼的X光片放到讀片架上,他盯著這張他已經看了十數次的X光片許久,  不知不覺中,冷汗直流。  

  血栓卡在小腦與腦幹之間,如果要開刀,勢必要從第四腦室下刀,而第四腦室中布  滿了腦髓神經,手術刀要下在這麼狹窄的地方……萬一不慎傷到腦髓,病人的生命機能  很快就會停止,這個手術可以說是不可能會成功的!  

  他頹然地坐了下來,燃起一根煙。  

  他是全美醫師公會的理事長,對這次的手術卻沒有兩成的把握。  

  沒有想到在他有生之年,竟然會遇上如此困難的手術,他還對芷熙誇下海囗他必然  可以治癒寒儼,但是……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承認他沒有這個能力完成。  

  他該怎麼做?  

  把這次的手術讓給東方崩雲來執刀?  

  不!他丟不起這個臉!  

  藍斯捻熄那根抽不到三分之一的香煙,將臉埋進雙手中。  

  他的腦中浮現七年前東方崩雲以一個新進醫師的身份,卻獨力完成一項艱鉅的主動  脈瘤手術的片段。  

  他不得不承認,東方崩雲是個舉世罕見的醫學奇才;就算以今天的科技和他今天的  醫學知識與累計經驗,也沒有辦法做得比東方崩雲更好。  

  他是全美醫師公會的理事長,卻不是最優秀的腦科醫生──這項認知令他氣憤,卻  又無可奈何。  

  七年前為了除去威脅他地位的東方崩雲,他用盡一切心機與手段,不惜替他施打毒  品,以至於手術失敗,成功的吊銷他的醫師執照,將他驅逐出美國醫學界。  

  他以為這樣做就除去了心腹大患,可以高枕無憂,然而,東方崩雲的能力比他強卻  是不爭的事實,不管他現在有沒有醫師資格,他的身份有沒有受到醫學界的認可,他永  遠就是站在他面前的勝利者。  

  響起一陣敲門聲,護士小姐探進頭來。  

  「理事長,手術的時間到了。」  

  藍斯點了點頭。  

  「我就來。」  

  他的眼光再一次飄到讀片架上的X光片上,然後告訴自己──雖然從未對第四腦室  動過手術,但是,他研究這個地方多年,以他所具備的知識與能力,絕對可以毫無瑕疵  的完成這次的手術!  

  是的,他一定可以辦到!  

  護士們將寒儼推進手術室,手術室大門隨之關閉。  

  手術室內除了藍斯外,尚有腦科醫師、麻醉科醫師以及數名護士,另外,還有兩個  同樣穿著無菌衣帽的人站在一旁。  

  藍斯擰著眉峰走過去。  

  「你為什麼在這裡?」  

  是芷熙,他真不敢相信,她居然站在手術室裡!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出去。」  

  芷熙搖頭道:「不,我要站在這裡,看完全部的手術過程。」  

  藍斯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柔弱又倔強的小女人。  

  曾幾何時,需要人呵護、需要人嬌寵的芷熙,竟然變得這般堅強?從前的她,看見  血就臉色發白,而今天她是鼓起多少勇氣說出這番話!  

  是什麼讓她改變了?  

  「你撐不了這麼久,這次的手術起碼要花掉九個小時。」  

  「我可以!」芷熙堅決地說。  

  她要知道一件事──藍斯的醫術是不是無法凌駕崩雲!  

  如果藍斯無法超越崩雲,在當年,藍斯就可能會為此原因而除掉崩雲!  

  凝視著她堅定的烏眸,藍斯只好咬牙道:「好,你待在這裡。如果撐不住了就到外  面休息,手術過程中我顧及不了你,自己照顧自己,懂嗎?」  

  芷熙點點頭道:「謝謝。」  

  然後藍斯轉向站在寒芷熙身旁的身影,有別於對芷熙的輕聲細語,他幾乎是不客氣  地開口:「東方崩雲,這裡沒有你的事,請你出去!」  

  「我可不是病人家屬。」東方崩雲冷冷地說。  

  「你也不是醫生,需要我提醒你嗎?你沒有資格替病患動手術。」  

  「我已經把寒儼的手術讓給你了,就算現在你求我,我也不屑執刀。」  

  藍斯壓抑著被輕蔑的憤怒,低吼:「那麼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你不用管我為什麼站在這裡,你儘管去動你的手術,我不會妨礙你。」  

  「你……」藍斯氣結。  

  「理事長,手術是否要開始了?」護士問道。  

  藍斯點點頭,無論如何這場手術不能拖。  

  「準備開始。」  

  不再理會東方崩雲,他走向手術台。既然東方崩雲要旁觀,他就要用他最大的能耐  ,漂亮的完成這次手術。他要他知道,他的能力絕不遜色於他!  

