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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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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婧 -【盜墓娃娃(死財門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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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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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22 00:02:3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天還沒亮琉陽就醒了,其實她已醒來好一陣子卻不敢動彈,她看著晨光由暗轉明,碎花似的潑灑在她身上,以及那不客氣地橫在她胸膛上的手臂,

  她輕手輕腳怕吵醒對方,她得起來了……

  當她試圖將那擱在她胸膛上的霸手移開時,卻聽見含糊的聲音響起,“天亮了嗎!”睡在她身旁的薔絲聲音朦朧地問,眼睛還是闔上的,“今兒天亮得好快。”

  “薔絲,”琉陽柔聲遭,“你昨晚和我說了一夜的話,肯定還想睡,再歇歇吧!”

  “不行了!”薔絲翻起身,打了個不太秀氣的呵欠,“睡覺是晚上的事情,怎麼可以浪費在白天的晨光裏?都怪你,蜂著三年沒見面,一夜的時間哪夠咱們敘舊?”

  不由分說,薔絲硬是纏著琉陽不放,連至井邊盥洗時也不肯稍離,琉陽不出聲,心底嘆氣著願天光,時間不多了,她……

  老實說,對於秦聿的警語,她和大師兄都沒法全然相信,可也都沒膽真試試如果沒有他的“治療”,她會不會真的腸穿肚爛而死,所以這樣的“治療”方式雖有些驚心動魄,兩人卻都沒有停止的意思。

  尤其在深心底,她是每日期盼著的!

  “對了,蕾絲!”琉陽試著轉移她注意力,“你昨晚夢囈時老叨念著‘死小五’三個宇,有特別意義嗎?·

  洗臉的動作乍止,薔絲將凈臉的絲帕蒙住了臉龐,除了一雙大眼睛,琉陽瞻不著她藏在帕裏的臉。

  “我……”薔絲難得結巴,“你肯定我喊的是‘死小五’而不是老不死、死老頭或死財們嗎?·

  “若只喊一回還有可能聽錯,”琉陽輕彈好友額頭,“可你喊了好幾回,且表情豐富,一忽兒咬牙切齒,一忽兒咯略顫笑,好幾回把我驚醒,要說我聽錯可真難!”

  “是……嗎?”薔絲將臉上濡了水的絲帕揪得更緊,她用力援揉著恍若想搓下一層臉皮,“唉!你知道我成天和我老爹趕那些該死的東西上路,難免,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夜有所夢?”琉陽笑瞠著雙眼,“你有病呀?你爹趕上路的那些‘貨物’全是沒溫度、冷冰冰的死屍,你有啥好夢的,還是你和依姣師兄染上了同樣的病症,都有戀屍癖?”

  “我沒有!”蕾絲依舊壓著絲帕不肯松手,可由裏頭傳出的咯咯笑聲已經恢復了正常,“牧琉陽成日流連在人家墓穴裏,那才叫貨真價實的戀屍癖!”

  就這樣,兩個女娃開始在井水邊互相潑水玩了起來。

  “薔絲!·

  井旁屋子裏敞開的窗牖伺,支著下巴看熱鬧的男人半天終於出了聲音,“時候不早丁,你不回去煮飯不怕餓著二師叔?”

  “四肢不勤,餓死活該!”嘴上如是說,薔絲卻已停下了玩樂的動作,她笑吟吟地對著窗裏男人打了招呼,“星野師兄早!”回過身她趁著玩伴發愣臉紅間再撥去一掌子的水,“暫且饒過你,賬先記上!”

  “咱們兩姐妹……”琉陽悶著聲輕哼,“還需記賬嗎?”

  “親姐妹明算賬!”薔絲果真是日神的孩子,晨起時的朦朧與昏頓早不復蹤影,燦星瞳眸純亮得叫人有些不敢逼視,她哼了聲抹去身上溼漬,“先回去伺候老爹,他今兒要下山進城辦事,待會兒再來找你,昨兒回來太晚沒帶你去見玉簪婆婆,這幾年裏,她整日叨念著琉陽丫頭。”

  蹦蹦跳跳的身影伴著聲音如風散去,陽光般的女孩離開了兩人的  線。

  “進來吧!外頭有風,你身上都是水,當心風寒。”

  牧星野說得漫不經心,語氣中卻是濃濃的關切,他向來當她是個孩子,一個需要照拂的孩子。

  琉陽聽話地進了房,牧星野闔上窗,井水旁這一弄伺正是牧星野的房間,也是她三年前每天夜裏死纏著他不肯回自己房間的地方,這間房裏,觸目凈是她和他的回憶。

  琉陽環顧四周柔柔地笑起,“三年了,這屋裏還是一點也沒變嘛!”

  “沒什麼可變的,”他聳聳肩,“東西用慣了有感情,換了反而不順手。”

  “東西如此……”她低軟著嗓音在屋裏踱了圈,像自問著,“故人呢?”

  牧星野愣了愣沒答腔。

  “這對泥娃娃你還留著?!”

  琉陽驚喜地踮高腳尖,想取下師兄架上一對泥塑小人兒,那一年她九歲,玉簪婆婆教她捏泥人兒,她喜滋滋地捏了對小人兒,男的手持長劍,女的拿著蕭管,兩人笑吟吟對視著,瞧模樣,正是她和大師兄,當年大家都說她手巧,捏得栩栩如生,有模有樣,師父還央著要她也幫他捏一個,卻不知她在泥人兒裏貫注了多少心思…”。

  “放著都忘了,沒想到扔……”牧星野長手一伸越過了琉陽,想幫她取下泥娃娃,“上頭凈是灰塵……”

  乍然驚覺師兄貼近,琉陽一個心慌頓失重心地向後一跌,冷不防讓牧星野收緊了雙臂自後方抱個滿懷。

  琉陽不敢動彈,原想急急辯清自己絕非有意投懷送抱,卻在嗅著他身上熟悉的男人氣息時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牧墾野身子一僵,原想伸手推開師妹的,卻在嗅著她甜軟軟熟悉香氣時神志頓起迷亂。

  半晌後,他終於抬高雙手,卻不是將她推離,而是用力將她環緊,他自後方將頭埋入她如雲青絲裏,認真地嗅聞著那對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女性氣息。

  “該死的!”牧星野詛咒的噪音含著苦楚,“我該拿你怎麼辦?我不該、也不能碰你的,可……”他的手毫不理會心底殘存的意志力,緩緩漫遊在她柔美而純然女性的曲線上,“為何我卻全然失控地對你上了癮……”

  琉陽不敢回身亦無活動彈,半天才擠出了聲音。

  “大師兄!我愛你!”

