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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淮玉 -【曠世狂將(征服者傳說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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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玉 - 曠世狂將(征服者傳說之一)

都是美貌惹的禍!  
她不過到金人的地盤—燕京找尋大師級的雕塑師傅  
不意卻碰上「金人需與漢人通婚」的政策  
她的美貌令她雀屏中選,被送給金國最有影響力的武將  
可怎會有人冷酷無情至斯?  
他要她時總蒙住她的眼,不讓她見著他的面  
完全把她當成懷胎生子的工具  
但他偶爾表現出來的溫柔卻教她的心淪陷  
就在她打算認命時,他卻殘忍地要她走!?  
既是他的要求,她會讓一切「船過水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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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8 08:21: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西元十二世紀  宋高宗年間

  冷寂皎月,萬籟俱寂,顧影自憐的人兒倚著欄桿,對月長吁。  

  “怎麼?有覺不睡跑來這裏望月嘆息?”說話的是徐銳將軍之子徐居庸。

  徐居庸生在富貴之家,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貴氣,考了貢舉、制舉、武舉,無奈連邊都沒摸著,全落了第,只得靠著父蔭四處與人飲酒作樂。

  月影下的少女則是參知政事文達泊的獨生愛女文綺苑。

  “滿肚子不如意的人哪裏還睡得著。”

  “誰得罪你啦?”他也睡不著,是幫來後花園散步。

  文綺苑轉身迎上表哥若有所思的目光。“我聽我娘說盧大哥下個月就要和成珞成親了,是不是真

  “盧大哥?哪一個盧大哥?”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真是孤陋寡聞,難怪老是中不了第。”文綺苑嘟著嘴自了他一眼。”

  努力回想後,徐居庸才恍然大悟地喊道:“你說的是參讚軍事參謀盧期元是嗎?”  

  文綺苑一聽到心上人的名字,眼睛旋即發亮,清秀的神韻立時變得璀璨。“你有沒有聽過那樣的傳聞?”  

  “沒有。”他答得幹脆。

  文綺苑先是一笑,不一會兒又斂起笑。“算了,問你也是白問,你連期元哥的官啣都要想半天,哪會知道他是不是將娶成珞為妻。”

  “盧期元是你的心上人?”他明知故問。

  文綺苑不避諱地點點頭,“我不捨得讓他娶成珞為妻,像他那樣的男人怎麼可以娶個雕塑師傅的女兒為妻呢?他們的身分地位根本不相襯。”

  “因為成珞有絕世姿容,這一點可以彌補她出身寒微、不如人之處。”他笑了笑。

  文綺苑瞪大眼不服氣地道:“你認識成珞?”

  他點點頭,“我一直盤算著討她作妾。”

  “妾?”文綺苑不以為然的驚問。

  “娶她為正室是不可能的,我爹不會同意,妾就沒那麼多阻礙,我要收藏她的美貌,替我生下漂亮的子嗣。”徐居庸覬覦佳人已久,卻苦無機會下手。

  “你少做白日夢了,成珞馬上就要嫁給期元哥,哪裏有你的份!”她討厭男人像呆子似的迷戀著窮酸女成珞。

  徐居庸愣了愣。“消息可不可靠?”

  “我娘不會騙我。”文綺苑短嘆一聲。

  “成珞嫁給盧期元,實在太可惜了。”他喃喃自語,盧期元根本配不上白凈絕色的成珞。

  “你說什麼?嘀嘀咕咕的!”文綺苑偏頭盯著他。

  他回過神,  “沒什麼,你真的很喜歡盧期元?”

  他盤算著某個可行的計畫。

  “非常喜歡。”不然她為何站在月下嘆氣。

  “那好辦,別說我只會考慮自己。”無情無義的帽子他可不想被扣上。

  “你有什麼好法子?”文綺苑半信半疑的問道。

  徐居庸神秘一笑,“把你和成珞調包。”

  文綺苑一驚,老半天才會過意來。“這樣好嗎?你的意思是要在洞房花燭夜時把成珞劫走?”

  “不好嗎?這可是最沒有殺傷力的方法。”

  文綺苑不是蠢人,她愛盧期元很久了,但要她冒著被新郎倌轟出新房的險,則是另一回事。

  見她猶豫,徐居庸接著往下說:“怕什麼?”

  “我不要心不甘、情不願的丈夫。”她回答。

  “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他縱有千百個不情願也要負責,何況你是副宰相的掌上明珠。”徐居庸之所以這麼熱心,完全是為了自己,做個順水人情給表妹,好方便成全自己。

  文綺苑沉吟了半晌,黑眸骨碌碌的轉著。“不好,我不想勉強期元哥。”

  “為什麼?”這下子徐居庸可急了。

  “你沒聽過強摘的瓜不甜的道理嗎?”她有她的矜持。

  他傻了眼,“你這麼有原則,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家雙宿雙飛。”

  我沒說要眼睜睜的看他們雙宿雙飛,我有我的盤算。”  

  徐居庸瞇起眼,靜待下文。

  “也許你不會同意我的計劃,可這卻是一勞永逸、對大家都好的辦法。”她不得不對成珞狠心些。

  “是對你好吧?對大家未必是好。”他太了解他這個綺苑表妹了,若她不考慮他方才提議的法子,代表她不想明取豪奪,怕壞了和盧期元可能的良緣,那麼她心理的如意算盤肯定只會對她自己有利。

  月光下的綺苑表妹看起來裊娜動人,和成珞纖潔無塵的美各異其趣,奇怪的是偏偏他和盧期元皆鐘情於綺年玉貌、人間絕色的成珞。

  “我爹說女真人完顏亮領導的金國非常仰慕漢地文化,渴望咱們漢人的禮儀風範,近年來積極推動與漢人混血通婚……”她停頓了下,觀察表哥的反應。

  “你想把成珞送給金人?”徐居庸一想到此就頭皮發麻。

  “猜對了一半,半個時辰前我不知道你也喜歡成珞,所以打算徹徹底底的把成珞送給金人;現在明白你想娶人家為妾,自然不好壞了你的好事。”

  “你想怎麼做?兩全其美並不容易。”他懷疑表妹會有什麼好方法。

  “是不容易,可也不難,成珞現下孤身一人,滿腦子只想將她爹的雕塑技藝發揚光大,我可以告訴她金國有個一流的雕塑師傅,誘她前去金國。”

  “然後呢?”

  “再來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她不想趟這渾水。

  “你淮備怎麼向盧期元解釋?”

  “簡單,我會告訴期元大哥,成珞許是愛上了金國人,待在金國不回來了。”

  “咱們不可能老死不相往來,你的說法可能會被盧期元質疑。”

  “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她無所謂的聳聳肩。

  ☆☆☆

  抹了抹額上的汗,成珞一個早上忙了不少事,忙大日正當中,早飯還沒有吃,肚子抗議的咕嚕咕嚕叫著。

  正欲往廚房走去時,聽到叫喚她名字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緩緩轉身,有些意外的看著平日不愛搭理人的文綺苑朝她走來;以往每當期元來找她時,十次約有七次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

  而此時,文綺苑竟然衝著她微笑。

  “呃?”

  “我帶了些雕漆的顏料送給你。”她遞給成珞一籃瓶瓶罐罐。

  “送我?”成珞不敢接過手。

  “是啊,這是金國人送我爹的壽禮,真送錯了,咱們親戚裏沒有一個用得著的,我想來想去也許送給你最適合不過。”

  “金國和我們大宋不是正打著仗嗎?他們怎會送東西給參知政事大人?”成珞小心翼翼地問。

  文綺苑微愣,沒料到成珞整日雕塑也會關心國家大事,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

  “商人無祖國嘛!還不就是想巴結我爹,方便能在咱們這兒做生意。”

  成珞看了看看漆顏料,“他們做的是什麼生意?”

  “大概想賣他們金國的漆器吧!”文綺苑故作自然的說。  

  “金人的雕漆技術不如我們,他們的東西在我們這裏肯定不會有什麼人光顧。”成珞不曾聽聞父親讚美過金人這方面的成就。

  文綺苑假裝驚訝地嚷道:“你不知道嗎?金國有位大師級的雕塑師傅,在他手下雕塑的人物、花鳥,甚至佛像都到了出神人化的地步,連我爹看了都讚不絕口。”

  成珞蹙著眉,“我爹不曾提起過。”

  “哎呀,成老伯死了三年,何況他這一生未曾出咱們大宋國土,哪裏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成珞點點頭,“這也是。”

  “金人雖是蠻夷之邦,可他們的雕塑作品真的不錯。當然,我是個門外漢,怎麼看也看不出他們是不是有吹噓之嫌,東西是不是真的如他們說的那麼好,技術的精細講究與否還是得靠你們內行人判斷了。”

  “你有他們的作品嗎?”她想研究。

  文綺苑搖搖頭,無辜地道:“我爹豈敢收下他們的饋贈,怕被誤作通敵,這些顏料還是他們走時留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成珞聞言心動不已,父親死後這三年,她獨自摸索更上乘的雕工,近日正有些瓶頸無法突破,求知若渴的她,好想有個像父親一般的師傅提點她。

  “你在想什麼?”文綺苑問道。

  成珞由冥想中回過神,“沒什麼,你知道那位大師級的師傅住在哪裏嗎?”

  “我也不太清楚,據說那位師傅有關節方面的毛病,所以我猜他應該會住在較溫暖的燕京。”文綺苑心裏竊喜著。看來成珞上當了,沒想到她這麼好騙。

  ☆☆☆

  陰山

  英姿颯爽的路爵非騎著駿馬馳騁於萬山叢沓間,繞過山頭露出一座大湖,周山沉寂,湖光明靜。

  與他同馳的是海陵帝完顏亮的義子完顏獲。

  兩人在一座孤峰前停下,雙眸深沉的路爵非望著壁立千仞,山壁上有一道瀑布宜瀉,長空匹練直奔湖底,迷離的雲氣繚繞,像無路可尋覓。

  不知所措的完顏獲無助的看向身旁不動聲色的路爵非,吶聲問:“爵非,我看阿琳不可能會來這裏,我們還是回去吧!”

  路爵非唇角勾勒出一抹笑,隱隱透著不容置疑的自信,抬手伸出食指。“阿琳在那裏。”

  完顏獲怔了怔,目光朝路爵非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雲氣裏好像藏著木石混造的小房子。

  “阿琳怎麼可能躲在這鳥不生蛋、雞不拉屎的地方。”完顏獲皺著眉道。  

  “她為了要引起我的注意,躲在這裏很正常啊!”

  路爵非拍馬騎向木石屋,完顏獲沒有第二個選擇,只得跟上去。

  果不其然,完顏獲推開門即看見他們要找的任性姑娘完顏琳,瑟縮著身子躺在石床上。

  天冷,床又硬,一個養尊處優的姑娘家哪裏能有好覺睡,細看下粉腮上還淌著淚呢。

  像是知道有人闖進小屋,完顏琳慌亂的睜開醒,見是自己的親哥哥和心上人,新的淚珠又泉湧面上,很快的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掉下來。

  “你耍什麼脾氣?害爵非和我急死了。”完顏獲劈頭就是一陣罵。

  “誰教你要來找我?我死在外面給野狼叼走了也是我的命。”

  雖然她怕得快要瘋掉,可嘴上還是硬要性幾句,晶瑩的亮眸直勾勾地盯著站在門邊,總是沒來由迷住她的路爵非,那兩泓深不可測的幽邃深潭,已經將她的芳心完全擄獲,無時無刻不擾亂她。  

  “阿獲,別理她,她要是再這樣不識好歹,就任由她讓野狼叼走。”他太了解女孩兒單純的心思,想要得到喜歡的東西,發發小姐脾氣也很正常。

  轉身正欲離去,完顏琳由石床上躍起,衝向路爵非,死命的纏住他的手臂。

  “路哥哥,你不要不理我嘛!我答應你,我會乖乖的,我會識好歹……”

  “不準哭!”他厲聲輕吼。

  完顏琳立刻止住淚,揩了揩淚珠,“我不哭了,路哥哥,我不哭了,我什麼都聽你的。”

  完顏獲搖頭笑了笑。“我就知道非找爵非來才有辦法治你,你總是這麼調皮。”

  完顏琳委屈的嘟嚷:“我才沒有調皮呢!”“還不認錯,咱們為了要找你耽誤了回燕京的時間。”

  完顏獲不高興的瞟了一眼妹妹.

