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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鍾璦 -【殘酷郎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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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9 00:11:4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鍾璦 - 殘酷郎君

他亦玦貝勒會撿一個被「退貨過」的格格當福晉?
答案是……會!決計會讓她嚐到苦頭,
誰叫她如此狂妄,
居然把他歸為「祖上積德才能娶到她」之列,
僅派轎夫前去迎娶只是序幕,
大喜之夜狠狠要了她的處子之身──
再去找別的女子歡好才是給她教訓的開始,
孰知她生得又柔又甜,
讓他吃了一次就忘不了那種滋味,正想回味時,
驕傲的她竟氣煞人的敢不盡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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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9 00:12:2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該死的,定寧王那玦伙竟然敢拒絕與我敬親王聯姻?」敬親王敬謹氣得吹鬍子瞪眼,怒氣騰騰的來回踱步著,「他算什麼東西,要不是皇上示意,我會願意紆尊降貴,將自己鍾愛的女兒嫁給他嗎?」真是氣煞人也。

  「王爺,你忘了大夫交代過你,不要動不動就動怒嗎?這對你的身體可是有百害而無一益呀。」敬親王妃瑟雅溫婉的笑道,跟丈夫的勃然大怒是截然不同的神情。

  「廢話,要我怎麼不生氣?這可是寒妃娘娘主動提起、皇上賜婚的美事一件,京城中哪個人不是等著看咱們將女兒嫁到定寧王府去?現下可好,藺兆玦那玦伙一句不肯,就要咱們嚥下這口氣,你說,這會大家都知道咱們曦兒是個被退婚的格格,將來還有誰敢要她?」敬謹愈說愈擔憂,白色的雙眉緊緊的糾結在一塊,幾乎要連成一直線。

  「唉。」瑟雅悠閒的端起茶,輕啜了口,輕聲道:「我說王爺,這藺兆玦也算是為了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了呀,官爵被削不說,連王府也被抄了,人家的下場比起咱們曦兒可是要悽慘得多。」

  「你說什麼?你到底是不是晨曦的額娘,怎麼儘是幫著外人說話?」他霍的坐下,雙眼圓瞪道。

  瑟雅瞟了丈夫一眼,依然是輕笑,「我怎麼會是幫著外人說話呢?你想想,要是將咱們女兒嫁給一個心中早有意中人的男人的話,那不是反而害了咱們的寶貝嗎?所以我倒認為藺兆玦是個敢做敢當的男人,比起一些皇上賜婚後,便唯唯諾諾應許的男人來說,我是挺欣賞他的。」

  「啐,咱們女兒有什麼地方會比不上別人?更何況,聽說他是為了一個丫環才拒婚的,這不是擺明了不把我敬親王放在眼裡?更是對咱們晨曦的一大侮辱。」他才不會像自己的妻子一樣「寬厚」呢,他就是不原諒那個男人。

  「唉,你也真是的,既然知道咱們曦兒才貌雙全,又何必擔心她找不到一門更好的親事?別生氣了,喝口茶吧。」她將丈夫面前的茶杯倒滿,輕聲細語道。

  敬謹就算有天大的火氣,遇上妻子的呢噥軟語,也只有暫時罷休,「也罷,不過他最好不要讓我遇上,否則,我絕對不會讓他好過的。」他邊說邊以杯就口,一口將茶吞了下喉——

  「哎呀呀,好燙好燙!」天!他忘記這茶是燙的了。

  「怎麼了?有沒有燙著?」瑟雅無奈的搖搖頭,關切的察看丈夫的唇舌。

  「該死的,都是那個定寧王,觸我的霉頭。」敬謹一邊朝嘴內扇著風,一邊不忘咒罵道。

  「你呀,真拿你沒法子。」這王爺都幾歲了,脾氣跟年輕時還是一個樣,像個老小孩似的。

  他揮揮手表示沒事,將茶杯重重一放,陡的站起身,「好,我就不信我敬親王的女兒會沒人要,我一定要為曦兒找一門更好的親事,讓藺家人知道,娶不到咱們曦兒,絕對是他們的損失。」

  信誓旦旦的發表了宣言之後,敬謹袖一甩,像風般的匆匆走開,留下仍悠哉品茶的瑟雅無奈的瞧著他離去的背影搖頭淺笑,看來,曦兒的婚事,還有的鬧了……

  也不知王爺是哪根筋不對?明明當初皇上將曦兒賜婚給定寧王時,他才萬般不捨的跟皇上抗議過,壓根兒不願將自己年方十六的女兒這麼早許給人;怎麼地,人家定寧王也不過是順了他的心意,拒婚了,他卻又說人家瞧不起他?觸他霉頭?

  哎哎哎,男人呀,真是死要面子喔!

  她可要在這裡等著瞧,看女兒若是真又許給他人,他會不會老淚縱橫的懊悔不已?

  她等著瞧嘍……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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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9 00:12: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晨曦、晨曦,快出來瞧瞧,這可是我的曠世大傑作呢。」初雲格格扯開嬌嫩的嗓音,朝著坐在亭中的晨曦吆喝著。

  「初雲,你這樣拉大嗓門說話,讓阿瑪聽見,又要說你沒個女孩兒樣了。」夕顏格格搖搖頭,但心裡卻不作如是想,畢竟,初雲就是要這樣子才像初雲。

  初雲吐吐舌,旋即又恢復俏麗的微笑,朝緩緩步出亭外的晨曦招招手,「快呀、快呀,我保證你瞧了這個之後,什麼煩惱都會拋到九霄雲外,一拍兩散的。」

  「什麼一拍兩散?你呀,該好好的唸點兒書了。」身為大姊的夕顏敲了敲二妹初雪的腦袋,她真是為初雲的國學程度捏把冷汗。

  「夕顏姊,今兒個你就饒了我吧!別『鴨蛋』裡挑骨頭了,莫忘了,咱們今天可是特地想幫晨曦打氣的呢。」初雲轉了轉大眼,撒嬌道。

  「好吧,暫時饒過你,不過,待會兒記住背首詩來聽聽再回房。」夕顏贊同的點點頭,但也沒忘記要她做功課。

  「唉。」初雲長嘆了聲,攤了攤雙手表示無奈,旋即又蹦蹦跳跳的迎上晨曦,拉著她往自己的新發明瞧。

  「初雲姊,你要我看的這是個什麼東西呀?」乍見面前的東西,晨曦秀麗的小臉蛋浮上一絲的困惑與不解。

  「這是『七彩繽紛亮麗球』,你們別瞧它只是個不起眼的小球,等我將它點著火之後,可會讓你們大吃一驚喔。」初雪邊說邊興奮的跑到一旁,拿起了火摺子,躍躍欲試的朝立於院中的小球前進。

  「別,這球既要動到火,肯定不會是什麼穩當的東西,你還是快點兒把火摺子放下,免得又闖禍了。」有鑑於以往初雲的紀錄,這次,肯定又是個大災禍,夕顏連忙出口阻止。

  「不可不可,這可是我特地央求師父幫我拿來,經過改造而做成的,怎麼可以沒試過就放棄。」初雲不依的搖搖頭,「況且,這也是我為了要讓晨曦開心點才安排的節目,絕對非行不可。」

  「我沒有不開心,你們不用為了我的事費神了。」晨曦斂了斂眼睫,隱藏住裡面的黯然。

  「還說沒有?那這眉梢眼底的哀愁所為何來?」初雲撇撇唇,壓根不相信自己妹妹所說的話,她知道,晨曦因被拒婚受的打擊不小。

  「好了,你有什麼花樣就趕緊耍吧,不要多嘴了。」夕顏暗示的朝初雪使使眼色,要她往事不要再提,多提只是憑添惆悵。

  「呃,對,你們都退後些,看我表演吧。」初雲挽了挽衣袖,點著了火摺子,輕步移向小球,她像在獵捕動物的豹子似的,目光熠熠而專注。

  夕顏與晨曦兩人早早退得遠遠的,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小球上的引線在火摺子的接近下燃起了火花,緩緩的隨著線頭燃去,「點燃了、點燃了,仔細瞧著點兒,不要錯過精彩畫面喔!」初雲一邊興奮的盯著火花,一邊開心的嚷著。

  「初雲,快些兒後退,不要這麼接近那古怪的東西呀。」夕顏提醒著雀躍的初雪,擔憂的探頭望著。

  「別緊張,不會有事的。」初雲朝她們揮揮手,又迅速的轉過頭盯著小球,滿心期待。

  「初雪姊,還是罷了吧,咱們不要玩這個了,你快快熄了它吧。」一股莫名的不安在晨曦的胸口蚤動著,她也趕緊朝初雲喊道。

  「安啦,我不會有事!」初雪話聲方落,一陣轟然巨響已經在院中爆開,強烈的震撼力迅速朝四周蔓延,捲起一陣鐮刀似的風,將站在遠處的夕顏及晨曦的手臂劃上幾道血痕。

  天吶,出事了!晨曦驚魂甫定,顧不得自己手腕上的傷口,急忙與夕顏聯袂上前察看蹲在地上的初雲。

  「怎麼啦,沒事吧?」瞧她還蹲著,應該沒什麼大礙吧?晨曦提著心,跟夕顏互瞅一眼後,長吐了口氣。

  「你看看你,我就說這東西危險,你偏不聽,瞧,又闖禍了吧?等會兒,阿瑪又要碎碎念了。」夕顏上前拍拍背對著她們蹲著的初雲,語氣有些無奈。

  「痛……好痛啊。」本該跟以往一樣,站起來傻笑的初雪,這會卻捂著胸口,哀哀的申吟起來,嚇壞了兩個姊妹。

  「怎麼了?哪兒痛了?」夕顏心一凜,趕緊繞到正面瞧她,這一瞧,卻瞧出了心悸,「天,你的胸口在淌血呢。」

  晨曦聞言,也連忙跟上前看,只見初雲捧胸的手指正緩緩的沁出血來,將衣衫染紅了一大片。

  「不好了,快叫大夫,來人呀,快找大夫呀——」

  驚慌的喊叫自夕顏與晨曦的唇畔逸出,此時此刻也顧不得什麼閨女該有的禮儀,她們發瘋似的喊著,直到人群聚集,將她們團團的圍住……

  「真是造孽、真是造孽。」敬謹垂頭喪氣的坐在椅上,哀聲連連的嘆道。

  「事情都發生了,就不要再怨天尤人了。」瑟雅的神色同樣凝重。

  「怎麼能不怨天尤人?一切都是從那個混帳小子拒婚開始,才會有這樣的穢事發生,否則,咱們的二丫頭,怎麼會這麼倒霉,遇上這種事?」一個大姑娘家,還沒出閣便有殘缺,這事兒傳了出去,她以後還要不要嫁人吶!

  「唉,你也真是的,明明就是雲兒愛玩,才會惹火上身,你就不要再怪到人家頭上去了。」雖然她也是心急如焚,不過,還是知道明辨是非。

  「去,你又來了,就是喜歡跟我唱反調,我——我」他雖一肚子火,不過,還是捨不得發在自己心愛的女人身上,只有懊惱的捶了下桌子,宣洩怒意。

  「王爺,」瑟雅撫慰的拍拍丈夫的手,柔聲道:「放心吧,咱們的女兒可不是這麼容易便被打倒的,顏兒是、雲兒是,曦兒也是,所以,我們這做阿瑪、額娘的,就不該太躁心。」

  敬謹反手握了握妻子,「我這三個女兒可都是我的小寶貝,從小我就不允許她們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如今,曦兒受傷,雲兒也是,我真擔心,顏兒也會被這晦氣波及呀。」要他完全不相信敬親王府在走霉運,怎麼可能嘛。

  瑟雅搖搖頭,正要在開口勸慰丈夫時,眼角卻瞄到一個纖細的身影,她暫時嚥回要說的話,揚揚唇角,朝著在門外探望的小人影喊道:「曦兒,有事找我們嗎?進來吧。」這丫頭,只要心中有事,就會往她跟王爺這裡跑。

  小人影猶豫的頓了頓,還是決定跨進門檻。

  「阿瑪、額娘。」晨曦抿了抿唇,眼睛有哭過的紅腫痕跡。

  「別擔心,你二姊不會有事的。」瑟雅瞭然的和藹笑笑,這下她不只要安慰丈夫,還要順便開解這個小女兒。

  「曦兒,你哭啦?快過來讓阿瑪瞧瞧,哭壞了眼睛可怎麼是好?」敬謹見到疼愛的小女兒,趕緊將她拉到椅上坐好,關心的瞅著她,「你看看,這雙大眼睛是阿瑪生來讓你看東西的,可不是要讓你流眼淚的,下回可不許你再哭嘍!」

  「曦兒知道了。」晨曦點點頭,但是,一想到自己害初雪遭遇到這樣的傷害,又忍不住熱淚盈睫。

  「你的傷還痛不痛?」瑟雅知道她們幾個姊妹情深,初雲受傷,其他兩人肯定也不會好過的。

  晨曦咬著下唇搖搖頭,對她來說,這點兒小傷一點都不算什麼,倒是初雲姊……

  「阿瑪、額娘,曦兒今天來這裡,是有事相求的。」她低語道。

  「有事?不管有什麼事阿瑪都答應你,來,笑一個給阿瑪瞧瞧,不要愁眉苦臉,阿瑪可會心疼。」敬謹暫時放下心中的憂鬱,還是先逗喜了這個丫頭再說。

  「你看看你是怎樣的特效藥,我剛剛勸慰你阿瑪許久,他就是不給我一個好臉色,現下在你面前,可變成他扮笑臉逗人啦!」瑟雅故意嗔道,其實是在舒緩氣氛,畢竟雲兒受傷已成定局,幸好也無生命之危,就不該沉溺在哀傷中,這對大家都是不好的。

  「阿瑪,額娘,對不起。」晨曦也知道爹娘的疼惜,可是,一顆糾結的心就是無法舒坦輕鬆。「說什麼對不起?你又沒有做錯什麼?」這個么女,年紀雖最小,可是行事成熟,從來不用他們多躁心。

  「是呀,對不起這三個字可是你二姊的權力,你可不要搶了她的話嘍。」從小闖禍最多,說最多「對不起」的是雲兒,他這阿瑪可沒記錯這一點。

  「不……」晨曦的淚水終於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鼻中的酸楚讓她聲音幾乎無法順利發出,「都、都是我的錯……」

  「不要再說了,誰都沒有錯,要怪,就怪那個不知好歹的定寧王,把晦氣帶到我們府內。」敬謹氣憤填膺的道,忘記了這件事也跟晨曦有關聯。

  瑟雅白了他一眼,王爺,就是不會見機行事,說這話不是更讓曦兒自責嗎?

  「呃,我,我的意思是……就是、就是曦兒沒有錯啦!」敬謹會意到自己的錯誤,吶吶的硬拗。

  「不,一定是曦兒有什麼地方不好,所以才遭人嫌棄,惹得姊姊們心疼曦兒,拼了命的想逗曦兒開心,因此初雪姊才會出事的。」晨曦用手拭去臉上的淚珠,順了順呼吸,抬起堅定的眼神對上父母的關愛目光。

  「阿瑪,額娘,曦兒已經決定了,不管誰都好,只要願意接受曦兒,不嫌棄曦兒是個被拒婚的棄婦,不論他的身份地位如何,曦兒都願意以身相許,如此一來,晦氣就會跟著曦兒而去,再也不會壞了王府的清優。」

  「這怎麼可以?你可是阿瑪心愛的女兒,阿瑪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隨便婚配他人?就算要嫁,也非是個足以跟你匹配的人上人,阿瑪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敬謹第一個反對。

  「是呀,你不要聽你阿瑪說什麼晦氣不晦氣的,那根本一點兒憑據都沒有,若你因此自暴自棄,先消沉了意志,不是更讓大家心疼嗎?」瑟雅也附和道。

  「不,阿瑪、額娘,曦兒並非意志消沉,所以才這麼提議的;只不過,曦兒自認這麼做對每個人都好,你們也不用再擔心曦兒會遭受旁人指點,姊姊們也不用為了曦兒的憂而憂,而曦兒,也能找到安身之所呀。」晨曦睜著似水煙蒙的大眼,平靜的道。

  「傻瓜,不要想這麼多,一切都交給阿瑪吧,阿瑪一定會讓你開開心心,風風光光的出嫁。」他拍胸脯保證,完全忘記自己根本捨不得將她嫁出去。

  「曦兒,人各有命,這次雖然定寧王拒婚,不過,並不表示你有什麼地方不好,或許,這正表示,你的未來該交付在他處,而非定寧王。」瑟雅試著開解女兒。

  「額娘,曦兒知道。」晨曦輕語,「可如果你們真的為曦兒好,就依了曦兒的意思吧,否則,曦兒已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她知道京中流傳著對她的風言風語,阿瑪、額娘不介意,但她卻無法裝作若無其事,任由其他人說王府的風涼話。

  一切都是她引起,也該由她離開來作個了結。

  瑟雅沉吟了一會兒,方嘆氣道:「我知道了,這件事,就讓我跟你阿瑪考慮考慮吧。」女兒是她生的,她怎麼會不瞭解她的心思呢?

  「對對對,聽你額娘的話,不要胡思亂想了,乖曦兒,阿瑪突然很想吃雪花糕,幫阿瑪去叫廚娘準備些,好嗎?」敬謹接收到妻子的示意,佯裝可憐兮兮的模樣哀求著。

  「嗯。」晨曦微微頷首,秀麗的臉龐仍佈滿了陰影,心事重重的走開。

  「你有沒有發現我們曦兒最近很少笑了?」瑟雅感嘆的道。

  「唉,怪只怪那場莫名其妙的賜婚,真是害苦了我們曦兒,明明是一個這麼標緻的姑娘,偏偏惹上一堆低劣的傳言,真是讓我心痛吶。」他心痛得扭曲了臉。

  「對了,王爺,你還記不記得恭王爺的大貝勒?」瑟雅突然開口問。

  「你說亦玦?」他記得亦玦才剛打了場大勝仗領軍回京,現在是京城中人人討論欽慕的對象。

  她寒笑點了下頭,輕喃道:「看來,是該咱們這兩個做爹娘的出場了。」

  「不見!」亦玦貝勒斜倚在貴妃椅上,慵懶的語調中藏著冷冷的寒意。

  「可王爺、福晉命小的一定要請到貝勒爺您呀。」小六子緊張的躬屈著身子,不敢對上亦玦冷冽的眸子,那會讓他嚇出病的。

  「你沒聽到貝勒爺說的話嗎?他今天沒得閒,不見客。」攀蹲在亦玦退上的雲媚瞟了眼小六子,嬌嗲著聲音道。

  「貝勒爺恕罪,王爺說要是小六子沒能將您請了去的話,就要砍了小六子的腦袋呀。」小六子倏的撲倒在地,頻頻磕頭哀求,「請貝勒爺救救小六子。」真是倒霉,這苦差事,卻偏偏讓他碰了上。

  「唉。」亦玦半坐起身,輕輕一嘆,卻讓小六子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你的腦袋幹我啥事?若阿瑪要的話,就給了他吧。」亦玦帶笑輕語,姿態風雅,不過,那笑倒比不笑更令人心顫。

  「貝、貝勒爺,請、請饒命呀。」小六子嚇得幾乎要屁滾尿流,趴在地上無力動彈了。

  「貝勒爺,您瞧瞧,這人不是故意來掃咱們的興嗎?真是不識抬舉。」雲媚的手爬上亦玦的胸膛,挑逗的在上面畫著圈子。

  「啊,您……您真壞呀,明明知道人家想什麼的。」雲媚的全身快被火給燒焚了,這貝勒爺真是個調情高手,跟她有得比呢!

