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5-5-13
- 最後登錄
- 2024-11-25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790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50987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六章
湛藍的穹蒼之下,一片碧汪汪的綠草,隨著大風傾偃,草場上,不時地傳來軍隊操練的呼喝,以及馬匹奔跑的蹄聲。
齊天始騎在馬背上,站在足以臨高俯瞰大半個草場的丘壑,斂眸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軍隊操練。
這幾年來,他有計劃地充實軍備,鍛煉士兵們的體魄與武術,眼看著就要達成他所設的目標,但在他的心裡非常地清楚明白,達成目標並不是結束,而是一切的開始。
「葛豫。」他側著呼喊了聲。
聽到主子的叫喚,正在一亮度與幾位將領交接軍情的葛豫,立刻打住手邊處理的事務,趕忙走到主子身邊。
「二爺,請問有何吩咐?」
「我發現近來穿藍布衫的弟兄們變多了,可是那藍衫又不似尋常的藍色,看起來似乎不太一樣。」
其實,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近來的數量越來越多,終於引起齊天始的注意。
「喔!那是因為這藍布是用靛青顏色染的,自然看起來不太一樣。」
「靛青?」齊天始回眸挑起眉梢。
「是,是靛青沒錯。」葛豫笑著點頭,「回二爺,聽說是夫人教女眷們用靛青染面,聽說這靛青染料有消炎的效果,弟兄們成天動刀動槍的,受傷的機會大,有時候一個不留神,傷口沾了汗水灰塵,便不容易好了,往往小傷都扯成大病,軍醫對於這一點也都是頭痛不已。可這會兒好了,夫人教咱們用靛青染布,只要能讓傷口消炎,傷勢就能好得快,說也神奇,先前一名參領受了傷,以靛青染布裹傷,軍醫判斷大約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好的傷,不到七天就收口了。從那之後,各家女眷都給自家的男人穿上靛青染布所裁的衣袍,最後就變成二爺所見到的這副景象了。」
「為什麼你沒對我交代過這件事?」微斂的眸光顯得有些不悅。
面對主子略顯得陰沉的臉色,葛豫依舊是一派輕鬆,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他的主子是個不可輕易親近的可怕修羅,大多數人因為六年前的事情,至今仍舊對他的為人議論紛紛。
但是,在他與幾位親近的將領心裡都很清楚,他們的主子或許個性極冷,行事作風稱不上是個好人,但是,卻不是一個不明事理的人。
「原本這兩日就要向二爺稟報,不過,我想這不是一件壞事,所以也就按下不急著對二爺說了。」
「嗯。」齊天始輕吭了聲,對於這個答覆不滿意,卻也沒動聲色。
騎馬回到營區的一路上,他沉默不語,葛豫與幾位隨從也都非常識相地一語不發,雖然說,在他們的心進而都非常敬重這位主子,但是,他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在齊天始的心裡,早就不在意他人對自己的想法,一路上,他想著與自己成親兩個多月的妻子——南宮鳳雛。
自從成親以來,他一直刻意忽視她的存在,不冷不熱的態度,就是為了讓她個兒知難而退,最好是能夠安分守己,如此一來,他便可以與她平靜地度完此生……以夫妻的身份。
但是,他的新婚妻子似乎不是一個知道如何安分守己的人,想到這一點,盤據在他眸底的神色更顯得冷淡。
進了營區之後,他率先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一旁的士兵,這時,他注意到前方有著不尋常的騷動,大老遠的就能看見一群士兵排在一頂營帳之外,他們的神情無不是一臉期待。