  「準備頭蓋骨切開手術。」  

  「準備頭蓋骨切開手術。」助手醫師們覆誦一次。  

  「五百西西生理食監水,全身麻醉。」  

  麻醉醫師立即動手麻醉。靜待半小時之後,接下來的手術。  

  「切開器。」  

  尖銳的儀器轉動聲刺激著每個人的耳膜,切開器切開頭蓋骨的吱吱聲令人膽寒。  

  經過許久,尖銳的聲音停止,手術室內又歸於平靜。頭蓋骨被打開,裡面是人類的  腦部。  

  芷熙一張小臉泛白,克制不住的全身打顫。  

  東方崩雲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如果受不了就快點出去,否則等一下你昏倒了,  沒有人有空救你。」  

  他不懂她在強撐什麼,而藍斯居然還肯讓她留下來,而更可笑的是,他居然在乎她  的感受。  

  他不明白!他對她的恨早已侵入骨髓,永生難忘,他對她所剩下的感情除了恨還是  恨!  

  但是,此刻這個莫名的情愫是什麼?纏繞在他心頭的痛楚與不捨又是什麼?這樣陌  生的情緒讓他困惑極了;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心想報復她。  

  「我受得了。」  

  她可以承受的,她不是那麼軟弱的人。  

  「你待在這裡,對寒儼的病不會有任何幫助。」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要站在這裡,我要陪著我爸爸渡過難關。」還有,她要知道  ,藍斯是不是完成得了這個手術!  

  那一瞬間,東方崩雲真的很想破囗大罵──他惱火她該死的固執,更氣不過自己的  在意,然而他最後終究選擇壓抑下自己的怒火。  

  「隨你。」他微慍地說完,就不再多話了。  

  此時,手術台上的手術仍在持績進行。  

  「電子手術刀。」  

  助手立刻遮上電子手術刀。  

  藍斯戴上顯微視鏡,接過電子手術刀,以極為小心謹慎的態度剖開腦膜。  

  「血壓?」  

  「五十二、三十九。」  

  「艾斯尼德五西西追加。」  

  「腦波?」  

  「正常。」  

  很好,目前都在控制範圍之內。  

  藍斯轉向護士,護士隨即為藍斯擦掉額前的汗珠。  

  藍斯屏息下刀,順利的切開第四腦室。  

  找到了脈絡叢的位置,他知道切開這個地方,就是血栓的所在之處。  

  「切開脈絡叢。」  

  切開了脈絡叢,小腦、腦幹部分便映入眼簾。  

  「找到血栓。」果然是卡在小腦與腦幹之間。  

  「準備摘除血栓。」  

  最困難的手術部分就要開始了。藍斯深吸了一囗氣想要穩定情緒,卻發現自己的手  卻開始微微發顫。  

  究竟該從何處下刀?  

  這麼狹窄的地方,甚至連電子手術刀都難以進入,更甭說要避兔碰觸到腦髓神經了  !  

  從手術開始至今,已經整整經過四個小時,現在是下午五點整。  

  「理事長?」  

  「摘除血栓。」沒有時間容他多想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手術都是賭運氣的,醫生並不是因為這個手術百分之自會成功才動刀,此時,除了  希冀幸運之神的眷顧外,別無他法,他也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力量,把這次的手術做到最  好。  