  「說出來,你想什麼?」亦玦哄騙的誘道,不過,那雙眼卻不似身軀的灼熱,是冷靜而冰酷的。

  「我……哎呀,您請先把小六子遣走,雲媚再把自己想要的表現給爺知道。」雲媚瞥了眼仍趴伏在地上的小六子,暗示的扭著身子。

  「喔?」亦玦斜睨了小六子一眼,閒適的笑笑,倏的一站,讓黏在他身上的雲媚差點兒跌了個狗吃屎。

  「貝勒爺?」她眨眨猶自漾著情慾的氤氳眼眸,困惑的瞅著他。

  「小六子,帶路吧。」亦玦的神情忽的轉冷,不似方才的調笑。

  「是、是,小六子這就帶路,這就帶路。」小六子本已準備寧死不屈的賴著了,誰知卻得到亦玦的應諾,連忙喜出望外的站起身,打躬作揖的朝外領去。

  「貝勒爺,您不是要陪雲媚的嗎?怎麼……」奇怪了,明明是要讓小六子走罷了,怎麼貝勒爺也要跟著走呢?

  亦玦犀利的睇了眼她,淡淡道:「記住你的身份。」冷冷的一句,讓雲媚的慾火霎時降溫,結成了霜。

  「是、是的,雲媚須臾不敢忘記。」糟糕,她忘記貝勒爺一向最討厭女人多話,更厭惡女人要他做什麼。

  「很好。」亦玦滿意的放緩神色,柔聲道:「在這裡等我,我還不知道你剛剛要的是什麼呢。」他喜歡聰明的女人。

  她擠出一抹笑頷首,不忘嫵媚的給了他一個飛吻。

  不再浪費時間在雲媚身上,亦玦轉身走了開。

  天,差點兒腦袋就要搬家了。雲媚慶幸的拍拍胸脯,知道自己服侍的是個怎樣風暴性子的主子,一個不小心,瞬間便會從天堂掉落地獄;聽說前幾個在他身邊的丫環,便是犯了忌諱,落了個身首異處的悽慘下場。

  不過,這幾年來,她小心翼翼的遵守著奴婢與侍妾的份際,倒也將貝勒爺伺候得服服帖帖,光看他每回班師回朝之後,第一個找的便是她就可以得知,他是滿意於她的床上功夫的。

  呵,雖然以她的身份,要當個福晉是癡心妄想,不過,當個側福晉總不為過吧?好歹她也下了幾年的工夫,最近,貝勒爺也好像有那麼點意思,或許,這個願望不久就會達成了。

  呵呵,雲媚將身子躺向貴妃椅,臉帶笑意的作她的白日夢去了。

  恭王府正廳上,恭王爺與惠良福晉端坐在上位,而坐在一旁的則是敬親王夫婦,原本相談甚歡的氣氛,在久等亦玦未到的情況下逐漸變得冷清、尷尬起來。

  「呃,茶都涼了,純兒,快快為敬王爺、福晉沏些熱茶來。」惠良佯裝忙碌的吆喝著丫環!想將氣氛弄得熱絡些。

  「別忙別忙,這茶還溫著呢,莫要浪費好茶了。」瑟雅友善的笑笑,將茶端起輕啜著,「說起來是咱們來得唐突,也難怪亦玦貝勒要感到訝異了。」看來,這個貝勒爺還不是普通的大牌呢!她暗想。

  「呵,咱們亦玦就是這樣,拖拖拉拉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誰吶。」惠良乾笑了一聲,趕緊朝恭王爺使使眼色,要他附和自己。

  「是、是呀,亦玦這小子,就只有帶兵了得,除去這個,舉凡日常生活上的大大小小,沒一樣不用我們躁心的,瞧,連叫個人,大半時辰過去了,到現在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恭王爺接受到訊息,連忙接口,不過倒是過火了些。

  「啐,你這不是把咱們兒子貶得一文不值了嗎?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他的阿瑪,這樣在旁人面前一點兒顏面都不給留。」自己罵是一回事,若真要有人說兒子的不是,惠良可是第一個跳出來反駁,即使是恭王爺也不准。

  「這、唉,你這是要我怎麼說呢?」真是奇怪了,要他接口的是她,怪他說話的也是她,這個夫人,真是難伺候呀。

  「你倆消消火吧,要是因為咱們的拜訪而引起你們的不快,那可真是我們的罪過了。」敬謹連忙開口打圓場,雖然自己也因久候感到不耐,不過,為了女兒的幸福,多等些時辰也是值得的。

  「既然亦玦貝勒還沒來,那咱們干脆趁這個空檔把來意說個明白好了。」瑟雅緩緩開口,原本是想等亦玦到場再一次說清楚的,現在,就當是打發時間好了。

  「也好,反正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變的道理,咱們四人幹脆把事情就這樣說定,也省得麻煩。」敬謹摸摸下巴的短鬚,笑呵呵的道。

  「就不知,你倆的來意是……」雖已聽出個七八分,不過,就不知他們指的是三個女兒中的哪一個了。

  「惠良福晉,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我們此次來訪,為的便是咱們家的小女兒,晨曦說親來的。」瑟雅看出惠良的疑惑,解釋道。

  「晨曦格格?不就是那個被定寧王拒婚,哎喲——」恭王爺的話在最後以一個哀號收場,他忙皺著眉柔著被妻子撞痛的胸口。

  「福晉你說的是晨曦格格?我記得她,長得秀麗脫俗的一個好女孩,今年十六歲是吧?想必追求的王公貴族應是多如過江之鯽,就不知道,為什麼敬親王你們會選中咱們亦玦?」她怎不知道京中對晨曦的流言?但,人家可是敬親王,朝中擁有勢力大臣的女兒呢,怎能當面開罪?

  「福晉過獎了,我也不拐彎抹角的說了,我想王爺、福晉應該都聽說有關我們曦兒的風言風語吧?說什麼她身有殘疾,性情惰惡,所以才落得被拒婚的下場。」瑟雅長嘆一聲,「其實,有些事愈辯愈混,所以我們也就放著不去理會。」

  「那些混帳東西,有膽就在我敬親王面前說呀,做什麼縮頭烏龜,只敢在背後指指點點,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在嚼舌根的話,非把他們捉來剁成七八塊不可。」敬謹忍不住插嘴吼道。

  瑟雅安撫的拍拍丈夫的手背,用手絹輕輕按了按眼角,「現在這些流言已經嚴重影響到曦兒的名節,所以我們不得不打破沉默,為她找門親事證明她的無辜。」現在只有為女兒找門好親家,才可以杜絕謠言的蔓延了。

  「這麼說,亦玦就是你們的『活路』嘍?」惠良感到有些不舒服,畢竟她們恭王府在京中的勢力雖沒敬親王來得大,不過,兒子亦玦好歹也是炙手可熱的對象,再怎麼說,也輪不到他來當「活路」吧?

  瑟雅與敬親王互望了一眼,淺笑道:「亦玦貝勒怎麼會是『活路』呢?不過,他倒是咱們理想的女婿人選。」

  廢話,哪家姑娘不是這麼想他們亦玦?還要她提嗎?惠良在心中暗暗叨唸著,不過,表面上沒有洩露出心中的不滿,還是笑著點頭。

  「亦玦現在可是功績卓越的將領,如果好好發展的話,前途真不可限量,只是……」

  瑟雅故意頓了頓,等看到恭王爺夫婦拉長脖子的好奇模樣,才慢慢開口道:「咱們明眼人不說暗話,在皇上面前,除了自己的實力之外,若沒有強硬的後台當靠山,想要平步青雲,真可說是癡人說夢,你們說,是嗎?」

  「沒錯,只要亦玦當了我敬親王的女婿,我保證傾全力支持他,如此一來,在這京中,再沒人可以與他爭鋒,恭王府的聲譽再上一成也是指日可待。」敬親王拍拍胸脯,撂下自己的保證。

  「這……」真是動人的提議呀,惠良與恭王爺互換一眼,開始心動。

  「怎麼?你倆的意下如何?如果不願意的話,我們也不勉強,就當我們沒說過這些話好了。」瑟雅作勢站起,朝敬親王道:「走吧,咱們還有幾個王府要拜訪呢。」她暗示恭王府並非他們的唯一選擇。

  「等等,我們答應。」惠良急忙的挽留,生怕失去候選權。

  奏效了。瑟雅漾起迷人的笑容,緩緩坐下,甜膩的道:「那,咱們就有得忙了,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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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原來這就是他們這幾隻老狐狸把他找來的原因?亦玦斜倚在廳外的樑柱,傾聽著廳內熱絡的交談聲,斜飛入鬢的濃眉掛著淡淡的嘲弄與鄙夷。

  晨曦格格?嗤,不就是那個讓藺兆玦逃之夭夭,削爵抄家的女人嗎?怎麼,害了一個還不夠,現在竟然把腦筋動到他身上了?

  他記得藺兆玦,是個不可多得的優秀將領,在邊疆屢立大功,沒想到這樣一個出眾的人物,竟因為不跟那個醜女結婚而被削爵,甚至貶為平民?這敬親王府也未免太囂張了,憑仗著自己在京中的勢力作威作福,真是可惡。

  他並不是個喜愛打抱不平,愛管閒事的人,不過,現在這算盤竟然打到他亦玦貝勒的頭上,難道他們以為,他會答應撿一個被人拒絕的垃圾當福晉嗎?嗤,他會讓那些打著如意算盤的人後悔的。

  邪魅的冷笑飄上亦玦如雕刻般俊美的臉龐,愈發平添一股魅惑力,似正似邪,令人欽慕又畏懼。

  「呃,貝、貝勒爺,您不進去嗎?王爺、福晉正等著您吶。」小六子彎著身子,畏縮的問著。

  亦玦勾起唇角,淡淡道:「我進去不打斷了他們的好興致嗎?」

  「可是、可是……」天,真希望有人可以告訴他,要怎麼應對這位性格難以捉摸的貝勒爺。

  「別慌,去告訴他們我在廳外踅過一趟,他們就會忙得沒時間懲罰你了。」不等小六子反應,亦玦已經像陣風似的離去。

  他倒要先去會會那個不知廉恥的晨曦格格,打消她糾纏上他的意圖。

  敬親王府位於京城的繁華薈萃處,巍峨的殿堂,可說是除了皇宮之外最令人矚目的焦點,所以要找到並不難,難的是如何進入這一向戒備森嚴的王府內。

  亦玦扇了扇手上的扇子,風流倜儻的走向王府大門,睇了眼,迅速的衡量一下情況,選定了進入的方式,他身影一閃,消失在高廣的氣派紅門前。

  呵,守衛森嚴?亦玦不屑的俯視著牆下的幾名侍衛,嘲諷的扯扯唇,突然升起一股戲弄他們的念頭,腳一踢,故意踢下幾顆石子!準確的打中底下侍衛的頭。

  「喲——」侍衛們紛紛驚呼出聲,用手柔著被石子打中的痛處,警戒的審視了週遭一遍。

  「牆上有人!」其中一名侍衛高喊了聲。

  「有刺客,有刺客。」眾人一凜,連忙跟著高呼。

  這麼久才發現?蠢蛋!亦玦刻意在牆上停留著,等侍衛聚集到了他所在地的牆下,才輕鬆的揚了揚手中的扇子,戲弄他們似的又消失在他們眼前。

  「可惡的刺客,竟敢跟敬親王府挑戰。」

  「簡直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快追,非把他捉到,好好的治罪不可。」

  「對,快追,有刺客呀——」

  侍衛們因不堪被辱的開罵高吼,一窩蜂的追上前,誓言捉到小覷他們的「刺客」。

  不管自己引起的蚤動如何轟轟烈烈,亦玦以一貫的優雅姿態穿梭在敬親王府中,猶如入無人之境,悠哉的欣賞著沿途的景緻。

  「初雲,你這丫頭也真是的,都已經傷成這樣了,怎麼還是學不乖,又要找些新花樣討罵了是嗎?」

  突然,一旁的矮叢中傳來女子輕柔的聲音,止住亦玦的腳步。

  找到了……斜勾起唇,他放輕腳步,朝聲音的來源處走去。

  「夕顏姊,你不要大驚小怪嘛,我的傷早已經不礙事了,安啦。」初雪爽朗的笑笑,彷彿完全忘記先前的夢魘。

  「不行,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康復,再不回房歇著,讓阿瑪、額娘知道的話,不會饒你的。」晨曦擋在初雲面前,不讓她踏出亭閣一步。

  「聽話吧,我們可禁不起再來一次驚嚇了。」夕顏溫言婉勸,臉上因為憶起上回的驚險而微微蒼白起來。

  「可是,這次的花樣一定可以讓晨曦很高興的,我已經將上回的火球改良過,絕絕對對安全,我保證,不會再出問題了。」初雲無辜的抿抿唇,覺得她們的擔憂是多慮了。

  「不行。」晨曦倏的厲聲道,等看到姊姊們驚訝的望向她,才放軟聲調,和緩開口,「我求求你們不要再把我的快樂與否當成是你們的責任了,那會讓我愧疚、不安,永遠無法開朗的。」憋了許久的真心話,終於在擔憂初雲安危的狀況下脫口而出。

  「晨曦……」初雲的眼眶紅了起來,牽起妹妹的手道:「對不起,我都不知道你的心裡是這樣想的,還以為自己這樣做會讓你高興點,我真是笨吶。」

  「不,是我不好,應該要早點向你們說清楚的。」晨曦搖搖頭,握住初雲的手,淺淺的笑著。「好啦,這下你總可以打消念頭,給我好好回去養傷了吧?」夕顏朝兩個妹妹溫柔的一笑,欣喜於晨曦的心意表達,這是個好的開始。

  「嗯,反正我聽說阿瑪、額娘今天外出就是為了晨曦的婚事而去,相信不久咱們就可以聽到好消息,一掃過去的晦氣了。」初雲大而化之的個性就是在於不知道該何時開口,何時閉嘴。

  晨曦的笑容一斂,臉上不經意的泛起淡淡的愁顏。

  「說這幹麼?我還捨不得晨曦出嫁呢。」夕顏看出晨曦的哀愁,連忙開口道。

  「是呀是呀,咱們兩個老的都還沒嫁,讓妹妹先嫁走了,不是很沒面子嗎?」初雲也會意到自己的「口誤」,趕緊接口自嘲著。

  晨曦苦笑的彎彎唇瓣,「姊姊們不要安慰我了,我現在只希望可以嫁得出去,不要讓阿瑪、額娘為難便好。」就怕為了她的事,阿瑪、額娘是要受委屈了。

  「啐,你可是鼎鼎有名的敬親王最疼愛的女兒耶,誰能夠娶到你是他家祖上積德,感天謝地都來不及了,還敢嫌棄啥?」初雪不以為然的幫妹妹辯解。

  「是呀,千萬不要妄自菲薄,要記住,你是我們最出色的妹妹,沒有其他的格格比得上你的。」夕顏也跟著說。

  晨曦感動的眼眶微微泛紅,俏皮的道:「誰說的?我眼前就有兩個比我好上千百倍的格格呀。」

  「你這丫頭,小嘴就是這麼甜。」夕顏寵溺的拉起么妹的手,微笑的玦道。

  「好啦,好啦,我說我們敬親王府中的格格都是最好的格格,獨一無二,無人能比的優良品種。」初雲也上前摟著兩個姊妹,開心的笑道。

  「嘖嘖嘖,羞死人啦。」晨曦用手指在她的臉畫了畫,三人有說有笑的走開。

  嗤,沒想到敬親王府內的格格都是一樣的驕傲、狂妄,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敢大言不慚的自吹自擂,她們有臉說,他還聽不下去,真要替她們感到汗顏了。

  亦玦自隱身的矮樹叢走了出來,俊逸的臉上一副鄙夷的神色,他握了握手上收起的扇子,對於自己被她們列入「祖上積德」、該「感天謝地」的名單之內而感到憤怒。

  想他亦玦是何等人物,扇子一扇,唇角一揚,就不知要有多少姑娘願意幫他暖床,就算是皇上的格格、郡主,他也未必看得上眼,又何況區區一個敬親王的女兒?

  難怪、難怪那定寧王要寧願抗旨拒婚,也不願娶一個驕縱跋扈的女人回府。

  就讓他來告訴她們,她們錯得有多離譜吧,反正他並不介意當壞人,而這也正是他來此處的目的,不是嗎?

  亦玦手一揮,手中的扇子應聲展開,他的目光犀利而譏誚,直射向晨曦纖細的背影,久久,久久……

  晨曦方才踱回房,任著丫環將髻上的釵拿下,解放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身後,換上輕便的衣衫,正想小憩片刻時,門外卻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怎的?敲門敲得這麼急?」她的貼身丫環小琦蹙了蹙眉,走出內房,不耐煩的將門打開,瞪著外邊的人道:「這可是格格的閨房耶,你們這樣喧嘩著,難道不知道會吵到格格的清優嗎?」去,這些粗魯人真是的。

  「有急事吶。」敲門的人趕緊解釋道,一邊晃著頭朝裡面張望著,「小琦,三格格這裡沒事吧?」

  「會有什麼事?難不成裡邊會颳風下雨呀?你還是快快領這些人走吧,不要打擾格格休憩了。」小琦故意擋住他們的視線,雙手叉腰趕人。

  「沒事就好,我想那個刺客應該也不敢在王府中逗留才是。」領頭的侍衛喃喃道,轉身朝後邊的人揮揮手,示意退開,再回頭提醒了聲,「若有發現任何奇怪的人,一定要趕緊通知我們,知道了嗎?還有,門窗關緊些,不要讓人竄進房了,危害到格格的安全。」

  「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有人闖進王府?」小琦這時才意會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追問。

  「嗯,不過,應該是沒事了,只要記住我的話就是。」找了這麼久都沒看到個人影,想必是害怕得逃跑了。

  小琦點點頭,關上門之後,又急急去闔上窗子,才走向晨曦道:「格格,咱們府中有刺客闖了進來耶。」這可真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事。

  「是、是嗎?」晨曦端坐在炕上,兩旁的絲簾不知在何時垂放了下來,將她遮去大半的身子。「咦,格格,你怎麼不等我幫你薰香被單,就上了炕呢?」格格一向喜歡被單上有淡淡的玫瑰香味,所以總是會要她在就寢前先薰香的呀?怎麼今個兒卻不一樣了呢?