葛豫跟著下馬,看見主子望向騷動的眼神,近前來到他的身後,彷彿知道他的心思似的,平聲地說道:「是夫人。」
沒料到會聽說又是南宮鳳雛,齊天始挑了挑眉梢,眸色在瞬間變得嚴厲,「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請二爺親自過去看了就知道。」葛豫遲疑了下,終於伸手示意主子親自前往查看。
聞言,齊天始眸光一斂,沒動聲色,提步往營帳走去。
當他走到人群聚集的營帳時,才發現人數聚集得比他料想中多,每個人見到他無不是滿面笑容。
「二爺。」
眾人一口一聲喊道,在他們的臉上除了笑容之外,還有著一種近似感激神情,齊天始悶吭了聲以示回應,對於手下們的熱情感到有些不適應,一直以來,士兵們對他是既敬又怕,他一直覺得習慣,也覺得這狀況極好,這讓他的號令可以說一不二,被徹底地實行,無人敢對他不服。
看見他的到來,眾人讓出一條路,讓他可以走進營帳之中,簾幕才一揭開,就聽見裡頭頭傳來了一名士兵說話的聲音。
「告訴我家那口子,就說銀子千萬不要省著花,大夫一定要去看,把從娘胎帶出來的病要子給治好,以後才可以幫我養個白胖兒子……」
「阿長,這句話你剛才說過了。」他身後的同袍推了他一把。
「是……是嗎?」被喊做阿長的士兵乾笑了兩聲,「請夫人不要見怪,這次我出門要到軍隊來報到時,見我家那口子日夜惦著這件事,讓我心裡實在難受,所以……」
「沒關係,我明白你的愛妻心切,我會在信上特別寫明,請你的妻子千萬不要再掛心。」鳳雛忍不住泛出微笑,提筆沾了沾墨,落在信紙上的字跡十分娟秀,她一邊寫著,一邊問道:「你還想對家裡交代什麼,就儘管說,看在你對妻子情意深切的份上,我能再幫你多寫上幾行字。」
此話一出,大夥兒為之大笑,阿長摸了摸頭,一臉不好意思。
鳳雛隨著輕快的氣氛,唇畔的笑容更加深了,她認真地寫著每個字,沒注意到人們的笑聲極不自然地戛然而止,她又寫完了兩行,卻沒聽見阿長再說半個字,心裡覺得納悶。
「怎麼不說話了?已經都交代完了嗎?」
說完,她好奇地抬著美眸,卻沒料到眾人早就退到兩旁,而站在最中央的,正是她日日夜夜思念的夫君。
齊天始的眸色深沉,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笑容襯得如花般嬌美的臉蛋,一直以來,他就知道自己的妻子模樣生了極好,但是,眼前巧笑倩兮的她,卻像是生了顏色般,令他在見到的那一瞬間感到有些許……驚艷。
「人既然來了,怎麼不出聲喚我呢?」她臉上的笑容微微地變得僵硬。
在他的面前,她總是不自覺地變得緊張,總是她越想表現最好的一面,越是想要討好他,感覺就越不自然。
留心著些,你所喜歡的男人,並不是一個可以托付真心的好人。
那夜,從小院回來之後,這句話就一直在鳳雛的腦海裡徘徊不去,總是她越不願意去想,這句話就越上心頭,像是一顆沉在心上的石子般,堵得她常常覺得喘不過氣。
「葛豫。」齊天始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朝外揚聲喊道。
聞喚,葛豫幾乎是立刻就知道主子的意思,對著眾位兄弟們說道:「散去吧!今天就到此為止,都散去吧!」
不到片刻的工夫,帳中就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寂靜就像是一層薄膜般,充滿張力地籠罩住不發一語的他們。
鳳雛感覺自己就快要被這寂靜給悶得窒息了,她無法從他過分冷靜的神情看出他的心思。
她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她喜歡他,或許她可以看出來,但是,她偏偏是喜歡他的,或許,這正是所謂的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吧!
「是誰讓你這麼做的?」他低沉的噪音像是一道冷銳的刺刃,輕輕地劃開在帳中凝滯的沉默。
鳳雛不自主地吞了口唾液,定定地注視著他的臉龐,此刻,在她的心裡有著想見他的渴慕,卻也同時有著害怕。
他不喜歡她這麼做嗎?
他因此而討厭他了嗎?