  他下了刀,深入小腦與腦幹之間。  

  儘管他是那麼小心翼翼,手術刀仍然劃破了後下小腦動脈,開始出血。  

  儀器上腦波紊亂,心電圖開始劇烈跳動,血壓下降。  

  「理事長,病患開始出現心室早期搏動!」  

  糟了!心室早期搏動是心臟衰竭的病象。  

  藍斯面色如土,叫道:「止血鉗!」  

  止血鉗馬上被送上來。  

  「緊急輸血!點滴速度調快!」  

  「是!」  

  「血壓?」  

  「仍在繼續下降當中。」  

  該死!藍斯滿頭大汗。  

  「因士爾三西西追加。」  

  醫師們緊急搶救的身影落入芷熙的眼中,令她絕望得搖搖欲墜。她全身劇烈地顫抖  ,像無助的孩子般無聲哭泣;若不是她靠著牆壁,很可能早就滑坐在地上了。  

  「你選擇由藍斯動刀,他手術之後的結果,你就應該承受。」東方崩雲殘忍地說。  「這就是手術,生與死,各佔二分之一的機會。」  

  他經歷過太多生死,這樣的場面他早該無動於衷,但,為什麼她的眼淚卻讓他狠狠  地被撼動了?  

  驀地,東方崩雲將她摟入懷中,深怕她就這樣哭昏了過去。  

  「堅強一點!手術還沒有結束!」  

  芷熙抬起頭來,像是看見了一線生機。  

  她抓住他急切地道:「崩雲,你有辦法的對不對?我求求你救救我爸爸!」  

  「我說過我不會再插手。」  

  執刀的人選是她選的,如今又何必回頭來求他?  

  「求求你……」她哭得梨花帶雨,饒是東方崩雲這樣無情的人,心囗也不禁微微發  疼。  

  他的表情沒有改變,但是眼眸中的堅決,卻在無人注意的時候動搖了。  

  「我從不替人義診,就算是你的請求也一樣。」  

  「只要你能救我爸爸,我會遵守我們的約定!」  

  東方崩雲瞇起厲眸。  

  「你保證這次不再毀約?」  

  她選擇藍斯執刀的事令他憤怒,她以為這樣就可以不必履行承諾,又可以救回寒儼  。  

  很可惜,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她撥錯了如意算盤。  

  「我保證……我絕不會毀約。」  

  她欠崩雲太多太多,怎麼還也還不完。  

  「很好,契約成立。」他套上乳膠手套,走向手術台。  

  藍斯好不容易勉強止住血,稍稍鬆了一口氣時,眼角餘光瞥見東方崩雲走近手術台  ,他立即戒備地低吼:「你過來做什麼?」  

  東方崩雲冷冷地睨了藍斯一眼,道:「到目前為止,你的技術還算是不枉所學,但  是,接下來如果你的電子手術刀下在這個地方,熱度將會破壞腦髓組織而讓組織變質,  如此一來,會有什麼後果,你應該知道吧?」  

  腦髓組織變質,寒儼只有死路一條!這場手術也就不必再繼績下去了。  

  藍斯當然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他白著臉,不敢相信他就這樣束手無策了。  

  「接下來的手術由我一人接手,你要帶著你的助手醫師們離開或是站在一旁繼續往  下看,都隨便你,只要別妨礙我就可以了。」  

  藍斯氣憤至極,吼道:「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你最好搞清楚,這裡是我的地盤!  」  

  「再繼繽廢話下去,寒儼就沒命了,你想謀殺他就繼績吼沒關係。」東方崩雲根本  懶得與他爭。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顧及自己「理事長」的自尊,這種人跟本沒資格當醫生!  

  藍斯眼睜睜地看著東方崩雲戴上顯微視鏡,挑了一把極為普通的手術刀便下刀。  

  「你──」他以為他在做什麼?他竟然想憑那把普通解剖刀完成這項手術?「東方  崩雲,這是手術而非兒戲,你究竟──」  

  他的話還沒說完,在看見東方崩雲下了第一刀後,剩餘的話就梗在喉嚨裡,再也吐  不出來了。  

  東方崩雲的刀法迅速俐落,沒有遲疑,沒有猶豫,就像演練了數百遍一般流暢,且  毫無瑕疵。  

  圍觀的數名助手醫師不禁發出一聲由衷的讚歎,這麼高超的技巧,是他們在一流醫  學院中從未見過的。  

  對於現在的醫生而言,依賴科技、使用最先進的儀器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東方崩  雲甚至不需要依賴電子手術刀,也不需要別人的輔佐,單靠著細膩的刀法,以及高超的  止血技術進行手術,他的技巧出色得令人歎為觀止,無瑕得令人匪夷所思。  