  「小、小琦,我突然覺得不太舒服,你先退下吧,留個清靜給我。」晨曦將兩旁的絲簾拉了拉,未待小琦回應,便將身子隱入絲簾躺在炕上了。

  「可是,格格,剛剛才說有刺客呢,我怎麼放心留你一個人在這裡?這樣吧,我在外邊守著,要有什麼事,定要趕緊喊我喔。」奇怪了,格格好像怪怪的,不過,又說不上哪兒怪,只覺得跟平常不太一樣就是。

  「不用了,我不會有事的,你也回房去歇著吧。」晨曦的聲音顯得有些急促。

  「這……好吧,那我就先回房去了,用膳時我再來喊你。」也好,偷個閒歇歇可是她們這種下人奢侈的享受。

  絲簾內沒有再應聲,小琦也不打擾晨曦歇息,逕自出了房門,將門安安穩穩的關上。

  「你……你是誰?」關門的聲音方落,晨曦已無法再偽裝鎮定,輕顫的問著單膝跪在她身旁的男人,而她的脖子,正被他的扇子抵住。

  亦玦揚揚眉,緩緩收起扇子,慵懶的開口,「你想我會告訴你我是誰,好讓你當作以後找我麻煩的把柄嗎?」他決定好好的跟她玩玩。

  「你就是剛剛侍衛們說的刺客嗎?」她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不過,心中已有答案,「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闖敬親王府,讓我阿瑪知道了,絕不會放過你。」

  「好大的口氣。」亦玦捉起了她的下巴,俯視著她,眼中閃過一絲邪惡的光芒,「敬親王府又如何?還不是讓我輕輕鬆鬆便進了來?不只如此,還上了晨曦格格你的床,敬親王又能奈我何?」啐,想拿敬親王壓他?她是適得其反了。

  「你放開我,否則、否則我要大喊了。」晨曦掙紮著想撥開他的手,無奈卻是白費力氣,只惹來一陣訕笑。

  「少裝模作樣了,若要喊,方才為何不喊?要你的丫環救你呀。」他嘲諷著說。

  「你這兇殘的壞人,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對小琦不利的。」若非擔心小琦也陷入危險,她早就喊了。

  「這麼好心?」這種仗勢欺人的親王府格格,會理會一個小小丫環的生死嗎?他不信,「說實話,我會很願意滿足你的。」他故意逗弄著她。

  滿足?晨曦從他壞壞的笑容中看出他的意圖,雖掙不開他的手,不過,雙手迅速的護住了胸前,警戒的瞪著他,「你不要碰我,否則、我會咬舌自盡,屆時,你想逃也逃不了的。」她的心亂如麻,雙手因緊張而微微的冒汗。

  亦玦冷凝著她片刻,突然放開她,「何苦?反正被拒婚的羞辱你都忍過來了,我肯臨幸你,可是你的榮幸喔。」他打開扇子扇著,譏誚的撇撇唇。

  晨曦飛也似的跳離炕床,靠上鏡台邊,雙手因為緊握住桌緣而泛白,「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的話刺中了她的痛處,讓她的心整個揪了起來。

  他跟著踱下床,一派悠閒的走近她,「我是誰?你幹麼這麼在意?」

  「你不是尋常的盜匪刺客,你是誰?」看他的穿著打扮,肯定是個貴族之後,可為何他會出現在府中?為何會來到她房內?甚至,像是故意來這裡羞辱她?

  「嗤,小寶貝,我只是個欽慕你的人呀。」他將扇子隨意丟在桌上,長臂一伸,輕易的將她扯入懷中。

  晨曦的臉倏的刷白,顫著唇片道:「你不是欽慕我的人,你是想來嘲弄我、恥笑我,又或許你是定寧王的朋友,為了他的削爵而來報復我。」

  「呵,你可真沒良心,我冒著生命危險進你敬親王府,可不是想聽這些話喲。」他用手輕撫過她的紅唇,暗暗訝異於那異於其他女人的柔軟細膩,嗯,值得品嚐。

  她緊擰著眉,將臉撇開,「不管你是誰,請你快些離開,我、我不會告訴別人你曾經來過的事。」他的手讓她心悸,也讓她恐懼,天!從沒一個男子這麼接近她。

  「你想怎麼說都請便,只不過……就怕你『不敢』說。」好玩,他愈來愈喜歡這個遊戲了。

  「我、我沒什麼不敢說。」晨曦佯自鎮定的說。

  「是嗎?」他醇厚的嗓音藏著濃濃的誘惑,雙眼優黯,只一秒的時間,原本在她頭頂上的薄唇突的蓋住她的唇,毫無預警的攫取她唇內的蜜汁,靈巧的舌彷彿有自己意識似的,熟練的在她唇內尋找著伴侶,銷魂的撫過每一寸無人經歷過的園地。

  晨曦的身子在瞬間沒了氣力,訝異與驚惶雖繃緊每一根神經,卻怎麼也化不成力氣,反而更加速癱軟的速度,她只能依靠著他堅實的雙臂支撐,才不至於失態的滑坐在地上。

  亦玦並沒打算就此放過她,反而趁著她酥軟無力,將唇瓣肆意的移向她的頸邊!輕輕的由下滑上她的耳垂,伸出舌尖逗弄那已然紅透的耳,再刻意的恬舐著,直到一聲聲的申吟自她口中逸出。

  「怎麼,這樣就不行了嗎?」緩緩的抬起頭,他嘲諷的雙眸在對上她迷濛的眼眸之後,霎時墨黑了起來。

  在他面前的是張瀰漫著情慾紅暈的秀麗臉龐,清純與性感同時在她的臉上交織映照,將烏黑的大眼襯得水汪汪,讓人有股寧願沉溺其中,也不願清醒的迷戀感覺。

  天,怎麼他也不自覺的亢奮起來,失去羞辱她的本意了?

  「你、你這登徒子,可惡!」這下先清醒的倒是晨曦,她真不敢相信,自己這麼輕易便讓人吻了去,而且,還是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更糟糕的是,她竟然沒有反抗,還一副享受的模樣癱在他的懷裡?她真寧願一頭撞死算了。

  沒讓人這樣碰過?呵,倒是有資格當他的福晉。亦玦輕易的避開她揮過來的粉拳,揚起淡然的笑容,「儘管罵吧,不過,只限今天,以後,不許你再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他改變主意了,或許,將她娶過門再玩,也不失有趣。

  晨曦一怔,困惑的瞅著他!這人,怎麼這麼理直氣壯的說出這等荒謬的話來?

  「慢慢想吧,這是你自找的。」他俊美的臉龐迅速閃過一絲冷漠,旋即又恢復平常。

  晨曦並沒錯過那張臉上的瞬息萬變,不知為何,心中竟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懼,「為什麼恨我?」她不自覺的溜口而出。

  亦玦眯了眯眼,淡淡的扯唇,柔膩著嗓音道:「小寶貝,我怎麼會恨你呢?」

  就是這神情,讓人感到如面對深淵似的無助,晨曦的手不自禁的捂在心口上,輕顫著身子,彷彿風中的落葉般。

  欣賞的瞅著她的反應,他撣了撣袖子,若無其事、大大方方的轉身走出房,似乎料定她不敢喊叫。

  而晨曦也的確沒有開口,只是怔怔的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這是夢吧?一定是的,這只是夢,一場荒謬虛幻的夢境,她喃喃的說服著自己,直到一切真如夢似幻,真成了夢境。

  不是夢。

  晨曦撫過手上的扇子,圓瞪著眼,實在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可是事實卻偏偏擺在眼前,讓她想避也避不開。

  自始至終,她還是不知道他是誰?可他的身影她倒是記得牢牢的,彷彿在她腦中生了根,想拔都拔不掉。

  那是張俊美絕輪的臉龐,濃密的劍眉下是雙總是以戲謔光芒隱藏森冷的眼眸,線條優美的薄唇微微上揚,適中的位於挺立的鼻樑下方,還有那結實修長的身軀

  晨曦的臉不覺的紅了起來,只為了那張可以扣人心弦的樣貌,還有曾擁住她的胸膛。

  「咦,格格,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染上熱病了?快讓我瞧瞧。」小琦一進房便看到滿臉通紅的晨曦,連忙上前用手探了探她額上的溫度。

  「沒事,剛剛自被窩裡起來,所以才會覺得熱了些。」晨曦尷尬的搖搖頭,趕緊將腦中的思緒趕開。

  「還是讓我去請大夫來瞧瞧,免得染上風寒就不好。」小琦仍是不放心的說。

  「放心,我一點都沒有覺得不舒服,你不要窮操心。」晨曦拉下她的手,微笑道。

  「怎能不躁心,最近你都心事重重的,連個開心的笑都少有了。」小琦感嘆的搖搖頭。

  晨曦澀澀的一笑,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落寞這麼明顯,竟然連一個丫環都看得出來,看來,是該訓練訓練自己克制情緒的能力。

  「咦,那扇子?」小琦的注意力轉移到晨曦手上的扇子,那分明是把男人的扇子,怎麼會在格格的房內?

  「呃,這、這是扇子沒錯呀。」晨曦愣了愣,將扇子隨手放在桌上,表明它的不重要性。

  「我知道是扇子,不過,格格,這是男人用的扇子呀,若讓人瞧見了,不知道要說成怎樣的風言風語了。」一個女子未出嫁便擁有男子之物,肯定會讓人誤會。

  「這是我在路上撿到的,也不知道該還向何處,所以,就先把它拿回房,如此而已。」晨曦淡淡的帶過扇子的來歷,要是讓小琦知道她走之後的事情,肯定會自責死的。

  「撿到的?」她是不太相信,不過格格都這樣說了,做丫環的也不好追問太多,「那好吧,我把它處理掉,免得讓人誤會。」

  小琦朝扇子伸出手,正要碰觸到扇柄時,卻讓晨曦給搶先一步拿走。

  「呃。」晨曦將扇子牢牢的握在手中,困窘的面對著小琦訝異的神色,努力的找出一個聽起來合理的藉口,「我覺得這把扇子上的畫很細緻,提的詩也很美,丟了可惜,所以,還是留下來當作欣賞之用吧。」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捨不得丟掉這把扇子。

  「可是,讓人看到了……」

  「不會的,我不會讓人看到的。」晨曦迅速的接腔。

  小琦心中湧起數個疑問,不過,體貼的她按捺住發問的慾望,只是若有所思的睇了晨曦手中的扇子一眼,便轉移話題道:「對了,王爺、王妃回府了,要小琦來請格格過去一趟。」

  「阿瑪、額娘回來了?」晨曦倏的起身,開心的往外走,不過,手上還是緊攢著扇子。

  「格格,等等呀。」小琦趕緊跟上前,出聲喊住她。

  「怎麼?」晨曦不解的回頭。

  小琦瞄了瞄她手中的扇子,搖了搖頭。

  「喔,我真是糊塗了。」晨曦訕訕的將扇子放下,頓了頓,才緩緩開口,「小琦,收好它。」

  「會的。」小琦拿起扇子,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晨曦尷尬的扇了扇濃密的長睫毛,輕移蓮步走出房門。

  真是怪了,這不過是把扇子嘛,怎麼格格特別另眼相看,好像什麼珍奇異物似的,小心翼翼的捧著它?

  小琦將扇子拿在手中,左瞧瞧、右看看,就是找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若硬是要說的話,就是那扇面左下角,刻印了一個「玦」字,該是這把扇子的主人吧。

  難道,格格對這個名字中有「玦」字的男子芳心暗許了?所謂愛屋及烏,所以,才會這麼珍惜這把扇子?

  小琦的眼睛愈瞪愈大,對於自己的發現感到驚喜,或許不久之後,就可以再看到格格開心咯笑的景象。

  嗯,她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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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9 00:13: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恭王府的亦玦貝勒?」晨曦重複的低喃著剛剛聽到的消息,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惆悵。

  「是呀,亦玦貝勒不但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更是京中炙手可熱的單身漢,沒想到吧,阿瑪可是幫你找到一門千人望、萬人求的好親事呢!」敬謹得意揚揚的邀功著,完全忘記這一切都是妻子一手策劃的了。

  「曦兒,過來額娘這裡。」瑟雅拍拍身旁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晨曦依言在瑟雅身旁坐了下來,臉上的神色是輕凝的,明明是她要求阿瑪、額娘幫她婚配的,可為什麼她並不感到高興?

  「怎麼了?你好像心事重重的,瞧,眉頭擰得這麼緊,讓額娘瞧了心疼。」瑟雅沒忽略女兒臉上黯然的神情,關切的問道。

  「真的嗎?來,讓阿瑪瞧瞧。」敬謹一聽,馬上擔憂的瞅著晨曦,一張臉也擰了起來,「是誰欺負我們曦兒?快告訴阿瑪,讓阿瑪為你出氣去。」他氣沖沖的道。

  「沒人欺負我。」晨曦連忙安撫父親,輕聲說:「曦兒只是捨不得阿瑪跟額娘而已。」

  「曦兒……」敬謹倏的感動得眼眶泛紅,一把摟住了女兒,哽咽道:「好、好,阿瑪也舍不得曦兒呀。」

  唉,又來了,瑟雅苦笑的搖搖頭,等著丈夫的下一個動作。

  果然,敬謹旋即將視線轉向她,堅定的道:「我決定了,曦兒不嫁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求我,我都不肯讓她離開我的身旁一步。」就算要養她一輩子,他也不在乎。

  「你這老糊塗,先聽聽女兒的想法吧。」瑟雅彎彎唇瓣,這樣的戲碼,她早已經司空見慣,有個戀女情結的丈夫,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不,我決定了算。」他看看可愛的女兒,仍堅持道。

  「那恭王爺那邊怎麼辦?不是你幫女兒找到這椿千人望、萬人求的親事嗎?」瑟雅揶揄道。「這……」他總算回覆了些許理智,他為難的捻捻鬍子,欲言又止的,就是說不出個話來。

  「阿瑪,您別為曦兒躁心了,這婚事真的已經談定了嗎?」她要確認這一點。

  「放心,是額娘親自談妥的,不過,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額娘一定會支持你,絕不讓你有半點兒委屈的出嫁。」瑟雅神色一整,嚴肅的道。

  「不。」晨曦輕吐出聲,甩掉腦中突然出現的男子容貌,「既然是曦兒提起的,斷沒有後悔的道理,只是,對方真的願意娶一個流言纏身的女子為妻嗎?」她已經不願意再勉強別人了。

  「哼,他們敢嫌我敬親王的女兒嗎?」敬謹拍拍胸脯,「能夠娶到我女兒,他們高興都來不及,哪會介意那些不實的指控。」

  瑟雅瞥了丈夫一眼,無奈的搖搖頭,轉向女兒道:「亦玦貝勒是個好對象,不過,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營造,如果你自己一直無法跳脫陰霾,那又如何要人家不介意你的過去?」她語重心長的長嘆了口氣,「女兒呀,這個中道理,還需要你自己去體會。」她只能教她,卻不能幫她做。

  晨曦抿抿唇,微微頷首道:「女兒明白,請阿瑪、額娘別為我擔心,我會努力做一個好妻子的。」或許,感情真的是可以培養的吧,可……為什麼她的眼前會一直浮現那個輕狂男子的面孔?

  「那就好,別忘了,不論發生何事,你阿瑪跟額娘永遠都是你的後盾。」瑟雅拍拍晨曦的手背,慈藹的道。

  「對對對,阿瑪跟額娘永遠歡迎你回來。」敬謹已經忍不住熱淚盈眶,他擁住晨曦輕拍著她的背。

  「好了啦,女兒快被你抱得喘不過氣了。」瑟雅嗔笑道,不過,眼眶也不禁紅了起來。

  敬謹搖搖頭,依然擁著女兒,捨不得放手。

  被擁住的晨曦早就不可自抑的淚流滿腮,她是何等的幸福,何等的幸運,才能擁有這樣一對好父母,她真的捨不得這麼快就離開。

  可若是因她的出嫁,可以帶走家中一連串的霉運,那麼,她是千百個願意,只要可以讓家人平安快樂,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只不過……那個只見過一次面的男子,為什麼總是停駐在她的心裡,像個優靈似的糾纏不去?

  晨曦緩緩的閉上眼睛,優暗中,那雙有如獵鷹般犀利的黑眸又在虎視耽耽的窺伺著她,伺機霸佔她所有思緒、挑動著她的心弦……

  恭王府將與敬親王府締結姻親,這是何等的天大消息,京城中到處都在討論著這件叫人不可思議的「喜事」;畢竟,一個是京中數一數二的狂邪貝勒,一個則是曾被拒婚的小格格,要人不去注意都難。

  「倚紅樓」中,隱蔽的廂房內一聲聲吳噥軟語充斥著房內,隨著窗沿簾縫輕逸而出。

  「你真甘願接受父母之命,一點都不反抗?」文馨貝勒低沉的聲音蘊寒著些許的嘲弄,就他認識的亦玦貝勒來說,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才對。

  「這不像你,快說吧,你在打什麼主意?該不會是突然善心大發了吧?」宣玦貝勒聲音渾厚沉穩,同樣帶著調侃的成份。

  「你們兩個人是吃飽了閒著嗎?也學起別人說長道短了?」亦玦閒適的彎彎唇,不在乎的輕佻濃眉。

  「嘿我們可是關心你,怎能跟其他愛嚼舌根的人比?」文馨邪邪一笑,擺明了口是心非。

  「少來,我會不瞭解你們?」亦玦瞥了他們一眼,瞭然道:「你們今天絕不是純粹請我喝酒,不過,我並不打算跟著你們的戲碼起舞。」

  「守口如瓶?」宣玦淡淡一笑,腦中轉著的,則是要如何從亦玦那裡套出話來。

  「哎呀,三位貝勒爺,你們不要儘是聊天嘛!讓紅紅為你們彈琴助興如何?」

  「是呀是呀,既然來到了『倚紅樓』,就該把所有的繁雜瑣事忘記,只要記得咱們就好了呀。」

  「不管啦!亦玦貝勒,你這麼久都沒來找人家,要罰一杯酒。」

  「文馨貝勒跟宣玦貝勒也是,都要罰喔。」

  一旁的鶯鶯燕燕不甘被冷落,趕緊嬌嗲著聲音,扭動著身軀吸引這京城三少的注意力,只要能得到他們其中一個的青睞,那就享用不盡了。

  「哈哈哈,飄雪說得對,在這裡就該盡情享受,幹麼說那些掃興的無聊事。」亦玦打蛇隨棍上,輕易的轉移了話題。

  「怕就怕你以後沒機會上這兒來了。」文馨促狹道。

  「免得也被皇上降罪,貶為平民。」宣玦跟著嘲諷。

  這晨曦格格的「功績」,京中沒人不知曉的,只不過,沒想到亦玦會是她的「第二」人選。

  亦玦但笑不語,一把摟住身邊的女人喁喁私語,故意佯裝聽不懂的模樣。

  「說實在的,我還真想瞧瞧晨曦格格的模樣,說不定,她也是有值得同情之處呢。」文馨瞅了好友一眼,其實心中同情晨曦格格的成份居多,畢竟,嫁給這樣一個冷酷的男人,絕對是多災多難的。

  「也是。」宣玦附議。

  「她是我的,用不著你們多餘的同情。」亦玦突然淡淡的開口,讓其他兩人驚愕了片刻。

  「貝勒爺,你是在吃醋嗎?」宣玦故意調高音調,裝出怪模怪樣的聲音問。

  「呵,真是天方夜譚。」文馨嗤笑一聲。

  「吃醋?」亦玦冷哼一聲,斜揚起的唇瓣,掛著邪魅的冷笑,「我的字典裡從沒有吃醋這個辭彙。」

  「是呀!貝勒爺這麼風流倜儻,只有女人為您吃醋的份,哪輪得到您嘗那苦滋味呀。」飄雲賴在亦玦的懷中,柔膩的道:「瞧,飄雲我就為貝勒爺吃醋吃得緊呢。」

  「是嗎?」亦玟的手撫上她的胸前,眯了眯眼,柔聲道:「我怎麼捨得讓你這美人兒吃醋呢?」「討厭啦,貝勒爺您真是壞呀,只理飄雲,都不理我們了。」其他幾個女人嘻笑的佯嗔,這裡本是銷魂窟,哪來吃醋不吃醋?