  當她總算啞著嗓音將這句原本她以為今生永遠無緣出口的告白說出時,她放松地吁了口長氣,“不論你能對我好多久,或想要怎麼對我,我都無怨無悔。”

  聞言,他神情震懾,眸子沉下,因為她熾情而無悔的嗓音。

  他松開懷抱退後一步再一步,那神情活像方才抱著的是個含有劇毒的刺芒。

  “大師兄……”她轉回身子流下了成串淚水,“自從你將我帶出墓穴後,我的生命早已不屬於自個兒的了,它只隸屬於一個叫牧星野的男人!”

  她的聲音哽咽,“我可以不當你的小師妹、可以不當牧琉陽,我一心一意就只想當你的女人!”

  “你曾告訴過我,”她微微暗啞著嗓音,眼神幽緲悲傷,“天上一顆星,地上一個人,只要屬於我們的星星還掛在上頭,那麼,閻王怎麼也收不了,又告訴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途,不是旁人所能插手改變的,可我的星於卻不同,我那顆星星原在這世上都沒人在乎我、沒人要我時便已墜落,是你幫我撿起來,再重新掛入夜幕裏的,我的生命早已只屬於你了,求求你,別再拒絕我,別……”她流著淚水,“別不要我!”

  她的淚水滿是楚楚動人的神韻,壓迫得他無法言語,不能思考。

  “如果你對我的感覺真的純粹只是兄妹之情,吻我只為延續我的命,那麼,”她抿緊唇,神色堅定,“求求你別再管我了,去過你渴望的生活吧!你若再對我施惠,那麼,我只會像小時候一樣死黏著你,糾纏著你不放!”

  “你總以為是我攪亂了你的生命,事實上,卻始終是你在牽動著我的生命!”

  她推開呆愣的他意欲寓去,他卻不許,不再多想地用力將她向後壓靠在墻上,他雙手撐在墻上,圍住姓兩旁的去路,低頭尋她的唇。

  “不要!”她掙扎著,心頭又羞又怒,她不要他的憐憫,不要他的責任感,她只要他的愛。

  她將頭一偏避開他的探近,他熱燙的唇烙在她臉龐上,延燒到她耳際,熱熱的鼻息引她全身起顫,她卻還兀自與他和自己頑抗,她使勁用力想推開他壓抵著的熱騰身軀,他卻絲毫文風不動。

  他只手鉗制她的妄動,另一只手則用力扳緊她的下巴,傾下身輕柔柔地吻住了她噙滿傷心的唇。

  “閉上眼睛!”

  她耳畔響起他霸道而微帶蠻橫的嗓音,她原無意聽從的,卻不由自主地乖乖閉上了眼睛。

  當她看不見他的,他似乎較能自在地由著心底的渴望漫遊在兩人之間,他的舌侵入她口中,勾惑著她的小舌,先是試探一觸,繼之柔柔吸吮著她的甜蜜,兩人的舌糾纏著,像極兩人密不可分的命途。

  她不能沒有他,事實上,他也是的。

  他不想再騙自己了!

  她對他的意義早巳不是那個他救回來的小生命,也不僅是他的小師妹了。

  她是牧琉陽,是那個讓他全心渴慕的女子!

  兩人氣息交纏終至環環相扣,潛入彼此身軀,棺至心底最深處,融成感官一處神秘而永不可磨滅的記憶……

  即始全身如遭火焚;她依舊無悔,她全心全意只想熔化在他懷裏,寧可化身為他體內的一個器官、一處肌理,甚至一次呼吸。

  “琉陽!你在哪裏?”

  是薔絲!

  琉陽在牧星野懷中猛然一顫,心頭大亂,他卻渾然不在意地笑著吻去了她將竄出的尖叫聲。

  “沒事的!”他伸手撫平她的雲鬢,額心抵著額心,心疼地睇著她的慌亂,“沒事的,”他再次覆述,將她冰冷的小手送至他唇邊,眼中是堅定而深情的光芒,“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等我。”他傾身在她唇上再次烙了吻,像是為自己的承諾封上印記,然後柔柔地幫她拭去了他留下的痕跡。

  “薔絲!”接著他偏過頭向外頭喊,“你要的人在我這裏。”

  “琉陽!”旋風奔入的薔絲壓根未覺屋裏暖昧的氛圍,她自牧且野手中拉過琉陽柔荑,卻乍然尖叫起,“好燙!你的手好燙!”繼之她將掌心擱至琉陽額頭,再一聲尖叫逸出,“你的額頭也是,你發燒了!糟糕,是方才被我潑水受寒的嗎?”

  看著好友真摯的關懷呵護,琉陽擠不出聲音,心底是雜亂的思緒與歉章,她愛師兄愛得天昏地暗,連薔絲都不曾顧及,可說到底,薔絲才是他的未婚妻,才是那真正可以理直氣壯吻他的女人呀!

  “沒事的,薔絲!”牧星野好整以暇地幫師妹解圍,“我正在教師妹一門氣功,她是運氣過度,不是發燒。”

  “是嗎?這麼神奇,”薔絲語氣中難掩佩嘆,“瞧她的唇嫣紅得這麼漂亮,玫瑰花瓣似的,星野師兄,下次也要教我唷!”她笑吟吟地擒住琉陽的手,“沒事就好,走,咱們上太師父那裏去。”

  琉陽被薔絲扯跑著恍若乘風的紙鳶,牧星野笑了笑跟在兩人後頭。

  三人來到不死居,甫進屋卻讓那砸亂了一地的石屑給驚懾了住。

  “怎麼回事?“薔絲驚叫,“是三個婆婆吵架嗎?”

  “不可能!”牧星野蹲身探查,“每回太師父閉關就是她們感情最好的時候,爭奪目標不在,眼前有何可吵?況且!”他拾起地上殘屑蹙眉,“施掌之人功力匪夷所思,才能將一個好端端的石椅擊成了粉屑,想來三位婆婆都沒有這種本事。”

  琉陽心頭起了忐忑,半天才擠出聲音,“太師父還在團關嗎?”

  牧星野點頭,“是的,三年前開始,太師父閉關密室己由不死居遷至了鬼墓山巔一處洞穴裏,現今他修練的武學多以其氣運轉為主,需要完全的安靜。”

  “糟糕!”薔絲大驚失色,“如果仇家故意挑準了這時節上門來尋隙,婆婆們可要擋不住的。”

  “不可能。”牧星野搖搖頭,“死財門,深居僻壤,不僅人口難尋,就算誤打誤擅進了閘口,可後頭還有太師父設置的層層關卡,除了咱們自己人,誰也進不來,除非……”他面色巨變,瞬間將震驚的眸子轉投向身旁的師妹。

  他雙臂縱場擒緊琉陽手臂,“難道是秦聿?是你?!莫怪他口口聲聲說是在幫你?難道這就是他幫你的交換條件?進鬼墓山?”

