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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周貞觀 -【春雷驚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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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30 01:29:2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周貞觀 - 春雷驚蟄

他,有狼人的血統,
聽力、視力、嗅覺皆比一般人靈敏一百倍以上。
當他遠遠嗅聞到她芳香的氣味,
又看到那如小羊般「可口」的模樣時,
他突然「食指大動」,好想就這麼把她給……
但為了怕會嚇著她,他努力壓下激動的情緒,
很有誠意地告訴她他想認識她、想追求她。
誰知…… 她不但當他是個花花公子兼色狼,
還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
嗚嗚,這可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情告白,
想不到對方竟然不當一回事。
好,那他就緊巴著她,直到住進她開的民宿裡,
到時候他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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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30 01:29:5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刁氏事務所位於香港的某一棟商業大樓裡面,各種奇奇怪怪的委託案都接過,也都達成了。在達標率百分之百的良好口碑之下,想來刁氏委託案子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不過那只是「想」而已,畢竟刁氏事務所挑案子的怪癖,以及事務所外面的迷宮門是遠近馳名的難搞定。雖然如此,對於自己財力有信心,或是對自己智商有信心,或是堅持要請最優秀的人才,或是委託案在其它地方砸鍋……各式各樣的委託人依舊前僕後繼的前往刁氏事務所,想盡辦法找到那棟商業大樓,再想辦法闖過那些迷宮門,最後找到繪有善惡之神的正確大門。

  委託人千里迢迢跑來香港,一踏出電梯,會看到一組沙發與一道感應門,門旁貼了一張「委託的規則說明」。由於第一道感應門一次只能通過一人,其它的親友、保鑣只能在感應門外的沙發區等待。感應門後,每扇門一打開,會在前方、左方、右方再看到至少三扇門,有的還有五道門,除了少數在建築物邊緣的死門之外,其餘都是活門。

  雖然說來到刁氏事務所的眾委託人勇氣可嘉,但是有能力找到藏在七八十道門裡的正確大門的,平均十個委託人之中只有三人。因此,刁氏事務所的大門外,經常上演這樣的戲碼——

  一個委託人在迷宮門中,難辨東西四處繞著。

  「怎麼這麼蠢啊!」驚蟄蹺著腳,悠哉悠哉的看著監視畫面。

  「老大,她在裡面繞了一小時多了,要不要把她帶出去?」榖雨皺眉看著監視畫面中的女子,她瞧起來快要歇斯底里了。

  「不急,說不定她等一下就找到正確的門了。」驚蟄隨意地揮手。

  是嗎?榖雨十分懷疑那位衣著時髦的女委託人真的能找到刁氏事務所的正確大門。

  一個滿臉笑容的老人推開監控室的門。「你們在看電視啊?有肉乾,要吃嗎?」

  歡呼一聲,驚蟄接過他遞來的零嘴,「彌勒,謝啦!」他一邊撕開真空包裝的封口,一邊繼續看著那個所謂的電視。

  「榖雨,要來一包嗎?遵循古法製成,不含防腐劑,香濃又有嚼勁,肯定合你們的胃口。」被稱作彌勒的老人遞了一包牛肉乾給站在一旁、外表看似二十五六歲的青年。

  「謝謝您。」榖雨接了過來,但雙眼仍擔憂的盯著監視畫面。

  迷宮門是觀察委託人個性、脾氣、腦袋的好地方,刁氏可不想跟太蠢又沒耐性的委託人合作。

  「她走多久了?」彌勒問。

  看向定時器,榖雨回答:「一小時又十七分鐘。」

  「那還很早,她可以再走上一小時也沒關係。年輕人要多運動運動。」老人一臉笑咪咪。

  看著老人親切的笑容,榖雨再次體認到,刁氏事務所中真正善良的人大概只有他吧。

  榖雨委婉暗示:「彌勒,年輕小姐穿著高跟鞋走上一小時多,很累的……」

  「她可以選擇走到沙發區休息,距離她只有十公尺而已。」驚蟄打個大呵欠。電視中的劇情重複太多次,有點無聊。

  她的位置與沙發區直線距離的確只有十公尺,如果不計算這段距離裡的迷宮門。榖雨看向大自己三歲的表哥,暗自慶幸自己從來沒得罪過他。

  「竟敢踢門!?哼,還很有力氣嘛!」驚蟄雙眼微瞇,起身,拿著牛肉乾一邊嚼、一邊往外走。刁氏的門是她可以踢的嗎?哼!

  瞧見畫面中的女子踢門洩憤的模樣,榖雨開始為她祈禱了。

  果然過了不久,驚蟄的身影出現在監視畫面之中。

  驚蟄嘴邊叼著牛肉乾,露出一抹壞心笑容,聽判她走路的聲音,繞到她將要打開的門後面,趁對方要推開門的同時,用力的將門拍回去。彈回去的門嚇到女委託人,同時也撞到她的鼻子。隔沒多久,驚蟄又故計重施,女委託人撞了好幾次門卻又沒看到門後有人,也沒聽到其它人的腳步聲,嚇得她在迷宮門裡面尖叫亂闖。闖來闖去,她還是沒有闖出錯綜複雜的迷宮門,甚至驚蟄還故意不讓她靠近第一道感應門附近。

  榖雨搖頭歎息。這位女委託人的運氣真差,明明驚蟄再過一小時就休假了,竟然被他看到她在踢門的那一幕,有仇必報的驚蟄肯定不會放過她。

  欺負完委託人之後,驚蟄心滿意足的走回監控室。「彌勒,肉乾還有沒有?」

  「有。我訂了一大箱,在樓上你自己去拿。」

  「謝了。」

  榖雨看著監視畫面中哭得滿臉眼淚鼻涕的女委託人,仔細確認真的沒有發生過「得罪表哥」的事。瞧見女委託人可憐的模樣,榖雨起身,打算把她帶去感應門外的沙發區。

  「時間差不多了。榖雨,氣象組交給你了。沒事不要找我。」

  氣象組,刁氏事務所中專司情報收集的單位。

  驚蟄瀟灑的揮手,度假去也。

  他,專長是收集情報,不論是號稱銅牆鐵壁的皇宮,還是行蹤保密到家的富豪,他都有辦法收集到相關情報。

  他的聽力、視力、嗅覺是一般人的一百倍以上,精通多種動物語言,因為他有狼人的血統。

  他目前在刁氏事務所工作,代號:驚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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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30 01:30: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清晨陽光照入大片玻璃窗內,燦亮的光線刺激著熟睡者的眼皮。

  「嗯……」驚蟄翻了個身,眼睛雖然閉著,雙手卻開始不安分的在豐滿美女身上遊走。

  飯店的大床上,躺著一位頭髮墨黑、身材精壯的偉岸男子,還有一位髮色棕褐、容貌美艷的女子,二人的身體逐漸交纏在一起……

  「噢,Wolf,亞洲男人的性能力都像你這麼強嗎……」接著是一連串的纏綿嬌吟。棕髮女子到上海觀光,在酒吧遇到這位粗獷英俊的男子,光是被他注視著,她就全身發軟發燙、輕喘不已,結果花了一杯酒的時間,她就決定跟他走了。

  對於眼前可口獵物的問題,驚蟄沒回答她,只是繼續在她身上點燃火焰,享受柔軟女體帶來的銷魂。

  棕髮女子臉上火紅一片,被情慾席捲得渾身顫抖,她撩人的艷麗姿態,換來他更激狂猛烈的攻勢。

  到了中午,二人才離開房間,到飯店餐廳用餐。

  「Wolf,你接下來的行程是什麼?」棕髮女子風情嫵媚的問道。眼前這男人在浴室洗澡時一次,夜晚又二次,早上起床後再來一次,晨浴時又一次,對於他高明的技巧與持久的體力,雪莉滿意極了,她腦中不禁計劃起白天風景無限、晚上春情無限的旅遊行程。

  「賞花。」驚蟄切著盤中牛排,大口大口的嚼著。

  「可是上海的桃花還沒開。」她眨著美麗的大眼嬌聲說著。

  中國大陸受到之前雪災的影響,桃花的花季普遍推遲半個月以上。每年春天,驚蟄都會特地到中國賞花,沒想到今年排好假期,飛到大陸,卻只見到乾巴巴的樹椏,桃林只點綴一些含苞待放的桃花,大掃他的度假興致。

  「聽說成都的國際桃花節跟去年一樣是三月十八日開幕,也許那邊有些桃花如期綻放了。」血液中的狼人天性,讓他喜歡親近大自然,不論是森林、草原、花朵他都很喜歡。

  「你要去成都,人家也要去。」雪莉嘟嘴撒嬌。

  「我討厭拘束,昨晚就說好不干擾彼此的生活。」

  「不管不管,人家要去嘛!」雪莉傾身向前,領口露出豐滿玉乳與誘人的溝影,她相信眼前這男人會喜歡她胸前的美景,說不定一吃完飯又拉著她回房間,再來一場激烈的床戰。

  看了下呼之欲出的,驚蟄繼續切著牛排、大口嚼著五分熟的美味牛排。

  「賞花就是要人多才好玩,我們一起去,白天晚上都有個伴,玩起來才開心。而且人家不認識路,你要盡地主之誼,幫人家帶路嘛。」雪莉嬌嗲連連,她等著這個亞洲男人再度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驚蟄現在對牛排的興趣似乎比身材惹火的雪莉還要高,等到他掃完盤中牛排,這才擦擦嘴角,慢條斯理的道:「第一,我不是中國人。」

  「你跟我一樣是混血兒嗎?難怪五官英俊立體,我是法國與西班牙的混血兒,你呢?」雪莉興致高昂的問道。

  可惜,她小看眼前男人的狠心與惡質了,即使兩人濃情蜜意了一個晚上。

  過一會兒,他才淡淡地說:

  「第二,不要擦費洛蒙的香水,這種人工香味,我覺得很刺鼻,而且噁心極了,相處一天是我的極限了。」狼的嗅覺靈敏,甚至可以嗅到1。6公里外的鹿體味,雖然他未必能嗅到1。6公里外的味道,但是對一般人而言,幾乎無色無味的費洛蒙香水,對他仍是味道濃郁。

  面貌姣好的雪莉,平日可都是被男人眾星拱月的追求著,第一次被男人嫌刺鼻噁心,而這個男人不久前還跟她滾在棉被堆裡,她當下氣得雙眼冒火,拍桌離去。

  成功的把棕髮美女氣走之後,驚蟄只是若無其事的招來侍者,再點一份牛排,大啖美食。

  三月十三日到了成都之後,驚蟄仍沒欣賞到桃花大片盛開的美景,連杏花、櫻花、梨花也沒開多少。愈是看不到,他愈是執著、愈是想看。

  走在樹林裡,吃著臘肉香腸,驚蟄思索著回到飯店之後,要找台計算機上網查各地的花訊。正當他思索到一半時,忽然聞到一股味道。

  「好香!」驚蟄雙眼晶亮,精神全都來了。

  他鼻子微微動著,陶醉的說:「好像一整座山的花全開了。什麼花啊?真香!」聞著聞著,他覺得身體有一種酥軟的飄飄然之感。

  一種不知名的香味混合森林的氣息隨風飄散,驚蟄貪婪地吸嗅著風中傳來的香味,他不由自主地被無形的香味勾著,引著他邁開腳步朝香源奔去。

  跑上一座山坡之後,驚蟄放目遠眺,並沒看到預期中繁花盛開的景色。「怪了,香味是這個方向傳來的沒錯。」用力嗅了嗅,他對自己的鼻子很有自信。

  瞧見遠處的農家,香味是從農家的方向傳來,他看向手裡的臘肉香腸,「難道農家主人藏了什麼好東西,捨不得拿出來招待客人嗎?」

  由於花季比去年晚的關係,三月中旬的成都遊客三三兩兩,因此驚蟄之前停留的那家農舍大方送了許多臘肉香腸,他就帶著邊走邊吃。走了幾個小時,香腸也消滅得差不多了,吃掉最後一口香腸,驚蟄咧開大大的笑容:「走,到農家賞花去。」

  聞著沁人心脾的香味,驚蟄到最後根本是閉上眼睛,僅憑嗅覺在引領他前進。「愈來愈濃了,真舒服。」愈是聞著這股香味,他愈是有精神,整個人都舒爽起來了。

  「就是這裡。」驚蟄確定香味是從門後傳來,打量了下眼前這座常見的農家建築,雖然疑惑附近沒有看見什麼樹開花了,但他也懶得猜了。「請問有人在嗎?」驚蟄抬手把半掩的門板敲響二聲,接著迫不及待的推開門,走進去——

  「誰啊?」原本在交談的二人同時轉身。

  好美啊!彷彿滿山遍野的鮮花與草原出現在眼前一般,紅的、黃的、粉的、藍的、橙的、淡紫的、翠綠的……各種顏色出現在驚蟄的視線裡,繽紛的色彩讓雙眼難以細辨,柔和又清新的香味迎面撲來,讓他幾乎沉溺在香海之中。

  好香、好迷人……驚蟄的神智恍惚了好一會兒,直到一隻大手在他眼前猛揮,他才回過神來。

  「這位先生,您還好吧?」樸實的農家主人憂心地望向站著發楞的遊客。

  驚蟄這時定了定神,發現四周沒有花朵、沒有草原、沒有森林,只有一般常見的農家擺設。他推開擋住他正面視線的農家主人,舉步朝前方的娉婷女子走去。

  美不勝收的景色,刺激他每走一步就忍不住吞一口口水。

  「很好、很好,非常好,實在是太好了!」站在那位女子的身旁,驚蟄連聲讚美,雙眼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盯著她看。

  哪邊來的怪人啊?這麼猛盯著人瞧,真沒禮貌。容貌清秀的長髮女子忍不住向旁邊挪一大步。

  她挪,他也跟著挪。

  她再挪幾步,他亦步亦趨的跟著她挪。

  「李伯伯,這人你認識嗎?」清秀女子柳眉微斂,揚聲問向一旁的農家主人。

  「不認識,我沒瞧過他,應該是來玩的遊客。」

  遊客?清秀女子是來找農家洽談桃樹的生意,生意談妥前不方便阻斷農家主人的財路,因此她雖然對怪人的火熱視線感到不悅,倒也不好意思喝止對方。

  「這位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她問。

  總算這位有著狼人血統的人還沒狼化得太徹底,還記得一些人類的紳士風度,他揚起一抹迷人微笑,「這位優雅的小姐,妳好,我想認識妳。」還想親妳、想上妳、想吃掉妳。

  「優雅的小姐?」清秀女子微皺眉頭,她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稱呼她,好拗口的稱呼,而且他說中文的口音不像大陸人,他是西方人?「這位先生,我不認識你。」她無意在異地認識一位看起來侵略性十足的男人。

  「從這一秒開始,妳就會認識我了。我的中文名字是白朗奇,妳也可以叫我Wolf。」驚蟄第一次對初見面的人說出他那極少人知道的中文名。

  「敝姓楊,很高興見到你。」楊純理對他點點頭,客套一下,蓄意只報了姓氏。

  「小楊小羊……好美的名字……」驚蟄已經陷入自我陶醉之中,彷彿草原上遍開的花朵中出現一隻誘人的美味小羊,娉婷身段、清秀容顏,讓他忍不住食指大動。

  「白先生,你還好吧?」她剛才沒說名字,楊也是常見的姓氏,他也能油嘴滑舌的讚美,然後一臉奇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是不是有病啊?

  驚蟄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執起她的手落下一吻。「非常好。從我對妳一見鍾情的那一瞬間起,我的人生就變得五彩繽紛了。」他句句實言。

  楊純理僵硬地抽回手,機械式地往旁邊退了幾步,努力扯起一抹笑容,「你們正在拍捉弄人的節目,還是拍連戲劇?桃花紛飛的成都很適合出外景,只是今年的花季晚了些時候,練練台詞、殺殺時間也不錯。還有,攝影機在哪……」她僵硬地轉頭尋找。

  「小羊,請妳相信我一片赤誠的真心。」驚蟄上前,捉起她的手掌平貼在怦跳的心臟前。「遇見妳,我才發現女人是這麼可愛的動物。」他一臉認真地說道。

  楊純理幾乎要目瞪口呆了。她是遇見花花公子,還是遇見在拉生意的酒店男公關?

  驚蟄,或許應該稱呼他為白朗奇,這個名字自從他的父母過世之後,就很少有人喊了。在香港,刁氏事務所的人一律以代號互稱;而在外面認識的人,他只會給對方Wolf這個英文名字。

  「桃花桃花朵朵開,粉艷燦爛樂開懷。」白朗奇邊走邊哼著自創的順口溜。

  楊純理用力按住額角,告訴自己不要被一個奇怪的花花公子給影響了。

  「小羊,聽說台灣的桃花已經開了,我在台灣的哪裡可以看到桃花啊?」白朗奇笑嘻嘻的問著跟他一同走在桃園國際機場的俏人兒。

  楊純理用力地深呼吸,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聽,旁邊的高大身影只是幻覺;這二天來她被一個男人猛烈追求的過程全是一場怪夢。現在回到台灣,回到她熟悉的地方,那些水土不服的幻聽幻覺怪夢很快就會消失了。

  「不知道成都的桃花跟台灣的桃花哪個比較美?小羊妳覺得呢?」

  談到自己的專業與愛好,即使咬牙切齒,楊純理還是開口了:「都很美。兩地的桃花品種不同,各有特色,端看你欣賞的喜好。如果對桃花的品種沒有特殊的偏好,只是喜歡一大片桃花林的燦爛春景,成都的桃花與梅峰的桃花都是花海連綿,十分賞心悅目。」

  白朗奇打蛇隨棍上,立即抓緊引起佳人開口的話題。「台灣的桃花在哪?台北嗎?」

  「台北是人口稠密的大都市,而且是盆地,沒地方種大片的桃花,就算種了,也不一定生養得好。」

  「我看新聞說桃花在合什麼山的有開。」

  「合歡山。在海拔二千一百公尺的『台大梅峰農場』,現在農場內的水蜜桃正嬌艷欲滴。從三月十五日起,農場將會開放一周,舉辦桃花緣活動。換句話說,你從今天開始就可以去梅峰農場賞花。」快去吧快去吧!從此消失在她身邊。

  聽到水蜜桃,白朗奇忍不住把眼光移到她胸前,繞了一周。豐滿美麗,的確是上等水蜜桃。

  察覺到他色迷迷的目光,楊純理吸了吸氣,又用力吸了吸氣,終於克制不住地吼出:「你這個色狼!你在看哪裡?」不是每個女人都能接受男人用欣賞的眼光看著自己的胸前,即使他相貌堂堂、彬彬有禮。

  色狼?指他!?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一眼就看穿他的本質。

  白朗奇笑咪咪地道:「我在欣賞妳的美麗。」

  「白先生,你這樣的行為叫作性、騷、擾!」楊純理滿臉怒意。

  「我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下流的行為!我只有看沒有碰,當然妳願意讓我摸摸揉揉,我是絕對樂意的。」白朗奇一臉誠懇忠厚模樣,然而上進青年的表情卻吐出風流公子哥的話語,怎樣都無法說服自覺被調戲的楊純理。

  「你這種令人不舒服的眼神,就是一種性騷擾!」

  「不舒服?妳怎麼了?腳軟、站不住嗎?身為一位紳士,我絕對有義務送妳到飯店或是回家休息。」很多女人看到他,沒多久就開始腳軟、身子軟,必須要他扶持,甚至是抱回房間休息才行。

  「你這個笑話很難笑。」看他的眼神,楊純理就知道她的不舒服跟他認為的不舒服肯定是兩碼事。

  楊純理冷笑兩聲,「我沒有看到紳士,我只看到一隻寡廉鮮恥的大色狼。」紳士不會用那種想要把她吞吃入腹的眼神看人。

  「噢,小羊,我是色狼沒錯,但是我願意以主的名譽發誓,我只對妳色而已。」從前天開始。

  「主的名譽?你不如用爺爺的名譽發誓算了。」楊純理不信。就算她整天蒔花弄草,生活單純,也能夠判斷出眼前這男人完全不像純情的男人,他之前絕對交往過許多女人。

  「只要妳願意相信我對妳的心意,我也可以用爺爺的名譽發誓,雖然他已經在主的身邊了。」

  「免了。」

  看到自己的行李箱出現在行李轉盤上,楊純理正要過去拿,一旁的白朗奇手長腳長的搶先把她的行李箱拿起。

  白朗奇露齒而笑,「為淑女服務是紳士的天職。」

  「還來。」楊純理臉色一沉。

  「小羊妳要去哪裡?合歡山嗎?要不要一起賞花?」

  「還來!」

  「小羊,妳在生氣?」

  楊純理一樣只說兩個字:「還來!」

  瞅了瞅她的模樣,不是以退為進、不是故作高姿態,認真的小羊似乎生氣了,衡量一下利弊得失,白朗奇還是把行李箱還給她。

  楊純理拉著行李箱,氣呼呼地走向機場巴士的候車處。

  白朗奇跟在她身旁,小心打量她的神色。

  他們這一族的人,在婚前有人行為浪蕩、有人行為保守,但是在婚後一律都很專情,即使伴侶死了,也不會再娶再嫁。以前他對這種說法抱持著疑惑,畢竟他那浪子的心,二十九年來不曾為誰停留,也不曾愛上誰,沒發生過的事情讓他實在無法想像自己專情的情況。女人是一種很好的調劑品,他承認。他喜歡女人柔軟的身軀、細嫩的觸感,以及她們帶來的性慾滿足。

  不可思議的是他看到小羊的剎那,眼前莫名出現彩光流轉,他不曾在別的女人身上看見,甚至在沒看見她之前,他就聞到她的存在了。

  若不是自己親身經歷到了,他還以為一見鍾情只是誇大的傳說。

  媽媽曾經告訴過他:他們遇見一生的伴侶時,會在第一眼就認出對方,直接感受到對方的與眾不同,然後對方也會被自己所吸引。真是失策,當初只把這件事當作床前故事,竟然沒有問媽媽是如何吸引爸爸的。

  以前他只要看女人幾眼、說上幾句話,她們就手到擒來,不用一個晚上就能肢體交纏,瘋狂地翻雲覆雨一番。

  現在已經過了二天,小羊對他依然沒有好臉色;而他有生以來頭一遭的真情告白與誠心追求,卻讓小羊嗤之以鼻,他該如何吸引她呢?