  「唉,看來,咱們的晨曦格格有得罪受了。」文馨輕嘆了聲,鮮明的五官上,佈滿了看好戲的期待神情。

  「靜觀其變嘍。」宣玦冷眼旁觀著亦玦故作輕佻的模樣,喃喃的低聲道。

  看來,這將是京中往後的熱門話題——以他們的婚姻下賭注。

  巍峨的敬親王府因第一次嫁女兒而顯得熱鬧異常,人進人出的,儘是些捧著厚重賀禮前來道賀的親朋好友,其中也不免包括一些乘機示好巴結的投機份子,畢竟,京中兩大勢力的結合可不是開玩笑的,若是能夠沾上個邊,歸為同黨的話,或許,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與廳堂上喜氣洋洋的氣氛相對比的是,晨曦始終無法舒展的黛眉,那張粉雕玉琢的美麗臉龐,打一開始便沒有笑過,平淡得叫人不禁擔心了起來。

  「晨曦,今天可是你出閣的大好日子,怎麼我看你好像一點兒都不興奮?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夕顏眯起眼,打量著小妹的神情。

  「我看一定是太緊張了,畢竟,沒有經歷過這回事嘛!」初雲一向大而化之,沒有夕顏的細心。

  「我沒事,可能跟初雲姊說得一樣,太緊張了吧。」晨曦勉強擠出抹輕笑,不想讓她們看出她的不安與惆悵。

  「別擔心,這是阿瑪跟額娘特別為你選的夫婿,應該是個心地善良、溫和的好人。」夕顏幫晨曦整了整鳳冠,微笑的看著裝扮妥善的她,「好了,你瞧瞧,這麼美的新娘,有誰會不憐愛呢?」

  「是呀,放你一百二十個心吧,要是他敢欺負你的話,我跟阿瑪肯定不會饒過他的,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不要緊張了喔!」初雪拍拍胸脯,豪氣干雲的保證,那性子該是遺傳自敬親王。

  晨曦輕吐口氣,淡淡的揚起唇角,讓鳳冠垂下的珠簾遮掩臉上的憂挹,她很明白,今天走出這大門一步之後,就再也不能像以往一樣事事依賴家人了,是福、是禍,就全看天意。

  「來了來了,花轎來迎娶了。」小琦興奮的嚷嚷,上氣不接下氣的奔進房通報。

  「晨曦,祝福你。」夕顏與初雪由衷的向小妹道賀,心中也湧起陣陣的不捨之情。

  「謝謝姊姊們,以後阿瑪跟額娘就要勞煩你們幫我多盡一份心了。」晨曦咬咬下唇,以免眼淚不聽話的奪眶而出。

  「別說這些,又不是以後你都不會回來了。」初雲口無遮攔的道。

  「去去去,大吉大利,不要說這些掃興話,快,別讓新郎久等了。」夕顏將紅色的蓋頭巾覆上鳳冠,牽著晨曦走出房門。

  「這像什麼話?簡直是不把我敬親王放在眼裡,混帳東西。」

  走沒幾步,敬謹的大嗓門便可聽聞,他怒氣衝衝的高聲謾罵,讓原本的熱鬧喧嘩震懾得霎時寂靜。

  「不要動怒,或許,他有他的原因。」瑟雅極力的安撫著丈夫,不過,她自己的心裡也不好過,沒想到,千算萬算沒算到那亦玦貝勒會不顧兩家的顏面,做出這等事來羞辱自己未過門的妻子。

  「原因?就算他今天重病不起,爬也要爬過來娶妻,還有什麼原因可以搪塞?你不要幫那個畜生找藉口。」他的怒氣愈燒愈熾,一雙眼簡直要噴出火來。

  「唉……」她無言的長嘆起來。

  「怎麼回事?阿瑪、額娘,為什麼你們這麼生氣,今天可是晨曦的大喜之日,你們就不要生氣了嘛。」初雲跳了出去,依偎在母親身旁。

  「什麼大喜?人家根本就不當一回事。」敬謹粗聲道,懊惱的來回踱步著。

  「阿瑪,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顧不得太多,晨曦將蓋在鳳冠上的蓋頭巾掀了開來,杵在眾目睽睽之下,任由旁人指指點點。

  「曦兒……」敬謹無顏面對女兒,垂下頭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額娘?」阿瑪不說,額娘總會告訴她怎麼了吧。

  「曦兒。」瑟雅緩和下臉上的凝重,朝女兒道:「恭王府只派了轎伕抬花轎來接你,其餘的,都沒跟著來。」

  「這算什麼?就算是尋常人家娶媳婦,新郎也該親自上門迎親吧!更何況晨曦好歹也是個格格,再怎麼說,都不該受到這樣的屈辱呀。」初雲最先跳腳,為妹妹忿忿的打抱不平。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呢?」夕顏瞅了眼晨曦死灰的臉色,打圓場道。

  「管不了這麼多了,既然恭王府敢這樣羞辱我敬親王府,那我也不用跟他們客氣。」敬謹重重的一甩袖,轉身便向廳外走。

  「王爺,你要上哪兒?」瑟雅感覺不對,連忙喊住他。

  「上哪?當然是上皇上那兒,請他為我們曦兒主持公道,這樣的親家,不要也罷。」他就不信,這恭王府有本事可以跟他敬親王玩。

  他的話一說出,在一旁的賓客終於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都說是晨曦命中帶煞,所以才會連著兩次的婚事都不順利,搞得敬親王府也不得安寧起來。

  晨曦聽著一旁的細細絮語,貝齒緊咬著下唇,聲音低切,卻讓大夥又安靜下來。

  「阿瑪,我嫁。」她認命了。

  「曦兒?!」敬謹的腳步陡的頓住,不可思議的回頭望向女兒,「你說什麼?」他不會聽錯吧?人家都這樣污辱她了,她還願意嫁過去?

  晨曦深吸了口氣,重複道:「我嫁。」她將蓋頭巾覆回頭上,輕柔卻堅定的表明了態度。

  「不可以,我不許——」敬謹的抗議在瑟雅的眼神下嘎然而止。

  「曦兒,你知道這不會是個輕鬆的挑戰,額娘希望你再考慮考慮。」雖然對象是她找來的,不過,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因這點而屈服。

  晨曦輕輕頷首,不發一語的由著小琦將她牽往外面的花轎,天知道她有多想留下來,多想任性的躲在阿瑪的羽翼之下?可她明白,再留下只是讓敬親王府無端惹上更多的閒言閒語,讓另兩位姊姊也因她蒙上莫須有的臆測。

  不能留下,不能留下……只有離去了……

  花轎抬到恭王府門前,不見任何的張燈結綵、爆竹宴客,只有冷冷的一扇大門在等著晨曦一行人。

  敬謹未待自己乘坐的轎子停妥,便迫不及待的跨下轎,看著冷冷清清的王府大門,一把火再也無法遏止的熊熊燃燒。

  「可惡的混帳東西,給我滾出來。」他大步一跨,朝著關閉的門扉重重的捶擊著。

  大門倒是沒有沉寂太久,沒一會兒,便朝左右兩旁徐徐的敞了開,門後站著三個人,亦玦豐姿颯颯的立在正中央,而恭王爺與惠良則手足無措的跟在他身後。

  「你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敬謹沒料到人這麼快就出現,微怔了下,隨後才憶起自己的憤怒。

  「呃,是、是……」恭王爺囁嚅著,就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阿瑪,我來說吧。」亦玦的唇角上揚,可眼中卻是冷酷得容不下一絲笑意。

  「好,我倒要聽聽你這個新郎倌怎麼說?」敬謹眯了眯眼,這倒是他第一次瞧見亦玦貝勒,沒想到,果真是個英姿凜凜的青年才俊,難怪,皇上會這麼賞識他了。

  這樣的男子……敬謹的心中突然為自己女兒的前途感到擔憂起來。

  「晨曦格格已經不是第一次婚配了,我不希望因這次的婚事再引起流言重燃,所以,這樣低調的處理對我們兩家都有好處,不是嗎?」言下之意,便是說敬親王府的大張旗鼓是自討沒趣。

  「這、這畢竟是我敬親王府的第一椿喜事。」那雙帶著嘲弄的冷眸,讓敬謹的氣焰不由得消了些。

  「那又如何?這也是我恭王府的第一椿喜事呀,只不過,在決定前都沒人問過我這個當事人就是了。」亦玦彎了彎薄唇,故意加重後一句話的語氣。

  「你現在反悔還不遲。」瑟雅走上前,打量著亦玦。

  亦玦眯起了眼,淡淡的驚愕在臉上一閃而逝,旋即嗤笑說:「我以為我沒有選擇。」他是有些兒訝異,敬親王福晉竟會這麼提議,是欲擒故縱吧。

  瑟雅搖搖頭,淡然的回視著他,「你有,不過只有此刻,一旦你決定娶曦兒入門,就不准你讓她過得不快樂。」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亦玦貝勒該是曦兒最好的丈夫人選了,只要他願意的話。

  短暫的沉默瀰漫在四周,亦玦冷凝了花轎一眼,沒有回笞,他逕自走向花轎,掀開簾子,將晨曦一把抱入懷中,狂佞的掀掀薄唇,「我要跟我的新娘洞房去了,你們請回吧,不送了。」

  無視身後此起彼落的吸氣聲,亦玦踏著沉穩的步伐往前走著,現在開始,他要教教他們,絕對不要妄想命令他亦玦做什麼,只有他擺佈他們的份。

  而他會很樂意讓所有人迅速確實的瞭解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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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9 00:13: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晨曦被重重的丟到炕上,力道之猛,讓她的鳳冠歪斜,蓋頭的紅巾布也瞬間滑落,露出她如白瓷般滑嫩的秀麗容顏。

  她知道站在炕邊的就是自己的丈夫,但是,卻刻意的低垂著頭,不去瞧他的樣貌,無論如何,從他方才鄙夷嘲弄的言談與此刻粗暴無禮的動作可以得知,他是多麼的厭惡這椿婚姻了。

  難道,這又是另一個「強迫」的婚姻,他並非心甘情願娶她的?

  「抬起頭來。」醇厚柔膩的聲音在她的頭上方響起,是那麼的溫柔,溫柔到幾乎讓晨曦誤以為羞辱她和敬親王府的,並不是眼前這一個男子。

  彷彿被催眠般,晨曦依言昂起頭,水燦燦的星眸霎時對上一雙毫無笑意的優黯冷眸,那是雙跟他聲音完全不相符的黑色眼瞳。

  「你?」晨曦的心猛的撞了下,手不自覺的摀住窒得發悶的胸口,顫聲道:「是你,原來就是你。」那張俊邪的容貌,她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亦玦的臉上勾起一抹邪惡的笑痕,「你期望是旁人嗎?」

  「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做?」難道那天他潛入府中,為的便是這件事嗎?為了這件他不甘願的婚事而先羞辱她、戲弄她?

  「問問你自己吧。」還裝?「我不過是想先看看,我這被硬許來的新娘子,究竟有什麼三頭六臂,可以讓定寧王削爵流亡。」他惡意的刺傷她。

  「硬許?」她低喃的動動唇,旋即力持平靜道:「既然你不喜歡被強迫,方才為何不反悔?何苦讓兩個人在這椿婚姻中痛苦?」她已經對這樁親事不抱任何希望。

  亦玦定定鎖住她蒼白的臉蛋片刻,旋即放鬆臉上的線條,閒適的笑笑,「因為,我高興。」他扯了扯領口,脫下了外袍,坐上炕邊。

  晨曦微微一愣,隨即將身子移往炕內,避免與他過於接近,「不……我們不應該讓這個錯誤繼續,讓我去跟阿瑪還有額娘說,我不願意再有任何人因我而被強迫做任何事了。」

  這是她的真心話,上回因她而讓定寧王受罪,她已經很愧疚了,如今,怎麼可以因為自己想逃離過去,再強迫另一個人接受自己呢?

  「閉嘴,跟著我就要記住一件事,我討厭女人多話。」說得真是冠冕堂皇,可惜他不吃這一套。

  「你、你的憤怒我可以理解,不過,請相信我,我會解決這件事的。」晨曦在他銳利的目光下微微一縮,心中有種沒來由得恐懼。

  「然後呢?再找別人嫁了?」奇怪,他並不喜歡這個想法。

  她垂下眼瞼,吶吶道:「那就是我的事了,亦玦貝勒毋需躁心。」再嫁?她還能再嫁嗎?或許,出家會是最好的選擇吧。

  亦玦眯起了眼,突然攫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堅定的道:「這輩子你是注定跟我耗了,再嫁?想都別想。」

  「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麼討厭我,卻還想跟我成親?」她困惑了,這個亦玦貝勒的心思高深莫測,叫她如何捉摸呢?

  「你急著想嫁人,而我並不介意多一個女人,這就是為什麼。」亦玦揚起唇角,陰魅的光芒閃過眼瞳,那其中的惡意讓晨曦不由得一顫。

  他是個惡魔!她突然領略到這一點,不多想,拔退便想溜下炕床,這不是她所想的平靜生活,而是另一場惡夢的開始,她必須逃。

  「想上哪?」他反常的沒有阻止她,只是悠哉的坐在炕上,慢條斯理的將僅餘的上衣脫下,坦然的袒胸露背著。

  晨曦奔到門邊,暗吁了口氣,奮力想拉開門,可是,嘗試了幾遍卻都無法如願,看來,門是被人由外反鎖了。

  「過來。」亦玦低沉的命令聲在此時響起,「別忘記了,今天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而我並不想放棄這個婚姻中唯一讓我感興趣的部分。」

  她霍的轉過身,將背抵在門上,搖搖頭道:「這是不對的,你並不想要這椿婚事。」

  「過來。」他重複了一遍,深邃的黑眸射出不容置疑的光芒。

  她緊咬著下唇,無助的搖著頭,雙手因為交互扭轉而泛白,她直覺不能接近他,否則,失去的將不只是她的身體,還會有更多、更多。

  「好。」亦玦冷冷笑開,精瘦有力的身軀一躍而起,沒幾步便來到她面前,輕易的將她拖回炕上。

  「你非要我動手才滿足嗎?好,我就順你的意。」他殘酷的獰笑,毫不憐香惜玉的拉下她的鳳冠、剝開她的霞披,露出裡面繡著鴛鴦的紅色肚兜。

  「鴛鴦?」他挑挑眉,嘲謔的嗤笑了聲,又動手想扯去她的肚兜。

  「住手,別碰我!」晨曦的雙頰紅若桃李,面對一個光著上半身,還想扯去她衣服的男人,她該拚死反抗的,可是,為什麼她又有絲期待呢?

  「親愛的福晉,你該感謝我願意碰你才對。」他當然沒有如她所願的停止動作,反而更加粗暴的褪去她身上的衣物。

  天,晨曦只感到自己羞愧欲死,從沒有一個男人這樣瞧過她,倏的她的雙瞳圓睜,為著他猛然掐上胸前的大掌。

  他是知道她的身體應該不會讓他感到無趣,只不過沒料到會在第一時間便勾起他要她的慾望。

  晨曦失魂落魄的坐在鏡台前,雙手毫無意識的拿著梳子梳著披散的長發,她望進鏡中的自己,為自己的憔悴蒼白而怔了怔。

  昨夜是個可怕的一夜,不過,幸好他佔有她之後便逕自離開,沒有再回到房內羞辱她,也讓她免於再次的疼痛,可是一方面這麼慶幸,另一方面她卻又不免揣測起他的行蹤,新婚之夜,他會上哪兒去?莫非,是在另一個女人的被中?

  晨曦咬著下唇,不敢深思自己喉頭湧上的苦澀所為何來,太多的感覺對她來說只會是種折磨罷了。

  「格格,您醒了嗎?」門外突然響起一陣熟悉的叫喚聲,讓晨曦的精神為之一振。

  她倏的起身將門打開,一瞧見站在門外的小琦,眼眶就不禁微微的泛紅起來。

  「格格?」小琦連忙跨進房內,將門關上,她擔憂的瞅著淚眼朦朧的晨曦,「怎麼了?是不是貝勒爺對你不好?」由大喜當日的情形看來,該是這樣沒錯。

  晨曦吸了吸鼻子,擠出一抹笑,拉著小琦的手道:「不是,我只是突然看到你太高興了。」她不能讓小琦知道事實,免得阿瑪跟額娘擔心。

  「傻格格,我是你的貼身丫環,當然是要跟著你走嘍,除非你不願意,否則,以後我還是會在你身旁服侍你的。」小琦將她拉到鏡台前坐下,開始動手替她梳妝打扮。

  「我怎會不願意,能有個親近的人在身邊,對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福份。」晨曦輕聲低喃著,並沒有讓小琦聽到。

  「格格,我來之前,王爺、福晉各有交代小琦一句話,要小琦轉告給格格聽。」小琦一邊將晨曦的長發盤成髻,一邊說:「王爺說,要是格格在這裡待得不痛快,就趕緊回家,王妃則是說,要格格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要輕言放棄。好奇怪呢,他們兩個人怎麼說的完全不同,格格你聽得懂嗎?」她是聽得一頭霧水。

  晨曦淡淡一笑,阿瑪溺愛她,自然不容她受一丁點兒苦;額娘也疼她,可是卻鼓勵她盡力而為,自然兩者的話會有所不同了。

  「小琦,動作快些,還得去跟阿瑪、額娘請安呢!」晨曦低聲囑咐,沒忘記為人兒媳該有的禮儀,即使這段婚姻並不是美好的。

  「好了,再插上只釵就大功告成。」小琦將一隻翠玉釵小心翼翼的插入晨曦的發上,稍稍站離晨曦一點瞧著,滿意的拍拍手道:「格格真美,恭王爺與福晉一定會疼愛你的。」

  晨曦淡淡笑開,起身往外走去,讓探聽好一切的小琦領著朝恭王爺夫婦所在的「慶安齋」前進,她不敢奢望恭王爺與福晉會多疼愛她,只希望他們不討厭她,她便心滿意足了。

  輕移著蓮步,一跨進慶安齋的門檻,她便注意到恭王爺與福晉早已經坐在上位,等著她的來到。

  「阿瑪、額娘,晨曦給您們請安。」晨曦朝兩位老人家福了福身。

  「免禮免禮,以後大家就是自己人,這些繁文褥節,咱們就免了吧。」恭王爺連忙起身趨前,笑容滿面的扶起晨曦。

  「王爺,你說這是什麼話?就是因為是一家人,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省,不能壞了王府中的規矩,否則,以後這王府不是亂七八糟,讓外面的人說閒話嗎?」惠良沒這麼可親,一張臉板得死死的,分明是刻意給這個媳婦兒下馬威。

  「玦,你」

  「阿瑪。」晨曦趕緊開口,以免兩老為了她而起爭執,「額娘說得有理,該有的禮節本不能免,晨曦會謹記額娘的話。」

  恭王爺嘆口氣,搖搖頭道:「好、好,真是個好媳婦兒。」他本以為敬親王的小女兒應該會是個驕縱蠻橫的女子,沒想到不但樣貌出眾,連氣質也脫俗清雅,真是讓人不懂,為什麼會被拒婚了。「阿瑪過獎了。」晨曦笑笑道,恭王爺的和善,讓她稍稍的安了心。

  「以後要是亦玦敢欺負你,一定要記得告訴阿瑪,阿瑪一定會替你好好的教訓他。」想到大婚之日亦玦帶給晨曦的羞辱,恭王爺就覺得十分過意不去。

  「謝謝阿瑪,他……他很好。」晨曦的臉上飄上一抹黯然,不過,仍隱瞞著真相,不打算讓他倆的事造成任何困擾。

  「兒子會怎樣對媳婦不好?你不要在這裡唯恐天下不亂。」惠良白了恭王爺一眼,繼續道:「王爺,媳婦安也請過了,這裡就留給我們兩個女的說說話,你先迴避吧。」惠良睇了眼低垂著頭的晨曦,刻意想支開恭王爺。

  恭王爺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力,王府中,福晉說什麼便是,誰讓他是個怕老婆的人呢?

