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4003|回覆: 10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左薇 -【王子壞壞(幸福報到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23-9-21 00:01:1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左薇 - 王子壞壞(幸福報到之三)

褚冠澤俊美勝男模,舉止優雅如貴族,號稱編劇界的王子,
但他個性囂張跋扈,吹毛求疵,誰伺候他誰就痛不欲生。
才面試,他講沒幾句話,她就被他氣到理智全失,
她發育不良,但好歹也是個女人,他卻說她是腦殘的猴子,
她當場氣得罵他長得才像千年狐妖……這下完蛋了!
她忘了他是有錢的主子大爺,她是非常缺錢的求職者,
立刻低聲下氣跟他道歉,畢竟她窮得不能跟錢過不去。
從此她聽話耐罵不頂嘴,盡一切可能達到他沒人性的要求。
偏偏他這惡魔俊美得像天神,偶爾流露的人性更是感人,
加上她很可能受虐成狂,竟然不要命地對他心動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23-9-21 00:02: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綠意盎然的公園裡,成群白鴿在噴水池前的廣場緩緩踱步,不時低頭啄食民眾喂撒的飼料。

  噴水池旁,一名年輕女子啃著乾巴巴的硬饅頭,配著一大罐白開水,兩眼發直地盯著那些神態悠哉的鴿子,不禁羨慕起它們輕鬆愜意、不愁吃喝的生活,什麼事都不必做就有人撒食物給它們,它們一隻隻被喂得又肥又大。

  啪啪啪……

  一個小女孩好玩地衝向鴿群,張開雙臂追趕它們。

  那些鴿子似乎沒什麼振翅高飛的意願,意思意思地拍幾下翅膀,離地沒多遠又緊急降落,繼續低頭啄食地上的飼料。

  「哼,你們這群好吃懶做、不務正業的胖子,以為自己是雞啊,小心再吃下去會被抓去燉中藥。」程可喜突然教訓起那些自以為是家禽的肥鴿,很看不慣它們的懶散與好命,根本忘了自己是代表愛與和平的白鴿,只知道埋頭猛吃,哪像她一早就出門找工作,四處奔波送履歷,紅筆劃滿了幾版報紙工作還是沒著落。

  失業兩個多月了,現在她連吃個麵包都嫌奢侈,只好靠著一顆饅頭撐兩餐,配白開水果腹。

  「老天爺,賞我一份工作吧,只要付我錢,我什麼都願意做。」她含著饅頭仰天大吼,悲情的吶喊嚇跑了幾隻鴿子。

  「真的嗎?」

  「真的,我保證……」啊咧?!老天爺在和她說話!

  程可喜頭皮一陣麻,仰望天空的表情迅速轉為驚恐,瞧了一會兒後才發現跟她說話的是坐在噴水池邊的另一個女人。

  一個身著套裝、撐著陽傘,正拿著手帕擦汗的女人轉頭對著她微笑。「小姐,真的只要有錢,你什麼都願意做?」

  「是……是啊。」程可喜愣看著對方。「不過傷天害理的事我不能做,還有陪酒賣身也不行。」她強調自己的原則。

  「放心,這份工作只需要你出賣勞力,再付出一點細心、耐心、愛心就行了。」於惠青從錢包裡掏出一張片名給她,上頭印有一家娛樂工作室的資料。

  「請問是什麼工作?」程可喜看看名片,好奇地問她。

  「就是一般的助理工作而已……咳……抱歉,我喉嚨好幹,你可以先去幫我買瓶水嗎?」於惠青摸著頸子,掏出一張五百元的鈔票給她。

  「好,那你等我一下。」程可喜想都沒多想,拿著鈔票就往公園外的便利商店跑……

  一會兒後,程可喜喘著氣,把水和找回的零錢及發票都交給於惠青。

  「謝謝。」於惠青喝了兩口水,又摸著肚子。

  「解了渴又覺得有點餓,可不可以麻煩你再幫我去買個三明治?我記得這附近有一家複合式咖啡廳的三明治很有名,叫做……」於惠青說了一家比便利商店更遠的咖啡廳,從公園出去先過一個轉角,還要過兩條大馬路才會到。

  「喔,那你再等我一下。」程可喜沒有半點不悅和埋怨,很自然地接下一張千元大鈔,聽清楚於惠青交代的路徑,再度往公園外跑。

  對她來說,跑腿是件很稀鬆平常的事,不管是在家裡幫家人跑腿,還是過去在公司幫主管跑腿,她都習慣得很,而且一向任勞任怨。

  倒是對于于惠青每次都拿大鈔給她找的這件事感到有些奇怪,但心想於惠青可能只是需要用到零錢,才想把錢找開,所以也沒多問什麼。

  過了約莫快二十分鐘,程可喜又氣喘吁吁地跑回噴水池邊。

  「抱歉,三明治是現做的,所以比較久,這是找你的錢和發票。」她儼然成了咖啡廳的外送人員,奉上餐點還附帶說明,把找回的金額分文不差地交給於惠青。

  「謝謝,不過這裡太陽實在太大了,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吃東西吧。」於惠青站起身左右眺望。「就到那邊的涼亭好了,幫我把東西拿過來。」於惠青撐著陽傘,逕自提著三明治往前走,把擺在池邊的大包包留給程可喜。

  「喔。」滿頭大汗的程可喜連擦汗的時間都沒有,為了得到一個工作機會,無怨無尤地提起那個大包包——

  哇!還真重。她趕緊補上一隻手施力,慶幸自己不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對付這個沉甸甸的包包還不成問題。

  「小心點,別摔著我的計算機。」於惠青遠遠的叮囑,對於初次見面的程可喜沒有半點客氣的使喚,就讓她一個人把包包「扛」到涼亭裡,自己則輕鬆地坐在石椅上吃著三明治,乘涼避暑。

  程可喜隨後走到亭中,小心翼翼地放下包包,這才有空拿手帕擦汗。

  「你叫什麼名字?」於惠青邊吃三明治邊問道。

  「程可喜,這是我的履歷。」她趕緊拿出一份履歷表,態度恭敬地交給於惠青。

  於惠青迅速看了一遍,隨即宣佈:「你錄取了。」

  「蛤?!」程可喜差點從石椅上跌下地,覺得這消息實在來得太突然了,沒想到對方這麼輕易就決定錄取她!

  「用不著這麼吃驚,做我這份工作不限學、經歷,只要吃苦耐勞,體力好就行了,我相信你可以的。」從事公關及經紀工作多年,於惠青自認很有看人的眼光,而且經過剛才幾個小測試,她更慧眼識人才地認為這女孩絕對有「聽話、耐罵、不頂嘴」的潛質,一定可以勝任這份工作。

  「……謝謝。」程可喜愣愣地點頭,感謝她對自己的信心,確實從小到大她都常被親友誇獎是個任勞任怨的人,但是——

  「呃,請問這份工作的內容是?」她根本還沒搞清楚自己到底得到了什麼樣的工作。

  「別擔心,這工作很簡單,只要負責跑跑腿、打打雜,做些簡單的清潔工作,再幫忙張羅一些微不足道的生活瑣事就可以了。」於惠青笑容可掬地向她說明,聽起來真是一點難度也沒有。

  這……根本不是助理,是傭人吧。程可喜暗自想道,但只要有錢賺,就算叫她去當傭人也沒關係,反正她以前上班時也不乏要幫老闆處理一堆私人雜事。

  「還有什麼問題,都提出來沒關係。」於惠青沒幾口就解決完手中那個小小的三明治,拭著嘴要她儘管提問。

  「不好意思,請問有勞、健保嗎?」

  「不止,如果你做滿一年,我連人壽保險都可以幫你繳。」於惠青爽快地承諾道,甘心自掏腰包多付這筆錢,只要她撐得到那一天。

  「真的?!」她好驚訝。「真的……只要跑腿、打雜、會打掃就可以了嗎?」這麼簡單的工作配上如此好的福利,實在令她難以置信吶!

  「沒錯,我保證工作內容很單純,試用期一個月,月薪三萬——」

  「三萬?!」程可喜驚呼,自大學畢業三年還沒拿過這麼高的薪水。

  「對。」於惠青微微笑,很滿意她對這份薪水的反應。

  老實說,剛剛看到這女孩啃著饅頭罵鴿子的時候,她便料到這份薪水對這女孩會是個很大的誘因,讓她無法拒絕這份工作。

  「而且通過試用期後,薪水會正式調整為每個月四萬五,另外還有伙食津貼、交通津貼——」

  「謝謝你錄取我,我一定會好好工作的。」聽到這兒,程可喜已經感激地握住於惠青的手,只差沒熱淚盈眶。

  這麼優渥的薪水,她說什麼都不能錯過,因為近來衰運連連的她真的非常缺錢,除了本身被莫名其妙地炒魷魚外,同一個月內又面臨父親被詐騙、母親被倒會、姊姊離婚還得付前夫分手費,帶著兩個女兒和幾百萬的債務搬回娘家跟她搶房間。

  所以在她情深義重的獻出自己的全部存款援助姊姊後,現在真的急需一份能掙錢的新工作,好填補她只剩三位數的銀行戶頭,而且多賺一點錢也可以早日幫姊姊脫離負債的苦海……

  程可喜一臉感動地望著於惠青,覺得她真是老天爺賜給她的貴人呀!

  「很好,那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你的僱主,順便熟悉一下環境。」於惠青覺得了結了一件煩心的事,心情真是輕鬆不少。

  「僱主?不是你嗎?」

  「不是,我只是他的經紀人,負責處理所有公事,替他找助理而已,至於私事的部分……以後就交給你啦,可喜妹妹。」於惠青反握住程可喜的手,希望有緣和她長長久久的共事下去。

  「喔,那他是做什麼的?」程可喜有點好奇這位僱主的身份,之前好像只聽過明星之類的人會僱用經紀人和私人助理。

  「他是編劇,專門寫電視劇本的,因為工作的時候比較少出門,所以需要找個助理幫他處理一些事情,像整理家務之類的。」

  「編劇……他真的會付我三萬塊的薪水吧?」她面有憂色,怎麼覺得這工作聽起來好像不太穩的樣子,有點擔心僱主的收入會付不出她的薪水,害她的衰事再添一筆,餓著肚子做白工。

  「當然嘍,你完全不必擔心薪水的問題,我和他合作快五年了,可以用性命擔保他絕對不是個小氣的人,也有足夠的財力支付我和你的薪水,只是他這個人的個性稍微挑剔了一點點,說起話來也比較直接一點點……呃,你應該知道從事創作和藝術的人脾氣都比較容易異於常人嘛,不過相處久了就會習慣的,呵呵……」於惠青有些緊張地陪笑,心裡擔心的問題不是錢,而是人……

  誰叫他們那位「金牌編劇」淘汰助理的頻率,比她更換日拋鏡片的速度還快,有時候甚至一天內可以連續罵跑三個助理,害她投訴電話老是接不完。光是這個月裡,程可喜就已經是她錄用過的第十八個助理了,更別提過去那些數都數不清的人頭……

  她想這回要是連這個看起來這麼缺錢又耐操的女孩都撐不到兩天就奪門而出,那她可真要「花轟」了!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工作的,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她誠心誠意的向於惠青道謝。只要按時付她薪水,別讓她繼續啃饅頭配白開水,叫她做奴做婢都願意啦。

  「不用謝我,我才要謝你呢。」於惠青嚅唇說道。看著程可喜那臉單純又期待的表情,真不忍心告訴她這薪水之所以會這麼高於市場行情的「內幕」為何,只希望她能看在錢的分上多撐一天是一天……

  「謝什麼?」她只聽到一個字。

  「沒什麼,我說我們就別在這兒謝來謝去了,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你的僱主。」

  「好。」點點頭,小綿羊樂得主動幫貴人扛起那個大包包,就這麼開心的隨她入虎口去了。

  三十分鐘後,車子駛近一處離市區不遠的高級住宅區,停在一棟三層樓的獨棟洋房前。

  「記住我跟你說的——」

  「聽話、耐罵、不頂嘴。」程可喜重複於惠青在車上交代過好多次的重點,聽說這是保住這份工作的基本原則和態度。

  從這點看來,這位僱主的脾氣似乎不太好。

  「沒錯,下車吧。」於惠青滿意地點了下頭。這可是她從數不清的「前助理」身上歸納出的血淚經驗,看程可喜投緣才特別傳授給她的。

  「我們到了。」於惠青按下對講機,朝鏡頭露出笑容,剛剛在車上已經先打過電話告知自己要帶新助理過來了。

  門開了,程可喜隨於惠青經過一片小而美的花圃,步入洋房,立刻又被屋內的挑高格局及充滿現代感的裝潢所吸引。透過大面落地窗引進滿屋的自然光源,讓光線在開放式的空間中暢行無阻地流通,形成寬敞、舒適的視覺印象,使人一踏進屋內便感受到一股自然流露的豪華氣派,也讓屋子裡的每樣傢俱、擺飾看起來都格外典雅大方。

  此時,一道修長的身影無聲地步下靠牆的木質階梯……

  「這位就是褚冠澤,她叫程可喜。」

  正在環顧四周的程可喜,聽到於惠青提起自己的名字才連忙回過頭來,看向那個朝她們走近的男人——

  他背著光,起初程可喜看不太清楚他的臉孔,只覺得這男人身形頎長,步伐輕盈。但隨著距離逐漸拉近,男子的面容漸漸清晰,她的眼睛也愈睜愈大,不自覺地屏氣凝神,因為眼前出現的是一名膚色白皙、面如冠玉的美男子。

  他蓄著一頭及肩的黑髮,柔軟的髮絲隨著翩然俊雅的步伐輕逸飄動,露出左耳上的銀白鑽飾,閃耀點點光亮。斜長的眸形在溫文爾雅的臉上顯得有些冷傲、淡漠,卻也為那豐神俊美的身影增添一股尊貴之氣,讓他看來像更像個英氣非凡、睥睨一切的王者,神聖得不容冒犯。

  襯著一片白光,她愈看愈覺得這個俊美無儔的男子簡直漂亮到不像活在現實世界的真人,而該是存在於神話或漫畫裡的人物才對。尤其當他在她身前站定,近距離凝視那雙宛如琉璃珠子的棕色瞳仁裡,還閃爍流金般細緻的光芒,實在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褚冠澤目光向下,看著這個高度勉強到他肩膀,身材有點過瘦的女子——

  長相普普通通,還算得上眉清目秀,但兩頰太過瘦削,卻有一雙又圓又亮的大眼睛,使得那張巴掌大的臉看起來很像某種動物……

  「我說……」

  「是,請說。」她話接得很快,微笑等待他進一步指示,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僱主竟會長得如此好看,而且連聲音都那麼醇和悅耳,帶著一點低沉的磁性,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程可喜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一臉著迷的神情,心裡還忍不住幫那臉精雕細琢的五官畫上一圈瑰麗的玫瑰花邊,再打亮一層夢幻的柔光……

  就是這個光,太美了……

  「快把你的嘴巴閉上,口水擦乾淨,別在我面前露出那種低智商的表情。」他抿著嘴,冷冷地提醒。儘管早已習慣從別人臉上接收到這種驚為天人的目光,但瞧見這女人目瞪口呆的模樣,還是覺得很礙眼。

  既然要當他的助理,以後最好別再對他露出這麼智障的表情,免得像之前幾個只會傻笑的花癡一樣被他轟出門去。

  程可喜被他這麼一說,趕緊摸摸自己的嘴角、下巴,當真檢查起自己的口水有沒有不小心滴到嘴巴外,因為——

  「抱歉,因為你長得太漂亮了。」

  一道凜冽的目光迸射而出——俊逸的雙眸頓時凝結一股肅殺之氣……

  他向來最討厭被人冠上這類用來形容女人的陰柔字眼,好像他是個不男不女的娘娘腔一樣,聽起就很不爽。

  對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來說,那些形容詞都算是污辱!

  「我是說你長得很英俊……」眼見情況不對,加上於惠青已經在旁邊對她拚命使眼色,程可喜馬上改口,但他的神情依舊殺氣騰騰,讓她打了個冷顫。

  「對不起。」她識相地不再多說,直接以一句道歉收尾,免得多說多錯,好像說什麼都不對,也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他明明就長得很漂亮、很英俊呀,難道他自己看不出來嗎?

  呼……她暗歎口氣,覺得這個俊眼修眉的男人生起氣來還真是嚇人哩。

  「你叫可喜?」他看了她幾秒,眉宇間的殺氣已經銳減不少。

  「對。」她用力點頭,見他沒那麼凶,便安心多了。

  「家裡有人叫可賀嗎?」

  「沒有,不過我有一個姊姊叫程可歡,因為我爸媽希望我們一家人都歡喜和樂,家和萬事興,所以就用『歡喜』幫我們姊妹取名字。」她微笑解釋。因為之前也被人這麼問過,所以對這問題並不以為意。

  大概真是因為名字的關係,她的個性確實是滿樂觀的,就連最近家裡發生一連串衰事,她也沒有成日垂頭喪氣、愁眉苦臉,反而更賣力的出門找工作,還會安慰父母「財去人安樂,平安就是福」,凡事多往正面思考。

  「那你應該叫『可笑』才對,聽起來更開心。」他輕嗤一聲,譏諷她取的這是什麼好笑的名字,聽起來充滿喜感倒是真的。

  「可笑……歡笑……也是啦,不過念起來不太好聽耶。」程可喜思索著文字替換後的意義,很認真地回答他。

  褚冠澤唇角一扯,更明顯地冷笑一聲,覺得這女人智商真的很低……

  「你從哪兒找來這只腦殘的猴子?」他俊眸一瞟,看向旁邊的經紀人,質疑她這回挑人的眼光是否有問題。

  瞧這女人長得瘦瘦小小,一副營養不良、發育不全的樣子,原本只是懷疑她有沒有體力工作,現在看來恐怕連腦力都有待加強,大有成長的空間。

  「呃,這個嘛……」合作多年,於惠青已經習慣褚冠澤這種毫不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但她擔心初次見面的程可喜會承受不起他這種無心傷害卻風格毒辣的用字遣辭,緊張地看著程可喜——

  果然,可憐的女孩一臉備受打擊的神情,兩眼發直更是受毒箭所傷的標準反應。

  於惠青思緒飛快運轉,正準備用比較婉轉的說法來緩和這句話的殺傷力,但程可喜卻先一步出言反擊——

  「喂,你說誰是猴子啊?而且我的腦袋一點問題也沒有,你……你自己才長得像千年狐妖咧!」她憤憤不平地反駁,覺得他這個人說話實在很不禮貌耶。

  如果她是猴子,那她爸媽是什麼?!

  看他這副俊美到不像話的容貌,她才覺得他像傳說中那種修煉了幾千萬年才幻化為人形的狐狸妖怪咧!

  「你說什麼?!」修眉輕攏,他白淨的面容罩上一層冷光,眼神危險地冒出兩簇金色火光,讓漠然的神情顯得更加冷峻。

  「你都聽到了,還要我說幾次。」她其實被他盯得有點不寒而慄,不過仍是挺直矮人一截的腰桿,硬著頭皮也要捍衛自己和爸媽的人格。

  「你這只死猴子……」他咬牙切齒。

  「我、是、人。」她握緊拳頭。

  「兩位……」於惠青夾在中間,眼看他們的火氣愈燒愈旺,趕緊跳入一片火海中,打斷兩人怒目相望的局面,將他拉離幾步,又回頭喚起程可喜的理智。

  「程可喜,你這是在做什麼!」於惠青警告性地朝她喊道,還在身前比了個「OK」的手勢——當然不是在誇獎她這樣做得好,而是在提醒她若是激怒了褚冠澤,三萬塊錢也就此告吹了。

  「啊!」程可喜哀叫一聲,豁然想起於惠青在進門前一再叮囑過的話,心中立刻升起一陣懊悔……

  哎呦,程可喜,你怎麼可以跟錢過不去呢?別忘了你的戶頭裡只剩三位數,快連饅頭都沒得啃了……

  「對不起,我失言了。」想通了,她馬上道歉,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跟「金主」賠不是。

  現在她窮得連志氣都可以拋棄!人格受損又算什麼,反正被罵又不會痛,猴子就猴子吧,想想它們也挺可愛的……

  「冠澤,既然她都道歉了,那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她這一次吧。」於惠青見她低頭認錯,真是欣賞她這種能屈能伸的態度。很好,自己果然沒看錯人。

  「不要,我為什麼要用一隻猴子當助理?你馬上把她弄走,重新找人。」他不屑地睨了程可喜一眼,掉頭便往樓梯走。

  褚冠澤從不輕易寬恕得罪過他的人,因為原諒別人就是委屈自己。特別是對這個膽敢罵他是妖怪的女人,他沒親腳把她踹出門去就算客氣了。

  「等等……拜託,我後天就要出國了,還有一堆東西沒準備,所以沒時間再重新找人了,你就當幫我個忙,先用她幾天看看,了卻我一樁心事吧!」於惠青連忙拉住他,垮下臉來哀求他大發慈悲,放她一馬,她不想到了國外一邊洽公還得撥空打國際電話處理這種麻煩事。

  幫他找助理可算是她工作項目中最吃重的一項工作。這半年多裡她為了幫他找個合意的助理,已經被各大人力中介公司列入黑名單了,近日逼不得已又自己刊登求才廣告,甚至拜託親友幫忙介紹,真的快走投無路了。

  「褚先生,我保證我會好好做事,不會再亂說話惹你生氣了,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留下來工作。」程可喜見狀也跟上前來請求他,很有誠意的鞠了一個大躬,害怕因為自己的一時口快而喪失這個難得的工作機會。

  雖然這個一臉冷色的男人看起來不怎麼好相處,但白花花鈔票可是討人喜歡得很哩。

  褚冠澤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冷睨著那個腰彎到不能再低的女人,覺得她也變得真快,前一分鐘還敢跟他大小聲,現在又突然變得如此卑躬屈膝……

  「你很缺錢嗎?」

  「是,所以我一定會好好工作,請你讓我留下來。」程可喜大方承認,看著他的眼神無比誠懇,充滿賺錢的堅定意念。

  反正沒錢又不丟臉,有錢不賺才是笨蛋。

  「冠澤,你就讓她試試嘛,好不好?」於惠青再度幫腔,拉著他的手怎麼也不肯放。她知道他也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就是嘴巴毒了點、個性自我了點、脾氣大了點而已。

  褚冠澤看著一臉可憐兮兮的經紀人,不耐煩地抿了抿嘴,樓上還有事情等著他去做,可沒時間在這裡跟她們耗。

  「就給你個面子。」看在合作那麼多年的分上,他就破例一次,勉勉強強地收下這隻猴子好了。這幾天沒人幫他準備三餐,害他都得自己出門解決,實在也很麻煩。

  「你,先去做健康檢查,拿到報告後再過來上班。」他揚了揚下巴,看她的眼神還是挺不滿意的。

  「還要做健康檢查?」她奇怪地問,這又不是什麼大公司。

  「當然,不然我怎麼知道你身上有沒有什麼隱疾還是傳染病。」他理所當然地說道。這是他對每個助理的要求,畢竟要成天在他家進進出出,跟在他身邊負責他飲食起居的人,當然得是個身體健康的人才行。

  「喔,是,我會去做健康檢查的,你放心。」程可喜點點頭,露出一個配合度很高的微笑。雖然覺得他這要求有點莫名其妙,不過為了賺錢,她會仔仔細細地去把自己檢查一遍,快快樂樂地賺他的錢。

  終於,結局皆大歡喜。於惠青放開手,褚冠澤上了樓,程可喜得到一份工作。

  回程,於惠青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還特別幫程可喜介紹一家熟悉的醫院,協助她快點做完身體檢查、拿到報告,及早開工。

  「謝謝你,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程可喜笑吟吟地向貴人保證,單純的她只覺得自己找到一份薪水佳、福利優的好工作,尚不知道等她拿到健康檢查報告的那一天起,真正危及她身心健康的事情才開始而已……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23-9-21 00:02: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拿到健康檢查報告的當天,程可喜就和褚冠澤約好時間,隔日一大早就按照吩咐提著早餐到他家裡報到。

  餐桌邊,褚冠澤吃著她買來的總匯三明治,一邊看著她的健康檢查報告。

  她安靜的坐在一旁等待,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他身上,看著他隨意紮起頭髮,頰邊垂落幾撮髮絲的側臉,修長的手指挑起紙張,眸光淡掃向下……

  從側述看他,才發現他的睫毛又長又密——又是一項令女人嫉妒的優點,但配上他那雙冷淡的眼眸卻毫不突兀,也減損不了他半分英氣,只是會讓人感歎起這世上怎麼會有長得如此漂亮的男人,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都美得像幅畫,只要盯著他看上幾秒就會產生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想不到除了體重過輕,你這隻猴子還挺健康的嘛。」他淡淡地拋出一句話。

  程可喜立刻有種從夢中驚醒的感覺,差點忘了他這個人的脾氣並不像外表那樣迷人,她的神經最好繃緊一點。

  「是啊,我從小就是個健康寶寶,體力好得很。」她很有自信的保證,精神抖擻的準備好要賺錢了。「不過,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你以後盡量別叫我『猴子』呢?」她鼓起勇氣,很有禮貌、面帶微笑地問他。

  畢竟她也是個女孩子嘛,他這樣猴子猴子地叫她實在是不太好聽吶。

  「為什麼?你本來就是只瘦皮猴。」褚冠澤丟下看完的報告,放下吃沒幾口的三明治,漠然的眼神瞟向她身無幾兩肉的瘦小身材,覺得這個形容很貼切,沒什麼不妥。

  「呃,因為我比較習慣聽別人叫我名字,你可以像惠青姐一樣,叫我可喜就好了。」她隨著他的目光,也低頭看了自己一眼,不太好意思地拉了下胸前沒什麼起伏的衣料,又抬頭對他微笑,找了個婉轉的理由勸他改口。

  「這裡是我家,我付薪水叫你來工作,為什麼還要配合你的習慣?」他喝了口咖啡,皺起眉頭,表情有點難看。

  「……說得也是,一點都沒錯。」眼見主子的臉色有異,她馬上打消全他改口的念頭,不敢繼續惹毛他。

  被當成猴子就算了,如果再被炒一次魷魚才慘咧。

  「那請問我待會兒要先做什麼?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情呢?」她徵詢他的指示,表現積極的工作態度。

  褚冠澤放了咖啡杯,擰起眉盯著她。「首先,以後我的三餐由你負責——」

  「可是……我不會做飯耶。」她尷尬地承認,之前也跟於惠青說過了。

  「我知道!不會煮總會買吧。」他不耐她輕吼,就是知道她不會做飯才叫她買早餐的。

  「是。」她肯定地應聲,對跑腿就很有信心了。

  「既然是就不要再買這種難以下嚥的東西來給我吃!這什麼鬼東西?吐司硬得要命,奶油塗得跟牆一樣厚,咖啡要熱不熱還淡得跟水一樣,是豬飼料嗎?」他一臉嫌棄地批評,把這份口感、味道均不及格的早餐列入餿水等級,根本是虐待味蕾的傑作!