  白朗奇猛轉著腦袋,苦思如何吸引楊純理的注意。殊不知他以前輕易勾動的女人多是來自性觀念比較開放的國家,而且多是在酒吧認識居多,男男女女去酒吧主要是為了尋歡作樂,有時為了一晌貪歡,即使雙方感情交流得很少也沒關係。只是楊純理是東方人,性觀念比較保守,對於異地認識的陌生男子警戒心比較高,再加上他一開口就是一見鍾情、時不時就出現色狼眼神,楊純理會懷疑他在騙人騙色也是有道理的。

  可憐噢,白朗奇對於追求女人的技巧,被以前那些招之即來的女人一見上床的模式給寵壞了,簡單又公式化得令人歎息呀。現在遇到真心喜歡的對象,追求之路準備開始踢鐵板吧。

  白朗奇猛轉著腦袋,苦思如何吸引楊純理的注意。殊不知他以前輕易勾動的女人多是來自性觀念比較開放的國家,而且多是在酒吧認識居多,男男女女去酒吧主要是為了尋歡作樂,有時為了一晌貪歡,即使雙方感情交流得很少也沒關係。只是楊純理是東方人,性觀念比較保守,對於異地認識的陌生男子警戒心比較高,再加上他一開口就是一見鍾情、時不時就出現色狼眼神,楊純理會懷疑他在騙人騙色也是有道理的。

  可憐噢,白朗奇對於追求女人的技巧,被以前那些招之即來的女人一見上床的模式給寵壞了,簡單又公式化的令人歎息呀。現在遇到真心喜歡的對象,追求之路準備開始踢鐵板吧。

  白朗奇一路上跟著楊純理搭巴士、搭火車,由於他沒事先訂火車票,又恰逢星期六的搭車人潮,因此他是一路站在她的座位旁。

  開始搭車之後,白朗奇本來打算要對著她練習甜言蜜語的,但是被她一個不要打擾其他乘客的嚴厲眼神給制止了,他只好乖乖閉口,努力用眼神燃燒他的愛情火焰了。

  「那邊有空位子你要不要去坐?」看到有乘客準備下火車,楊純理問向一旁站了二小時多的他。

  「不要,坐那邊看不到你了。」白朗奇想也不想就回絕。

  看到她眉頭一皺,他連忙又補了句:「謝謝你的關心,我腳不酸。」

  「真的不酸?」雖然對這位陌生的英俊男子認識不深,也沒有多少好感,但是看到一個男人站在她旁邊二個小時,她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於心不忍。

  「不酸。這點小事不算什麼,我的體能好、持久力棒,就算抱著你跑馬拉松也沒問題。」順便宣揚一下自己的優點。

  給了他三分顏色,他就開起染房來了。楊純理白了他一眼之後,就閉目假寐,同時躲避他熾人的目光。

  又轉了一班火車,再轉乘公車,才到達楊純理在台灣南部的家。路途上,白朗奇三不五時的說要提行李,他心疼萬分地看著她吃力地提著沉重的行李上下車、走樓梯,偏偏他只要一碰到行李拉桿,楊純理就射來銳利眼神,說一句「不想欠你人情」,又繼續倔強的往前走,在她生氣的威力之下,他絲毫不敢逾越,他知道此時此刻她是真的生氣,而不是那種撒嬌的生氣。

  看著她筆直又倔脾氣的身影,白朗奇是不捨她的辛苦,又感到頭痛極了。這類有個性有堅定理念的女人最難動搖了。

  「小羊,這是哪裡?」白朗奇習慣性地注意四周環境。

  「白河。」

  「跟我一樣姓白,我喜歡它。」

  「白河是地名,跟你姓白沒關係。」

  「就算它叫黑河,我還是喜歡它。」他笑。

  「隨便你。」

  楊純理專心拉著行李箱走走走。

  白朗奇安靜沒幾分鐘,忍不住又再問:「小羊,你家在哪?好像還很遠,你可以給我一個服務的機會,提一下行李嗎?我只提一下子就好了。」到家就還你。

  「快到了,約再五分鐘。行李我自己拿得動,不用勞煩。」

  「一點都不勞煩,我非常樂意。」

  楊純理不理他,繼續接著行李走。

  沒多久,白朗奇發現小羊在掏鑰匙,連忙打量眼前的房子;一棟二層樓頂原木建築,寬廣的迴廊上放著幾組桌椅,以房屋為中心的庭院至少有二千坪,庭院邊緣種了一圈灌木作區別,院中栽種許多花木,另外還有一個大大的蓮花池與溫室。

  「小羊,這是你家?很香很舒服很漂亮。」她家像是住在大自然裡。

  「謝謝。」

  「蓮花民宿?這是什麼?」白朗奇指著旁邊的一塊牌子。

  「就是民宿。」

  白朗奇還沒住過民宿,當然聽不懂她的話。「什麼是民宿?」

  二人邊說邊走進庭院,朝佔地約兩百五十坪的房屋前進。

  看在他是外國人的份上,楊純理多解釋兩句:「類似飯店那樣,提供旅客住的地方,能夠提供的房間數比飯店少很多,而且民宿主人也住在這裡。」

  「所以你是民宿的主人?」白朗奇雙眼一亮。

  「對。」

  「民宿主人,我要訂房。」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楊純理當著他的面打開唯一金屬大門,笑一下:「不好意思,今天沒有營業,請去別家。」然後關門,把他留在房屋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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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不會這麼容易就打退堂鼓的。」恨恨地瞪了一下緊閉的大門,白朗奇拿出手機。

  「穀雨,我現在在台灣南部一個叫作『白河』的地方,用衛星訂位搜尋我所在的位置,查出距離這個位置最近的飯店、旅館、民宿,然後給我電話,我要訂房,三分鐘。」白朗奇開啟身上的訊號發送器。

  「老大,怎麼了?出事了?」穀雨十指飛快的操作儀器與電腦,同時關心的問著。

  「沒事,我愛上一個女人而已。」

  「什麼!?」在香港輪值的穀雨從椅子上跳起來。「我沒聽錯吧?」

  「你有意見?」白朗奇語氣危險。

  「沒有。這是天大的喜事,老大恭喜你。需要幫忙嗎?」

  「你趕快把電話號碼給我,剩下的我自己搞定。」

  「兩分又十七秒。資料出來了,白河民宿,電話……」

  輸入完電話,白朗奇又想到:「再查最近的售車行或租車行,我需要一輛汽車代步。告訴彌勒,我最近不會回刁氏,沒事不要找我,小事找你,重要任務再找我。」

  「老大,你的最近是多久?再半個月就換我放假,一年裡面能一口氣休二十天假的只有這時候。老大,你半個月能搞定嫂子嗎?」穀雨哀嚎,他也很喜歡在春天休假啊!

  「囉嗦那麼多,我是在鍛煉你的耐力。就這樣,敢打擾我的人,小心了。」白朗奇語帶威脅的切斷通話,撥起另一間民宿的電話。

  當天晚上,楊純理就接到一通電話。

  「小純吶,聽說有人在追你厚,我看他人長得英俊英俊,體格也不錯,聽說是一見鍾情喲,好浪漫喲!」白河民宿的老閉娘非常有興趣關心這椿情事。

  一見鍾情?「王媽媽,白先生住在你那邊?」

  白河是一個鄉下地方,以蓮花聞名全台灣,白河有些民宿經營者,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聚在一起討論營運的事情,兼之鄉下的人情味濃厚,民宿之間彼此不大會惡性競爭,因此她與王媽媽彼此認識,感情融洽。

  「對啊對啊,我今天突然看到一個帥哥來住宿,嚇了一跳喲。白先生好癡情喲,從大陸追到台灣,你的民宿為什麼不收他住啊?」

  「王媽媽,我才認識他二天,怎麼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而且我今天剛回來,累得沒力氣招待客人,工讀生還沒來,不想打壞民宿的口碑,所以就請他另外找地方住。」前一個原因才是讓因,後一個是好聽的借口。

  「對啦,我們開民宿的,口碑很重要喲,很多客人都是彼此介紹來的……」接著,王媽媽說了五六分鐘的民宿經營經驗,才又轉回主題,「白先生的相貌看起來不像壞人,我有跟他聊過,他人品還不錯,中文也講得很好,不會是壞人喲。」然後又稱讚了他三四分鐘。

  壞人的臉不一定長得滿臉橫肉,真正的大壞人是隱藏在好人裡面,還有中文講得好跟人品沒有關係。她用了一個最能夠說服傳統婦女的原因:「王媽媽,他長得太英俊,一看就知道女人緣很好,我不放心啦。」

  「厚,這也是有道理,想當年,我有一個親戚,她就是嫁給一個英俊老公,結果……」某親戚老公的外遇經驗談說二十分鐘,「不過厚,我傳授你幾個絕招,包管老公的心只在你身上,連看都不敢看其他女人一眼……」

  王媽媽的關心炮火愈講愈烈,後來楊純理乾脆把電話調成擴音模式,做著自己的事,偶而附和幾聲就行了。

  隔天。

  「小羊,早!」白朗奇站在屋前大聲喊著:「小羊你起床了嗎?」

  早上八點半,正常的鄉下人早就起來了。由於他的聲音宏亮,她想裝作沒聽到都難。無奈之下,她只好打開一樓其中一間房的窗戶,問道:「有什麼事?」

  「一起吃早餐好嗎?王媽媽做的,很好吃。」白朗奇秀出手中的袋子,熱情邀約。

  「我吃過早餐了,謝謝。」

  看到窗戶又要關上,白朗奇連忙呼喊:「小羊陪我吃早餐。」

  「我要工作,沒空。」窗戶關上。

  白朗奇垂頭喪氣的站在原處。

  沒多久,窗戶又拉開。「你可以使用外面的桌椅吃早餐,吃完要收拾乾淨。要進來屋子之前,一定要先取得我的同意,就算你只是要借洗手間也一樣。」說完,窗戶關上。

  「謝謝小羊!」白朗奇開心的在原地猛揮手道謝。

  看到他的舉動,她低罵了聲:「笨蛋。」繼續用除塵紙施把清理略積塵的房間。

  小羊讓他在她的勢力範圍吃飯,甚至讓他有機會進到屋裡。王媽媽說得對,小羊果然是刀子口、豆腐心。白朗奇坐在迴廊,滿臉幸福地吃著三明治配牛奶,以及二個材料紮實的大飯團,歡喜地計劃接下來的行動。

  吃完早餐,白朗奇又對著窗戶呼喊:「小羊,我吃完了。有什麼事情是我可以做的嗎?」他高喊了二三遍,窗戶又打開了。

  「有,保持安靜。」

  「除了這個之外?」

  「離開我家。」

  「還有其他的嗎?」

  雙方大眼瞪小眼,經過一番角力之後,追求意志堅定的白朗奇獲勝。

  「你會使用除草機嗎?」

  「會。」白朗奇笑得開心。

  「那邊有一間倉庫,打開鐵卷門,拿出除草機。今天北邊的草地要除草,記得只是除草,要繞過有種花的地方;還有慢慢使用除草機,只要是修短一些,不要把我的地毯草都給鏟掉。」使用除草機很耗體力,她都是另外聘住在附近的陳伯來打工除草。

  這期間,楊純理到房間面北的窗戶探頭過幾次,看到他處理得不錯,就遞給他一瓶水,然後又去忙自己的事了。大約一小時後,楊純理聽到除草機的聲音停止,她手中的電話也剛好講完。

  從冰箱拿出一罐果汁,楊純理走到窗前,打開窗戶:「給你。」她審視了下他的工作成果。修得整齊漂亮,草皮沒有層次高低不齊的情況,草屑中沒有被腰斬的花。他做得很好嘛,甚至比她請的陳伯做的還要好,原來他不完全是花花公子,只懂得花錢泡女人。

  至於一開始男公關的疑惑,在他追著她到台灣時就剔除了;男公關沒那個錢跟閒功夫跨海追著女人跑。她只是保守,不是沒腦袋。

  「你以前在哪裡除過草。」

  「加拿大。我在多倫多郊區有一棟房子,庭院大概只有你這裡的十分之一,每年我都會去那邊住幾次,有時候會自己動手除草。」
 
  「你是加拿大人?」

  「不算是。我媽媽是中國、日本與英國人混血,爸爸是希臘人與德國人的混血,我在加拿大出生,十歲之前大部分都住在加拿大、日本,後來也有住過美國和中國大陸。」外公外婆的血統聽說也很複雜。

  「聽起來很特別,你們很常搬家。」

  「是啊,為了接觸各式各樣的環境,我連阿拉斯加也有去過。小羊你想多瞭解什麼,盡量問,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笑容閃亮。

  「你爸爸媽媽呢?」

  白朗奇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正常。「都過世了,在我十四歲那年。」

  「噢,對不起。」

  「沒關係。」白朗奇又展開笑顏。「人都會有生老病死,我相信他們在天堂會生活得很快樂。」

  「天堂?你信天主教?」楊純理打量著他。眼前的男人不像虔誠的信徒,而且天主教應該是反對婚前性行為吧?

  「我沒有信教。天堂只是一個習慣說法,你要改成佛教裡的西方極樂世界也可以。我沒有什麼明確的宗教信仰,對於台灣的佛教、道教也沒有先入為主的偏見,娶你之後,我也能拿香拜拜,絕對會入境隨俗的,你不用擔心。」他聽說過天主教徒與基督教徒在台灣拿香祭拜祖先的信仰衝突。

  「笨蛋,我又沒問你這個。」

  「順便聲明立場嘛。」

  「你果汁拿著不喝做什麼?」

  白朗奇裝可憐。「我不喜歡喝飲料,你以後給我水就好了。」這種濃縮還原的果汁,他一直覺得味道很奇怪。

  「有得喝還挑。」雖說如此,她還是另外倒了一大杯水給他。

  「謝謝小羊。」笑嘻嘻地道謝,他三兩口就灌掉了那杯水。

  「還要嗎?」

  「再來一杯。」遞還杯子。

  她轉進廚房,又倒了一大杯水。「你喝慢一點,小心會嗆到。」

  哇,小羊的叮嚀真窩心。白朗奇感動地喝著水,一邊喝一邊充滿感情的注視著楊純理。

  被男人直勾勾盯著看了一陣子,反而是楊純理先靜不下氣,低吼:「看什麼看,再看就沒有水可以喝!還有,果汁不喝就還我。」

  「這是你送我的禮物,我要帶回家作紀念。」他趕緊把果汁藏在身後。

  「笨蛋,把果汁交出來,不喝就別浪費食物。」

  喔喔喔,小羊用生氣掩飾害羞的模樣真可愛,可愛到讓他全身興奮,好想獸性大發的撲倒她,好想騎到白皙滑嫩的小羊身上……

  白朗奇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而且小羊身上那股誘人香味,今天聞起來像是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原香,勾起他原始的野性,讓他更想在她身上奔馳了。糟,昨天勉強按捺住的情慾開始蓬勃發展了。

  發覺他愈來愈深沉的眼神,她語氣犀利的道:「把你腦袋裡的黃色念頭清乾淨,不然就滾出我家!」

  「是……」

  白朗奇心中哀嚎,看得到吃不到,好痛苦啊……

  稍晚。

  「小羊你要出門?」白朗奇看見她拿著提包出來。

  「對。」

  「我可以送你一程嗎?請讓我為你服務。」白朗奇展開自認為最親切的笑容。

  「不用。我自己有車。」楊純理走到倉庫準備牽出機車。

  「你要去哪裡?」

  「接家人。」

  「火車站嗎?很遠呢,我開車載你去比較方便,也能夠幫你家人載行李。」

  「謝謝,我騎機車比較方便。」等等,車子?「你哪來的汽車?」昨天是他第一次到白河,甚至是第一次來台灣南部吧,怎麼會有車?

  「我租的。」白朗奇微笑地亮出手中的車鑰匙。

  「租?這裡有租車行嗎?」她疑惑。

  「我在路邊看到計程車時,就租了一輛,很便宜,一天才一千五百元台幣,汽油我自己加。」沒有租車行沒關係,馬路上總會有車子在跑,攔下一輛車子問對方願不願意出租幾日就行了。

  一走出庭院,楊純理就看到那一輛黃色的豐田汽車。「這是林大伯的車子,你小心開,不要刮傷車子。」一天一千五百元,算是滿好的價錢,在白河的非觀光季節,開計程車一天未必賺得到八百元。

  「Yes,Sir。」

  楊純理戴上安全帽騎著機車,白朗奇就開著車子,時速維持四十公里跟著。

  等到她騎到一間有著小庭院的透天厝前時,有一位小男孩站在庭院裡對她揮手,旁邊站著一隻雄壯威猛的看家犬。

  停下機車,楊純理滿臉笑容的朝站在庭院裡的小男孩跑去,開心地叫著:「小杜,我來接你了。」

  剛走下車的白朗奇愕然地瞧著這一幕,眼前溫馨萬分的情景,卻帶給他強烈衝擊。天啊,小羊她結婚了,兒子都已經六七歲大了!?

  「小杜你有沒有想我啊?」

  「汪汪汪——」一連串雀躍的狗叫聲響起。只見小男孩旁健壯的杜賓犬歡欣地向前奔去,小男孩則邁著短短胖胖的小腿在後面追著。

  健壯的大杜賓犬飛奔至主人面前,高興地往前一撲,楊純理並沒有被大狗撲倒,雙手牢牢握住大狗的兩隻前腳,杜賓犬就這樣立了起來。

  「哈哈哈——不可以舔我,我等一下要出門,沒有時間再洗一次臉啦!」楊純理邊笑邊叫的躲開愛犬要幫她洗臉的動作。

  小男孩氣喘吁吁的追過來:「小杜、小杜,你又沒等我了。」

  大狗停下和主人親熱的動作,轉過頭看著小男孩,然後出其不意地把伸在外面的舌頭朝小男孩舔去。

  「小杜,口水真臭!」小男孩尖叫的跳開。

  瞧見小男孩的模樣,楊純理笑得更大聲。

  原本在哀悼初戀的白朗奇,傷心了三秒鐘之後,便開始盤算起橫刀奪愛的計劃。只是還不到一分鐘,他就發現事有蹊蹺,小羊口中喊的小杜似乎是指那隻小狗,而她又摟又疼的是那隻狗,不是小男孩。

  白朗奇走入綠草如茵的庭院,問道:「小羊,你的家人是哪位?」

  楊純理笑容燦爛的介紹:「白先生,它是我的家人,小杜,今年五歲半。」她放下愛犬的雙腳,示意它向客人打招呼。

  在白朗奇走過來的這段距離裡,大杜賓犬耳朵豎直/眼神銳利,等到白朗奇走到距離他們三四步外時,大杜賓犬開始狺狺低咆。

  發現杜賓犬的警戒動作,以及低咆聲中的語意,白朗奇微瞇了瞇眼。一隻狗而已,竟然敢對他挑畔,活得太膩了!

  察覺愛犬的不對勁,楊純理說道:「不可以。」她制止杜賓犬的低咆。

  杜賓犬望了望主人,長久的訓練習慣影響下,它選擇閉嘴,但是雙眼仍緊盯著發出危險氣息的陌生人。

  楊純理看了下他,又轉回身拍拍愛犬,「小杜乖,這位白先生是客人,不能攻擊。白先生是客人,不能攻擊。」

  趁著她轉身安撫杜賓犬的瞬間,白朗奇殺氣滿滿的目光立刻射向杜賓犬,濃厚的警告意味立即引起杜賓犬的反應。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突然,杜賓犬齜牙咧嘴的吼叫個不停。

  對於愛犬充滿敵意的叫聲,楊純理疑惑地看了下他,白朗奇則一臉無辜的回望著她。

  「小純姐姐。」小男孩有些害怕杜賓犬少見的兇猛模樣。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杜賓犬繼續大喊:惡狼滾開,不准接近主人!