一個又一個猜測就像是泡泡般浮上她的心頭,每多湧上一個,她內心的害怕就多加深了幾分。
「是我自己決定要這麼做的,我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允許嗎?」鳳雛悄悄地在背後握緊指尖泛涼的手,「你說過,齊家也是我的家,我既然嫁了進來,當然就要為這個家著想付出,難道,我錯了嗎?」
兩人四目相交,經過一陣久久的沉默之後,鳳雛看著他冷凝的神情,以為他真的生氣了,才正想說什麼替自己辯護之際,他驀然開口了。
「不,你沒有錯。」勾在他唇畔的笑容淺淺的,不慍不火,就像是一張恰到好處的笑容面具戴在他的臉上,「多謝你為弟兄們設想得如此周到,提醒了我以往忽略的細節,從今天起,我會安排文書官特別加以照料這些兄弟們的需求,你是齊家的夫人,就不宜再拋頭露面了。」
鳳雛並不愚蠢,雖然看著他的笑容,但是卻沒有忽略掉他聲音之中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語氣。
「我……」她想要自告奮勇,說她可以繼續這份工作,但是一觸及他隱藏著冷淡的笑眸,想說的話只能乖乖地吞回去。
「如果沒事的話,早點回去休息吧!我還有事要辦,恕不奉陪了。」說完,他轉身就要揭開簾幕走出去。
一瞬間的衝動湧上鳳雛的心頭,讓她還來不及多想,就已經衝上前去揪住他袍袖,就在他回眸的那瞬間,湊上去吻住他的唇。
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能攀住他高大的身長,踮起的腳尖幾乎快要懸了空,她雙手圈住他的頸項,一次又一次地吻著他的唇,但是,若非能夠感覺到他的氣息,她會以為自己是在親吻一堵冷硬的冰牆。
齊天始沒有阻止她,只是任由她一次次的吻著,她柔軟的唇畔瓣嘗起來有種花朵的香甜,但卻不足以引起他的任何悸動。
「二爺,有緊急軍情要報!」帳外傳來了通報,驚醒了鳳雛。
她放開了他,仰眸望著他冷靜的臉容,看不見一絲情感的波動,他捉住了她的手,徹底地將她從身上剝離開來。
「以後不要這樣,我不喜歡別人冷不防親近我。」他輕沉的噪音像是在教導一個不聽話的孩子般,隱約地透出一絲無奈。
別人?
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別人!
鳳雛想要這樣對他大吼,但是,她的噪音在下一瞬間被硬咽給堵住了,就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二爺。」帳外傳來催促的喚聲。
「知道了,我這就出去。」齊天始往帳外回道,臨去之際,不語地瞅了鳳雛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鳳雛獨自站在帳中,忍住了不讓哽咽聲逸出發澀的喉頭,她昂起嬌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沒讓熱燙的眼淚掉下來。
她紅著眼,像是為了表示堅強般,柔軟的唇瓣勾起了一抹微笑,但,或許是因為忍住了眼淚已經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所以,她沒有再多一絲毫的力氣,讓這抹笑看起來不苦澀……
她,是南宮鳳雛,是南宮家的女兒。
每當挫折就要磨盡她的驕傲時,她就以南宮家的姓氏來提醒自己,要自己千萬不能丟了南宮家的臉面。
那日,齊天始的話表示得再明白不過了,也不喜歡她插手管軍營的事情,或許,他根本就寧願她整日乖乖地待在自個兒的小院裡,抱著虛幻的期待,等待著不知道何時才會歸來的他。
這兩日,天熱得不像話,毒辣的太陽像是要將人給烤熟似的,鳳雛知道這樣的天氣容易讓人得病,所以吩咐下人熬了些去暑的涼茶,送到各家各院去,也讓人加開了北院及東院兩間冷室,好方便家人們去取冰。
從小,她就跟在娘親身邊,看著她交辦這些事情,娘親總說,這些雖然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但是能夠事先都想妥辦好,家裡的事務便能夠有條不紊,當家主母說穿了,也不過就是打理里外,發號施令的老婆子。
每當這時,她總會笑著倒進娘親香暖的懷裡,說她就算是老婆子,也是這天底下最美的老婆子。
稍早,她去了織局一趟,與各家夫人閒話家常了幾句,相較於馬大嬸對她的態度已經十分熱絡,沈嫂的反應便顯得冷淡。
她告訴織局裡的女眷們,說她已經讓人辟了一塊地,把靛青植株都給種了下去,只消再一段時日,她們便能夠得到源源不絕的染料。
或許是一開始就沒有期待得到熱烈的反應,所以,對於女眷們各自面面相覷的平淡,她坦然地接受。
但是,教她心裡覺著納悶的,是馬大嫂與她說話時,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想對她說些什麼,但是卻又顧忌著開不了口。