  褚冠澤是個美食主義者,對於吃的東西一向很挑嘴,他不求食材名貴,只求食物美味,只要東西好吃,路程再遠他都願意登門一嘗。反之,如果達不到他的最低標準,就算食物放到嘴邊他也不願意張開嘴巴,浪費力氣咀嚼它們。

  而今天這份早餐的味道就令他忍不住皺眉,愈吃愈火大。所以他必須鄭重提醒她以後別再拿這種難吃的東西來考驗他的容忍度,否則只會縮短她的工作壽命。

  「豬?」她睜大眼睛,說話的嘴角有些抽搐,因為他們全家人都是吃這家店賣的早餐,而自己經吃了好幾年了,如果這些東西是豬飼料,那他們一家人是……

  「有異議嗎?」他抬高傲氣的下巴,俊眸冷睨著她,看她好像一副不太能接受的表情。

  「沒有,我下次會注意的。」她立刻提起唇角,很沒志氣地微笑,覺得保住他們一家人尊嚴的方法——就是不能讓他知道他們一家老小也吃同樣的早餐,而且吃得津津有味……

  「先跟我上摟,待會兒再下來整理餐桌。」他起身,走向樓梯,準備先交代她下一項工作,他也才好去做自己的事。

  「好。」她應聲,卻趁著他轉身後的空檔偷偷咬了一口他吃剩的三明治,急著想試試這味道是否和他們稍早吃的有所不同,才引來他的大肆批評。

  但她嚼了嚼,覺得除了變涼了以外,味道是差不多的。雖然稱不上絕頂美味,倒也不至於像他說的那樣難以下嚥吧……

  根本是他太挑剔了!她邊嚼邊想道。

  「要我等你是不是!」回頭見她沒跟上來,他便站在樓梯上大喊,心情被一頓失敗的早餐弄得不太愉快。

  「來了。」她差點噎到,卻不敢咳出聲,隨便抹了抹嘴便追上他,免得又挨罵。

  她隨他上摟,大概瞭解了這棟房子的二摟有他的工作室、書房、影音室,是他平日最常活動的範圍。而三樓的空間則主要規劃為主臥室、衣物間及客房,通常他只有在睡覺的時候才會到這層樓來。

  「把這些衣服整理一下,好了再告訴我。」他把一堆送洗回來的衣物交給她,要她照著衣物間裡的分類將它們歸位。這幾天沒有助理幫他處理這些雜事,他也沒什麼時間整理家務。

  自從半年前搬到這棟房子裡,空間變大了,要做的事情好像也跟著變多了,所時經紀人才建議幫他找個助理打點生活瑣事,讓他能把更多心力擺在工作上。

  「好。」她乖乖照辦。先到一摟把餐桌收拾乾淨,再到三樓整理衣服,把那堆衣物一一分門別類,掛放回宛如展示專櫃的各個空間裡。

  半個多小時後,她到二樓的工作室找他,原以自己的工作效率會令僱主很滿意,豈料當他走進衣物間查檢查了一遍之後,她得到的卻是毫不客氣的一頓罵——

  「喂,你是怎麼做事的,我不是叫你要把每件衣服都分類放好嗎?你為什麼還這樣亂塞一通?」他打開她所謂『整理好』的衣櫥,神情嚴厲地質問她,覺得這女人根本是在敷衍了事。

  「我有分啊,你看,上衣、褲子、外套我全都有分開掛好,而且有照顏色擺耶!」她指著衣櫥裡擺放整齊的衣物大喊冤,實在看不出它們哪裡有『亂』。

  「你只認得顏色,看不出來這些衣服的款式和質料都不一樣嗎?」他隨手挑出兩件同色不同款的襯衫,讓她看清楚其中一件領口及袖口都繡有銀色絲線,儘管只是細微的變化,但在他的認知裡就是兩件完去不同的東西,所以不應該混在一起,而是要依序擺在所有同色卻沒有繡線的襯衫之後。

  褚冠澤喜歡事物看起來都井然有序、一目瞭然,因此對於像衣物、書籍、激光視盤這類數量多又比較瑣碎的物品,都有一套特別嚴謹的分類規則,好讓他可以迅速而準確地找到每樣東西,不過也相對的要花比較多的精神去整理、維持。

  程可喜看著他所指的『不一樣』,還真是花了幾秒鐘的時間才弄懂他的明白。

  「看得出來,不過你剛才又沒說要這樣分。」她不太服氣地說,覺得自己被訓得有點無辜,如果他要她把衣物分得這麼細,剛剛就該先告訴她才對呀!

  而且這個男人未免也太吹毛求疵了吧!區區一條銀白色繡線有什麼好計較的?

  她老爸的四角花內褲常被老媽擺錯地方,一不注意就和小朋友的衣物混在一起收進房去,害老爸常在洗澡前找不到內褲穿,也沒像他這樣大呼小叫的。

  「你是沒長腦袋還是缺了眼睛,難道還要我打開每格抽屜跟你一一說明,你才會做事嗎?」他冷言冷語地問她。認為她又不是三歲小孩,這麼簡單的事情還需要人逐步教學嗎?更何況她有問題應該要主動發問才對,現在瞧她說的模樣好像成了他的錯似的!

  你才沒禮貌咧,難道沒人教過你有話好好說嗎?幹麼動不動就拿我的腦袋作文章!

  聽見他罵得更凶,她真的很想這麼對他說,大聲問問他懂不懂什麼叫做禮貌,說話幹麼這麼毒舌,都不會顧慮一下她的感受,她只是他花錢請來的人,不是賣給他的奴隸——

  但是一想到三十張千元大鈔上那群天真可愛的小朋友正在對她微笑招手,等著住進她的銀行戶頭裡,程可喜馬上吞下滿腹的不滿,硬是揚起嘴角,用慈眉善目的神情對他說:「不用,我自己去做,待會兒我再自己看就好了。」

  正所謂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她告誡自己絕對不能敗給衝動,將快到手的銀子往外推,所以便決定寬宏大量地原諒她的『金主』一回。

  「快把這些衣服整理完,樓下還有別的事情等著你去做。」他手插口裝,高高在上地下令,覺得這女人還算知過能改,懂得修正自己的過錯,不像之前那些人就只會頂嘴、抱怨,明明自己犯了錯還借口一堆,再不然就是哭哭啼啼的,彷彿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讓他看了就厭煩。

  「是,我馬上動手。」她立刻拿出掛錯的衣服,態度有禮地恭送他離開,把他當國王一樣送出衣物間……

  呼,她鬆了一口氣,環看這間比她家客廳還大的房間,頓時覺得偌大的空間裡少了他就減低一股壓迫感。

  「好,這次我會睜大眼睛,用我的腦袋把它們全都擺得整整齊齊的,讓你無話可說,挑剔鬼。」她對著懷裡的襯衫自言自語地嘀咕。這次把每個櫥櫃、抽屜、夾層全部打開,用搜證的心情將它們看得一清二楚,將每件衣物一一比對後再逐件掛回去。

  好不容易大功告成,她又跑到工作室裡通知他。然而這次他沒有直接上樓檢查,而是將她帶到同一層樓的影音室裡,要她整理隨意堆放在地上的幾迭光盤片。

  程可喜站在這間像小型唱片行的影音室裡,低頭看著那幾迭像小山似的CD、DVD,本來已經夠驚訝了,豈知當他說明完整理的規則後,她差點口吐白沫……

  「這裡的專輯按歌手姓名排列,中文照注音,其餘就照英文字母的順序。那邊的單曲依照曲目排列,至於激光視盤的部分只要照劇情和表演類型擺放就可以了,知道嗎?」他指畫著不同的區域對她說明。因為這些光盤比較難一眼看出其中的差異性,所以他才特別對她說明一番,免得她重蹈覆轍,亂擺一通,事後又得費時更正錯誤。

  「……」她啞口無言,呆望著那幾面光盤牆,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

  正常人會這樣擺CD嗎?他是不是瘋了?為什麼不乾脆把它們編碼鎖進保險箱裡就算了,何必拿出來折磨人……

  「我說過別在我面前露出這種低智商的表情。」他冷眸一掃,盯著她那副傻愣愣的神情。

  他叫她整理東西,她幹麼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

  「抱……抱歉。」她合上顫抖的下巴,極其無奈地望著他那張『惡魔』臉孔,再度懷疑他一定不是人類……

  「廢話少說,我剛說的話你到底聽懂沒有?」他看她一臉癡癡呆呆的表情,真的很懷疑她的腦袋到底有沒有在正常運作。

  「懂。」她想自己應該拿筆把他說的話記下來才對,這棟屋子裡的『公式』實在太多了!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亂了套。

  「懂還不快做,發身麼呆啊!」他不耐煩地催促,看她怎麼像根木頭一樣站著不動。

  「是。」她哀怨地點頭,彎腰拾起一迭CD,屈指算著很久沒用的住音符號。「……」

  媽呀,錢好難賺……

  ***

  正午十二點,褚冠澤停下手邊的工作,再次踏進影音室裡,盯著半跪在地板上的程可喜……

  「猴子,我的午餐呢?」

  她被他沒有預警的聲音給嚇了一跳,起緊低頭看表——

  「啊!都十二點了!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時間……」她按著發麻的腿,連忙向他道歉。整個上午都待在影音室裡專心的排列這堆像拼圖一樣的光盤,根本沒注意到時間過得這麼快。

  「那就是失職,沒有做好你分內該做的工作嘍。」他冷冷地說,雙眸隱隱閃爍金色火焰,有發怒的跡象。

  他這個人肚子一餓脾氣就不好,更別提早餐沒吃飽,現在午餐又沒著落,此時此刻的情緒簡直是差到谷底了。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現在馬上就出去買,再給我一個小時——」

  「半個小時。」他打斷她慌亂的語調,直接下了命令。「半個小時後沒看到我的午餐出現在餐桌上,我就扣你薪水。」

  「蛤?」她想她光騎出這個住宅區就要花上五分鐘了吧,而且她還沒想到要買什麼東西咧。

  「晚一分鐘扣一百;從第六分鐘開始,每分鐘扣五百;十分鐘以上,每分鐘扣一千。」他不理會她的驚訝,繼續宣佈減扣薪水的標準,反正在這屋子裡都是他說了算,沒有她討價還價的餘地。

  要他空著肚子再等一個小時,門兒都沒有。

  「哪有這樣的?」她大呼不公平,這分明是在強人所難,剝削勞工嘛!

  「現在是十二點零七分,計時開始,你可以慢慢來沒關係。」他看了眼表上的時間,勾唇而笑,神情泰然。

  「你……」眼見抗議無效,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覺得他清俊秀逸的笑容是這世上最邪惡的表情,真是太可惡了!

  「等我。」她丟下這兩個字就拔腿狂奔,衝下樓去。

  為了守護她心愛的小孩,讓他們全數落入她的戶頭裡,她現在連罵他的時間都沒有,只恨不得能插翼而飛。

  褚冠澤見她又氣又急,像陣風似的刮下樓去,心情竟有了一絲好轉的跡象,竟得看她為錢拚命的樣子還挺逗趣的,過去他還沒遇過像她這麼缺錢的理助呢。

  他轉身看看她整理到一半的光盤片……雖然動作慢吞吞的,但至少還看得出一點進度,證明她確實有照著他的話去執行,沒有敷衍行事。

  不過,認真的工作態度可填不飽他挨餓的肚子,如果她三十分鐘內沒趕回來,錢他還是會照扣的。

  「小猴子,你最好快去快回。」她走出影音室,難得將心思放到助理身上,仁慈的希望自己扣不到她的薪水,好讓她有錢多買幾根香蕉補補那過瘦的身子。

  ***

  半個小時後,程可喜騎著她的小綿羊十萬火急地飆回來,連安全帽都來不及放好便一起拿進門。

  「剛好晚了五分鐘,扣五百。」他坐在餐桌前宣佈。

  「知道啦。」她皺著眉,瑞吁吁地回答,一想到被扣走的錢便有些悶悶不樂,不過偷偷瞄了眼自己表上的時間卻又有絲萬幸的竊喜,因為他好像算錯了時間,她其實是遲了七分鐘才對,以一分鐘五百計算,應該要扣掉三千五百元,可是他才扣她五百而已。

  「好吃嗎?」她樂觀地想著賺到的三千元,擦乾額上的汗水,即有了微笑的動力,關心起他對這家知名連鎖排骨飯的評價如何。

  「意料中的普遍。」他吃著這個普普通通、勉強能入口的便當,不冷不熱地說道。瞧她臉上那抹藏不住的笑容,一副就是撿到錢的表情。

  她這個人也真好笑,損失了五百就不是錢嗎?

  要不是看在她跑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的分上,他一定會扣足她三千五,看她下次還敢不敢忘了幫他準備三餐。

  「喔,那至少還能吃飯嘛,嘿嘿……」她陪著笑,心裡覺得他還真是難伺候,講話又超不中聽的。人家頂著大太陽出去幫他買便當,他就不能裝作滿意一點嗎?而且連聲謝謝也不會說……

  「你呢?」

  「嗯?」恍神了一下,她沒聽到他剛才的問題。

  「我說你只買一個便當回來,中午要吃什麼?」他重複問話,覺得她怎麼老是一副傻乎乎的樣子,大腦被曬乾了是不是?

  「哦!對耶……我怎麼只買一個便當……」她懊惱地敲著自己的頭。剛才只惦記著要趕緊幫他買午餐,不能被扣錢,都忘了自己也要吃了。

  他看她笨成這樣,忍不住搖搖頭。

  「嘖嘖嘖,我說你啊,既然外表長得像猴子,腦袋也要靈光一點才行。」他同情地說,為她的智商感到很遺憾。

  她嘟著嘴,這次卻找不到反駁他的嘲諷。倒是肚子很應景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好像也在嘲笑她的愚蠢,怎麼會忘了要顧及自己的五臟廟。

  「咕嚕咕嚕……」她用安全帽蓋住胃部,尷尬地笑著。她埋頭苦幹了一個上午,現在肚子真的餓了啦。

  他睨她一眼,撇著唇,露出一臉嫌惡的表情。

  「吵死了!給你半個小時出去吃飯,快滾。」他聽見她肚子發出的抗議,實在很影響他用餐的情緒。

  「真的嗎?」她不敢相信惡魔也會有人性,肯讓她出去吃東西。

  「不要就上樓去整理東西。」他討厭重複同樣的話。

  「要,我要,我這就去吃飯,保證在半個小時內回來,謝謝你。」她眉開眼笑地向他道謝,匆匆出門,就怕他臨時後悔。

  到鄰近社區的便利超商隨便買個麵包或便當,半個小時綽綽有餘了。

  程可喜開開心心地騎著機車離開,一路上哼著歌,想不到褚冠澤那個人嘴巴雖然毒,但心地還不算很壞嘛!

  ***

  當晚下班,程可喜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中,立刻被兩個小外甥女包圍。可是她今天沒力氣跟她們玩耍,累得只想回房——應該說是她那間由雜物間變身,只擺得了一張床和一座小衣櫥的小小小房間裡。

  「媽咪,姨回來了。」小女孩拉高嗓門通報。

  不一會兒,另一個大上一些的小女孩也跟著擠進小空間裡。

  「媽咪叫姨吃飯。」小女孩拉著程可喜的衣服。

  「跟媽咪說姨好累,要先睡覺。」她往床上一倒,再也不想動了。

  「姨沒洗香香。」兩個小女孩都覺得應該要先洗澡才能躺到床鋪上,這是媽咪規定的。

  「噓,別吵。」她翻了個身,硬要立壞榜樣。工作了一天的她身心俱疲,現在只想休息。

  小女孩見小阿姨不動如山,任憑她們怎麼推都叫不醒,只好回頭跑出房門……

  「媽咪。姨不乖……姨臭臭……」

  程可喜不在乎兩個外甥女怎麼譭謗她的名聲,還是癱在床上動也不動,只想先好好睡上一覺再去洗澡、吃飯……

  今天她在褚冠澤家裡做了太多消耗體力和腦力的事情,排完了CD又去整理坪數更大的書房,在那些不知堆了多久的『書塔』裡搬上搬下,不斷移動沉重雙層書櫃,按照他那龜毛到不行的規定,把它們一一擺回去……

  一整個下午她都有種困在迷宮裡走不出來的感覺,只要抬頭看到那幾面比她還高的書牆就覺得頭昏眼花,手也酸得要命。

  原來他中午叫她出去吃飯,是為了下午好好折磨她……

  嗚……才第一天而已,往後的日子怎麼辦?

  她蒙著頭,哀怨的想像自己未來的苦日子……真是欲哭無淚。因為她已經累到擠不出半滴淚,眼睛一閉就睡死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23-9-21 00:02: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工作邁入第三個星期,程可喜仍然像條逆流而上的小魚一樣,在褚冠澤毒死人不償命的利嘴下苟且偷生,努力達到他超乎常人的嚴苛規定。

  因為他說風就是雨的個性,讓她每天的日子都像在作戰一樣,除了定期打理屋子,還得隨時繃緊神經準備接收他天外飛來的指令,在期限內買到他想吃的東西,否則不是罵就是罰錢,害她經常提心吊膽地擔心鈔票上那些可愛孩子們的安危……

  這天下午,她又奉褚冠釋之命出門去買水果,只因為他吃午餐的時候看見電視新聞裡的記者採訪果農,便心血來潮的想吃葡萄,也不管她的地板拖到一半,拖把還插在水桶裡——總之他只要下了什麼命令她就得馬上去做,否則就會招來未知的不幸。

  「這是你要的葡萄,我洗好了,也冰鎮過了。」她把剛處理好的葡萄端進工作室,「熱騰騰」地送到他手邊,供他享用。

  記得上次她把還沒冰涼的西瓜端給他,可是被他刮了一頓,說什麼夏天就是要吃冰冰涼涼的水果才會消暑。

  所以這次她學聰明了,先用冰塊快速冰鎮過,保證令他滿意。

  褚冠澤停下工作,看著桌邊的水果,表情卻沒有半點滿意的跡象。

  「為什麼沒剝皮?」他輕皺起眉,覺得這女人怎麼做事前都不會用大腦多想一下,主動把東西處理到最方便他食用的狀態,非要他說一項才做一項。難道要他邊打字邊動手剝葡萄皮嗎?

  「剝皮?!」她驚呼,心想這要求也太超過了,不會吐掉就好了唷。

  「你吃葡萄不剝皮嗎?」他抿著唇問道,因為不愛葡萄皮那股澀口的味道,所以入口前一定要先將果皮處理乾淨,才不會影響果肉的口感。

  「不一定,有時候懶得吐掉就會直接嚼一嚼吞下去,反正洗得很乾淨……」她老實地回答,本來還想告訴他葡萄皮比果肉有營養,內含大量的多酚類物質,可以抗氧化又能攝取較多的膳食纖維,不過一看到他那張突然失溫的俊臉,立刻就跳入結論——

  「呃,我是說你直接把皮吐掉就行了嘛,剝皮很麻煩耶。」她笑咪咪地建議,她怎麼想都覺得那是是件浪費時間的事情,而且她的地還沒拖完,晚點還要去打掃其它地方。

  「是嗎?那這麼麻煩的事交給我來做好了。我去剝葡萄皮,你來幫我寫劇本怎麼樣?」他揚起俊唇,也笑瞇眼地問她。

  「別開玩笑了,我哪會寫劇本呀?」她揮揮手,表示自己沒這才能,唸書的時候最討厭的就是寫作文了。

  「那你還站在這裡跟我囉嗦什麼!別忘了現在是誰在付你薪水,嫌麻煩就把工作辭了回家享清福啊!」他變臉斥喝,建議她回家吃自己最輕鬆簡單,別在這裡□哩叭嗦的耽誤他的工作進度。

  「不要!千萬不要,我還這麼年輕,當然要勤勞的工作,不能偷懶嘍,呵呵……我這就去剝光它們,不打擾你寫劇本了。」她乾笑兩聲,趕緊端起那盤葡萄,就怕丟了飯碗。

  唉,誰叫她有『人質』落在他手裡,為了現實問題不得不低頭,被凶也要忍耐……

  「記得把葡萄籽也弄掉。」他補上一句,心想她既然要做就處理得徹底一點,省去他吐籽的麻煩。

  「籽也要?!」她加倍驚訝,覺得這男人真是太誇張了,有沒有這麼嬌生慣養啊!

  「懷疑啊?」瞧她的雙眼又瞪得跟牛鈴一樣大,看起來真滑稽。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怎麼不乾脆喝葡萄汁呢?」她堆起一個親切無比的笑容問他,心想這男人還吃什麼葡萄啊,根本是瞎整人嘛,以為她很閒呀!

  「我不喜歡喝果汁。」他覺得果汁是女人喝的玩意兒,而且這女人的話還真多。

  「這樣啊……好,那我先去剝皮去籽了,你繼續忙。」看他臉上又閃過一絲不耐,她馬上識相地退出工作室,認命的地執行他交代的任務。

  門一關上,她的笑容立刻垮下,拿起一顆葡萄,用仇視的目光盯著它。

  「吃顆葡萄也要搞得這麼複雜,真是有病。」她憤慨的將葡萄扔進嘴裡,連硬邦邦的葡萄籽都一併嚼碎,忍不住抱怨起那個男人怎麼會那麼難服伺,什麼都愛挑東挑西的,意見一大堆。

  她剛剛真的很想大聲告訴他這些葡萄籽裡也含有豐富的原花青素,能保護和修復愛損細胞,最適合像他這樣成天擺張冷臉、動不動就愛發脾氣的人,所以他應該要把整顆葡萄都吞下肚去,好好保養一下身體才對!

  「哼,你這個不識貨的挑剔鬼!」她氣憤地破口大罵——當然是站在樓梯下用消音的方式進行,然後再端著那盤葡萄走進廚房去執行她的苦命加工,小心翼翼地剝去一層層薄軟的果皮,盡力維持果肉的完整度……

  她像數羊似地累積葡萄的數目,但還沒剝上幾顆,門鈴就按著響起。

  程可喜連忙洗手去開門,見到的是許久不見的於惠青。

  「惠青姊!」她一見到於惠青就激動得想哭,開心自己在這片無情的荒漠裡還能看到一個熟悉的好人,對自己露出和善的微笑,簡直有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可喜妹妹!」於惠青也高興地抱住她,慶幸她還安然無恙地留在這屋子裡,沒有趁著她出國偷偷落跑,害她又得重新找人,真是阿彌陀佛!

  「你今天才回國嗎?」

  「我前幾天就回來了,不過又去了一趟南部,今天才有空過來找冠澤談事情。怎麼樣,你在這裡做得還習慣嗎?」於惠青關心起她的工作情況。但不論答案為何,至少她人還健在,這就很令於惠青感到欣慰了。

  「我……」程可喜一時舌頭打結,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這半個月來的水深火熱。「他……他……」她考慮直接供出褚冠懌折磨人的種種行徑,但突然抓不準該從哪件事說,因為那個男人龜毛的事跡簡直不勝枚舉、一言難盡……

  「我虐待你了嗎?」一道冷鋒面忽陣而至。回頭就見到褚冠澤正步下樓梯,步伐依舊輕盈得沒有半點聲音,眼神依然冷到足以令人發顫。

  不曉得他是不是練過輕功啊?走路老是靜悄悄的嚇死人!