  「不可以!」楊純理制止愛犬的吼叫。發現愛犬仍繼續吼叫,她大聲喝斥:「不可以,小杜!」同時拿出隨身包包裡的筆記本,捲成圓筒狀,力道適中地拍向它的頭。

  「嗚——」迫於主人的命令,杜賓犬警告性地瞪了白朗奇一眼,低狺了聲,閉嘴。

  「小羊,這隻狗會怕陌生人嗎?」

  「不會。小杜受過嚴格的訓練,沒有我的指令,它不會隨便攻擊一般人,甚至平常時候它也不會對人吠叫。」

  「那它現在是?以為我是小偷?」白朗奇雙手故作投降狀的舉在胸前。

  楊純理皺眉。「可能是第一次看到你吧。它以前不會這樣的,它以前就算是看到陌生人也不大會叫。」她疑惑的來回看著他與愛犬。「小杜很聰明,分得出來陌生人和壞人……  可能是小杜不喜歡你吧。」

  停止吠叫的杜賓去哪全身戒備地站在主人旁邊,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那只不懷好意的狼。

  他也不喜歡那隻狗呀。「如果我送它一根大骨頭,小杜願意很我當朋友嗎?」他一臉無辜道。

  小男孩不知何時從楊純理背後探出頭來,他拉拉白朗奇的褲子。「叔叔,小杜喜歡吃香腸,你要送小杜香腸啦!」

  白朗奇笑容滿面,「謝謝你。請問我要去哪裡買香腸呢?」死小鬼,叫小羊作姐姐,就該懂得叫他作哥哥。

  「我家就有很多香腸了。我吃一半香腸,小杜吃一半香腸。」小男孩笑容天真。

  楊純理一聽,微瞇著眼說道:「翔翔,姐姐說過一天最多只能喂小杜吃多少香腸?」

  小男孩一驚,答:「半條……」

  「小杜在你家的一個星期裡,你一天喂幾條香腸?」

  「半條……」

  「真的?」楊純理雙手抱胸。

  小男孩低頭,「有時候半條,有時候兩個半條……」

  「還有嗎?」

  「沒有了……」

  確定小男孩沒有說謊了,楊純理才伸手拍了拍他的頭,「謝謝你這星期照顧小杜。不過小純姐姐要再告訴你一次,香腸對小杜來說太油太鹹了,吃太多對它的身體不好,這樣小杜老了以後會很容易虛弱、生病、小杜就不能陪你玩了。」

  「我知道了。」小男孩點頭。

  杜賓犬彷彿聽得懂人話一般,知道現在談的是它的飲食福利,它走過去舔了舔小男孩的小手心,安慰小男孩。

  看到杜賓犬的動作,白朗奇不屑的撇撇嘴角。這隻狗真諂媚,知道誰會給它好吃的香腸就去討好誰,以確保日後的美食來源。

  「翔翔,你們過幾天要到姐姐家畫畫,你知道要帶什麼東西去嗎?你媽媽在哪裡?」

  「媽媽在廚房,她要姐姐直接去廚房找她。」

  楊純理招呼了愛犬,看到站在一旁的白朗奇,想了下,還是叮嚀他:「白先生,請盡量不要拿香腸喂小杜。很多人類常吃的食物對動物而言是一種慢性危害,因為狗狗需要的油分、鹽分、糖分都比人類要少很多,如果要拿食物給它吃,請先經過我的同意。」楊純理鄭重中帶著對愛犬的絲絲溫柔。

  「這是當然的。你真是一位好主人。」

  「謝謝。」楊純理露出一抹笑容。

  好美啊!周圍彷彿出現一朵朵嬌嫩的荷花隨著小羊的笑容綻放,令人迷戀沉醉……瞧見她的笑容,白朗奇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幾步,電光石火間,多年來的工作訓練讓他察覺一道不對勁的黑影,千分之一秒的快速思考後,他克制住縮腳的反射動作,讓右腳依然往前踏出——

  「小杜不可以!」楊純理驚叫。

  杜賓犬的森然白牙緊緊咬住狼的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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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30 01:30: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白先生,非常對不起,小杜它不是故意的,它平常很乖的。」楊純理一邊道歉,一邊幫他擦藥。

  「沒關係,小傷口而已,就算沒擦藥也不會怎樣。」白朗奇心情暢快地坐在楊純理家中的客廳沙發上,至於那只咬人的狗,則被關入狗屋裡反省一天。

  哈哈哈,小杜咬得好呀!白朗奇心中暗喜。它這樣一咬,就把他送進小羊她家了,而且右腳還靠在她極富彈性的大腿上擦藥,太幸福了!讓一隻狗不輕不重的咬一下,就能換來這樣的享受,物超所值啊!

  「動物的牙齒與口水有很多細菌,一定要消毒擦藥。六個小時之後,請找我再換一次藥。」楊純理臉上寫滿愧疚。「小杜亂咬人,我也有責任,以後我會把它教得更好的。」

  噢,六個小時候還能再享受一次擦藥服務,他當然要來啦!「看那個翔翔跟小杜玩在一起的模樣,就知道小杜平常一定很乖,才會讓年紀這麼小的小孩子不怕它。可能是小杜今天不舒服,或者是它第一次看到外國來的陌生人,因此反應過度。你不用放在心上,等過了幾天,我跟它比較熟悉之後,就沒問題了。」白朗奇一臉善良青年的模樣。他心知肚明是自己踏進杜賓犬的最後警戒範圍,它才會撲上來咬他。

  聽到他體諒的話,楊純理更愧疚了,她低頭拿著棉花棒沾著碘酒,擦那四個深深的牙洞。

  「你不用擔心,幾個小傷口明天就會好了。」

  「小杜要得很深,而且有流血,可能要再多幾天才會痊癒。」她認真地消毒、擦藥、包紮、表達出她重視傷口的誠意。「傷口請不要碰水。洗完澡後,也要找我換藥。」

  「不用這麼麻煩,小傷口隨便照顧就好了。」噢,洗澡……當然要來啊,白朗奇腦海中自動自發地播放兩人鴛鴦戲水的情節……光溜溜的小羊……光是用想的,他就快喪失克制力了,好想盡情地揉捏她……  

  「請務必要讓我為你擦藥,這是我應盡的責任。」正低著頭的楊純理沒看見他的表情,否則肯定能察覺他滿腦子十八禁的思想,也不會提出接下來割地賠款的條約了。

  楊純理包好傷口之後,把他捲起的褲管放下,摸著質料絕佳的褲子,再看看那是個顯眼的破洞。這條褲子很貴吧?「白先生,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小店願意用三折的房價招待你入住,附早餐。」

  白朗奇立刻執起她的雙手,大喊:「我願意!」

  當天中午,白朗奇以最快的速度把行李打包好,遷入蓮花民宿。

  線條流暢簡單的裝潢,大片的雪白牆壁,米黃石材地板,有的轉角處放著一盆含苞待放的花或小盆栽,有的放著一座小巧書櫃,有的是用馬賽克磁磚在牆壁上貼成一幅抽像畫。沒有令人眼花繚亂的豪華家飾,溫馨雅致的佈置,整體感覺很舒服,彷彿回到自己家中半輕鬆自在。

  楊純理領著他走了民宿一樓一遍。「廚房裡有茶包跟咖啡機,你要喝飲料可以自己動手沖泡。如果咖啡機旁邊寫的使用說明看不懂,可以叫我或晚一點會來的工讀生小佩幫你泡咖啡。冰箱裡有水果,要吃可以自己拿,記得要先洗過才可以吃。早餐供應的時間是六點半到九點半,不過現在只有你一位客人,你可以在想吃早餐前打電話給我,只要十五分鐘就會做好了。每個房間都有電話,分機是房門上貼的號碼,01是客廳的電話、02是廚房、03是我的房間,我在家裡時大多在這三個地方,如果撥我房間的電話沒有接,可以打廚房或客廳的分機。」

  小羊住在03房,好美的數字,他最喜歡山(3)上了,草地躺起來又軟又舒服,以天為被,一地為床,徜徉在自然裡,做著男女之間最自然的互動……小羊家的草地不知道躺起來是什麼感覺……白朗奇的大腦自動岔往歪道,春色綺麗的幻想連連。

  「白先生,這一間09房是最大,景觀最好的房間。」她領他走入二樓十五坪大的套房,一一介紹另附的三坪大衣物間、四坪的浴室、三坪半的陽台。四柱床上掛著輕柔紗幔,房內放置一組沙發,陽台置有一組原木桌椅。

  白朗奇春情勃發的想像在草原上,衣物半褪,激情的聲音在廣闊草地上迴盪,他們還可以……  

  在前方走著的楊純理,渾然不知距離她一步遠的男人正拿她當性幻想中的對象。她打開落地窗,微風徐徐吹入。「陽台上有一組桌椅,很適合看書、看風景、喝下午茶,或是與知己好友一起聊天談心也很棒。住過這件房的客人,很多會再來住第二次呢。」她撿起原木桌上的幾片落葉,丟到陽台外的庭院,讓它們回歸大地。

  「你不要小看這些原木桌椅,它們是純柚木的質材,線條完全符合人體工學,坐在上面比坐沙發還舒服,不信你可以試試看。」楊純理回頭,微笑地招呼他來試坐她最自豪的椅子。

  在她轉回頭的那一瞬間,白朗奇臉上淫靡的表情已收拾得乾乾淨淨,他揚了揚眉笑道:「小羊敢這樣自誇,坐起來一定很棒,我當然要試。」流暢地接話、陽光般的表情,讓人絕對不會發現他前一秒的激烈色狼念頭。

  白朗奇笑笑的坐上她拉開的椅子——

  「好棒!」他忍不住睜圓眼睛。

  「很好的椅子吧。」楊純理拉開另一把椅子坐下。「而且不用調整坐姿,只要一坐下去,就是最舒服的姿勢,靠枕,椅墊都是多餘的,只是單單坐椅子就非常完美了。我從答裡島回來,就一直想在家裡蓋一座『發呆亭』,那種吹著峰、喝杯茶、看本書、襯著綠景,還有那種讓人一坐下來就不想起來的椅子。」

  楊純理感受風中帶來的自然香味,舒服的半瞇著眼,輕輕一歎:「人生就該這樣簡單而美好。」

  白朗奇坐下又站起來,站起來又坐下,來來回回變換姿勢,他不解地研究著木椅看似平凡的外觀、微微波浪型的椅背線條。他一坐下,背往後一靠,手往旁一放,放鬆且舒適,所有動作皆自然,一切恰到好處。太神奇了!

  「小羊,你的椅子在哪裡買的?我也想訂幾組。」他覺得自己以前坐的皮椅、沙發椅、彈性椅、造型椅,跟眼前這把橘橙色的原木椅比起來,全都是垃圾。

  楊純理饒有興味地解說椅子的來歷:「我從峇裡島回來之後,就在全台灣到處跑,想找心目中的舒服椅子。找了一年多,坐過幾百張椅子,終於在一次傢俱展裡找到它們。可能是運氣吧,陳學長他們家的傢俱第一次參展,就被我遇到了。雖然不便宜,但是它的用料實在,線條無可取代,即使超出預算很多,我還是一口氣訂了三組。原本我是想買五組,可惜錢不夠。這些桌椅剛運回來的時候,我爸媽嚇得瞪凸了眼睛,差點要把它們退回去;三張桌子、十二張椅子竟然花了十萬,而且還是打了折扣唷。」她掩嘴一笑。「剛開始,他們還認為我是敗家子,吃米不知道米價,被人給騙了,幾把木頭椅子怎麼值得花怎麼多錢去買。半年後,每個來家裡的客人都稱讚這些椅子好坐,爸媽才發現他們的女兒真是有眼光。」她神情驕傲地道。

  「這些椅子一坐就知道與眾不同,令尊令堂沒坐過嗎?」

  「坐過啊!就像你剛才那樣又坐又站,又看又坐,他們一直搞不懂看起來普通不過的椅子,也不是名牌傢俱,為什麼這麼好坐。人體工學的設計原理跟他們解釋了老半天,他們也聽得半懂不懂。只是親戚朋友客人來時,他們常常帶他們坐這些椅子,倒不是因為好坐的關係,而是我爸媽覺得椅子太貴,要多多使用才劃算。」

  說到這裡,二人都笑了出來。一個是因為往事而笑,另一個人是因為鄉下人的樸實可愛而笑。

  「說到這些,令尊令堂呢?出國了嗎?」白朗奇若無其事的問。

  「沒有。他們跟我大姐、姐夫一起住在清境。孫子在那邊,他們當然跟著孫子跑,所以老家這邊剩我看家,等到荷花開了,他們就會回來了。」

  荷花大約是六月底開,距離電燈泡回來時間還有三個月,足夠了。

  「你大姐已經結婚了?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嗎?」

  「我只有一個姐姐,她結婚好幾年了,小孩一個四歲、一個二歲,都很活潑,整天都要大人追在後面才行。有一次,安安在沙發上跳來跳去,跳到最後摔下來,手指骨折,嚇死我爸了。當時他跟我媽坐在迴廊泡茶,聽到震天哭聲才知道出事了,趕緊開車把安安送到醫院,那時候安安才三歲……  」

  微風吹呀吹,二人一句接一句的聊著天:聊著她親愛的家人、調皮的外孫和外孫女、自家庭院設計的理念、花與樹種植的心得、以前她讀農學院的趣事。

  白朗奇實在是一個很好的聊天對象,總是能挑起話頭,引發別人的說話慾望,又恰到好處的讚美與附和。聊呀聊,楊純理的相關情報就被某位有心人士細細收集了,以便日後追求時使用。

  隔天早上,白朗奇是被香味誘醒的。

  只是他仍閉著雙眼,捨不得離開肢體糾纏、汗水淋漓的夢境。

  這兩三天裡,認知到楊純理律己甚嚴的個性之後,他只好摸摸鼻子,把慾火燒向百無禁忌的夢境了。不想被佳人秒殺出局,他只好作一作春夢,聊勝於無的解解饞。

  白朗奇額頭冒著薄汗的在夢中與佳人大戰三百回合,堅持著不到最後一刻,決不輕易投降,只是現實中的香味頻傳,勾引他肚子咕嚕咕嚕的直叫。

  最後,食物香味的持續勾誘,讓他在夢中完成狂野一擊,瞬間,睜大雙眼,眸中閃著熾熱光芒,矯健地自床上躍起。

  他一氣呵成的下床,打開房門,衝到廚房。

  「小羊!」

  楊純理手上正拿著鍋鏟,鍋裡正煎著醬汁肉片。

  「你起得真早,現在才六點多。」她微訝,很少有客房這麼早起。

  「你煮的早餐太香了,我在夢裡也忍不住流口水,所以就趕緊起床,準備一飽口福。」白朗奇嘴甜的說道。

  雖然他的話聽起來頗為諂媚,但是楊純理仍被逗得綻開一抹微笑。「我沒想到你現在就起床了,我只有先做我的早餐,你要吃東西還要再等十分鐘。」

  「等多久我都願意。」小羊煮的早餐肯定是人間美味,如果一旁的小羊也能讓他吞吃入腹,那就更好了。看著她令人垂涎三尺的背影,白朗奇忍不住嚥了嚥口水。

  「你先喝碗熱湯墊肚子。」她舀了一碗味噌豆腐湯,撒了一撮柴魚片之後遞給他。

  「謝謝小羊。」他眉開眼笑的接過碗,自行拿了湯匙,迫不及待地喝起熱湯。

  「不客氣。」她把肉片翻面煎,瞧見他喝湯的模樣,她邊打開冰箱邊思考,他的食量似乎頗大,應該要煮多一些才夠他吃。

  楊純理利落的拿出食材,快速地料理早餐。十分鐘內,她蒸了饅頭、烤了吐司、做了豬肉三明治、調了生菜沙拉、炒了二樣小菜,還在味噌湯裡添了些新鮮魚肉。

  「小羊你太厲害了。」白朗奇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像變魔法一般,一道又一道的菜端上桌,動作迅速到上一道菜還冒著煙,下一道菜就完成了。

  最後把蒸得鬆軟的黑糖饅頭自電鍋拿出擺上桌,楊純理才發現他只喝完她先前給的味噌湯,其它的菜都沒動。

  「你可以先吃啊,不是很餓嗎?」

  「我想等你一起吃。」

  「不用等我,你肚子餓可以先吃,沒關係。」她笑一笑。民宿是服務業,房客優先。

  「我就是想等你一起吃。」他一臉深情的望著她。

  她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樣,然後撇開頭望了窗外一下,等到又看向他時,表情又回復成平常的模樣。「開動吧。」

  白朗奇歡呼一聲,拿起豬肉三明治大快朵頤。

  瞅著他心滿意足的吃相,她含笑的撥開褐色的黑糖饅頭,夾了肉片、蛋、小黃瓜、番茄片。弄好之後,他正巧吃完三明治,她遞過去夾滿餡料的饅頭,才再拿了一顆饅頭夾了些餡料自己吃著。

  「太棒了……小羊,你真厲害……好吃……好吃……」

  聽見他嘴裡塞滿食物,仍連聲稱讚著好吃好吃,即使聲音模糊不清,也讓她唇角的笑花久久不散。

  吃完早餐後,白朗奇纏著楊純理討工作做,由於他是房客,她一直推說不行、沒有事要做、要他多休息。他則是鍥而不捨的繞在她身邊打轉,說著自己多麼認真耐苦肯實做,絕對是好操好用的好男人。吵到她受不了,於是他被分配到去餵南邊蓮花池裡的魚,以及除東面草地的草。

  楊純理拿著菜刀把做早餐剩下的吐司邊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好讓他等一下等夠餵魚。

  「你午餐要吃什麼?」她邊切邊問。

  「午餐?隨便找餐廳吃吧。小羊有推薦的餐廳嗎?」他癡迷地望著她賢惠的模樣。
   
  「白河晨會附近有幾間餐廳不錯,你有興趣可以去吃吃看。」
  
  「晨會?」
   
  「大門口一進來有一個書架,最上面那一排都是白河相關景點的簡介和餐廳名片,你拿第一份簡介,上面有景點介紹跟地圖。」

  「謝謝。」他仍然坐著看她切吐司邊。

   低低的菜刀聲響著,切了一會兒吐司邊後,她又若無其事地問「午餐你要出去吃,還是在這裡吃?」

   聞言,白朗奇雙眼一亮,「可以在這裡吃?民宿有提供午餐?」

  「沒有,一般只提供早餐。」

  白朗奇洩氣。
   
  「不過,你幫我除草,省下請人除草的費用,我當然不能佔你便宜,而且我也要做自己的午餐,所以打算附贈午餐,還是你比較希望給你除草工資?」

  白朗奇立刻決定,「午餐!我要附贈午餐。」

  「好,那你午餐要吃什麼?」楊純理仍然態度自若的切著吐司邊。

  「小羊煮的飯很好吃,你原本要煮什麼就煮什麼,我跟你吃一樣的。」

  「雞鴨魚肉菜,有什麼偏好或是不吃的嗎?」

  「都吃。」

  「今天的生菜沙拉吃得習慣嗎?你的飲食習慣應該跟台灣人不太一樣吧,西方人似乎熟食的比例不高,有什麼飲食喜好你可以直說,如果有我煮不出來的菜色,我也會跟你說的。」他雖然黑髮黑眼,但是立體的五官看得出來帶則和西方人的血流。

  「我在東方國家住的時間比在西方國家多,食物好吃是唯一的原則,最近十年我常在香港,不一定只吃沙拉、潛艇堡、意大利面,熱騰騰的十五更合我的胃口。」

  聽到香港,楊純理點點頭,她大概知道他的飲食習慣了。

  「為什麼常在香港?」

  「公司在香港,雖然經常要到各地出差,不過還是會在公司待一陣子。」刁氏事務所總部在香港,而他負責收集資料常要四處跑。
  
  「出差?」
   
  「公司的合作對像多,所以經常要到各地去巡察。」委託人來自世界各地,他這樣也不算說謊,只是避重就輕而已。
  
  「現在呢?今天是星期一,你請假?」她的菜刀仍不停地切著吐司,視線專注地看著砧板。

  「休假。」白朗奇露出大大的笑容,「我的年假有一個月,我喜歡一次休完。」

  「公司可以讓你一次休一個月?這麼久?一般是分成好幾次休完吧。」

  「我離開前有交派號工作代理人,他的能力很好,絕對能夠勝任愉快。」他相信榖雨能把事情搞定,不需要他擔心。

  可憐的榖雨此時正坐在刁氏事務所的監控室中,哀怨地咬著牛肉乾,等待由異性沒有人性的表哥收假回來。

  「聽起來你似乎很信任那一位工作代理人。」

  「是啊,他的能力只差我一點點,如果說我是第一把交椅,那他就是穩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白朗奇順便吹捧一下自己。

  「哦,那你是做什麼的?」

  「我的性質類似企業公關,常要去跟別人套交情,在談話中得到有效的資訊,還要觀察對方的言行舉止,整理、分析完之後,公司內部會有人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好像很辛苦。」這時,楊純理剛好切完最後一條吐司邊。

  「還好啦,這是我的專長。」白朗奇笑瞇瞇的回答。

  楊純理把小塊的吐司放入小鐵鍋內,她想池塘裡的魚應該不會介意今天的吐司特別細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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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30 01:31:1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白朗奇一邊哼著歌,一邊抓起一把吐司碎屑撒入蓮花池,只見數十條魚兒搶食,水面掀起陣陣波動,各色魚兒與三五雙慢吞吞劃水的烏龜讓蓮花池顯得十分熱鬧。

  此時未到荷花季,一眼望去,約四百坪大的蓮花池多時亭亭荷葉,池面上點綴幾朵開錯時節的蓮花,不規則形的池子四角與中心都鎮著大石,幾雙烏龜懶洋洋地躺在石上曬太陽。

  「小羊真可愛,她假裝成聊天的樣子在瞭解我,真是逗得我心癢癢,好想親幾口。」白朗奇吃吃地笑著。方纔她說話的模樣,落在專業人士的眼中,當然看得出她的用意,只是他被瞭解得心甘情願,愉悅地被她收集資料。

   一把又一把的吐司碎屑撒入池中,白朗奇好心情地欣賞著蓮花池內的景色。

  清晨的陽光照射在池面,多種水生植物讓池塘的生態協調又豐富,佔據最大面積的翠綠荷葉帶著點點水珠,折射出金色的光芒,讓人就算單單瞧著它們,也能變得心情寧靜。

  白朗奇把鍋子內最後的吐司碎屑倒入池中,將鍋子拍乾淨,站直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氣。「悠閒放鬆的生活,真舒服,榖雨肯定會喜歡這個地方,」他娶到小羊之後,會記得推薦表弟來這裡度假,當作給表弟的補償。

  他拿著空鍋子,打算回屋內找她說話,再去除草。一回頭,正好看到她從屋裡出來,手上也拿著一個鍋子。

  他嗅了嗅空氣中傳來的味道。「食物?」

  他們吃完了早餐了,小羊端著一鍋食物給誰吃啊?