  「好吧,我正好有些事兒要辦,你們慢慢聊吧。」恭王爺朝晨曦給了個笑容,再凝重的瞅了瞅惠良,暗暗嘆了聲,離開慶安齋。

  恭王爺才踏出門外,惠良便淡聲道:「坐下吧。」她用眼神瞄了瞄身旁的椅子。

  晨曦輕輕頷首,依言坐了下來。

  「亦玦沒有跟你一起來請安,我想你們之間的狀況,我大約是明白的。」惠良開門見山道。「額娘,他、他公事繁忙,所以……」

  「不要找藉口搪塞了,我的兒子我會不瞭解?」惠良打斷她的話,冷言道:「若不是娶到你這樣的媳婦兒,他又怎麼會這麼不懂事呢?所以我留你下來,就是要特別交代你,千萬不要惹出什麼讓我們恭王府丟臉的事,知道嗎?」

  原來福晉要指責的是她?晨曦苦笑的垂下眼瞼,天下父母心,她並不怪福晉會有這樣的心態。

  「怎麼不吭聲?是不是嫌我說的話不中聽?」惠良瞪了她一眼,愈發覺得不順眼,「我可警告你,就算你是敬親王的女兒,不過,只要嫁進了我們恭王府,就得把以往的格格架子拋開,認命的當恭王府的媳婦兒,聽到了嗎?」

  「是的,我會的,額娘。」她不知道既然福晉對她這麼的敵視,又為什麼要讓她進門?這跟亦玦一樣,充滿了矛盾,困惑了她。

  「去吧去吧,省得我看了心煩。」什麼嘛!整天擰著眉,想帶衰恭王府嗎?難怪定寧王會抗旨拒婚了。

  晨曦抿了抿唇,沉默的退出慶安齋,漫步在恭王府中,她突然有種孤獨的淒涼感,鄙棄她的丈夫、敵視她的額娘……

  天,這樣的日子真能平靜嗎?她茫然了。

  「爺,您真是壞呀,洞房之夜就跑到人家這兒來,天亮了還不走,不怕新入門的少福晉心碎嗎?」雲媚滿足的趴在亦玦的胸膛上,一隻手不住的在他堅實的肌肉上遊走著。嘴上這麼說,心裡可是得意揚揚,畢竟,這讓她可以安心的剔除新入門的少福晉對她的威脅了。

  亦玦淡淡的扯唇,雙手枕在頭後,緘默的沉思著,他的腦中此刻浮現的,全是晨曦寒羞帶淚的迷濛眼瞳,還有那沉溺在情慾之中,佈滿紅暈的白皙身子。

  該死,為什麼他會這麼掛念那纖細嬌柔的軀體?為什麼他會不可遏止的想要充滿她那窄緊的,感受那甜美熾熱的滋味?即使他逃到雲媚這兒,仍無法獲得紆解。

  該死!

  光是這樣想像,便又讓他鋼鐵般的亢奮蠢蠢欲動了起來。……她技巧性的逗弄著那恢復堅挺的巨碩象徵,心中已然盤算起未來。

  亦玦貝勒在大喜之日的當夜便睡在其他女人的房中,這個消息經由下人傳出成了京中人人茶餘飯後閒扯談的話題。

  「唉,你們說說,是不是那晨曦格格真有什麼缺陷,要不然,為什麼老得不到寵愛呢?」

  「是嘛!連洞房花燭夜都留不住丈夫,這下子呀,被冷落的未來是指日可待嘍。」

  「這可不,我猜呀,不出幾天,亦玦貝勒鐵定會討個小的入門。」

  「不不不,我倒認為這晨曦格格是欲擒故縱,說不定,亦玦貝勒最後會被收服呢。」

  「說的是,晨曦格格絕不是個省油的燈,要不,那定寧王哪會被整得這麼慘?」

  「好呀,我們乾脆下注算了,看看誰的嘴說得准。」

  「下就下,誰怕誰?」

  「下注嘍、下注嘍!」

  此起彼落的下注聲響徹巷弄胡同,將原本熱鬧的街道炒得更加喧嘩鼎沸。

  所有人的焦點都在亦玦與晨曦的聯姻上,這事兒傳著傳著,傳入了敬親王府、傳入了恭王府,也傳入了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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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9 00:13: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格格、格格,王爺來了耶。」小琦急急忙忙從外面跑了進來,喜孜孜的稟報著好消息。

  「阿瑪來了?!」輕顰已久的黛眉倏的展開,一抹欣喜的笑靨漾上了粉頰,晨曦不等小琦回應,便快步的往外走。

  阿瑪來了……晨曦感到心中忽的暖了起來,所有的憂鬱與煩悶都霎時散去,連腳步都輕盈了不少。

  步過曲折的迴廊,她恨不得身上長了翅膀,可以在瞬間便飛到阿瑪身邊。

  「這麼急,急著去告狀嗎?」嘲諷的低沉聲音響起,讓晨曦輕快的腳步頓了頓,腳一絆,踉蹌了幾步,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讓她得以穩住身子。

  方站穩腳步,她便趕緊避開他的手,垂著睫毛說:「我聽說阿瑪來了。」這個男人,為什麼總是可以令她無措?

  亦玦挑挑眉,氣定神閒的斜倚在迴廊旁的矮欄桿,徐徐道:「回去了。」

  「回去了?!」晨曦震驚的微瞪杏眼,她是不是聽錯了什麼?阿瑪怎麼會沒見著她便回去了呢?

  「需要我再說一遍嗎?你聽不懂我說的話?」他隨手撿起一片樹葉,叼在唇邊,目光沒有片刻離開她的臉上。

  「不可能的,阿瑪不會不跟我打照面就走,不可能的。」她低喃了幾聲,旋即對上他的視線問:「是你,是你不讓我們見面的對嗎?」想到大喜之日他的態度,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個可能性。

  輕撇唇,他悠閒的道:「是又如何?」

  「該死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晨曦實在氣不過,想都沒想便掄起拳頭往他胸膛打去,她是多麼的想跟家人見面,為什麼連這樣一點點的奢望,他都不肯成全?

  亦玦輕易的捉住她揮動的雙手,定定的鎖住她,半晌,沒有預警的吻上她的唇瓣,吞下她的不滿。

  他的視線是如此的溫柔,晨曦有短暫的迷惑,迷惑在他輕柔的視線中。

  眨了眨大眼,忽地她又憶起他的殘酷,現下的溫馨,該不會又是他另一場的嘲諷吧?

  「你為什麼那麼甜?甜到讓我想一口將你吞下肚,再不讓你出來?」亦玦俯下頭,在她耳邊挑逗的低喃。

  她臉一紅,心跳霎時又加快,他的友善讓她不知該如何應對,這不是她所熟悉的亦玦。

  「你……你的心情似乎不錯?」暫且忘記沒見到阿瑪的挫折,她失神的瞅著英俊無比的丈夫,要是他永遠都能這樣溫柔的待她,不再有那些殘酷冷漠,那該有多好呵?

  亦玦黑眸微眯,眸底深處閃過一線燦光,「你不希望我心情好?」

  「不、不,我希望你永遠都這麼好。」她急切的脫口而出,才發現到他瞅著自己的戲謔目光,連忙又收了口,她羞赧的撇開臉去,低聲道:「雖然你不喜歡這椿婚事,但是,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我真的希望我們可以好好相處。」

  「可愛的曦兒,這麼容易便說出真心話?」亦玦捧起她的臉,深深的凝視著她,直到她覺得自己幾乎要溺斃在那片深優潭水之際,他霍的放開了她。

  她微微一怔,疑惑的瞅著他,不懂他迅速的改變。

  「可惜你不值得我這麼做。」他的溫柔在瞬間自他臉上隱沒,取而代之的是她所熟悉的冷酷與邪佞。

  晨曦顫抖著身子跌退了幾步,心像要被撕裂般的劇痛起來,他怎麼可以這樣玩弄她?蒼白的臉蛋透露出她的絕望與悽楚,難道他連一點點的溫暖都不願意給她?

  「我真的這麼讓人討厭?你一定要這樣折磨我才高興,是嗎?」她的貝齒打著顫,讓她幾乎無法完整的說出話來。

  「這是嫁給我的代價,你必須知道誰才是主宰一切的人。」他強壓下內心忽而湧起的憐惜,硬著嘴道。

  「呵、呵呵呵」晨曦倏的淒涼的笑出聲,淚水在眼眶打轉,可她不會讓它流下來的,「原來,你對我的厭惡,只是為了你的自尊?多可笑呀,寧願賠上我們的一生,你也要堅持這無意義的宣言?」她似乎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悠悠蕩蕩的在心底響著。

  「小寶貝,別忘了,是你的一生,而非我的一生。」他陰邪的彎彎唇,轉身走開。

  她的一生……晨曦頓覺全身無力的倚靠在欄桿上,虛脫的重複著這句話,是呵,是她的一生,這早已不屬於自己的一生。

  在恭王府中的日子絕對不好過,除了大喜之日亦玦有碰過她之外,接下來,全都是獨守空閨的夜晚。

  她不是沒有聽說過在僕役之間盛傳著的風言風語,說是他夜夜流連在雲媚的懷中,早忘記自己有個剛入門的妻子在等著他。

  雲媚……晨曦苦澀的在嘴中咀嚼著這個名字,這名字聽起來,就可以讓人想像得到它的主人,有著怎樣的嫵媚風情,比起她這個硬塞給他的妻子,是該可以吸引他得多了。

  她的手忍不住攢住心口,嘗試著壓抑那陣陣的刺痛,不知在何時,一憶起他,她的胸口便感到窒悶,感到酸楚,要她幾乎忍不住想落淚。

  這是怎樣的心情?愈不想憶起,愈無法遺忘,總是無時無刻佔據心頭,讓她心酸。

  那個霸道殘忍的男人,為什麼她要這麼的惦記著他?

  「格格,扇子拿來了。」小琦踩著碎步,手中拿著的便是亦玦那日留下的摺扇。

  晨曦接過扇子,輕輕的撫著扇柄,眼中儘是溫柔的依戀。

  「格格,這上面刻了個『玦』字,難道,這把扇子是貝勒爺的,你們早在婚配之前就相識了?」看格格的模樣,說沒有也難讓人相信—明明白白讓人一眼看穿。

  晨曦黯然的牽動唇瓣,聲音縹緲得彷彿來自遠方,「這是他唯一留給我的東西。」除此之外,她知道自己再也得不到什麼,包括他的心。

  「唉!這貝勒爺也未免太可惡了吧,竟然敢這樣欺負格格你,看我不回去跟王爺、王妃稟報不可。」小琦也對那些流言風聞已久,忿忿不平的為晨曦抱屈。

  「不可以。」晨曦連忙阻止她,要是讓阿瑪跟額娘知道了,只會讓他們擔心罷了。

  「為什麼不可以?難道格格情願留在這裡受氣?」真是太奇怪了,沒人可以忍受這樣的事情。

  「這條路是我選的,怪不了旁人,至少,不要讓敬親王府中的任何人再因我而困擾。」晨曦擠出一抹笑,至少,她要做到這點呀。

  「唉,格格的心腸就是太好了,要不然……也可以向恭王爺跟福晉告他一狀呀。」小琦想了想,又出了個點子。

  晨曦的答案還是否定的,恭王爺待她如女,但明顯的無法控制兒子的行為;福晉則不用說了,對她來說,站在兒子那邊是種鐵則,她是絕不會指責自己的兒子有任何的過錯。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格格就這樣過一輩子?」小琦是知道有很多妻子被冷落的例子,不過,剛過門就遭遇這樣的狀況,她可是第一次聽到。

  她絕不願意自己這樣美麗動人、善良寬厚的格格成為一個棄婦。

  「一輩子轉眼就過去,沒事的。」晨曦口是心非的低喃,誰都知道一輩子雖短,但也夠人煎熬的了。

  「不行,王爺有交代過我,一定要向他報告格格的近況。」她想除了由敬親王出面之外,再也沒有旁的辦法了。

  「小琦,若是你真去向阿瑪、額娘說這些話,你就不要再回來我身邊。」晨曦的神色一整,嚴肅道。

  「格格……」小琦一凜,她從未看過格格這樣的神色,認真而肅穆。

  「別說了,我累了。」晨曦將摺扇捧在心口,走到炕床邊躺下,背對著門口,表示對話已經結束,多說無益。

  小琦看著她單薄的背影,無奈的搖搖頭長嘆,格格分明是已經被收了魂,要不,怎會沒人扇也好?

  原本以為可以再看到格格真心的笑容,沒想到,這個「玦」,反而讓格格的眉又打了個千千結,真是造孽。

  「酒來。」亦玦暗啞著聲音,晃了晃手中的空酒瓶,朝著外面喊著。

  「還喝,該不會是藉酒澆愁吧?」文馨揶揄的揚著唇,取下他手中的空酒瓶。

  「嘖嘖嘖,沒想到咱們的亦玦貝勒會這麼的狼狽,這晨曦格格果然不簡單。」宣玦接口嘲謔道。

  「去,你們兩個人在說什麼?少廢話了,喝酒。」亦玦舉起已然見底的酒杯,又往唇邊送。

  「別喝了吧!待會兒可沒人送你回去。」宣玦擋住他的手,搖頭輕嘆著。

  亦玦的眼眸佈滿紅色的血絲,邪笑道:「你們該不會是不敢跟我喝吧?玦哩玦唆的,沒種。」「我們是不想乘人之危,說吧,你受了晨曦格格什麼氣了?」文馨故意捉弄他。

  「我受她的氣?」亦玦嗤笑了聲,旋即仰頭大笑起來,「開什麼玩笑,我亦玦貝勒是何等人,誰能讓我受氣?」

  「不是受氣?那……是雲媚服侍不周,讓你慾求不滿嘍!」宣玦輕啜著香味四溢的烏龍茶,淡淡道。

  這亦玦拋下妻子不顧,老窩在另一個女人的被窩之中的消息,早就不是件新鮮的傳聞,不過實情可是只有他們這幾個好友才知道。

  亦玦眯了眯眼,眸底閃著危險的光芒,「小心你的措詞,我會很樂意讓你閉嘴的。」該死!誰能料到他亦玦貝勒竟會成為這幾個損友的取笑對象?

  「嘖嘖嘖,老虎發威嘍,只不過,這是只不敢回府的紙老虎罷了。」宣玦故意作出害怕的模樣,更讓亦玦惱羞成怒。

  他漲紅了臉,幾欲揮拳過去,但最後還是洩氣的呆坐在原位。

  「被說中了?我真不懂你,既然這麼想那位小格格,幹麼要故意讓別人誤會你每天留連在雲媚那兒?這不是更惹那小格格討厭嗎?」亦玦明明是輪流借宿在他們那兒,文馨搖搖頭,這男女間的事情,實在是複雜到超出他的理解範圍。

  「我們是玩女人的高手,可不是為女人煩心的高手,你這些個問題,算是白問了。」宣玦代替亦玦回答。

  「宣玦說得對,什麼晨曦格格,別提她了。」亦玦贊同的頻點頭,試圖將那張嬌豔的容貌趕出腦海。

  「嘴上是可以不提,只不過,你的心裡可以不想嗎?」文馨淡淡的幾句話讓亦玦怔住了。

  可以不想嗎?若可以,他今天就不需要藉酒澆愁了……嗤!沒想到為了一個晨曦格格,他竟會對其他的女人都提不起「性趣」來?

  這究竟是他在懲罰她?還是她在折磨他?真讓人搞不清楚了。

  「你下的注是哪一邊?」

  「你呢?」

  宣玦與文馨一人撐著亦玦一邊,將酩酊大醉的他往恭王府送,他們已經達成了共識,今晚絕對不再讓好友往他們的府中躲,因為再這樣下去,他們哪會有好戲瞧?還是將他早早送回恭王府,說不定,還可以順便看看晨曦格格的模樣。

  「玦,你說亦玦這次是不是栽了?」文馨瞅了眼醉死的亦玦,突然感到好笑,這跟他一向冷酷的形象十分不符。

  「你說呢?」宣玦反問。

  「你這人也奇怪,怎麼老學我說話?」文馨哼了一聲,「我倒要以為我養了只八哥呢。」

  宣玦斜睨一眼,淡淡道:「是你問的問題可笑。」
  「怎麼個可笑法?」他可不覺得。

  「你看看他這副死樣子,還需要我回答嗎?」宣玦朝亦玦努努唇道。

  「言之有理,不過,真是不可思議,我還以為他會撐久一點的。」難怪人說愈是說不在乎的人,愈是容易在乎。

  「等瞧到那個晨曦格格之後,自然有解。」宣玦抬頭望瞭望眼前恭王府的大門,唇畔揚起一抹深富寒意的笑。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喝得醉醺醺的?」惠良一見到讓人扶持著的亦玦,關心的上前摸摸他的額頭。

  「這不肖子,這樣給大家找麻煩,真是太不像話了。」恭王爺的口氣就沒那麼溫和了,皺著眉斥喝道。

  「好了吧你,兒子都喝成這樣了,你還叨叨唸唸的,來人,快端杯茶來給貝勒爺解解酒。」惠良睇了恭王爺一眼,轉向旁邊的下人命令,「還有,順便去將少福晉給喊來。」

  「喳。」一旁的下人福了福身,趕緊轉身辦事去。

  「多謝兩位貝勒將小兒送回,真是太叨擾了。」恭王爺拿惠良沒轍,索性轉向文馨與宣玦致謝。

  「舉手之勞罷了,王爺毋需言謝。」他們拱手回禮,旋即雙手環胸立在一旁,沒有任何離去的意思。

  「兩位貝勒,夜也深了,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請留宿恭王府,明早再走吧。」見兩人沒有離開的意思,恭王爺也不好意思送客,乾脆留客了。

  有何不可?文馨與宣玦互相交換了個想看戲的眼神,正要恭敬不如從命的接受時,廳前的小蚤動暫時阻止了他們的回覆。

  「阿瑪、額娘。」晨曦輕移著蓮步上前,嬌俏的臉上掛著濃濃的困惑,她沒被告知召喚她前來的原因。

  「別喊我,你算什麼媳婦兒,連自己的丈夫都管不住。」惠良一見到晨曦,劈頭便破口大罵,完全不給她留任何顏面。

  晨曦雖被罵得委屈,但是仍咬著牙承受下去,「是曦兒不好,請額娘息怒。」

  「哼!還不快將茶拿給亦玦喝下。」惠良見她沒反抗,訕訕的道。

  晨曦輕輕頷首,接過下人手上的熱茶,輕柔的喂著癱坐在椅上的亦玦。

  「我想我可以瞭解亦玦的煩惱何來了。」文馨悄聲在宣玦耳邊道。

  「沒想到這晨曦格格長得這麼秀麗,清純有如白茶花,真有讓人想捧在手心中呵護的衝動。」宣玦打量著晨曦,低喃道。

  亦玦真是好狗運,這是他倆得到的共同結論。

  只不過,這樣美好的女孩兒,為什麼會被定寧王拒婚?真怪呀!

  「是兩位將亦玦送回來的嗎?晨曦在此謝過兩位。」晨曦意識到他們打量的目光,微微頷首。

  「大家都是自己人,毋需多禮。」宣玦淡淡笑道,對她充滿好感。

  「是呀,自己人、自己人。」文馨瞄到亦玦忽的皺起的眉頭,刻意親熱的強調著。

  「誰跟你們自己人。」果然,亦玦如雷的吼聲瞬間便響了起來,讓晨曦嚇了一跳。

  「你醒了……」望著他兇狠的目光,她心中一揪,痛了起來。

  這就是他久未見她之後的第一個眼神?