最後,馬大嬸仍舊是什麼也沒說,她就算瞧出不對勁,卻也只當做不曉得,在織局裡待不到兩刻鐘就回來了。
趁著外頭的天色還亮著,鳳雛坐在窗畔的長榻上,背靠著兩枚疊起的軟枕,手握著書卷閱讀。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她是想要出府去散散心,以前,她就一直聽說齊家的領地幅員遼闊,心裡早就想要好好看一看了。
可是,她現在畢竟已經嫁作人婦,不能再像以前她爹口中所稱的野丫頭般,老是不聽話,偷溜出府去與一般百姓作伴玩樂。
為了不讓自個兒胡思亂想,只要一閒下來,她就看書。
看詩詞、看史記、看小說……看什麼都好,唯有專心進入書本的世界,她才可以暫時遺忘在現實裡被冷落的孤單。
這時,青姚端著茶水和點心進來,擱在桌之後,走到主子跟前,「小姐,吃些點心吧!千總管讓人送來了一盅甜湯,他特地讓人給冰鎮著送過來,現在吃剛剛好。」
「嗯。」鳳雛擱下書卷,直起身子,嫩唇勾起一抹微笑,「他倒是有心,天天給我送來各式甜品,真是有勞他了。」
「要是這齊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都像這千總管那麼有心就好了。」青姚悶悶地說道。
鳳雛聞言不接腔,只是淺淺的微笑,站起身走到桌邊,纖手揭開盅蓋,舀了一勺含進嘴裡,讓那溫潤的甜味緩緩地滲進喉嚨裡。
「好吃。」她笑著誇道,「這道甜品的滋味甚好,不輸咱們南宮家傳的味道,你回頭問問千總管這甜品是怎麼做的,下回寫信回家時,我也順道把做法抄給娘,讓她命人照著做,跟爹也一起嘗嘗這好味道。」
「是。」青姚點頭,眼睛看著主子,一臉欲言又止。
鳳雛轉眸迎視婢女的目光,「說吧!你有什麼話就直管說吧!你一向都是最藏不住話的,教你把話忍住,豈不是存心要折騰你嗎?」
「小姐……」青姚一瞬間紅了眼眶,一直以來,主子就是最能夠寬容她的人,就算當差以來大錯小錯不斷,主子也總是以她的個性如此,沒認真追究過她的錯誤,對於這一點,她一直都是心懷感激的,「小姐,聽了青姚接下來要說的話,請你千萬不要難過,可以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鳳雛的神情驀然變得有些沉凝,靈秀的容顏因為少了笑容而顯得嚴肅。
「我聽說,那個安芙娘……懷上姑爺的親骨肉了。」才不過短短的幾個字,青姚說完已經覺著虛脫了。
聞言,鳳雛好半晌沒有反應,剛才吞進喉嚨裡的一口甜蜜,此刻竟然一陣陣地回苦了起來。
「這件事情,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是……」青姚一臉不知所措地低下頭,「是我去灶上提熱水時,聽下人們在說的,我還聽說……眼下齊府上上下下都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府裡所有人都知道了,卻唯有她,仍舊被瞞在鼓裡。
這一刻,鳳雛腦海裡除了過分震驚的空白之外,還感覺到可笑。
她終於知道剛才馬大嬸欲言又止的原因了,那當然是因為她也知道了安芙娘懷有齊家骨肉的消息了!
或許是因為對她已經有一分親近了,所以馬大嬸才會想要開口告訴她,但最終仍舊是保留住了。
「小姐?」青姚擔心地看著主子。
鳳雛不語,轉眸望著門外亮燦燦的天色,但那明亮卻仍舊敵不過盤據在她內心裡的陰暗,猶如一筆墨色般,顏色厚重得幾乎教她喘不過氣……
一連數天,齊府裡的氣氛相當詭譎,十分地寧靜,卻又像山雨欲來般,充滿了濃厚的陰霾,靜且沉的氛圍,險些教人喘不過氣。
每個人都在揣測著,他們的主子說不准要納新妾了!
畢竟,安芙娘雖然出身低微,但是,有道是母憑子貴,在她的肚子裡懷了齊家的骨肉,那可是比什麼身份都珍貴的寶貝。
流言流語,像是潮水般在齊府上下蔓延了開來,就算是不愛嚼舌根的人,也總會聽上一兩句,好道長短的三姑六婆們,把事情說得好像那個安芙娘明兒個就要被迎進門似的,繪聲繪影生動極了。
倒是府裡的兩個主子,一聲不吭的沒有動靜,彷彿那流傳得風風雨雨的說法,半點兒都與他們扯不上關係,甚至於齊天始一連數日都待在府內,不曾去找過安芙娘,那淡漠的態度,更教人懷疑有孩子的傳聞是否只是空穴來風。
就在這不尋常的平靜,悶得眾人快要窒息的時候,終於發生大事了!
鳳雛派人前去醉芳樓請來了安芙娘來齊府作客,人們都知道這不過是表面上的好聽話,實際上當然不會如此簡單。
在今天之前,鳳雛從未料想到,自己會有一天需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站在小廳裡,一動也不動地望著門外,等待著綿柳前去將安芙娘給領進門,白淨嬌美的臉容平靜得沒有一絲毫表情。
其實,她只是沒教任何人瞧出來而已,其實她根本就不冷靜,此刻在她的內心深處,是五味雜陳的。
其中,大多數的心情,是覺得可笑。
可笑自己竟然有一天需要去向另一個女人宣示地盤。
她同時也覺得納悶而且好奇,眼下她這個咄咄逼人的正室,究竟是怎的猙獰令人生嫌的表情與模樣呢?