  白朗奇滿心疑惑地朝她的方向走去,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遠遠就瞧見楊純理打開狗屋放出杜賓犬,那隻狗猛搖尾巴,還不斷舔著她清秀的臉蛋,這讓白朗奇一早的好心情立刻掉到水溝裡。

  「那只囂張的狗。」白朗奇恨恨的道。他萬分妒忌地看著那只杜賓犬獻媚的模樣,恨不得再把它關入狗屋,十天半個月都不放出來。

  「我都還沒舔到小羊的臉,那隻狗憑什麼舔得這麼開心!」白朗奇心情惡劣的瞧著那一人一狗的互動。哼,他不高興,它就絕對不能開心。

  恨得牙癢癢的白朗奇,腦中瞬間形成一個陷害計劃,他改走為跑得奔向她。

  「唔……」杜賓犬耳朵豎直,全身進入警戒狀態,口中發出威嚇的低吠。

  「小杜怎麼了?」楊純理不解的拍拍愛犬。

  「嗚……」杜賓犬的低吠聲逐漸變得尖銳。

  白朗奇距離狗屋還有二十公尺的距離時,他就知道風已經把他的體味吹過去,成功引來杜賓犬的警備,他邊跑邊加重氣勢中的侵略成分,昨天是無意相遇,今日是故意來襲。笨狗,你等著戰敗吧!

  「小杜,乖。」楊純理試著撫平愛犬少見的躁動。
  
  可惜,杜賓犬的低吠聲掩去白朗奇跑在草地上的輕微腳步聲,而雄壯動物在地盤爭奪上的暗中較勁,更是楊純理不可能會理解的事情。

  「汪汪汪汪汪……」杜賓犬露出銳利的牙齒,高聲吼叫。

  聽到杜賓犬的吼聲,白朗奇得意至極的笑了。沉不住氣的笨狗,這樣的挑釁就按捺不住準備攻擊了,你等著後悔莫及吧。

  「小羊,魚喂完了,我要去除草了。」白朗奇滿臉笑容的跑向她。

  十五公尺、十公尺、八公尺、七公尺……

  兩軍相交就發生在電光石火間……

  「汪!」杜賓犬迅若閃電的衝向敵人。

  「小杜!」楊純理連抓住它項圈的機會都沒有。

  「天啊!」白朗奇發出一聲驚呼,順勢被杜賓犬撲倒在地。

  「不行!小杜!」楊純理花容失色的發現愛犬張口要咬向他的咽喉。

  千鈞一髮之際,白朗奇雙手緊握住杜賓犬的嘴巴,剛好抵擋住杜賓犬的攻擊。

  「小羊!」白朗奇高呼。

  「白朗奇!」

  楊純理從驚險萬分的震撼中回過神來,趕緊拿起狗屋旁的鐵鏈,扣上杜賓犬的項圈,使勁把它往後扯離。

  上半身每了大狗的重量,白朗奇往旁邊一滾,安全離開危險區域,連一小塊皮膚都沒被杜賓犬的銳齒咬到。

  「汪汪汪汪!」杜賓犬激動地吠著,不滿地人竟然能從自己的腳下逃離。

  楊純理使出渾身力氣拉住愛犬奮力往前衝的勢子,顧不得愛犬的失常,她連忙問道「你還好吧?」

  「沒事,我沒被咬到。」看見她吃力的扯住杜賓犬的狗鏈,他一臉驚魂未定的上前,「我來幫忙,你一個女孩子不容易拉住這麼大只的狗。」

  他迅速上前幫忙,一隻手在後幫她穩住鏈子,另一隻手在前「不小心」的覆在她手上,把她的右手包裹在大掌中。

  「汪汪汪汪!」杜賓犬轉過身,更加兇猛的吠叫,作勢要撲上去再咬。

  抓著鏈子的二人急忙換了位置與大狗保持距離,匆忙間,楊純理根本來不及計較手被摸著的事情。

  「你幫我一起把小杜拉到狗屋前面,旁邊有一個鐵栓子,只要把鏈子扣上栓子就行了。」她一個人的力氣漸漸敵不過愈來愈激動的杜賓犬,狗屋有五六公尺的距離,她只能勉強扯動小杜幾步。

  白朗奇故作平靜的道:「沒問題。」

  哈哈,他贏了。可憐的小杜,等著再被關幾天的狗屋吧!

  被拉往鐵栓子的杜賓犬憤慨的狂吼狂叫,恐怖的叫聲像是瘋了一般,震得人耳膜發疼、心裡發毛。

  「小杜,不可以!」楊純理大喊。

  杜賓犬仍激動地狂吼,它又叫又跳,拼了命地想掙開鐵鏈的束縛。

  愛犬恐怖的吼聲叫得楊純理心慌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小杜會叫得彷彿要吃人似的?附近沒什麼奇怪的人,她就像平常一樣喂小杜吃飯,食物也是它常吃的菜肉拌飯,不可能是食物過敏,明明沒發生什麼事,可小杜的模樣實在太不對勁了。

  那一句句普通人聽不懂的狗吠,卻讓白朗奇聽得在心中冷笑。

  「賤狼!給我滾開!」

  「賤狼!不准摸我的主人!」

  「賤狼!放開我,有種就單挑!」

  聽到杜賓犬賤狼賤狼的喊,白朗奇心火起。哼,手下敗將,何足言勇,還有膽子撂狠話?他不用花力氣踩它,就可以把它關到死,沒大腦的狗,哼!

  「小羊,小杜是不是生病了?它怎麼一直叫個不停?」他的表情看似擔憂,心中卻正打著陷害的主意。

  只是身為一個不懂動物語言的人,楊純理不能理解愛犬的失常。其實兩雄相爭的情況是很正常的,畢竟一狼一狗,在天性上本就敵對,能和平相處才是奇事一樁。

  然而身為一個有水準的寵物主人,楊純理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制止愛犬的狂吠,不要讓它嚇到人,更不能讓它無故危害到其他人的生命。

  把杜賓犬扣牢在狗屋旁的鐵栓子之後,楊純理找出很少使用的狗用口罩,費了不少力氣,才把口罩套上杜賓犬吠叫不已的嘴巴。

  等搞定這件事後,楊純理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了。

  「嗚……」杜賓犬發出哀鳴,只是聲音含在喉嚨裡,傳的不遠。

  楊純理無奈地拍拍愛犬的頭,略表安慰之意。心中暗忖:事有輕重緩急,小杜,晚一些姐姐再來看你。

  「小羊,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要不要休息一下?」

  「還好。先回客廳看一看你的傷。」看見他淺色上衣上明顯的狗腳印,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道歉。昨天第一次的咬傷,可以說是意外。但今天小杜明顯是蓄意攻擊他,而且是咬向人體最脆弱的咽喉,這該怎麼對他解釋?她這位主人真是失職,教養無方。

  「不用放在心上,小杜沒有真的咬到。」

  白朗奇握著她的手輕拍安撫。

  「一定要檢查過我才能放心。」楊純理拉著他快步走向屋子。

  噢,小羊的手滑溜溜,摸起來好像上等絲綢,觸感真棒啊!白朗奇幸福萬分的任她拉著他前進。

  認識第五天,終於摸到小手,又前進一步了。萬歲!

  心中歡喜的白朗奇,完全忘了以往他認識女人的時候,通常在第一個晚上兩人就會滾在床裡交纏不休,至於會火熱多少天,就要看那個女人的魅力了。可惜,能讓他想維持一星期的女人,不多;能超過一星期,在分開之後還留下聯絡方式,偶爾會再去探訪的女人更是屈指可數。

  陷在愛河裡的狼,對付敵人是機智狡詐;追求情人是聰明有耐性,兼帶著幾分不計得失的傻氣啊。

  拿出客廳備著的急救箱,楊純理仔細檢查他的上身。幸好,只有幾個被杜賓犬爪子刺出的小傷口,而且因為隔了一層衣物,所以傷口既淺又小,像是被紅筆點到一般,雖然如此,楊純理仍是將傷口上藥消毒,貼上OK繃。畢竟是小杜有錯在先,她不能輕忽那些傷口,要盡可能的讓受害者感受到她的關心與慎重。

  「白先生,小杜有按期接種疫苗,相關證明我都有保留著,等一下拿給你看。傷口雖然不大,但是還是看個醫生比較保險。白河只有一些小診所,想要更安心一些,可以到大醫院,只是開車要一小時才會到。你去看醫生的醫藥費和交通費,請讓我支付。」

  「哈哈,這種小傷口,不用看醫生那麼麻煩,用口水舔一舔就好了。」如果小羊願意幫他舔的話,那就更好了。白朗奇腦海自動浮現她趴在他胸前,嬌聲連連的舔著他赤裸的胸膛,然後……

  「咳!我在說正經事。」看著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她就知道他想歪了。只是自家愛犬有錯在先,她也不好意思擺臉色。

  「小羊,我是一個強壯的男人,強壯的男人不懼刀槍、精力充沛,隨時都可以上戰場,不需要為這種針孔大的傷口看醫生。」

  聽見他說到「精力充沛」,楊純理嘴唇動了動,因為自己是理虧的一方,她沒辦法說什麼,也沒嫌他言語性騷擾。

  「真的很抱歉,你就讓我親一下。」他笑得一臉痞子樣。

  「不行。」她瞪他一眼。

  「不行?根本沒有補償的誠意嘛!」

  「換其他的。」

  「不然你舔我一下?」這個他也能接受。

  她用力瞪著他,無奈他的臉皮太厚,她瞪不穿。「……是小杜抓傷你的,我叫小杜來舔。」

  被一隻狗舔?惡!「小杜是公狗耶!」白朗奇一臉吃到蟲的樣子。

  「公狗又怎樣?你歧視公狗?」

  「我不想被一隻公狗舔,我是健康的男性,我只想被你舔。」

  「你不要亂說話。我是那種會亂舔人的女人嗎?」

  「你是有經過我的同意才舔的,當然不是亂舔,而且我高興被你舔。」他昂起下巴,表情得意。「如果你想又舔又親,那就更棒了。當然,我的胸膛也可以借你揉揉捏捏,還是你喜歡捏腹肌?」他拉起上衣,炫耀著線條傲人的六塊腹肌。「手感紮實、充滿彈性,要捏要咬都沒有問題。」

  男人的肌肉精壯,比起大塊的肌肉更讓東方女性心跳加快,而且白朗奇正屬於前者,每一塊肌肉都像是蘊含著狂猛的爆發力似的。

  楊純理把視線從那會令女人呼吸一窒的腹肌收回。精壯無贅肉的腹部,看得出來他有良好的運動習慣,而且身強體壯,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心跳加快了一拍,想伸出手去摸摸看。幸好,她及時冷靜下來,才沒伸出手去。她知道眼前這男人一直對她虎視眈眈,現在雖沒有越雷池一步,那是因為她向來嚴肅的態度,但只要稍微放軟、退讓一步,他一定會立刻逼近,侵入她的領域。

  「衣服放下,大白天的成何體統。」

  「白天才好,陽光充足看得更清楚啊。不管你是親是舔是捏是揉,還是要打,都能一一驗貨,絕不吃虧。」他朝她眨眨眼,大有她一點頭,他就立刻抱她衝上樓的氣勢。

  楊純理嘴巴動了動,過了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要說一聲無恥時,大門旁邊探進一顆頭,「哎……小純,你們講完了唷?那我可以進來了嗎?」

  頓時,楊純理倒吸一口涼氣,吃驚得睜大眼。王媽媽什麼時候來的?

  王媽媽遲疑的走進門,眼睛看了他們一下又調往旁邊,沒多久又轉回來來打量他們一下,又調往旁邊。「我剛剛沒聽到很多,也沒有聽得很清楚,什麼親啊舔啊腹肌啊……」她的視線往白朗奇的腹部掃過,又看向楊純理的臉,「都不是聽得很懂,你們家的隔音很好,因為那幾個字說得比較大聲,我才比較聽得見。」

  「哦——」白朗奇一臉明白。王媽媽這麼說,就代表全部都聽到了,尤其重點字句更是聽得一清二楚,非重點字有聽到就行了。

  楊純理滿臉尷尬,恨不得挖地洞鑽進去。

  她的清譽,毀於一旦了!

  「王媽媽,你有什麼事?」好半晌,楊純理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白先生的襪子。他搬來你這邊的時候,漏拿了一雙襪子,我在整理房間時撿到的,就順便洗好拿過來了。」王媽媽笑瞇瞇的拿出一個袋子,裡面裝了一雙男襪。那雙襪子被丟在房間角落的地板,難怪會被忘記。

  「謝謝王媽媽,辛苦您了。」白朗奇笑容燦爛的上前接過。王媽媽,你來得太好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雖然王媽媽的腳步聲被柔軟的草地與他們的談話聲給掩蓋了,然而他敏銳的聽力在王媽媽踏進庭院時,他就發現她的存在了,因為不知道她來這裡有什麼事,所以就沒揭穿,沒想到王媽媽竟然比他預期的還要有用。

  「不用客氣,洗一雙襪子,沒花多少力氣。」

  看著他刺眼的笑容,楊純理的表情像是倒了一堆顏料,說不出來的彆扭與怪異。「王媽媽,還有其他的事嗎?」

  「厚,沒有了。沒有了。我要回去顧家了,免得有人打電話來訂房。你們慢慢培養感情,記得大門要關上,窗簾要拉好,不然會走光唷。」

  聞言,楊純理整個臉蛋燒成桃紅色。「王媽媽!」天吶,好丟臉!

  「我剛剛沒看到什麼,王媽媽知道你們什麼也沒做,我只是提醒你們一下而已。」

  「謝謝王媽媽,我會記得的。」驚蟄笑得像是偷吃了一整罐蜂蜜的熊。

  「小奇,你是男人,要多注意唷。雖然附近的住戶不多,都隔著庭院,白河的治安也很好,但是女孩子的身體總是要小心,不能隨便給別人看去喲。」王媽媽看到小兩口親密的樣子,稱呼立刻從白先生拉進到叫小奇。

  「是。」他笑容滿面的答應。

  「王媽媽你誤會了!」

  「沒關係,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培養感情。」中年婦人認定自己看到聽到的,笑呵呵的準備把空間留給年輕人。

  「王媽媽再見,有空再來玩啊。」白朗奇高興地揮手道別。

  瞪著敞開的大門,楊純理有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悲哀。她肯定二天之內白河鎮裡認識她的人都會知道——她這裡來了一個死皮賴臉的外國男人,至於那個男人跟她之間會被傳成什麼樣,她只希望不要太難聽就好。還有,希望遠在清境的爸爸媽媽不要聽到……

  白朗奇走過去輕攬住她的肩膀,溫柔說道:「不用擔心,我會負責的。」

  楊純理欲哭無淚,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能負責個屁!把王媽媽的嘴巴裝上拉鏈嗎?還是把王家的電話線拔掉?還是把王媽媽剛才的記憶洗掉重錄?

  「我沒有打擾到什麼吧?」王媽媽又從大門旁邊探出頭。

  兩人聞聲望向大門。

  王媽媽拍了下頭,「人老了,記性不好。蔡老師跟謝儀要我提醒你,翔翔他們班後天下午會過來你家寫生,注意不要讓他們跑出門外,也不要太靠近蓮花池,免得摔進水裡去。有空的時候,她們會過來看一下。」謝儀是翔翔的媽媽。

  楊純理這時才回過神來,猛地打掉那只擱在她肩膀上的大掌。

  「王媽媽……這個……」

  「我什麼都沒看到,這次真的要回去了。小純吶,小奇人品不錯,他都說願意負責了,你要趕快把他訂下來啊。」辟里啪啦的說完,王媽媽像風一樣的快速跑走。

  這次,楊純理瞪著王媽媽的背影,透過窗戶盯著她跑出迴廊、庭院,才恨恨的收回視線。負什麼責?我沒有任何地方需要他負責!我自己就有獨立完整的自主權,更何況他們什麼事都沒發生,負責個屁啦!

  「小羊,我隨時願意被你訂下來。」白朗奇抓起她的小手貼在心口表白。

  「害我被誤會,訂你的大頭啦!」一隻手握緊拳頭,惱羞成怒地朝他的胸口捶去,最好能一拳打死這個敗壞她清譽的混蛋。

  「噢。」他假意低呼了聲。

  改一下,「我願意把你訂下來。」他不介意主動,樂意主動。

  楊純理用力瞪了瞪那個笑容滿面的渾蛋,發現那渾蛋的臉皮厚到視線穿不過。「哼,23476XX。」

  「什麼?」

  「家佳麵包屋,要訂蛋糕自己打電話去,要訂幾個隨便你。」她皮笑肉不笑。

  啊?玩笑開過頭了,小羊不接受,她生氣了。「我馬上訂個蛋糕回來,你要吃奶油口味,還是巧克力口味?」

  「我要工作,很忙。你的草除完了嗎?」她瞪。

  「還沒。」

  「還不快去除草!」

  「馬上去。」白朗奇跳起來,往門外衝去。

  楊純理冷哼一聲,踏著重重的步伐,上樓去了。

  三月十九日,星期三。

  翔翔跟他的同學們要來蓮花民宿畫畫寫生,雖然不是全班學生都來,只來了十多個人,但也夠楊純理忙碌了。

  由於蓮花民宿寬闊的庭院有如小公園,裡面栽種了一百多種花草樹木,蓮花池裡有豐富的水生植物,在楊爸爸楊媽媽經營的時候,附近國小就會來借民宿庭院進行寫生或是上課。而楊純理豐富的園藝植載知識,連老師也時常請教她。

  楊純理起了個大早,吃完早餐,立刻出門去買菜。

  雖然這兩天楊純理心中生氣,不是很想跟白朗奇說話,但是考量到今天要買的東西很多,她勉強接受他的大力推薦——由他開車載她去買菜。不過楊純理要他開她的車,她不想佔他便宜,花他的汽油錢。

  他們跑了三個地方,甚至還去高雄買進口牛排肉,因為星期四晚上有人訂房,還訂了燭光晚餐。白朗奇數不清他們究竟買了多少東西,原來她待了那麼多環保購物袋真的全都派上用場了。總算把要買的牛肉、羊肉、魚、蔬菜、水果等食材與生活雜物全購齊了,轎車的後座和後車廂也塞滿了。

  驅車會白河之後,白朗奇來回搬了六次,才把東西全部搬完。楊純理飛快的把食材與雜物歸類,放冰箱的放冰箱,放廚房旁邊的小儲藏室的就讓他拿去放。

  「呼!」楊純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抬袖擦去滿頭大汗。

  「小羊,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兩人七點就出門,忙到下午一點才結束。連午餐也是在外面便當店簡單解決。

  「麻煩你把保冷箱拿去儲藏室,這是最後一個了,謝謝。」她指了指先前拿來放魚和肉的保冷箱。她剛才已把保冷箱裡的冰塊和鹽巴沖洗乾淨了。

  「好。」

  白朗奇放完保冷箱,走回廚房,發現桌上已經有杯冰水在等他,而楊純理正在擰毛巾。

  「擦擦汗。」她把毛巾遞給他。

  天啊,這樣溫柔體貼的小羊雖然髮絲微亂,卻比裝扮美麗的維納斯女神更加性感,瞬間挑起他骨子裡的強烈慾念,讓他好想不顧一切的撲到她身上一挺為快。為了日後的幸福大計,白朗奇終究發揮超人般的自制力,克制身下的蠢蠢欲動。

  忍住火熱慾望的白朗奇沒撲倒她,而是接過微濕的毛巾,大掌把散發涼爽水氣的毛巾往她臉上擦去。

  楊純理愣住。

  「小羊,你流的汗比我還多,先擦你的。」趁她愣住的那一剎那,他空著的手輕輕抓住她的手,固定。

  瞅著近在咫尺的清秀臉龐,白朗奇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說不清的甜蜜,充塞整個胸臆。他深情又專注地幫她擦掉臉上的汗珠,仔仔細細的來回擦著,彷彿透過這個動作就能把她的一點一滴印到自己身上,把他的一點一滴印在她的心上。

  她怔怔地望著他英俊性格的臉龐。他那張肯定在女人堆裡無往不利的俊臉,此時少了平常的浪蕩氣息,多了幾分款款深情,好像她是他要相守一生一世的女人,他是那麼的真心,疼愛地幫她擦臉。

  眼前這個男人是平常那位總愛不正經跟她調笑的人嗎?