  路爵非巧妙地甩開緊纏著他手臂的纖腕,平板的道:“你的馬呢?”

  “不見了。”她垂眼低語。

  “怎會不見了?”完顏獲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又不是我的錯,這裏霧氣這麼濃,也許馬兒要到湖邊喝水迷路了嘛!”她又想要哭了。

  “為什麼不把馬拴好?”完顏獲覺得自己和大夥而寵壞了妹妹完顏琳,才養成她凡事無所謂的脾氣。

  “夠了,我們得趕緊追上班師回燕京的軍隊。”

  路爵非不耐煩的打斷兄妹兩人的抬槓,然後以手指吹出一聲清脆的口哨,頓了一下,又試了兩次,屏息以待不久,風聲裏多了一種聲音。

  站在三人旁邊的兩匹壯馬嘶鳴回應。

  “是‘奔兒’。”完顏獲欣喜若狂。

  林蔭中,無人駕馭的奔兒朝他們馳來,它依偎的不是騁它來的主人,而是方才吹口哨讓它順利識別方向的路爵非。  

  “爵非哥哥,咱們待在陰山別,回燕京好不好?”

  完顏琳感傷的懇求。

  “你瘋了,父王還要靠爵非幫他打天下,你卻教他不要回燕京!”

  “走了!”路爵非說這話時已躍上馬背,不再贅言,拍馬離去。

  “爵非哥哥——”完顏琳在後頭喊著。

  “沒有人能夠左右爵非的意志,他是做大事的人。”完顏獲意有所指的看向完顏琳。

  “我沒有不讓爵非哥哥做大事啊,但他這回不是要替父王打天下,而是要找個女人替他生孩子。”

  新的眼淚奪眶而出,可伶兮兮的她,百般無奈。

  “這是父王的意思.”完顏獲公正地道:“何況像爵非這樣了不起的英雄人物,不趁年輕時留下血脈,豈不可惜。”

  “我可以替爵非哥哥生孩子,父王為什麼不依了我?”  

  “你不是漢人。”他說出事情的關鍵。

  自從完顏亮篡位稱海陵帝後即想著要統一中原諸民族,對於漢地文化更是仰慕不已,為了達成逐鹿中原的野心,他必須將女真和漢人的血液相混,讓漢人在不知不覺中接受兩國合而為一的事實。

  所以海陵帝決定以身作則,不只是已身得宋人絕色而妻之,他的得力愛將路爵非也將在他的指示下帶頭作用,讓宋女生下金國的子嗣。

  “父王太不講理了。”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連你和我都將被迫同漢人成親。”

  “什麼麼!”完顏琳以為自己聽錯了。

  “張仲軻帶來的消息是這麼說的。”

  “我不要,我只想嫁給爵非哥哥。”她才不要嫁給不認識的宋人。

  “你以為父王的命令我們有機會反抗嗎?”

  完顏琳一臉不馴。“我才不管咧,父王並不是我們親生父親,他沒有資格命令我們娶誰、嫁誰。”

  完顏獲獲慌張的捂住妹妹的嘴。“你想死啊,怎麼把這話說出口!”  

  完顏琳揮開兄長的手,“這裏又沒有別人,為什麼不能發牢騷?”

  “牢騷話說習慣了在不適當的場合就會衝口而出,你要是不想被砍腦袋最好安分些。”這不是嚇唬人的話,從小他看過太多血腥殺戮了。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爵非哥哥娶漢人為妻。”

  “別說傻話了,爵非不過把你當小妹妹看待,就算他不娶漢女也不會娶你。”他必須狠心潑醒妹妹。

  “胡說,爵非哥哥很喜歡我、很在乎我,如果他不在乎我、不喜歡我,為什麼我跑來這裏他會心急如焚的來找我?”她不服氣的反駁。

  完顏獲短嘆一聲,“心急如焚的人是做大哥的我,不是爵非,爵非之所以來是我拜托他來的,你不要想太多。”  

  “你亂講!”  

  “走吧!不管是不是我亂講,時間會證明一切。”

  完顏琳心不甘、情不願的道;“我不想回燕京。”

  “爵非不會為你留在陰山。”

  “我去求他。”

  “你怎麼這麼固執?”他可惱火了。

  完顏琳哭喪著臉。“我愛爵非哥哥不行嗎?”

  “不是不行,而是很困難。好吧,你想贏得爵非的愛就必須去燕京,在陰山苦等是行不通的。”有這麼死心眼的妹妹,有時未必是福氣。

  “你是我妹妹,我自然會幫你。”

  ☆☆

  燕京

  海陵帝完顏亮一直有南進的企圖,自負而野心十足,遷都燕京後,他的目標是南遷汴京,統一中國。

  此時,成珞站在地廣大眾的燕京大街上,不是不知道孤身女子在異鄉恐會遇上什麼不好的事,可“金國有個雕塑大師”的說法實在太誘人,無論會將她推向何種險境,她都不在意。

  “成珞!”

  這裏不可能有人認識她,成珞緩緩轉身,好奇誰和她同名同姓。

  是伊靜亢!

  成珞有他鄉遇故知的驚異。

  “你怎會在這裏?”伊靜亢問她,眼睛瞟向成珞手上的布包.

  “我來找人。”成珞朝伊靜亢悅然一笑。

  伊靜亢與她,同住一個街坊,兩人孩提時喜歡一塊上屋後的山坡摘野花。

  “找誰?”伊靜亢熱心的問,“這裏的人我差不多全認識,你想找誰?”

  “我聽說金國有位大師級的雕刻師,我想求教於他.”成珞覺得自己很幸運,才踏上這塊土地,就遇著兒時好友。想來不用花太多時間定能找到她要找的師傅。

  伊靜亢偏著頭想了想,  “我不記得這裏有誰的雕工比你爹行的,你是不是聽錯了?”

  “綺苑告訴我的。”她沒理由騙她啊。

  “綺苑的話不能全信的,她心眼多,誰知道會不會說謊誆了你?”伊靜亢一根腸子通到底,有什麼說什麼,不怕得罪權貴。

  “綺苑有什麼理由誰我?”成珞想不透。

  伊靜亢聳聳肩,抬頭看向蒼穹,“天陰了,也許會下雨了,你先到我家住下,再拜托我哥替你打聽打聽。不過,別抱太大希望,就我記憶所及真沒有那樣的人物咧。”

  冒昧到你家會不會太打擾7”成珞猶豫著。

  伊靜亢拉過成珞的手臂,友善的道:“不會我家房間多得是,多你一個人反而熱鬧,何況我哥喜歡你,肯定歡迎得不得了。”

  “彥傑喜歡我?”她呆住。

  “是啊,我哥單戀你很久了,不敢明白告訴你,可你一直不解風情,所以我哥才帶我遠走,來到燕京。

  成珞對男女之事無意追尋,她一心只想把父親留下的教藝發揚光大,兒女情長只會耽誤她的心願,她不能在這個當口打亂已開始的計劃。

  “靜亢,若是這樣,我更不能和彥傑見面。”

  “為什麼?”

  “我不想吹皺一池春水,也許你哥寧靜的心湖並不希望被我攪亂。”她客氣的解釋。

  “攪亂就攪亂,反正你又沒嫁人,我哥也還沒娶,不是正好?”伊靜亢異想天開,看看能不能幫哥哥追到大美人成珞。

  “我不想把事情復雜化。”

  “天就要黑了,方圓百裏之內就我家一間漢人開設的客棧,你初來年到,能住在舊識的地方比較安全。”

  這話十分具說服力,成珞明白自身的安全問題確實是在金國唯一的隱憂。

  見成珞似有動搖,伊靜亢續說:“也不知怎麼,最近金人對咱們漢人特別感興趣,身體健康的男人,或稍具姿色的女人幾乎都被他們當成婚娶的對象,要不是我哥在這地方上有些影響力,我可能也得被迫嫁給金國人呢!”

  成珞忐忑不安的;“沒有王法嗎?他們怎麼可以強迫百姓嫁誰、娶誰?”  

  “完顏亮的話就是王法,我們也沒辦法。”伊靜亢無奈道。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成珞不解。

  “我聽我哥說,完顏亮想將金國人裏優秀的血統混上咱們漢人優秀的血統,進而養出更強悍的下一代,所以他近來積極推動兩族聯姻。”

  “混血?”成珞突有不寒而栗之感,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一股不祥的預感浮現。

  “你怎麼了?”伊靜亢看著臉色蒼白的成珞擔心的問。

  成珞回過神,勉強在嘴角扯出一抹脆弱的微笑,“沒什麼,有些心慌罷了。”

  “住我家吧!若沒讓我在街上遇著你便罷,既然遇上了自然不能讓你落難街頭,要是給我哥知道了會罵死我。”伊靜亢不放棄任何湊和成珞和哥哥的機會。

  成珞軟化,伊靜亢的盛情難卻,或許住在同鄉家裏,方才不祥的預感會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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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福星客棧

  客棧裏客人坐了八分滿,生意一向不惡的福星客棧是伊家兄妹賴以維生的生計所在,伊彥傑頗有生意手腕,到福星客棧吃飯、住宿的客人裏女真人和漢人皆有。

  “哥,你看我把誰帶來了。”伊靜亢老遠就開始嚷嚷。

  伊彥傑由帳冊上抬眼,映人他眼簾的是成珞,這著實讓他嚇了一大跳,旋即走出櫃臺,迎上前去。

  “你怎會千裏迢迢到這兒來?”

  “成珞來找雕塑師傅。哥,你認不認識大師級的師傅?快給成珞介紹介紹。”伊靜亢急切道。

  知道伊彥傑喜歡自己,成珞刻意迥避他熱烈的眼神。她無意談情說愛,更不想誤導人家,所以她決定淡然處之。

  “大師級的雕塑師傅?”伊彥傑喃喃自語。

  想了半晌,他凝睇著成珞低垂的粉頸,白皙無瑕,很容易勾動他沉澱許久的情弦。

  “未曾聽過有這號人物,是誰告訴你的?”伊彥傑問成珞。

  “都是綺苑信口開河亂說話,我同成珞說了,這裏根本沒有什麼大師級的雕塑師傅。”伊靜亢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樣。

  “綺苑沒有理由騙我啊!”成珞抬眼,晶瑩的眸子閃動著無助。

  “傲慢的千金小姐誰拿得準她說謊是為了什麼。”她雖已有一段日子不見文綺苑,或許稱不上熟稔,可她有識人的直覺。

  成珞不敢相信自己跋山涉水而來,居然是因為這等莫名其妙的謊言。

  “你先別難過,明天一早我替你跑幾個地方,問幾個人就能確定綺苑是不是騙了你。”伊彥傑和善的道。

  伊靜亢附議,“是啊,先填飽肚子再說,你一路走來肯定沒吃什麼營養的東西,不然怎會比以前更瘦了。”

  伊彥傑立刻招來人教廚房弄幾道招牌菜。

  原本,他以為和成珞不會再見面了,沒想到竟然在異鄉重逢,也許是老天要幫他吧!