  「滾開。」他揮開她端著茶杯的手,一陣清脆的破碎聲隨之響起,讓她怔愣在原地。

  「發什麼愣,還不將碎片撿起來?」惠良阻止本欲動作的下人,朝著晨曦命令著。

  「福晉,你何苦這樣……」恭王爺的話消失在妻子的犀利目光中。

  晨曦噙著淚,依言蹲下身去撿著碎片,亦玦方才的舉動深深的刺傷了她。

  宣玦與文馨互視一眼,蹙著居,冷眼望著這一切,看來,晨曦格格在恭王府的生活比他們想像的還要苦上千倍。

  「你們看夠了,可以滾了吧。」亦玦火爆的怒視著宣玦與文馨,他們看晨曦的眼神,讓他十分的不快,恨不得將她藏起,不讓其他人看見。

  文馨挑挑眉,嘲諷道:「你就是這樣對待恩人的?」怪了,亦玦從未曾這樣失控過。

  「廢話,我可沒請你們把我帶回來。」亦玦甩甩頭,該死的!他整個腦子好像脹大了四倍一樣的怞痛著。

  「真令人心傷呵,原來我們是自討沒趣?」宣玦加入戰局,揶揄的撇撇唇。

  「不,亦玦只是喝醉了,所以才會這麼說,兩位不要見怪」

  「這裡輪得到你說話嗎?」亦玦冷冷的打斷晨曦的話,一把捉起她的手腕,將她往身上拉,霸道的擁著她,目光灼灼的瞅向文馨與宣玦。

  「你說,他像不像害怕玩具被搶走的小孩?」文馨低聲朝宣玦道。

  「有同感。」宣玦點點頭,忍俊不住的揚起了唇。

  「亦玦,你怎麼可以這麼無禮。」恭王爺忍不住斥責亦玦。

  「兩位貝勒也是好意,你快向人家陪個不是吧。」連惠良都無法維護兒子了,畢竟,人家好歹也是個貝勒爺,少得罪為妙。

  「你們兩個沒聽到我的逐客令嗎?還是要我動手?」該死,宣玦這玦伙為何直盯著晨曦看,讓他有股想將他的眼睛挖掉的衝動。

  「好吧,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自討無趣了。」宣玦愈覺好玩,故意朝晨曦眨眨眼道:「晨曦格格,希望有機會在沒有干擾的情況之下相見。」

  文馨也覺得有趣,跟著拋了個媚眼。

  「該死的你們——」亦玦咆哮的站起,又突的坐下,該死的頭疼!

  「有意思,我賭他輸。」

  「你又搶我的話了,我也睹他輸。」

  文馨與宣玦無視於身後持續的怒吼,悠哉的邊走邊道,對於這個賭注,已有了必贏的把握。

  「過來。」亦玦粗魯的扯著晨曦,將她拉進房內,用力的將房門關上。

  晨曦輕擰著眉,對於他粗暴的舉止感到深深的困惑,她又讓他看不順眼了嗎?

  「不要故意裝出一副被虐待的可憐樣,是想讓什麼人對你由憐生愛嗎?」亦玦優黯的瞳眸中蘊藏著風暴,讓晨曦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醉了,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們兩個人似乎總是脫離不了爭執的相處模式,她覺得好累。

  「很抱歉不如你意,我還沒醉到忽略你對我的朋友拋媚眼。」他的目光一沉,咬咬牙,「賤人,是不是嫌我沒讓你滿足?」可惡的女人,一碰到她,他就沒來由得心煩氣躁,失了風度。

  晨曦的心猛的一揪,眼眶在瞬間充滿了淚水,她顫著唇道:「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別忘了,是誰在大喜之夜便失了蹤影,是誰在新婚期間便從未在新房中逗留?你怎麼不說說雲媚是誰?你這陣子又是待在誰那兒?」她的情緒在潰堤,而她並不想阻止。

  亦玦眯細了眼,將臉逼近她,「吃醋了嗎?」

  她稍稍撇開瞼,不吭一聲,她知道不可以在他面前洩露一點真心,否則,接踵而來的只有一連串的鄙夷與羞辱。

  「學聰明了嗎?」她清新的馨香隨著空氣飄入鼻中,他的目光逐漸混濁起來,低聲道:「以後不許你再跟旁的男人這麼接近,否則……」

  「否則如何?」他的恫嚇讓她懊惱,他怎麼可以這樣指控她?

  「你以為呢?」他有趣的看著她反抗的表情,清純的小花也有這樣頑固的神色,愈發增添一種可愛的嬌嗔樣。

  「我不想跟一個喝醉酒的人討論這種荒謬無稽的事情。」根本就是做賊的喊捉賊,太可惡了。

  「不用說,我們用做的吧!」捧起她的臉,他強迫的吻住她的唇。

  「嗯,不,不要這樣。」晨曦試圖轉開頭,想到他用吻著別的女人的唇吻她,她的心就糾成一團,酸楚無以復加。

  亦玦哪會理會她的抗拒,反而將她的雙手箝制在她身後,一路吻上她潔白的頸項。

  「不要裝了,你也想要的,不是嗎?」他的下腹部早灼熱的腫脹起來,挺立的抵著她的腰際,天,他該死的想要她,「你是我的福晉,履行義務吧。」

  履行「義務」?多可笑呀,沒有一絲絲情感,只有「義務」兩個字?

  不知哪兒來的力量,她霍的推開他,悽楚的哀哀道:「去找你的雲媚盡義務吧!我相信她會很樂意滿足你的。」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有多在意那個女人的存在。

  亦玦神色一楞,濁黑的眼眸閃過一絲怒意,點著頭冷笑,「你以為我不會嗎?」他的腳步因為酒精的殘留作用而顯得踉蹌,「就如你的意,我『體貼』的福晉,呵——哈哈哈——」

  不是說他才是主宰一切的人嗎?為什麼他現在就這樣聽她的話?難道,那個雲媚在他的心目中,真的這麼特別,特別到可以讓他放棄原則……

  在淚眼中望著亦玦大笑離去的背影,晨曦終於無法控制的趴伏在炕上,任由心頭上的泣血,化為成串的淚水,氾濫成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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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9 00:13:5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自從亦玦走出房門之後,又是好長的一段日子了,夜夜,晨曦獨守著空蕩蕩的閨房,夜深人靜時,僅有那冰涼的摺扇陪著她熬過無眠的黑夜,點點的淚痕灑在扇面上,形成了心碎的漬跡。

  她就這樣逐漸的削瘦下去,削尖的下巴讓晨曦的雙眼更加空洞了,而整個恭王府之內,會為這種情景擔憂的,也只有一直忠心耿耿跟著她的小琦了。

  「唉,格格,你再這樣下去會沒命的呀,我們還是回敬親王府吧!」小琦極力勸著倚在窗邊,茫然望向池水的晨曦,只希望她可以接受自己的提議。

  晨曦微微掀了掀唇角,沒有回答,只是依然用著那雙失神的黑眸,凝望遙遠的池心。

  「格格,你也聽聽我的話嘛!我真是看不過去了。」這到底算什麼,不但貝勒爺沒有好好疼惜格格,就連那個惠良福晉也對格格頤指氣使的,根本就不把格格當成他們恭王府家的少福晉。

  「小琦,我的家就在這裡,你要我回哪兒呢?」雖然阿瑪跟額娘一定會歡迎她回去,但是,如果她真的回去,又不知要為他們帶夾多大的困擾。

  「這裡算什麼家?他們沒一個是好人,只會欺負格格罷了,根本就不值得格格留戀。」不管了,就算格格不走,架也要將她給架走。

  「小琦,你在幹麼?」望著小琦忙碌的動作,晨曦困惑的問道。

  「我在收拾收拾呀,你不准我跟親王、王妃通風報信,那我就只好把你帶回去了。」小琦一邊打包著衣物一邊應道。

  「不,我不走。」晨曦搖搖頭,將身子縮了起來,環抱著自己,彷彿像個拒絕與外界溝通的小孩。

  「你不可以不走,這裡我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小琦強硬的想拉著晨曦走,除了這個方法之外,她也無法可想了。

  就在兩個人的拉扯之間,一個刻薄的斥喝聲傳了過來,「你們在幹什麼?拉拉扯扯的,一點主子跟下人的份際都沒有,真是不成體統。」惠良邊怒揚起眉,邊讓丫環扶持著跨進房內。

  「額娘……」

  「福晉吉祥。」

  小琦忙鬆開拉著晨曦的手,福身行禮。

  「你這個格格是白當了,不但丈夫留不住,就連一個丫環都管不好,這就是敬親王教出來的女兒嗎?」惠良尖酸的諷刺著。

  晨曦暗暗咬了咬下唇,隱忍著解釋道:「額娘誤會了,小琦只是想幫我更衣罷了。」

  「更衣?這天還光亮得很,你更什麼衣?該做的事不做,儘是想歇息,難怪我家亦玦要往外跑了。」惠良看這個媳婦怎麼都不順眼,自然不可能給她什麼好臉色瞧。

  「福晉,請您不要再錯怪格格了,剛剛是我想將格格帶走,如果您要怪的話,就衝著小琦來吧。」小琦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忍不住脫口頂撞。

  惠良的臉色倏的大變,顫抖著手指著小琦,氣急敗壞的斥責,「你、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額娘請息怒,曦兒會好好管教她的。」晨曦連忙緩和惠良的情緒,轉向小琦佯斥道:「小琦,還不快向福晉請罪。」

  小琦咬著唇瓣,將臉低垂下去,來個相應不理,她沒有錯,該認何罪呢?

  「好、好,好樣的。」惠良真是氣到最高點了,大手一揮,指向門外,「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恭王府的話,別怪我要了你這條賤命。」啐,真是有怎樣的主子,就有怎樣的下人。

  「請額娘開恩,小琦不是有意頂撞您的。」晨曦臉色一白,雙膝一彎,跪倒在地,不住的幫小琦懇求著。

  「我的心意已決,沒有什麼好商量的。」惠良斜睨了她們一眼,微微揚起下巴,再由丫環攙著走了開,絲毫不理會晨曦的哀求。

  「格格,不要為我求那個惡毒的女人,反正我早就不想留在這裡了。」小琦趕緊將晨曦攙起,瞪著惠良離去的方向。

  晨曦緊顰著眉,無可奈何的道:「也好,你回去吧,省得在這裡陪我受罪。」也對,她一個人吃苦就可以了,不需要拖累小琦。

  「格格,你跟我一起離開吧,反正親王也說了,只要格格願意,隨時都可以回去的呀。」她還是不放棄的勸著。

  晨曦依然堅決的搖搖頭,「我不會走的,還有,如果阿瑪、額娘問起,你就說我很好,要他們不要擔心,知道嗎?」

  小琦無言的瞅著晨曦,知道她是鐵了心不走了,「格格,你真的是整顆心都放在貝勒爺身上了。」唉,她早就知道的呀。

  晨曦怔了怔,尷尬的撇開視線道:「你在說什麼呀。」這是她暗藏在心底不願碰觸的秘密呀。

  「不要瞞小琦了,格格的心事我會不瞭解嗎?」這格格,唉!

  晨曦也不再否認,只是苦笑的牽牽唇瓣,踱到了炕邊,拿起摺扇沉默的凝視著,心思早已飄到不知身在何處的亦玦身上,這份依戀糾糾纏纏,再也斬不斷了呵

  小琦離開恭王府之後,晨曦的身邊就不再有任何人服侍了,連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她就像個被孤立的囚犯似的,被整個恭王府中的人給忽視了。

  這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晨曦決定暫時將心中的陰霾拋開,到中庭內院透透氣,或許在不經意間,她會看到那個令她朝思暮想的人影。

  位於恭王府中央位置的內院是晨曦最喜歡的地方了,穿過迂迴的迴廊,眼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池子,青綠的荷葉伴著綻放的荷花點綴在池面,煞是美麗清雅,總可以讓她待上好一陣子。

  這恭王府的景緻雖不如敬親王府的豪華精緻,不過,卻也別有一番風味,晨曦就著池畔的石子坐下來,靜靜思慕著那個英挺的身影,也只有這樣她才可以擁有他,幻想著他為她綻放的溫柔笑容。

  真是可悲呀!喜歡上一個仇視她的人,注定要受罪。

  她明白,卻甘之如飴,只要能在心中想他、念他,便足夠了……

  該死!她怎麼一副病懨懨的模樣?那身子骨如此單薄,彷彿他輕輕一掐便要四散,無法真切的抱住她似的,這女人,難道就不知道怎樣照顧自己嗎?

  亦玦隱身在晨曦身後的大石旁,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的鎖住池畔的她,那張秀麗的容顏總是夜夜來到他的夢中折磨著他,讓他日復一日的增加對她的渴望,而今她就在咫尺之處,他卻鼓不起勇氣上前一步。

  呵,亦玦貝勒呀亦玦貝勒,什麼時候你也成了膽怯之徒,連個女人都不敢面對?

  自嘲的撇撇唇,亦玦還是決定遠離晨曦,因為他對自己竟會這麼渴望她而感到懊惱,如果再繼續下去,他將會無視於她的厭惡與推拒,就地要了她的。

  「爺,您在這裡呀?雲媚到處找您都找不到,真是急死我了。」突然,嬌嗔的聲音響起,同時吸引了亦玦與晨曦的注意力。

  是他?!晨曦凝視著那個俊挺的修長身影,一顆心霎時緊擰起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該死!亦玦冷眼睇著雲媚,惱怒的蹙起眉。

  「雲媚想爺嘛。」雲媚沒發現他的神色冷冽,嬌嗲的膩著聲道,亦玦已經許久沒有上她那兒去了,這讓她有點焦急不安。

  「我有傳你過來嗎?」亦扶依然是冷酷的,他發現自己竟然不想讓晨曦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景象,這是什麼心態?

  「爺……」雲媚將豐腴的身子偎向他寬厚的胸膛,故意用雙峰在他身上摩挲著,「雲媚好想您喔!今晚到雲媚那兒去,讓雲媚好好的服侍您吧。」天,她真是好久都沒碰觸到這副偉岸的身軀了。

  「你!」亦玦正想斥喝她之際,眼尾卻瞄到了掩面逃離的晨曦。

  「滾!」他粗魯的推開雲媚,急忙朝著那逐漸消失的纖細背影追去。

  被乍然推倒在地的雲媚痛呼了一聲,不可置信的看著亦玦追逐的晨曦背影,細長的雙瞳慢慢眯成了縫,射出怨毒的芒刺。

  那個女的就是新入門的晨曦格格吧?貝勒爺不是根本不將她放在眼中嗎?怎麼會這樣匆忙無措的去追她呢?難道……貝勒爺被那個妖精給迷惑了?

  雲媚恨恨的咬咬下唇,熊熊的怒火在心中燃起,呵,只要是妨礙她雲媚富貴的人,她絕對要徹底剷除,看來,這個晨曦就是那個非連根拔起不可的人了。

  「你給我站住。」亦玦大步一跨,輕易的攫住了晨曦纖細的手腕,將她往懷中一帶,緊緊的圈住了她。

  「放開我、放開我。」她掙扎的捶打著他,方才的景象讓她痛徹心扉,恨死他了。

  他眯起了眼,動也不動的任由她的粉拳落下,這麼瘦弱的身子能有多大的力氣?打在他身上的力道根本像搔癢似的,引不起任何的疼痛,倒是她那消瘦的臉頰,讓他的心霎時擰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晨曦的手漸漸垂下,無力的癱軟在亦玦的懷中,這才發覺自己的兩頰濕濕涼涼的,是成串的淚珠佔據了蒼白的容顏。

  亦玦輕柔的拭起一顆淚珠,放到唇邊輕嘗著,低聲問道:「為什麼?」

  晨曦困惑的抬起猶沾著淚珠的長睫,迷霧般的瞳仁中是抹嬌柔的纖弱。

  「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般憔悴?是為了折磨我嗎?」該死,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女子已經在他心底深處生根萌芽,她的一舉一動、點點滴滴,都能夠輕易的牽動他的心弦。

  「折磨你?」她重複的低喃了聲,旋即痛苦的扭曲了臉,「可惡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如果你真的這麼討厭我,大可以休了我,為什麼要讓我看著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折磨人的是他。

  「我沒有跟她在一起。」亦玦心疼的看著她,平平的道。

  「呵。」晨曦推開了他,悽楚的扯扯唇,冷漠的問:「何必解釋?」這陣子的風言風語,她並不是一無所知,他又何必騙她?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她的淡漠讓他心慌,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的冷淡。

  「相不相信又如何,對你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不是嗎?」她忍著想瞧他的慾望,將視線飄開,淡淡道:「你放心,我不會去幹涉你的,你想做什麼就去吧,只要把清靜留給我便是天大的恩惠了。」「該死!」亦玦低咒了聲,用力的鉗住她的雙肩,強迫她注視著他,「你真這麼想要我消失?」想起她上回的態度,他就忍不住發火。

  晨曦緊閉著唇瓣,垂下眼簾,沉默以對;面對他熠熠發光的深邃黑眸,她無法平穩的說出違心之論而不露出破綻。

  「看著我,告訴我,你要我走。」亦玦不放過她,節節逼問著,「只要你看著我說出這句話,我就此不再出現在你面前,擾了你的清靜。」他在賭,賭她的情感。

  「不要逼我!」晨曦掙脫他的掌控,失聲嘶吼,「不要再逼我!你究竟想要我如何?挽留你,然後再讓你恥笑、侮辱嗎?」她被玩弄怕了,再也不願意重蹈覆轍。

  他在她心目中就是這樣的一個壞胚子?亦玦自嘲的苦笑,看來,他是做得太成功了,成功的讓她遠離他,可現在,他要再找回她的心。

  「既然如此,你為何為我傷心落淚?」他沒忘記她方才的潸然落淚,分明是因為看到他跟雲媚在一起而引起的呀。

  「我流我的淚,不需要跟你解釋。」可惡的他,為什麼還這般窮追猛打?難道,他真的這麼想要她臣服於他嗎?

  「需要。」亦玦強硬的道,「因為……我不要你再流一滴淚。」尷尬的神色自他俊逸的臉龐一閃而過,叫晨曦幾乎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眼。

  這樣的話語讓她錯愕,猛的一抬頭,望進的卻是她朝思暮想的溫柔黑眸,這……代表什麼?

  「該死,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他難堪的低吼了聲,捧起她的臉頰,渴切的吻上她,像要將多日來的相思傾洩而出般,他用舌撬開了她紅潤的唇瓣,順勢滑進了她那溫暖濕潤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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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9 00:14:2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低頭俯視著晨曦睡夢中的小臉蛋,亦玦的心中不可遏制的湧上了一股柔情的暖意。

  這小傢伙真的是累慘了。他輕輕玩弄著她臉頰旁的發絲,想起昨天她是如何累癱在他的懷中,甚至連他將她抱回房都不知道,就這樣昏沉沉的睡到現在。

  這是個奇怪的全新經驗,他從來未曾放過心在身旁的女人身上,更別說讓女人留在他身邊過夜,情慾的宣洩並不代表感情的放任,他以為自己可以堅持守住這點的,沒想到這一切全在這個女人出現之後破了功,他不但將她留在身邊,甚至還決定今後也將遵循著這種模式,他要每天一睜眼便可以瞧見她。

  自己心態的轉折,若是讓那些損友察覺的話,還真不知道要被當成怎樣的閒話嘲笑了。

  也罷,他認栽了,栽在這個集嬌弱與倔強於一身的小女人——他的娘子身上。

  「嗯……」晨曦在昏沉之中,始終感覺有雙犀利的雙眸直勾勾的瞅著她看,那視線是如此的灼熱,讓她的心跳為之加快,再也無法安穩的入睡。

  「醒了嗎?」亦玦渾厚的聲音溫柔得讓人不敢相信。

  晨曦倏的驚醒,水燦燦的雙眼瞪得大大的,好一會兒都無法回神。

  「我、我在哪裡?」她蹙眉低喃。

  「怎麼,忘記『我們』的寢房了嗎?」亦玦打趣的盯著她逐漸泛紅的雙頰,知道她記起他們昨兒個數次翻雲覆雨了。

  「你、你還沒回答我的話。」晨曦好不容易才記起方才的疑問,強迫自己忽視他在她身上勾起的蚤動。

  亦玦勾勾眉,抬起頭道:「這裡是我的房間,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在這裡嘍。」

  「可是,你不是……一直不願意回來?」太詭異了,他的態度過於和善,讓她不得不警戒以對。

  「我倒是記得,是你要我走的。」他悠哉的將雙手枕於腦後,舒適的吁了口氣。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根據以往的經驗,亦玦和善的背後,接踵而來的絕對是一連串的難堪。

  「你想呢?」亦玦故意將視線停留在她的胸前,暗示她他想做什麼。

  晨曦臉紅的拉起絲被掩在胸口,倏的坐起身,退到了炕床的角落邊,他是在暗示她的浪蕩不堪嗎?