  琉陽不敢出聲,也不能出聲,她在他眼底看見了耀惡。

  “你瘋了!星野師兄!”薔絲插入兩人之間,施盡全力想扳開牧星野捉著琉陽的手,卻徒勞無功,“唉呀呀,”她急得直跺腳,“你不快去救人還在這節骨眼為難琉陽?不管是哪只大老鼠竄人咱們不死居,又和琉陽有何幹係?”

  “最好無關!”牧星野用力扔下琉陽,冰冷嗓音隨著急掠身形在兩個女孩眼前遁去。

  “真奇怪!”薔絲感到不解,“星野師兄今兒個是怎麼回事?瘋狗似的,從小到大從沒見過他發怒失控的、算了,別想了,琉陽,咱們也快去瞧瞧吧!”薔絲捉緊了猶呆著身軀的琉陽向外縱奔,嘴裏嘟嘟嚷嚷,“這麼巧,偏偏爹也不在……”

  琉陽聽不見薔絲的聲音,心頭只一再盤旋著大師兄曾說過的話——

  你若當真犯下大錯,我會原諒你卻不會原諒自己。

  她咬咬唇,心頭一片茫然。

  他雖說過她做錯事不會罰她,可失去他的愛比原不原諒更令人心悸。

  薔絲和琉陽奔至山崩,那兒站了幾個人,除了目瞳著焰的牧星野外,還有身上已掛了彩的春蘿婆婆和梅棠婆婆。

  由兩個婆婆身上的魔魔血痕,顯見她們的拿手絕活對來人絲毫沒有影響。

  他們前方不遠處是不會武功的玉簪婆婆,這會兒她的身子正被個白發老人自後方鉗制立於山頭,山風拂掠著眾人神經繃緊的臉龐,白發者叟正是當日掘了地道幫牧星野兩人脫困的秦聿。

  果如牧星野所料,秦聿當日是有求而往的,他向琉陽提出了條件,只要她說出入鬼墓山的途徑與避過機關的辦法,他就有法子幫她得到她想要的男人。

  事前她並不知道他要用的是嗜情蟲蠱的辦法,也不知道他竟是要來為難玉譬婆婆,那個自小最疼愛她的婆婆。

  可就算真的知道了,琉陽面色死白,她依舊不能肯定她是否還是會為了得到他而出賣一切?

  包括她的靈魂!

  大師兄的眸光又冰又寒,迥然不同於不久前吻她時的熾熱,他甚至連眼角都不屑於瞥向她。

  那麼,到末了,她終究還是失去了他嗎?

  “秦老頭!”

  出聲罵人的是向來躁性的海棠婆婆,聽來幾個老人家都是幾十年的舊識了,“你這個老不死的蠻子,年輕時就始終糾纏著我玉譬妹妹不放,這十幾年來不見你這廝,還當你是死了心或已然升天做神仙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沒死了念頭。”

  “弄清楚點,叫老不死的人可不是我!至於升天做神仙……”秦聿嘿嘿笑,卻又掩不住一臉柔情,“只要我玉譬表妹肯陪我,上天下地府我都奉陪。”

  原來玉譬婆婆竟是秦老兒的表妹!琉陽眸子一黯,難怪那天在地道裏他會說自古以來師兄妹相戀,表兄妹相戀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也難怪,他雖說是在利用琉陽,卻也是真心想幫她的。

  春蘿婆婆身上雖受了傷,卻仍一派氣定神閒,“秦老兒,大家夥兒都七八十歲即將入土伸腿的人了,還在這邊爭情奪愛,不怕惹後輩笑話嗎?你今年該七十七了吧,玉譬也七十了,有必要硬將她拴在身邊伴你這最後一程嗎?”

  “有必要,當然有必要!不只今生最後一程,我連她來世都預訂了!”秦聿恨恨然道,“當年玉譬表妹原已與我先訂了親的,若非老不死那廝硬生生夾人其間,今日能與她共偕自首的人是我,而非那叫老不死的惡賊!”

  “而他,”秦聿冷哼,“坐擁三人之福,哪比得上我對玉譬表妹的癡情一片!”

  “表哥!”輕柔嗓音來自秦聿前方,玉簪婆婆輕聲—嘆,“沒錯,我們確曾訂過親,你為了我終身未娶,我對你也始終有愧疚,但我的心卻從不曾屬於過你,不論我夫君能給的是三分之一或全部,我都欣然受之,而你,又何苦執迷不悟?”

  “執迷不恬也罷,你真心喜歡的不是我也罷!”秦聿發了橫,“今日就算將你打暈了,我也得將你帶走!”

  忽然,風中傳來冷冷冰語,“要帶走我的人?好歹得先問過我許不許!”

  那噪音似冥若幽,毛勾勾地引人寒毛豎直,秦聿知道是老不死來了,他打足精神緊環著懷中戀棧了一輩子的女人,卻冷不防左頰右頰分別被一個又一個既猛又狠的耳刮子掃掠,光天化日下,秦聿像是見了鬼似的,壓根還未見著對方現形,卻已悶吃了兩掌,既之懷中一松,原是緊環著的人兒竟已無聲無患被人擄走。

  鬼墓山巔,燦日下,一個擁著玉譬婆婆的瞿瘦白髯老人乍現於眾人面前。

  老人身形瀟灑自若,神情桀驚不馴,無論在氣度及風範上均是秦聿所望塵莫及的,他正是牧星野太師父老不死。

  “這又是什麼鬼招式?”察聿雙掌撫著發疼的臉頰,雖是滿心不悅不服,卻也忍不住對這不死老兒的武功生起佩嘆。

  “幻影奪心!”老不死在另兩個妻子監視的目光中放開了玉簪婆婆,衣袖輕輕一蕩踱離了她幾步。老實說,三個妻子裏,年紀最輕、溫柔貼心、卻不會武功的玉簪得到了他最多的疼愛,可他向來自恃公平,且早已跟三個妻子都約法三章,絕不在另兩人面前抱第三個人的,這規矩若沒守住,晚上可要麻煩的,

  “奪心?!”秦聿哼了聲,“你就算霸著她的心又有何用?方才你們過來前,我已趁她量厥時喂她服下了嗜情蟲,並灌入了我的氣息,這會兒她若硬是不肯跟我走,有生之日每天這個時刻,她就得忍受蟲咬腸穿,腹疼如絞的痛楚,這種痛,正常人熬不過三日,嗜情蟲蠱無藥可解?無法可除,她須賴我而生,仰我之氣活存,否則靦穿肚爛,劇痛至死!”