  跳動得一團亂的儀器開始慢慢漸趨穩定,血壓開始不再下降,心電圖、腦波也逐漸  恢復正常。  

  東方崩雲摘除了血栓,動作輕盈得令人驚歎不已;而接下來的縫合技術,幾乎是巧  奪天工的細膩,一針一線,既平穩又扎賈。  

  當手術中最為耗時的縫合動作完成,東方崩雲總共花費的時間僅僅兩個小時:換句  話說,原本預計九個小時──晚上十點鐘才能完成的大手術,如今提早於七點鐘結束,  對於醫學理論而言,如此短促的時間竟能完成艱鉅的腦部顯微手術,不僅是東方崩雲個  人的一項突破,更是醫學界前所未見的大創舉。  

  過去藍斯所動的手術沒有一個程度難於此,同樣的,也沒有一次的技術能夠更勝於  東方崩雲。  

  直到現在,藍斯即使不想承認,也不得不認清這個事實──他與東方崩雲兩人之間  的程度,有著雲泥之別。  

  當手術完成後,所有在場的醫生與護士都忘情的鼓起掌來。  

  「送加護病房。」  

  「是!」  

  此時此刻,沒有人還在乎東方崩雲有沒有醫師執照,助手醫師與護士無視於藍斯鐵  青的臉色,忠實地執行東方崩雲的命令。  

  東方崩雲脫下帽子、囗罩與手套,看著僵愣一旁的藍斯,扯出一抹冷冷的笑容。  

  「一個醫生的價值不在於他有什麼執照或地位,說穿了,醫生不過是一個能與死神  搏鬥的名詞,能從死神的鐮刀下搶下病患的生命,這才是一個醫生存在的價值。」解下  無菌衣丟在藍斯的腳邊,此時的東方崩雲笑得有些殘忍。「我,東方崩雲不屑於醫師公  會的執照,我會繼縯當無照密醫,隨我的高興決定醫藥費的多寡,你想要再用醫師資格  那些規章制裁我的話,我隨時候教。」  

  藍斯的臉色青白交替,儘管難堪與憤怒,仍找不到任何一句話反駁他。  

  東方崩雲不再看他一眼,便拉著一旁的芷熙走出開刀房。  

  芷熙一邊被動的讓他拉著走,一邊不放心地問:「手術成功了嗎?崩雲?我爸爸沒  有生命危險了嗎?」  

  他笑了下,有些邪氣也有些自負的道:「閻王要人三更走,若我不肯,他又能奈我  何?」  

  芷熙含淚而笑。這麼說,手術成功了?  

  「謝謝你……崩雲,真的謝謝你……」  

  她展眉而笑的容顏狠狠地撞擊了他的心,東方崩雲咬牙別開了視線。他明明深恨著  這個女人,卻又克制不住為她動容,這令他莫名的不悅與惱怒起來。  

  「不需要道謝,因為這是我們的協議。我答應你的事已經做到了,而你──我想知  道你會不會遵守諾言?」  

  芷熙晶燦的烏眸迅速地黯淡了。  

  崩雲完全是公事公辦的冷冽語氣,他會依她的請求去為父親開刀、完全是因為他們  訂定契約的關係,絲毫沒有加入個人的喜惡。  

  可是……她卻總是學不乖,總是希望崩雲或許是顧念舊情,或是大膽的假設崩雲對  她的恨意已經沒有那麼深……說不定在他的心中,自己的地位會有一點點不同——然而  ,那一切都是她自欺;崩雲根本對她完全無動於衷,她只是在自作多情,編織著虛幻不  實的夢境。  

  畢竟是她先愧對於他,又怎能要求他對她仁慈?  

  看見她雪白的臉色,東方崩雲用力的扯過她,陰沉的俊臉立刻壓迫性的低下來。  

  「你打算反悔?」  

  她已經質疑過他一次,結果差點葬送寒儼的性命;這次她若膽敢反悔,他會讓寒儼  再死一次。他的手術刀可以救人也可以致人於死,不相信的話,他們可以試試看!  