  她迷惑了……

  過一會兒,白朗奇停下擦臉的動作,走到水槽邊把毛巾洗乾淨。

  站在原地的楊純理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推開他嗎?可是他又沒有做出不禮貌的事情。

  接受他的好意嗎?可是她又覺得哪裡怪怪的,好像哪個地方被敲崩了一個角落,瞬間空了,卻又被什麼東西給填滿了。

  他拿著剛擰好的毛巾,細心地再把她的嫩臉蛋擦過一次,他瞧了瞧,滿意地說:「完成了。」

  楊純理伸手,「毛巾給我,我拿另外一條給你。」

  「不用了,我沒那麼嬌貴。你坐著,休息。」他這才又走到水槽洗一次毛巾,擦掉自己臉上的汗水。

  不是嬌貴的問題,而是那條毛巾她才剛使用過,現在被一個男人接著使用,她會感到不好意思啊。

  最後,她終究沒有制止他使用相同的毛巾。

  白朗奇擦完臉,跟她一起坐在圓桌前,拿起冰水,豪氣地灌下一大口,「舒服!」又牛飲了一大口之後,看了看杯中只剩米粒大小的幾顆冰塊,他道:「冰塊融化了,我要加冰塊。」

  楊純理伸手摸了下他的玻璃杯,「水已經冰冰涼涼的,你這樣喝就好了。」

  「我想喝更冰一點嘛。」

  「不行,喝太冰對身體不好。」

  「拜託嘛!」

  「不行。」

  「拜託啦!」

  「不行。」

  白朗奇似乎覺得這樣跟她鬥嘴很有趣,在一旁直嚷著要加冰塊,卻不直接走到五步之遙的冰箱自己拿冰塊。

  後來,楊純理在他的噪音轟炸之下,眉毛一挑、眼睛一瞇,說道:「我是看你流了很多汗,才法外開恩的給你加幾顆冰塊,平常可是沒有這麼好的待遇。常溫的水最養身,再吵你就喝我這杯,我得都沒加冰塊。」楊純理喝的是常溫的水。

  「沒問題,喝就喝。」他健臂一伸,抄起她的杯子,就著她喝過的痕跡,咕嚕咕嚕的把水喝光。「喝完了。」他一臉壞笑的把杯子倒過來證明。

  「豬頭,我的杯子你也敢搶。」她上前把杯子奪回。

  「你叫我喝的,我很配合吧。」白朗奇得意的邀功。嘿嘿,間接接吻,賺到了!他心中暗暗竊喜。

  「配合的豬頭啦!我說你再吵就沒晚餐吃,這樣你配不配合?」

  「我不吵。」白朗奇趕快舉手投降。

  白河這個地方是標準的鄉下,從民宿到最近一個有在賣食物的地方,至少要十五分鐘,還只是一間簡單的麵店,跟都市一走出巷子口就會看到超商的便利程度差很多。如果要到餐廳吃飯,花的交通時間更多,餐廳營業的時間也短,有時還會隨意公休。重點是:小羊料理的食物太好吃了,他當然要繼續在民宿蹭飯。

  安靜了沒多久,他討好又垂涎的問:「晚餐吃什麼?」

  斜睨了他一眼,她微笑:「冰水三大杯。放心,我會加很多冰塊讓你吃到飽的。」說出跟和藹笑容完全相反的答案。
  
  「啊?」他一臉失望。
  
  「不是喜歡冰塊嗎?我不會虧待你,保證會有一大碗冰塊給你,讓你加到爽。」
  
  「噢……」他坐回椅子,身體沒勁的趴著,下巴抵在桌面,哀怨在望著她。他不敢開口求情,怕聽到比冰塊更慘的晚餐。
  
  她揚起一抹開心的笑,拿起被他喝光水的杯子,在水槽簡單沖洗了下,又裝了一杯水繼續喝著。
  
  他則楚楚可憐、滿臉無辜的看著她高興的喝著水的模樣。
  
  喝完水,她慢條斯理的說:「好了,你晚餐想吃什麼?」
  
  他雙眼爆出大量光芒,瞬間坐直身子。「我想吃牛排!」
  
  大老遠跑去高雄的大賣場買肉時,他幾乎要黏在冷凍櫃前不想離開了。小羊平常煮飯時,肉用得不多,連帶他的味覺都快淡化了,舌頭懷念著鮮肉的甘醇。
  
  白朗奇突然憶起一件事。對唷,她說過那個高級牛排肉是有人預定的晚餐材料。「可以嗎?」他滿懷希望的補了句。
  
  「看在你今天幫我搬了這麼多東西的份上,」她頓了下,「可以。不過要明天才能烤牛排,今晚先做牛肉湯給你吃。」除了澳洲進口的牛排肉,她還買了一些台產的黃牛肉,正適合做牛肉湯。
  
  「萬歲!」
  
  看見他在一旁又叫又跳的快樂模樣,楊純理搖頭笑了笑,「幸好我多買了一塊牛排肉。」

  注一:一般大眾見到的杜賓犬尾巴都短短的、耳朵尖立的,這是因為狗主人為了讓杜賓犬的外表更加剽悍,因此大多會在幼犬時把杜賓犬的耳朵、尾巴切掉一半。楊純理養的杜賓犬是朋友家的狗生小狗時送她的,她捨不得小杜挨刀子,因此小杜是有完整的耳朵與尾巴,也才會有搖尾巴對主人示好的場景,跟常見到的杜賓犬隻有七公分左右的短尾巴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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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30 01:31:2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楊純理上樓沖澡完之後,馬上回到廚房開始洗洗切切,利落且不停歇的切著高麗菜。白朗奇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會害怕一把小小的菜刀。他站在一旁心驚膽跳的瞧著她唰唰唰的切著菜,深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會切到自己的手指。
  
  他以前吃飯都是到餐廳點餐,然後一盤盤烹飪好的菜餚就會端上桌。小時候母親也是做好飯才叫他去吃飯,因此他幾乎沒看過料理食材的過程。他現在才知道這些天看小羊做早餐的過程,跟現在比起來根本是小巫見大巫;兩個瓦斯爐上架著大鍋子在熬湯,流理台上有一堆洗好待切的蔬果,而她眼也不眨的飛快切著菜。
  
  「啊——」白朗奇低叫。呼,沒事。
  
  沒多久,「啊!」還是沒事,呼。
  
  受不了他三不五時就發出叫聲,楊純理說道:「吵死了。你沒事情做嗎?」
  
  他驚呼:「妳專心切菜,不要一邊切一邊說話!」
  
  「我做習慣了,你不要吵我就沒事。」
  
  「好好好,我不吵妳。」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旁邊,瞪大眼睛看。
  
  過了一會,她覺得自己被看得彆扭,問:「真的沒事做?」
  
  「沒事沒事。」妳專心切菜啊……
  
  楊純理擱下菜刀,拿出料理用剪刀,「沒事做就幫我剪冬粉,就當是剪毛線一樣,剪成一小段一小段,每一段盡量不要超過一公分,能夠控制在0.5公分左右是最好的。」她指向一旁泡著水、半透明的冬粉。
  
  「好。」雖然她應該信任她,但是近距離看到刀起刀落,而且菜刀與她手指的距離近到僅能放下一張紙,他心裡難免會七上八下嘛。做些小事,轉移注意力,也許對他緊張的心情會有一些幫助。
  
  「先洗手,用洗手乳洗手,要洗兩次,把手洗乾淨才可以碰食物。」她嚴謹的叮嚀衛生細節。
  
  「好。」
  
  看了下他剪冬粉的模樣,確定沒問題之後,她又繼續切著包水餃要用的餡料。
  
  下午兩點半,楊純理的美麗庭院迎來了十多位小學一年級的學生。這群噪音軍團打著寫生的名號,實則為玩鬧追逐與亂塗亂畫,開心地在庭院裡跑著、尖叫著、大笑著。
  
  對小學一年級學生而言,除了爹媽說不可以挑食、老師說上課要安靜之外,他們的生活幾乎沒有憂愁,聆聽他們歡樂的清脆笑聲,彷彿可以洗去那些鉤心鬥角與工作疲倦。
  
  那群愛尖叫的小麻雀們的笑聲能不能洗去疲倦,白朗奇無法感受,也沒那個心情去體會。他被交派要待在迴廊下,看住那群聒噪的小孩,注意他們有沒有受傷、吵架,不能跑離他的視線範圍,也不可以跑到南側的蓮花池去。
  
  狼的天性讓他喜歡幼仔,甚至可以說是親近、疼愛,對於小孩子,他總是比對大人、老人還要多一些耐心。他今天發現原來他以前會覺得小孩子可愛,是因為他沒有跟一群小孩相處過,那根本是可怕,不是可愛!
  
  聒噪小孩們製造出來的聲音,足以吵醒一萬隻冬眠的北極熊。從他坐在迴廊下的那一刻起,他的耳朵就嗡嗡直響,簡直像是十幾隻機關鎗同時在他耳邊發射。他第一次發現聽力太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大約經過一小時,小朋友在圖畫紙上幾乎都填滿顏色之後,就聽到小純姐姐喊集合,要大家全部都到廚房去。一踏進廚房,他們的注意力就被那兩大盤的水餃給吸引了。
  
  一口水餃,小巧可愛得猶如一個個小元寶,圓滾滾白呼呼的外表,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讓人忍不住想吃掉它。
  
  「小朋友,今天的點心是水餃。吃東西之前要先做什麼,你們知道嗎?」她做出一個洗手的動作。
  
  「洗手!」嘻嘻哈哈的小學一年級生們立刻回答。
  
  「現在請大家在小純姐姐面前排好隊伍,要去洗手嘍,洗好就回到這裡來排除。」她領著那群麻雀似的小孩子們到客廳旁的洗手間去。
  
  她對他說:「麻煩你等一下看住他們,不要讓他們接近刀子,也不可以亂開廚櫃門。」
  
  「交給我吧。」白朗奇點頭。
  
  小朋友先完手之後,一個一個回到廚房,在白朗奇面前排好隊。
  
  幾個先洗完手的小麻雀吱吱喳喳的東張西望,其中一人說:「叔叔,你是誰?」
  
  叔叔?聽到這個稱呼,白朗奇有些不滿的撇撇嘴角。最近的小鬼都瞎了眼嗎?沒瞧見他跟小羊是如此的相配,怎麼可以喊他叔叔呢!
  
  雖然很想用力掐掐眼前笨小孩的嬰兒肥臉頰,但是瞧見小孩子,他心中的某個地方莫名的柔軟了一些。白朗奇蹲低身子,輕輕摸著那個小孩的頭,微笑的說:「我是小朗哥哥,是小純姐姐的好朋友唷。」想了下,還是把男朋友先暫時改成好朋友。
  
  從小羊要求小孩子飯前要洗手,而且還要一個一個排好隊伍,可以知道她對小孩子的教育很重視,如果讓她知道他誤導小孩子,她肯定會大發雷霆的。
  
  朗?小孩子才一年級,不知道這個字,不過他們知道另一個字。
  
  「狼?我知道什麼是狼唷。小狼哥哥,你會嗚嗚嗎?我看過電視上的狼,它們會嗚哦!」另一個小朋友雙眼亮晶晶的說。
  
  「我跟電視上的狼不一樣,我不會嗚。」他笑笑的說明。
  
  「為什麼?小狼哥哥,你不是狼嗎?故事書說,狼會對著月亮嗚嗚。」那位小孩非常有追根究底的精神。
  
  「小朗哥哥平常不會嗚,不過,我會對小羊姐姐嗚。」他神秘的笑著。
  
  「小羊姐姐是誰?」
  
  「就是你們剛才看到的小純姐姐,我都叫她小羊。」
  
  其他小朋友更有興趣探討嗚的問題。
  
  「小狼哥哥可以表演嗚嗎?」
  
  「為什麼只對小羊嗚?」
  
  「我知道!」另一個小女孩插嘴,「因為大野狼會吃掉七隻小羊,所以小狼哥哥只會對小羊姐姐嗚。哥哥,我回答的對不對?給幾分?」
  
  白朗奇乾笑了幾聲。小女孩這樣說也沒有錯,只是現在不能教他們這些事情吧。「我也不知道要給幾分,等你們長大以後,就會知道對不對了。」
  
  他轉移焦點,「好了,不要講話了,大家要安靜排隊。」
  
  「不公平。」小麻雀們反而更吵了。
  
  「對呀,小狼哥哥還沒給我一百分!」

  「還沒有表演完嗚。」

  「……」

  沒多久,所有的人都回到廚房了。

  楊純理拍了拍手,小麻雀們安靜下來,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她說:「好了,大家排好隊,就要開始夾水餃嘍。小心不要掉到地上哦!」

  「姐姐,幫我夾。」有一個小男孩拉拉她的衣角。

  楊純理笑了下,道:「來,這裡有筷子和碗,會用筷子的人舉手。」國小一年級的小朋友應該多練習用筷子,而且他們得要有能力自己夾東西吃。

  「我!」小朋友們紛紛舉手,舉手的同時還四處張望,發現周圍的同伴都舉手了,更是慶幸自己舉了手。

  「大家都會用筷子,好棒哦!跟著姐姐這樣做,拿碗。拿筷子,夾水餃。第一次先夾五顆,吃完之後還想吃,就再過來夾。如果有人夾了一堆,又剩下一堆沒吃完的話,你們覺得要怎麼辦呢?」

  「報告老師。」

  「跟他媽媽講。」

  「給他寫聯絡簿。」

  「罰寫課文。」

  小朋友們七嘴八舌的說出自己的看法。

  楊純理又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如果有人剩下很多沒吃完,小純姐姐就會跟他媽媽講,並且讓他把沒吃完的水餃帶回家給媽媽看。好了,現在要開始夾水餃,大家要排好隊,不可以爭先恐後。」

  她一說完,那群活潑愛鬧的小麻雀們很快地把歪歪扭扭的隊伍重整為一條整齊的人龍,看得出來對於排隊這一件事情,他們都很熟練了。

  「拿了碗,筷子,夾好水餃之後,你就可以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吃。小心不要打破碗,懂不懂?」再叮嚀一次。

  小朋友異口同聲道:「懂!」

  「可以開始夾了。」

  排在最前面的小朋友得意地拿起碗和筷子,夾起水餃。其他小朋友則在後面探頭探腦的看著他的動作,期待趕快輪到自己。

  雖然小朋友的動作很像是用筷把水餃撥入自己的碗,「夾」完五顆水餃之後,就昴首得意的走去椅子那邊坐好,津津有味的吃著。

  由於楊純理就站在一旁看著小朋友夾水餃,白朗奇只好跟著小孩子們排隊,等在最後面的他,手中拿著一個小碗與筷子,等著品嚐水餃,一飽口福。

  很快地,所有人都夾了水餃,坐在方形大餐桌前吃著。

  白朗奇心滿意吃著美味水餃。豬肉內餡混合著切得細碎的蘿蔔絲,冬粉。高麗菜。香菇。嚼勁中帶有一股清甜,又兼顧了營養。小養真是用心良苦,一在早出門買菜,來回奔波後,洗洗切切地忙碌了半天,只是為了做餃子給小孩子當點心吃。就他而言,那群小鬼,每個發十元一包的零食就算是大發慈悲了,小孩子也會吃得很開心,何必這麼費工夫。花錢花時間花力氣?還不如把水餃都做給他吃,或都省下時間陪他多說幾句話也好。

  雖然心裡有些小嘀咕,白朗奇仍是喜悅的吃著美味水餃,同時更加讚歎小羊的人好手巧心美。宜家宜室的品德。呵呵,他果然有識人之明,未來的老婆就是這麼棒。

  小朋友們嘻嘻哈哈的吃著水餃,雖然拿著筷子,仍是有一兩個人把筷並在一起充當叉子,直接戳著水餃吃。

  沒多久,白朗奇就發現這個情況,他看了下楊純理,知道她也有瞧見,心中暗暗疑或她怎麼沒有糾正他們使用筷子的方式。

  楊純理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聲張。

  過一會兒,那群嘻嘻哈哈的小朋友果然開始打小報告了,愛喂杜賓犬吃香腸的翔翔說:「小純姐姐,小敏和謙謙的筷子沒有拿好。」

  其他人看向小敏和謙謙,接著也不落人後的向楊純理打小報告。

  楊純理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看著兩們臉紅紅的小朋友。「小敏,謙謙,你們會用筷子嗎?不會用的話,可以跟姐姐說,我可以拿叉子給你們哦。」

  「我會用,只是沒有習慣而已。」小敏在大家的注視下,趕緊改戳為夾,夾起一顆水餃證明她會用筷子。

  「我也會用,可是我在家裡都是用叉子……。」小男生謙謙低聲說著。

  「你需要姐姐拿叉子嗎?」楊純理笑了笑。

  「不用,我會用筷子……」謙謙動作生疏的拿起筷子夾水餃,只是夾了就掉了。

  楊純理對著大家說:「小朋友,現在是你們學習的時候,不會的東西要學,不習慣的東西要多多練習。就像你們使用筷子一樣,多學多練習就會用提很棒了。懂不懂。」

  小朋友異口同聲的回答:「懂!」然後又繼續嘻嘻哈哈的吃著水餃。

  看了那群小麻雀的樣子,白朗奇懷疑他們真的懂嗎?恐怕,只懂得吃吧。

  楊純理發現他不以為然的表情,她笑著對他說:「有什麼意見要指教嗎?」

  「小羊,你覺得他們真的有聽進去你的話嗎?」

  有小孩在,楊純理向來嚴謹的個性帶了幾分溫柔,她笑了下,「白先生,你知道什麼是教育嗎?」

  「願聞其詳。」

  「教育可以粗分為三類: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社會教育。教育要從小時候,小習慣做起。他們現在這個年紀正是奠定所有教育時期的基礎。一次教不懂,就教兩次,兩次教不懂,就教三次,不能因為他們學得慢,或是大人覺得麻煩就這樣算了,以剛才用筷子為例,筷子的使用是一種技術學習;告訴他們不會的事要多學多練,這是一種觀念學習。要讓他們知道,不是講一句」我不會「就能解決事情,只要跟自己的生活有關,發現不會之後,就要去學習它,這些學習最好從他們最先接觸的家庭教育,以及和同學互動的學校教育開始做起。」

  「小羊,我懂了。」

  「你懂什麼了?」

  「你要求才六七歲大的他們用筷子,乍看之下像是一位嚴格的老師,卻為了他們的營養,辛苦地做了水餃,這顯示了你的柔情。你其實可以隨便小朋友吃什麼。不管他們吃東西式的方法,就算他們用手拿著洋芋片吃也沒關係,反正不干你的事,何必這麼麻煩又不一定有人感謝。」白朗奇頓了下,深情款款的望著她。「我懂了這些行為的背後,是你的用心良苦,以及你更深一層的內在美,你肯定會是一位好老婆好媽媽。」

  白朗奇展現出他懂她的內涵,一個人需要的就是一個懂她愛她的情人,他絕對能體會的。他定定地瞅著她,彷彿這樣不肯放鬆的瞅著,她就能被他套上戒指帶走去結婚度蜜月。

  楊純理不自在的咳了咳,低下頭去,避開他的深情電波。「快吃吧,水餃涼了就不好吃了。」

  那群噪音軍團終於一個一個被家人給接走之後,白朗奇發現原來清靜是如此令人感動,他高興到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下午五點,白朗奇捧著一個馬克杯,坐在迴廊的原木椅上,享受清涼的微風,以及無兒童的靜謐氣氛。

  「啊,這茶真好喝。」他愜意的呼出一口氣。

  「這下子終於安靜了。」

  「對啊,他們吵死了。」

  「他們再不走,我就考慮去朋友家避難了。」

  「哈哈,有那麼嚴重嗎?」

  白朗奇揚了揚眉。他這幾天太忙,都忘了敦親睦鄰,問候一下住在民宿的鄰居了。

  啁啾的鳥叫聲此起彼伏,吱吱喳喳的說著今天下午的事情,其它陸續歸巢的倦鳥,偶而插個兩三句話,溫馨活潑的談天說地,渾然不覺他們的對話全被近答案咫尺的某狼分享了。

  白朗奇聽了半響,發現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八卦;從那隻鳥兒孵出後俏的幼稚、哪裡認識的朋友又要搬家,到附近的李大嬸騎機車買菜,結果塑料袋撐破,蘋果滾了一地,摔爛了好幾顆。他唯一聽到認識的就是王媽媽睡到一半的枕頭套被風吹走,掛答案樹枝上,勾了老半天才拿下來。