  晚膳時,他注意到成珞吃得很少,怕她拘束,他趕忙道:“多吃一些,你吃這麼少,我會以為是我店裏的東西不合你的口味。”

  “不是的,東西都很好吃,是我吃不下。”成珞並不挑嘴,平日收入不豐的她一簞食、一瓢飲的生活也過得甘之如飴。

  “瞧我哥對你多緊張,哪像待我。從不關心我三餐吃什麼。”伊靜亢故意凸顯成珞在哥哥心目中特殊的地位。

  “你別亂說,好像我虧待你似的。”伊彥傑尷尬地睨了伊靜亢一眼。

  “我想休息了。”成珞不喜歡應付這種場面。

  伊彥傑立時站起身,“我帶你去客棧最好的廂房。”

  “靜亢帶我去就行了,你忙吧。”她不想獨自面對他。

  伊彥傑碰了個軟釘子,心裏很不是滋味。

  “哥,樓下好像有位金國的官爺來找你,你先下去招呼吧!成珞由我負責安頓。”伊靜亢看了樓下一眼,眼尖的她已將樓下的動靜看在眼裏。

  伊彥傑一聽是金國的官爺,自是不敢怠慢。

  “也好,我下樓看看金國的大官爺有什麼指教。”

  伊彥傑下樓後,成珞的神情明顯輕松很多。

  “你不要覺得有壓力,我哥人很好,嫁給他的人一定會很幸福。”

  “我知道。”成珞微笑。

  “可我看你好像很緊張。”

  “大概是太累了,我和你們是舊識,怎麼會緊張?”成珞掩飾自己的不安,她來燕京的目的不是兒女情長,她不想傷害任何人,更不願有誰為她付出太多卻得不到回報,所以她不得不對伊彥傑狠心。

  “如果真的沒有什麼大師級的雕塑師傅,你會回去嗎?”

  成珞不假思索的點點頭,“這裏沒有我的家,我不想流浪異鄉。”

  “你可以嫁給我哥,我哥會把你寵上天!”伊靜亢理所當然地道,她希望成珞做她的嫂子。

  “你知道這是行不通的。”成珞直截了當打碎了伊靜亢的夢想,坦白是唯一的辦法。

  伊靜亢沒料到成珞會拒絕的這麼幹脆,有一絲訝異。“別這麼快做決定。”

  成珞不再說什麼,事實勝於雄辯,她不想違背自己的心,徒留痛苦。

  ☆☆

  “原來是張大人。”伊彥傑一見來人是金國大臣張通,立刻堆上笑容。

  張通饒富興味的環顧四周,不疾不徐的說:

  “生意不錯嘛!想必撈了不少油水。”

  “官爺說笑了,我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哪有什麼油水可撈。”伊彥傑不禁冷汗直冒。

  “你太謙虛了,聽說你這個地方還同時提供一些沒有場地的花娘接客,然後再從中掙些場地費……自古以來皮肉錢一向是個熱門行業,你敢不承認光是抽頭就賺翻了!”張通吼道。

  伊彥傑駭住,忙不迭反駁:“官爺,您一定是弄錯了,福星客棧做的是正正當當的生意,沒有做任何不名譽的勾當。”

  “你還敢狡辯!”張通冷笑,“我手上可是握有花娘對你的指控。”

  “官爺,請您相信我,不然您可以搜每一間客房。”伊彥傑行得正,不怕嚴厲的考驗。

  張通笑笑,“從明天開始,福星客棧不準再做生意。”說完話他轉身就要走。

  “官爺,為什麼非要這樣趕盡殺絕不可?”伊彥傑衝向前,惡狠狠的看著張通。

  “你兇我也沒有用。”張通無所謂的開口。

  “這是誰的命令?為什麼?”伊彥傑嗅出事情並不單純。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胡塗?”張通不耐煩道。

  伊彥傑答腔:“千真萬確不知道。”

  張通推開擋在前方的伊彥傑,“沒什麼好說的;你不是個聰明的漢人。”

  “官爺,請明示好嗎?如果您要錢,我們可以打個商量,一切好說。”伊彥傑已把福星客棧當作第二生命看待,他不能沒有它。

  張通搖頭嘆氣,“我要你的錢做什麼,要是讓上頭知道了,你以為我有幾條命可以死?”

  “請官爺明示。”伊彥傑以為各方人馬他皆打點好了,沒想到還有這難纏的漏網之魚。

  “令妹生得挺漂亮的,很適合替金國人留下血脈。”張通直言,不想拐彎抹角。

  伊彥傑以為自己聽錯了,“官爺的意思是?”

  “你怎麼這麼蠢啊!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張通破口大罵,心裏犯著嘀咕,生意人不會都這麼難溝通吧?

  伊彥傑知道自己並沒有聽錯,“我家妹子年紀還小,並不適合”

  張通打斷他的話,“不是令妹就是樓上的另一位姑娘,我們每戶先徵召一位,不會一下子為難你們太多。”

  “樓上的姑娘?不知官爺指的是哪位姑娘?”伊彥傑祈求上蒼保佑張通說的姑娘不是成珞。

  張通微慍吼道:“大膽!竟敢同我裝胡塗。”

  “小的真的不知道官爺指的是哪位姑娘?”心虛的伊彥傑雙腿開始發軟。

  “今天下午我明明看見伊靜亢帶著個姑娘逛大街,你還想否認!”張通咬牙切齒的吼。“小的不敢,那位姑娘是在下的小同鄉,來燕京見見老朋友,明天就要回鄉了。”

  張通揮了揮手,“這是你的事,你負責說服那位美人,否則你的這家福星客棧很快就會變成衰星客棧。”

  “官爺,有事好商量,請官爺不要這麼衝動。”

  “誰有時間跟你商量!你以為我很閒嗎?我有任務在身,三天之內要是找不著容貌在金國花魁之上的漢女,我就只有死路一條。”張通急如星火道。

  “每個人對美醜的看法不同,官爺不一定非要我那小同鄉不可。”伊彥傑試圖打消張通的念頭。

  “住口!瞧你緊張的。你那個小同鄉是個美人,路爺或許會挑上她也不一定。”

  “路爺?你說的可是路爵非路都統?”

  張通點點頭。“正是路爵非路都統,不然你以為我這麼擔心是為了什麼?”

  伊彥傑更深一層的憂慮又湧上心坎,若真是金國最有影響力的武將要選妻,海陵帝完顏亮慎重的程度鐵定高過替眾人擇偶。

  “官爺,我沒有把握能說服我那小同鄉。”伊彥傑說。

  “別把你的問題向我報告,我沒興趣知道,我只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我會來把人帶走,要是你不能說服那位姑娘隨我進宮……”他停頓了一會兒,看向福星客棧的匾額,不容情地道:“這裏將成為一堆灰燼。”

  伊彥傑非常清楚張通說的話不是玩笑話,絲毫沒有轉圍的餘地。他喜歡成珞,但更喜歡他的生意,因為這間客棧是他的第二生命,他不能任人毀了它。

  成珞會幫他嗎?他實在開不了口。

  ☆☆☆

  都統府

  一聲聲鳥鳴在扶疏的花木間清脆的響起,亭臺掩映下的都統府被森嚴的保護著。

  路爵非是漢人和女真人所生,奇偉的體貌、尊貴冷酷的外表令人望而生畏。

  他憑著體格上的優勢和自身的努力,騎射之術全國第一。

  海陵帝完顏亮的天下一半是他打下的,在人們眼中他是個驍勇善戰、狂肆妄為之徒。對於這類的傳言,他從不試圖解釋,因為他確實不是一個過分熱情和仁慈的人。

  太多的禮義道德無法幫助他在戰場上殲滅敵人,兩軍對峙時,快、狠、準殺敵戰術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爵非哥哥,你真的要娶漢女為妻嗎?”完顏琳衝進書齋大聲問道。

  “誰允許你可以這樣冒冒失失的進來?”路爵非不怒而威的說。

  “我心急嘛!你就要被迫娶陌生漢女為妻了,還能老神在在的看書?”為此,她覺得不可思議。

  “誰說我要娶妻了?”他抬眼平板的問。

  完顏琳聞言希望之光又燃起,“大家都在談論這件事,難道不是真的?”

  “你說呢?”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她嘟嚷:“我怎麼知道!父王要你娶漢女為妻,生下像你一樣優秀的後代,我以為你已經同意?父王的要求才會急著回燕京。”

  “要生下漢人和女真人的後代,成親並不是唯一的選擇。”他淡淡的說。打從完顏亮有此意圖時他就這麼盤算著,沒有人能夠逼他娶個不愛的女人為妻,皇帝也不行。

  “真的?”完顏琳喜出望外,可她沒想到路爵非不娶漢女並不表示會娶她。

  “你懷疑我說的話?”他不高興的反問。

  “父王很堅持,非要你多娶幾個漢女為妻妾,最好同時讓她們受孕,然後年年生一窩孩子,孩子長大後個個像你一樣了不起。”完顏琳不服氣,為什麼只有漢女可以生爵非哥哥的孩子,她就不行?

  路爵非對完顏亮的如意算盤十分反感,但還不到翻臉的時候,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得先完成。

  “你的消息真靈通。”他掩飾心中的想法,面露笑意。

  “當然靈通羅,我每天都會注意事情的發展,父王下令將全金國稍具姿色的漢女買來,分配給文武百官為妻為妾,父王還準備將最漂亮的三名漢女留給你。”想到這一點她就一肚子悶氣。

  “我就猜你會來這裏。”完顏獲取笑的聲音飄進書齋。

  完顏琳轉身朝兄長扮了個鬼臉,“你不幫我,我只有靠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來。”

  “你這是哪一國說法?讓爵非為難就是你愛他的方式?”完顏獲厲聲罵道。

  “才不是咧,爵非哥哥不會為難,他剛剛告訴我他不會娶父王替他安排的漢女。”

  完顏獲挑起眉,順著妹妹的話問:“阿琳說的可是真的?”他不信爵非會忤逆父王的意思。

  “讓女人生孩子未必要娶她為妻。”路爵非冷冷的答腔,深沉的黑眸寫著心意已決。

  完顏獲先是疑惑的表情,然後恍然大悟,“你只想把她們當作生產的工具?”

  路爵非不置一詞,岔開話題問,“你呢?,是不是也得在生產大隊裏挑個女人結婚生子?”

  “我呀,沒你這麼重要,所以能在這一波災難裏逃過一劫。”完顏獲小小竊喜了一下。

  完顏琳噗哧一笑,“我哥看不上那些漢女啦,他嫌她們體態過於嬌弱,禁不起風吹雨打日曬。”

  “你胡扯,誰娶妻是為了讓妻子風吹雨打日曬?”完顏獲睨了妹妹一眼,佯裝生氣。

  “說來父王也真奇怪,爵非哥哥哪裏會沒人想嫁他,何必大費周章的替他選妻?”完顏琳偏著頭問,怎麼看心上人都覺得他是天下第一奇男子。

  “都說了父王要爵非娶的不是普通女人,當然要精挑細選才能確保後代的優劣。”完顏戲謔地道。

  “已經有人選了嗎?”完顏琳最感興趣的是這部分。她自認為對路爵非十分了解,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或不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若父王所挑的漢女不對他的脾性,倦了、膩了,她自有機會近水樓臺。

  “你們別對我的事這麼好奇。”久久不語的路爵非開口就沒好氣。  

  “我們關心你碎!”完顏琳委屈的嘟著嘴。

  “我不需要人關心。”說完,路爵非站起身,面無表情的離開書齋。

  完顏琳看了兄長一眼,哭了起來。“爵非哥哥好兇。”

  “哭什麼,他一向如此,就你大驚小怪。”完顏獲不知該如何勸妹妹。

  “你說要幫我的,都回燕京好些時日了,爵非哥哥待我還是一個樣。”

  “什麼樣?”完顏獲遲疑道。

  “不特別感興趣,不特別熱情,我都要懷疑我是不是愛上了個冷血之人。”

  完顏獲無言。因為他也不知道路爵非心裏到底在想什麼,有些時候他甚至不認為路爵非真正對誰用過情。

  ☆☆☆

  張通撂下狠話後已過了兩天。

  矛盾的伊彥傑猶豫著該怎樣化解客棧可能被毀的危機。

  他喜歡成珞,不甘心將她送給金國人,可他更捨不得放棄得來不易的成就,要他重新開始,在燕京,在女真人的土地上是不可能的,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彥傑,我打算明天就回汴京。謝謝你和靜亢的照顧。”成珞不想再這麼住下去。

  “明天就走?”那他的客棧怎麼辦?