  聞言眾人面色鐵青,苗疆蠱毒之霸道勁厲雖時有所聞,但畢竟隔得遙遠,沒想到這種事情竟會真的發生在自己親人身邊。

  好半晌,老不死冷幽幽出了聲音,“玉譬脾氣有多拗你是知道的,她若當真因此而死,我不會放過你的!”

  秦聿狂笑,“那可真是遂了我的願,我早就想死在你手裏。恨了你一輩子,若能死在你手上倒也不枉,活著得不著玉譬表妹,陰間為鄰倒也是種福氣!”

  “你真認為這樣做算是愛她?”老不死緩緩搖頭,“真正的愛不是強取豪奪而是真心疼惜,你怎忍心看著她蟲咬心悸的慘狀?又怎忍心看她鬱鬱寡歡單為了活命而守著個她不愛的男人?”

  “我不管!”秦聿發橫道,“玉譬表妹與我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我就不信她對我真的毫無心動,是你,全是你從中作梗罷了,只要她肯跟著我,假以時日她會再度接納我的。”

  “那是不可能的!”緩緩出聲的是一臉歉意的玉譬婆婆,對秦聿她有愧,但她更不願見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為了她發生任何事情。

  “表哥,對不起,我真的從不曾愛過你,生,我是夫君的人,死,也只會是他的鬼,這一生我是注定要負了你,只希望,”她幽幽一嘆,“少了我這個死結存在後,你們能夠和平相處。“語畢她倏然轉身,毫無預警地向身後絕崖縱下!

  “表妹!”秦聿吼叫得聲嘶力竭,急急奔過。

  “婆婆!”琉陽和薔絲尖叫出聲,薔絲奔向玉簪婆婆縱落之巔崖,而琉陽卻只能軟了身子疲倒在地上。

  “老不死!”春蘿婆婆和海棠婆婆驚惶失措的哭音響起,因為老不死緊隨玉譬婆婆縱下絕崖,眾人急奔至崖邊,這圻山巒尖高竄入天頂,雲晦茫茫,迷幻縱寓,顧盼不得兩人身影。

  秦聿原也想隨之縱下的,卻讓牧星野出手制住了,他冰寒著噪音,“即便到了地府,我太師父也不會歡迎多個惡鬼介入的。”

  “為什麼?”秦聿失魂落魄,頹然跌跪於地,“為什麼她寧可死也不願和我一起,死也不給我一次機會?”

  “因為與其和你這工於心計的男人生活一起……”海棠婆婆邊啜泣邊開罵,“玉譬寧死了痛快,只是,”她對著崖下扯喉大喊,“老不死!你這死沒良心的老東西,你偏心!如果你再回來,我非得拆散了你的骨頭,你怎麼可以只陪著玉簪妹子,撇下我們兩個就這樣離開?你說過,對我們不分大小,都是一樣的呀!”

  “相公!”春蘿婆婆跪在崖邊沱著淚花,“你若當真謹守你曾給的承諾,你就該帶著玉譬妹子爬上絕峰,回到我們身邊!你做得到的!”邊哭她邊拉著一心也想跟著既下崖的海棠婆婆,“別這麼衝動,難道你這麼不信任咱們相公?”

  “就算當真上得來又如何?”牧星野沉著冰冷的眸光,“若真上得來,難道他能接受妻子得陪著別的男人以求茍活的事實!”

  沉默良久的秦聿終於擠出了聲音,“你們當我是什麼人?我愛玉譬表妹至癡,真會讓她服下沒有解藥的毒蠱嗎?”

  他狂笑著,“說嗜情蟲蠱毒無藥可解是秦老兒騙人的,這種蠱蟲會在人體內作祟七日,雖然這七日內宿主都需賴異性濯入的氣息偃住蟲蠱發作時的痛楚,可七日後隨著體內代謝循環就會被自然排出體外了,不過它發作時撕心裂肺的痛楚是常人所難以忍受的,我原以為……”

  他暗啞著噪音,“我原以為只要她肯在我身邊伴我七日,她就會回心轉意愛上我,卻沒想到……”他跌跌撞撞地離開崖邊,一臉嘲諷,“卻投想到她寧可死都不願跟我。哈!哈!哈!”秦聿語帶癲狂,又哭又笑,“你們知道嗎?她真是寧可死都不願跟我呢!”

  不多時,一個瘋癲狂笑的秦聿奔離了眾人視線。

  牧墾野的眼眸轉而掃過眾人,惟獨滑缺了琉陽。

  在他眼底.她恍若已然隱形,不復存在了。

  他絕頂聰明,自然明了她為了得到他而和秦聿做的交易。

  他確實已對她動了心,可卻是源起於一次交易?

  那麼這將是多麼不堪的一場交易呀!

  由秦聿的話裏,兩人巳知道了她的毒並非無法可解,嗜情蟲蠱在她體內早已超過了七日,所以他已不需要再認她的生存負責了。

  琉陽強忍心頭痛楚緩緩起身,她聽見崖邊眾人商議著如何下崖探究竟,卻不敢貼近崖邊,她是這一切禍事的始作俑者,她有什麼面目去關心?

  她對不起太師父,對不起玉簪婆婆,更對不起大師兄!

  這世界似乎已無容她立足之處,她轉過身,跌跌撞撞地傷心寓去。

  山風狂作,並沒人發現她的離去。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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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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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高聳巍峨的牌匾高懸在亮亮的青天下。

  匾額上寫著霓金大字——彰榮王府,這就是當今天於最倚重的彰榮王爺朱佑壬府第,朱佑壬少年喪父,十八歲承繼其父勳爵晉封為彰榮王參與廷議,現今彰榮王府邸中除朱佑壬外尚有其母,前彰榮王妃湛碧落及其妹——十六歲的星婼郡主朱星婼。

  二十六歲的朱佑壬尚未娶妻,他的眼界極高,外頭傃坊妓寨裏他雖有不少紅粉知己,但女人玩玩可以,鎖在身邊就嫌煩,看久會膩的,是以別說娶妻,他的王府裏連暖床的侍妾都沒有,聰明的他寧可在外頭打野食,而絕不願讓自己連在自個兒家裏享受安靜的權利都沒了。

  豪門深苑的彰榮王府大門除非遇著達官顯貴到訪,否則日常都是深鎖的,一般人出入均經由兩旁側門,可即便是側門尋常百姓亦不敢多作停留,燕京城人對這王府均極敬重畏懼,可這日,日頭炎炎,王府門前翩然來了個白衣女子。

  女子一頭及腰墨黑烏絲,容貌絕麗,神韻若仙,有股從容不迫,雍容自若的氣韻。

  “對不住,守衛大哥!”在守衛們驚傃的目光裏,女子嗓音輕柔不卑不亢,“煩請通報貴府王爺,小女子有事登門求見。”

  “敢問姑娘……”白衣女子雖一身簡單平民裝束,卻流露出異於凡女的貴氣,因此守衛問得很客氣,“是哪一府的郡主、小姐?”