  他想了想,露出一抹別有用意的笑容,毫不收斂週身氣息,倏地,上層狩獵動物的存在感席捲了整個庭院。

  鳥兒們悚然一驚的同時,清晰地聽到一句永生難忘的話:「你們全部過來,如果有誰逃走,我會一隻一隻的捉回來。」
  
  楊純理準備好晚餐與一大鍋香濃的清敦牛肉湯後,才步入迴廊,便看到眼前奇異的景象。

  原木桌上停著數十隻小鳥,幾乎把整張桌面佔滿,種類從常見的麻雀。文鳥,到美麗的綠線眼與可愛的白頭翁都有。鳥兒們或抬頭或低頭或是縮成一團,感覺上他們似乎有些微微顫抖,但是卻沒有飛離桌面的意思。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疑惑問道。

  「沒什麼,聊個天而已。」他笑。

  她指著那群小動物,「聊天?跟他們?」

  現答案的鳥兒跟人類有這麼親近嗎?楊純理不解。

  「他們都住答案這裡,庭院裡有鳥巢,可能是你沒有注意到吧。」

  「我知道有鳥巢,但是我家有住了那麼多隻鳥啊?」她從來不知道。

  「是呀,這裡像一片小森林似的,很適合動物居住。」

  「為什麼他們現答案聚答案一起?開鳥類會議嗎?」她開玩笑道。

  他也跟著笑,「是啊,而且是攸關生存的會議。」這是真的

  「哈哈哈,這是我今天聽到最有趣的話。」她笑得前俯後仰。

  「呵呵。」他陪她一起笑著。

  桌上那群鳥兒可沒有這麼快樂的心情,鳥兒們有的憂慮有的害怕。有的正答案思索。果然他們聽不懂兩人的對話,然而動物的本能卻能察覺對方說的話題跟他們有關。

  「小羊,可以給我幾個盤子嗎?還有一些米麥榖物,有類似瓜子的堅果也很好。如果有水果給我一些,最好是木瓜,還有吐司嗎?麵包屑也可以。」

  「有糟米和小麥,沒有瓜子,有去殼的葵瓜子仁,水果有木瓜和香蕉,而且是有機的,絕對沒有農藥。吐司有很多,你要喂鳥嗎?」她好奇、無害的望了望那群鳥兒們。

  「是呀,不過不知道他們吃不吃人類給的飼料就是了。」他笑容大開,露出白亮尖銳的牙齒。

  看到那足以奪走它們生命的牙齒,鳥兒們顫抖了下。

  「好,你等我一下。」

  楊純理第一次看到那麼多的鳥兒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還是野生的,她興奮萬分的跑去準備宴請鳥兒的晚餐。

  確定跑進屋子裡的小羊不會聽到他的說話聲,白朗奇露出一抹危險的笑容:「願意替我工作的,就吃幾口盤子裡的飼料;不願意替我工作的,最好飛的遠遠的,確定永遠不會被我遇到。我不會虧待替我工作的鳥,她不用辛苦的找實物食物,因為我會提供豐盛的食物當作薪水。你們聽得懂嗎?」

  「懂。」眾鳥兒爭氣的啾了一聲。

  「明天早上,我會來這裡看盤子。」

  只有很少一部分的鳥兒決定連夜搬家,更多的鳥兒是含淚為五斗米折腰,畢竟實力相差太過懸殊,讓它們本能的選擇服從,而且它們根本沒有把握永遠 不再遇到那隻狼。至少住在庭院裡,反而不會被狼當作點心吃掉,還有不愁吃的食物。

  然而這樣的服從是懼怕的、擔憂的,不是真誠的打從心底裡想跟隨他。

  對此,白朗奇只是把他在香港養的鳥兒帶來幾隻,由那些長久為他工作的鳥兒對新夥伴曉以大義;闡揚在白老闆底下工作是多麼的自由,做的事情跟以前差不多,一樣是四處飛翔四處看,只是要對白老闆報告觀察日記,而且還可以輪休,多棒的員工福利啊!以前它們外出捕食,要每天尋找食物,下雨天時更是得煩惱食物來源,尤其是人類對自然環境的破壞與農藥、化學肥料的使用,導致它們的生存一天比一天困難。

  看吶!你們這裡的員工宿舍多棒啊!深深淺淺的綠樹、五彩繽紛的花朵、充滿自然香味的空氣,空間又大又舒適,比它們在香港的小庭院好上一百倍耶!連它們都想搬來這裡住了,更何況你們本來就是住在這裡,只是每天的工作內容由外出捕食改成 巡邏而已。

  被香港來的前輩鳥兒灌輸了一陣子的新觀念,原本半信半疑的鳥兒們,緊張的心情逐漸平靜,之後它們發現工作內容的確如白朗奇與前輩鳥兒說得那麼簡單,只要在自己負責的範圍內溜躂、巡視,再報告自己的所見所聞就行了,這對它們的生活幾乎沒有造成負擔。有時想換口味,可以跑到其它地方抓一些新鮮蟲兒,只要工作有做完,其餘的時間它們要做什麼白老闆都不管,也有婚假、產假、育兒假。再加上它們通常是站在樹上報告工作,白朗奇都是坐在椅子上,離它們遠遠的,讓眾鳥兒的畏懼之心逐漸消失。

  後來,適應了新工作模式的鳥兒們沒有初期的戰戰兢兢,有幾隻調皮又大膽的鳥兒甚至會站在白朗奇的手指上跟他聊天呢。(因為跟他聊天經常會有額外的點心可以吃。)

  有關鳥兒訓練的事情是後話,其它細節就略過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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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30 01:31:4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星期四一大早,白朗奇就看到楊純理在他隔壁的08房忙緊忙出。

  「小羊,要除草嗎?」

  「不用。」楊純理正在整理床單。

  「要餵魚嗎?」他站在一旁。

  「才喂完沒多久,等晚上七點再喂。」她專注地拉平雪白床單上的每一絲痕跡。

  「要買菜嗎?」

  「昨天都買好了。」

  「不然我載你出門?」

  「今天有人訂房,而且第一次來,我們不會出門。」她抓起枕頭,把它拍的更鬆軟。

  「還是我幫你喂小杜?」

  「你別靠近小杜,我不想看到他又撲上咬你。」她滿意的環視完後,「鋪床,perfect。我不要碰到床,我把床套和被套都熨過了,碰到會產生皺褶。」叮嚀一下。

  「好。」床單不就是用來睡亂的嗎?只要有人躺上去立刻就要亂了,為什麼小羊要用熨斗熨他們?白朗奇不解她怎麼能為自己變出那麼多工作,忙碌的沒空和他談情說愛。

  他沒事做,實在好無聊,不死心的又問:「庭院的樹又要施肥的嗎?」

  「我上個月才施過肥。」

  「不然我幫你擦房間的地板?」他看向一旁造型奇怪的拖把。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要拖地板,他乾淨的可以在上面溜冰了。

  搞定床鋪附近的所有物品,確定床鋪平整美麗的模樣讓人一看就會心情愉快。之後,她轉頭瞪了他一眼。「不可以!」

  民宿哪有讓客人擦地板的道理,而且他沒有擦地板的經驗,就算擦完也達不到她的標準。整潔、衛生是旅店業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條件。

  沒事做,小羊不方便陪他聊天,他更無聊了。「有什麼事情是我可以做的?」

  「在旁邊站著不要吵我,不要打擾我的工作。」他一直跟她說話,害的她工作效率比平常差了一些。

  「喔。」小羊好像曾經說過類似的話。

  「最好是雙手抱胸,不要碰到任何東西。」她利眼一射,止住他的好奇想要摸床柱上的紗幔的手。

  「是。」趕緊遵命照做。

  安靜了一會,白朗奇又覺得無聊,左腳換到右邊,右腳換到左邊,來來回回換著站姿,他還是覺得悶,努力變著法子引起她的注意力。「今天是誰要來住?還是蜜月套房,是新婚夫婦嗎?」

  「我起名叫蜜月套房,不代表來的就一定是夫妻。可能是一對情侶吧,他們留言也沒說的很清楚,只代表他們是看到網絡推薦來的,而且還連住兩晚呢!」楊純理臉上寫著驕傲,她用心經營的蓮花民宿口碑很好呢。

  二樓的08房於09房是民宿中配置最好的房間,浴室都裝有按摩浴缸,泡在浴缸裡,透過大片的強化玻璃就能欣賞到庭院美景,而巧妙的角度又掩飾的外邊看不到二樓的浴池,因此頗受情侶和夫妻的喜愛,即使價錢比其他房間要高一些,仍然是入住率最高的兩個房間。

  「你不是有請清潔工人嗎?為什麼他們沒來工作?」把工作交給工讀生,他們倆人就可以甜言蜜語了。

  「小佩要上課,她星期五晚上跟週末和週末才過來。」

  要他坐在迴廊喝茶,他不要;開電視放影片給他看,他不要;建議他去知名的景點逛一逛,他等她陪。讓他自行享受悠閒時光,大爺嫌膩,偏偏吵著要幫忙做事,沒事做就纏著她說話,趕也趕不走,這位大爺真難伺候。

  沒事做的白朗奇持續在一旁嘰裡呱啦的說話,楊純理的耳朵雖然受到干擾,仍然頗有耐心的回答他的話。

  忙碌了將近三小時後,楊純理檢查了浴室,再次確定它乾燥,沒有水漬,排水口沒有一絲毛髮,角落沒有水垢,沐浴用品擺放的討喜可愛,房間於陽台沒有灰塵,地板乾淨的光可照人,連書櫃裡的書都擦了一遍。

  「浴室,perfect。電視機,perfcct。陽台,perfcct。非常好,就剩下最後的裝飾與地板了。」她滿意的環視了一下工作成果。

  楊純理對整潔的要求很嚴格,房間通常是在退房之後立刻進行全面打掃,至於床單,寢具則在人再次入住前拿到太陽下暴曬一次,讓它充滿陽光香氣,房間整潔會讓人在入住前一日與當天早上再次加強。
  「為什麼還要擦地板?我認為他光亮到足以讓毛毛蟲摔倒了。」

  「我昨晚擦的地板,到現在都好幾個小時了,空氣中難免會些塵土污垢在地板上,等到最後用靜電除塵紙拖把擦過一次,保證能把塵埃全部清除。每個人對乾淨的標準不一樣,你無法知道接下來人住的客房有沒有潔癖、有沒有過敏,我當然要用最高的乾淨標準來要求自己。我的理念是希望『每一位訪客都能住的開心、睡得安心』,這當然要在他們可能接觸到的每一項東西都下功夫。」呵呵,她的民宿乾淨衛生到即使衛生局局長親自來入住,也挑不出一絲髒亂。

  「你真用心。」白朗奇驚歎。最高的乾淨標準?他絕對看得出來,有符合了、有符合了。她嚴謹的工作態度與敬業精神,真是令人佩服。

  「好了,你現在有事請可以做了。」

  白朗奇雙眼一亮,整個人精神都來了。「什麼事?」

  「『綠意盎然』是民宿另一個大賣點。走,到庭院撿花、挑盆栽,裝飾房間。」她笑得眉飛色舞。

  「Yes,Sir。」白朗奇愛看她那光彩照人的模樣,真是讓他心醉神馳、情難自禁了。

  在楊純理的指導下,白朗奇揣著一個小竹籃,在草地上尋覓掉落在地且花形完好的花朵。每拾起一朵花,他就依照她教的輕輕吹掉花上微塵,檢查花中是否有螞蟻或小蟲。沒多久,竹籃裡就放滿一堆色彩鮮艷的美麗花朵。

  撿完來花,他跑到溫室去找她。只見一輛推車上面放了七八個盆栽,有大有小、有開花的有觀葉的,其中還有一盆竟然是已經結論果實的紅色小番茄。

  「小羊,你拿番茄做什麼?」他不懂。

  「擺在陽台啊!」她笑了笑。「如果房客想吃,可以自己動手摘取,有機的,很健康呢。就算不吃,單看它結實纍纍的紅色果實,也非常賞心悅目。」

  她拿起抹布把盆栽外邊的泥土擦拭乾淨,一個盆栽一個盆栽的搭配好底盤,再放於推車之上,示意他可以拉推車來。

  「哇,今天真是大豐收。」接過竹籃,楊純理挑選可以使用的花朵。

  明明他覺得沒有什麼差別的花朵,小羊就是能判斷哪些花該放在哪邊,果然專業啊。有香味的花放在浴室的洗手台上;花朵較大的放在床旁小茶幾上;顏色鮮黃,嫩紅的在浴缸旁撒成一個小圈,圈圈裡放著一個玻璃杯燭台。至於沙發旁,電視桌旁,陽台邊,都擺上她精心挑選的盆栽。

  當她裝飾完房間,一個小時之後,房間迎來了它未來兩天的主人。

  送上小點心和鮮搾果汁,楊純理拿著托盤離開了08房。

  即使站在樓梯口,白朗奇仍然聽到08房裡傳來陣陣讚歎聲音。她連時間都掐算的這麼精準,花仍香著、色彩仍鮮艷,還有適時的清涼飲料與一些解乘車疲勞的爽口小點心。

  蓮花民宿處處都是巧思與貼心,五星級大飯店未必有它的用心與悠閒空間,他能夠理解民宿的良好口碑,以及她自豪的原因了。

  聽著未來二天隔著未來兩天隔壁室友的連聲讚歎,白朗奇再次佩服自己當初對她的一見鍾情,真是極有遠見的舉動啊。小羊真像一座寶山呀,一層一層的探索,帶來一項一項的驚奇。她的優點多到讓人挖掘不完,讓他更想深入的瞭解,品嚐啊。
  
  呵呵,他果然天賦異稟,一眼就找到一尊稀世寶貝。白朗奇得意的同時,追求佳人的念頭更加堅定,猶如鑽石一般。

  他絕對要把小羊娶到手!那他就能慢慢探索、細細品嚐、還能夠享受她對他的各種好呢。

  白朗奇握拳,眼中充滿堅定光芒,朝正在廚房忙碌小羊衝過去。

  晚上,08房的燭光晚餐送完濃湯、麵包、沙拉、主菜之後,白朗奇和楊純理才稍事休息一下,享用起遲來的晚餐;差別在他的主菜是醬考牛排,她的煎餃。

  楊純理的晚餐通常都吃得比較簡單,昨天承諾他的烤牛排,為了搭配主菜牛排,她索性把燭光晚餐的份量多做一些,讓他享受一頓豐盛的食物。至於自己因為肉類吃的不多,便煎了些昨天沒吃完的餃子。
  
  略過濃湯、麵包、什錦沙拉,白朗奇眼露精光,直逼香味撲鼻的烤牛排。

  迅速吃掉大板塊的牛排,他的嘴巴才有能力開口說話:

  「噢,好好吃唷……」他陶醉地閉著雙眼,咀嚼口中鮮美多汁的牛排肉。

  他一臉此生足矣的表情,讓一旁調果汁的楊純理笑意連連。

  「有這麼誇張嗎?不過是一塊牛排而已。」她失笑的搖搖頭。

  「太美味了……」白朗奇癡迷的看著牛排,又癡迷的看著擁有神奇魔法的楊純理。「我以前一直覺得食物就是拿來吃,主要功能就是填包肚子。以前雖然有吃過美食,也覺得很好吃,有機會經過好吃的餐廳附近,我也會過去飽餐一頓。但是我第一次吃到這種,噢,會讓我全身充滿感動的美食……」

  她笑容如花的道:「有這麼誇張嗎?又不是在演『食神』。下一句是不是要接「我以後吃不道要怎麼辦?」她攪了下攪拌棒,確定杯中的冰塊剛好融化,果汁微涼的溫度正合適飲用。

  沒有看過食神的白朗奇當然不會接這句台詞,他有自己想說的話:「小羊,」白朗奇深情款款、眼中滿是決心的望著她。「嫁給我好嗎?」
 
  她笑嗔,「嫁你的大頭啦!」
  
  「你要嫁我的頭,這就代表你願意嫁給我嘍?我們明天去公證,後天去拍婚紗,接著準備喜宴,告訴所有親朋好友這個好消息!」

  「笨蛋,你想太多了!不要以為油嘴滑舌就不用送飲料,綜合果汁是那位先生的,蘋果多多是那位小姐的,不要送錯人。」她遞上兩杯調好的果汁,還有兩份茶凍。她另外倒了兩杯相同的果汁,是她和白朗奇要喝的。

  「啊?」白朗奇撅嘴。「你不要考了一下?嫁給我很好呢。」

  「考慮你的頭啦,我們認識不到半個月,我怎麼可能突然嫁給你,又不是腦袋壞掉。」她是一個做事嚴謹自律又理智的人,這種刻在骨子裡的性格,就算被愛情沖昏頭,也不會草率決定終身大事的。

  「不然我們先交往,你一邊當我的女朋友、一遍認識我,接著嫁給我」他換個計劃,討價還價。

  「不要轉移話題,你還是要送果汁上去。記得,如果對方的房門時關著的,要先敲門。桌上的空盤要收下來,如果有沒吃完的食物,先問他們是否要收走,不要看到盤子就直接收走。趕快上去,送完就趕快下來吃飯。」
  
  他咕噥了一聲:「誰才是轉移話題的那個人啊。」雖這麼說,他還是上前拿起托盤,去二樓送餐後飲料。

  過來一會,收了些碗盤下來的白朗奇說道:「小羊,他們說飲料不夠冰,要加冰塊。」

  「冰塊?」她愣了一下。「你等等。」拿出一個玻璃杯,動作利落的放量滿滿的冰塊,在放上一個小鐵夾。「麻煩你再走一趟,把冰塊送上去。」
  
  「咦?你為什麼會給他們冰塊?我昨天下午要冰塊沒有,為什麼他們今天晚上要冰塊就有?而且下午比較熱耶!」

  「因為他們是住房的客人。」

  他奇怪的看來她一眼,「我也是客人啊!那我的果汁也要加冰塊。」他指著自己的那被綜合果汁。

  「不行,都說飲料不能喝太冰了。別囉嗦那麼多,快送上去啦!」她推著他離開廚房。

  飲料不能和太冰,那小樣為什麼給那對情侶滿滿一杯的冰塊,生怕對方不夠加似的?想了想,白朗奇恍然大悟,他得意地揚了揚眉。「小羊寶貝,我喜歡你的雙重標準。」呵呵,小羊開始把他當作自己人類,她會在意他的健康呢。

  突然間,他覺得那對甜甜蜜蜜的情侶看起來順眼多了,他心情愉快的上樓送餐去也。

  可惜,白朗奇的好心情維持不到幾小時。

  他睜開眼睛,俊眸微怒地瞪著天花板,落地窗外頭巾淡淡月色。

  一陣斷斷續續的呻吟聲飄入他的耳中,讓他性格的臉龐更加繃緊了三分。

  「……噢……再用力一點……」一道嬌媚的女音夾雜著男性喘息聲傳來。

  聞言,白朗奇握緊了拳頭。太可惡了!這是故意刺激他嗎?
  
  「……好舒服……好棒哦……」極具挑逗的聲音又傳來。

  白朗奇怒火中燒。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給不給人睡覺啊!

  由於自己的性慾得不到滿足,白朗奇磨牙霍霍的遷怒隔壁房情侶。

  其實蓮花民宿原本是楊爸楊媽蓋給自家人住的,因此建材用料頗為上等,隔音效果也很好。只是對於擁有野狼般敏銳聽力的白朗奇而言,一般的隔音設備對他根本沒什麼功用,更別提08房與他只有一牆之隔。

  暴躁的下床走了一圈,邊走邊咒罵不休,接著他走出房門,跑去敲——
  
  03房的門。

  清洗完所有的杯杯盤盤,收拾完廚房,忙碌了一整天,捏捏微疼的肌肉,回到臥房洗個澡,楊純理正昏昏欲睡的擦著半長頭髮,意識模糊間彷彿聽到敲門聲。她眨拉眨眼,看了下時鐘,十一點十八分,電話內線沒響。

  沒多久,又出現叩叩的敲門聲,她勉力睜開眼皮,撈起椅背上的薄外套披上,前去應門。「怎麼了?」

  白朗奇忍不住吸了吸口水,洗完澡的小羊看起來好可口喔!

  柔柔的花香透過她仍泛著水氣的細嫩皮膚傳了開來,彷彿微滴著夜露的小巧桂花在澄澈水珠的襯托之下,香味顯得更加清新迷人。再加上她半睡半醒的朦朧眼神與瑩白肌膚,噢,要命,簡直是引人犯罪吶!