  “你不想拜師學藝了嗎?”

  成珞愣了一下,“拜師?你不是說這裏的雕塑師傅技藝沒一個比得上我爹的嗎?”

  “那是我弄錯了。我正要告訴你,我在街上打聽到的消息,原來文綺苑沒有騙你,確實有一位大師級的師傅住在燕京。”

  “真的?!”心思單純的成珞眼裏有興奮的神採。

  雖是心虛,但他不得不顧水推舟的往下說,“是真的,那位師傅脾氣古怪,不喜歡與人接觸,住在金國的皇宮裏。”

  “金國的皇宮?一般人自是不可能進去。”成珞難掩失望的喃語。

  “可以安排,只要你願意配合。”

  不疑有他的成珞趕緊答應,“只要能見大師一面,要我怎樣配合都行。”

  伊彥傑沒料到成珞會毫無戒心,“金國海陵帝完顏亮最近要召募一批漢女人宮,你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混入其中,等進宮後再伺機而動。”

  “完顏亮為什麼要召募漢女人宮?”她皺眉問道.

  伊彥傑頓了半晌,然後決定說謊。“金人仰慕我中原文化,所以想召募知書達禮的漢女進宮教導皇子皇孫和文武百官的子女,讓他們同時學習兩種文化。”

  “若是這樣,進宮尋人可以方便些。”成珞微笑。

  見她欣喜的模樣,他有一絲罪惡感,但思及己身的利益,他想成珞會諒解他。

  “有位張通大人明天會來福星客棧,他就是負責這次召募漢女的官爺,到時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我要毛遂自薦嗎?”

  “不,不用毛遂自薦,不瞞你說,早在兩天前我就向他提過讓你進宮的事了。”

  成珞緊張地問:“那張大人怎麼說?”

  “有我的保薦當然不是問題。之前我之所以希望你住下來,是想將你留在燕京,這樣我們就能常常見面;現下正巧宮裏有你要找的人,可說是一舉兩得。”

  成珞點點頭,“你真好,若沒有你的熱心,我這趟就算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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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8 08:21: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不知讓伊彥傑出賣的成珞,帶著求知的心進宮.她以為她很快就能向宮裏的人打聽到雕塑師傅的住處,結果她盤算錯了。

  她乘坐的轎輿將她載往都統府,因為不曾住過如此華麗的屋子,她自是分不出都統府與皇宮內苑的不同。

  同樣是奴僕如雲,同樣是秀木佳蔭,都統府種滿梧桐樹和桂花,樹蔭綠葉遮住樓合,放眼望去幾乎是一片綠,不仔細看,其中氣派的模樣很容易讓人誤以為置身在皇宮。

  她被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領進樓宇重疊、清水繞橋的華屋,經過一座八角亭,造景十分漢式,很難讓人相信這裏是異族的皇閣。

  她跟著走進靠水的一座房子,少女平淡的道:“這裏是北樓,你就住這兒。”

  成珞抬頭往上看,匾額題著“墨雲軒”。

  “我一個人不用住這麼大的房子?”

  “不是你一個人住011少女沒好氣的瞟了她一眼。

  成珞被少女的態度嚇了一跳,不明白她的不友善所為何來。“對不起,我說得太急躁了,我想知道哪位皇子歸我教導宋人文化。”

  少女愣了一下,像是聽到一則笑話似的回道,“傳宗接代哪算是什麼宋人文化,姑娘不需要拐彎抹角向奴婢打啞謎,有話直問幹脆些。”

  “傳宗接代?”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少女失去耐性的揮揮手,“別裝胡塗了。”說完,她轉身就要離去。

  “姑娘請留步。”

  成珞喊她。

  少女回首看向她,“還有什麼事?我很忙,一會兒還得張羅熱水好讓你沐浴凈身。”

  “到底是怎麼回事?”成珞心慌的低語。

  少女不再理她,往來時路徑自離去。

  一踏進墨雲軒她便覺芳香撲鼻、心曠神怡,原來屋子裏的窗臺上放了幾盆說不出花名的香蕊。

  愈待愈覺得不對勁,想走出墨雲軒,卻讓們外的三名金國士兵攔住。

  “我想出去走走。”成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失去了自由。

  “沒有主人的命令,你不能離開這裏。”年紀最長的士兵道。

  ‘你們不能限制我的行動,我是漢人,不需要聽命於你們的主人。”成珞震驚不已,難道她進宮的目的不是教導百官之子漢人文化?

  “你踏進這塊土地就沒有了自由。”另一名士兵開口。

  “我要見你們的主人,我要親自問問他為什麼我沒了自由?”成珞試圖冷靜和他溝通。

  “主人現在沒空,你有點耐心,晚上主人會來墨雲軒,到時你想不見他都不行。”士兵曖昧的說。

  “你們怎麼這麼野蠻!”事情簡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別為難我們,我們也是聽命行事,主人一個口令,我們一個動作,若有違抗是要被砍腦袋的。”年長士兵開口。

  “是呀,其實主人頂多利用你的身子一年,一年之後你想留下來也不可能,不如乖乖配合,生下白胖娃娃,到時主人一高興,你家裏也會好過。”

  “沒錯,人說母憑子貴,只要你的肚子爭氣,最後一舉得男,主人自會對你另眼相待。”

  士兵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勸著她,成珞愈聽頭皮愈麻,臉色蒼白的她,腳幾乎要癱軟。

  “這裏不是你們金國的皇宮?”她虛弱的問。

  “當然不是羅!不過,咱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士兵見了天仙似的成珞,不小心松了口風。

  站在一旁較年長的士兵機警的接著說:“少說兩句,小心你的腦袋。”

  成珞緩步蜇回墨雲軒,忐忑不安地擰著眉心。

  難道是彥傑騙了她?根本沒有什麼雕塑師傅住在這裏,這裏其實是龍潭虎穴,是吃人的地方。

  生孩子?方才三位士兵說她最好能一舉得男?

  天啊!她不敢往下細想。

  心緒翻騰著,時間過得特別慢,好不容易熬到太陽下山,白日裏領她進來的少女又出現在她面前。

  “姑娘是要先沐浴還是先用晚膳?”

  成珞拉著少女的手,一古腦兒的懇求她,“我不屬於這裏,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求你幫我離開這兒好嗎?”

  少女扯開她的手,面色惶亂,“你別這樣,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這是一場誤會,我來燕京是要找一位雕塑大師,不是來替誰生孩子的。”她楚楚可憐的嚷著,本不打算掉下的淚珠還是沒出息的滑落臉頰。

  少女怕惹上是非,推了成珞一把,退避三捨。

  “你別激動,我只是個丫鬟,伺候主子的奴婢,你對我激動也沒用,只是白費力氣罷了。”

  “可我除了求你不知還能求誰幫忙。”

  少女笑笑,“能讓主人挑上替主人生孩子是一種榮耀,我們求之不得呢!”這不是安慰話,一班丫環早喟嘆不知多少回了呢。

  “我不要你所指的榮耀,我要回汴京。”

  她扶著一只五鬥櫃傷心欲絕道。

  “不行啦,你有責任替主人生下子嗣。”

  “為什麼非我不可?”

  “你是漢女,主人需要漢人與女真人的後代,有助於鞏固主人的地位。”

  “他可以找心甘情願的漢女,不能因為他一已之私強擄良家婦女作茍且之事。”她絕對會反抗到底。

  少女擺明了不想淌這渾水,“姑娘,你就從命吧!不過是要你替主人生個孩子罷了,有什麼難的。”

  “這是不道德的,替個陌生人莫名其妙的生孩子,這種齷齪下流的事情就算要賠上我的賤命,我也不會厚顏無恥的屈服。”

  成珞咬了咬下唇,咬出血漬,義無反顧。

  少女駭住了,抖著聲道:“你……你可別自殺啊!你要是死了,主人會殺了我們陪葬的。”

  “他是你們的主人,不會為了我這個不值得一提的外人殺人。”

  少女忙不迭地搖頭,“你不知道我們主人一旦下了命令,不論誰違背了,一律都要被砍腦袋,不講情面的。求求你看在我們的份上今晚就配合主人……我知道白天時我對你的態度失禮了些,我現在給你道歉,鄭重的道歉,我還是那麼年輕,不要死,也不想丟飯碗……”這下子換怕被砍腦袋的少女哭著哀求。“我給你跪下,我把寶哥他們拉進來一塊求你……”

  “你這是做什麼?”成珞急忙扶起跪倒在地的少女。

  “我和寶哥他們每個人都有許多家人靠咱們薪餉過日子,我們丟了腦袋家裏就慘了!”

  成珞承受不住這麼大的責任,但答應少女即表示自己將與這個宅院的主人茍且合歡……

  “求求你,不論你逃走也好,自殺也罷,主人都不會放過我們的。”

  “你先起身再說好嗎?”成珞一向心軟,見不得可憐人聲淚俱下。

  “姑娘要是不答應我,我就不起身。”

  成珞無計可施,只得先應允,“好……我答應你就是了。”

  少女這才站起身,抹了抹淚,破涕為笑。“你真是好人,今日初見姑娘,以為姑娘像其他姑娘一樣搶著獻身給主人,那樣的女人連我們做丫鬟的也看不起。”

  “這裏還有其他姑娘?”成珞又是一驚。

  少女點頭如搗蒜,“對呀,主人需要留下更多血脈,光一個女人怎麼應付得來。”

  成珞匪夷所思的看著少女,“他要這麼多孩子做什麼?”

  “主人血統優良,必會有優秀的下一代,當然,咱們金國不只主人和漢女生孩子,如此一來,我們金國自會更富更強,因為我們將有一群集女真和漢族優點的後代子孫,他們將是金國的棟梁之材。”

  這才是她之所以在這裏的真正原因,她竟然成了生產大隊的一員,產婦的唯一工作是生孩子,生得越多越好。

  “姑娘要先用膳或是沐浴?”少女問。

  成珞回過神,“你叫什麼名字?”

  “銀銀。姑娘不必客氣,以後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只要我能做到的,絕對不偷懶。”

  成珞點點頭,澀澀一笑。“肯定會有許多需要你幫忙的地方。”

  ☆☆☆

  幽幽子夜,皎月如鉤,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擾人清楚。

  睡得不安穩的成珞輕易被吵醒,披上外衣開了門,進來兩名士兵不分青紅皂白地將她架住。

  “你們……”她正要呼喊。

  銀銀走入,手上拿著一尺腥紅緞面繡花綾布,為難的看看成珞,囁嚅道:“姑娘,恐怕要委屈你了,主人要求在你的眼蒙上紅綾。”

  “為什麼?”

  成珞不禁心跳飛快。

  “主人不希望你看見他的面孔。”銀銀也是剛才接到命令。

  “銀銀,動作快些,主子就要來了,你想討罵挨嗎?”

  士兵之一不耐煩的催促道。

  成珞放棄掙扎,“沒關係,你把我眼睛蒙住吧!”