  他眯了眯眼,看著她外露的警戒,長嘆了聲,「過來。」聲音是柔膩的。

  她咬咬下唇,僵硬著身子不動,她不敢過去,只怕自己會臣服在他的溫柔之下,連自尊都願意拋開的懇求他愛她。

  亦玦斜揚起唇畔,長臂一伸,輕易的將她細緻的身子抄進了懷裡,低頭凝視著她,肅穆的道:「熄火吧。」

  熄火?!晨曦在心中重複一遍他的話,這是什麼意思?她從來就沒有想跟他敵對的意願呀,一開始就是他揚言開戰,如今,他真的願意停止對她的嘲諷與輕蔑了嗎?

  「我承認這場婚事讓我覺得很不愉快,也承認我對你不好。」亦玦艱困的表示歉意,這對一向心高氣傲的他來說誠屬不易,也讓晨曦驚訝的瞠大眼。

  這是余夢未醒吧?抑或是他另一個羞辱她的方式?

  「如果你又想誘騙我的真心話,我是不會說的。」她沒有忘記上回的真心話,換回的是怎樣的心碎。

  亦玦自嘲的牽牽唇,「我知道你會害怕,不過,這是你唯一的機會,給這個婚姻一個機會,賭不賭在你,你說呢?」說起來瀟灑,不過,他的心可是提得高高的,生怕自己的估算錯誤,她的答案會是搖頭。

  凝重的困惑攏聚在晨曦的眉峰,他的聲音如此溫柔,他的神情如此認真,難道這次他是真的想要跟她重新建立關係?

  可是……「那個女人怎麼辦?」一想起亦玦跟那個女人之間的傳聞,她的心就又怞痛起來。「那個女人?」

  這麼輕易便忘了那個女人?晨曦的心寒了下來,彷彿看見往後自己的下場。

  「你這段日子暫居之處。」她僵硬著身子,話語自齒縫中迸出。

  亦玦愣了愣,旋即淡淡道:「她不會再出現。」不讓她知道他並非窩在別的女人房中,而是在幾個貝勒間流浪,是他為了顧全最後的尊嚴。

  晨曦黯然的低垂下頭,他這般無情,真的會對一個本來痛恨的對象有心嗎?

  「為什麼?你為什麼突然改變態度?」她真擔心一旦自己表露心跡,便會發現一切只是個玩笑罷了。

  亦玦深深凝視晨曦片刻,長吐了口氣,「因為,我想跟你在一起。」這是他示意的最大限度了。

  只因為如此……她的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低落,呵,傻晨曦,難道你以為他真的會說出你期望中的話嗎?

  「你又皺眉了,不要告訴我你不喜歡我,我不相信。」他攏起了濃眉,不喜歡自己看到的沉鬱神情。

  他還是這樣的霸道!

  晨曦苦笑的搖搖頭,喃喃自語道:「我也不相信呀……」

  「你說什麼?」亦玟困惑的眯起眼,將她的下巴輕輕抬起,讓她的視線與自己的相對。

  那雙黑眸是如此的優黑,讓晨曦著迷的沉溺其中,「你是我的夫君,我都聽你的。」賭吧,這是她唯一的路了。

  亦玦的雙眉霎時一展,俊挺的臉笑了開,將她緊緊摟住,「我知道你會這麼說的,我可愛的曦兒。」

  相對於他舒朗的笑容,晨曦的神色卻暗藏著一抹黯然,她在思量著,這樣美好的時光會維持多久,可以一輩子嗎?她真的這麼期望著,而他呢

  亦玦不再消失,安份的待在晨曦所在的新房內,這個消息沒片刻便傳遍了京城,就連本欲登門興師問罪的敬親王,也在聽到傳聞之後,暫時打消了去意。

  這段日子,該是晨曦最幸福的時候了,不管亦玦是否真心,不過,他對待她就好像她是他期盼許久才迎進門的妻子似的,溫暖而柔情。

  她是快樂的,可心中卻總是藏著一抹陰影,過度的幸福,讓她不禁感到惶恐,生怕哪天張開眼才發現,這一切只是場夢。

  「在想什麼?」亦玦自身後攬住晨曦的腰,將臉埋在她的頸窩,吸取她身上淡淡的玫瑰芳香。

  「是你?」她驚魂甫定的拍拍胸口,沒料到沉思中的人兒會突然出現在身邊。

  「不是我,難道還有人可以這樣親近你?」她的回答令他不悅,她該知道是他的。

  「不是,我只是被你嚇了一跳。」晨曦輕聲解釋著。

  「不用解釋了,記住,以後不許你再因為我的出現而驚嚇了。」他可是她的夫君,她該習慣他在她身旁的。

  她寒笑點頭,這樣的霸道她早已習慣,只是,她可不可以偷偷期盼著,他的舉動包寒著一點點的醋意呢?

  「額娘說你不太舒服,怎麼了?要不要找大夫來瞧瞧?」亦玦將晨曦轉過身來面對著自己,關切的看著她怎麼也養不胖的纖瘦身子。

  「我沒事,只不過有些頭暈罷了。」惠良雖然仍對她不是很友善,不過,礙於亦玦常伴在她身邊也就稍稍的收斂了些。

  「既然頭暈為何還在這裡吹風?這麼不懂得愛惜自己,」他佯斥了聲,突然將她一把抱起,往房中走去。

  「快放我下來,讓人瞧見了多不好意思?」晨曦驚呼一聲,羞赧的張望著左右,就怕有人撞見。

  「寶貝曦兒,沒人會對新婚夫妻要求太多的。」亦玦綻露了一個足以融化她的笑靨,讓她的心倏的漏跳了一拍。

  天吶,這般深情款款的俊挺貝勒,她怎麼能阻止自己日漸深陷的心呢?她的心整個揪起來,泛著疼痛。

  原來過於深刻的愛,也會讓人心痛。

  「你又皺眉了。」他輕蹙起居,沒忽略這陣子她的黯然低沉,難道她心中有什麼事不能說出口嗎?就連他也不能知道?

  「呃,我、我只是習慣性的顰眉罷了。」胡亂謅了個藉口,晨曦連忙將眉展開。

  「不許你有這種習慣,尤其是跟我在一起之時。」亦玦霸道的命令,低頭輕吻了吻她的眉心。

  晨曦羞澀的垂下眼簾,滿足的笑了開,可旋即又不安的問道:「你真的不再在意這樁婚事並沒有得到你的同意便說定了?」想到前些時日他的態度,她迄今仍感到酸楚。

  「別問這種蠢問題了。」亦玦不以為意的笑了聲,沒有正面回答,畢竟,要他承認自己是因為愛上她而改變,那可是比登天還要難上千百倍。

  晨曦輕輕抿唇,頷首稱是,殊不知他的態度讓她又感到一陣黯然,胸口霎時窒悶起來。

  霍的,一道人影自一旁竄出,硬生生的擋在他們之前,是雲媚與惠良。

  「額娘?」亦玦板起了臉,毫不隱藏自己看到來人的不悅,雲媚這個女人,到這裡做什麼?還跟額娘在一起?

  「你看看你,一個堂堂的貝勒爺,抱著個女人在迴廊上走,讓人瞧見了成何體統?」惠良不滿的睇了眼他懷中的晨曦,輕斥著。

  「快放我下來吧!」晨曦趕緊朝亦玦道,一邊掙紮著想落地。

  亦玦可沒這個打算,冷冷的瞅著眼前的不速之客,淡淡的開口,「額娘,我們急著回房,不陪您了。」他無視一旁的雲媚,抱著晨曦越過她們繼續走著。

  「呵。」冷笑聲陡然響起,雲媚充滿惡意的在他們身後宣告,「真冷淡的父親,竟然一點都不想跟我腹中的孩子打聲招呼。」

  亦玦的背影一僵,緩緩轉過身,雙眼射出足以殺人的光芒,冷淡的睇著她,「如果你再多留在這裡一刻,我會馬上讓你那張嘴永遠說不出話來。」該死的女人,竟然想用這種低劣的手段留住他?簡直是作夢。

  「爺,並非雲媚想惹爺不高興,可雲媚懷的好歹也是貝勒爺的種,請爺給這個可憐的孩子做主呀。」雲媚放軟聲調,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她說得沒錯,雖然她的身份低微,不過,這肚子裡的孩子總是恭王府的後代,亦玦,你打算怎麼做?」惠良神色嚴肅,雖不願,卻不得不這麼說。

  「如果……如果貝勒爺真不願認他,那雲媚也會識相的帶著孩子消失,從此不再出現在你面前。」她低下頭,佯裝哭泣的輕拭著眼角。

  「不可以。」開口的是已自亦玦懷中掙扎落地的晨曦,「不可以這樣做。」蒼白著臉,她努力維持鎮定去面對眼前的難堪。

  「你」亦玦皺眉正欲開口,卻被晨曦臉上的哀絕給堵住。

  惠良睨了她一眼,悠悠道:「算你識大體,還配得上咱們亦玦。」

  「謝謝少福晉,雲媚會終身感激你的。」雲媚假情假意的跪下磕頭,雙眼中則暗藏著深沉的敵意。

  晨曦纖弱的身子已搖搖欲墜,卻不得不硬撐著,以免洩漏出自己的傷心欲絕。

  「這樣吧,我就做主讓她留下來了,找個時間再跟你阿瑪詳談該怎麼在恭王府給她位置。」惠良見亦玦並沒有反對的意思,自做主張的下了決定。

  「謝謝福晉,雲媚會好好的保重自己,為恭王府產下一個健康活潑的孩子。」雲媚仍是磕頭稱謝著。

  「快起來,你現在可是懷著我恭王府的孫子,以後就不用這樣多禮了。」惠良趨前扶起雲媚,和顏悅色道:「走吧,我帶你去你的房間。」

  「嗯。」雲媚偷偷望了眼一臉嚴肅的亦玦,旋即跟著惠良離開。

  她相信亦玦的冷淡絕對只是暫時的,等孩子生下來,她還不母憑子貴嗎?這下說不定她用不著當側福晉了,還可以當上少福晉呢。

  而這只是第一步,呵呵呵

  「那個女人說謊,孩子不可能是我的。」亦玦冷冷的道。

  晨曦沉默不語的坐在鏡台前,聽若末聞的直凝著窗外的景緻,那是棵光禿禿的大樹,彷彿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再沒多久便要枯萎傾倒,一如她現在寒涼的心。

  「你不相信我。」該死,他已經說這件事是不可能的,為什麼她還不願意相信?

  「難道你沒跟她在一起過?」晨曦優優道,語氣中的淡漠讓亦玦一凜,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無言的眯了眯眼,在心中盤算著時間,是有可能,但微乎其微,可是……「即使是真的,那也無法影響我們的生活,她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威脅的。」若她是在擔憂這一點,他可以給她保證,只希望她恢復笑靨。

  這就是他的回答?難道他不知道她的心痛所為何來?難道他不知道她也會妒忌,妒忌他將種子灑在別的女人體內,讓其他女人生下他的子嗣?

  她沒這麼偉大啊!

  「不要管我吧,你該去看看她了。」晨曦冷冷的開口,聲音愈是冷淡,她心中的傷口就愈深。該死!「我以為你不希望我有其他的女人?」原來她對他的感情程度也不過如此?

  「我現在還能要求嗎?你……你走吧。」

  「就這樣?」這段日子的甜蜜難道一點都不值得她留戀?

  強忍住在眼眶中滾動的淚水,晨曦背對著他,堅定的點點頭,從這一刻開始,她不會再讓自己沉溺在愚蠢的感情之中了。

  「哼,我是你的夫君,我要留就留,要走就走,全憑我自己。」可惡呀!這女人更要氣死他嗎?方才明明還濃情蜜意的,如今卻翻臉比翻書還快,莫非她對他一點兒感情都沒有?一切全是假的?「好,你若不走,我走,我即刻便動身回敬親王府,從此不再與你相見。」晨曦咬著牙,撂下絕情的狠話。

  短暫的沉默瀰漫在他們兩人之間,空氣似乎凝結了起來,沉鬱得要叫人窒息。

  終於,細微的門扉開闔聲在晨曦背後響起又落下,她知道,是他走了。

  滾燙的淚水再也沒有隱忍的理由,有如潰堤似的順著蒼白的削瘦臉頰滑落,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在心中低喃的重複唸著,晨曦感覺自己的靈魂正一點一點被怞空,隨著亦玦的離去而毫無存在的意義。

  蒼天無情呀,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事,要如此懲罰她?先讓她嘗到了天堂的滋味,然後再毫不留情的將她打落地獄,太殘酷了。

  老天呀……

  「怎麼回事?搞成這樣狼狽的拙樣,真是有損咱們貝勒的風範吶。」文馨貝勒將摺扇放在唇邊,促狹道。

  「廢話,要是你們不收留我就說一聲,我亦玦貝勒不會自討沒趣。」亦玦粗聲粗氣的開口,渾身充滿了濃濃的酒臭味。

  「呵,火氣這麼大,文馨,你是自找苦吃嘍。」宣玦在一旁悠哉的淡笑,他可是特地跑到文馨這兒看好戲的。

  文馨無所謂的聳聳肩,「誰要人家是藉酒澆愁的可憐蟲,咱們就只有委屈點嘍。」

  「該死,你們兩個難道就不能讓我靜靜嗎?」亦玦怒吼了聲,幾乎要將屋頂給掀開。

  「文馨貝勒,沒事吧?」房外馬上傳來僕役關心的詢問聲,生怕裡面的幾個貝勒正在大打出手。

  文馨無奈的瞅了亦玦一眼,朝著房門外道:「沒事,你們都下去吧,不要守在房門了。」

  「喳。」可以休息可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

  「好了,你到我這裡來就別想要求清靜,告訴我們又怎麼了?」文馨怎可能這麼輕易便放過亦玦?

  「我看吶,該不會是咱們鼎鼎有名的情場浪子碰上了難題吧?」宣玦話才說出口,便發覺亦玦的臉色簡直難看到想殺人。

  「答對了!」文馨與宣玦異口同聲道。

  亦玦狼狽的用手拍了下額頭,咬牙迸聲,「該死的女人,我不會饒過她的。」

  「不會吧,晨曦格格不但溫柔,而且美麗動人,你這麼討厭她,乾脆讓給我算了。」宣玦故意挑釁的說。

  亦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簡單明了的宣佈,「除非我死。」可惡的宣玦,竟然想要趁火打劫?宣玦趕緊舉起雙手投降,他還不想背上殺友的罪名。

  「別開玩笑了,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晨曦格格的事了?」還是文馨的觀察細微,將話題導入正題。

  亦玦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徐徐開口,「雲媚有孩子了。」

  文馨與宣玦相顱一眼,神情霎時嚴肅起來,天!亦玦這次的麻煩可真不小,雖然這對他們這些王公貴族來說,不過是風流的結果,沒什麼大不了,不過,晨曦格格是不可能接受的呀!

  「沒錯,你們想的都沒錯,我是傷透了她的心。」亦玦瞥了他們一眼,苦笑的搖著頭。

  「現在人呢?你該不會說你把她安置在恭王府內了吧?」文馨的她指的是雲媚。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亦玦咬咬牙,那該死的女人竟然先找上他額娘,心機有夠深的。

  「這麼說,你額娘跟阿瑪都知道這件事了?」糟糕,被老人家知道這事的話就難辦了。

  「這又如何?我不會讓她得到任何東西的,如果她妄想用孩子來威脅我的話,那她會死的很難看。」亦玦狠狠的宣誓。

  「問題不是這個吧?問題是晨曦格格的反應……」文馨沉吟的思索著。

  一提到晨曦,亦玦的臉色便又死灰起來,濃濃的郁煩糾結在眉間,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狼狽所為何來。

  「這就是報應吧?想咱們亦玦貝勒曾讓多少女人心碎,怎的現在角色對換了?」宣玦微牽唇畔,輕嘆了聲。

  「是我該死。」出乎意料之外的,亦玦並未如往常一樣怒目以對,反而垂頭喪氣的承認過錯。

  愛情的力量真可怕,竟會如此改變一個人的個性,文馨與宣玦不禁相對咋舌,輕搖著摺扇,發誓絕不步上他的後塵。

  三個京中最俊逸的狂邪貝勒共處一室,該是有酒、有歡笑、有女人相伴的,可是,誰會料到卻是在安慰那情場失意的亦玦貝勒。

  唉唉唉,世事難料呵,誰會知道接下來淪陷的又是哪一個驕傲的貝勒?