  “小女子牧琉陽,”她嗓音依舊淡然清靈,“我什麼都不是,只是‘死人債主’的徒兒,請通報一聲,相信您家主子會肯見我的。”

  不多時,彰榮王府總管祁磊來到門口,領琉陽進入了宅邸。

  她被帶人偏廳,在飲啜兩口茶後終於見著一身直袍足蹬皮靴笑吟吟的朱枯壬。

  這男人身材高頓,眼波含春,總一副未語先笑讓人不多設防的面容,可真實裏的他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他的笑是項武器,意圖轉移人注意力的。

  可怪異的是,睇著眼前男人愈久,琉陽愈有種熟悉的錯覺,隱隱然她竟然發現這朱王爺的面貌與牧星野居然有幾分相似。

  不過朱佑壬的五官比起牧星野要精致些,且因生長環境遇異,兩人雖有著形似的不羈神韻,可他的男子霸氣就是短少於自小生長於鄉野的牧星野,不過,這男人另有股自信滿滿的尊貴氣焰,也夠令人觸目驚心的了。

  “天下紅雨啦?”朱枯壬一臉笑嘻嘻的模樣,“敞捨竟得陽姑娘大駕光臨。”

  “王爺……”

  “叫佑壬吧!”他嘻皮笑臉地道,“一回生二回熟,咱們又不是第一回見面了,別這麼拘束吧!”

  “大明律法,更呼王爺名諱是犯法的。”琉陽卻不領情。

  “哦?”朱佑壬漫不經心地落了坐,笑著的眼神莫測高深,“大明律法中,盜墓似乎也是犯法的吧?”

  “沒錯,尤其盜的是侯爺的墳。”她點點頭,“這就是小女於今日來此的原因。”

  “陽姑娘想自首?”朱枯壬笑得俏皮,“陽姑娘似乎弄錯了地方,小王不是縣衙老爺,不管擒盜墓賊的。”

  “民女知道您向來不管這些芝麻璃事,”琉陽睇著他,“也知道這回擒‘死人債主’的事您是直接授命於當今天子,更知道您已派人在半途中劫走了我三師叔父女兩人,也已經拿到了金縷玉衣。”

  “陽姑娘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少呢!”朱佑壬打哈哈。

  “那麼,這些都是事實嗎?”

  “都沒錯,陽姑娘調查得很仔細!”他一本正經地道,“小王做事向來不怕人知道,金縷玉衣日前已同萬貴妃娘娘入了墓寢,了了小王皇帝伯父的一樁心事,至於你三師叔華延壽父女,沒錯,他們是在彰榮王府,可……”他吃吃笑著,“小王並沒虧待他們,將他們奉為上賓,除了不許離開王府外,他們有吃有穿,行動自由得很。”

  “民女不懂,”琉陽目有疑惑,“壬王爺既然已得著了您想要的金縷玉衣,何以還不放他們自由?”

  “這事不難揩吧?華延壽是當今再世華佗,將他留在身邊小王若有大小病痛也不怕沒入搭裏了,還有一樁,二十年前,小王有個小姑姑神秘失蹤,那樁案子當時小王雖小。但傳聞中這事似乎與陽姑娘那位再世華佗的三師叔有些關聯,這事亦尚待小王理清。”

  “就為了這些莫須有尚未查證的案子,壬王爺就想要強留良民?”琉陽輕哼,“王爺不怕惹人非議嗎?”

  “莫須有?”朱佑壬立起身暢近她,嘲弄目光中滿是銳芒,“說的好,這檔子事就當是‘莫須有’吧,但小王總得確定‘死人債主’不會再輕舉妄動去盜萬貴妃娘娘的墓,擾死人清靜,押著他父女倆,至少你和你師父不會妄想去刨萬貴妃的墳,還有一事,”他的笑容漾著半真半假的情意,“小王看上了個叫牧琉陽的姑娘,拘著那兩父女,她才會出口動送上門來找小王。”

  琉陽擠不出聲音,她只希望他是在說玩笑話,就像他上次要拆“聚寶天鋪”一樣的玩笑話。

  “幹嗎不信?”朱佑壬依舊吊兒郎當,“小王向以喜歡搜羅寶物聞名,你不知道自己也是個寶嗎?”

  “你並不是真的喜歡我,想要擁有我,你只是不喜歡我沒將你放在眼裏的態度吧,”琉陽搖搖頭,“壬王爺被人捧慣了,不喜歡有人將他淡然視之罷了。”

  “隨你解釋,”朱佑壬聳肩,”可我是真的想將你留在身邊,我有收集美麗事物的癖好,愈好愈難得到的愈喜歡霸著不放。”

  “我的心已經給人了!”琉陽眼底蒙上一層輕紗,“你要十無心的女子?”

  “這樣豈不更有趣?”他依舊笑嘻嘻的,“也許我會試著用泥捏個心送你!”

  琉陽想了想,“禍既是由我闖下,我答應留著,你放了我三師叔父女。”

  “一個換一個,小王不做賠本生意!”朱佑壬搖搖頭,“我可以放了華延壽,至於他女兒,我還留著有用。”

  不知是否她多心,她覺得對方那向來深沉的眸子似乎在提到依姣時有些異樣。

  “你留著依姣想做什麼?”琉陽皺皺眉。

  “那丫頭與我尚有賭約未了,此外,”他笑容中有絲寒漠,“小王行事向來不需要原因,你留在王府裏最要緊的便是服從,即使你將成為小王姬妾也不可逾了份際。”

  “姬……”她一臉呆滯,“妾?”