  程可喜打了個哆嗦,慶幸自己什麼都還沒說,不然這個飯碗鐵定不保。

  「當然沒有,我正要說在這裡工作很快樂,讓我每天的生活都過得非常充實。」她話鋒一轉,餡媚地笑著。「你們慢慢聊,我先去剝葡萄了。」她不敢再多作逗留,立即躲回廚房去,以免又遭到什麼不測。

  褚冠澤微瞇起眼,光看她那臉口是心非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裡肯定不是這麼想的,不過他現在還有正事要談,懶得跟她計較。

  「先倒兩杯茶過來。」褚冠澤在後頭喊道,逕自走向客廳的沙發。

  「是。」程可喜遠遠地回話。兩杯水則隨後奉上,不敢有片刻怠慢。

  於惠青與褚冠澤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在打開包包拿數據的同時順便問他——

  「怎麼樣,這個助理還不錯吧?」除了程可喜,她一樣很關心褚冠澤對助理的工作評價,畢竟他們兩位和平相處,她才有好日子過。

  「動作慢、反應鈍,滿腦子都是錢。」他簡單明瞭地歸納出對她的評價,完全不需要時間思考。

  直到今天他還覺得那隻猴子做起事情來磨磨蹭蹭的,明明沒交代她幾件工作也能讓她忙得團團轉,只有提到錢的時候動作才會自動快轉。

  「呃……剛開始工作都會有點生疏啦,等過一陣子就會順利了,而且她家裡是真的挺缺錢的……」沒想到他的評價聽起都不怎麼正面,於惠青連忙打圓場,還順帶一提程可喜之前曾說過之所以如此急著賺錢,部分原因也是為了能幫助家人的經濟狀況,希望藉由這感人的故事喚起褚冠澤的愛心,改善對她的印象。

  「怪不得,一定是她走霉運,連累了一家人。」他聽完後並不如她預期中的感動,神情就跟他的膚色一樣淡漠。心想那只蠢猴子自己都泥菩薩過江了,居然還想渡化他人,真是自不量力。說她笨她還不承認咧!

  眼見反應不佳,於惠青感到有點挫折,卻又不知該如何幫程可喜說好話……

  「不過她做事還算勤勞,也不會亂頂嘴,勉強能用。」他翻著數據,表示對程可喜雖不盡滿意,但還勉強可以接受。

  「對嘛,現在光是這兩點就很難找了,可喜的優點就是吃苦耐勞又聽話。」一聽見他對程可喜的評價『起死回生』,於惠青立刻喜出望外的跟著幫腔誇獎。

  要知道光是想從他口中聽到這幾句不嫌棄的話,便是破天荒的難得了!比起之前那幾十打被嫌得一文不值、罵出家門的前前前……助理,這絕對是前所未有的高度肯定呀!

  「你看,這份是新加坡傳過來的新合約,電視台方面表示願意提高百分之十的權利金……」俗話說見好就收,於惠青是個懂得拿捏分寸的人,知道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在談公事,於是沒耽擱太多時間在私事上,很快地把話題轉回到帶來的文件上。

  兩人在客廳裡洽談了大約半個多小時後,褚冠澤獨自上樓,於惠青則收拾好東西,將兩個空杯拿回廚房裡。

  「還在剝葡萄啊?」於惠青微笑問道。對於程可喜的舉動並不感到意外,因為之前有個助理的離職理由,就是褚冠澤叫人家在下班前剝完一整把龍眼和兩斤糖炒栗子,害那個人跑到她的工作室裡哭訴手指都快磨出水泡了,要求她賠償……

  相較之下,葡萄算是很客氣的了。

  「是呀,剝了半天也沒什麼進展……真是的,他那個人連吃個水果也很麻煩耶。」她看著盤子裡寥寥無幾的葡萄果肉,忍不住皺起臉埋怨。雖然已經很努力了,但軟軟的葡萄皮真的不好剝,又沒時間拿去冷凍,害她的進度一直沒多大突破。

  「可喜妹妹,我知道你辛苦了,所以我特別帶了禮物回來送你唷。」於惠青趕緊從包包裡拿出禮物來籠絡她的心,表示自己能明白她的感受,因為她認識褚冠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向她投訴過的助理更不止一打、兩打。

  「這怎麼好意思?謝謝你,你人真好。」程可喜沒想到她真的會買禮物給她,頓時受寵若驚,心頭又是一陣感動,覺得這個世上還是有溫暖的。

  「別客氣,一份小禮物而已,不算什麼。」於惠青微微笑,認為這份禮物跟她所受的苦比起來微不足道,只要她繼續留下來工作,送她再多禮物也沒問題。

  「我跟你說,冠澤那個人對事情的要求通常是比一般人多一點,不過那也是因為他比較求好心切的緣故,所以日後還要請你多擔待點,別太跟他計較。」於惠青懇切地望著她,大打溫情牌,橫豎就是怕她突然不幹了。

  「我已經夠不跟他計較了耶,可是他……」這次她很謹慎的探頭察看,先確定神出鬼沒的褚冠澤不在附近,才壓低音量告訴於惠青:「我覺得他那個人好像有『王子病』耶,不但說話沒禮貌又酷得要命,老是擺出一張冷冰冰的臉孔指使人做事,一不順眼就把人罵得狗血淋頭,完全都不顧慮被他罵的人會有什麼感受……」

  程可喜一股腦兒地說出這半個多月的工作心得,儘管知道自己身為「傭人」不應該在背後偷偷批評老闆,但他那個人的個性實在是太囂張跋扈、吹毛求疵了,真不曉得前任助理怎麼受得了他這副目中無人的高傲態度,和多如牛毛的規矩……

  殊不知,在她之前根本沒有『前助理』存在,否則她又哪來這等高薪呀。

  「噗——你說得對,他本來就是大家公認的『編劇界王子』呀,而且說起話來一向心直口快……不過既然你也知道他的脾氣就是這樣,也就別太放在心上,聽過就算了。」於惠青忍著笑意勸她放寬心,覺得她說的話還真是一針見血,可見這半個月的時間她真的挨了不少罵。

  不過基於專業經紀人的立場,於惠青可不能公然附和她說褚冠澤「有病」這點,只能透露他在這一行裡確實擁有「王子」的美稱。

  「還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程可喜憤憤不平地說道,覺得於惠青的說法實在太含蓄了,什麼心直口快,她都快被罵到萬箭穿心了啦!那個男人的嘴巴根本是人間凶器,不管是威脅、恐嚇、譏諷……他全都可以發揮得淋漓盡致,殺人於無形。

  「沒錯,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在編劇這行裡光靠長相是沒有用的,重要的是他劇本真的寫得很好,人人搶著要,所以身價自然就水漲船高了。別說王子,連國王他都當之無愧呢。」於惠青替褚冠澤說句公道話,澄清他的封號不僅來自於不輸男模的俊美長相及優雅如貴族的儀態,還有實實在在的寫作功力,絕對是個內外兼備、名副其實的『王子』,畢竟他從事的是幕後工作,腦比臉重要多了。

  不過要是他也願意走到螢光幕前露個臉的話,她這個經紀人當然也是樂見其成,因為靠他那張臉能賺到的利潤肯定更多……

  「這麼說,他賺很多錢嘍?」程可喜好奇地問,無意間命中於惠青腦袋裡的「金算盤」,害對方有點小尷尬。

  「抱歉,這是不能說的機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現在的稿酬可能還高過男、女主角的片酬喔。你有空也可以看看他的連續劇,瞭解一下他平常都關在工作室裡寫些什麼,像現在剛好就有回放。」於惠青話說得保守,沒有透露實際的金額,望著牆上的時鐘順便告訴她劇集的名稱和頻道,要她自己去體會這個「金牌編劇」的價值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由褚冠澤執筆的劇作檔檔收視飆升、屢創新高,每部作品都紅到海外去,即使單集價碼高得嚇人,甚至史無前例的高於幕前演員,還是有許多電視台願意砸下大筆的製作費,捧著白花花的銀子來拜託他寫劇本,又將他的原著劇本改編為動漫產品,或者取得授權由他國重新拍攝發行。光是坐著收權利金就讓他獲得一大筆可觀的進帳,到下輩子都不愁吃穿了,然而這還不包括他偶爾幫人填詞、寫影評、當評審,以及其它的投資收入……

  「意思是他賺的錢比明星還多嗎?」程可喜的大腦優先感應到這個重點。平常褚冠澤三不五時就拿錢來威脅她,害她忍不住對僱主的財務狀況心生懷疑。

  「總之你一定有薪水領就對了,好好做。我還有約,要先走了。」她依然沒把話說得太明白,只是再度為程可喜的月薪掛保證。

  「哦,好。」她目送於惠青離開,又繼續剝她的葡萄。

  抬頭看著牆上的時鐘,她想起於惠青剛才說的話,隨即走到客廳打開電視,看著正在回放的連續劇……

  她平常只顧著外出工作、回來做家事,很少上網或看電視,也鮮少注意演藝圈的消息,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會和老爸一起收看整點新聞。

  不過這齣戲裡的男、女主角她認識,因為前不久才看到一則新聞報導說他們一位是偶像劇一哥,另一位則是首次參與戲劇演出的女歌手,兩人最近正因為合演了一出人氣當紅的偶像劇而成為娛樂焦點,接拍了不少廣告……

  「個、十、百、千……」程可喜馬上伸出手指頭計算印象中看到的價碼,一隻手不夠用,還把剝到一半的葡萄塞進嘴裡,騰出另一隻手繼續數。

  她記得報導說這位男明星一集的酬勞就有六位數,那如果比他還多的話……

  「……十萬、百萬!」她瞪著自己的七根手指頭,再乘上大約二、三十集的倍數……哇,那豈不是有上千萬的收入?!

  她嚥下口中的葡萄,心中突然對褚冠澤產生了一股莫名的崇拜感,覺得他不再是那麼冷冰冰的,而是鍍上了一層金色暖光……

  一想到她的飯碗上原來還灑了金粉,程可喜不自禁地眉開眼笑,全身上下又充飽了工作的動力,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好好守住這個碗公,待在他身邊多賺一點錢。

  被罵被凶都沒關係,只要有「錢」途,她就跟定他了!

  ***

  一個小時後,寫完一集劇本還等不到葡萄出現的褚冠澤,一臉不悅地走出工作室,準備親自下樓找那只辦事不力的猴子算帳,直接走向背對他的程可喜——

  「死猴子,你到底要花多少時間才處理得完那串葡萄!動作慢吞吞的——」他的吼聲戛然而止,因為轉過臉來的程可喜竟是一副淚流滿面、悲不可抑的慘狀,還抽抽噎噎地猛吸鼻子。

  「你哭什麼!這裡有人在辦喪事嗎?還是我叫你做事委屈你了!」他厲聲質問她痛哭流涕的原因。吃不到想吃的東西已經很不爽了,看到她莫名其妙的哭泣更是令他煩躁加劇,心頭火起。

  「阿健……阿健被車撞了,他會死嗎?」她哽咽地說,懷裡還抱著個海碗。

  「什麼阿健?」他盯著她,覺得那瘦小的身材加上哭哭啼啼的模樣,看起來真像餓了很久的可憐乞丐。

  「那個阿健。」她指著電視畫面。

  他偏頭一看,這才發現她正在看他寫的連續劇,而她口中的「阿健」則是戲裡的一個配角……

  「我叫你做事,你居然給我坐在這裡看電視?!」他瞇起俊眸,勻淨的膚色難得出現一陣青一陣白的變化,覺得這隻猴子還真是膽大包天,竟敢放著正事不做,在這裡光明正大的偷懶,還有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不是,我有在剝葡萄呀。」她大力吸了下鼻子,澄清自己沒有不務正業,只是順便在看電視而已。

  「那葡萄呢?」他倒要看看她剝好的葡萄在哪裡。放眼望去,唯一跟葡萄有關連的東西只有擺在桌上的那一小盤葡萄渣。

  程可喜低頭看著懷中空空如也的海碗,和桌上吐著果皮與籽籽的盤子,這才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露出驚愕的表情。

  「……吃光了。」她心虛、慚愧、小聲地承認自己的罪行。「對不起,因為這齣戲實在太好看、太感人了,所以不知不覺就……」她解釋自己一開始真的只是想「順便」看一下而已,但誰知道這劇情那麼引人入勝、扣人心弦,讓感情豐富的她一下子便跌進劇中情境,不自覺地愈看愈入戲……先把手中剝了一半皮的葡萄放進嘴裡,接著又把剝好、沒剝好的一網打盡……

  此時她對這「一掃而空」的結果也感到很訝異,大概是因為她和家人平常都會在飯後邊吃水果邊看新聞的關係,所以習慣成自然,一顆接一顆——

  「喂!你這個人真的很可笑耶,脖子上那顆腦袋是裝飾品嗎?裡頭到底都塞了什麼垃圾當填充物?智商沒底限的低是不是……」他疾言厲色地斥責她,嚴重懷疑她的智能會不會是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才會做出這種蠢到令人難以置信的誇張行徑。

  她現在是以為在電影院裡欣賞影片還配爆米花是不是?!

  「對不起。」她除了道歉還是道歉,但在滿心慚愧的同時卻又不禁佩服起他罵人功力跟寫對白一樣溜,完全不經思考也不會跳針……

  他果然是個才華洋益的劇作家!看完了一集連續劇後,她對他的崇拜更是深植人心,萬萬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一臉冷酷的男人,竟能寫出這麼感人肺腑的對白!

  她一邊被罵,一邊欽羨起他能擁有這樣值錢的才能,心想要是自個兒也像他一樣那麼會賺錢就好了……

  「把你的鼻涕擦乾淨!」他擰眉輕吼,看著她滿腔淚痕,連鼻涕都快流出來還不做任何動作、有點傻乎乎的表情,真是氣到……無力。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被罵」的自覺啊?

  他冷著臉,心情無奈地望著她,頭一次被人的「白癡」弄到有些哭笑不得,都忘了葡萄的存在。

  這對他來說絕不是個正常的現象,但此時他尚未察覺……

  ***

  上午十點零八分,褚冠澤丟下一本沒翻幾頁的書,走出書房。

  影音室裡,他挑了半天都挑不到想聽的音樂,於是也同樣放棄這項活動,走到一樓去倒了杯水,坐到客廳裡打開電視,拿著遙控器無聊地轉台……

  自從吃完早餐後他已經在整棟屋子裡繞過了兩圈,就是找不到一件能能讓他靜下心來做的事情,坐在計算機前也不想工作,總覺得整個人意興闌珊,就是提不起勁。

  今天程可喜休假,屋子裡少了她那一丁點存在感,好像突然空洞了不少。而且最近每次輪到她休假的時候,他都會有類似的情緒,總有點莫名的悶,一整天下來通常什麼事都沒完成。

  他想大概是這五個多月裡被人伺候慣了,突然身邊少了個人使喚,他就下意識感到有些綁手綁腳的,不太習慣,而且三餐又要自己買,也沒人幫他倒水、削水果,什麼事都要自己動手,真麻煩。

  他看了看手上的表,決定打電話給她……

  「喂,可笑。」

  「是可喜。」程可喜在電話那頭糾正,但也懶得抗議、生氣了。反正他老是愛亂叫她的名字,再不就亂取一些難聽的稱謂,什麼猴子、豬腦、烏龜、牛車……

  托他那張嘴,她家現在可是六畜興旺呢!

  「找我有什麼事?」她問。

  「買午餐來給我,我要吃上個星期一買的那家排骨面,記得切幾樣小菜,還有前天買的滷味、冰淇淋、青草綠茶……」他一口氣念了一長串食物,習慣一餐裡要有主餐、配菜、甜點和飲料,覺得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循環。

  她則認為他根本是仗著吃不胖的體質,什麼都要來整套的,而且剛好符合他龜毛的個性。

  「等等,我今天休假耶。」她提醒他,每次的休假日可都有清清楚楚地注記在他的行事歷上。

  「我知道。」他的腦袋又不像她那樣簡單。

  「知道你還叫我去買午餐?」有沒有搞錯!

  「你來上班,我會付錢給你。」他表示不會佔她便宜,日薪、律貼都會照付。

  她卻對他說話的態度很有意見,連聲「請」都沒有,語氣又那麼冷淡,從頭到尾沒半點感情,好像她是應召女郎一樣。

  她休假是應該,可不是欠他的耶。

  「不要,我要在家陪我可愛的外甥女,下午我們要一起去野餐、踏青、寫生……」她故意把她們的計劃說給他聽,讓他知道金錢不是萬能的,休想用一點錢來收買她的休息時間……

  「三倍。」他平靜地拋出誘餌。

  「我馬上去!」窮人的意識自動應答,她就是抵抗不了金錢的誘惑。

  三倍耶,算算有好幾千塊,不賺豈不是太呆了?

  「十二點以前到,不然照老規矩計算,倒扣三倍。」

  「蛤?哪有這樣的,不行啦……」她看著表上的時間抗議,上訴自己首先要等老媽買菜回來接手兩個小朋友後才能出門,而且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幾乎全都要排隊才買得到耶。

  喀!他的回應是冷酷地掛斷電話,踏著輕鬆的步伐上二樓去。

  想到她待會兒就會過來,褚冠澤的唇角微微上揚,忽然覺得一陣愉快,又有了工作的心情。

  至於她在電話那頭的慘叫……那不是他的問題,所以不予理會。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23-9-21 00:02: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正午十二點,大門一開——

  「到!」程可喜像搶灘成功一樣撲倒在玄關,怕褚冠澤不知道她來了還先大喊一聲,才敢放心地大口喘氣。

  褚冠澤悠悠地走到她面前,看了看手上的表,臉上慣有著一種似乎永遠都不夠滿意的冷表情。

  「連烏龜都爬得比你快,你是蝸牛啊!」他十分鐘前就坐在客廳裡等她了,不過他可不會承認自己是在期待她的出現。

  「我起碼飆到六、七十耶,怎麼可能有爬這麼快的蝸牛……」她嘟囔著,心想自己冒著生命危險來上班,現在居然連烏龜都不如了,有本事就叫那只爬得比她快的烏龜出來跟她較量一下呀!

  「頂嘴?」他瞇起眼,其實更不滿意的是她滿頭大汗的衝進門的狼狽模樣。

  這女人不知怎麼搞的,不管他有沒有規定時間,她幾乎每天中午都是這樣匆匆忙忙,進門永遠都是一副剛頂著太陽跑完五千公尺的模樣,雙頰也被曬得紅通通的。

  最厲害的是無論他怎麼罵她,她都可以一直維持這種「刺激驚險」的步調,晚去快回,也不會想想哪天要早點出門,從容地把午餐買回來。

  「哪有?我先去幫你把面盛到碗裡,不然待會兒糊了就不好吃了。」她裝傻否認,笑嘻嘻地轉移話題,溜進廚房裡。

  在褚冠澤身邊待了將近半年,她愈來愈懂得要如何在毒舌下求生存、化險為夷,一聞到煙硝味就知道該適可而止,絕不會逞強的和他爭論下去,否則最後吃虧的一定是她自己。

  他扯唇一笑,就知道她捨不得浪費半點食物。根據他的觀察,她還真是個勤儉持家的女人,能吃的東西絕不會隨便丟掉,有時候他咬了一口就嫌難吃的東西,她也會接著吃完,還會故意嘀咕著「糧費食物會遭天譴」之類的話給他聽。

  所以經過這幾個月下來,她瘦削的頰已經圓潤了些,身上也多長了幾兩肉,不再像當初那一副幹幹癟癟的模樣,看起來順眼多了。

  「你真不吃?不要待會兒又叫我去買一次喔。」她以防萬一地提醒他,接著才打開包裝,挖了一大口冰淇淋放入口中,立刻感覺到一陣冰涼從舌尖散開,驟降的溫度直衝腦門。

  「吃東西時別說廢話。」褚冠澤給了她一記白眼。望著她被冰棋淋凍到受不了而張開嘴巴猛呵氣的蠢表情,他的食慾卻突然變好,連吃起燙口的排骨面也覺得心情舒爽、特別有滋味。

  說也奇怪,他發現自己好像愈來愈喜歡配著她豐富的表情吃飯了,覺得她傻傻的樣子看久了其實也挺可愛的……

  「幹麼一直看我?」他察覺到她也開始在偷瞄他,突然有點緊張起她是不是注意到了自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霎時覺得有點難為情。

  「我有一件事想問你。」她襯著笑容,鼓起勇氣問他,其實這件事已經在她心裡掙扎過好多回了,但一見到他又說不出口。

  「什麼?」他輕佻起眉,表情鎮定地說。

  「你跟劇組裡的那些演員熟不熟啊?」

  「熟不熟都與你無關。」聽到她的問題,他暗自鬆了口氣。但嘴上不冷不熱地回答,說了等於沒給答案。

  她有種被人澆了盆冰水的感覺,覺得這男人還真有本事讓人「透心涼」呢!不過她可不會這麼容易放棄,依舊面帶笑容地往下說:「因為我和姊姊看了『天使之翼』後都很喜歡那個女主角,如果你正巧認識她的話,不知道可不可以幫我們跟她要一張簽名照,或是拿原聲帶請她簽個名呢?」她很誠懇地問他。

  接著她興奮地表示自從看了一集他的連續劇後便欲罷不能,還拉著媽媽、姊姊一起加入收視群,每週日都守在電視機前準時收看『天使之翼』的播出,一起哭又一起笑,母女三人都對褚冠澤寫劇本的動力佩服得不得了,讓她每次看完播出都有種以他為榮的感覺,不過看他一臉面無表情的樣子……

  「其實不可以也沒關係啦,我只是問看看而已。」眼見他沒啥反應,她只得收斂起High過頭的情緒,繼續低頭吃她的冰,沒膽再拜託他去幫自己要簽名。

  「我只在選角時見過她一面,跟她一點都不熟。」他很難得的對她作出解釋,其實此時的心情比表面上看起來還要好。

  不知怎麼的,當他看著她眉飛色舞地述說著對他的崇拜時,內心竟產生一股說不上來的驕傲與成就感,讓他感到有些自豪。這對早已把高收視率視為理所當然,對那些統計數字感到麻木的他而言是種很特別的感受。

  行事低調的他已經很久不曾這樣當面接受過別人的讚美,但她嘰嘰喳喳的誇獎卻顯得很生動、不虛偽,跟電視台那些人有所不同,令他覺得更真實。

  「哦,這樣啊。」原來是不熟,那也沒辦法了。她悻悻然地含著小湯匙,但隨即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那她什麼時候才會和男主角把誤會解開,告訴他當年不告而別的真正原因?還有她媽媽的病會好嗎?那個陷害她的壞女人應該會得到報應吧?可是這樣阿健又有點可憐,他只剩這個親人了……」她一會兒抬眉,一會兒又面露哀傷,一說起高潮迭起的劇情,她的問題便接二連三的冒出來,停都停不住。心想演員他不熟,劇情總沒人比他清楚了吧。

  褚冠澤邊挾小菜邊看著她瞬息萬變的神情,瞧她像一人分飾多角似地完全融入劇情裡,有點意外她竟會對每集的內容倒背如流,還起碼問了十個以上的問題。

  「你真的想知道?」他停下筷子問道。

  「嗯,可以告訴我嗎?」她眼睛發亮,滿心期待他能透露一點有關結局的訊息給她,滿足她的好奇心,別讓她每個禮拜都在電視機前癡癡地等。

  他勾起嘴角,少見的對她綻露微笑,看她果真是「天使之翼」的支持者,連問的問題都跟網站上討論的話題沒兩樣——

  「當然不可以。」他表情親切的拒絕她,再度潑了她一身冰水。

  「快點把冰吃完去做正事,我付錢可不是叫你來這裡參加影友會的。」他的表情瞬間轉涼,要她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接著倏然起身,拿起桌上的青草茶就往樓上走。

  「是,知道了。」她垮下臉,語氣裡充滿失望,覺得這男人翻臉真的比她翻書還快。不說就不說嘛,凶什麼凶……

  「吼!你面又沒吃完,滷味也沒動,真的很浪費耶。」她看著他留下的食物,忍不住嘮叨起他吃東西的習慣真不好,而且從不吃前一餐留下的食物,就算根本沒動過也一樣。

  「不吃就別叫我買那麼多嘛,真是的……好險我剛剛沒吃太飽……」她拿起筷子,像個老媽子一樣幫他把剩下來的滷味、小菜全部吃掉,慶幸著自出門前才吃了顆包子而已,現在才會有空出的胃替他「善後」,不然他死後一定會因為暴殄天物而下地獄的……

  褚冠澤站在樓梯上,聽到耳邊飄來她碎碎念的聲音,很自然地莞爾一笑,覺得這個女人年紀輕輕的,個性還真像個歐巴桑一樣碎嘴又嘮叨,也不知道她哪來那麼多話自言自語,常常一邊做事一邊念個沒完,即使每次被他瞪一眼就噤若寒蟬,但下次還是會繼續「跳針」,屢瞪不怕。

  然而,他卻在不知不覺中漸漸習慣了她這樣的存在,覺得有個人偶爾跟他回回嘴,嘟囔個幾句似乎也挺不賴的……

  果然,家裡還是要養只寵物比較熱鬧。

  ***

  下午,程可喜先把廚房打掃了一遍,提著水桶到後院裡幫植物澆水,接著又回到客廳裡掃地、拖地、擦拭傢俱……

  「一個人幹麼住這麼大的房子,每天拖一遍地板天就黑了……」她不懂他一個人住在三層樓的洋房裡怎麼不嫌麻煩,每天爬上爬下的不累嗎?而且半夜關了燈,整棟房子烏漆抹黑的多可怕……

  她彎腰擦拭電漿電視下的櫃子,卻從黑色屏幕上瞥見一道白影——

  「啊~~」她放聲尖叫,嚇得跌坐在地上。

  「叫什麼?吵死了。」

  她轉頭,才發現站在身後的是褚冠澤!