  鋃銀趨向前將紅綾布係上,很快的,成珞眼前一片黑,只感覺自己被扶坐上炕床。

  “姑娘,我什麼都不能多說,不過我向你保證,主人長得氣宇不凡,煞是好看,蒙住你的眼睛純粹是為了不讓你瞧見他的模樣,並非主人是個見不得光的醜怪。”銀銀不放心的補上這段話。

  “銀銀,你話太多了。”士兵之一提醒她。

  “姑娘,你保重,不論主人對你做出什麼事,只管好生配合著,切莫反抗,否則怕會傷了你自己。”銀銀忍不住叨絮一番。

  “走了,你想惹麻煩是不是?”

  然後成珞聽見關門聲,滿室除了她的心跳聲,只剩窗外遠方傳來的狼嗥。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等待總是苦澀的,尤其是這種磨人心魂的等待。

  突地,周身空氣似起了微妙的波動,下意識的,她往床榻內瑟縮。

  “怕什麼?”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她嚇了一跳,這個男人走起路來竟可以無聲無息。

  “你……”她說不出話來。

  “你想說什麼?”

  成珞雙臂交握於前讓自己暖和些,這樣的氛圍令她不寒而栗。

  “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糟蹋女人?”她顫著身子道。

  他驟然狂笑,“從沒有女人把我將對你身子做的事視為糟蹋,反而纏著我希望我多要她們幾回呢!”

  “那是因為她們不知道你的邪惡。”她反擊道。

  俊冷的面孔饒富興味的盯住她,微暗的燭光並未妨礙他欣賞她的美,瑩潔滑膩的肌膚如玉般似的誘人,一裊腰肢,微風吹動楊柳似的。

  “既然覺得我邪惡,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讓你逼的。”她沒有討好他的壓力,實話實說。

  “逼?!”他狂佞的扣住她的下顎。

  “你對我的朋友施加了什麼壓力,你自己心裏有數。”她抖得更厲害了,因為她可以明顯感受到他的貼近。

  攫住她小巧下巴的手指加重力道,托起她的下巴,殘忍的俯首吻住她,狂態霸氣的吸吮她的唇辦。

  她被他的舉措駭住,尤其在他撬開她的嘴將舌尖探進她咽喉最深處,惡狠狠的蹂躪她的柔軟時,她開始掙扎。

  無助在黑暗中掙扎根本討不到好處,他的力量太大,任意逗惹她的純真如探囊取物。

  霍然,他放開她丟下命令:“把衣裳脫下。”

  她朝說話的方向偏側過頭,驚慌失措的喘著氣。“你這個色魔!”

  “夠了,今晚我不想再聽你的控訴,脫下衣裳我好辦事。”他冷酷無情的道。

  “我不——”

  “你不怕我將對你的怒氣轉嫁在你家人身上?”

  他打斷她的話。

  “我沒有家人。”悲慘的身世,眼下反而成了值得慶幸的事,免得家人難逃他的魔掌。

  他皺了一下眉,很快恢復情緒,提醒自己不能有婦人之仁,想要完全得到完顏亮的信任,與漢女合歡具有指標性的影響。

  “沒有家人總有朋友吧!你是張通由福星客棧帶回來的,若不是張通在我面前推崇你的美麗,你現在躺的會是另一張床,伺候的將是另一個男人的身體。”

  成珞恨他的自以為是,“傷及無辜能帶給你多少快樂?”

  ‘自然比不上一會兒你將帶給我的快樂。”他調笑道。

  “你不會有快樂的。”她詛咒他。

  “不脫是不?”他森冷的哼道。

  成珞知道他絕不是虛張聲勢,她再抗拒下去,彥傑、靜亢都會受到牽連,彥傑固然出賣了她,可靜亢是無辜的。

  “好好休息,今晚我不會再碰你。”女人的初夜特別嬌弱,他決定發發慈悲,改日再要她。

  確定路爵非走後,成珞狼狽的起身,顫抖著手緩緩解開頭上蒙眼的布。

  燭光有些刺眼,她一會兒才適應,頰上的淚痕已幹,下體仍傳來隱隱的疼痛,空氣裏彌漫著激情的氛囿,腦海裏除了震撼之外已無法思考。

  好想洗個熱水澡,雙腿間的黏稠讓她很不舒服。她現下的處境是全然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披上單衣,她困難地走下床。

  幸好銀銀在屋角枯枝架上放了一盆讓她洗手洗臉用的水,送來時還熱呼呼的,但因天涼,現下早已變冷了。

  她打溼布巾,簡單將身子擦拭一遍,然後穿回衣裳。

  她已無睡意,靜靜等著天亮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想了很多,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麼做。

  他教人蒙住她的眼無非是不願讓她知曉他的模樣,顯然他希望她只管把孩子生下來,而他是誰並不重要。

  好可怕的金國人。

  這裏除了她到底還有多少漢女?是不是每個被送來此處的女孩都像她一樣,要蒙著眼任他蹂躪?

  無恥的金國人!

  “姑娘。”銀銀在門外壓低聲音叫喚。

  成珞開了門讓銀銀進來。

  姑在這裏沒有可以信任的人,除了銀銀。

  銀銀關心的盯著她瞧。“姑娘可好?”

  成珞不如該怎麼回答,銀銀未必懂得她心裏的苦。

  “我很好,不礙事。”

  銀銀狐疑的看看成珞蒼白的臉,“姑娘是不是生病了?你臉上幾無血色耶!”

  成珞抬手撫了撫面頰,“可能是天冷凍的。”

  銀銀喔了一聲,算是接受成珞的說法。

  “姑娘若是怕冷明天我向主人說去,也許我可以替你同帳房請些銀錢,這樣就能多添購些保暖的衣裳了。”

  “不用,我的衣裳夠暖了。”

  成珞急著婉拒銀銀的好意,她不願他以為她出賣自已只為買些漂亮的衣裳她一身傲骨,不能毀於一旦。

  “主人肯定會同意的,我聽說其他姑娘早已要求了一屋子的東西,就獨漏你這裏,姑娘太客氣了。”

  銀銀一改先前不屑的態度,如今她倒替成珞不平起來。

  “其他的姑娘?”

  成珞想知道這裏除了她,還有多少宋國少女提供身子替他生孩子。

  銀銀點點頭,“是啊,除了姑娘外尚有姑娘讓主人留下,不過主人只見了你。”

  “為什麼只見了我?”她有一絲激動。

  銀銀聳聳肩,“我也不清楚,我是聽廚娘阿珍姐說的,阿珍姐也是漢人,很在意你們在這裏的一切,所以我們這些伺候姑娘們的丫鬟成了她打聽的對象,我也就順理成章的和阿珍姐交換些內幕消息。”

  “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成珞問。

  銀銀面有難色,“按規矩我是不能透露的。”

  “請你告訴我,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陌生的地方。”

  成珞做過最壞的打算。

  銀銀駭住。

  “姑娘答應過奴婢不會尋短的,現下怎又說起這樣不吉利的話?”

  “我不會主動求死,我答應過你的事不會忘記,我知道我的命雖然不值錢,可若因此牽連你們,我在黃泉之下也會不安。”成珞保證道。

  銀銀松了一口氣,“謝謝姑娘。”

  成珞繼續往下說:“不尋死並不表示不會被你的主人賜死,我在這裏只有一種用途,就是生孩子,當我順利生下孩子後,便失去了留下來的必要,這裏的主人自然會選擇另一種永除後患的方法讓我消失,以確保孩子將來不會因為追尋他的生母而離開金國。”

  銀銀當然明白會有這種可能性,但她仍是安慰她道:“主人不會這麼心狠手辣的。”其實她也不確定。

  “有些事或許不是出於人的本意,可在外在環境逼迫之下,許是無可奈何,不得不為之。”

  銀銀心裏很矛盾,她不想被砍腦袋,卻一樣同情可憐的成珞,畢竟人家為了她和寶哥他們一家人放棄了一死了之的決定。

  “姑娘,請容我考慮考慮,我怕讓主人知道了我一樣得死。”

  成珞感激的謝了又謝。

  “姑娘別這麼多禮,該道謝的人是我,受苦的人是你,你這樣我反而會不好意思。”

  天微亮,命運之神不知會如何安排,被宿命擺布的成珞,不敢妄想好運會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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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8 08:22: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昨夜得到莫大滿足的路爵非離開墨雲軒後稍憩了一會兒,立刻訓練新兵去。

  為了南下攻宋,海陵帝完顏亮不顧眾臣反對,一意孤行,先是撕毀了和宋簽定的合約,後集結兵馬、糧秣,隨時準備逐鹿中原,完成他一統天下的美夢。

  路爵非為完顏亮取天下的左右手,替完顏亮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他很清楚自己在金國的位置,一心希望金國富強康樂的他,並不完全認同完顏亮的攻宋南進政策。如今,民亦滿心不平,所以路爵非決定協助完顏亮的族弟完顏雍取代海陵帝之大位。

  在軍變之前,他必須取得完顏亮的信任,對他全無戒心後,他才有機會擒王。

  完顏亮要他讓漢女生下他的子嗣,他很清楚這是試探他忠心的一著棋子,若他極力反對、違抗命令則代表他心中仍有自我,不懂得服從。

  所以,他同意了。

  他早已到了成家的年紀,與他同年紀的人用綠蔭滿枝來形容是誇張了點,不過沒有一個膝下猶虛的倒是真的。

  這些年,他都是在戰場上生活的,蓋在燕京的都統府前前後後他住的次數不會超過五次。

  弄個女人替他生下子嗣也好,像他這樣的人,命是薄紙命,兩軍對峙廝殺,世事難料,一個歹運遭敵人暗算,死得慘烈也不無可能。

  昨夜,躺在他身下的女體竟然勾起他蟄伏多年的激烈情欲。

  通常,當他有需求時,他會找個多年獨宿的淒婦紓解,過程不必完全投入,更不曾在任何女體裏宣洩出他的欲望,因為她們都不是他理想中生養孩子的母親人選。

  成珞是完顏亮替他挑選的漢女之一,張通天花亂墜的一張嘴將她形容成天仙似的。

  據說,完顏亮本欲將她古為已有,因皇後反彈才作罷。

  為了這個原因,他起了好奇心,能讓完顏亮企圖染指的女人是何模樣?

  她沒讓他失望,確是誘人的絕色,純真而不淫蕩,引誘他沉溺其中。

  他一向把自己壓抑得很好,要他在合歡時失控是絕無僅有的,她是唯一的女人。

  她成了他的弱點,他得更小心、更節制些,萬不能讓完顏亮發現。

  “在想什麼?看你想得出神。”完顏獲站在高臺往下看。

  “沒什麼。”路爵非回過神。

  “這次的新兵素質很不錯,你挑人的眼光真不賴,難怪我父王這麼欣賞你。”完顏獲說這話沒有嫉妒之意,他沒什麼野心,更不是軍事奇才,路爵非#樣精通反而讓他落得輕松,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吃喝玩樂,父王越少管他,他越快活。

  “打仗首重精銳的部隊,重質不重量。”路爵非淡然道。他太了解完顏獲了,沒什麼心機是他交這個朋友的原因。

  “還是待在燕京好,什麼事都方便些,氣候也溫暖些,如果能不走,我真想一輩子都待在這裏。”

  “那就早些討房媳婦定下來。”

  完顏獲曖昧的看向路爵非,問出他站在這裏的真正目的,“看你神清氣爽,那個叫成珞的姑娘肯定讓你很滿意吧?”要不是妹妹完顏琳一早把他從被窩裏挖起來,他才懶得跑來看新兵訓練哩。

  路爵非瞟了完顏獲一眼。“什麼是滿意?”

  “就是……帶給你很大的快樂和滿足啊!”

  “不就是個女人嘛!”路爵非避重就輕道。

  “女人也分很多種啊,一定有不同的地方。聽說她長得很美。”這是完顏琳告訴他的。

  路爵非皺了一下眉,“你是不是太久沒女人了?”