  很快地,白朗奇發現一個令他想狼嚎的悲哀事實:他不應該很有精神的地方,突然很有精神的振奮起立了。

  等了等,差點要夢周公去的楊純理發現眼前的高大男子仍不發一言。她再問:「有什麼事嗎?」

  天人交戰的白朗奇不知道該跟她反應哪一件事,因為現在有兩件事同時令他痛苦難眠,其中有一件事如果讓她知道,可能會惹來他一頓打罵。他頭痛的煩惱著,同時微側著身子,掩飾胯下的反應。

  意識有些模糊的楊純理不知道自己在門口站了多久,可能只有幾秒鐘,也可能有一陣子了,在她幾乎不敵周公的呼喚之前,她還記得睡覺前要關門的舉動,「沒事就早點睡,晚安。」說罷,打算門一關,準備投入溫暖被窩。

  「等等!」白朗奇反射性的伸出一隻腳,精準的卡進門縫。

  發現門被擋住,她慢半拍的道:「腳不要亂伸,如果夾傷了怎麼辦……」她低頭往下一看,朦朧的雙眼越睜越大,腦袋裡的睡意在幾秒種之內跑光光。

  看著那個充滿男性象徽的突起物,雖然未嘗男女之事,但是看過電影的楊純理沒有無知到不清楚它代表的含意。

  「白、朗、奇,這麼晚找我,你有什麼事嗎?」又羞又怒的瞪著他,她的聲音幾乎是從齒縫間迸出的。

  糟糕,被發現了!滿心尷尬的白朗正想著該如何解釋,耳中突然接收道一聲高亢又激烈的呻吟聲,不用亂想,這當然是08房的情侶製造來的。

  他連忙抬出08房的客人頂罪,「小羊……咳……08房在做愛,咳……他們的聲音太大聲,我被吵到睡不著……」

  「啊?」楊純理紅唇微張,臉上寫滿錯愕。

  「我的房間就在隔壁……咳,如果08房有什麼太大的聲音,我當然會聽到。」絕對不是因為他的耳朵太好,是那對情侶在夜深人靜時,熱情得太大聲了。真是該死的,一點都不體貼隔壁的住戶啊!

  「真的?」她第一次收到這種住房抱怨。

  「真的真的。」他點頭如搗蒜,彷彿多點一下,錯誤就能多往08房那邊挪一些。「你不信,我帶你去聽就知道了。」他拉著她就要往樓上走。

  「等等。」楊純理趕緊拉住他,止住腳步。「哎,我………怎麼可以上去聽,……現在是睡覺時間了……不要打擾他們睡覺比較好吧……」
  
  「沒沒沒,他們還醒著,不會打擾到!」

  重點不是這個吧?沒有人會半夜跑到別人房前,竊聽對方恩愛的聲音吧。楊純理覺得兩頰有些熱辣,不知道該如何啟齒。她有些無措的東瞄瞄西瞄瞄,一不小心又看到他挺拔的男性象徽,這時更加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隨著她轉來轉去的視線,他也看到自己胯下政雄赳赳氣昂昂的情況,忙開口解釋:「我不是故意的,其實……」

  噢,千萬不要在說了,在解釋下去她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了。她明白男人聽到曖昧的呻吟聲,避免會產生一些生理反應。 「要不要換其他的房間給你住?」她的視線轉了轉,不知該如何面對正翹起男性慾望的他,干把視線調往窗外。

  「換房間?」

  「一樓的05、06房是空的,裡面很乾淨,你可以隨便挑一間住,只是沒有09房那麼大就是了。 」她的視線繼續鎖定窗外,彷彿窗外的大樹正有什麼特別的事引起她的注意一般。
 
  「我想換到03房間,03房間距離08房最遠。」重點是小羊住在03房。

  「笨蛋,03房是我的房間。」她臉頰微紅的反對。

  他知道。「有雙人床,還多一個位置可以睡人嘛。」

  「就是多一個位置,也不是要讓你躺的。」

  「我不介意用趴的。」最好是趴在她身上……用想的就覺得觸感滑嫩,肯定讓他興奮到不想睡覺。

  她瞪向他,「吵死了!05、06自己挑一間,在囉嗦就睡客廳。」

  他被威脅了,可是他覺得她假裝凶狠的模樣好可愛、好撩人,好像把她摟入懷裡,對她做出一些調皮事,讓她也發出一些甜蜜柔媚的聲音……

  想像力開始在腦袋裡激烈暴走的白郎奇問:「我想睡你隔壁的04房。」

  她佯怒,「笨蛋,那是我爸媽的房間。只能選05、06,不然就睡客廳。哼,你要選庭院也可以。」
 
  白郎奇長聲歎息,「好吧,我睡客廳。」

  「客廳?」她一愣。她其實沒有要趕他睡客廳的意思。

  「客廳也離08房夠遠,至少我可以睡覺。」看她會不會同情心大發,半夜出來幫她蓋被子。在人類意志力最薄弱的半夜,他說不定可以攻破小羊的防守,順勢把她拉到沙發上,兩人胸貼著胸,腿夾著腿,然後……

  她紅著臉問:「咳,那對情侶真的那麼大聲啊?」吵得他寧願睡客廳……她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對他太壞了,畢竟他是受害著。

  「你親自去聽聽看,就能體會了。」他賭她不好意思去聽。

  「哎,情侶嘛,難免會……咳……請你多多包涵。」等了等,他似乎沒有反應,她低聲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她第一次處理著尷尬的住房問題,總不能去08房敲門,請他們恩愛的聲音小聲一些,因為已經打擾到其他人了。呃,她寧願把二樓全空給那對情侶恩愛,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敲門。

  他在嘗試的問一次:「我想住03房。」

  「好。」她點頭。

  「真的?」他的雙眼猛爆精光,瞬間燃起熊熊烈火。

  「你不要亂動我的東西,03房給你睡,我去睡04房。」反正才一晚而已,能趕快解決這個尷尬的問題,她什麼都好。

  他眼中的烈火被她的話澆熄了一半。「這樣又什麼差別?」還不是照樣一人睡一間。

  「你說什麼?」她懷疑的看著他。

  「沒有。」他的表情立即變的神聖凜然。「我只是擔心睡04房太委屈你,好像我鳩佔鵲巢似的。」

  「不然你去睡05房,我繼續睡我的房間?也許05房不會聽到那些聲音。」雖然服務業是顧客至上,但自己的房間要讓給一個大男人睡,她還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這時,白朗奇心中的天使與惡魔展開了激烈的戰爭。

  天使聖潔又有良心的說:睡05房!小羊忙碌了一天,當然不要再麻煩她換房間,反正是一人睡一間,你睡哪一間都沒差。

  惡魔極具煽動力的說:把握機會前進小羊的房間!就算不能抱著她入眼,但是能聞著她的馨香,睡在充滿她的倩影的房間,就算是自己用手安慰,也會比平常更刺激、更舒服。

  白朗奇動搖了,如果他睡在小羊的房間,他可以……

  天使:不行不行!只要被小羊發現你在她房間手淫,等著被秒殺、被三振出局吧!

  惡魔:嘿,男人,你知道該如何把證據消滅得一乾二淨吧!

  天使:小不忍則亂大謀,一時的忍耐是為了更美好的成果。更何況小羊累了,你該體貼她,讓她好好的休息一晚,何苦侵佔她的房間呢。

  白朗奇被有道理與情感的天使拉了過去。

  「想好了沒?我好想睡唷。」楊純理打了呵欠,渾然不知她換房間的提議,讓身旁男子的意志力狠狠互毆了一架。

  鏘,天使戴著愛情的光環,獲勝!

  白朗奇心疼地看著她忍睡的模樣,說道:「你回房睡吧,我去睡05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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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30 01:31:5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因為08房半夜呻吟一事,白朗奇對那對情侶的好感度下滑至最低點,直到星期六早上——

  08房的情侶正要退房,直至此時,雙方才有機會略略閒聊。

  「你們的民宿滿不錯的,床睡起來很舒服,而且有一種陽光的味道。」那女子邊說邊寫著留言本。

  「哪裡,是兩位不嫌棄。」楊純理笑靨如花。

  「食物很好吃,我會跟朋友推薦的。」那男子說。

  白朗奇點頭。這對情侶說話挺中聽的,他對他們的好感稍微回升。

  「六月底蓮花開,到九月花季才會結束,那時候白河風景美不勝收。早上起床就會聞到清新的芙蓉香味,白色、粉色、紫色的蓮花開了一大片呢。白河的香水蓮與大王蓮是其它地方不容易見到的品種,大王蓮的葉面大又堅固,就算一個人站上去都沒問題。蓮花全身皆可食用,到時候我們會提供季節限定的菜色,有蓮花茶、荷葉飯、蓮花排骨湯、海鮮蓮藕羹、蓮子豬腳,歡迎你們到時再來白河玩。」楊純理笑容可掬、表情親切的打廣告。

  「以蓮花入菜,用想的就覺得風雅。」那女子頗為心動。

  「如果我們能排出共同的休假,有機會我們會再來的。」男子笑笑。

  聽到那些菜名,白朗奇的口水快要滴下來了。嗯,他那時一定要想辦法排出假,來這裡一飽口福。

  遠在香港的穀雨背脊突然感到一股寒意,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們結婚幾年了?」女子笑咪咪的說道,「民宿佈置得很有家的感覺,你們看起來很幸福呢!」

  楊純理一怔。結婚幾年?

  白朗奇對他們的好感,因為這句話立刻搭著火箭往上飛昇。

  「呵呵,我們感情好很明顯嗎?」他臉上綻放出兩百燭光的超閃亮笑容。

  「是啊,這幾天看到大嫂叫你做什麼,你都立刻去做,不會拖拖拉拉的,看得出來你很疼老婆呢。」女子一臉羨慕。「有機會我要向大嫂學學。」

  那男子乾咳了幾聲。

  白朗奇一雙手順勢摟住楊純理的肩膀,燦爛的說:「哈哈,歡迎歡迎,小羊的馴夫術很厲害,我都被她整治得服服貼貼,整天只想跟她一起待在愛的小窩裡,她叫我往東,我絕對不敢往西走。其他的女人都沒興趣看了,只要看她,我就滿足得像待在天堂一樣。」

  女子喜孜孜的道:「真的?可惜我們有安排其它事情了。下次再來時,我一定要跟大嫂討教幾招了。」

  聞言,楊純理原本微聳著肩膀小小推拒那雙大掌的動作頓時停下。

  白朗奇大發豪語:「下次兩位來的時候,我請小羊拿出壓箱底的本事,煮一桌豐盛的料理免費招待你們,讓兩位品嚐白河道地的美食。」他轉頭對她擠擠眼,「老婆大人,飯錢就從我的薪水裡面扣,你沒意思吧?」

  那男子笑了笑。「為了這頓美食,就算排不出連假,我們也會在週末的時候來玩。先謝謝大哥大嫂的慷慨了。」頓了下,男子忽然說:「如果我們跟朋友一起來,大嫂可以準備四人份嗎?」

  楊純理一聽,生意進門了,而且還會帶朋友一起來!原本要澄清誤會的話,咕嚕一聲吞進喉嚨。她點點頭,把握商機,微笑的說道:「別說是四人份了,就算是六人份、八人份的菜,怨有辦法做出來。看在跟兩們這麼投緣的份上,如果是四人以上住房,除了免費請一頓晚餐,房價我另外再給你們折扣。」她的笑容有一些不自然。

  「大嫂你真阿莎力,我們會再來玩的!」女子眼睛一亮,肯定的說道。

  「差不多該走了。」男子看看手錶。

  兩人提起行李,準備離開。

  白朗奇與楊純理送他們到外邊的迴廊。

  女子揮手道別,俏皮的大喊:「祝你們幸福快樂、永浴愛河,下次見!」

  楊純理笑而不語,也跟著揮手。

  白朗奇突然笑得老奸巨猾,「還有更幸福的呢。」說罷,摟住她,以閃電般的速度吻上她誘人的紅唇,雖然不敢探舌深入,但讓他從牽牽小手進展到親親小嘴,他心裡樂得直想對月狼嚎。

  「哇,好甜蜜啊!」女子驚呼。

  在楊純理發飆之前,白朗奇已離開了那令他永生難忘的香唇,笑得像一次撿到一千條魚的賊貓。「生活偶而要來點驚喜才有趣嘛。」

  忍忍忍!戲都做了半套,不差這幾分鐘,等08房的客人走了,這雙只色狼就等著淒慘了。楊純理先反擊了下,「你們路上小心,一路順風啊。」同時伸手在他的後腰處重重擰了下,不放。

  情侶們已經上了小轎車,驅車離開了,白朗奇這時才敢痛呼出聲,「噢……」

  「你剛剛在做什麼呀?」楊純理轉身,杏眼微迷,大有他不解釋清楚絕不放過他的氣勢。

  他眉開眼笑道:「親你。」

  他親都親到了,就算她掐他一百下,還是劃算啊。

  居然回答得理直氣壯,真是太沒天理了!「誰允許你親我?」

  「我們感情好嘛!」他得意的哩。

  「誰跟你感情好,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她在他腰上又是重重的一掐。

  他很配合的慘呼一聲,「老婆大人,高抬貴手啊,肉要掉了!」

  楊純理掐得更加起勁了,雖然他渾身肌肉不易掐,但是聽到他頻頻哀叫的聲音,頗為解氣。

  「誰是你老婆?別亂認親戚。」

  「你剛剛又沒有反駁,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我老婆啊。」

  「誰說的,有人保證嗎?」

  「我說的,我拿我所有的財產、結婚鑽戒,還有對你滿滿的愛保證。」

  楊純理頓時被他的話噎住了。她說一句,他堵一句,難道她也要跟著句句反駁嗎?但是她心底又不想那麼做。

  「哼,不跟你說了。」甩頭,回屋裡去了。

  白朗奇揉著有些疼的腰側,沾沾自喜。才捏二下就換來一個吻,果然打是情罵是愛。既然沒被小羊轟出門,就代表這次押對寶了,小羊開始喜歡他了;打鐵要趁熱,趕快多加把勁擄獲她的身與心。

  一想到這裡,白朗奇開心得快跳起舞來,連忙追進屋裡,去向未來老婆獻慇勤了。

  今天早上,白朗奇又是「精神奕奕」的起床了。

  一如過去的半個月,每天早上他總是哀憐地望了眼自己的好兄弟昂揚的模樣,再計劃著美味的小羊肉能吃進嘴裡的時間。幫自己加油打氣十鈔鍾之後,他務實地踏入浴室,把熾熱的慾望解決掉。

  唉,他是正常的男人啊……

  他憋得好辛苦啊……

  為什麼小羊還沒被他感動呢?是她被感動的速度太慢,還是他追求女人的技巧退步了?明明以前那些女人只要幾個凝視,頂多再加上笑容和一杯酒,就願意跟他一起享受夜晚的高潮了。

  他對小羊的凝視沒有一千,肯定也有一百,笑容則是每天必備,難道是因為少了酒,所以小羊才一直矜持著像個小處女?唉,不是像,她本來就是處女,他用他的下半身幸福打包票。

  唉,他什麼時候才可以跟她熱情浪漫的過著「性」福生活呢?

  每次一見到小羊柔若無骨的身子,彷彿在邀請他深入撫摸;清澈濕潤的眼眸,好像對他傾訴萬千柔情;心志堅定的神采,令人不禁想像她放縱在激情中的誘人神情……噢,小羊,白朗奇又有反應了,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又得進去浴室解決了。

  還是去廚房祭一祭五臟廟比較實際吧。

  已經住在05房半個月的白朗奇踏出房間,朝廚房邁進。

  廚房裡瀰漫著食物的香味,楊純理一邊看著食譜、一邊吃著早餐;白朗奇一邊吃早餐、一邊瞅著她清秀溫雅的臉蛋佐餐。

  而週末才來的工讀生小佩則安靜地吃著早餐,看似專心的研究今明兩天的訂房記錄,只有偶而瞄了瞄他們幾眼的小動作洩漏出她的好奇。

  廚房裡沒人說話,靜悄悄到讓白朗奇不習慣,他找著話題聊:「小羊,為什麼要看食譜啊?你做的菜已經很好吃了。」

  「我只有幾道拿手料理,剩下的就是普通家常菜,你在這裡住這麼久,總要換些新菜色給你嘗嘗。」

  小佩心中想著:純姐,我在這裡打工三年了,吃到的早餐就是那三四種,沒什麼變化耶。他只來住三個星期,就能換菜單,純姐,你偏心啊!

  「不用換菜色也沒關係,你做家常菜就好了。」只要她在身邊,他就算天天吃三明治也如嘗人間美味。

  「同樣菜色吃久了容易膩。說到這個,算一算你已經休假超過三個禮拜,甚至更久,你們公司沒有叫你回去工作嗎?」她有些擔憂。

  「我有把事情清楚的交派給代理人,目前還不用回去。」

  小佩暗想:這們帥哥,你的手筆真大,放下坐辦公室吹冷氣的輕鬆工作,跑來民宿跟我搶打掃的髒活兒,我也要賺錢付不費呢。

  前幾天,穀雨打電話給親愛的表哥請求他收假回香港,只著沒聲淚俱下的言明自己被壓搾了。對於表弟的休假被延期與超時工作,白朗奇只是掏一掏耳朵,說了句:「一切都交給你了。」然後掛掉電話,繼續執行他的追妻大計。

  楊純理有些遲疑的問:「你是不是……被迫休假,不好意思說?被迫休假,」例如:被開除了。「還是打算離開那間公司?」

  白朗奇爽朗一笑,「怎麼可能!公司絕對捨不得我離職的。」他如果離職,彌勒肯定笑不出來,氣象組恐怕會整個組炸開了鍋。

  「為了留住我這麼好的人才,公司開出的福利很好,所以才可以讓我一次休這麼久的假期。而且這份工作可能是最能夠發揮我才能的工作了。」他敏銳的感官是收集情報的絕佳利器。

  「這樣就好。」

  一個是現在發薪水給她的純姐,不能得罪;另一個是以後可以發薪水給她的白大哥,也是她未來外快的來源,也不能得罪。

  深諳明哲保身之道的小佩,在還沒有完全瞭解目前情勢狀況前,一直安靜地吃早餐,只將兩隻耳朵拉得尖尖的,深怕漏掉什麼重要的、有趣的情報。


  電話鈴聲響起,楊純理接起電話,「喂,這裡是蓮花民宿……要訂房?可以可以……今天就要住……最好的房間?08房可以嗎?……好、好,沒問題……請問幾點到?……什麼?十點!?」剩不到三個小時而已。「……通常是下午三點才能入住房間,要提早入住也可以,但是十點有些早,可能會讓你等候一些時間……小姐貴姓?……辛小姐,蓮花民宿歡迎你來玩。」她在電話旁的筆記本寫了幾行字,記下對方的一些基本資料。

  楊純理連忙領著工讀生小佩、偽房客白朗奇,三人分工合作;她負責08房的整潔,小佩負債把客廳、走廊、樓梯全擦過一遍,而白朗奇則分配到撿花朵、搬盆栽、擦迴廊地板與桌椅的工作。

  三人忙碌了快一小時,正好在房客入住前把環境打理好,雖然匆忙,但仍不失平日水準。楊純理露出滿意的微笑時,待在迴廊下的白朗奇在看見新房客的瞬間,完全笑不出來。

  「飛鼠……你為什麼來這裡?」他的臉頰微微抽搐。

  「嘿,驚蟄,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你,真巧。」被稱作飛鼠的年輕女子臉上沒有驚訝,表情裡帶著一絲得意洋洋。「我以為你收假回刁氏了。我上一個案子剛結束,正打算悠閒個一陣子,沒想到我出來度假也會遇到熟人,台灣真小。」

  「你住在台北,台灣再怎麼小,也不可能剛好挑到這間民宿住。」他用鼻孔哼氣,對於看到熟人一事並不開心。「穀雨說的?」

  楊純理聽到外面傳來說話聲,端了果汁與小點心,走上迴廊。「辛小姐,歡迎來蓮花民宿,先用個小點心……」她看到兩人站在迴廊上的模樣。「兩位……彼此認識?」

  「認識。」白朗奇說。

  「不認識。」辛紅樓說。

  聽到兩個相反的回答,楊純理一臉狐疑。

  糟糕,還沒套好話,辛紅樓發輕咳一聲,「抱歉,我們其實是認識的。我們是同事,聽說他正在追老婆,我一時好奇,忍不住跑來看看他的追求進度,這樣回公司就能提供第一手消息。咳……只是怕冒昧打擾會造成您的困擾,因此……咳,想裝成陌生人,希望您別介意。」

  追老婆?楊純理頓時覺得臉熱辣辣的。他在這裡住這麼久,不會弄得人盡皆知吧?她是不是被誤會了?
  
  把辛紅樓送上08房之後,楊純理急忙把白朗奇拉到沒人的角落。「你到底是怎麼跟公司請假的?」

  「請事假。」他聳聳肩。

  「事假?那你的假單上請假原因寫什麼?」

  哪有假單,他一通電話就搞定假期。白朗奇擠眉弄眼道:「面臨人生最重大、最珍貴、最美好的考驗:追老婆。」

  「這樣不就整個公司都知道了!?你不工作,跑來追老婆,這不是從此君王不早朝嗎?天吶,我的清白……」楊純理無力的以手遮眼。

  白朗奇昂道挺胸,信誓旦旦的道:「我願意負責。」

  「負責個頭啦!你趕快回公司去工作!你請假請這麼久,你讓我怎麼面對你的同事?他們一定會把我想成一個狐媚禍國的女人……」這讓她以後如何跟他們相處啊?