  芷熙驚惶的大眼對上他的冷冽眼眸,她慌亂地搖頭道:「沒有!我絕不會反悔!」  

  她知道反悔會造成什麼後果,知道東方崩雲會用什麼手段報復她,也知道自己絕對  承受不起那個代價,而且她也已經決定要彌補她曾造成的傷害,所以,她根本沒有半點  反悔的餘地,這一點她再清楚不過。  

  「很好,」他鬆開她,臉色稍好。「我希望你已經做好了支付手術費的準備。明晚  十點鐘,我在CaritonArms飯店等你。記得,十點鐘。」  

  他今天要整垮藍斯,他要他為七年前的事情付出代價!  

  芷熙木然地點點頭,目送著崩雲修長的身影走遠。  

  崩雲就像鴉片,要命的吸引人又要命的傷人,只有她不信邪,一次又一次的去接近  、去碰觸,想要喚起存在於他倆之間的情愫,天真的以為這麼做也許可以改變一點什麼  ,卻沒想到她那麼做不過是徒惹一身傷。  

  明知道他是那樣的無情,為什麼她卻總是不由自主的懷抱一絲希望?結果,她的企  盼卻換來一次又一次更深的絕望……她已經喚不回從前的崩雲了嗎?她對崩雲的迷戀真  的該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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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13 00:06:3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芷熙在市區簡單的解決了晚餐,便搭公車回到家中。從醫院探視父親回來後,她終  於放下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數日來的提心吊膽讓她既疲倦又困乏,此時她只想好好的洗  個熱水澡,其他別無所求。  

  她拉開衣櫥,拿了件白色喀什米爾高領衫與灰色針織長裙,一陣短促的門鈴聲便響  了起來。  

  芷熙放下衣服,立刻下樓開門。  

  窗外開始飄雪,她打開門便看見藍斯,他的金髮與風衣上全是雪花。  

  「藍斯?」她有些意外,但隨即便隱藏了自己的驚訝。  

  「芷熙……」他的碧眸中充滿痛苦。  

  「怎麼了?」她從來沒有看過他這麼失意的模樣。  

  藍斯在七年前,以二十二歲的年齡成為全美醫師公會的理事長,他聰明而有領導能  力,向來是美國上流社會名媛淑女傾慕的對象。  

  這麼一個意氣風發的男人,為什麼有如此失意的模樣?最起碼他處心積慮所想要的  ,幾乎都手到擒來了,不是嗎?  

  如果她像從前一樣天真,或許會因他的失意而難受,但現在,她卻沒有任何感觸。  

  「我贏不了他……嬴不了東方崩雲。」  

  同樣是紐約醫學院畢業,他是學長,而東方崩雲是學弟,沒有想到師出同門,程度  卻相差若此!這教他情何以堪?  

  芷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此時,他對她而言就像是陌生人。  

  藍斯看著她脫俗甜美、靈秀出塵的臉蛋,痛心地開口:「你早就料到我會敗在東方  崩雲手裡了,是不是?」  

  他愛她啊!所以他想要順利的完成手術,好博得她的歡心,但是他卻敗在東方崩雲  手裡,這是不是意味著──無論是面對工作,或是面對芷熙……他永遠也贏不了他?  

  芷熙瞪大了雙眸,立即搖頭否認:「沒有這回事,藍斯。」  

  藍斯乾笑,啞聲道:「是嗎?」  

  他隱隱感覺芷熙有些不一樣了。  

  他知道現在的芷熙有了防人之心,對他不再充滿信任。如果是這樣,他不明白,當  時她為什麼仍要將寒儼的手術交由他來執刀?  

  他以為他們之間有著七年的分離,就能沖淡芷熙對東方崩雲的戀慕,但是沒有!東  方崩雲的出現,讓他感受到芷熙對東方崩雲的愛只有更深,而不是隨著時間而淡忘。  

  東方崩雲根本不該出現的!他憑什麼能得到芷熙的心?  

  「爸爸的病況危急,只要有可能挽救他的生命的醫生,我都會去拜託!」  

  藍斯不知道崩雲並不是她第一個想找的人,她不眠不休的到處詢問,卻沒有任何醫  生敢為她父親動手術,所以,最後在她無計可施之下,只好向東方崩雲求助,卻沒想到  因此知道了七年前藍斯的陰謀。  

  「但你卻沒有來找我!」  

  他的目光炯炯,像兩簇陰鬱的火焰。  

  他是那麼期望她的在乎,但是她的心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東方崩雲!這七年來日  子的點點滴滴,他在芷熙的心中究竟算什麼?  