  「原來是你。」她捂著胸口。

  「廢話,這屋裡除了我們兩個還有別人嗎?」他下樓來倒杯水喝,只是順便走過來看她在做什麼,她卻叫得跟撞邪一樣。

  「是沒別人,所以每次嚇到的都是我。我拜託你走路出點聲音好不好?人嚇人會嚇死人耶。」她被他嚇到差點連魂都快沒了,真想在他身上掛個鈴鐺算了。

  「要是沒做什麼虧心事,不管是人還是鬼都不用怕。」他堅持自己沒錯,按著自己的朵耳往廚房走。

  「你的耳朵怎麼了?」她看他不時壓著耳朵,又揉又扯,關心地問。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很癢。」他偏頭皺眉,拉拉耳垂,就是搔不到癢處,感覺很不痛快。

  「大慨是有人在說你壞話吧。」她順口道,玩笑的成分居多。

  「誰會沒事說我壞話?」他對這個沒有科學根據的說法嗤之以鼻。

  「我哪知道?你嘴巴那麼壞,一定得罪很多人——唔!」一記白眼飛來,立刻讓她閉上嘴。

  「我看八成就是你在我背後說東道西的。」他冷笑著,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是因為「人為」因素而不舒服,那絕對和她經常在他背後碎碎念脫不了關係。

  「怎麼會呢?我從來沒有在你背後說過你閒話。」她全盤否認,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容。「對了,不然我來幫你掏耳朵好了,保證你待會兒就會舒舒服服的。」她自告奮勇地要幫他服務。

  「不必了,我還不想領殘障費。」他覺得她一定會把他給弄聾,再不就是重聽。

  「哎呀,不會啦,我掏耳朵的技術好得很,你都不曉得我家那兩個小丫頭多愛我幫她們掏耳朵咧!」她自豪地說。

  「我很佩服她們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勇氣。」他記得她說過她的外甥女一個三歲、一個四歲,正處於年幼無知的年紀。

  「我是說真的,不然……我用一個月的薪水跟你保證,如果你有任何一點不舒服,我——」

  「我馬上開除你,扣回所有薪水,告到你家破產為止。」他笑著說道,句句正中她的弱點,意外地發現恐嚇她有種說不出的樂趣。

  「嚇!」她倒抽口氣,但隨即想想自己可不能被他看扁了,至少這件事她有百分之一百的自信。「好,一言為定。」

  她轉身去找掏耳棒,記得曾在整理東西的時候看過的……

  褚冠澤則喝完杯子裡的水,走到客廳裡去等她。要不是看在她連最重視的錢都敢拿出來賭,他也沒那麼容易信任她的技術。

  程可喜慎重的先用酒精消毒過掏耳棒,待一切準備就緒,便找了個充滿光線的位置,要他側躺在她大腿上。

  「要開始嘍!」她動了動脖子,一臉認真地說,像要開始進行什麼大計劃。

  「嗯。」他輕應了聲,看她那樣慎重其事他反而有點緊張。

  她拿著掏耳棒,小心翼翼地探進他的耳朵裡,每個動作都輕柔無比,就怕弄痛他分毫……

  「不舒服就出聲呦。」她溫柔地提醒。

  「你不是說保證舒服?」他淡淡地反問,到目前為止的感覺還不差。

  「對,我用我所有的財產保證。」她沒好氣地回答,後悔自己幹麼要問他。

  「你一窮二白,哪來的財產?」他反諷道,針針見血。

  「噓,我要專心。」她很有禮貌地請他閉嘴。要不是「錢」途握在他手裡,她還真想使勁地弄痛他,給這個男人一點教訓。

  真不明白他說話為何總是那麼白目又欠揍?也不怕她突然抓狂捅他耳朵!

  這會兒褚冠澤總算安靜地躺著,豁出去地任她宰割。但老實說她的技術還真不錯,而且掏耳朵的感覺也十分舒服,像有朵軟綿綿的白雲在耳朵裡輕輕旋轉,帶走一切不適卻又恰到好處地輕搔著耳道,讓人覺得輕鬆愉悅,身體也逐漸放鬆……

  一會兒後,他翻身轉到另一邊,愈來愈放心把耳朵交給她,還合上眼睛閉目養神,甚至舒服到產生一股淺淺的睡意。

  「我順便幫你按摩。」掏完了耳朵,她看他閉上眼睛,感覺有些倦,便主動將服務升級,發揮平時也大獲父母好評的按摩功力,輕輕按著他的太陽穴。

  他沒出聲反對,只是很自然地躺正,讓她可以同時按壓兩邊的穴道,由眉心往兩邊的眼睛周圍輕輕移動……

  「我按得不錯吧?」她得意地向他邀功,像個要糖吃的小孩,看他放鬆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很厲害。

  「閉嘴。」他語帶含糊地命令,聲音充滿睡意,完全懶得睜開眼睛,不想被任何噪音所干擾,這也證明了他此時的確很享受她指下力道適中的按摩。

  她嘟著嘴,用一個醜陋的鬼臉對他做無聲的挑釁,移往頭皮的手指故意加重力道,用力施壓——

  他閉著雙眼,正覺得頭皮上的力道稍嫌過輕,她就調整了力量,真是難得的令他感到很滿意。

  一陣微風由落地窗外吹未,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她腿上享受按摩,聞到她身上飄來一陣淡淡的皂香,如同她給人的感覺一樣,絕對不具半點殺傷力,而是清淡又溫和……一種屬於女人的味道……

  「褚冠澤……褚……」按摩結束後見他一直沒睜開眼皮,她才發現他居然睡著了,輕喚他的名字也叫不醒。

  嘿嘿……這下可被我逮到機會了。

  她竊笑地伸出手掌,心想正好有理由呼他幾個巴掌把他叫醒,偷偷報復一下平常被他當丫鬟使喚、責罵,沒事又愛拿錢來要挾她的這口氣。

  她量了量距離,瞄準他的臉頰,舉起手——

  哎呦,他怎麼會長得那麼好看?

  她停住動作,實在無法出手攻擊這麼漂亮的一張臉,尤其是他毫無防備的睡容簡直像天使一樣純潔無瑕……

  雖然醒來就會變成惡魔!但是此時此刻,她不管怎麼看都覺得他是個巧奪天工的藝術品,白皙光潔的肌膚、直挺的鼻樑、眉如墨畫、唇色紅潤,兩排睫毛像刷過一樣濃密……

  她的手掌緩緩落下,從原先預計的粗暴偷襲變成輕柔的撫觸,忍不住撫摸那張令女人羨幕又嫉妒的俊美臉孔,驚覺它摸起來的觸感竟然比看起來還要好!就像敷了珍珠粉一般細緻柔滑,閃耀光澤……她都怕自己指節上的粗繭會不小心刮傷了他,於是改為探向他那頭烏黑如絲的長髮……

  她的手指穿過他的髮絲,發現它們也像他的皮膚一樣細軟柔順,一下子就從她的指縫滑過,跟拍洗髮精廣告沒兩樣,不像她的頭髮又粗又硬,洗完頭後常常打結、毛燥,還要常常修剪分叉……

  老天啊,到底是什麼樣的基因會生出像他這麼「不像人」的人類!撇除他的毒舌和囂張的個性不談,他的外型簡直是無可挑剔的完美!

  光線下,她靜靜凝望他俊俏的面容,視線不自覺的停留,久久不能移開。

  真奇怪,即使知道他的真面目並不如外表這樣「斯文」,平常就只會頤指氣使地對她呼來喚去,個性差又超難伺候,但她卻從不曾真正討厭過這個男人,每次被他罵完的負面情緒總是很快就會煙消雲散,再看著他還是覺得很迷人……

  「笑一個。」她輕輕地把他的嘴角往上提起,試圖在那張冷峻的臉上製造出一個人工微笑,卻發現那道不自然的弧度實在非常怪異,害她發笑。

  他動了動眉毛,彷彿感覺到外力的騷擾。

  她趕緊鬆手,摀住嘴巴,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見他沒醒過來,她才再度放鬆心情,望著他完美無瑕的臉孔失神傻笑。

  除了目光,她的心也正一點一滴的淪陷,遺落在這男人身上……

  ***

  稍晚,褚冠澤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躺在程可喜的腿上睡著了,趕緊撐起身體,朦朧的目光瞥向她——

  見鬼了!他瞪大眼睛盯著她的臉,看她歪著脖子、仰著頭睡死在沙發上,嘴巴張得比魚還大,嘴角還流著一條口水,發出細微的鼾聲……

  「嘖,看看你這副德行……」他皺起眉頭,覺得她好歹也是個女人,怎麼會這麼不顧形象,在這裡睡得跟中風一樣?!

  他眼神嫌惡的搖搖頭,站起身子,舒展筋骨,覺得小睡一下後精神好多了。

  低頭看看失去意識的程可喜,本來想動手搖醒她,可是卻在瞄到擺在一旁的棉花棒時,忽然有個一閃而過的念頭阻止了他。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今天原本是她的休假日,可是他卻臨時叫她來工作,好像讓她休息一下也不為過……

  見她睡得那麼熟,他的慈悲心竟然莫名其妙發作,又覺得她這副中風般的睡相還有些好笑,忍俊不禁地揚起唇角。

  「看在你按摩技巧還不錯的分上。」他近乎無聲地說,便轉身回到樓上去繼續他的工作。

  過了一會兒,褚冠澤想起她誇張的睡相,心情還覺得挺輕鬆的。

  不知為何,一想到有她在這個屋子裡,他的心情就感到很愉快……

  ***

  當晚,程可喜特別早出門,替褚冠澤買了一大頓晚餐回來,擺了滿桌子好吃的料理,畢恭畢敬的請他下樓來享用。

  「怎麼突然準備得這麼豐盛?平常不是都抱怨我叫你跑太多地方買東西嗎?」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和她恭敬到可疑的態度,其實大概猜得出來她為什麼突然有這種討好他的舉動,只是沒有明說。

  「因為我看你中午吃得不多,所以晚餐就幫你準備得豐富一點。而且幫你買東西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我才不會抱怨呢,呵呵……」她粉飾太平地笑著。

  正是因為下午一覺醒來發現他已經不在腿上,嚇得她睡意全失,猜了半天都想不透他為什麼沒當場叫醒她,訓她一頓。她掙扎了許久,也不敢主動找他賠罪認錯。

  最後她決定按兵不動,採取「裝傻」計劃,假裝沒事地繼續做完打掃工作,然後買了他愛吃的食物回來,只希望他吃了這頓豐盛的晚餐後能徹底忘了她不小心睡著的失誤,不要扣錢處罰她……

  「是嗎?那就繼續保持,我最不喜歡工作時混水摸魚、乘機偷懶的人了。」他挾了口菜,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輕描淡寫地帶過令她心驚膽顫的事件,遊走在令她心臟麻痺的邊緣。

  「放心,我不會的。」她硬擠出一個笑容,覺得他不罵人比罵人還令她害怕……

  媽呀,真懷念他睡著的模樣!

  褚冠澤慢條斯理地嚼著飯菜,偷偷觀察她緊張萬分的神情,差點就想笑出來。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壞心,要是她明明白白地問他,他也會直接告訴她是自己刻意不叫醒她,讓她多睡一會兒的,可她偏要將氣氛弄得那麼緊張,一副作賊心虛的模樣,自己嚇自己,這可不關他的事。

  「你也一起吃。」這麼多東西他一個人可吃不完。

  「好。」她現在是「待罪之人」,哪敢說不呀!

  她替自己多拿了副碗筷,在桌邊坐下後往好處想,在這裡吃不用錢,家裡又省了一碗飯。

  「會開車嗎?」他突然問。

  「不會。」

  「去學,給你兩個月的時間考到駕照。」

  「為什麼?我家又沒買車,考到也沒車開。」她從來不覺得自己需要汽車,反正出門不騎機車也有大眾運輸可以搭。

  「開我的,以後去買東西都開我的車。」經過一番考慮,他決定大方地讓出愛車借她代步,因為他實在愈來愈看不慣她把自己放到大太陽下烘烤的行徑,怕她哪天真會曬掉一層皮,讓人誤以為他虐待助理。

  更何況看她個性有點莽撞,開車可能比騎機車安全點,好歹也是鐵包皮,總比她現在皮包鐵來得令他放心。

  「不用啦,我騎機車就可以了。」她覺得騎機車比開車方便,又不用找停車位。

  「如果以後我們要一起出門,難道也要叫我開車載你這個助理啊!」見她不知好歹的拒絕,他有些發怒了。

  他現在可是在為她著想,而她居然說用不著?!

  「說得也是。好,我會去學。」被他這麼一凶,她當然只能點頭,但隨即想到——

  「不過聽說駕訓班的學費好像不便宜哦?」她故意這麼問,擔心他該不會叫她自己出這筆錢吧?

  「我會幫你付。」他睨了她一眼,心想她哪天要是沒先想到錢,天就要下紅雨了。

  「謝謝。」她馬上露出笑容,既然有補助就安心了。

  「如果沒一次就考過,我會從你的薪水裡扣回來,一直扣到你考到駕照為止。」他補上但書。

  「蛤?!」她險些噴飯,一聽到要扣錢心就會莫名的揪痛。

  「不想花錢就要好好學。有異議嗎?」他目光冷瞥向她,要她明白笨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沒有,我會加油的。」她低頭扒菜,有苦不能言、有冤不敢伸,反正他都這麼說了,她抗議也無用。

  「很好。」他輕扯唇角,牽動一抹淺笑。看她為了省下這筆錢而竭盡所能、全力以赴的模樣,還真像是為了食物去追飛盤的狗狗呢……

  呵,這女人真是愈瞧愈有趣。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23-9-21 00:03: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往後的日子裡,程可喜開始密集地與汽車為伍。

  為了配合駕訓班的團體考照時間,她在取得褚冠澤的同意後選擇報名白天的密集訓練課程,而且除了固定的上課時間外,還會另外排時間練車,就為了順利通過一個月後的路考……

  皇天不負苦心人,程可喜在一個半月後的考試中驚險過關,沒有被卡在S道裡,成功地考取了汽車駕照。

  當天下午,她一得知路考結果就迫不及待地衝回褚冠澤的住處,滿心歡喜地衝上二樓,想第一個通知他這個好消息。

  「我考到了!」她一推開門就興奮地朝他大喊,興沖沖地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悅,也期待受到他的讚美。

  算算她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考取駕照,比他原先預期的還快,他應該會誇獎她的表現。

  「叫那麼大聲幹麼?我還以為家裡失火還是遭小偷了,還有你進來前都不會先敲一下門啊?」他回頭一瞥,表情冷峻,非但沒有半點她期待中的讚美,還反過來凶她。

  「喔,對不起。」她收斂放肆的笑容,為自己的魯莽道歉,補敲了兩下門,還是忍不住微笑地對他說:「我考到駕照了耶。」

  「那不是應該的嗎?花了那麼多時間和報名費,如果還考不過才令人意外。」他繼續往她頭上澆冷水,雖然心裡也為她順利通過考試而感到高興,一度想開口誇她做得好,但望著她那臉喜孜孜的表情,他腦中就有根彆扭的螺絲釘鬆不開來,硬是將「好話」鎖在舌尖,繞不出口。最後說出口的,又是他習慣的冷言冷語。

  看到他竟是這種反應,程可喜難掩失望的嘟起嘴,哀怨地望著他……

  「什麼嘛,人家為了今天的考試可是練車練到腳抽筋,上場前還緊張得胃痛呢!好不容易才拿到這張駕照,你就不能說幾句好聽話嗎?」她不知哪來的膽子,忽覺一股委屈湧上心頭,便把心裡的嘀咕全都當著他的面擴音播送出去,要他知道自己也是有付出心力在準備的。

  「好,算你厲害,很了不起行了吧?」他的讚美實在蹩腳,抿著嘴的表情其實是在掩飾內心的不自在,明明很想笑著誇獎她,卻成了一抹不太自然的假笑。

  「算了算了,不想說就不必勉強。」她想自己是神智不清才會想從他口中得到什麼讚美,看他那臉不情不願的表情便讓她覺得自討沒趣,轉身離開。

  「喂,你這是什麼態度!」他都已經開口誇她了,她反而不領情?

  「要去收衣服的態度,請容小的先行告退。」她也扯出一道很假的笑容,表明自己還有工作後便關門離開。現在不需要特別處理的衣物,都是由她親自清洗再拿到頂樓去晾曬,然後一件件整燙、收迭整齊,所以她沒空在這裡聽他訓話。

  「你!」他沒想到她居然敢跟他鬧脾氣?!這簡直是以下犯上、目中無人……

  但怪的是他竟然不怎麼生氣?一時間也想不出要罵她什麼,好像就只是對她這麼驀然結束對話的舉動感到有些不甘心,覺得她應該要留下來和他多聊兩句。

  他這個人雖然不習慣讚美別人,但他又沒阻止她誇獎自己,如果她要繼續說些關於她考試的過程,他也是會聽下去的,她幹麼走這麼快……

  還有她為何要練習到腳抽筋又緊張到胃痛啊?考駕照這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有必要這麼反應過度嗎?她是要去考飛機駕照是不是!

  褚冠澤坐在計算機前,雙眼盯著屏幕,滿腦子想的卻都是程可喜,覺得她真是蠢得可笑,偏偏又令他掛心……

  唉,這女人是何時走進他心裡的?他怎麼想都想不透……

  當天下班前,褚冠澤告知程可喜過幾天要一起到拍戲現場去探班,看看劇組最後幾場戲的拍攝進度。

  「我也要去?」程可喜不明白他怎麼突然想到叫她一起去看人家出外景,而且地點又遠在偏僻的山區。之前他去電視台或製作公司談事情都只讓於惠青同行,把她們倆的工作分得很清楚,而她就只有送他出門的分。

  「不去也行,看你是要把休假挪到那一天,還是趁著我不在好好把工作室打掃一遍,順便把後院的那些盆栽整理一下。」他無所謂地說,完全不勉強。

  「好啊,我先想想,明天再告訴你,因為走山路我可能會暈車。」一想到要去山上曬太陽她便興趣缺缺,若是去攝影棚裡吹冷氣就好多了。

  「嗯,那就這樣,到時候我看到楊茜,會順便幫你問她有沒有簽名照。」他話還沒說完,人已經往工作室外走了。

  「謝謝。」她聽到人家要幫她的忙便很自然的道謝,過了一秒才意識到——

  「楊茜?!」她正是「天使之翼」的女主角,也是程可喜目前最欣賞的女明星。

  「嗯,她再補兩場戲和幾個鏡頭,殺青前的戲分就結束了。」他淡淡地說,聲音隨著步伐愈走愈遠。

  「等一下——」她連忙追上前去,拉住他的衣角。「我也要去!」

  一聽到楊茜會去,她急著向他求回原本不太稀罕的參與權,忽然覺得此行珍貴無比。

  「你這陣子準備考駕照一定很累,我看你還是把假挪一下,那天留在家裡好好休息吧。」他笑了笑,繼續往前走。

  「不用,我一點都不累,休假就照原來排好的日子就可以了。」她再度追上他,笑咪咪地保證自己的身體伏況好得很。

  「這樣啊……可是你不是說你走山路可能會暈車,這樣還要跟著我們去,會不會太難為你了?」他揪著她說過的「話柄」,故意逗著她玩,其實此行的主要目的本來就是為了她。

  稍早他特別撥電話叫於惠青去打聽了楊茜拍戲時間,才知道她的拍攝行程也只剩這天而已,所以便臨時決定要帶程可喜去探班,讓她有機會近距離見見偶像,也算是送給她考過駕照的賀禮。豈料她還一副不太想去的樣子……

  「怎麼會?我身為你的助理,跟著你上山下海都是應該的。要是我不去,那誰來幫你撐傘擋太陽,山上的紫外線比市區更毒耶!」她馬上見風轉舵,一副跟隨他到天涯海角都在所不辭的樣子。

  暈車算什麼,一想到能親眼看到楊茜拍戲,說不定還有機會跟她合照、要簽名,她一路吐上山也甘願啦!

  「好吧,那我先想想,明天再告訴你。」他愉快地玩著刁難她的遊戲。

  「拜託啦……讓我去嘛……」見他仍在猶豫,她索性不顧一切地抱著他的手臂苦苦哀求,非要求得他的同意不可,免得到了明天事有變卦。

  「放手。」他見她像只賴皮狗似地趴著他不放,甩都甩不掉,真是被她前後反差的態度弄得有點啼笑皆非。瞧她無賴的!

  「那你先點頭。」她滿臉盼望地乞求他的首肯,知道他這個人雖然難以溝通,卻是個說話算話的人。

  「你敢威脅我?」他擰眉瞅著她。

  「不敢!」她馬上舉手投降,覺得他未免也把事情說得太嚴重了,她可擔不起這樣的大罪。

  「這還差不多。到時跟我出去可別這樣沒大沒小的。」他拍拍被她弄縐的衣袖,冷聲警告,其實心裡還被她「賴」得挺開心的。

  「是……你答應了?!」好喜出望外地看著他。

  「不想去隨時可以告訴我。」他丟下這句話便走下樓。

  「YA!他答應了,我可以去了!」她興高采烈地歡呼加手舞足蹈,覺得今天真是她的幸運日,先是考到了駕照,又可以去見她的偶像……

  「小聲一點!」樓梯間傳來一聲吼。

  「是……」她把音量由大轉小,很想高聲歡呼卻又怕被他罵,只好很壓抑地摀住嘴巴在原地跳躍,突然覺得能待在他身邊工作實在太棒了!

  樓梯下,他聽到她樂不可支的笑聲,可以想像她正像只小鳥般雀躍地手舞足蹈。

  他微笑,對這個預期中的結果感到滿意。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快樂也成為他的開心……

  這個不夠機伶卻充滿活力的小傻瓜,意外的讓他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也讓他的笑容出現得愈來愈頻繁,覺得身邊多個人的感覺好像也不錯……

  如果那個人是她的話。
=
  出發外景現場的這天,於惠青早上九點半就到褚冠澤家門口接人。

  「程可喜,你可以再慢一點!」冠澤搖下副座車窗朝屋內大喊,對她拖拖拉拉的舉動完全失去耐性,心想她出門的速度如果有她進門的速度一半快就好了。

  「沒關係,不急,讓她慢慢來。」於惠青笑著勸他息怒,反正何時到達現場都不影響劇組的作業,倒是有點好奇——

  「你怎麼突然想到要去探班?」那天忙到忘了問,後來想想才發現他之前根本沒有去探班的記錄,只有在每出新戲開拍前會和工作人員去實地探查部分主要拍攝場景。

  於惠青看他那臉冷冰冰的表情,也不敢多問什麼,直覺得事有蹊蹺,又說不出怪在哪裡……

  「我來了,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程可喜關上大門,肩膀上除了她平日背的帆布包以外,另外還側背著一個大包包及拎著一個袋子朝他們走來。

  於惠青下車替她開車門,褚冠澤則是下車罵人。

  「你大包小包的在幹麼?準備搬家啊!」他看她又背又提,行李一大堆,難怪拖了半天都走不出大門。不過說也奇怪,剛剛在屋裡他沒注意到有那麼多東西,怎麼一出門她就變成聖誕老人了?

  「不是,這些都是人家托我幫他們代簽的東西,有CD、毛巾、T恤、帽子……」她細數著最大的包包裡裝的周邊商品。因為電視劇正當紅,所以他們家的鄰居、親戚、朋友們一聽說她要去現場探班,全都來拜託她代簽商品。

  「停,你以為我們現在是要去參加簽唱會嗎?」他打斷她的「清單」,沒想到她竟然私下搞起公關活動了。

  「因為大家都知道了,我不好意思拒絕嘛。」她尷尬地一笑,就是不忍心拒絕別人熱情的請求,想說既然她也要簽,那就順便幫一下別人。

  「所以你幹麼那麼大嘴巴!」她這個人根本就是自找麻煩,提著大包小包,最好待會兒有體力爬上山。

  「對不起。」她嘟起嘴,心想自己的嘴巴明明小得很……

  「只准帶五樣東西,其餘的全留下。」他只批准五項商品隨行,任她自選。

  「蛤?才五樣哦?」那她要怎麼跟大家交代?

  「可喜妹妹,你帶這麼多東西過去讓演員簽名,可能會佔用掉他們太多的休息時間,造成他們的困擾耶。」於惠青解釋給她聽,要她明白褚冠澤這麼決定是有原因的。雖然演員們應該會看在編劇的面子上幫她把所有東西簽完,但他們去探班總不好妨礙到人家休息吧。

  「對耶!抱歉,我都沒想到。」她不好意思地說,立刻配合地從大包包挑選出五樣商品來放入車內。

  「這又是什麼?」他踢了踢地上另一隻較小的袋子。

  「別踢!這些都是吃的東西。」她趕緊拿起袋子,拍掉上頭的灰塵和鞋印。

  吃的?他一把搶過她手中的袋子,打開來看看裡頭到底裝了哪些食物——

  有豆乾、飲料、水果、巧克力、麵包和……科學面?!