  狐媚?禍國?白朗奇上上下下打量她。小羊這種嚴謹的個性,他懷疑她身上的基困全都叫認真。

  「你今天就收拾行李,收假回公司上班。」

  她居然趕他回公司!?是他不對勁,還是她不對勁?一般而言,女人聽到有男人遠渡重洋、放下工作、花大把的時間追求她,應該會欣喜若狂,立刻被他的深情所感動吧?退個一千步來說,小羊沒有欣喜若狂,也應該心中暗喜吧。

  想了想,白朗奇嘗試著牽起她的手,發現她沒有抗拒之後,大掌握緊她的小手,道:「小羊,說實話,你對我真的沒有一絲好感?一點點也沒有?」嘿,像小羊這種個性端正自律的人,肯讓他碰到她,有肢體接觸,就代表對他的以防已經減低許多,只是她一時之間沒有察覺到此事。更有可能是她已經察覺對他的感情,只是沒有人去戳破那層紙,她才會一直沒正視它。

  瞧見他慎重又緊張的目光直盯著她看,花瓣般的紅唇張了張,遲疑了半晌,終究沒有吐出違心之論,「好啦,有一點啦。」

  白朗奇仰天發出一聲歡呼。

  他就知道,他的努力肯定有收穫的!

  她瞪了他一眼,「笨蛋,你得意個什麼勁!」就是這樣,她才不想跟他說。

  「小羊,我很喜歡你,好愛好愛你,你呢?」他的眼睛閃著星光,萬分期盼她的回答。

  她瞪著他看了半晌,勉強吐實:「有一點喜歡啦,愛還不知道……」雖說如此,她的唇角已經克制不住的微微揚起。

  「那你的一點喜歡是有多少?」他步步進逼。

  「喜歡就喜歡,哪有計算的標準。」她臉頰微不可見的飄起兩朵紅雲。第一次對人坦承情事,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心頭卻有種甜滋滋的感受。雖然不是很想回答他的問題,但又矛盾不想結束對話。

  三個星期的相處,他用行動表達他對她的認真與重視,即使被她吆東喝西的打掃房子、整理庭院,他也沒有怨言,勤快的做完,然後跑來邀功。雖然他討賞討稱讚的模樣太過明顯,但是男人在追求女人的時候不都是這樣?至少他不是買花束、買一堆她未必喜歡的庸俗之物,而是放下身段,幫忙她做事。一個男人能夠注意到她的需求,可見他的用心了。她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見著他這樣迎合她喜好的用心,怎麼會不受影響呢?

  只是她覺得他們進展太快了,一般而言,應該先認識、交往、進下瞭解雙方個性與喜歡、見過彼此的朋友,至於論及婚嫁,則是在交往一年之後。因此認識不到一個月,就常聽到他說著愛、講著結婚的事,她心中雖暗喜,甚至還有一點小小的虛榮,但是又覺得有一些不踏實。

  「感情的確很難衡量。」白朗奇皺眉苦思。難得嘴巴閉得比蚌殼還緊的小羊鬆動了心防,他當然要趁此良機多多瞭解她。

  「你喜歡讓我牽手嗎?」

  「啊?」楊純理檀口微張。

  等了等,白朗奇沒有等到回覆,才驚覺自己問問題的技巧不對。她保守的個性怎麼會回答喜歡呢。
   
  「你願意讓我牽手嗎?」大掌再次牽起她的小手。
   
  看著自己的手被他的大掌包裹在其中,楊純理點點頭。

  「你願意讓我這樣碰碰你嗎?」他另外一隻手輕輕碰了她的上手臂兩下。

  讓他摸了兩下,楊純理心中沒有升起排斥感,於是又點點頭。

  「你願意跟我說一整晚的話嗎?就像我們吃牛排的那天晚上一樣,即使是邊吃東西邊聊天邊做事情也沒關係。」對女性而言,晚上說話跟白天說話,在潛意識裡代表不同的意義,因為晚上的防備心低,只有親密的人才會讓女人聊得很晚也不厭倦。

  她答:「聊天都聊了好幾次,當然是可以接受。」吃牛排的那天之後,又好幾次他們也是聊到猛打呵欠,撐到不行才各自回房間睡覺,剛發生沒幾天的事,她仍然記憶猶新。

  看來小羊對他的接受度算高了,只剩下親吻和做愛這兩個關還沒突破。依照小羊的個性判斷,兩人要有肌膚之親,恐怕要等到新婚之夜才能一償宿願,這個問題問了也白搭,說不定還會被她看低品格,但是親吻呢?

  今日以外地殺出一個程咬金來,辛紅樓跑來蓮花民宿的舉動,讓白朗奇提起十二萬分的警覺,得開始未雨綢繆了,他一定要盡快擄獲小羊的心,否則之後不知道還會有誰跳出來攪局。

  親吻……其實他們之前親過一次,只是蜻蜓點水般的碰個幾秒鐘就分開了,既然有了第一次,那就好辦了。找到機會就多親幾下,從蜻蜓點水延伸到法式熱吻,只是幾十秒的時間差,他一點一點地拉長時間,蠶食鯨吞,一定會成功的。

  只要小羊願意跟他來個法式熱吻,那麼他的追妻大計也到了結尾,抱得美人歸的日子,指日可待!

  行動派的他立刻展開蠶食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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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30 01:32:1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白朗奇牽起她的手,往迴廊外走去。他邊走邊說,一字一句清楚又堅定,「我很喜歡牽著你的手,喜歡有事沒事碰你幾下,這讓我從頭到腳都感到舒服。我喜歡跟你聊天,聽你說一些瑣碎的事業很有趣,讓我自然而然就放鬆夏利。」他不快不慢的牽著她走,訴說著溫柔的情話。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庭院與迴廊的交接處。

  瞅著她眉眼帶小女兒嬌態的欣喜模樣,他對她露出了一個充滿男性魅力的笑容,說道「我也喜歡這樣做——」他忽然把她攔腰抱起,撒開雙腿在庭院裡飛速的跑著。

  「啊!」楊純理發出一聲驚叫,連忙摟著他以防掉下去。

  過了三五秒,她回過神來,猛拍著他肌肉隆起的上臂,又羞又怒的道「笨蛋,你在做什麼,快把我放下裡!」

  白朗奇發出清朗渾厚的笑聲,雙腳跑得更加賣力。「我帶著你兜風啊!這樣風吹過來,有沒有覺得更涼更舒服了?」

  楊純理試著掙扎,偏偏他的手臂就像鐵箍似的,把她緊緊抱在胸前,就算她想抬腳踢他也踢不到。

  「豬頭,我警告你……」

  聞言,白朗奇手稍微一鬆,疾跑得動作使她往他的懷抱外一側,像是要把她摔出去似的。

  「啊!」重心一傾,嚇得楊純理反射性的抓緊他。

  順利讓她閉上嘴了,奸計得逞的他繼續跑著,同時笑得更大聲了。

  「小羊,你喜歡我的速度比較慢沒有關係,我一直追著你、摟著你、抱著你,總有一天,我們喜歡的程度會一樣的。你會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然後我會把你娶回家,做我一輩子的妻子。」

  如此近距離的聽到他豪邁爽朗的笑聲,不可諱言的,有一瞬間她真的有一點動心了。他拿堅定的語氣、勢在必得的神情,令她情不自禁的相信他會做到,好似只等著她丟盔卸甲除去武裝,雙方就能步入禮堂了。

  她心中有著一股莫名的感動與騷動,甚至於有答應他的衝動。

  只是衝動歸衝動,當她無意間抬頭看到二樓陽台上站著含笑欣賞的辛小姐,她奔來跑去的理智就回籠了。

  啪的一聲,她用力拍向他的胸口。「笨、蛋,我要生氣了!」下一句威脅的話還沒有機會說出口,她的唇就被堵住了。

  被他以神情的吻、熾熱的雙唇密密地堵住了。

  剎那間,楊純理有點呆呆的,理智專用的思考線路斷線了。她不大能夠理解它的臉為什麼變得英俊又魅力,那種溫柔中帶有霸道的氣息跟以前的他好不一樣,有些迷惑人心……

  在她的理智重新接回軌道之前,白朗奇就先結束了這個吻,他克制著深吻的慾望、克制著想把她吻到嫩唇紅腫才肯分開的衝動,選擇讓吻停在意猶未盡的尺度。他是要步步推進,逐步擄獲芳心,而非躁進的激怒她,導致直接出局的慘況。
   
  白朗奇回味的舔了舔嘴唇。吻她的感覺真好,也許他早該這麼做了。

  可能還不到十秒鐘吧?還是只有六七秒而已?楊純理喪失對剛才那一吻的時間概念,只知道他親了她,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與唇間,他只是輾轉的親著她的唇,雙方的舌頭沒有接觸、沒有交纏,但是她卻感覺他們做了非常非常親密的事。
  
  白朗奇輕輕的把她放下,讓她雙腳沾地,一手仍撐在她的肩膀後,略微緊張的看著她怔然的表情。剛才是一個冒險,但他有九成的把握成功,剩下一成被打回原形的可能。

  楊純理輕捂著剛被一個男人突襲的紅唇。雖然腳踏實地了,但是她覺得她的心在坐雲霄飛車,身體仍一大半靠背後的健壯手臂支撐,否則她肯定會坐倒在地。

  過了一會而,腦袋慢慢的運轉以來,她站直身子,杏眼一瞪,柳眉一豎。「白、朗、奇,你——」

  突然,她的眼睛瞪得更大。

  楊純理站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大門口,只見一輛眼熟不過的車子緩緩駛進庭院,接著車窗降下,一張她看了二十八年的熟悉臉孔從車窗裡探出來。

   「小純,我們回來了。」

  楊純理不敢置信的低喊「媽……」

  白朗奇連忙轉身,一張圓潤的中年婦女臉龐印入眼簾。

  「外國人?」楊媽媽愣了一下,很快的反應過來,她和藹可親的笑著「這位是白先生嗎?歡迎光臨。」

  媽怎麼知道他姓白?慘了,一定是王媽媽……

  楊純理心中升起一股欲哭無淚的悲哀,爸媽不是應該蓮花季菜回來嗎?王媽媽到底跟爸媽說了些什麼啊?

  客廳裡,楊爸楊媽坐一邊,白朗奇和楊純理坐在他們對面。

  白朗奇一臉正經模樣,嘴角帶著一絲禮貌微笑,彷彿等待上司面試的新職員。楊純理神情有些緊張、不安,好像偷交了男朋友被爸媽發現的十七歲小女生。

  楊媽媽滿臉笑容,簡直是有女婿什麼都好談的架勢;楊爸則酷酷的打量白朗奇,像是在研究哪個部分可以批評。

  在父母的目光之下,楊純理等了等,等了又等,最後決定先介紹他給爸媽知道,她戰戰兢兢說道「爸、媽,這位是白朗奇,他中文聽跟說都很好,雖然不是台灣人,但是你們說話他都能聽懂。他住在這裡一陣子了,人還不錯,會幫我除草、掃地、搬東西,做事情很勤奮,吃東西不挑嘴,跟人相處和和氣氣的……」有些擔心爸媽會不喜歡他,所以他揀著他的優點說,希望留個好印象。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心境轉變,在爸媽出現之前,他和她之間,你追我跑、你進我退、你攻我守的進行愛情拉鋸戰。爸媽一來,她和他之間立即停戰,瞬間從敵對國度變成同盟國,共同抵禦外力。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爸爸媽媽是自己的,疼了她二十八年,爸媽不會對她不好,然而在這個時刻,她就是自然而然的跟白朗奇站在同一陣線,連她也不懂為什麼。

  「聽說你要娶我們家小純?」一家之主的楊爸問道。

  白朗奇臉上的神情猶如正在宣誓的奧運運動員那樣的凜然,他鄭重的回答「是的,我真心愛她,請伯父伯母安心的把她嫁給我。我會讓小純一生幸福快樂,衣食無缺,我會永遠愛著她,絕不會讓她受委屈。」

  他們兩人坐在一起,雖然沒有親密的肩挨著肩,卻莫名的有一股為了彼此未來而尋求長輩認可的氣氛。

  楊純理沒說話,也沒有看他,眼睛保持往前看,盯著爸媽的表情。只是她悄悄伸出手,拉拉他腰側的衣服。

  楊爸虎眼微瞇,沒有答應,也沒有吭聲,繼續酷酷的打量他。

  楊媽笑咪咪的開口「白先生吶。」
  
  「請叫我朗奇就好。」

  「朗奇吶,你今年幾歲?住哪裡?家裡有什麼人?在哪裡工作?有沒有房子?有多少存款?結婚之後打算住哪裡?」楊媽一樣笑得和藹可親,她很實際的問了一些問題,就像在菜市場問水果一斤多少錢那樣。

  白朗奇果然是刁氏事務所出來的人才,聽到一連串的問題沒有錯愕,而是微帶得意的揚了揚眉,他知道這些話背後透露的訊息是:婚事有譜了。他清楚答道:「二十九歲。我最主要是住香港,是獨生子,父母親過世了,親戚只有阿姨,他們住在日本。公司在香港,我在香港是住公司宿舍,在加拿大有一棟別墅。目前的存款只有二百五十萬,不過結婚之後,我會努力工作存錢的。結婚之後,當然是住台灣。我很喜歡台灣,這裡很美麗,空氣好、風景好、很有特色,而且台灣人很親切,非常有人情味。」他滿臉肯定的附上一串誠信的阿諛諂媚。

  楊媽邊說邊點頭:「只大小純一歲,小兩口年紀挺配的。沒有公婆,也沒有姑嫂妯娌,又可以住在台灣。存款有二百五十萬,嗯,以年輕人來說,算不少了。加拿大的房子太遠了住不到,住在白河也可以,剛好可以幫忙家裡的民宿。半個婚禮花一百萬,嗯……」楊媽心裡滴滴答答的打起了算盤,論斤論兩的研究起這個水果好不好、實不實惠了。

  楊純理羞窘的低喊:「媽!」

  楊媽對女兒慈愛的笑了笑,「哦,不要急,媽還沒問完。」

  「朗奇,你的薪水有多少?」楊媽補充問道。

  白朗奇笑容更加燦爛,身體放鬆了下來。「一年大約一百二十萬。」委託案有時三個月才接一個,有時一個月接兩個,案子大小也關係到傭金的抽成。他雖然不是刁氏事務所裡最挑案子接的人,但是也沒有很勤快工作就是了。

  「一百二十萬,嗯,滿多的,年薪百萬耶,跟現在當紅的科技新貴有得比。很好很好。」楊媽一臉滿意。在台灣南部物價不高,一百二十萬可以生活得很優渥了。

  楊爸仍是酷酷的打量他,似乎想找出什麼破綻。

  「我說的是港幣,公司在香港,發的是港幣。折成台幣的話,我一年的薪水大概有五百萬左右。」

  「五百萬!」楊媽驚呼。

  楊爸詫異的看著他,想找出他說謊的跡象。

  連楊純理也不敢置信的瞪著他。五百萬?天啊,那他還不快滾回去香港工作,待在這裡做什麼!

  「那你剛才說的二百五十萬存款?」楊媽急急問道。

  「也是港幣。」他點頭,眼中充滿笑意。「換成台幣大概有一千萬吧。」

  楊家親子三人重新打量白朗奇,好像他是一個重量級大人物似的仔細打量。

  客廳裡安靜了一會,楊媽反而不興致勃勃的提問題了,臉上也沒有剛才的一百分滿意的模樣。

  楊爸和楊純理則是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眉頭微擰。

  這下子,換白朗奇一頭霧水了。楊媽剛才問了他的工作收入和存款,這代表他有資格可以進一步談嫁娶之事,而不是長輩一見面就被刷出門檻之外。他相信他的薪水與存款足夠讓一般的父母眉開眼笑,喜得答應婚事了,為什麼他們的反應這麼奇怪?

  他小心翼翼的問:「請問有什麼不對嗎?」

  楊媽輕咳了聲,問:「你的存款是爸媽留下來的嗎?」二十九歲的男人有一千萬這麼多的存款,有多少人會相信那是他自己工作賺來的?

  「啊?」白朗奇一頭霧水。這關他爸媽什麼事?

  「我們小門小戶的,雖然有錢很好,但是我們夫妻兩也捨不得小純嫁進大戶人家。小純喜歡自由,規矩太多的地方,她待不住。」楊媽婉轉表達門當戶對的想法。

  門當戶對在老一輩人的心裡仍是根深蒂固。高門豪族即使有錢有名有勢。麻雀攀上高枝當鳳凰,當光鮮的鳳凰也不如當麻雀時的自由自在與快樂。更何況他們楊家又不注重吃穿衣著,女兒也不是貪慕虛榮的人,錢夠用就好,多了,不一定是福氣。夫妻的身份家世彼此相當,才是最匹配的,免得日後被丈夫、親友拿來挑剔、嫌棄。雖然楊家二老不常住在白河,但心裡仍疼這個小女兒疼得很,怎捨得她受委屈。

  比起楊媽的深思熟慮,楊純理的想法簡單多了。她只是以為一千萬的存款是他二十五歲以後開始存的,沒想到這個蹺班蹺公司的人居然有儲蓄觀念,之前小瞧他了。

  「大戶人家?」他中文不錯,但是他仍不是很懂這個詞的意思。「我在加拿大的房子是很大,不過你們家這裡比較大吧。存款……有什麼問題嗎?我爸媽很早就過世了,他們沒留下什麼遺產,從十八歲開始我就自己半工半讀,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也沒什麼存錢的觀念。賺了錢常常就花在日常生活所需上,沒有很認真存錢。結婚之後,我會把薪水交給小純,就讓她管理這些錢,我負責認真工作。」他很直接的讓出薪水管理權。

  白朗奇以為楊家雙親覺得他的存款不多,所以感到不悅。比起他的年收入,他的存款是有些少,因為賺的錢很多都花掉了。東花花西用用,錢賺了就花,他也沒什麼理財的計劃,看到喜歡的東西就買,衣服、鞋子、手錶、車子、傢俱……像手上這支機械表就要五十多萬台幣。他在香港有一輛跑車、一輛房車,買了車之後,送去該車又各花了一百多萬,這還是不算車上加裝的儀器。休假的時候,他喜歡到世界各處旅行,飛機搭頭等艙,而且都是住豪華飯店……白朗奇這一細數,才發現自己花錢如流水,難怪工作十年,年薪五百萬,存款卻只有一千萬而已。

  楊爸聽到他說自十八歲半工半讀時,臉上開始出現欣賞的意味。

  楊媽知道他是自己賺來的一千萬的時候,重新對他審視一番。這個年輕人,很不錯唷。

  「朗奇,你喜歡我們家小純唷?」楊媽恢復一臉笑容。

  「是!我想娶她當老婆。」白朗奇的心怦怦的猛跳。從小羊那裡直線進攻,困難重重,也許,他可以曲線進攻,只要楊家二老答應,在父母之命下,小羊嫁給他的日子就不遠了。

  「真的?」

  白朗奇萬分堅定、慎重的回答:「您不介意的話,我非常樂意今天就下聘金,選好結婚的黃道吉日,動手準備婚禮。」

  白朗奇眼中精光大放。如果婚事能夠在今天敲定,那是最好不過了,他快忍到精蟲爆腦了。認識的時間短沒關係,反正婚後他和小羊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那些浪漫、感動、陶醉全都可以在婚後慢慢培養。

  楊媽一臉滿意的笑容,頻頻點頭。

  楊爸雖然沒有明顯的同意動作,但是他的表情比起先前的酷臉要緩和許多。雖然還不急著讓小女兒出嫁,但是看到一位有為青年對婚事的鄭重與堅定,做父親的仍是感到十分欣慰與驕傲。哼哼,小子滿有眼光的,知道他家小純的好。

  楊純理聽到這裡,再看到爸媽的表情,彷彿對方明天就三媒六聘的來談親事,爸媽就會配合的拿出嫁妝,然後隔天她就得立刻披上嫁紗嫁給白朗奇。向來孝順的她,在自己的終身大事前,也忍不住大喊:「慢著!」

  楊純理原本像是跟白朗奇同一國的模樣,這事見三方會談快要奔向終點,連忙跳出來申明自己的意見,「我還沒說要嫁!」

  楊爸眉頭一皺,虎眼瞪向白朗奇:「你不喜歡他?」

  看到爸爸一副只要她說不喜歡,立即就把他趕出大門的架勢,楊純理連忙搖頭擺手:「沒沒沒,我很喜歡。」

  楊爸眉頭一鬆,繼續擺酷臉。噢,他還以為閨女不喜歡對方,還能多留女兒幾年哩。

  楊媽笑問:「很喜歡人家,為什麼沒要嫁?還是,朗奇有什麼壞習慣?賭博?愛喝酒?」說到後來,臉色沉了沉。楊媽當然不會認為女兒一開始誇他的那些話,就代表他的全部了。男人一定會有缺點的,只是看女方能不能接受了。

  白朗奇看到楊媽略沉的臉色,按在膝上的手緊張地握拳,差點要從椅子上蹦跳起來,大聲強調自己不煙不賭不嫖不毒的好習慣。

  在他說話之前,楊純理已經高聲的喊道:「絕對沒有!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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