  “喜歡我們即將密不可分的關係與稱謂嗎?”朱佑壬傾身在驚嚇中的琉陽額心烙下印記,“我的小琉陽!小美人兒!我期待著你真心順服我,並求我將你重塑一顆心的時候到來。”

  他的唇來到她微顫的唇上,毫不在意她的唇有多麼冰冷。

  接著他喚來了王府總管祁磊,“幫牧姑娘安排個廂房院落,分配幾個丫環供她使喚,再幫她備幾套像樣的衣裳。”

  “像樣的衣裳?”祁磊一臉不解,“什麼叫像樣的衣裳?”

  “別人家王爺的姬妾穿戴什麼就備什麼吧,再過幾天牧姑娘就會是本王的寵妾了,你說說,依她的身份,她該穿些什麼呢?”

  朱佑壬的話讓老總管聽得愣張著嘴,這麼突然?天哪!雖然王爺行事向來率性,可也太過說風是風,說雨是雨了吧?

  老王妃那兒知道了嗎?消息發布了嗎?不曾娶妻納妾的壬王爺納妾將會是燕京城的年度大事耶!而王爺竟如此倉促地下了決定?天知道他至少有幾百件事情得開始籌備耶!

  “嘴巴盡快闔上吧,”朱枯壬忍著笑,“待辦的事情多得很,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喔,還有,”他揮揮手,“讓莊護院放了西廂房那姓華的大叔!”

  老總管不敢再多嘴,領了命趕緊調度人手去。

  “小美人兒,”朱佑壬依舊笑意晏晏,“你待在這裏自然會有人來伺候你,而我,得去辦公事了,別太想我,”他笑嘻嘻地在她額頭上再烙了個漫不經心的吻,“晚上回府後我會去找你增進感情的!”

  望著他遠去背影,琉陽心頭一陣慌。

  難道這真是她即將面臨的人生?當個權傾天下的王爺身邊的姬妾?

  她想起牧星野,再想起了他睇著她嫌惡的眼神。

  再又想起了總是一股笑,視她為至交的薔絲。

  隱去傷懷,琉陽心頭空蕩蕩,或許,這樣的結果對所有人都是最好的吧!

  *  *  *

  “小子!緩點兒,你當是在盜墓嗎?”

  牧金鑠壓低聲音制止蠻行中的徒弟,卻難得未換來回嘴頂撞得他滿頭包,這樣的小子讓他覺得陌生,這徒兒向來是天塌下來也不在乎的性格,卻偏這回,不過是師妹讓人留在王府準備當人家妾室嘛,小子幹嗎一副惱很要殺人的樣子?

  有這麼嚴重嗎?牧金鑠心頭起疑。

  “小子,”他再度開了金口,“聽老三的意思,丫頭留在王府是要嫁給那姓朱的小子,想想也不錯呀!吃香喝辣富貴榮華不說,連她師父‘死人債主’我……”他呵呵笑,“還可以享受點優惠,有個當王爺的徒婿,日後若因盜墓出了差錯,還有人可以幫襯說話,咱們與他朱氏一族恩怨亦泥,蠻好的呀……”

  無論牧金鑠說的天花亂墜,牧墾野只是冷然不語,悶著頭徑自高低潛行在彰榮王府起伏的屋脊及院落間,時值深夜,王府裏雖是戒備森嚴,但對向來摸黑進出墓穴從容得宜的“死人債主”師徒倆卻絲毫不構成威脅。

  “喂!小子!”牧金鑠絮絮叨叨的,“你眼裏還有沒有師父呀?和你說了個半天,你連個屁都放不出來,千裏迢迢由鬼墓山來到燕京,我還當你是想念師父來盡孝道的,可幾年不見,你連個問候的話都沒有……”

  牧星野依然沉默,恍若只當師父是只嗡嗡不息的蒼蠅,幾個起落他自屋檐頂往下願探,繼之翻身落地無聲無息地潛入了一伺屋裏,瞬間出手點暈了屋裏當值管事的丫環僕役。

  牧金鑠跟著入房,對於三年不見的徒兒武藝更加出神人化不禁稱奇。

  如今看來,牧金鑠心頭佩嘆,小子武功早已淩越了他這當師父的了!

  “好雅致的房唷!”牧金鑠目光一亮,不僅雅致,屋裏處處陳設著難得一見的古董珍品,如果這兒真是琉陽丫頭的房,那麼看來朱枯壬對她倒是挺用心的,達她喜歡的古物都幫她搜全了。

  “師父!”自內室款款踱出的正是一臉訝異的琉陽,她先喊了牧金鑠才將眼神移至滿目冰寒的牧星野,她遲疑而艱澀地再喊了聲,“大師兄!”

  “好丫頭!打扮成這樣,師父都要認不出來了!”牧金鑠呵呵朗笑,看著眼前一身燦爛絲織華服仕女水田衣,頭上梳著墮馬髻簪著亮墜的清麗女孩,“畢竟是要當王妃的人了,”他繼續呵呵笑,“連裝扮都不一樣了!”

  琉陽不說話,凈是咬唇,微微發白的臉龐絲毫看不出即將嫁人當有的喜悅。

  “你師兄一聽到你要嫁人,便忙不迭地要來看你,”牧金鑠粗枝大葉慣了,對於兩個徒弟間安靜得詭異的氣氛毫無所覺,“丫頭!你嫁人時咱們不方便出席,可好歹得來探你,跟你道聲恭喜的……”他話語未盡卻被人打斷。

  “你不可以嫁給他!”悶著一夜的牧星野首次打破緘默,語氣中滿是慍色。

  “為什麼?”出聲代詢的是不識趣的牧金鑠,他皺著老眉,“小子!你只是人家師兄,憑什麼過問師妹的婚事?”

  “你說過,”牧星野目中熾焰溶溶是對著琉陽的,“你的生命早已屬於我,你說過要當我的女人的,你不可以自毀承諾!”

  “你……你說什麼?”牧金鑠結結巴巴,卻無人搭理,“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丫頭是什麼時候說這種話的?”

  琉陽落了淚,擠不出聲音。

  “太師父和玉譬太師婆已經沒事了,”他看著她的淚,目中冰寒稍解,“他們都沒死,都還活得好好的,可若你硬要嫁給別人,那麼會死的人就是我了!”

  “什麼意思?”牧金鑠皺著眉頭又來打岔,“你太師父為什麼會差點死掉?鬼墓山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至於薔絲,”牧星野吸口氣,“我已同她說明白,也已經和二師叔退了婚事了,這世上……”他柔著嗓音,亮著瞳眸,“除了牧琉陽,除了我的小師妹,其他的人我都不要,我愛你,牧琉陽,我的小師妹,很愛很愛!”