「夫人,安姑娘到了。」
綿柳進來在主子的耳邊低聲交代,見主子點點頭,立刻轉身出去將安芙娘給帶進門來。
看著安芙娘在侍女的攙扶下走進門,那嬌弱的模樣讓她想到了眉桐,只是差別在於她少了眉桐那雙不堪久站的小腳罷了!
「安氏芙娘拜見齊夫人。」
鳳雛揚起纖手,微笑道:「安姑娘不必多禮。」
她轉眸望向綿柳,只見綿柳立刻會意點頭,轉身出去了。
「請坐下吧!安姑娘,畢竟你現在的身子不同於以往,就不宜太過勞累了。」
她揚手比向右手邊一張鋪著厚實軟墊的座椅。
「齊夫人都知道了?」安芙娘愣了一愣,沒有立刻落坐,只是臉忐忑不安地看著鳳雛。
「是,我是知道了,不要那麼吃驚,安姑娘,這是好事,你又何需怕別人知道呢?」鳳雛笑著聳了聳纖肩,上前執起安芙娘的手,牽著她坐下,倘若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她們其實是一對感情要好的姐妹。
這時,綿柳端了一碗湯藥進來,輕手輕腳地擱在小廳中央的桌案上,「小姐,你教人備的東西,小的給您送來了,還有,您要的人也都在另一處小院裡候著,隨時聽候差遣。」
「嗯。「鳳雛點點頭,揚了揚手,綿柳立刻退到一旁,此時,鳳雛一雙美麗的瞳眸斂著淺笑,盯住了安芙娘秀致的容顏,「好一張如花般的美貌,真是難怪我家官人會喜歡你,還讓你有了身孕。不過可惜了,你這胎懷得不是時候,我只怕不能讓你把孩子留下來。」
「鳳夫人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聞言,安芙娘瞬間蒼白了臉。
「你知道剛才她端進來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安芙娘心急地站起身,撲進了一旁侍婢的懷裡,回頭瞪著桌上的那碗湯藥。
「是紅花湯,是會讓你肚裡胎兒流掉的湯藥。」鳳雛柔軟的嗓音十分鎮靜,臉上的笑意半分不減。
聞言,安芙娘的臉色頓時青白不定,往後踉蹌了兩步,差一點就要跌跤,是在她身後的隨婢及時攙扶住,才讓她重新站穩了身形,「你想做什麼?你備這一碗紅花湯,究竟有什麼用意?」
這時,被阻攔在屋外不得其門而入的奴僕們一聽見紅花湯三個字,也都是震驚不已,他們面面相覷,屏氣凝神繼續聽著屋內的動靜,就只差沒貼到門窗上去一探究竟。
「我家的官人喜歡你,還讓你有了身孕,這是個不爭的事實,身為他的妻子,我也只好認了,為了不落人善妒的口實,也只好讓你入齊家門,給你一個名分,可是,名分我能給你,但你肚裡的孩子,我不能允你生下他。」
「為什麼?」
「因為,你入了齊家門,身份最多也就是個小妾,正妻這位置,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出讓的,而正妻未有所出,自然不能讓小妾先誕下孩兒。」鳳雛的嗓音清清雅雅的,不疾不徐的口吻更令人感覺到她的出身高貴,「齊家的門楣高,百年來,就是一個有權有勢的世家,所以,繼嗣的問題也是最最要緊的,所以,安姑娘,如果你真的為了官人著想,就請你喝下這碗湯藥,成全齊家吧!‧」
究竟是有多猙獰呢?鳳雛在心裡不由得想道,在安芙娘眼前的自己,看起來是否就像是夜叉一般嚇人呢?她覺得自己好可怕,怎麼可以在這一刻,用著如此平靜溫婉的聲音在說話呢?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得不!與其讓安芙娘將她心愛的男人帶走,不如就讓她留在齊府裡,至少,她留住了他。
「你這是在做什麼?」
冷不防地,齊天始低沉的嗓音穿入她們之間,不疾不徐地,透出一股子內斂的嚴厲。
鳳雛驚訝地轉眸,沒料到會見到他,被他一雙銳利如鷹般的眼眸盯著,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他徹底的看穿般,感到心虛與害怕,但她仍舊鎮住了心神,定定地瞅著他走進門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