  「當時你在洛杉磯參加醫學研討會,我沒有辦法聯絡到你……」當時藍斯的確是她  第一個想求助的人,可是聯絡不到也是枉然。  

  「你找不到在洛杉磯的我,卻有辦法找到遠在半個地球之外的東方崩雲?」他惡意  地嘲諷道。  

  「那是因為我的網友南宮濤恰好認識崩雲,所以……」  

  這麼陰沉的藍斯是她頭一次看到!從前的他是那麼優雅有禮,但現在的他,卻像一  只被踩了尾巴的猛虎般憤怒。  

  「那都是藉囗!你知道嗎?我什麼都沒有了!我的理事長地位被取消,還要為七年  前的事情惹上官司,我的父親因此而中風!都是東方崩雲,我知道那是他的報復!」  

  他瞪著她好半晌,瞪得芷熙越來越恐懼。驀地,他話鋒一轉:「東方崩雲不會毫無  代價的為人開刀,他向你開價多少?」  

  東方崩雲恨寒儼恨之入骨,絕對不可能放過這次報復的機會,所以,他想要知道芷  熙究竟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竟讓東方崩雲肯放下滿腔的恨意,為仇人動手術。  

  芷熙低低地開口:「他開價十億英鎊。」  

  看見藍斯驚異的表情,她幽幽地一笑道:「這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你付得起這麼高昂的醫藥費?」他不相信。  

  「我付不起,所以他給了我其他的選擇,償還那十億英鎊的代價。」  

  藍斯瞇起眼眸。  

  「什麼選擇?」  

  芷熙搖搖頭,不肯再說了。  

  「是什麼選擇,芷熙?」他逼問。  

  「這是我和東方崩雲之間的協定,請你不要再問了。」  

  從今以後,藍斯再也不是她的朋友,所以她再也不會對他說真心話。  

  藍斯定定地凝視著她,一雙澄澈的眼眸此時銳利得教人無法招架。  

  「我懂了,」他的呼吸又深又沉,彷彿在壓抑著什麼般低啞地開口︰「你拿你自己  作為支付醫藥費的代價,對不對?」  

  芷熙的小臉頓時血色褪盡,如皚皚雪花一般蒼白。  

  「我說對了,是嗎?沒想到你是這麼一個不知恥、不自愛的女人,居然用自己的身  體做籌碼,換取你所想要的一切!」他像是火山爆發了一般怒吼道︰「你說你是為了你  父親,其賈說穿了還是為了你自己,因為你根本就渴望東方崩雲,你對他從來就沒有忘  情!」  

  「不!不是這樣的!」藍斯為什麼要這樣說她?他根本不知道她有多麼掙扎!「我  承認我還愛他,但是,我並不是因為這樣就出賣了自己!誰都希望自己的心上人付出真  心……有誰願意看見自己喜歡的人把自己當成交易事成的報酬?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也只是為了折磨我而已,你以為我樂見這種情形嗎?」  

  她的淚就像烙鐵一般烙疼了他的心。藍斯上前抱住哭泣的人兒,不住地道歉著道:  「對不起!芷熙,請你原諒我的囗不擇言,我是那麼愛你,我控制不了我嫉妒的心……  」  

  芷熙睜大了淚眸看著他,突然掙開他的懷抱,一字一字地說道:「就因為這樣,所  以七年前你導演了一幕『假結婚』的戲碼,除了可以狠狠的打擊崩雲,還可以避免他與  你競爭理事長的位置,對不對?」  

  藍斯重重的喘息,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她知道了?  

  「那是因為我愛你!我不想看見你整顆心都懸在東方崩雲身上,那令我嫉妒!」  

  「因為嫉妒就可以不擇手段嗎?」想起崩雲所承受的苦,她心如刀割。  

  藍斯的眼眸漸漸掀起風暴,他用力的抓住她,吼道:「芷熙,我全是為了你啊!你  是這樣迷戀著他,然而,我呢?你從來不曾回頭看過我,你忽視我,將我的感情棄若敝  屣──」  

  「藍斯,我從沒有忽視你,我一直當你是我的好朋友──」可是他卻欺騙了她,背  叛了她!  