  “我?”完顏獲指了指自己的鼻頭,老實道:“不會啊,我昨夜才睡了一個。”

  “我以為你是因為太久沒女人了,才會對別人這方面的事如此好奇。”

  完顏獲不好意思的笑笑,“這都得拜阿琳之賜,是她要我來打聽消息的。”

  “阿琳是個女孩家,好奇這種事未免有失莊重。”

  “不是啦,你也知道阿琳很喜歡你,當然會想知道心上人對情敵的看法。”

  “情敵?”

  “成珞現在成了阿琳的情敵。”

  路爵非失笑,  “我把阿琳當作妹妹看待,我們不可能有其他關係,這一點我一直表現得很明顯。”

  完顏獲也很無奈。“我知道,可阿琳不這樣想我也沒辦法。從小,你就是她崇拜仰慕的對象,要她忘情並不容易。”

  “那好吧!你回去告訴她,我對成珞很滿意,不可能再有其他女人了。”

  “她不會相信的。”完顏獲了解道。

  “為什麼?”

  “你府裏還有其他父王為你挑選的漢女,你怎麼可能不會再有其他女人?”完顏獲說。

  “你告訴阿琳,我對別的女人不感興趣。”

  “真的?”完顏獲半信半疑。

  “暫時是如此。”他深受成珞吸引並非謊言,可他不能把話說得太滿,他不能讓完顏亮抓到把柄日後對付他。

  ☆☆☆

  又是一個夜晚,銀銀奉命將成珞的眼睛蒙上。

  “姑娘,主人半盞茶後就會進來。”銀銀很同情成珞,雖主人長得好看極,可讓人蒙住眼睛做那檔子事,滋味鐵定不會太舒服。

  成珞並不因為有了上回的經驗而多一份鎮定,她的羞愧心依然強烈。

  銀銀離開後,她獨自面對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周身的氣氛有了些微變化,她知道是他來了。

  她雙拳不由分說的握緊再握緊,好想逃離這裏。

  “你最好試著享受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他聲音低啞的取笑她。

  路爵非在進來之前喝了點酒,但未醉。

  “你喝酒了?”

  她怕喝了酒的男人,她家鄉裏有個遠房的表姐常讓醉酒的丈夫打得遍體嶙傷,每隔一段時間半條命都要丟上一回。

  “喝酒又怎麼樣,也許更能助興,  對待你這種毫無反應的女人,我不喝點酒怎麼要你?”他只不過喝了兩杯酒,她即嫌惡的擰緊眉心,他因此忍不住說出口是心非的話。

  隨後,他開始動手脫她身上的衣裳。

  “不要!”成珞嚇了一跳,她怕自己會成了表姐第二,在她的想法裏酒鬼和粗暴的男人是同一類人。

  路爵非扯掉她身上衣物的舉措,使力之大,大到弄疼了她。

  成珞一個弱質女流哪裏敵得過他的蠻力,衣裳被撕碎,露出她最喜歡的水藍色抹胸,她害怕的使盡全身力氣掙抗著,掄起粉拳槌打他。

  “放開我、放開我!”

  她的抗拒激起了他的怒氣,益發挑起他徵服她的意念,盛怒中,他低吼:“不要命了是嗎?縱使你不想要你的小命,連伊彥傑、伊靜亢兄妹的小命也準備賠上了是嗎?”

  成珞呆住,渾身顫抖,半晌才稍微止住。她怎麼忘了伊氏兄妹,伊彥傑出賣了她,這是事實,可她不能也待他不仁不義。

  “乖乖配合我,否則會有什麼後果你要負責。”

  他無情的道。

  他知道這行徑十分惡劣,畢竟她是個粉嫩嫩的少女,她之所以在這裏,也是不得已,他殘酷的  履行完顏亮的計劃,無異是助紂為虐。

  但,思及推翻完顏亮的大業,少數人的犧牲又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請你……不要……這樣……”她微喘著,心跳加快。

  “傻姑娘,我若不這樣做,如何讓你生下女真和漢人血統的孩子呢?”他放軟聲調道。

  “我們是陌生人,我連你的模樣是什麼樣都不知道,要我為你生孩子,你不覺得很荒謬嗎?”

  “會冷?”他見她唇色發紫,溫柔的問。

  “要怎麼樣你才會放了我?”她答非所問。

  ☆☆☆

  福星客棧

  伊靜亢顧不得還有客人在,氣衝衝的質問伊彥傑:“成珞沒有回汴京,你為什麼說謊?”

  “你胡說什麼!成珞確買回汴京了。”心虛的伊彥傑死鴨子嘴硬道。

  “我越想越不對,成珞不可能不告而別。”

  “她沒有不告而別,成珞是向我辭行後才離開的。”

  “我是她的好朋友,沒有向你辭行卻不向我辭行的道理,何況她怕你會錯意,根本拒你於千裏之外。”

  伊彥傑被逼問逼急了,只得招認:“她進宮享福去了。”

  “進宮?享福?”

  “是呀,張通來要人,不是你就得是成珞,否則這家店就會被毀,我沒辦法,店是我的命根,你是我妹妹,我在取得成珞的諒解下,讓她和張通進宮了。”

  “天啊!”伊靜亢喊了一聲,“你讓成珞進宮伺候金國人?”

  “我也是迫於無奈。”

  “張通是完顏亮跟前的走狗,專門替完顏亮找漢女生下金人的孩子,你不是很喜歡成珞嗎?怎能讓成珞去做那種事?”伊靜亢不能理解哥哥奇怪的

  “都怪金國人太霸道,要不是他們威脅會燒了福星客棧,我也不會把成珞往火坑推。”

  “你知道完顏亮會把成珞送給誰嗎?”

  “不確定,張通暗示過可能會把成珞推薦給路爵非路都統。”如果是他,他的罪惡感會少一些。

  “路都統?怎麼可能!金國的公主完顏琳不是很喜歡路都統?”

  “你聽誰說的?”

  “完顏琳親口告訴我的,你忘了她向我學習南方的刺繡技巧?”

  伊彥傑想起來了,為了做賢妻良母,完顏琳特別來向妹妹討教宋人刺繡的訣竅。

  “若是如此,完顏亮不可能把成珞送給路都統,誰會不喜歡路爵非那樣的強將做女婿。”

  伊靜亢嘆息一聲,“我們倆全成了貪生怕死之徒,要是知道成珞會有這一劫,當日我真不該把她帶回家。本來我是想撮合你和她,沒想到反而害了人家。”

  “都怪我太懦弱。”他有絲後悔。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成珞已經夠可憐了,來燕京遇上咱們更可憐、更悲慘。”

  “也許成珞運氣好,碰上像路爵非那樣的人,飛上枝頭當鳳凰。”如此他的罪惡感會少一些。

  “金國能出幾個路爵非?”伊靜亢可沒這麼樂觀。如果真有第二個路爵非,完顏琳也不用這麼患得患失了。

  “我向常來客棧裏的官爺們打聽,也許會有明確的消息,你真把我這個做哥哥的看扁了,好像我是個出賣朋友的惡棍。”

  “你的行為的確像個惡棍,成珞是信任我才願意住進咱們福星客棧,你雖是我哥哥,也不許這麼專斷,為什麼不跟我商量?”她素來重義氣,哥哥把她的好友送進虎穴,自己倒成了幫兇。

  “成珞同意的。”他為自己辯駁。

  “我不信她會肯替野蠻之邦的男人生孩子。”連她都要考慮再三的事,成珞比她保守,怎會願意?

  “我承認我是用了些技巧……”他全招了。

  “你太自私了,怎麼可以騙成珞有個什麼大師級的人物住在宮裏!”她嚷道。

  “我不這麼說,成珞不會乖乖跟張通走的,萬一張通帶走你,再燒了客棧怎麼辦?”在父母墳前,他發過誓,一輩子都要保護妹妹的安全。

  “也許能有別的方法解,總之你這麼做就是不對,爹娘在世一樣也會這麼說。

  “木己成舟,再多說也無意義,只有求老天爺保佑成珞能遇著貴人相助,逢兇化吉。”

  “我是做了錯事,我太胡塗了,怎會讓自己喜歡的人替金國人生孩子。”他非常懊惱。

  看哥哥如此懷憂喪志,她也不忍心。“親自向成珞道歉,求她原諒你吧!”

  ☆☆

  成珞沒有忘記自己來燕京的目的,她向銀銀打聽。

  “金國是不是有位大師級的雕塑師傅?”

  銀銀拿了塊抹布忙碌地擦東擦西,“什麼雕塑師傅?我不曾聽說過。”  

  “你們金國有個生意人帶了些了不起的雕塑作品到大宋來,我很想知道那些雕塑作品是出自誰的巧手。”  

  “你怎麼不問問那個賣東西的生意人?”

  成珞搖搖頭,“我不認識那個生意人,當我知道這件事時,那個生意人已經離開大宋到別處去了。”

  銀銀就著水桶裏的水洗了洗抹布,“這就難了,我從小在燕京長大,從來不知道有什麼太師級的雕塑師傅住在這裏,姑娘會不會弄錯了?也許那位大師不是咱們金國人。不過茫茫人海,要找個人還真是不容易。”

  成珞開始相信自己是讓文綺苑給騙了。

  只是她想不通文綺苑為什麼要將她騙來燕京。

  “姑娘,外頭天氣很好,你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可以嗎?我可以出去散步嗎?”成珞不認為自己有此自由,那個鉗制她行動的人不會準她走出房們一步吧!

  “散個步有什麼關係,趁著冷風沒這麼強勁,姑娘出去走走心情會舒坦些。”

  “我怕你的主人會不高興。”

  “主入不在府裏,他到馬場訓練新兵去了,大概要到用晚膳時才會回來。”

  成珞聽從銀銀的建議,披了件大氅走在園子裏。

  天氣雖好,還是泠冽至極。

  下了好些天的雪,好不容易停了,幹風吹著,萬物著銀粧,煞是壯觀。

  “你就是成珞?”一道不友善的女聲在她後方揚起。

  “呃?”成珞回眸。

  “我叫完顏琳,是金國的公主。”

  她不客氣的打量著成珞,也不長特別美嘛!為什麼整個金國見過成珞的人都說她美得不可方物?

  “民女給公主請安。”成珞福了福身。

  “好了,少假惺惺的,別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對你禮讓三分。”完顏琳叉著腰,身子成茶壺狀。

  “民女不明白公主的意思。”成珞愣住。

  完顏琳笑了笑,“我不希望你生下爵非哥哥的孩子。”  

  “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成珞誠實道。

  “什麼鬼話?!你是女人,生孩子是女人的事,為什麼你不能控制?”完顏琳好笑的問。

  成珞不知該如何解釋,看來這位嬌滴謫的公主還是個閨女,自然不明白生孩子的事非陰陽交合才能成就,女人是承受的一方,通常是弱者,如何左右男人?

  “公主誤會民女的意思了。”

  “我誤會了?我看你分明是只狐狸精,想霸住爵非哥哥,我不管,你就是不生下爵非哥哥的孩子。”完顏琳不分青紅皂白地嚷道。

  “公主不該找我商量,我真的沒有決定權。”

  完顏琳火大了,顧不得公主的形象。“爵非哥哥是我的,是我先認識他的,你生下爵非哥哥的孩子,我就沒有機會嫁給他了。”

  “公主先別生氣,你口裏說的爵非哥哥我並不認識。”成珞順著完顏琳的話問。

  “路爵非都統你怎會不認識?少裝清高純潔了,你和爵非哥哥不是同房嗎?”