  「喂,你要去遠足啊,帶這些是什麼鬼東西!」他不假辭色地質問她,覺得這袋子裡裝的東西未免也太可笑了,比剛才那一大包商品還教人難以理解。

  「我想說如果在路上肚子餓了就可以吃,到現場無聊也可以吃,還有……」她把每種可能都說給他聽,想說在山區拍戲應該不容易找到賣東西的地方吧,那如果肚子餓了……

  「我看最無聊的就是你!」他咬牙切齒地說,真不懂她哪來這種蠢點子。

  第一,他們現在要去的地方並沒有遠到會餓死人,而且工作人員會替大家準備便當和茶水。要說有什麼讓人擔心的,那肯定是便當不會合他的胃口。

  再者,她跟他出門也算是要去工作的,帶這麼多東西去吃吃喝喝像話嗎?

  「好了好了,其實帶點零食過去也無所謂,可以讓大家休息的時候吃點東西打發時間。」於惠青又跳出來打圓場,留下那袋食物,叫程可喜趕緊把那一大包商品放回家裡去。

  呼……瞧他們倆的關係那麼緊張,她在一旁看了都捏一把冷汗,真不曉得這兩個人平時待在同一棟屋裡是怎麼相處的。

  但總之褚冠澤和程可喜到目前都沒有透露出要開除對方的意思,她也就別無所求了。

  為了避開遊客的干擾,取得較理想的畫面,導演特別選擇了一處人煙較稀少的區域拍攝。因此他們一行人在把車停好後,還徒步走上一小段山路,偏離了原來的棧道才到達劇組的拍攝地點。

  幸好於惠青之前有先問好詳細路徑,不然還真可能找不到這個地方。

  突然出現在拍攝現場的褚澤冠引起了一陣小騷動——這不只是因為他的身份,還因為他的長相實在太過醒目,有些不認識他的人還以為是哪家公司發來的新人,居然擁有這麼出色的相貌。

  褚冠澤維持一貫的冷風格,只和導演簡單聊了幾句,讓導演向大家介紹完他的身份後,便與於惠青一起坐在機器後盯著鏡頭,跟著導演把注意力投入在小屏幕裡,偶爾翻著劇本討論兩句……

  程可喜也抱著準備好的東西和簽字筆,站在一旁看觀看他們拍戲,不時好奇地東張西望,對現場的每件事物都感到新鮮有趣。

  等到女主角一休息,她便立刻走上前去向她要簽名,還要求和她合照。

  所幸楊茜是個頗具親和力的人,對她的請求一概親切應允,而興奮的她也就很不客氣地跟她連拍了好幾張照片,還很自然地跟偶像聊起天來。而且只要一有演員到旁邊休息,她就馬上湊上前去跟人家說話,順便拍個照……

  「再拍一張,我們換別的姿勢……」她和身邊的人換位置,要他一同對著鏡頭微笑。

  大概是因為每個星期都會在電視上看到這些演員的關係,她對他們的感覺就像見到朋友一樣熟悉,一點都不陌生。加上她的個性本來就活潑又不怕生,而且笑口常開的模樣又很討喜,所以才過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她就已經跟幾名演員和工作人員混熟,坐在一起吃便當了。

  「來,這塊魚給你。」

  「我的排骨也分一半給你。」

  「你要多吃一顆鹵蛋嗎?」

  幾個男生紛紛把便當裡的菜分給她,好像很怕她吃不飽一樣。

  「謝謝,那我的雞排也分你一半……」她禮尚往來地把自己的菜色分配到別人的便當裡,覺得和一夥人坐在大樹下吃飯真是有趣又熱鬧。大你一句、我一句的閒聊,好像在吃路邊攤一樣。

  然而坐在對面樹蔭下吃飯的褚冠澤臉色可就難看了,雖然他身邊也坐著幾個人,但他卻沉默得很,一點說話的意願都沒有,眉宇間像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吃著難吃的雞腿便當,直視著前方那棵大樹,眼裡有股冷肅的殺氣,對眼前那幅和樂融融的畫面感到十分反胃!

  程可喜這個虛偽的女人!來之前還表現出一副彷彿她有多愛楊茜的樣子,結果一來到這裡,大部分的時間都跟男演員混在一起,不是和他們有說有笑的聊天,就是拉著他們猛拍照,一副和他們玩得很開心的樣子,讓他看了就礙眼。

  「可喜,褚編劇好像在瞪我們耶。」一名男演員感覺到背後一陣涼。

  「沒有啦,他是因為對食物很挑剔,吃到不合胃口的東西本來就會擺臭臉。」她回頭望了一眼,還很帶種的對褚冠澤揮揮手,再轉過來叫他們別誤會。

  看慣了褚冠澤的冷臉,她便沒有把他的「常態」放在心上,而且她今天很少靠近他,都沒有妨礙他工作,怎麼可能會惹到他哩。

  「可是……」男演員還是覺得不太對勁,就是感覺毛毛的。

  「來,大家吃點蓮霧,很甜哦!」她拿出保鮮盒,招呼大家吃水果。

  「你不拿過去請褚編劇吃嗎?」有個工作人員問她。

  「他才不吃這種坑坑疤疤的水果,拿過去說不定還會被他罵。」她從家裡帶的都是一些外觀受到些微損傷的水果,因為賣相比較不好所以售價相對便宜,不過經過切洗、削掉碰撞的部分後味道卻不受影響,一樣香甜,但是這種水果她可不敢拿去請褚冠澤吃。

  「褚編劇看起來就是個品味很高的人。」他這麼說,大家都附和的點頭,一致認為褚冠澤看起來就是一副傲氣凌人、水準特別高的模樣。別說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氣質冷峻又高貴,就連他的長相也是與眾不同的俊美,即使只用半張臉也能輕鬆贏過一大票男明星。

  「是呀,他的品味高到嚇人呢!」她想到他事事求完美的個性,現在居然也可以笑得出來,用輕鬆的心情面對了。

  一群人吃著水果,繼續談笑風生。程可喜絲毫沒有警覺到背後正醞釀著一陣充滿妒意的風暴,隨時會朝她襲來……

  褚冠澤瞇眼緊盯著她張口大笑的側臉,真是愈看愈火大。尤其想到她平常只會捧著水果來給他一個人吃,但此時卻只顧著和那群男人談天說笑,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一股陌生卻又濃烈的醋意便直衝腦門,快從他頭頂嗆出一陣煙了……

  「程可喜,你給我過來!」他怒氣衝天地大吼,全然不顧旁人受驚嚇的目光,一心只想著他大老遠帶她來這裡,可不是要讓她跟那群男人聯誼的!

  程可喜遠遠地聽見他的吼聲,差點被口中的蓮霧給噎到。不過她拍了拍胸口,還是立刻起身跑到他面前,不敢有片刻怠慢。

  「什麼事?」她問他,心想自己剛才是坐在距離他幾步路的樹下,又不是待在山谷的另一邊,他叫她過來喊這麼大聲幹啥?

  「去幫我買吃的,這種便當我吞不下去。」他冷冷地下令,把吃沒幾口的便當塞到她懷裡,也不怕別人聽到他嫌棄那個便當難以下嚥,或者會傷到負責買飯的工作人員的心,況且現場只有他一個人對午餐有意見。

  眼前的他只想找點事情給她做,讓她快點遠離那群男人,很看不慣她跟一群男人打成一片的畫面。

  「現在?」大家都差不多吃完飯了耶,他不想吃幹麼不早說,一開始就可以請工作人員幫他買其它東西回來。

  「難不成是明天嗎?」他非要立刻「拆散」他們才行。

  「知道了,你想吃什麼?」她拿他沒轍,就算覺得他這個要求很任性也得遵照辦理,反正被他使喚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早就習慣了。

  「海鮮燴飯。」

  「什麼?!這裡是山區,我要上哪兒去找海鮮給你!」這要求未免也太無理取鬧了吧,哪有人來山上還指名要吃海鮮的?

  「那是你的問題,總之不管面、飯、粥,我就是要吃到海鮮。」他存心刁難,負氣地要她自己想辦法,目的就是要她記得此趟可是來工作,不是來交朋友的。

  「好,我就算拼了命也會把它們找回來給你。」聽到這麼無理的要求,她也有點火了,賭氣地表示一定會弄到他想吃的東西,讓他無話可說。

  「那還不快去。」

  「已經在走了啦!」她生氣地回話,用力踏步,在地上踩出陣陣煙塵,走到於惠青那裡去拿寄放在她那兒的錢包。

  「要不要我陪你去?」於惠青小聲地問,記得停車場附近就有遊客中心,裡頭有賣吃的,附近也有幾家小吃店。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她怕連累於惠青挨罵,反正走幾步路去買個東西也沒什麼。

  「那你小心點。」於惠青好意叮嚀,雖然也覺得褚冠澤叫她去找海鮮確實有點過分,但看他此時的臉色比早上出門時還差,冷得像千年寒冰,她也不敢多說話。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大概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惹毛他準沒好下場了,所以即使替可憐的程可喜感到委屈,但沒人敢出聲得罪這位脾氣很大的金牌編劇。

  「嗯。」她微微笑,轉身看到褚冠澤時卻馬上收起笑容,冷瞪他一眼——

  哼,以為「瞪人」是他的專利啊,她也會!

  「別讓我等太久。」他在後頭提醒她。其實心裡是想叫她注意安全,但卻礙於面子和全場幾十雙眼睛而說不出口,最後還是表現冷酷容易得多。

  她頭都不回地往前走,聽見他說的話卻不想理他,生氣他幹麼無緣無故地找她的碴,還在這麼多人面前使喚她……

  至少他可以小聲一點,不用這樣對她大吼大叫的嘛。枉費她今早出門還那麼開心,之前還覺得能當他的理助真棒,甚至猜他是不是因為知道她喜歡楊茜,才特別帶她一起來這裡看他們出外景。

  結果,他就只是個陰晴不定,患有重度「王子病」的壞人而已啦!

  她邊走邊埋怨他討人厭的壞脾氣,一路往山下的遊客中心走。誰也沒料到,她這麼一去便失了蹤跡,一直沒回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23-9-21 00:03:1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下午山區突然降下一場大雷雨,滂沱的雨勢讓拍攝工作一度停擺,大夥兒忙著將機器扛到附近的亭子下躲雨。

  此後天氣便時好時壞,天空偶爾放晴,一下子又鳥雲密佈、陰雨綿綿,讓劇組只能趁著雨停時搶拍畫面,燈光師拚命往演員身上打光……

  「可喜還是沒回來,我看我去找她好了。」於惠青撐著傘走進亭子裡,再一次告訴褚冠澤等不到人。

  程可喜一走就是幾個小時,眼看現在太陽都快下山了還不見她回來,偏偏手機又沒帶在身上,完全失聯的情況下真是讓人愈等愈心急。

  「不用。」褚冠澤斷然拒絕她的提議,面無表情地取走她手中的雨傘。「我去找她,你跟大家待在這裡。」

  他憂心如焚地往外走,片刻都不能再等下去。一直望著這片忽晴忽雨的天空,他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沒半刻安穩,就擔心遲遲未歸的程可喜會不會在路上出了什麼意外……

  可惡!那顆蠢蛋究竟滾到哪裡去了?叫她去買個東西也能搞失蹤,害他整個下午都在揣測她的安危,為她提心吊膽。等他找到人以後,一定要狠狠訓她一頓!

  褚冠澤沿著上山的路徑往回尋找程可喜的蹤跡,不時大喊她的名字,也留意地上的雜草及黃泥有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程可喜……」他在空蕩蕩的樹林裡放聲高喊,希望能得到一點響應,但傳回的頂多只有慢半拍的回音,和滴滴答答的雨聲。

  找了一段路都不見人影,天色愈來愈暗,褚冠澤的情緒也變得更加焦躁不安,開始後悔自己當初幹麼要負氣叫她去買東西,情緒失控地把她趕下山去。

  頭頂的烏雲愈聚愈厚,他的一顆心簡直急得冒火。

  「程可喜,你該死的給我回答!」他像發狂似的扯開嗓子怒吼,氣自己當時的不夠理性。

  走下伐道往一處草木稀疏的小徑尋找,找到最後連傘都懶得撐,就讓細雨淋濕他的衣褲,無暇顧及雙腳下沾染的污泥,以及頭上好像又開始增強的雨勢……

  「……救……命……」

  他頓下步伐,好像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立刻凝神聆聽。

  「……救……」

  這次只有一個字,但他非常確定那是來自女人的呼救聲——

  是程可喜!

  他循著聲音加速前進,穿越一片茂盛的野草,遠遠地就看到她正掛在一池水邊,緊抓著幾株野草根,胸口以下全都侵在混濁的水裡。

  「你搞什麼鬼啊!」他迅速跑向她,覺得眼前的場面真是驚險得很離譜!但見她活得好好的,他又稍微鬆了口氣,慶幸她的頭還浮在水面上,沒有滅頂。

  程可喜看到他出現,彷彿乍見一線生機,激動得流下兩行淚,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高興見到他……

  「快救我……」她有氣無力地向他求救,身體又往下滑了一點,全身冷得發抖,雙手也快沒力了。

  褚冠澤看她命在旦夕,心裡不輸她的著急,比她更害怕她丟了這條命,自責全是因為自己的意氣用事,才會讓她陷入這樣的險境裡。

  他馬上動手救她,但考慮到草地過於濕滑,怕靠得太近也會不小心落入水中,到時救不了她反而還加害自己,於是隔著一小段距離抓牢一處穩固的石縫,再伸長雨傘叫她抓住另一端,使勁地將她自水池中拖出來……

  「這傘不會斷掉吧?」她緊抓著傘柄,好怕自己會毀在一把劣質的雨傘上。

  「天知道。」他用盡全力,現在沒空安撫她的憂慮。

  「我會不會死在這裡?」儘管身體正一寸寸的離開水面,她還是害怕自己會成為明天社會新聞的大頭條。

  畢竟一人困在這裡幾個小時,人生片段都在腦海中閃過好幾遍了。

  「沒聽過傻人有傻福嗎?」他擔心她在上岸前就自己嚇死自己,才勉強擠出一句安慰,平撫她的恐懼。

  看她不是薄命相,閻羅王不會這麼早收容她的。

  「我又不笨!」她聽到「傻」字就反彈,立刻開口捍衛自己的智商,不懂他幹麼老愛罵她笨、蠢、呆。

  「少廢話……」他咬緊牙關,忙著出力救她脫險,心想在這緊要關頭上,她還有心思跟他計較這些……還敢說她不笨?

  褚冠澤此時無暇責罵她,只專注於手臂上的力量,費了一番功夫才終於把她從一池爛泥中「拔」出來,成功拖上岸。

  「終於得救了,謝謝你。」她跌坐在草地上,感激不盡地看著他,感謝他出手拯救她脫困。剛剛浸在水裡動彈不得的時候,她一直覺得自己死定了……

  「你嚇死我了,笨蛋!」他抱住她大吼,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感受到她真實的存在,一顆懸蕩在半空的心才真正落了地。

  從遍尋不著的焦急,到看見她整個人泡在水裡,他嚇得魂都飛了一半。

  「褚……」她對這個熱情的擁抱感到意外,沒想到他會這麼緊張自己!還有被他強勁的雙臂緊圈在懷中,真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她彷彿忘了剛才生死一瞬間的驚慌,在安全無虞的情況下,只覺得心裡有些喜悅,還有些害羞……

  她緩緩地伸手,她也想試試抱住他的感覺……

  不料,他卻突然將她推開,目光凌厲地瞪著她。

  「喂,叫你去買個東西,你見鬼的跑來這裡做什麼!」心一放寬,褚冠澤看著她全身污泥,差點把自己弄得小命不保,便怒從心上起,對著她大發雷霆。

  她可知道假如她真有個萬一,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她一愣,覺得他未免也變得太快了吧,她都還沒抱到……

  「我本來是來躲雨的,誰知道才在那片凸出的巖壁下站了一會兒,前面的窪地就開始積水。後來我怕會被困住,就想說乾脆跳過去,結果滑了一跤……」

  所以她就兩腳陷入爛泥裡,然後隨著陣陣忽大忽小的雨勢,水面愈升愈高,而她也就愈埋愈深,差點被這池積水給吞沒。

  她抱著發麻的雙臂述說「遇難」的過程給他聽,明明覺得自己慘遭浩劫、境遇堪憐,但奇怪的是他的神情怎麼愈來愈冰冷,像要用結霜的眼神將她千刀萬剮一樣,跟前一刻的熱情擁抱有著天壤之別。

  「程可喜,你這顆腦袋真的可以替豬洗刷它們長久習未一直受人誤解的冤屈了。」他不可思議地瞇起眼,盯著她那顆比豬還笨、閻羅王絕對不會想收去自找麻煩的腦袋,真是佩服她竟能幹得出這等愚蠢的事情來。

  聽完這整件事的始末,他只有一種想吐血的感覺。雖然曉得自己也有錯,但他萬萬沒料到剛剛那千鈞一髮、九死一生的驚險場面,竟是因為她自己往水裡跳而造成的!

  老實說,他現在覺得這女人能平安無事活到這麼大,已經是個非常難能可貴、值得鼓掌的奇跡了。

  「什麼意思?」她一時聽不懂他話中的涵義。

  「沒事,我們快走吧。」跟她解釋有什麼用?反正她還是會繼續呆下去。

  眼看雨勢漸大,把她身上的污泥都沖刷掉大半,而她也冷得唇色發白,開始打哆嗦。他站起身子,撐開雨傘替她擋雨,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得快點找個地方把她弄乾才行。

  笨蛋要是再發燒,智商可能會更低。

  「啊!」她突然慘叫,又跌回地上。

  「我的腳好痛。」她壓著腳踝,站不起來。

  褚冠澤立即蹲下檢查她的傷勢,拉高褲管發現她的小腿上有好幾處破皮擦傷,腳踝也有些腫脹,一施力就感到疼痛,但好險應該只是扭傷,不是骨折。

  他拉起她一隻手,把傘交到她手裡,直接轉過身去背對她。「上來。」

  他要背她?!

  「可是……」這讓她受寵若驚,很意外他會這麼做。

  「少囉嗦,不要逼我再把你推下去。」他側過頭威脅,不想耗在這裡浪費時間,再拖下去她肯定重感冒,不只受傷還會生病。

  見他這麼堅持,她也就不再多說,乖乖趴上他的背去讓他背。

  寬闊的背上,她終於達成未完成的擁抱,環住他的脖子,整個身體緊貼著他,感覺到他溫熱的體溫一點一滴傳導到她身上,讓她的身子暖和了不少。

  現在她沒有半點肢體接觸的害羞,只有眼眶泛紅的感動,沒想過自己會是在這種情形下替他撐傘,也沒想到會是他在危急之時救了她一命,將她從冰涼的水裡拉回地面,給了她由身體暖和到心坎裡的溫暖……

  雖然幾個小時前她還因為被他叫去買東西,而一路咒罵著他下山,覺得他這個人實在很過分,可是現在她卻好感謝有這個男人的存在,覺得他是她心中的天使……

  「謝謝你,褚冠澤……」她緊挨著他的臉,衷心地感謝她在自己最危急的時候出現,讓她依靠。

  如果沒有他,她該怎麼辦呀……

  「嗯。」他只應了聲,表示有聽到。其實他才想對她道謝,謝謝她平安歸來,沒有發生讓他終生後悔的遺憾。

  從背上感覺到她的心跳倚偎著自己在跳動,他心裡有股說不上來的踏實感,覺得就像擁抱著她一樣安心……

  「我很重吧?」走過一段下坡路,儘管他的速度沒有變慢,她還是有點擔心自己會壓垮他,因為他的外型看起來就是個瓊林玉樹的文人,而不是虎背熊腰的捆工。

  「知道就好,誰叫你中午吃那麼多東西。」他記仇的提起中午的事,一想到那個畫面,心裡依舊不太爽快。

  不過背著她其實是一種甜蜜的負荷,他並不覺得她重,只怕她受寒,所以沿路都沒停下來休息,不想耽擱任何一點時間。

  「對不起。」她不太好意思地道歉,自知今天中是吃得比平常更多一些。但現在無論他如何數落她,她都覺得心裡暖呼呼的,感動絲毫不受影響,因為她知道他只是嘴巴很壞,其實心卻很溫暖、善良。

  抱著他,她快樂地微笑,有些壞心的希望這條路能變得長一點,她才能再抱他久一些,待在他暖暖的背上感受這份微甜的幸福,在雨中靜靜地向前行走……他們就像一對戀人般浪漫,一起撐著傘,詩情畫意……

  此時此刻,她終於發現自己之所以每次被他罵完都不會記仇,而且能很快釋懷的原因為何了。

  那並不全然是因為她天生的個性就不太愛與人計較,而是因為她對這個男人有愛……

  是呀,她愛他。儘管他有點壞,但卻是她心目中的王子……

  「程可喜。」

  「嗯?」

  「我快被你勒死了……」

  到了山下,冠澤找到一間民宿暫作休息,付了錢請老闆讓他們兩人借用浴室梳洗一番,烘乾衣物,再幫她把擦破皮的傷口簡單處理包紮。其間並撥了通電話給於惠青報平安,要她找個工作人員一起下山,開車來接他們。

  而當於惠青到達民宿時,程可喜早就吃飽喝足,累得靠在他肩上睡著了。

  褚冠澤沒有驚動她,將她橫抱上車,陪她一起坐在汽車後座。

  車子剛開不久,程可喜便被一個小顛簸給震倒——

  她倒在他腿上,依然睡得很熟,眼皮都沒動一下。

  他護著她的頭,淺淺地笑著,心想這女人還真能睡,什麼姿勢都吵不醒她。從吃完東西後就一直賴在他身邊,睡得又香又熟,也不怕一覺醒來就被人賣了。

  「你在哪兒找到她的?」於惠青往後視鏡瞄了一眼,現在才有機會問他。

  「水裡。」

  「哪裡?!」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在水裡,用你的傘,像釣魚一樣把她釣上來的。」他想到她掛在池邊的模樣,忍俊不禁。此時心情放鬆才有興致開玩笑,當時氣氛可是緊張得很。

  然而前座的於惠青聽到他的描述和話中的笑意,卻反而露出訝異的神情。

  褚冠澤在說笑?這跟發現新大陸有什麼差別!

  她覺得自己此時簡直跟哥倫布一樣驚訝,認識這個男人這麼多年,首次發現他原來也有幽默感!

  正確來說,應該稱為「不傷人的幽默感」,因為以往他發揮幽默感的時候,都會有人被他的「幽默」所傷,輕則鬱鬱不樂、重則氣結內傷。

  「給我面紙。」他向於惠青拿面紙。由於平常她多是一個人開車,所以車上的面紙盒都擺在前座。

  車停紅燈,她側身抽了幾張面紙遞給他。

  「這傢伙一睡著就流口水,嘴巴好像永遠閉不緊。」他把面紙按在她嘴角,覺得她的睡相真是醜到不行,還很看不下去地幫她把下巴合上,怕她的口水會沾到他身上。

  這下前座的於惠青又再次目瞪口呆了。依照她認識的褚冠澤,應該會立刻破口大罵,命令她打開車門將程可喜扔出去才對……

  可是他居然不怕髒地擦掉程可喜的口水,沒有半句怨言,臉上還帶著幾分溫柔的神情?!

  哥倫布再度發現新大陸!不過這次她可鎮定多了,而且還露出會心的一笑,終於想通了早上的「蹊蹺」是怪在哪裡……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於惠青竊笑著,光看他毫不抗拒地讓程可喜躺在他大腿上就該知道了。嘿嘿嘿,原來他們倆的關係比她以為的還要好多了,根本就不需要她白捏幾大把冷汗……

  所謂日久能生情,這下子她不必再擔心程可喜會「跑路」,太好了!

  「你笑什麼?」他透過後視鏡注意到她喜不自勝的表情。

  「我覺得她真可愛。」她隨便找了個理由,把整盒面紙都遞給他。「還要不要?盡量用沒關係……」
=
  三天後——

  因為程可喜腳受傷的關係,褚澤冠那天陪她就診完,送她回家的時候就要她先在家裡休息幾天,直到覺得傷勢恢復得差不多了再來上班,他會幫她留職停薪,不會扣她一毛工錢。

  豈知這女人還真聽話,果真給他連休三天都沒消沒息,也不會打個電話來跟他報告一下身體的復原狀況如何,而他又因為擔心主動打給她會造成她的壓力,讓她以為他在催她上班,影響她休息,所以就任日子一天天過去……

  到了第四天中午,他實在忍無可忍,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就拿起手機撥給她——

  「喂,你到底是受了多嚴重的傷,休息了那麼多天還不來上班?把休假當度假是不是!」他劈頭就是一串罵,把關心和想見她的心情表現得很糟糕,質詢她是不是出國度假去了,才會連著幾天都音訊全無。

  他知道她只有扭傷而已,不可能休息了三天還不能來上班。

  「抱歉,我本來昨天就要去上班的——哎呀,我現在沒空跟你說這些,我家快出人命了!晚點再打給你。」她匆匆地收線,連聲再見都沒說。

  「喂?喂……她沒頭沒腦的在說什麼啊?」他盯著手機,沒想到她竟然掛他電話,還有她說「出人命」是什麼意思?才叫她在家裡休息幾天而已,這女人又把自己的命怎麼了?