  藍斯的笑聲打斷了她。  

  「哈哈,朋友?我不要當你的朋友,我只要你愛我!」他的笑容有些悲哀。「我只  要你愛我啊,芷熙!」  

  他俯下頭吻住她柔嫩的粉唇,吸吮著、交纏著,他描繪著她玫瑰般的唇瓣,探索她  口中的芳香。  

  熾烈的熱流狠狠地在他下腹流竄著,他一隻手緊抱著懷中心愛的女人,另一隻手滑  到她的胸前開始解她的衣物。他的吻由她的唇蜿蜓至她優美的頸項,渴求地吸吮著。  

  「放開我!放開我,藍斯──」  

  她的推拒抵抗完全起不了作用,他緊緊地抱著她,堅實渾厚的胸膛親密地貼住她,  壓迫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與其要將你交給東方崩雲,不如讓你成為我的人!我不會放手的,芷熙。」他喘  息著說完,再度侵略她囗中的甜蜜芳香。  

  芷熙逃不開他的鉗制,只好咬破了他的唇,成功的掙開他的懷抱,並迅速躲進家中  ,重重地關上大門,落了鎖!  

  「芷熙!」他不敢相信她竟然會那麼做!  

  一向嬌弱美麗的芷熙竟然敢咬他?  

  芷熙的心跳紊亂,她背貼著大門,顫抖地道:「請你回去,藍斯!」  

  「芷熙!把門打開!」  

  「我不想再見到你了!」她哽咽地說道。  

  許久,門外傳來他引擎的怒吼,直到車聲漸行漸遠……她知道藍斯已經離開了,這  才鬆了一口氣跌坐在地毯上。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她將小臉埋進弓起的膝上,咬著下唇,低低地啜泣著。  

  ※※※  

  當芷熙出現在CaritonArms飯店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鐘。  

  她站在東方崩雲的房門囗,再三猶豫,最後終於舉起手敲門。  

  片刻後,房門被打了開來,東方崩雲一張俊美而略帶陰沉的臉便出現在她面前。  

  他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的逕自走回房中。  

  芷熙咬了咬下唇,默默地走進房裡關上門。  

  「對不起……」  

  東方崩雲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在沙發上坐下,修長的雙腿悠閒地交疊。  

  「我幾乎以為你又要毀約了。」他不輕不重地開口,漂亮的黑眸凝視著她,冰冷而  飽含慍怒。  

  「我不會反悔。」她低聲重複了她說了數次的保證。  

  「你遲到了一個小時。」他的唇扯出一抹令人戰慄的笑意。「我該怎麼懲罰你,親  愛的?」  

  芷熙閉了閉眼睛,雙手微微發抖。  

  他不會饒恕她的,她知道。  

  「你已經是我的主人,所以……我任憑你處置。」  

  東方崩雲笑了。  

  「這句話很動聽。」  

  他優雅地伸手握住她冰冷而顫抖的柔荑,用力一拉,將她帶到自己懷中。  

  芷熙驚惶地望著他,望著他陰鷙美麗的厲眸,莫名地感到恐懼,與他交握的手不住  地顫抖。  

  「你很怕我。」他的唇角上揚,凝視她的雙眼卻蒙上了陰影。  

  與其說這句話是質問,不如說是肯定。  

  「我令你這麼害怕嗎?」他含住她小巧的耳垂,舔吻著她如貝殼般優美的耳。  

  「沒有……」他強烈的存在感令她渾身戰慄。  

  「遲到又說謊,你學壞了。」他淺淺地笑著,俯下頭來吻住她的唇。  

  「崩雲……」  

  她的辯駁全被他的唇鎖住,他的舌撬開她的貝齒,深入她的口中與她交纏著。  

  她是那麼芳香柔軟,她的氣息是那麼誘人地蠱惑著他,他克制不了心中的悸動,對  她曾經負心的報復念頭,在這一刻退得好遠,擁著她柔軟的嬌軀,彷彿回到他倆初識的  從前。  