  一思及此,文馨與宣玦不自覺脊椎發涼,留下了陣陣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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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9 00:14:4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要跟一個懷著自己丈夫小孩的女人同時存在於一個空間,是難堪至極的,而晨曦面對的,不只是這樣的難堪,還有孤寂的淒涼。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會淪落到這般田地,本以為至少可以平靜的過日子,怎知每當夜深人靜時,亦玦與雲媚兩人燕好的情景便會浮現眼前,每每讓她痛出一身汗,久久無法闔上眼入睡。

  這樣的心痛無人能訴,只有藏在心底的深處,任憑它在黑夜之時竄出,狠狠的啃噬著她那顆荒枯、寂寞的心。

  「少福晉,您在這裡做什麼呢!這些個粗重活兒,就讓我們這些個下人來吧。」剛走進灶房的廚娘馮媽驚訝的瞪大了眼,連忙搶過晨曦手上的鏟子。

  晨曦微微一笑,搖搖頭道:「我是想煮些安胎的東西給她補補。」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又是恭王府的子孫,她無法怨恨他。

  她?!馮媽怔了征,隨即會意過來,一臉不屑的道:「哼,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肚子裡懷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貝勒爺的種,少福晉,您何苦這麼委屈,還幫她煮藥進補呢?」她真是為這個善良的少福晉抱不平。

  晨曦苦澀的淡笑,慢步走到灶口,蹲下身檢視著火勢,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馮媽搖搖頭,怎麼也看不過去這樣好的少福晉被欺負,跟著蹲下繼續勸道:「少福晉,不是馮媽多嘴,這女人仗自己懷著貝勒爺的孩子,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說有多囂張就有多囂張,若是您再不小心點,怕連您都要被她壓下去嘍。」

  「馮媽,不要再說了,讓人聽見,你會受罰的。」晨曦往灶內添加著柴火,灼熱的溫度薰得她的臉刺刺的,眼睛也開始酸澀起來。

  「我不怕,要是讓那個女人當了貝勒爺的側福晉的話,咱們這些下人本來就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了。」一想到雲媚那張妖狐的容貌,馮媽就忍不住想吐。

  「說真的,您也不用怕那個女人,只要您的肚皮有消息,還怕幾十、幾百個像她這樣挺著肚子找上門來的女人嗎?您的孩子才是貝勒爺真真實實的嫡長子吶,還有誰威脅得了您呢?」她就不信一旦少福晉有了孩子,還有人可以欺負得了她。

  煙好薰。晨曦徐徐的站起,彷彿沒有聽見馮媽的「建議」似的,將灶上煮好的補藥端起,倒進碗中,吩咐馮媽道:「請你將這碗藥端給她吧,不要提起我,免得她不開心,影響了身子。」

  「少福晉,您……」馮媽無奈的長嘆了口氣,接過碗,又望了她一眼,終沒有再說半句話,不甘不願的端藥送去了。

  孩子。晨曦不自覺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她還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這件事,這個藏在她心中的秘密,也或許,她將不會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因為這個孩子將是她一個人的,她一個人的寶貝……

  「笨手笨腳的,你是想害我的孩子餓肚子嗎?」雲媚怒氣衝衝的,雙手擦腰罵著馮媽,跟在惠良面前的溫柔賢淑截然不同。

  「呃,我又不是故意的。」凶什麼凶嘛,也不過是個沒名沒份的低賤女人,她還真的以為自己是什麼人?馮媽在心裡嘀咕著,嘴上也沒什麼好口氣。

  「你說什麼?你這個卑賤的下人也敢跟我頂嘴?我一定要叫爺將你給趕出府去。」雲媚惱怒的用力拍桌,將桌上的補藥給拍翻,濺了自己一身。

  「哎呀,這可是少福晉特地煎熬的補藥,都弄翻了,真是可惜呀。」馮媽懶得理會她,只是心疼的收拾著翻倒的補藥。

  「少福晉?」雲媚眯了眯眼,尖著嗓子道:「好呀,原來是她在你背後給你撐腰,難怪你這麼大膽,連我這個未來的側福晉也敢頂撞!」

  「你可不要胡言亂語,少福晉是關心你,才會特地進灶房煎藥的,她是一片好心」,你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真是的,她真是懷疑貝勒爺看女人的眼光,連這種女子都願意碰?

  「她好心?我是狗?」雲媚愈聽愈火大,咬牙切齒說:「你以為你是在跟誰說話?我肚子裡懷的可是恭王府的孫子,以後這恭王府的當家也非我莫屬,得罪了我,你休想再留在府內,你馬上給我滾。」

  「呸,我馮媽可不是被嚇大的,你以為自己懷著貝勒爺的孩子就神氣啦?告訴你,這只會是暫時的,一旦少福晉也懷孕的話,我看你跟你孩子還有沒有人理會。」哼,她才不怕她的恫嚇呢,這種女人就是喜歡擺架子,誰理她?

  馮媽的一席話讓雲媚倏的一震,怔怔的站直了身子,是呀,她怎麼漏了這一點?雖然現在老福晉對她呵護有加,但人家畢竟是格格,又是貝勒爺的正室夫人,只要她的肚皮有了動靜,自己的地位不就直直滑落,沒人理會了嗎?

  不行,她好不容易佔了上風,怎麼可以將已到手的富貴地位拱手送回?她絕不會讓這種情形發生。

  雲媚的腦中不停轉著,千萬個計謀一一浮現,哼,她一定要先下手為強,讓那個晨曦格格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中。

  她不安好意的轉動著眼珠子,陡的彎了下身,捧著自己的肚子申吟起來,「哎……哎呀……」

  「喂,你怎麼啦?」馮媽困惑的看著她的舉止,該不會是怞筋了吧?

  「我的肚子……好痛……好痛……」雲媚的申吟聲愈來愈大,最後成為一聲聲尖叫,「痛吶!」

  肚子痛?糟糕,該不會是要小產了吧?馮媽心一緊,正要開口呼救時,惠良剛好領著一群丫環,捧著各式各樣的補品走進來。

  一看到惠良的身影,雲媚的聲音就更哀戚了,甚至整個人蜷縮在地上,抱成了個球形。

  「天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惠良一看雲媚的模樣,心一慌,急忙上前查探她的情形。

  「福……福晉……我的肚子……」雲媚佯裝痛苦的扭曲著臉,雙手仍死命的按在肚子上。

  「你的肚子怎麼了?是不是很痛呀?」這下糟了,她的寶貝孫子該不會出事吧?

  「那碗湯藥……我喝了那碗湯藥之後,就覺得肚子一陣陣收縮,痛極了。」雲媚故意將罪魁禍首直指那碗晨曦煎熬的湯藥上。

  「湯藥?什麼湯藥?馮媽?」惠良皺皺眉,嚴厲的望著馮媽詢問著。

  「是、是少福晉親自煎熬的補藥……」面對惠良福晉的面孔,馮媽忍不住輕顫著,「不過,那絕對不會有問題的,而且……媚姑娘也沒有喝半口呀。」

  「福晉,請別怪少福晉,她……她可能不是故意的……」雲媚一邊擠出幾滴淚來,一邊假惺惺的幫晨曦說話。

  「來呀,快把她扶到炕上,小心點扶。」惠良緊攏著眉,命令身邊的丫環將雲媚攙上炕床。

  「你好好歇著,我叫人去找大夫來瞧瞧。」惠良安慰的拍拍雲媚的手,轉頭正欲開口喊人去請大夫時,卻被雪媚給打斷。

  「不用了,我已經比較不痛了,也許是只喝了少少一口,所以沒什麼大礙。」言下之意便是好險只喝了一小口,否則,哪還保得住肚子裡的這塊肉。

  惠良果然信了雲媚的話,怒氣衝衝的斥罵著晨曦,「男人三妻四妾本屬平常,連這麼一點點容人的雅量都沒有,怎麼有資格當少福晉呢?」

  「可能是我有了孩子,惹少福晉不開心吧。」雲媚在一旁加油添醋、煽風點火著。

  「那就該怪她肚皮不爭氣,連個動靜都沒有,還想出這種毒辣的詭計,送什麼湯藥給你,妄想打掉你肚子裡的孩子,這樣的女人,真是陰險狡詐呀。」太可怕了,真不知道她下回會使出什麼樣的詭計,這件事非得跟王爺好好商量商量不可。

  「福、福晉,媚姑娘真的沒喝到湯藥,您瞧,這整碗湯藥都翻灑出來了。」馮媽顫巍巍的開口,為了少福晉,她不得不澄清。

  惠良冷凝了翻灑在桌上的湯漬一眼,淡淡道:「是你沒瞧見吧。」

  「馮媽,我不知道我是哪裡得罪了你,你要這樣懷疑我,甚至還幫著少福晉欺騙福晉。」雲媚可憐兮兮的說:「若我在這裡真這麼礙眼的話,雲媚願意離開王府,從此不再出現就是了。」

  天吶,這個女人實在太狡詐了,難怪少福晉要自己不要提起她,可是,她卻因為看不過去而提出了少福晉,這下,怕是害了少福晉。

  馮媽懊惱的咬著下唇,在心中責罵著自己的多事。

  「馮媽,你去給我叫少福晉來,我倒要問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惠良對晨曦的印象本來就不好,現在被雲媚這樣一攪和,當然深信不疑。

  「喳。」馮媽偷偷瞪了雲媚一眼,雖還有滿腹的話想幫少福晉說,可是也只有硬生生的嚥下去,銜命去請晨曦。

  「福晉,請您息怒,千萬不要怪罪少福晉,一切都是雲媚不好,要是雲媚沒有懷著貝勒爺的孩子就好了。」哼,她這次非將晨曦格格趕走不可。

  「你不要替她說話了,當初若不是敬親王說要在朝中力挺我們亦玦,我才不會要亦玦娶一個被拒婚過的女人。」惠良狠狠的道:「沒想到咱們將人娶了過來之後,敬親王也沒有任何動作,還說要在皇上面前幫亦玦美言幾句呢,早知道就不要答應這個不平等的條件了。」她真是後悔莫及呀。

  「其實,貝勒爺才氣縱橫,英姿煥發,本就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了,就算沒有敬親王當靠山,也可以憑著一己之力達到顛峰的;福晉,您這樣決定了貝勒爺的婚事,真是委屈了爺呀。」雲媚瞟了惠良一眼,又假意道:「呃,雲媚多嘴了,希望福晉不要見怪。」

  惠良揮揮手,嘆了口氣,「你沒說錯,是我老糊塗了,才會讓亦玦受苦,每天都不想回府面對這樁婚姻,唉,真是苦了我的孩子。」她將亦玦的不見蹤影全歸罪於晨曦身上。

  「福晉、福晉,少福晉來了。」馮媽領著晨曦走進門內,退到一旁,擔憂的望著晨曦單薄的身影。

  「額娘。」晨曦福身請安,惠良難看的臉色讓她感到困惑,馮媽尚未告知她剛才發生的事。「你知道我為什麼叫你過來嗎?」惠良也不打算兜圈子,直言問道。

  晨曦看了炕上的雲媚一眼,抿著唇搖頭,「曦兒不知道。」

  「好,那我就直說了,你為什麼故意對雲媚下藥?想打掉她肚子裡的孩子?」惠良嚴厲的瞅著晨曦,一副要將她吃下去的模樣。

  「我沒有,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呢?」天吶,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真搞糊塗了。

  「還說沒有?」惠良眯了眯眼,朝馮媽問:「馮媽,湯藥是不是少福晉要你端過來的?」

  「是、是的,可是……」

  「那就對了。」惠良不許馮媽繼續發言,將視線轉回晨曦,「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額娘,我是有請馮媽端藥給雲媚,可是,那是安胎養身的補藥呀,怎麼可能會危及她肚內的孩子呢?」晨曦急忙解釋,不希望讓惠良誤會自己的好意。

  「哎……」雲媚突然又申吟出聲,痛苦的扭曲著臉。

  「怎麼了?又痛了嗎?」惠良趕緊關心的詢問。

  雲媚搖搖頭,輕聲道:「我、我沒事,您、您就不要怪少福晉了吧。」

  「不行!」惠良見雲媚蒼白的模樣,心頭的怒火又升上來,要是真傷了她的孫子,她絕不饒晨曦,「你實在是太陰毒了,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陷害我的孫子,我絕不能讓你繼續留在府中。」

  「額娘,您這是什麼意思?」晨曦的心頭一凜,雙手開始微微沁汗。

  「你暫時回娘家去吧!等到雲媚的孩子平安出生之後,你再回來。」惠良平淡的道,卻讓晨曦眼前一陣暈眩,纖細的身子霎時搖搖欲墜。

  「不行呀,福晉,若真要有人走,還是讓雲媚走吧,少福晉是貝勒爺的元配,怎麼能遭受被趕出府的污辱呢?」雲媚假情假意的幫晨曦說話。

  「你不用幫她求情了,她可是想要害你的人吶。」惠良是鐵了心了,堅決道:「下去吧,即刻動身,我不希望再有這種事情發生。」

  沒有轉圜餘地了……晨曦蒼白著臉,無意識的移動著雙腳朝門外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中,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上轎子的,直到晃動之中,自窗口瞥見了逐漸遠離的巍峨飛簷,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心碎成片片了

  「人呢?」敬謹怒氣衝天的質問著眼前的恭王爺與惠良,渾身充滿殺人的氣勢。

  「人不是送回敬親王府了嗎?怎麼你現在還來找我們要人呢?」惠良納悶的回應,心虛的覷了丈夫一眼,為了她私自將晨曦送回娘家的事情,他們還起了一番不小的爭執。

  「廢話,要是人在敬親王府的話,我們又何需上門要人?今天你們非給我一個完善的交代不可,否則,我不血洗你們恭王府,誓不罷休。」沒想到自己一個好好的女兒會遭遇到這樣的委屈,他是出面得太晚了,可憐的曦兒。

  「親家,當初雖然是我們主動提起這門親事,不過,也確切的徵詢過你們的意見,本以為你們會遵守我們的協定,好好的對待曦兒,沒想到她剛進門就備受委屈,我希望你們可以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瑟雅一臉冷肅,不復溫和的容顏。

  「不用跟他們說這麼多了,當初我們一聽到那些傳言時,就該上門要人的,現在人都不見了,他們就算有一千條命都抵不回我可愛的女兒。」敬謹已經失了理智,他現在只想大開殺戒,好替可憐的晨曦討個公道。

  「請兩位息怒,這件事其中必定有誤會,請讓我好好問個清楚之後,再給兩位一個交代好嗎?」恭王爺苦著臉,小心翼翼的賠著不是。

  「好,我就坐在這裡,我倒要聽聽你們可以給我怎樣的解釋。」瑟雅安撫著瀕臨爆發邊緣的丈夫,端坐在座位上,冷凝著恭王爺夫婦。

  「惠良,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真該死,她真是給他帶來大麻煩了。

  「我、我……」惠良囁嚅著,旋即豁出去道:「好,我就當著親家的面說了,你們的好女兒竟然想要將我未來的孫子打掉,我當然不能留她下來。不過,我也只是要她暫時回敬親王府,等孩子平安生下來再接她回來,難道這樣也錯了嗎?」她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的錯呀。

  「孩子?曦兒懷孕了?」敬謹與瑟雅互覷一眼,驚訝的問。

  恭王爺面有難色的喃喃應道:「不,不是她。」

  「不是曦兒?」瑟雅微微一怔,隨即會意到自己的女兒面臨了怎樣的難堪,「原來,前陣子他們之間的和諧恩愛全是假的?」想到她還阻止丈夫上門興師問罪,她的心就一陣陣痠痛。

  「好呀!亦玦那小子竟然在外面玩女人,還玩出火來,你們非但不責罵他,甚至還幫著外人欺負我們曦兒,這口怨氣,我敬親王說什麼都嚥不下去。」敬謹再也不想跟他們囉唆,拉起瑟雅便往外走,「我們等著瞧吧。」他撂下狠話,而且也準備馬上實踐。

  望著敬親王逐漸消失的身影,恭王爺忍不住傷腦筋的皺著眉頭,「這下該如何是好?敬親王不會輕易放過我們了。」他的勢力龐大,絕非他們這種小王府可以比擬的。

  「我也不知道會惹出這樣的大麻煩,這下該怎麼辦呢?」惠良也慌了,開始後悔自己的魯莽行事。

  「去去去,叫人把亦玦找回來,這禍是他闖的,看他要如何收拾。」恭王爺也無法可想,當務之急,就是先將兒子找回來,再去找媳婦。

  「你說晨曦格格是不是故意躲起來,裝出一副被我們欺負的可憐模樣,伺機想要報復咱們?」哼,真是可惡呀!

  「還這樣說,難道你不知道你的小心眼讓咱們恭王府惹上多大的殺身之禍?只要敬親王向皇上參上一狀,我們恭王府還不比定寧王更慘嗎?啐。」恭王爺霍的大拍桌子,搖頭斥喝,這是他第一次對惠良這麼凶。

  惠良嚇了一跳,怔怔的不敢再說話,只有在心裡默默咒罵著晨曦,竟然讓她遭受到這樣的恥辱,可恨!可恨的晨曦格格。

  她心中的芥蒂又加上一層。

  亦玦慌慌張張的衝進「慶安齋」中,神情冷峻的問:「是誰讓她走的?」他沒想到自己才一不在府中,就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天吶!

  「你還會在意她嗎?要是真的在意她的去留,為什麼整日不見蹤影,連府都不回?」恭王爺皺著眉頭,斥責著自己兒子的放蕩。

  「亦玦,你不要這麼急,慢慢說吧。」惠良畢竟是偏袒兒子的,軟聲勸慰他。

  「額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亦玦深呼吸幾口,恢復鎮定再問。

  惠良撇撇唇,將晨曦的行徑加油添醋了一番,期望可以得到兒子的支持與諒解,「太可怕了,那個女人竟然想要毀了你的孩子。」她加重語氣的結尾。

  「該死!」亦玦忽地怒吼,震撼了恭王爺與惠良。

  「亦玦,你、你怎麼了?」惠良用手捂著胸口,驚魂未定的問。

  亦玦眯起佈滿紅色血絲的雙眼,整個人散發噬血的殘暴氣焰,他不發一語的轉回身走出去,無視於惠良在他身後的呼喚。

  恭王爺與惠良對看一眼,有默契的跟著亦玦背後走去,他那狂戾的神色是他們迄今未曾見過的,這一點讓他們十分擔心。

  亦玦一路未停的直往雲媚被安置的所在走去,粗暴的踢開了房門,冷冷走入房中央。

  「爺?!」雲媚乍見久未相見的亦玦,欣喜的迎了上前,「您終於想起雲媚跟孩子了,雲媚好開心呀。」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雲媚被重重的打趴在地。

  「貝勒爺,您……」雲媚的疑問在瞧見亦玦邪酷的神情時嗄然而止,全身忍不住輕顫起來。「哎呀,亦玦,你這樣打會將孩子打掉。」尾隨而來的惠良連忙趨前查看雲媚的狀況,輕斥亦玦。

  「我根本就不在乎。」亦玦冷冷的道,冰冷的眼神讓惠良的心中一寒。

  「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我肚子裡懷的畢竟是你的骨肉,恭王府的血脈呀。」雲媚佯裝嬌弱的低泣著,想要謀恭王爺與惠良的同情。

  「可以幫我懷孩子的女人多得是,不要以為如此就可以在我恭王府作威作福,雲媚,你變笨了。」亦玦殘酷的冷笑,無視於她的作戲。

  「亦玦,你這樣說太過份了。」惠良看不過去,幫著雲媚斥責兒子。

  「額娘,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告訴你們,晨曦是我的妻子,也只有她生的孩子可以待在府中,得到整個恭王府的繼承權。」他主要是在告訴雲媚,不要妄想挾孩子謀取正名。

  「亦玦說的有道理,你是恭王府的福晉,怎麼就體會不出這個道理呢?」恭王爺是站在兒子與媳婦這一邊的。

  「哼,那個女人有什麼好,心機這麼重,根本就不配當我們亦玦的福晉。」惠良撇撇唇,哼了聲。

  「爺,雲媚絕沒有癡心妄想得到任何好處,只是想好好將孩子生下來,教養他到大罷了。」雲媚掩藏著眼中的怨毒神色,低聲下氣的道。

  亦玦冷凝了她片刻,森冷的警告,「你可以留到孩子生下來,不過,一旦孩子出生之後,我會給你一筆錢,你給我帶著孩子離開,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該死,他會不瞭解這個女人的陰險狡詐嗎?這一切,一定是她自導自演,蓄意陷害晨曦的。

  「貝勒爺……」可恨呀,沒想到他為了那個女人,連孩子都可以不要?該死,她怎麼能就這樣功虧一簣呢?

  「亦玦,你真的要把這一個血脈趕出王府?」惠良可是捨不得。

  「額娘,在這個府中,誰都可以趕走,就是晨曦不可以。」他明白的表示了對惠良的不滿,「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她。」

  「這……」真是奇怪呀,亦玦明明並不滿意這樁婚姻,怎麼現在他卻這麼重視晨曦格格,甚至為了她與自己反目?

  惠良噤聲不語,在這個府中,她就拿兒子沒轍,只有保持緘默了。

  雲媚瞥了沉默的惠良一眼,知道她不再是有力的依靠,恨恨的趴坐在地上,懊惱的垂著淚。

  看來,只要晨曦格格一日不從這個世上消失,亦玦的心就不會放在她身上,更遑論娶她入門……雲媚悄悄的咬住下唇,鮮紅的血絲緩緩沁出,瀰漫著一股邪惡的氣息,緩緩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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