  他重撥電話,那頭卻已無人接聽……

  「這該死的女人又在搞什麼鬼!」他撥了幾次電話都沒人接,憂心忡忡地怕她又發生了什麼危及性命的大事,索性匆忙結了帳,直接開車去她家一探究竟。

  他邊開車邊想她還真像顆裝有內容物的扭蛋,只不過扭開裡頭裝的通常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程可喜,你真是顆會害人操心的蠢蛋!

  褚冠澤開車到她家附近,遠遠的就看到她在巷子口和一個男人當街拉扯,像在理論什麼。

  他將車子駛近、停靠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箭步跑向前將兩人拉開。

  「這個人是誰?」他問她,看著一旁那個身材略胖的男子。

  「人?!他不是人,是害蟲……打不死的蟑螂!」她只看了褚冠澤一眼,沒空驚訝他的出現,馬上又指著那個男人大罵,還順手拿起腳下的拖鞋往那男人身上丟——

  「不要臉,你拋妻棄女,跟我姐要了那麼一大筆錢才答應離婚,現在居然還有臉來我家發酒瘋,敢跟我們要小孩!」她激動地指控他的罪行,是他先虧待了她姐姐和兩個年幼的外甥女,婚後沒多久就三天兩頭的在外面拈花惹草,讓她姐傷心欲絕,現在離了婚居然還敢跑來她家鬧事,而且大白天就喝得渾身酒氣,真是愈看愈惹人厭!

  「我找我老婆,見我女兒,幹你這個女人什麼事?」男人反過來指責她的不是,醉到連自己已經離婚都忘了,也不太清楚她是誰。

  「我姐早就跟你離婚了!現在跟你是陌生人。」要不是她剛好在家,真不知道他還會對她姐做出什麼壞事,萬一不小心傷到小孩子怎麼辦。

  「去你媽的!快把我女兒交出來,我們的家務事用不著你管。」他口出惡言,大嗓門地要她少管閒事,引起附近鄰居紛紛探頭張望,但沒人敢上前勸阻。

  「我媽好得很,我們家的事才輪不到你來管!」她也不示弱地回嗆,一心護衛家人的安全。

  姐姐到現在還為了他背負一身債,已經夠悲慘了,不能再讓這個混球踏到家裡欺負她。

  「臭女人……」醉醺醺的男子搖搖晃晃地走向她,一副準備要找她算帳的樣子。

  褚冠澤看著危險接近,很自然地站到她身前想擋住那個男人。

  誰料男子突然發酒瘋,眼睛看著她,抬手卻迅雷不及掩耳地往褚冠澤臉上揍了一拳……

  剎那間褚冠澤來不及完全閃避,往後退了一點還是挨了他半個拳頭,重心不穩地撞上一旁的機車,手肘一陣麻……

  但他很慶幸傷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找人來也沒用,這傢伙跟娘兒們一樣,是個軟腳蝦,哈哈……」男子神智不清地捧腹大笑,嘲笑對方根本是個女人,柔弱得禁不起他一擊。不過自個兒卻也因為步伐不穩而往後退了兩步,差點跌倒。

  站在一旁的程可喜看到褚冠澤被打,驚愕地瞪大眼睛!

  接著聽到那只動手打人的蟑螂居然還耀武揚威地譭謗他,更是心頭起火,怒氣填胸……

  褚冠澤抹掉臉頰上滲出的血絲,本來看在那男人喝醉酒的分上不太想跟他計較,覺得跟一個醉漢在街上大打出手實在有失他的身份。可是這個男人竟然好死不死地點中他的死穴,說他是個「娘兒們」。這下子如果不跟他把這拳扎扎實實地討回來,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褚冠澤目光冷凝,忿然握拳,跨出一步,但程可喜已經衝了出去,助跑後一躍而起……

  「你這混蛋,竟敢對他動手!你知不知道他的臉跟你這張肥臉差別有多大?他那雙手有多值錢……」她將男子撞倒在地,整個人跳到他身上又抓又打,猛捏他那張丑不拉嘰的臉頰,不僅襲擊他的身體,還把他的長相從頭到尾批評了一遍,什麼教養禮貌全都拋到九霄雲外了。

  褚冠澤見她張牙舞爪地撲向那個胖子,卯起來扯他的頭髮,一時間完全傻眼,愣在原地,從來不知道她體內竟蘊藏著如此驚人的爆發力!

  「求你們別打了……」男人一下抱住肚子,一下子又忙著擋臉,左閃右躲都避不開她凌厲的攻勢。

  「夠了,快住手。」直到被打的男人發出痛苦的哀嚎,意識不清地以為自己是被一群人圍毆,褚冠澤才突然回神,趕緊上前阻止她繼續行兇,費力地把她從那名醉漢身上「扒」開。

  「我要殺了他,拔光他的頭髮……」她揮舞著雙手,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還將另一隻拖鞋也砸了出去。

  場面一片混亂,不久後還加入警車的紅藍閃燈,以及鄰居陸續湊上前來七嘴八舌,每個人都想向警察解釋整個情況,人人都有自己的對白……

  褚冠澤望著眼前的一切,無言又無奈地歎了口氣一瞧,扭蛋裡裝的果然不是「驚喜」,他的這顆蠢蛋又滾出事來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23-9-21 00:03:3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結束了整場紛亂後,程可喜堅持陪褚冠澤回家,幫他上藥。

  「怎麼辦,傷成這樣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痕?」她心疼地看著那塊印在他臉頰上的瘀傷,用最輕的力量幫他處理傷口,希望不會留下永久性的傷痕。

  弄傷這麼漂亮的臉孔真是暴殄天物,罪過一樁!

  「別說得那麼嚴重,只是點皮肉傷而已。」他自己一點都不擔心,覺得男人受點傷、流點血也不算什麼,她的反應未免太大驚小怪了。

  只不過是小小一塊破皮瘀血,她反反覆覆地塗了好幾遍藥水、搽了好幾層藥膏,活像在幫他敷臉似的。

  「倒是你,剛才幹麼撲上去打他?」這女人的衝動行徑真讓他措手不及。

  「誰叫他先動手打你,害你破相又撞到手——哎唷,怎麼辦啊……」她一見到他的臉又忍不住歎氣,現在想到那只害蟲還是一肚子火,沒把他打到像豬頭已經不錯了。

  「就算這樣也用不著你替我出頭!我一個大男人居然讓女人站在前面替我擋拳頭,你覺得這像話嗎?」他愈想愈沒面子,覺得她那時完全站錯位置了,一見到有衝突發生,應該要馬上躲到他身後尋求保護才對,而不是像只忠心護主的獵犬般撲上去攻擊那個醉漢,也不想想自己終究是個女人,而對方則是個體型比她壯碩又正在發酒瘋的男人。

  幸虧對方因為酒精作用而反應變慢,一時間面對她猛烈攻勢只能忙著抵抗,沒法反擊,否則難保她能從那個男人身上全身而退,毫髮未傷。

  「……不像話。」她老老實實地回答,也覺得一個要靠女人保護的男人實在有些軟弱、不太中用,不過當時她沒時間想那麼多,一見到他那張面如敷粉的俊臉被那個敗類弄傷,她就氣得失去理智了。

  「知道就好,以後……」

  「以後不會了!」她舉手發誓,不然依他的個性,可能會再接著訓她一頓,甚至訂出她的標準逃生方向也不奇怪。

  「不過你怎麼會去找我?」她突然想到,趕緊換話題。

  她這一問,反倒讓正要讚許她懂得反省的褚冠澤臉色一變——

  「你說呢!聽到你大喊『家裡快出人命了』,我能不去嗎?」他還以為有人用刀架在她脖子上,才讓她的口氣聽來如此驚惶失措,話又不講清楚。

  「你在擔心我?」她感動地看著他,有種拆禮物前的興奮與期待。想到心儀的男人如此關心自己,她的心情便是一陣樂陶陶,唇角很不受控制地往上揚。

  「廢話,你前幾天才一頭栽進爛泥坑裡等死而已,現在還想指望別人對你放心啊!」憶及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他又翻舊帳地吼了她一次,覺得那根本是她愚蠢行徑中的經典之作。

  「那是不小心的嘛。」她被凶得有點甜蜜。回憶起同一天,她想起的卻是他背她下山時的溫暖,心裡還一陣飄飄然,像顆充滿熱氣的氣球。

  「腳沒事了吧?」講到這,他才想到順便問問她的復原情形。不過方才看她動作靈活的跟人單挑,應該是完全康復了。

  「嗯,都好得差不多了,傷口也都結痂了。」她捲起褲管,抬起小腿讓他看清楚癒合的傷口,現在蹦蹦跳跳都沒問題了。

  「看看你這雙腿……還有閒功夫擔心我的臉呢!」他輕皺眉,揪心地看著她那雙傷痕纍纍的腿,覺得它們受創的情形比他的臉還嚴重多了,大大小小的瘀青及傷痕混在一起真是慘不忍睹!

  這女人應該多關心自己一點才對,這樣他才不必老是為她掛心,怕她哪天又會滾進麻煩裡,害自己受苦。

  「呵,我的腳即使不受傷,也不會比你這張臉好看呀。」她打趣地笑道,自己本來就沒有一雙美腿,怎麼也比不上他這張完美的臉孔。

  「還痛不痛?」她看著他臉上的傷口,心裡依然很捨不得,拿了塊OK繃還覺得不夠,又換了塊紗布想往他臉頰上貼。

  「都叫你別這麼小題大作了。」他拉下她的手,要她別那麼誇張,不必為了他這點傷痕而杞人憂天。

  不過看著她為他擔憂的眼神,很認真的小題大作……褚冠澤又覺得她真是傻得可以,呆得可愛,不知不覺中整顆心都被這個愛窮緊張的傻女人給佔滿了。

  「可是……」她想解釋自己是為了他好。

  「話真多。」他勾起她的下巴,貼上她叨叨不休的嘴唇,以吻封住所有聲音,讓一切靜止在無聲的空氣中。

  他淺嘗她的唇,慢條斯理地品味她的清香,感受她柔軟細緻的唇瓣,在四唇間擦出小小的火花……

  雖然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怎麼會喜歡上這個雞婆、莽撞、智商不高又傻里傻氣的女人,但她就像滴水穿石般滲入他的心裡,無聲無息地漸漸纏據了他的心,使他難以割捨地在乎起她來。

  當她用那真誠又純真的神情望著他時,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吻她。

  「……」一瞬間程可喜渾身僵硬,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像打了麻醉般的停止不動,只有心臟跳得很狂野。

  他吻她?他居然吻了她?!老天,這是懲罰還是獎賞……她六神無主地無法分辨其中的差別,只覺得他的唇好軟、好柔,好像香香的……

  她的驚訝逐漸被融化,轉而陷入一種被催眠的失神狀態裡,覺得身心又被一股無重力感給包圍,出現一種輕飄飄的感覺……

  「接吻的時候應該閉上眼睛,你不知道嗎?」結束一吻,他調侃她那副傻氣的表情。瞧她兩眼直愣愣地盯著他看,就像隻貓頭鷹一樣,真好笑。

  程可喜眨了眨眼睛,有些害羞地撫著嘴唇,不太好意思卻很老實地回答他——

  「可是被這麼帥的男人親,我想這輩子不會遇到第二次了。」這一吻對她來說彌足珍貴,所以要好好把握機會,睜大眼睛看清楚才行。

  美好的事物要全記在腦海裡,進鬼屋子要閉上眼睛。

  褚冠澤揚唇一笑,覺得這女人真是呆得很天然,怎麼會有這麼傻的想法?

  他再次低頭,以更熱情的方式品嚐她的滋味,舌尖畫過她微愣的唇線,吮吻她可口唇瓣,時輕時重地挑逗她,讓她亂了呼吸……

  這次她閉上眼睛,完全是不自覺地沉醉在他的親吻裡,感受到他迷人的氣息陣陣襲來,令她心神蕩漾,迷失在那片甜美的氛圍裡,不想走出來……

  媽呀,這麼英俊的男人在吻她,這真是連作夢都想不到的事,她最近好像轉運了……

  他吻了好一會兒才離開她的唇,凝視著她酡紅的雙頰和帶點迷濛的大眼睛,覺得此時的她看來秀麗動人,格外惹人憐愛。

  「這不就是第二次。」他故意說給她聽。哪有什麼遇不到的,難道她以為他們之間只有一個吻就結束了嗎?

  她嬌羞地一笑,秋波微轉地看向他,一顆心欣喜若狂地跳動著,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形容此刻心中的快樂了。

  原來……他好像也喜歡她耶!一想到他和自己是兩情相悅、心心相印,她的心裡都忍不住要跳起陣陣歡呼的波浪舞了……

  「那……第三次呢?」一個女孩子說這種話真不好意思,但她現在都興奮到想要尖叫了,哪還顧得了那些裝模作樣的矜持。

  她愛他,所以渴望被他親吻,這就跟肚子餓了自然想吃飯是一樣的道理嘛。

  褚冠澤俊唇微彎,一直以來倒是沒察覺她是個得寸進尺的人,居然接二連三地向他索吻。

  不過這也反應著她誠實、不扭捏的個性。他欣賞。

  「當然是在第四次之前。」他輕佻她的下巴,啄了下她紅潤的唇,舌尖探進她輕啟的口中……

  按慣例,這次的吻也比上一次更熱烈、深入,而她的呼吸與心跳頻率也勢必要隨之加倍。

  他們一次次的延續這個熱吻,幾乎整個下午都在客廳裡吻得纏綿悱惻、難分難捨……直到兩人都算不清那個模糊的數字,才依依不捨地道別。

  回到家後,程可喜臉上一直持續粉紅色的笑容,連跟家人述說她和人打架,差點鬧上警局的經過,都顯得有些喜形於色,完全不像往常那樣憤慨難平。

  但無論姊姊怎麼問,她都不肯說出嘴唇「受傷」的原因,也拒絕上藥,只是往紅腫的嘴唇上塗了好幾次的護唇膏,神秘地微笑……

  

  隔天開始,程可喜銷假上班,以愉快的心情重回工作崗位,一早就開始動手整理幾天沒人管的家務,替他把居住環境打掃得一塵不染,免得有什麼細菌灰塵污染了他的傷口,那可就不好了。

  儘管和褚冠澤的關係出現微妙的進展,她還是很盡責的做好分內的每項工作,在上班時間內警惕自己要公私分明,不想愧對自己賺到的每一塊錢,因為她可是個憑實力和勞力工作的人,不是靠美色領薪水的。

  時近正午,她氣喘吁吁地衝上二樓,跑進書房裡找褚冠澤。

  「幹麼又跑得滿頭大汗?今天不是開車出門的嗎?」他看吃飯的時間還沒到,她人都已經回到家裡了,怎麼還會一副慌慌張張的模樣?況且她的腳傷才剛好不久,就算不痛也不該這樣衝刺奔跑吧。

  萬一不小心再扭傷了腳,看他這次還不扣她的薪水才怪!

  「是開車呀,所以……那個……」她支支吾吾,其實很急,卻又不太敢開口,覺得自己一定會挨罵。

  「重點。」他沒耐性了。

  「你可不可以下去幫我停車?」她亮出手中的車鑰匙,綻放燦爛的笑容。

  「什麼?!」他的臉瞬間失溫,語氣含有訝異、眼神帶有殺氣。

  「因為我的『路邊停車』開得比較順,但『倒車入庫』就……有點不行耶。」她不好意思地承認自己的倒車技術不佳。往前開可以,往後就有點障礙,前前後後試了不下二十遍都拐不進車庫裡,只切進一個車輪,弄得她又急又慌。

  為了不繼續浪費時間和汽油,她決定上樓來向他求救比較快。

  「那你的路考到底是怎麼過的?請教練幫你開嗎?」他冷笑一聲,覺得她實在很荒謬,駕照是拿假的啊。

  「當然不是嘍,可是駕訓場的停車格裡、外都有貼小標籤,提示我們何時要踩油門、打幾圈方向盤,你的車庫裡又沒有。」她一副他的車庫設計不良的表情,覺得駕訓場裡的停車格就友善多了,倒起車來一整個順手,教練人又親切……

  「我看乾脆在你身上貼張標籤比較實在,可以用來警示別人何時該逃命。」他諷刺他的開車技術簡直是交通安全的隱憂,料想不到她這樣還有膽子開車上路,出門前還信心滿滿地拿駕照給他看,笑得很得意……真是笑話一則!

  「別這麼說嘛,我是怕撞壞你的車,才上來請你幫忙的耶。」看她多有良心,不行就不會逞強,免得拖累他的百萬名車。

  「我拒絕,你自己搞定。」他理都不理她,寧願讓她在自家的車庫前慢慢練習,也強過出去撞爛別人的車。

  「拜託啦,萬一我真的把你的車刮花了該怎麼辦?你都不生氣呀?」她以為男人都視車如命咧。

  「不會,反正修車費我會從你薪水裡扣。」他無關緊要地低頭翻書,神情從容,叫她把車開進車庫裡的心情就像老鷹把細鷹推下懸崖一樣是為了她好,所以不能動搖。

  「蛤?你這不就擺明是要坑我的錢!」她大呼不公平。

  冷冽的目光朝她射來——她馬上收起高漲的情緒,換個表情。

  「我是說……我撞到車的機率可能比較高一點,所以你就幫我去停一下車嘛,只要一下下就好,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的。」她語氣撒嬌地求他幫忙,甚至走上前幫他捶捶肩膀,請他務必要下樓一趟,否則待會兒萬一撞壞了車再拿她的薪水去賠,那跟她親自撞死自己的「小孩」有什麼兩樣?這種意外太可怕了!

  「不行,快下去把車停好。」他輕撫她的手背,態度卻很堅持,雖然她撒嬌的模樣可愛極了,但那只會讓他產生想抱她、吻她的念頭,停車免談。

  他愛她,卻不會寵壞她,所以這招用在這裡是行不通的。

  「是,馬上去。」見他不肯幫忙,她不滿地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嘟起嘴唇,也只好自己再去多試幾次了。「小氣,幫我停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程可喜!」

  她一聽到他充滿警告意味的聲音,飛快地把門關上,拔腿往樓下跑。

  「……不要用跑的。」他只是想提醒她這一點而已,門外就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

  他無奈地翻著手中的書,心想看完這一章節後,還是去看看她的情況好了。

  不曉得那女人為何只要一出了這屋子,出事的機率就特別高。

  一會兒之後,褚冠澤將幾本書順手擺回書架上,走到二樓面向車庫的窗口,探頭向下察看她倒車的情況。

  不看還好,一看竟發現他的汽車正穩當流暢地駛入車庫裡——但她的人居然不在車上,而是站在車庫外的柱子旁?!

  車子停妥後,一個男人的身影從車庫裡走出來,把車鑰匙交給她,兩人神情愉快地交談了幾句,程可喜才朝對方揮揮手,笑容可掬地目送那男人離開。

  褚冠澤俊眉一擰,對眼前的一幕感到十分不是滋味。見到她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個男人代她停車,心裡就升起一把無名火,忽然不悅地走下樓。

  「可以吃午飯了。」她正好提著午餐走進門。

  「那個幫你停車的男人是誰?」他劈頭就問,表情冷得不得了。

  「你看到啦?他是住在後面那排的住戶,路過這裡看我一直卡在車庫外,就主動說要幫我的忙,他人真好。」她笑著誇獎那男人,把食物拿到餐桌上擺好,沒注意到他的神色有異。

  「知人知面不知心,幫你停個車就是好人了嗎?」他不以為然地說道,氣她這女人怎麼那麼容易相信別人,小心哪天引狼入室,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至少他幫了我一個忙。」她故意說給他聽,誰叫他剛才不理她,害她真的差點撞上後車燈。「而且我們之前就在附近的超商裡遇過幾次,我覺得他人還挺親切的……」她誠實地告訴他自己曾和那個男人在超商裡聊過幾次天,兩人並不算陌生。

  「你還有空跟別人聊天?上班都在偷懶啊!」他找到一個「起火點」,馬上對她開炮,很不爽她在外頭隨便跟其它男人閒話家常,更奇怪這女人怎麼走到哪裡都可以輕易跟人混熟?現在是要參選社區主委是不是!

  「我哪有。」她否認,此時終於注意到他的怒氣,但卻不曉得他在氣什麼。

  車停好了,午餐也買回來了,他到底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還有,我是叫你把車停好,你怎麼可以找人代打,隨便把我的車交給別人?」這次交車鑰匙,下次會不會連大門鑰匙也給人家,笨女人!

  「有什麼關係,停好就好了嘛,不然午餐都涼了耶。」她笑嘻嘻地想化解他的怒火,覺得他生氣的原因也很莫名其妙哩,誰停的車有差嗎?只要停好不就行了。

  「關係可大了!那是我的車。」他強調自己的主權,真的快被這個沒有危機意識的女人給氣死了。

  車是他的,他不喜歡駕駛座上出現另一個男人,更不喜歡那個男人接近她,她這副單純的傻樣子,看起來就很好拐!

  「跟我出來。」他不進飯廳,反而往大門走。

  「你不吃飯呀?」她奇怪他要去哪裡。

  「打包回你家當晚餐。」他現在沒心情吃東西。

  「為什麼?」

  「十秒內跟上。」

  一聽到要計時,她顧不得其它事,馬上把買回來的食物全塞進冰箱裡,匆匆地追上他。

  「我們要去哪裡?」她跟著他來到車庫,上了車,卻不知道目的地。

  「待會兒就知道了。」他的表情冷得像冰,等她繫上安全帶。

  她也不再多問,只是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才把車停好,現在他馬上又開出去……

  真無聊!他在耍人嗎?

  

  開了二十多分鐘的車來到市區,程可喜傻眼的發現他們的目的地竟然是一家汽車美容洗車廠。

  老闆和褚冠澤似乎認識的樣子,很快地便替他安排一組員工,將汽車的內外都清潔保養一遍……

  「有……有必要這樣嗎?」她看著正在「受洗」的汽車,嚇得都口齒不清了。這真是他龜毛個性的另一個極致。

  「下次敢再隨便讓別人碰我的車試試看,我會從你薪水裡扣這筆錢。」他睨了她一眼,沒有起伏的語調就像結了一層薄冰般恐怖。

  「是,我會謹記在心。」這麼驚悚的畫面誰不會印象深刻?只是她很納悶……

  「不過你都可以讓我開你的車了,為什麼他停一下車你要那麼介意?」還馬上跑來洗車,真是太奇怪了。

  她還以為他不是「視車如命」的成員,才會讓她開他的車,也不怕她這個新手把他的車刮花、撞壞。

  「那是你,別人不行。」她以為誰都可以開他的車嗎?笨!

  他向來不喜歡別人亂碰他的東西,這輛車更是從沒讓第二個人開過,只有她才享有這個「榮幸」,結果她居然讓那個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碰他的車!真是該死的擅自作主。

  程可喜望著他冷凝的神情,看著他眼中挾帶著兩道閃動的怒光,忽然間腦袋裡靈光一亮,恍然大悟——

  「原來你是在吃醋呀!」她喜不自禁地頓悟,臉上立刻綻放一朵笑靨。

  想到他說自己是他的「唯一」,只願意讓她分享汽車的使用權,即使可能撞壞他的愛車也在所不惜……她有股中頭獎的感覺!領到的獎賞是數以百億的甜蜜,快樂到想悶在心裡暗自竊喜都不行,哈哈哈……

  「誰吃醋!我只是討厭有人沒經過我的同意就亂碰我的車。」他嚴正否認和「吃醋」這種幼稚的情緒扯上干係,同樣把它歸類為女人才會有的情緒。

  但結冰的臉上卻已出現一絲疑似被識破的窘色,意外地讓他白皙的膚色顯得有點粉紅……

  「吃醋就承認嘛。」天啊,他臉紅的模樣也太可愛了吧!這美妙的畫面應該列入世界十大美景裡才對,她一定要永遠將它牢記在腦海裡。

  「我、沒、有。」他字字分明地否認,不容她產生錯誤的聯想。就是不肯承認自己在看到她和其它男人談笑時,心中確實竄起一股灼烈的爐火,燒得他怒氣衝天,險些想直接開窗大罵。

  他才不是吃醋!只是非常不爽其它男人太過接近她而已,就這樣。

  「好,你沒有,那我肚子餓了,請問我們可以先去吃飯了嗎?」她笑著詢問他,不再追究他吃醋的內幕,反正早已看穿了他那臉冷酷的外表下有一顆愛她的真心,不必明說也沒關係。總之他就是嘴硬嘛,身為女友的她會體諒的。

  「嗯。」褚冠澤輕點了下頭,帶路往馬上另一頭走,知道附近剛好有家不錯的麵館。

  「嘻~~真可愛,那麼大的男人還會害羞呢!」她跟在後頭,小聲地竊笑,覺得他連背影都這麼英俊,真是神的傑作。

  神啊,感謝創造了這麼棒的男人給我,我會好好珍惜的。

  「腿短還不走快點。」他回頭催促她快跟上,心想她都說肚子餓還慢吞吞的。

  「喔。」她跑上前,在後頭輕拉住他的衣角,幻想自己正拉著他的手。

  「衣服都被你扯皺了。」他瞥了眼她的手,淡淡地說。

  「不用擔心,我會燙平它們。」她笑盈盈地保證。

  「你燙衣服的技巧也不怎麼樣。」他扯回自己的衣角,不讓她繼續破壞衣服的質感。

  「吼!拉一下會怎——」話還沒說完,他的手就已經牽住她的手。

  她見狀,馬上快樂地回握,和他一起手牽手、大步走,眉開眼笑地跟著他前進,覺得全世界的幸福好像握在他們手中,腳步輕盈得像會飛一樣。

  「那裡有在賣水果耶,家裡的水果剛好都吃完了。」她開心地往前面的水果店衝去,當然心愛的王子也要拉著一起跑,不能放掉。

  褚冠澤跟在她身後,覺得這女人的活動力真的很強,拉著他拚命往前衝的模樣就像跑在主人前面的大型犬。看來改天得在她脖子上裝個定位追蹤器才行,以防她哪天又走丟了。

  「老闆,這個怎麼賣。」她熟練地向老闆詢價,問的都是他愛吃的水果。

  他站在一旁等她議價,覺得她看起來真像個歐巴桑,不過討價還價的時候腦袋好像靈光多了。

  「哇,是櫻桃耶!」她看到另一排架上擺的紅果實,興奮地大叫。

  「那種東西有什麼好吃的。」他潑冷水地說,像這種跟草莓、水蜜桃差不多類型的「粉嫩系」水果,都是他的拒絕往來戶,鮮少和它們扯上關係。

  「酸酸甜甜的,超好吃的,而且營養價值又高,只可惜價格也很貴。」她為櫻桃們說話,卻無力將它們買回,吃這種水果對她來說太奢侈了。

  他一臉頗不以為然,恰巧就是不喜歡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過見她對著它們流口水,又要假裝瀟灑,毫不留戀地掉頭離開……

  「這也幫我包兩斤。」他跟老闆說。

  「你不是不喜歡,幹麼買?」她奇怪地問他。

  「順便幫你找包飯後水果。」這女人真遲鈍,不是買給她的會給誰?