  琉陽張大眼嚶嚀一聲,捂著嘴阻著自己的驚呼聲,卻止不住狂喜的淚水。

  “小子!這是什麼屁話,”牧金鑠繼續嘮叨,“毀婚約?你師父我同意了嗎?二師叔的同意能當個屁呀?我是老大耶!誰都得聽我的……”

  牧金鑠再沒有說話的機會了,牧星野掌氣一揚,迸地一聲便將師父給硬生生推出了房,隨著門外落地聲,牧星野長臂一伸,將喜極而泣的師妹緊揉入懷中。

  “別哭了,乖!”他用著打小哄她的柔柔的嗓音說,“你不喜歡聽到這些嗎?你不希望我來帶你離開嗎?!·

  琉陽死命地播頭,雙臂緊抱著師兄腰際不放,卻依舊哭得淅瀝嘩啦。

  “不說話是在等待‘治療,嗎?”牧星野笑著輕撫師妹柔絲,順手拆掉了她的發臀,伸掌穿稜在她濃密的發間,“我不喜歡這些多餘的飾品,我只喜歡那伴著我成長的小師妹,喜歡那毫愛黏著我不放,真情真性的女娃兒……”他吻住她,嚼著她的哭音。

  碎地一聲門扉大敵,牧金鑠殺風景地人房,見到兩個徒兒緊摟的身影,反倒是他這為人師尊者不好意思。

  “小子,別怪師父壞你好事,嗯,師父是來告訴你,嗯,有人來了!”

  牧星野將酡紅臉的師妹護在身後轉過身,熾情方撤的目光重新填上了謹慎而不羈的光芒,他淡然瞥向門外領著大批人馬站在屋前的朱佑壬。

  僅一眼,雙方就對彼此升起戒備而敬重的心思,那是種惺惶相惜的感覺,可卻偏偏立場不同,勢必無法相容。

  “‘死人債主’師徒三人齊聚敞捨,”朱佑壬猶是一臉笑,“今晚彰榮王府可真是蓬蓽生輝,怎麼,兩位是來給琉陽送嫁粧的嗎?”

  “我師妹不會嫁給你!”牧星野淡淡語氣卻滿是霸焰,“她是我的!”

  “原來……”朱佑壬噴噴作聲,絲毫沒有受借的神情,“你就是她給了心的男人?“他毫不在意地聳肩,“口說無憑,你硬說小美人是你的,如何證明?”

  “要我師妹,”牧星野語氣堅定,“先過我這關吧!”

  “有趣!”朱佑壬撫掌大笑,“輸贏定勝負這倒是個贏得美人歸的好方法。”

  “成!咱們就單打獨鬥輸贏定勝負,”牧金鑠出聲,對徒兒信心十足。

  “我說了輸贏定勝負,”朱佑壬搖搖手,賊笑兮兮,“可沒說單打獨鬥,更沒說小王得下場。牧兄生長於江湖,論身手小王吃虧,論群戰牧兄必敗,既然如此,小王就指派彰榮王府三大教頭同牧兄玩玩,”他手勢輕揚,“王宸、賀歸仁、章承儒三位師傅,有勞廠

  牧金鑠氣得吹胡子瞪眼,朱小子果然夠好詐,叫他徒兒一對三便罷,竟還指振三位分別任過武狀元,各以拳法、劍術、軟器見長的武林耆老。

  “不公平!”牧金鑠大吼,二比三,且武力太過懸殊。”

  “怎麼不公平?”朱佑壬不在意地笑,“美人兒原在我府第,明日便要與我拜堂洞房了,你徒兒硬來搶人,若沒有以一抵三的本事,我何必同意比試?何必做賠本生意?”

  “你……”牧金鑠指著他氣呼呼地罵,“你仗勢欺人!”

  “是嗎?”朱佑壬毫不在意,“隨你怎麼說,反正賭局及規矩都是小王所訂,沒信心,沒本事……”他除著牧星野,眼中滿是挑釁,“你們大可不接受!”

  “我接受!”

  牧星野冷冷出聲,放下師妹緊捉著他的手踱向三名教頭。

  朱佑壬點點頭,“是嘛!這樣才像話,老的不濟事,還好有小的撐場面,不過,事先我已說好一比三,若任何一方多了一人便要算輸的。”

  牧金鑠氣呼呼地放下原已扳高的袖口,小狐狸算準了他會去幫徒兒,是以故意先掠下話堵了他的動作,一旁的琉陽則揪著手指滿臉憂心。

  雖說因為王爺的指派三人需迎戰一人,可王宸三人自恃武功卓絕,面對此一沒沒無名後生小輩實不屑同時動手,是以三人極有默契地點點頭後,由拳法見長的王宸先行動手,三人同一心思,單以王宸縱橫扛湖的“顫花亂行拳”,十招之內必能達成王爺交付的任務。

  瞬時只見王宸身形滴溜溜旋轉了起來,四五道熱烘烘掌氣猛然自他身子暴射而出,身形勁厲卻完全看不出掌氣實際出自何處,可卻同一方向全堵上了牧星野身子,包困成一道熱墻並緩緩將他圈困住,眾人喝彩聲中,卻見牧星野雙掌平舉,一道平淡無華的掌風直直送了出去,竟立時卷開了王宸身形,也震碎了他圍成熱墻似的碧森掌氣,甚至還擊得王宸踉蹌後退了三步。

  這下變故登時刷白了三位王府大教頭的臉,數招之內未能得手也就罷了,以王宸這樣擁有四十多年渾厚功力的人竟會被個小子震回內息並逼退了三步,著實令人不敢相信,眼前小子看來不過二十郎當,怎麼可能會有如此純厚的內息,王宸深吸口氣定神,收回曾有過的輕敵念頭,重新應戰。

  然而,半天下來王宸卻都無法贏得片招半式,甚而在牧星野突然亮起斯文純真的笑容時,王宸胸口竟悶生生感受到一股鉗制住心口的驚人掌氣,剎那間一口氣提不上來,口一張,呼嚕嚕竟吐出了幾口鮮血。

  “掬空笑語?!”

  旁人只覺心驚卻看不出門路,更不知道這套武功的來歷,牧金鑠卻看得分明,三年前離開鬼墓山時他曾聽師父說正在研擬這路新招式,卻沒想到今兒個竟是在自己徒兒手上看到,更沒想到這套掌法竟有如此駭人的神力。

  “小王向來沒太大耐性的,”朱佑壬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他玩著自己的手指頭,漫不經心地說,“希望三位師傅見諒。”

  此話一出,原是旁伺著的賀歸仁與章承儒,一個拔出長劍,一個甩出九節鞭介入激戰中的王宸與牧星野二人,一劍一鞭瞬時殺人戰局改變了局面,牧星野內力雖強,但臨敵經驗畢竟不足,況且又是乍然迎上三名武林耆老,初時他雖能回過幾劍避過幾鞭送出幾掌,但時間一長,已開始出現了左支右絀的危境。

  “不公平,”牧金鑠再嚷,“你好歹得給他個武器!”