  原來他官拜都統,經年受戰事的洗煉,怪不得他的身子會這麼壯碩。

  “路都統不曾自我介紹過他的身分,所以民女對他所知有限。”她誠懇地道。

  “也是啦,你是生產大隊的一員,爵非哥哥不想讓你認識他也很正常,怕日後你賴著不走,糾纏不清。”完顏琳暗暗高興著。

  成珞無話可駁,完顏琳說得沒錯,從他不顧讓她瞧見他的面貌來看,確是此。“公主不需要在意我。”

  “誰說我在意你來著,你算哪根蔥啊!我堂堂金國公主曾在意一個平民所生的女兒?”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覺得公主的身分挺好用的。

  說完話,完顏琳訕訕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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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8 08:22: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古廟依青峰,行宮枕碧流。

  水聲山包鎖粧樓,往事思悠悠。

  雲雨朝還暮,煙花春復秋。

  啼猿何必近孤舟?行客自多愁。

  李洵  巫山一段雲

  成珞的眼睛又讓人給蒙上了。

  這代表著路爵非要來墨雲軒找她。

  她還是很緊張,絞著手絹的手指洩露了她的恐懼。

  他來做什麼?現在天還透亮著,他竟要她做那件茍且之事。

  何況,她今天的身子實在不適合做那事。

  一會兒後,他推門而入走向她,她雙手擱在膝上端坐在床沿。

  “你今天不能碰我。”她先聲明。

  他嗤笑一聲,“為什麼?”

  “我身子不舒服。”她囁嚅道,她的下腹真的很疼。

  他拉過她的雙手包在大掌裏,“哪裏不舒服?”

  “就是不舒服,你別問了,怪羞人的。”她想抽出手。

  “有什麼羞人的?”他不讓她抽開手。

  成珞真是難以啟齒,咬住下唇噤聲不語。

  “不說是嗎?不說我就要脫你的衣裳羅!”他脅迫她。

  成珞瑟縮了一下,“別……我說就是了。”

  “快說。”他催促著。

  “我……就是……”她真的不知要如何說才能文雅的表達。

  “是不是女人方面的不舒服?嗯?”他替她說完。

  她害羞的點點頭,看不見他的面孔現在成了一種幸運,至少她不用欣賞他現在嘲笑她的尊容。

  “是不是?”他又問了一次。

  成珞輕輕頷首。

  “這就代表你的肚子裏還沒懷上我的孩子.”他調笑道,“看來我得更賣力才行。”

  疼痛使她身體虛弱、臉色蒼白。

  “放心,我不是禽獸,不會在這個時候強行要你。”他安撫她,放開她的手。

  “謝謝你。”她揉了揉疼痛難當的下腹。

  “你這裏怎麼了?”他將大掌覆上她的。

  她不說話,這種事沒什麼好說的,又不是真病了,過了這頭一兩天就會不藥而愈,她習慣了。

  “疼是嗎?”他又問,語氣裏多了一份關懷。

  她的沉默就是答案。

  “我聽說有些女人會在這段日子裏受這種苦,怎樣才能讓疼痛減輕?”

  “用熱敷會舒服些。”一直以來,她都是用這個方法度過每個月的疼痛。

  “躺上床去,我去提桶熱水進來。”他下令道。

  聽見開門的聲音後,成珞脫下外衣仰躺進被窩裏。蒙住雙眼的她,嗅覺和聽覺特別敏銳。

  他去了又回,手中多了一桶熱水和幹凈的布。

  他緩緩掀開被子,小心翼翼的撩起成珞衣服的下擺。

  “我自己來就行了。”成珞不願麻煩他。

  她的頭被扶回枕頭上,“我可不想累壞我未來孩子的娘,你只管躺著休息。”

  “這一點也不累。”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沾了熱水的布中壓上她的下腹,他拉過另一床被子蓋在她的上半身,以免她著涼。

  熱氣很快把她疼痛的感覺安撫下來,不知不覺中,她竟然墜人了夢鄉。

  路爵非表情嚴峻的面孔露出深深的笑紋,暗忖,如果他和她不是在這種情況下認識,她會是他的妻,會是他唯一甘心交付身心的女人。

  蒼天弄人,讓他生為金國人,為拯救金國人民脫離完顏亮的魔掌,他不能對任何女人動心,不能愛人。

  他替她理好衣裳,蓋上被子。

  “如此佳人,我路爵非竟然無福消受。”他開始擔心起她若真懷了他的孩子,他是否還能狠下心放她走?

  他捨得嗎?

  ☆☆

  當盧期元得知鐘情已久的成珞,誤信文綺苑的謊言而遠走燕京時.狠狠地發了一頓脾氣。

  此時,兩人來到燕京。

  “燕京真熱鬧。”文綺苑好奇的東張西望。

  “希望很快就能打聽到珞兒的消息。”盧期元心係成珞,沒有心緒欣賞燕京熱鬧的一面。

  “你的心裏就只有成珞,這一路上從沒給我好臉色看,虧我這個副宰相之女千裏迢迢的陪你來。”

  文綺苑當然不平衡了,同樣是女人,待遇卻有如天壤之別。

  “你還好意思說我不給你好臉色著,不說遠的,就拿珞兒來燕京的事來說.你為什麼要騙她?”

  溫文儒雅的盧期元很少發怒的,但每每想起可憐孤苦的成珞只身前來異鄉,只為追尋一個謊言編織下的美夢和理想,他心裏就不捨。

  “這都該怪你,你太偏心了,成珞對你可不比我對你好,可你卻打算娶她為妻,我生氣極了,無計可施之下才會騙她離開汴京。”她說得委屈又深情,不知效果如何。

  “娶珞兒為妻是我個人的意思,也許是一廂情願,珞兒並未答應,但你這種下三濫的作法讓我很痛心。”他明白她喜歡自己的癡心,因為這份癡心,所以他一直不願意用更難聽的字眼責怪她,也許他和她是同類人,永遠得不到心愛之人的對等回應。

  “下三濫?為什麼這樣罵我!”文綺苑快哭出來了。  

  “難道不是嗎?珞兒一個人來這麼遠的地方,萬一她在路途中遇上危險該怎麼辦?”

  這番問話炸得她啞口無言,嘴硬地道:“也許根本什麼事也不會發生,她遇上貴人一路上無風無雨。”

  “最好是這樣,不然看你這輩子良心如何能安。”

  她在做這件事前哪裏有時間考慮到良心的問題,眼前的難題能解決就不錯了,當時滿腦子全是期元哥將娶成珞為妻的夢魘,再加上表哥徐居庸的鼓勵,她膽子自然也大了些。

  “要不要請我爹幫忙找人?”目前,她只得想辦法贖罪。

  “文大人在汴京,時效上慢了些。”

  “拜托這裏的官爺呢?”

  “金國人豈會熱心的幫咱們宋人?”他懷疑的說。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麼辦?總不能讓咱們挨家挨戶的找人吧!”  

  “彥傑兄妹在燕京有間客棧,我們先到他們那裏問問,或許他們有珞兒的消息也不一定。”

  “可不可以不要和彥傑兄妹有瓜葛?”她面有難色。

  斯文的盧期元碰上嬌嬌女文綺苑也要失去平時的耐心,口吻不耐煩的道:“如果你不想去,我不勉強。”

  “我不是不想去,而是……而是我怕極了靜亢那張利嘴,她肯定會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她真是倒了八輩子楣了,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跑來做盧期元的跟屁蟲,還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感謝。

  “你做了錯事,理應讓人說兩句。”

  “問題是你們根本不會只說兩句,少不了一籮筐讓人難堪的話,我聽了會難受的。”

  嘴裏雖說不願意見到伊彥傑兄妹,心上人前腳剛邁開,她後腳旋即跟了上去。

  “等等我,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裏。”

  兩人稍稍向幾位路人打聽了一下,很快就找著了伊彥傑經營的福星客棧,這裏是金國的土地,漢人要在此做生意並不容易,尤其是賺錢的生意。

  “真的要進去啊?”文綺苑還在做垂死掙扎。

  盧期元睨了一眼欲往後退的文綺苑,“你可以在外頭等。”

  “你會很快出來嗎?”她高興了一下。

  “不會,我會叫點東西先祭祭五臟廟,而且天就要黑了,今晚我打算在這裏住一宿。”

  “嘎!住一宿?那我怎麼辦?”她的高興很快就消失了。

  “你自己盤算。”他朝客棧走去,一眼便望見站在櫃臺後低頭撥算盤珠子的伊彥傑。

  ☆☆☆

  天冷,客棧裏的生意特別好,伊彥傑兄妹忙歸忙,一裏還是惦記著下落不明的成珞。

  “靜亢。”盧期元有禮的叫喚道。

  抬眼四目相望,伊靜亢有些訝異。“稀客,你怎麼有空來這裏?”

  “我早想來拜訪了。但因為一直忙著,才拖到今天。”

  跟在一旁的艾綺苑像個小媳婦似的,她料到一會兒將面臨可怕的千夫所指。

  客棧主人伊彥傑見故友來訪,亦堆上笑容,心裏隱約猜到稀客千裏而來絕非單純只是訪友。

  “想吃點什麼?”

  “有沒有酸菜白肉火鍋?”再也沒有比吃火鍋更能保暖禦寒的了。

  “當然有,在咱們這裏酸菜白肉鍋可是賣得很呢廠好客的伊彥傑立刻招來夥計鋪上吃火鍋用的佐料和配菜。

  席間,忍了很久的伊靜亢再也忍不住了,也不想拐彎抹角為誰留情面,她大刺刺的問:“你們來該不是只想吃咱們這裏的酸菜白肉鍋吧?”

  “靜亢真是冰雪聰明,我們確實不只是為嘗這一鍋酸菜白肉而來。”盧期元也想直接導入正題,省得麻煩。

  “你們想知道成珞是不是來找過我們是嗎?”伊彥傑深吸一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他一念之私害慘了成珞,有人替她討回公道也是正常的。

  “你們怎麼知道?”這下換盧期元吃了一驚。

  “成珞來燕京的第一天就讓我在大街上遇著,她向我打聽燕京是不是有個很擅長雕塑的師傅。”

  說到這裏,伊靜亢的大眼立刻瞪向始作俑者文綺苑。

  “她在哪裏?”盧期元喜出望外的問。

  “不知道。”  

  此時氣氛陷入一陣冰冷凝結。

  “她走了?”盧期元再問,心態上沒有方才平靜。

  伊靜亢點點頭,“你們來晚了一步,成珞進宮去了。”

  “進宮?她為什麼要進宮?”沉默許久的文綺苑終於開上說話.  

  “你闖的大禍。”伊靜亢憋不住氣的吼道。

  被吼的文綺宛是個讓人捧在手心的金枝玉葉,就算做了錯事也理直氣壯。“我闖了什麼禍?成珞進金人的皇宮享福去了,說起來她還要謝謝我呢?”

  “你這個人臉皮真厚,要不是你把成珞騙來這裏,她也不會被金國人強逼進宮。”

  伊靜亢準備破口大罵。

  按理說文綺苑是參知政事千金,和伊靜亢、成珞階級懸殊,是不可能有交集的,但因參知政事文達泊賞識成珞的父親雕塑方面的才華,交為莫逆,所以特別允許其女成珞入府陪文綺苑讀書。

  陪著陪著,伴讀的成珞反而表現得比文家千金出色,教書先生要女兒伊靜亢也加入陪讀的行列,必要時裝笨愚以凸顯文綺苑並非貪玩好嬉戲,以討好位高權傾的文達泊。  

  偏偏伊靜亢有時並不吃父親那一套,心情不好時照樣給金枝玉葉難看,也因此兩人自童年開始即結下梁子,誰也不讓誰。

  “進宮有什麼不好,她自己甘願進宮怪得了誰?”要比大聲她文綺苑也不是省油的燈。

  “她不是心甘情願進宮,是我出賣了她。”男子漢大丈夫,伊彥傑跳出來承認。

  “什麼?”盧期元不敢置信。

  伊家兄妹把事件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隨即垮下臉,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你們可知珞兒現在落在誰手上?”盧期元問。

  “哥哥還不能確定。”  

  “可惡的金賊!”盧期元痛心疾首地吶喊,也喚不回成珞完好如初的回到他身邊。

  ☆☆☆

  又飄雪了,處處有如棉絮紛飛.