  「要給我的!」她後知後覺地訝異,驚喜交加地望著老闆挑起一顆顆號稱「水果中的鑽石」,心裡已經有了「賺到了」的感覺。

  「應該不會扣我的薪水吧?」為防樂極生悲,她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妥當。

  「不會,你放心地多吃一點。」他沒好氣地扯開一抹笑,心想自己什麼時候讓她付這些錢了!滿腦子都是錢錢錢……

  褚冠澤付了錢,從老闆手中接過幾袋水果,只把那包櫻桃給她。

  「是。」她樂於服從他的指示,開心地立刻吃了顆櫻桃。

  「沒洗過的東西不要隨便塞進嘴裡!」他驚喝,擔心她總有一天把自己毒死。

  「呵,好甜哦!」她傻傻地笑著,覺得舌尖化開一陣香甜,心裡也感受到了同樣的滋味。

  望著心愛的男人,她嘗不到半絲酸味,因為愛情太甜了。

  他睨著她那臉呆相,實在應該多罵她兩句,卻反而被她的表情給逗笑。

  不知為什麼,見到她這天真的笑容和那雙發亮的圓眼,心裡總會蕩漾起一陣莫名的心動,覺得這世界上恐怕找不到第二個像她這樣傻得天然又可愛的女人了。

  「你要去哪裡?」她看他突然轉身走人。

  「你吃顆櫻桃就飽了嗎?」這還用問,他都餓得有點想發火了。

  「對哦。」她幸福得忘了吃飯了。

  「我幫你拿。」看他提了不少東西,她想幫他分擔一點手上的重量。

  「不必。」他閃了一下,還順便把她手中的櫻桃也拿走,免得她又亂吃東西。

  「那牽手。」

  「有什麼好牽的?」他不耐煩地說,卻還是把手伸出來讓她牽。因為看她快樂,他的心情也會跟著愉快。

  她笑嘻嘻地握住他的手掌,一手再挽著他的手臂,整個人都往他身上黏,覺得這個嘴硬心軟的男人真是超級迷人的……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23-9-21 00:03:5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自從心中多了一份對褚冠澤的情感後,現在程可喜每天上班做起事情來就像喝了提神飲料一樣精神奕奕、活力十足,雖然每天的作息都大同小異,但她完全樂在其中。一想到自己正和心愛的王子待在同棟屋子裡工作,身體裡就會注入源源不絕的幸福感……

  寧靜的午後時光,褚冠澤在二樓工作,程可喜在一樓整理東西,一切事情都一如往常般運作,然而她卻沒料到這份剛剛降臨不久的幸福,會因為一位突然造訪的客人而產生崩解的危機。

  「請問這裡住一位褚冠澤先生嗎?」一位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子站在門外詢問,拿下墨鏡後的臉蛋長得明眸皓齒,像個洋娃娃一樣。

  又是個長得「不像人」的女人!

  程可喜看著眼前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暗自想道。

  「有,請問——」

  「請問你是他的?」女子和程可喜同時開口,比她先問完。

  見她眨著一對長長的睫毛,程可喜突然愣了下,同為女人都有點被她電到,覺得她真的好漂亮。

  「我是他的助理。」

  「你好,我叫艾琳,那請問他現在在家嗎?」艾琳微笑跟她打招呼,卻只說了自己的名字,沒介紹身份……

  「他在,不過……」

  「冠澤!」

  程可喜還沒說完,艾琳就發了興奮的尖叫,看到剛下樓的褚冠澤便朝他飛奔而去。

  「終於找到你了!」艾琳熱情地撲進他懷裡,緊抱住他。

  褚冠澤順勢接住懷中的女人,被她撞得往旁邊旋轉了半圈,緩下衝動力。

  「艾琳?!你什麼時候回國的?」他剛才聽到門鈴響,還在納悶來者是誰,沒想到是她。

  「回來三天了。你搬家怎麼不告訴我?害人家問了很多人才知道你的新地址。」她埋怨他的無情,害她回到他的舊址才發現人去樓空。

  「還不是被你找到了。」他拉下她的手,捏捏被她勒住的後頸,髮根都被她扯痛了。

  「你這輩子都躲不開我的,初戀情人。」她眉開眼笑地勾住他的手,親暱地把頭靠在他手臂上。

  「你乾脆去廣播好了,沒看到這裡還有別人啊!」他把她的頭自臂上「挪開」,再度拉開她的手,提醒她旁邊還站了程可喜,叫她別熱情過頭了。

  這女人從以前就有這種「渾然忘我」的功力,大概是自小住在美國接受西方教育的關係,她的思想、行為都比較開放,對喜歡的人從不掩藏自己的好感,無論是肢體或言語都很熱情。

  「我有看到,她是你的助理嘛。」她一點也不介意頭被推開,還笑著問:「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程……程可喜。」她介紹自己的名字,看見艾琳剛才勾著的手,又說他是她的初戀情人,程可喜的腦袋突然出現一小段空白,失措地愣了幾秒。

  是呀,他們看起來還真像一對偶像劇男女主角,男的俊、女的美。她撲進他懷裡的畫面就像在拍戲一樣,如果再加上一片沙灘和一抹夕陽……

  「可喜,麻煩你幫我倒一杯開水好嗎?我好渴哦!」她拿出手帕擦汗,連扇風的模樣都美麗得像朵花一樣。

  「好,請等一下。」程可喜點點頭,往廚房裡走,心裡卻忍不住惦記客廳裡的兩個人,有點在意他們曾經是一對戀人的關係。

  剛才看她那麼熱情的抱住他,心裡真有些五味雜陳,因為他們看起來實在挺登對的……

  程可喜將客人的水奉上,習慣性地退出客廳。

  褚冠澤看她們倆好像有作過簡單的自我介紹,也就沒有想到要另外替她們多介紹些什麼,心想反正艾琳找上門也只是和他敘敘舊,喝杯水後很快就會離開,以後她們倆之間不會有什麼深入的交集,也就不必浪費時間培養感情了。

  「我們去參觀你的房間吧。」艾琳喝了兩口水後便對他說道。

  此話一出,沒喝水的程可喜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但因為背對著兩人,所以沒人發現她的異狀。

  「你以為我房間是博物館啊。」他冷冷地道,沒什麼大反應。

  正如褚冠澤常給人說話犀利的印象一樣,熟悉艾琳的人就會知道她的說話方式向來是這樣直來直往、用詞誇張。

  「門票。」她突然往他臉上親了一下,「我付了,走吧。」

  「你這丫頭!」他嚴厲地瞪她一眼,反手抹掉臉上口紅印。

  「我已成年很久,都可以結婚生小孩了。」她一點都不怕他,但討厭被當成小孩看待。「快點啦,帶我去樓上參觀一下,我還有事要跟你說。」她又勾住他的手,拉著他往樓梯走,迫不及待地要參觀他的新家,另外還有忙要請他幫呢!

  程可喜「呆」在廚房裡,從櫥櫃後探出半張僵硬的臉,看著他們走上樓……

  她親了他!而他只看了她一眼,也沒大發脾氣,還帶她去參觀房間?!

  這對平時那個愛擺張冰塊臉,彷彿對任何人都有意見的褚冠澤來說實在是太異常了!他這個人看起來不太好相處——實際上也是這樣,如果不熟的人想靠他太近,一定會被他不假辭色的「毒」一頓,然後嚴重內傷。

  可是看他們倆剛才的樣子……他沒怎麼凶她,她也完全不怕他,手還一直拉著他不放……

  舊情人就不一樣嗎?

  程可喜望著那座樓梯,心裡悶悶的,就像被扣了薪水一樣,而且是一次扣走很多錢。

  不過她又告誡自己不可以當個醋罈子,舊情人又怎樣?那跟老朋友差不多嘛,加上她好像是從國外回來的,所以一個久別重逢後的擁抱、親吻都只是禮貌性的問候而已,算不了什麼。而他帶個老朋友去參觀一下子也不為過……

  對,就是這樣,她不該亂吃醋,應該是相信他。

  

  話是說要相信,但如果男友的舊情人三天兩頭往他家裡跑,再拉著他一起往外跑,身為女友的人心裡又怎麼會好過呢?

  雖然褚冠澤曾對她說過艾琳就像他妹妹一樣,因為她的家人全都移民美國,以台灣和他最熟,所以這次回國停留半個月的時間,他會抽空陪她出門辦妥一些事情。

  至於什麼事情他沒有說得很詳細,程可喜也不想多問,顯得自己好像很小家子氣,可是這一個星期裡看他們兩人經常在她面前出雙入對,而他對艾琳又總是跟前跟後的照顧著,叫她這個「第三者」如何不在意,就像這天——

  「可喜,出來幫我拿一下東西。」褚冠澤在屋外打電話給程可喜,要她出去幫忙,車子就停在大門外,沒有駛進車庫裡。

  天空正下著大雨,程可喜撐著傘走出去。

  「這些幫我拿進屋裡。」褚冠澤從後座拿了幾個購物袋給程可喜,再走到前座,替車內的艾琳撐著傘,扶她下車,還叮嚀道:「小心點,別滑倒了。」

  「知道了,你一天要說幾次呀?」被叮嚀了整天的艾琳反倒有些不耐煩,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剛才就差點跌倒了還敢說!你實在——」

  「注意你的措辭,也不要隨便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哦。」艾琳在他訓人前提醒他現在在她面前可都是做好事、說好話,他答應過她的。

  「快進去,別連累我站在這兒淋雨。」是,他沒忘記她現在身份特殊,罵不得。

  「好。」她嫣然一笑,勾住他的手,免得真的跌倒可就糟了。

  他抽回手臂,卻改而摟住她的香肩,似乎很怕雨水淋到她身上,幾步路的距離盡量將她護在懷裡。

  程可喜站在雨裡看著他一手撐傘、一手摟著艾琳,把東西交給她後就沒多看一眼,心裡不禁有些酸澀,覺得這幾天裡似乎只要有艾琳在,自己就注定被忽略。

  「程可喜,你到底要在外面摸多久?」他走進門,收起雨傘,發現她還沒跟上,又回頭喊她,怕她在外頭站太久也會被雨淋濕。

  這女人最近不知道為了什麼常常心不在焉,動作也有遲緩的現象,但問她又說沒什麼,還說是他想太多。

  「來了。」她應了聲,連忙把東西提進屋裡去,心裡有點不平衡。

  奇怪,艾琳叫他注意措辭,別隨便在她面前大呼小叫,他就很合作的照辦。反觀自己不止一次很有禮貌的請他修飾一下措辭,他卻理都不理,照樣對她呼來喚去,不時念東念西……

  怎麼差那麼多?她也是人生父母養的耶!雖然有領薪水……

  進到屋內,褚冠澤正把一條乾淨的浴巾遞給艾琳,叫她把一小塊淋濕的衣服擦乾。

  「你的腳也濕了……」他提醒艾琳別只顧著上半身,小腿上的雨水也要擦乾,否則很容易著涼。這丫頭的外表看起來雖然聰明伶俐,其實個性卻挺粗線條的,不太會察言觀色又不懂得保護自己,比起來可能還沒程可喜那個少根筋的女人細心呢。

  「……又還是紙糊的,你怕她融化啊?」程可喜小聲地嘀咕,看著他對艾琳表現出來的關心,忍不住吃味了。

  哼,她的腳也淋濕了,他怎麼就沒注意到,也來叫她把腳擦乾啊?

  「可喜。」

  「是?」她愣了下。

  「快去熱杯鮮牛奶給艾琳。」

  「哦。」原來不是關心她,而是叫她幫艾琳熱牛奶。

  她把東西放下,失望地轉過身去,幫艾琳微波了一杯鮮奶……

  牛奶,它本來是不存在於這個家中的東西,可是自從艾琳常往這兒跑以後,褚冠澤就吩咐她要在冰箱裡多準備牛奶和鮮果汁,因為這些都是艾琳喜歡喝的飲品。

  程可喜把熱牛奶端進客廳,努力不在他們面前露出憂悶的情緒,被人看穿她內心的難過,不然感覺自己好像很可憐似的。

  「我還想吃蘋果。」艾琳笑眼彎彎地看著她,表情天真無邪。

  「好,等一下。」程可喜很自然地應允,就是狠不下心拒絕這個漂亮女生的要求,每次見到她那甜美燦爛的笑顏,就會覺得拒絕她是件邪惡的事。

  不知怎麼的,她雖然對艾琳的存在感到有些醋意,卻無法真正討厭這個美麗耀眼的女生。大概是因為艾琳的態度一直都算和善有禮,很容易給人一種鄰家妹妹的感覺,所以她實在無法對她產生醜陋的敵意……

  「謝謝你。」她甜甜地向程可喜道謝,唇邊還沾著半圈乳白色的牛奶,模樣迷糊又可愛,讓程可喜都想一把摟住她了。

  「不客氣,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她心酸地想,如果艾琳改天很有禮貌地對她說「我想要褚冠澤」,她說不定也會把男友放在盤子裡端給她。

  唉,誰叫艾琳長得標緻又溫柔,和他坐在一起看起來那麼匹配,簡直是郎才女貌……

  程可喜在廚房裡削蘋果,每抬頭看他們一眼,心裡就多聲歎息,覺得他們倆身上好像會發光一樣,都是屬於那種「閃亮亮」級的生物,而自己則是一個普通至極的人類,不像艾琳那樣天生麗質又有女人味。跟艾琳一比,自己簡直是黯淡無光,完全失色。

  老實說,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們倆是天生一對吧。

  程可喜邊削蘋果邊這麼想,愈想愈悲觀,覺得自己似乎配不上褚冠澤,畢竟她只是只醜小鴨,跟王子站在一起實在太突兀了!而且看他這幾天對艾琳和她的態度根本完全兩極,也許在他心裡艾琳才是個值得呵護的女人,而自己不過是個用來使喚的女傭吧……

  想到這裡,她更是難過地泛起淚光,模糊了視線。

  「啊!」她吃痛地叫了一聲,刀子和蘋果都掉在桌上,抹去淚水才清楚看見自己手上被劃出了一道傷口。

  客廳裡聽到聲音的兩人也連忙跑來察看她的情況——

  「你搞什麼!連蘋果和手指都分不清楚啊!」褚冠澤一見到她手上的血跡就急得吼人,沒想到叫她削顆蘋果也會出事,這對她來說應該是駕輕就熟的事,她怎麼會讓自己受傷呢?

  「我分得很清楚,這是手指,這是蘋果。」她舉起受傷的手,另一隻手再拿起蘋果,強調自己沒有「瞎」到這種程度。

  「那你幹麼削自己的手指,有人要吃嗎?」見她竟然如此搞不清楚重點又理直氣壯地跟他頂嘴,褚冠澤的火氣更旺了。

  這女人都不知道她的傷會讓他多緊張,還在那邊大秀流血傷口,看得他都快心疼死了。

  「我是不小心的嘛,你凶什麼凶!」見他居然當著艾琳的面對自己大發脾氣,又罵又吼,一點面子都不留給她,程可喜心裡的一把火也被點燃了。

  「就是凶你不小心,做事都不用大腦,拿著刀子可以開玩笑嗎?」他咬牙切齒地抓起她的手,看到那道鮮紅的血跡,他心裡就莫名的焦躁。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開玩笑了,我現在都快痛死了啦!」她氣得大吼,紅了眼眶,心裡的傷不知比手指痛上多少倍,一想到他對自己和艾琳的差別待遇,連她受了傷還對她怒目相向,也不會好好安慰她幾句,委屈的眼淚便跟著心中的痛一起落下,再度蒙了視線。

  「你……」面對她的淚,他慌了,抓著她的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霎時不知如何止住她的淚。

  「我看要先包紮傷口,你家的藥箱擺哪裡?」艾琳終於找到機會開口,看他們倆只顧著爭吵,不管傷口,她都擔心程可喜的血會流光了。

  「在客廳的櫃子裡……」他告訴艾琳,讓她去找藥箱,自己則一直抓著程可喜的手,沒有放開的意思。

  「不要哭了。」他放低音量,語氣顯得有些生硬,很不習慣地嘗試阻止女人的淚水,想著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怎麼,哭也要扣我薪水嗎?」她淚眼汪汪地望著他,照哭不誤。

  她叫他別凶,他就繼續罵人,他叫她別哭,她幹麼乖乖聽話?偏哭給他看!

  「我沒那樣說。」他急忙澄清,這時候哪還有空想到那些,見她痛到流淚,他的心都擰成一團了。「所以我才叫你小心一點,沒受傷就不必受這些苦了。」他再次提高音量,申明此事的重點,蹩腳地表達自己對她的關心。

  就是因為她每次都會不小心害自己受傷,他才要她多用腦子和心做事,別老是那麼莽撞糊塗,弄得自己傷痕纍纍。

  「是我的手又不是你的手。」她毫不領情地說,一聽到他那恐嚇人的音量就不想理他,賭氣地繼續掉淚。

  「你再這樣我真的要扣你薪水嘍。」他沒試過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更不能接受貼了還沒效果的結果。

  她完全不想理他的態度,真讓一向高傲的他有點受傷。

  「……」她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使勁抽回自己的手,不抗議也沒什麼配合的意思。

  可是一見到艾琳拿著藥箱走過來,程可喜便立刻抹乾眼淚,不想在艾琳面前哭得唏哩嘩啦。

  其實,手也沒那麼痛啦,她只是順便發洩一下情緒而已。

  「藥來了。」艾琳打開藥箱。

  「給我。」褚冠澤馬上整箱取走。

  「你?」艾琳懷疑地看著他。

  「我幫她包紮就行了。」他拿出消毒藥水和紗布。上次看過醫生包紮,也讓程可喜上過藥,他知道該怎麼處理傷口。

  「哦……好,請。」艾琳沒跟他爭,只在一旁站著,因為有點好奇。

  「我自己處理就行了。」程可喜覺得只是在拇指上劃了一道小傷口,她單手處理就綽綽有餘了。

  「讓我來。」他堅持,拉起她的手,要她別亂動。

  「是啊,你就讓他幫你包紮嘛,他很難得替人家服務的。」艾琳笑咪咪地拍拍他的肩膀,要程可喜把手交給他。

  因為艾琳在場,程可喜也不想再和他拉拉扯扯,就照他的意思去做。然而望著艾琳,她的心裡又不免一陣苦澀。

  是呀,他這個人平常是很難得替人服務的,可是最近卻對艾琳百般呵護,一會兒怕她著涼,一會兒又擔心她跌倒,出門充當她的司機,回來又幫他提著大包小包,連根手指都捨不得讓她動……

  比起艾琳,自己不是女傭是什麼?

  程可喜心酸地想著兩人的不同,也只能用自己有支薪水來自我安慰。這些都是她的工作……

  「這什麼?棒棒雞腿啊!」一回神,她發現他幾乎將整捆紗布都纏在她的指頭上,讓整根大拇指看起來就像一隻裹粉油炸的雞小腿。

  「你故意的是不是?」她舉起「一度贊」的手指質問他,嚴重懷疑他是在整人,才會把她的手指包成這樣。

  面對她的反應,褚冠澤的神情有點尷尬。他覺得自己是用很慎重的心情,謹慎地幫她處理傷口的。

  「這樣包哪裡不對了?醫生也是這樣包的。」他搬出醫生來左證,上次在診所裡看醫生也是先幫她的傷口消毒、塗藥,再拿紗布往上繞……他只是多繞幾圈而已,她有必要那麼大驚小怪嗎?

  「醫生才沒有這樣呢!」她覺得他真是死不認錯,還把醫生拖下水。

  「明明有,我親眼看到的!」他加重語氣強調自己沒錯。看她口氣欠佳,他覺得這女人還真是不知好歹,虧他把傷口包得那麼仔細,他非但不感謝還反過來質疑他的用心,可惡!

  「噗——哈哈……」旁邊的艾琳突然噗哧一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褚冠澤和程可喜同時轉頭看她,不知她笑得那麼開心是為哪樁?

  「抱歉,因為這實在太好玩了,你看你的手……哈哈,我就知道會這樣……」艾琳指著被褚冠澤包紮過的手,剛才見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還以為他變得有多厲害呢!

  「你知道?」是怎樣?她怎麼聽不懂艾琳的意思。

  「嗯,因為我早就知道冠澤根本不太會處理傷口,所以他說要幫你包紮的時候,我就在想他一定會搞砸的。」她覺得看他把事情搞砸真是一件好玩的事,因為他平時都是一副四平八穩,掌控全局的模樣,要看他出錯還真不容易。

  「我哪有搞砸?這傷口包紮得很好啊!」他鄭重抗議,覺得自己明明做得很「周全」,沒什麼好挑剔的。

  「噓……記得在我面前說話要小聲一點,不然會嚇到我的。」艾琳堵住他的嘴,要他降低音量,注意說話的態度。

  他拉開她的手,一臉不情願地閉嘴,慶幸自己再忍她也沒幾天了,不然再這樣綁手綁腳的生活下去,他都快瘋了!

  程可喜看他又因為艾琳的一句話而噤聲,心裡又隱隱作痛地疼了起來。

  她並不是不准他對「視為妹妹」的艾琳好,只是偏偏他對自己的態度差那麼多,教她心裡怎麼能平衡?怎麼不難過?

  「還有你剛剛怎麼可以對可喜那麼凶呢?人家是女生,手又受了傷,你應該先關心她的傷口才對。」艾琳想到他剛才對待程可喜的態度,就忍不住要替她抱個不平,覺得男人那樣凶女人實在太不應該了,儘管對方是他的助理也一樣。

  程可喜望著艾琳,沒想到她居然幫自己說話,而且完全說中了她心中的感受……

  「我哪沒有關心她了?」他也替自己抱不平,正是因為關心她、在乎她才會心急動怒地說了她幾句,換作別人他根本懶得開口。

  「關心人家就不該凶巴巴的,態度要溫柔一點。」她覺得他關心人的態度實在有待改進。

  嗯,沒錯。程可喜也在心裡附和,覺得他關心人的態度實在很差勁!短命的在前面就被他氣死了,哪還能活得到察覺他的關心。

  「哼,溫柔。」那聽起來就很「娘」!褚冠澤不屑地冷哼,一副永遠也不打算和「溫柔」扯上關係的神情。

  艾琳和程可喜看他一副無可救藥的樣子,一個當場搖頭,一個在心裡歎氣,覺得跟他這樣說和對牛彈琴是一樣的道理。

  「我幫你重新包紮好嗎?」艾琳轉向程可喜。

  「不需要。」他替她回答。

  「我又沒問你。」

  「對啊,麻煩你了。」程可喜也不給他面子,椅子轉了個方向,接受艾琳的好意。因為她的手指實在太可笑了,她沒有臉這樣出門見人,回家一定被兩個外甥女笑死。

  褚冠澤看著自己辛苦包紮好的紗布被拆掉,兩個女人又一鼻孔出氣地針對他,心情真是超不爽的。

  要不是礙於艾琳在場,他早就破口大罵了。

  「冠澤的脾氣那麼差,你在他身邊工作一定很辛苦吧?」艾琳邊拆邊說,這幾天看助理不僅要幫他整理家務,還要跑腿買飯,加上他的嘴又超挑食的,換作她才不幹呢。

  「我的脾氣哪裡——」

  「是啊,要不是看在錢的分上,誰做得下去。」程可喜很實在地說,反正他在艾琳面前不是亂發脾氣的大小聲嘛。

  「喂……」她們倆現在是把他當空氣是不是?!