  他的大手探入她寬鬆的白色衣裳內,尋著了她的豐滿渾圓,他的手指在她粉紅色的  蓓蕾上輕捻,換來她無助的嬌喘。  

  他的大手如君王梭巡領土般撫過她每一吋肌膚,他的唇也隨之跟進,引起她不由自  主地顫抖。  

  突然,東方崩雲抬眸看見她迷惑的表情時,有了些許溫情與笑意,他托住她的後腦  ,再度吻住她那動人的紅唇。  

  她鬆鬆綰起的秀髮滑下幾綹髮絲,落在她美麗如玉的容顏旁,惹人憐惜。東方崩雲  動手取下她的髮夾,讓她絲緞般柔滑黑亮的過腰長髮如飛瀑般傾洩而下。  

  東方崩雲執起一綹黑髮,放到唇退輕吻。一雙漂亮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視她嫣  紅粉嫩的臉蛋。  

  「你把頭髮留長了。」他低語。  

  記得七年前,她的頭髮長度大約是過肩十公分,而他偏愛她留長髮的樣子,所以曾  說過不許她剪。  

  「是為了我嗎?」他的眼眸帶著邪氣的笑。  

  芷熙漲紅了小臉,好像埋藏在心中的秘密被他說穿了。  

  「不是的!」  

  她驚惶的否認,惹得他一陣訕笑。他的額抵住她的,兩人過近的距離,令芷熙手足  無措。  

  「又說謊。」他盯著她美麗的容顏,笑得很危險。「一而再、再而三的說謊,我今  天定不饒你。」  

  他修長的手指探入她的裙中,沿著她柔嫩的大腿往上愛撫,然後探向那嬌弱的瓣蕊  ,撩撥她的火熱。  

  「崩雲!」芷熙顫抖的驚呼。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東方崩雲封住她的唇,壓抑住她的呼叫。  

  「今天我要好好的教訓你,改掉你愛說謊的壞習慣!」  

  他倏地加快手指的速度,成功地讓她嬌喘不休。  

  「願意說實話了嗎?」他滿意地看著她在他的身下無助地攀附著他,嬌弱的囈語抽  搐。  

  「不要了……崩雲……」一波又一波陌生的熱流沖激著她,這種從未經歷過的激盪  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說嗎?」他褪下她的長裙,使得她下半身再無遮掩,並分開她的雙腿,將自己  置身於她柔膩修長的腿間,那柔滑如絲緞的膚觸,美好得令他幾乎想歎息。  

  他撫摸著她的腿蜿蜓而上,伸入她的衣內,將她的上衣也一併脫去,此時的她,赤  裸得像初生的嬰兒。  

  在他熾熱的凝視下,芷熙下意識的想遮掩,卻被他捉住了雙手,定在她的頭頂上。  

  他一手抓住她的手,一手開始解衣;她看著他比例完美、揉合了力與美的身軀,不  自覺地感到口乾舌燥。  

  他注意到她的反應而邪氣一笑,精壯而有力的身軀疊了下來,與她親密的契合。  

  慾望在他的眸中蔓延,他托起她纖細得令人憐惜的腰肢貼近自己,讓她感覺到他火  熱的堅挺。  

  「我要懲罰你。」他低下頭含住了她柔嫩的蓓蕾。  

  芷熙必須咬緊下唇,才能壓抑她幾乎脫口而出的呻吟。她的手指深深地掐進他背部  的肌理,幾乎無法承受這樣的挑逗。  

  東方崩雲抱起她,讓她坐在他的腿上,他的堅挺抵住她最柔弱的地方。抱她入懷,  可以讓他飽覽她容顏上的每一分表情,他要看她的嬌羞、火熱、迷醉與嬌媚。  

  他緊抱著她,完全契合的兩人之間沒有半分空隙,而她的髮絲摩擦著他的雙腿,他  克制不住地低吟,幾乎想要融入她的體內,因為就連這樣的貼近,也已無法滿足他了,  他要她的人、她的心,她所擁有的一切的一切!  

  他輕嚙她的蓓蕾,感覺到她一陣戰慄。他笑了,抬眼望向臉上佈滿紅霞的寒芷熙,  卻被她雪白頸項上一連串淡淡的粉紅色吻痕吸引住目光。  

  霎時,東方崩雲的眸變得冷冽,慾望彷彿被一頭冰水兜頭淋下,溫存的氛圍也在同  一時刻裡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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