  “武器?!”朱佑壬冷笑,“先前設局時又不先說好,沒有半途改規定的……”

  他的話讓琉陽的驚叫聲給打斷了,原來是賀歸仁的長劍揮過牧星野左臂劃下了一道進血的大口子,接下來意承儒立刻在他左肩再補上一長鞭,拉大了牧星野的傷,這一鞭又狠又猛,別說左袖全被撕毀,連傷口中的筋骨都已隱約可見。

  在琉陽的驚叫聲中.朱佑壬突然沒了聲音,不為牧星野可怕的傷口,而是為了乍然見著他左臂上一個社字形的疤痕。

  “牧老頭兒……”朱枯壬悶聲問著身旁的枚金鑠,“牧星野今年幾歲?”

  “二十二!”反射性地答復後,牧金鑠惡狠狠地怒瞠著眼,“你問這幹啥?想為他送終嗎?”

  朱佑壬目中旋著深思的光芒,絲毫不在意對方無禮的語氣,“所以,你是在二十二年前原擬至皇陵盜墓,卻在燕京西北天壽山南麓皇陵拾到他的?”

  “你怎麼會知道的?”牧金鑠一臉驚訝,繼之呼嚕嚕開罵,“你這鬼腸鬼肚的鬼王爺,不管你此刻心底動的是何種鬼念頭,我都……”

  牧金鑠話語未盡,只見朱佑壬突然跳入戰局,對這下變故王宸等人均是不解,那姓牧的小子傷痕累累血絲奔飛,再戰個一時半刻便能送他上西天了,卻沒料到這節骨眼竟會插入了個壬王爺。

  朱佑壬只催了一掌便引來牧金鑠的大喊大叫,“賴皮!賴皮!你明明說過雙方都不可再添人手的,若任一方增加一人都要算輸的!”

  “是嗎?”朱佑壬笑嘻嘻地停下身,收了雙掌,“對不起,我忘了,既然如此,願賭服輸,這場局算我輸了,牧兄,”他依舊笑著,卻邊笑邊上下打量著牧星野,“恭喜你,你的小師妹是你的了!”

  此時誰都摸不著頭緒,尤其牧金鑠更不信這姓朱的家夥會這麼好心放過徒兒,他嘟噥噥凈是咒罵,陪著啜泣不止的琉陽急急趨前扶住身上滿是血污的牧星野。

  “牧兄傷得不輕,”朱佑壬好心建議,“若不嫌棄,請留在敝府養傷。”

  “放你媽的狗屁!”牧金鑠口不擇言,“鬼才要待在你這鬼王府養個鬼傷!”

  “大師兄!”琉陽揚起驚惶叫聲扶住牧星野軟下的身軀,牧金鑠收了聲音,和小徒兒一塊支撐因著傷口血流不止而陷入昏迷的牧星野。

  “那麼現在……”朱枯壬依舊笑嘻嘻的,“不知大叔是否還需要我這鬼王爺的鬼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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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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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22 00:03:00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打死牧金鑠也沒想到自己當年無意間抬到的棄嬰竟然是個皇於,牧星野傷好之後,朱佑壬將他帶入宮中,和當今皇上朱見深父子相認。

  朱見深對牧星野生母茉頤雖記憶已邈,但乍見一個出色又優越的兒子出現在眼前依舊興奮難捺,尤其萬貴妃臨終前曾再三交代要他善待這個孩子,於是隔日朱見深便向文武百官公布了這好消息,還遣人打造了座宮殿歸他所居。

  皇子宮殿完成那日,深夜裏,牧星野卻帶著琉陽逃出了皇城。

  “你當真不想當那皇子?”兩人共騎,偎在師兄懷裏的琉陽好奇地問。

  “綁手綁腳的,”他柔柔撫著懷中心愛女子,輕嗅她的發香,“毫無自由!”  

  “也好。”她睨他一眼,低垂螓首沒再出聲。

  “我知道你也寧可我不當的,”他笑道,“你怕我來個三宮六苑與你一道兒分享你的大師兄。”

  她輕哼了聲,偏過頭不認賬。

  他揉揉她的發,昵笑著,“你呀!什麼事兒凈往肚裏擱,若不是我太了解你,誰猜得著你的心思?今後歲月裏,你只有我,我只有你,有什麼不開心的都別擱著,告訴我讓我知道,好嗎!”

  她想了想,點點頭僵近他溫暖懷裏。

  “咱們走了,”她突然想起,“你卻沒叫上師父?”

  “叫他做啥?”他笑晏晏回道,“你沒瞧見他活得多好?‘死人債主’在探宮內苑裏生活得愜意,整日讓寶物環伺其側,他樂不思蜀得很呢,何必斷人好夢?”

  “那麼,”她柔聲問,“咱們現在要回鬼墓山了嗎?”

  “不急,”他想了想,“回山上前我還想再去幹一票木!”

  “幹一票?”她傻了,“你又想盜墓?可你,”她有些猶豫,“現在的身份……”

  “皇子就不能盜墓了嗎?現在更方便,真捉了我,誰也不敢砍我的頭!”

  “究竟是誰的墓,”她柔柔笑著,“這麼吸引你!”

  “萬貴妃娘娘的,”他笑得賊氣,不愧是堂兄弟,他的笑容竟與朱佑壬有幾絲酷似,“我要她的金縷玉衣!”

  “你當真?”琉陽還是不敢相信,“你明知她是你父皇最寵愛的妃子!”

  “管他愛不愛,”他根本無所謂,“誰讓那壞女人生前害死我母親,她惡貫滿盈,死後遭人剝衣是活該的,還有一點,“他攬緊她在她耳畔喃語,“那套金縷玉衣是我們的訂情物,我才不許壞女人穿呢!”

  她咯咯笑著,為了他的孩子氣。

  “今後的每一夜……”她發出幸福的嘆息,偎緊著他,“我都可以捉著你的手人眠,再也沒有噩夢了嗎?”

  “是呀!再也沒有噩夢了。”

  他握緊她的手遠睇著遙天黑幕上相偎相依的兩顆星子,對她也對自己許諾。夜,更深了!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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