  「噓,你安靜一點。」艾琳看了他一眼。

  程可喜也順道瞪了他一下,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鋒,他怒目而視,她也負氣地回敬,然後瞥開目光不再看他,轉向艾琳。

  「對不起哦,害你沒蘋果吃了。」她跟艾琳道歉,覺得自己笨手笨腳的,才毀了最後一顆蘋果。

  「我才抱歉呢,都是我想吃蘋果才害你受傷的。」艾琳反而跟她道歉,包紮的動作和微笑都溫柔得不得了。

  程可喜看著她,心裡只浮現「望塵莫及」四個大字,自卑心又開始作祟。

  看看艾琳人長得漂亮、心地善良、個性又好相處……全身上下都是優點,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她,連自己都快要愛上她了呢!

  這種天鵝跟王子站在一起才是絕配吧……她想。

  「對了,不如你晚上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了,讓我好好請你一頓。」艾琳今晚約了幾個朋友見面,因為褚冠澤也認識,所以要他一起作陪,現在再多個程可喜就更熱鬧了。

  又要去吃飯?程可喜看了他們一眼,暗自難過地想著他中午也沒在家裡用餐,上午就出門去找艾琳了,雖然工作量減少了,但她卻一點也不開心。

  而更令她難受的是,自己竟沒有勇氣跟他提及內心的感覺,反而很努力地掩飾自己的失落與妒意,在他面前裝得若無其事,假大方……

  「不用了,你們去吧,家裡會幫我留晚餐,我回去吃就好了。」她婉拒艾琳的邀請,不想看著他們倆同桌吃飯,自己則像顆電燈泡一樣發亮——

  不對,發亮的是他們兩位,她則是相形失色的那個。

  「這樣呀……冠澤,那你讓可喜早點下班回去休息好了。」艾琳提議,看她手受了傷,工作也不方便。

  「嗯。」褚冠澤同意。

  「不用了,只是一點小傷口,不礙事的。」程可喜再次婉拒他們的好意,不想為這點小傷早退。

  「你就早點回去休息,我不會扣你薪水。」他覺得她還是早點回家去陪小孩玩好了,剛好她明天也休假。

  「我說不、用、了。」她斷然拒絕,跟艾琳道過謝後,便開始收拾藥箱和削到一半的蘋果……

  心情不太好,找點事情做反而能分散注意力。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23-9-21 00:04: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傍晚,褚冠澤和艾琳出門後,程可喜繼續自己的工作,到二樓的工作室裡幫他整理桌面——

  其實也沒什麼好整理的,這兩天他待在外頭的時間比家裡多,所以除了寢室和衣物間,其它地方都沒什麼動到,有沒有整理看起來也都一樣,她只要撣撣灰塵就可以交差了。

  唉,真無聊。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那麼討厭這種『錢多事少』的時候,悶悶不樂地窩在他的椅子上,一個人玩起轉圈圈遊戲,從椅子上三百六十度看著這間工作室裡的擺設,猜測它們是否也有被主人冷落的心情。

  發了一會兒呆,她關上燈,走下樓去……居然看到褚冠澤也走進客廳裡。

  「你怎麼回來了?」她訝異地問,以為他正在和艾琳吃燭光晚餐哩。

  「我買了晚餐,一起吃吧。」他也正要走上樓去找人而已。

  「那艾琳呢她?她一個人——」

  「她不是一個人,今天約了一群朋友吃飯,吃過飯後他們會送她回飯店。」所以他把艾琳送到餐廳就回來了。

  原來不是兩人單獨共進晚餐,程可喜鬱結的心情好似鬆開了點。

  「可是你們不是要一起吃飯?」怎麼又突然買了晚餐回來,把艾琳留下?

  「我難得幫你買晚餐,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囉哩叭嗦的,快過來吃。」他拉著她的手走向餐桌,逃避她的疑問。

  因為我比較想和你一起吃飯,這幾天被艾琳那個丫頭害得我們倆都沒時間好好相處,而且把受傷的你一個人留在家裡我也不太放心,誰曉得你這麼笨,待會兒會不會又剝個香蕉皮害自己跌個四腳朝天……

  這麼多肉麻的理由和惦記就是他去而折返的原因,但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他卻一句都說不出口,噁心的對白只有在劇本裡他才寫得出來。

  看他說得好像是什麼恩惠似的,她不是很想領這份請。「我又沒叫你買,我說過我回家再吃就好啦。」

  「坐下。」他拉開椅子把她塞進位子裡。不管她領不領情,逕自把買回來的晚餐一一擺上桌,還幫她添了飯。

  「這牛肉和菠菜可以補血,多吃一點。我幫你買了紅豆湯,吃完飯再喝……」他往她的碗裡夾菜,邊說明每樣食物的好處。

  她看著桌上每樣都對身體有益的菜餚,一直聽到『補血、補氣、補傷口』之類的形容詞,再望著這個把菜堆滿她的碗的男人……

  霎時間,她有了點領悟。關於他折返的原因,好像是為了她。

  「其實你很擔心我對不對?」她問道,怏怏不樂的心情因為察覺到他的關心,頓時像撥雲見日一樣小小放晴。

  「你本來就沒有做過什麼讓人放心的事。」他答得理所當然,就是不肯坦率地承認自己是因為掛念她才沒心情去跟別人吃飯。尤其是想到她受傷後都不太理人,只顧做自己的事,更讓他心裡像梗了根魚刺似的不好過。

  「所以你是因為放心不下我一個人,才又折回來陪我,還特地買了這麼多補血的食物給我吃……怕我因為這點小傷口而貧血呀?」她看著這個嘴硬的男人,洞悉了他口是心非的關愛,和潛藏於心的溫柔,還故意調侃他實在太過小題大作。眼前這套『食補套餐』對她這一公分的傷口而言,似乎豪華得太超過了。

  「咳,多吃點魚,可以補腦。」他板著一張瞼,不願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把一盤魚默默的推到她面前,眼神很可疑的飄到另一邊,避開她的跟隨。

  程可喜笑著夾了口魚肉,看著他那臉『欲蓋彌彰』的裝酷表情,心裡的晴空又擴充了一大片。連日來因為被他冷落而產生的鬱悶感,好像也都因為他這一刻所表現出的關心而轉淡了許多。

  補腦?哼,她現在不用腦就看得出來,他因為被說中心事而尷尬地想逃避她的目光啦,呵……

  「還有關於下午的事……」他吃了幾口飯,又有些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嗯?」哪件事?

  「就是你把自己的手當蘋果切,然後我情急之下對你說話有點大聲的事……我也有點不對。」他臉上的表情不多,全程都很保守的承認自己的『失誤』,還沒忘了提到那是在情急之下才做出的反應。

  因為程可喜擺了一個下午的冷臉給他看,所以他後來也有稍微反省了一下,並且告訴她自己的心得。

  「你是在跟我道歉嗎?」她有點意外這心高氣傲的男人居然會向她認錯?她還以為他只有對艾琳才會這樣放低姿態呢。

  「我……嗯,差不多是那樣。」他本來想否認的,畢竟他的字典裡沒有道歉這種詞彙存在,但望著她的臉突然想起她哭泣的模樣,他又覺得承認一下沒關係。

  就像艾琳說的,他應該要對受傷的人再『和氣』一點才對,可是他卻反而凶了她一頓,一定讓她不太好受。

  程可喜見他沒有反駁,心裡更是訝異。雖然他這聲道歉實在有些含糊,但她知道這對他來說已是十分難得的『記錄』了,認識他以來,還沒見過他跟誰低頭認過錯呢!

  如今他主動對她表示歉意,不僅讓她感覺比較受到尊重,也讓她覺得自己和艾琳的『層次』似乎稍微接近了一點。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比較心理,儘管她也曾試著說服自己不要多想,可是她就是無法不在意自己與艾琳在他心裡的份量究竟有多少差距?

  於是這次換她吃了半碗飯,忍不住開口問他:「冠澤,你覺得艾琳是不是長得很漂亮?」

  「嗯。」他看她的碗空了一半,又往她的碗裡夾菜。

  她起皺眉,懷疑他有沒有認真在聽她的問題,把自己的碗挪開一點。

  「那你覺得我和她的長相是不是差很多?」她問得有點婉轉,免得他一口氣回答『對,你比較醜』,她一定會當場哭出來。

  「廢話,你們倆又不是雙胞胎,當然差很多。」他的神情有點不屑,心想這是什麼蠢問題?

  「不是,我是說你覺得我的五官和她的五官比起來……不一樣的地方在哪裡?」她想問又怕受傷害,所以覺定別把五官拆開來評分,譬如誰的眼睛比較好看、誰的鼻子又挺一點……這樣分散打擊,她應該比較能接受吧。

  褚冠澤很仔細地盯著她的五官看了一遍——兩隻耳朵、一對眉毛、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

  「一樣啊,拜託你吃飯的時候就好好吃飯,不要想這麼無聊的事。」他有些不耐煩地說,覺得她的五官樣樣不缺,而且看起來順眼得很,和艾琳沒什麼不一樣的。倒是看看她的身材……怎麼好像又瘦了一點……

  他又往她碗裡夾了幾塊肉,不希望她再變回初見面時那副營養不良的模樣,看起來不順眼,抱起來也不舒服。

  「我成天待在這棟空無一人的屋子裡,當然就只會想到這麼無聊的事,不像你和艾琳經常出去吃飯、逛街,每天都有買不完的東西,日子當然過得比較有趣嘍。」她笑著反諷,不自覺地換上一副深宮怨婦的口吻,嫉妒他和別的女人在外頭過著多采多姿的生活。

  哼,居然說她無聊?也不想像是誰造成的。

  「有趣?!我都快被煩死了,要不是看那丫頭——」他正想發發牢騷,覺得成天陪著艾琳逛東逛西,還要配合她隨時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真是累死了。可是一想到他親口承諾過的事,又連忙收了口。

  「怎麼啦?」她好奇地問,他怎麼話說一半就不說了?

  「沒什麼,反正再過幾天她就回美國了。」算算不到一個星期,他就當做善事好了。

  程可喜看他那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心裡真有些半信半疑,奇怪有人會不喜歡陪個美女吃喝玩樂的嗎?

  看他這幾天對艾琳呵護備至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討厭的感覺,反而是個很稱職的護花使者……

  想到這兒,她的醋意又有些氾濫成災。

  「我明天休假。」

  「我知道。」

  「我後天也休假,把下次的休假往前挪,一起放。」她臨時決定要連休。

  「為什麼?你有什麼事?」聽到她兩天都不來,他很自然地多問一句。

  「我的手受了那麼重的傷,當然要好好休養啊,不行嗎?」她把大拇指湊到他面前,有些任性地鬧起脾氣來了。

  她心想自己現在休假不是更好,在家帶小孩也勝過來這裡打蚊子,看他和別的女人出雙人對。

  「剛剛不是說『小傷口』?」他記得她方纔還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怎麼馬上又改口說要養傷了?

  「我心靈受創啦!」她豁出去地說。

  「好,那你就好好休養,多吃點魚。」他倒覺得她是腦袋受創比較有可能,這幾天她的情緒真的有點異常,休息一下也好。

  她睨了他一眼,聽到他爽快地答應了她的休假,反而還不太高興,洩憤似地把魚肉往嘴裡塞,扒了一大口菜。

  「吃慢點,小心噎著。」

  「我高興啦……」在生氣的時候,她完全忽略了這就是他的關心。

  ***

  這天下午,艾琳沒有事先聯絡就到家裡來找褚冠澤,碰巧他剛好出門去辦點事情,家裡只有程可喜一個人在。

  艾琳等了一會兒就開始打哈欠,於是先到客房去瞇了一下才下樓來。

  「可喜,幫我倒忙果汁好不好?」艾琳揉著眼睛,還有點睏意。

  「好,你先坐一下。」程可喜馬上幫她倒了杯果汁端到餐桌前。

  「他還沒回來呀?」

  「對,我打他的手機也沒接,不知道他跑去哪裡了。」

  「沒關係,反正我下午也沒什麼事,就……等他回來……」艾琳又打了個哈欠。

  「你好像很容易困哦?」她注意到艾琳每次到這兒來找他,只要稍微等久一點,就會開始打哈欠,之前也到客房裡去睡過一、兩次。

  「嗯,因為懷孕的關係,好像變得很容易累。」

  「懷孕,你嗎?」她驚呼。

  「啊!媽咪叫我不能說的……我本來只打算告訴冠澤一個人而已。」艾琳摀住嘴巴,沒想到是自己說溜了嘴。

  「孩子……是……他……」程可喜結結巴巴,深怕她肚子裡的孩子該不會要叫褚冠澤『爸爸』吧!

  「是我請他先幫我保密的,因為我媽咪說懷孕三個月內不要到處聲張比較好,所以我想等下個月結婚的時候再一起宣佈。」她笑著說道。為了孩子好,寧可信其有,所以全台灣她只告訴褚冠澤一個人——因為他脾氣最差,所以要特別交代他在孕婦面前謹言慎行。可別嚇壞了她肚子裡寶寶,動了胎氣。

  「你要結婚?」程可喜完全沒聽說。

  「對啊,我下個月要在美國結婚了,這次回來就是為婚禮準備一些東西,順便和朋友聚一聚,幸好有冠澤在,他這次可幫了我不少忙呢!」既然都說了,她也不介意讓程可喜知道自己的計劃。

  倒是程可喜自己聽了愣了許久,沒想到褚冠澤之所以特別對艾琳呵護備至的原因是因為她有孕在身,而自己這一個多星期以來竟然都在跟一個快結婚的孕婦吃醋,嫉妒別人的老婆、小孩……

  哎唷,她覺得自己好丟臉、好沒肚量哦!

  都是褚冠澤啦,他保密的功夫也太到家吧!

  「對了,我問你,你和冠澤是不是互相來電啊?」艾琳突然問她。因為本來就不太會察言觀色,所以隔了快半個月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們兩人之間似乎有些情愫存在。

  「算是……正在交往。」她怔然,跟著就招了。

  一開始她介紹自己的身份是助理,後也來沒什麼機會介紹『女朋友』出場,加上也有點賭氣的不想講,就一直以助理的身份拖到今日了。

  「什麼?!果然……那天看到他幫你包紮傷口時我就在懷疑了,沒想到他真的會跟自己的助理談戀愛……」其實她那天就看出一些端倪了,只是沒說出口罷了,因為她實在沒料到那個思想有點刻板的男人,也有這麼『公私不分』的一天。

  「這跟我的傷有什麼關係?」她不懂。

  「當然有,你都不知道之前有一次我騎腳踏車跌倒,膝蓋磨破了一大片皮,結果他居然只拿了一小塊OK繃叫我自己貼好,說他不會幫人家包紮傷口。你看他對你有多好,這是不是差別待遇?」艾琳笑著問她,一想到褚冠澤那天幫她的手繞過一圈又一圈,便覺得當年那塊OK繃實在是太敷衍人了。

  「是……」程可喜很心虛地附和艾琳的說法,又在為自己的妒心感到汗顏。

  不過看艾琳這麼大方地跟她討論褚冠澤的過去和感情問題,她倒是想問——

  「艾琳,我有點好奇,你們當年為什麼會分手啊?」

  「這個嘛……其買我一直叫他初戀情人,是有點佔他便宜,因為他好像從來就沒愛過我,是我單方面喜歡他,硬要跟他在一起的……」

  艾琳說起兩人是在褚冠澤到美國短期進修時相識的,那時她情竇初開,一眼就愛上了相貌非凡的褚冠澤,甚至為了他追到台灣來,但結果卻不如她所想像的美好。

  「你不覺得他那個人沒什麼感情嗎?」這就是她決心離開他回美國去的原因,當年褚冠澤從頭至尾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對她不像情人,頂多像親人,才讓她這段一頭熱的初戀急速降溫。

  「……還好耶。」程可喜老實地說,想了想覺得褚冠澤連對她大呼小叫都充滿感情,算是很真心的在罵她。

  「所以嘍,你們這才叫做交往。」她喝了口果汁,笑容裡有對她的祝福。跟自己當年的遭遇比起來,現在褚冠澤對程可喜的情緒反應才是『愛情』。

  「是嗎?可是我覺得你和他看起來比較相配……」儘管艾琳這麼說,她心裡還是有一絲絲懷疑自己,很不好意思地向艾琳坦白其實自己曾經吃過她的醋。

  「你想太多了!冠澤不是一個會看外表的人,否則他在這世界上應該只會愛上他自己吧。」艾琳打趣地說,要程可喜千萬要對自己有信心,褚冠澤他那個人可不是會輕易對女人釋出好感與關懷的。

  都怪褚冠澤啦,他怎麼不早點跟她說他在和可喜交往呢!害她不知不覺中差點成為介入別人戀情的第三者了。

  「不過我也真佩服你受得了那種男人,你不覺得他老是擺張冷冰冰的酷臉,看起來很難親近嗎?還有他那張嘴啊,罵起人來真是毒的咧!」一想到他那冷傲的個性,艾琳就格外佩服程可喜的包容力,居然受得了這樣的苦,不僅當他的助理,還願意當他的情人。

  「是呀,你也這麼覺得嗎?我以為他對你比較好,不會對你大小聲呢……」一聽見艾琳原來也知道他那個人有多難伺候,程可喜馬上附議,再爆料這幾個月被褚冠澤『奴役』的辛酸史。

  「你真可憐,為什麼要忍受這一切?」艾琳因為懷孕而感情特別豐富,覺得程可喜實在太令人同情了。

  「還不是為了錢嘛……」她歎了聲氣,又說起自己和褚冠澤初見面的那一天……

  兩個女人像找到知音一樣,因為一個男人而打開話匣子,開始在餐桌邊大聊特聊。最後聊到口渴、腰酸,還搬了一堆零食、飲料、水果轉移陣地,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繼續圍剿褚冠澤的種種不是,互相為對方抱不平……

  這個下午,家裡沒男人,只有兩個女人吱吱喳喳和拆零食的聲音,熱絡了整個客廳。

  稍晚,褚冠澤回到家裡看到兩個女人蓋著同一條毯子倒頭睡在沙發的兩側,桌上散落了一堆吃剩的水果、飲料……亂成一桌。

  「看看你們倆的破壞力。」他搖頭歎息,發現放兩個女人在家裡實非明智之舉,這點下次絕不能再犯。

  奇怪,她們倆的感情何時變得那麼好了?

  他彎腰替艾琳拉上滑落的毯子,再抽了張面紙到另一頭幫程可喜擦口水。

  「真受不了你。」他輕斥,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凝視著她呆呆的睡容,莞爾一笑。

  完了,他居然愛上這笨女人的蠢睡相,連幫她擦口水都覺得自己很幸福。

  他坐在沙發旁,輕靠著她的頭,暫時不去思考那是什麼詭異的吸引力,只在寧靜的氣氛中享受被愛情沖昏頭的快樂……

  ***

  天色漸暗,程可喜從睡夢中幽幽醒來,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覺得今天的沙發真好睡……

  「嚇!」一回頭,怎麼發現沙發變成了褚冠澤的胸口?!他又是何時回來的?

  「你怎麼……艾琳呢?」她發現艾琳不見了,沙發上就剩她和他兩人。

  「早就走了,現在都幾點了,人家才沒有你那麼會睡。」他只手撐著臉頰,靠在沙發椅背上看著她。

  「哦……對不起,我馬上整理。」她睡眼惺忪地看看時間,已經快六點了,客廳裡還一片凌亂,她真是徹底地玩忽職守。

  「等一下再整理,我們先談談。」他一把將她拉回懷裡,凝視她還帶有睡意的迷糊神情。

  「談什麼?」

  「聽說有人對自己的長相很沒信心,背地裡偷偷吃了一個多星期的醋,難過得差點割腕自殺……」要不是艾琳告訴他,他還不知道原來她這幾天是為了這個原因而『失常』呢,怪不得她那天吃飯時突然問他那些問題。

  「誰說的!我只是一時閃神,不小心割傷手指而已。」她急著澄清自己才沒尋短的念頭,卻也順道不打自招,承認自己就是那口打翻的醋罈子。

  哎呀,艾琳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些嘛,這樣她很尷尬耶。

  「這樣啊……那就好,這雙手對我很重要,你可別隨便傷害它們,不然沒人幫我做事,我會很困擾的。」他輕拉起她的手撫過癒合的傷痕,將它們合握在手裡,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她,要她好好照顧自己的這雙手。

  這次他不罵她,而是改用『愛的勸導』,希望她能謹記在心。

  「幹麼突然這樣?我很不習慣耶。」她神情嬌羞地看著他,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溫柔實在不太適應,不過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還有我剛剛又仔細看了一遍你的五官,發現它們看起來的確不太一樣。」他撫開她頰邊的髮絲,表示剛剛盯著她的睡容看了好一會兒,有了新想法。

  「哪裡不一樣?」她有點期待地看著他。

  「特別普通。」

  「什麼?!」她的笑容馬上瓦解,換上一副晚娘面孔。

  「普通的眼睛、鼻子、嘴巴……每樣都長得很平凡……」他一一點著她的五官,然後正視著她的眼——

  「笨女人,你以為我是因為這些才喜歡你的嗎?」他口氣不太好,沒料到自己在她眼裡是個這麼膚淺的人!況且一想到她是因為『想太多』而受傷,他就替她那根大拇指感到很不值得,心裡既是不捨又有些歉疚。

  他不知道自己關照艾琳的舉動會造成她內心的不安,害她如此難受。她一直表現得若無其事,他居然也信以為真。

  「什……什麼意思?」突然被凶,她有點狀況外。

  他捏捏她那張傻愣愣的臉,反問她:「難道你是因為我的臉才愛上我的嗎?」他要她用同樣的心理去設想,外表並不代表一切。

  「當然不……是有一點點。」她可能在初見他的第一眼就對他產生好感了也說不定哦!

  褚冠澤無奈地翻個了白眼,聽她這麼回答真有些哭笑不得,原來她是看上他的『美色』啊……

  「因為你真的長得很好看嘛,艾琳也一樣。」

  「艾琳是艾琳,你是你,我喜歡的不是你的臉,而是你的人,懂了沒?」他抓住她的肩膀,真想敲敲她那顆小腦袋,要她聽清楚他現在說的每句話,不准產生那些莫名其妙的自卑感。

  喜歡誰是在於他的感覺,而不是她的想像,最準的就是直接來問他,他的心意他自己最清楚。

  「我的人……那——」

  「不要問我喜歡你哪一點!因為我自己也說不上來,總之你跟別人不一樣,在我心裡……你很特別。」他猜得到她想問什麼,但他無法一一條列對她的好感,更無法給她一個具體的答案。總之愛情是一種感覺,他就是喜歡身過隨時有她在,連她流口水的樣子都覺得可愛就對了。如果換作別的女人,他連想像都無法忍受。

  「嗯。」她望著那雙誠摯的眼,看到他眼中流露的情感,能夠瞭解他要對她傳達的是「無可取代」的意思,因為他對她來說也是這樣特別的存在,即使被他凶時還是會感到不滿,被他挑剔時還是會有抱怨,被他冷落時就會難過得不得了……

  但她還是愛他,覺得喜歡他的念頭比任何情緒都要強烈。

  「我愛你,冠澤……」她突然有感而發地撲進他懷裡跟他示愛。想起交往至今好像都沒告訴過他這句話,現在她要很明確地告訴他,他在她心裡那個特別的位置就是愛!

  「我知道。」他輕笑著,摸摸她的頭。瞧她因為艾琳而醋勁大發就知道有多愛自己了,哈……

  「那你呢?」她也想聽他親口確認對她的感情。

  「愛這種事不是靠嘴巴說的。」儘管心裡只有她,但他說不出那種肉麻的話。

  「可是我想聽。」她輕扯他的領口,撒嬌地非要聽他說。

  「……」他張開嘴巴,卻遲遲發不出聲音,像突然被毒啞了一樣。

  「冠澤……」她加上鼻腔共鳴,下定決心今天非要從這嘴硬的男人口中逼出一句甜言蜜語不可。

  「……差不多是那樣。」他跳過愛那個字,直接附和她的話。

  「哪樣?」她裝傻。

  「……愛……」他勉為其難才從喉嚨擠出這個字,就為了讓她高興。

  「我每天都要問你一遍。」她勝利地微笑,雖不滿意但暫時還可以接受這樣的結果,開心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我會扣你薪水。」他清了喉嚨,擺著冷臉威脅她,無奈頰邊卻浮現一抹很沒威嚴的紅潤。

  「讓你扣!」他的難為情讓她太心動了,忍不住又往他的俊唇上親一下。

  再一下……

  每次吻他,她心中的快樂與性福感就隨之加深。

  他當然也熱烈地響應她的吻,並且很快地將主導權奪了過來,吸取她甜美的氣息,彌補這些天裡都沒機會與她親密接觸的遺憾,狂肆地糾纏……

  壓皺的毯子掉落地上,沙發上已不需要它的溫曖,戀人間火熱的肢體摩擦就已經讓周圍的空氣都急遽加溫,激情一發不可收拾……

  正如褚冠澤說過的,愛這種事不是光靠嘴巴說的而已,也要拿出實際行動來做才行。

  「冠澤……」

  「噓……」

  他堵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做就對了。
信者恆信乎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2-25 12:3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