  屋裏燒著火盆,成珞坐在窗臺邊看著外頭的雪片,然後伸出一只手去接著,企圖藉著手心上的一片冰涼,冷卻心坎裏某種莫名的思念。

  他很久沒來看她了,她數了數日子,十日有餘。

  他去哪兒了?是不是對她不再感興趣?

  “姑娘,你這樣會受風寒的。”銀銀提醒她。

  “不會,屋裏好暖,手心裏一點清涼凍不著人”成珞淡然一笑。

  “姑娘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銀銀見成珞近日話愈來愈少,且好像常常望著窗外發呆。

  成珞搖頭,她不願把自己可笑的相思向旁人透露,這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單戀,更可笑的是她戀的對象竟是個自己都不知道面孔是啥模樣的半個陌生人。

  “姑娘可是想著主人?”銀銀大膽假設。

  成珞握雪的手掌合起,微微用力,讓雪花融化在手心裏。

  “沒有,我怎麼會想一個勉強我的人?”她苦澀地道。

  是啊,想念一個勉強自己的人不是很不合常理嗎?銀銀也會暗笑她的妄想吧。

  “主人好像是到陳家島救人去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陳家島?”

  “嗯,據說那是山東南方海中的一座島,我國的水師被宋人李寶打敗,主人奉命前去救援。”銀銀一副主子能撐起半邊天的模樣。

  “那不就很危險?”成珞將焦慮掩飾得很好。

  銀銀笑道,“才不會呢!寶哥他們也去了,他們告訴我主人只帶了精銳部隊一千人,如果不是勝券在握,主人怎不幹脆多帶些人去?”

  “也是。”

  銀銀善體人意的說:“姑娘,我明白你心裏矛盾,既希望主人平安回來,也希望宋人能打勝仗,你是宋人嘛,自然不希望宋人又吃敗仗。”

  成珞看向伶俐的銀銀,“我希望兩國永遠不要有戰爭。”  

  “這是不可能的,自我出生這十幾年以來,野心家總想稱霸天下,打仗對我們這些老百姓而言是家常便飯。”

  “你們的公主也是位巾幗英雄,看來戰爭成就不少女英雄。”

  “姑娘認識我國公主?”

  “一面之緣,不算認識。”

  “公主常來府裏,聽寶哥講,她這回也和主人一塊到陳家島了,沒辦法,主人上哪兒公主就跟到哪兒。”

  成珞很有技巧性的探問:“瞧她也有十七、八歲的年紀,可有婚配對象了?”

  “公主的意中人就是咱們主人,大家都知道這事,所以她才會跟前跟後,好暗示主人把她娶回府當咱們主母。”

  “公主配你們主人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銀銀噗哧一笑,“大家都不這麼覺得,而且公主嫁給主人根本不會有幸福。”

  成珞微愣,“公主知書達禮,會是個能幹的女主人。”

  “公主太愛生氣也太任性了,主人才受不了她呢,寶哥說公主只會給主人惹麻煩。”

  銀銀之所以知道這許多花絮,全是僕傭、±兵無意間說溜嘴的話,她總是能不小心聽到。

  “你能不能幫我跑個腿?”成珞乘機問道。

  “姑娘直說無妨。”

  成珞臨時動念,想寫封信交給銀銀送去福星客棧報平安。

  “送信?!”銀銀有絲猶豫,跑一趟福星客是小事,但她怕信中寫的是逃亡計劃,她的腦袋只有一個,砍一次就萬劫不復了。

  “你莫擔心,我不會趁你家主人不在時逃走的。”

  “姑娘想把信交給誰?”

  “福星客棧的女老板。”在燕京,大概只剩下靜亢會關心她的死活。

  ☆☆☆

  陳家島一戰是場硬仗,路爵非在抵達山東膠縣時,海陵帝完顏亮臨時下令要他班師回朝,因為河北人李寶和山東義勇軍聯合,此時要拿下陳家島並非易事,不如直接南進遷都汴京。

  “真不懂父王,讓你千裏迢迢來山東,眼看就要到陳家島了,又被調回燕京。”完顏琳開始後悔堅持隨軍徵陳家島。

  “你不想回燕京?”路爵非躍上馬背,準備啣令回燕京。

  “爵非哥哥是不是心係佳人才這樣馬不停蹄?”

  她故意套路爵非的心意問。

  絕頂聰明的路爵非豈會在一個小妹妹面前露出破綻。

  “佳人是何許人?”他輕松問道。

  “成珞啊,你們大家都說她美,美人自古以來都是配英雄的,父王的意思不就是要把紅顏美人許你為妻?”

  他先讓馬兒小跑步,好讓後頭的士兵跟上他。

  “我有說要娶她為妻嗎?”

  “你不喜歡她?”基本上完顏琳不相信有誰會不吃到嘴的肥鵝。

  “喜歡與成親沒有關係。”他得更小心的應付,完顏亮之所以同意完顏琳隨他出徵,顯然是將她安置在他身旁,方便監視他的一言一行。

  “怎會沒關係,我猜成珞一定懂得什麼狐媚技巧,不然為何見過她的男人全像蜂子沾到蜜一樣。”

  “你胡說什麼?”他不高興完顏琳這麼形容成珞。

  “我沒胡說,你太忙了,也不四處打聽,成珞為什麼會來燕京,你以為她來這裏依親啊?才不是,她是到燕京來尋人的,找個和她爹同樣值得倚靠的男人,據說那人替父王做事,優秀得不得了。”

  完顏琳滔滔不絕地把她道聽途說所拼湊出來的內容轉述給他聽。

  路爵非冷眼盯著前方的路奔馳,斂下眼。好個偽裝冰清玉潔的成珞,他幾乎要上了她的當,原來她混進都統府是為了方便尋人。

  “爵非哥哥,你千萬別讓她給騙了,她看起來一臉無辜,其實城府深得很,連阿獲哥哥也敢勾引。”完顏琳繼續搬弄是非,反正她是金國公主,扯個無傷大雅的謊不用對誰負責。

  “阿琳,我不喜歡聽人搬弄是非。”

  “她真有勾引阿獲哥哥,她大概知道阿獲哥哥的身分是金國的小王爺,所以仍盡所能的巴結。”

  “夠了,我和成珞之間的事,不需要外人關注。”他冷冷的低吼。

  完顏琳知道自己激怒了路爵非,心裏暗暗高興著。這樣最好,成珞這下子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我也是好意嘛,像成珞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萬一她生下的孩子是個父不詳的雜種可怎麼得了,我可不願意看著我最敬愛的爵非哥哥養別人的孩子。”她愈說愈高興,愈說愈順口。

  ☆☆☆

  另一方面,完顏獲正巧閒得發慌,晃著晃著便晃進了都統府。

  他的身分是金國的小王爺。又是路爵非都統的朋友,所以僕傭見了他也要禮讓三分。

  他悶著,一裏嘀咕著,不如找個美人來聊聊天。

  不久,他來到墨去軒,見成珞托腮沉思,勾起了他想與她聊天的興味。

  好個遺世獨立的美人,任誰都會為之心折。

  “很寂寞吧?”他趨向前。

  成珞略驚了一下,漂亮的杏眼慌亂的看著他。

  “我是爵非的朋友,你別怕。”

  “路爺不在府裏。”成珞努力要自己保持冷靜。

  “我知道,他到陳家島打宋人去了,你一定很寂寞吧?”完顏獲當然知道朋友之妻不可戲的道理,可路爵非也沒說會娶她,逗弄一下應該不礙事吧!

  成珞討厭男人輕浮的模樣,可這男人又說是路爺的朋友,能輕易走進都統府的人應該沒有說謊的可能。

  “大爺不該進墨雲軒的。”她霍地站起身。

  完顏獲盡可能地表現善意,成珞見他往前跨一步,她即往後退一步,一進一退間,他已將成珞逼向墻角。

  “姑娘別怕啊,我只是悶,想找個人聊聊天。”

  他抿嘴微笑,頰上的酒窩無害的強調他的善意。

  “你別再往前進了,再過來我就要喊人了。”她聲明道。

  “喊人?喊什麼人?這裏除了下人還有誰會經過?就算下人打這裏經過,見了我也不敢管。”完顏獲放膽道,其實他真的不想對她怎樣,女人多得是,他沒必要為了個女人得罪爵非。

  “你到底是誰?”想不到這人竟有這麼大的權力。

  完顏獲笑笑,伸手握住成珞青蔥似的柔美。

  “過來和我聊天嘛!”

  難敵他的力道,成珞被他一把拖住,往墨雲軒外的涼亭走去。小徑上的積雪已讓下人鏟凈,好走多了。

  “咱們坐在這裏聊天,你應該不會緊張了才是。”完顏獲特地按坐在石椅上。

  成珞戒慎的看著著他,“我們非親非故,沒有聊天的話題,恐怕口拙的我會讓大爺失望。”

  “無妨,我們有個共同認識的人,不妨先來聊聊他。你覺得爵非這個人如何?”

  成珞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很好。”

  “好籠統,你能不能說得更清楚些,他好在哪裏?”

  “大爺與路都統相交多年,理當知道他,好在哪裏,何須我贅言。”

  完顏獲挑挑眉。“也是,你們不過幾夜恩情,能了解他多深,虧阿琳是個聰明人,還要我來套你的話。”

  成珞並末言語,只是靜觀其變。

  “阿琳是我妹妹,她和你聊過天,她說你很厲害,怎麼說你都不動怒,普天之下能受得住阿琳煩功的人還真不多,你是第一個。”

  阿琳?可是那位傲慢的公主?成珞思忖著。這麼說來眼前強拉她聊天的男子是金國的皇子?

  “海陵帝是我父王,我想他八成後悔收了我當兒子,不過沒血統關係,隨時想一腳把我踢開也很容易。”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隱憂,憋在心裏多年,如今對著頭一回相識的姑娘發發牢騷也挺有趣的。

  成珞靜靜待在一旁做個稱職的傾聽者,她只聽說男人通常會在幾杯黃湯下肚後變成聒嗓的麻雀,沒想到苦悶的男人縱使滴酒未沾也會話多到非一吐為快不可。

  一炷香後,完顏獲伸了伸懶腰,“和你聊聊真的很愉快,改天再來找你。”

  成珞盯著完顏獲離去的背影,突然同情起這抹寂寞的身影。

  寂寞的心事竟然只能訴予陌生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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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8 08:22: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快馬狂奔馳回燕京,路爵非整整比後頭的軍隊快了一天的腳程。

  一路上追得異常辛苦的完顏琳早在五天前即放棄與路爵非同速前進,她投降了,依她的騎術哪裏跟得上他。

  將疲憊不堪的“野奔”交給馬廄小廝後,路爵非旋即往墨雲軒走去。

  銀銀捧著托盤迎面而來,“都統大人。”

  瞥了一眼銀托盤,路爵非冷下眼。“成姑娘和誰一塊用膳?”

  “小王爺這幾天都在墨雲軒陪姑娘用午膳。”銀銀說得極自然,因為她很清楚小王爺和成珞只是單純的喝茶、吃飯和聊天,並無任何不合禮教之事。

  可這番話聽在讓完顏琳煽風點火過的路爵非耳裏卻不是這麼回事了。

  “小王爺通常會待到什麼時候才離開?”他用盡全部的自制力才壓抑住想殺人的衝動。

  “約莫未時會回去。要不要奴婢替大人去通報一聲?”

  路爵非表情冷酷的揮了揮手,“你下去忙,不到晚膳時刻不需要過來伺候。”

  銀銀福了福身子。主人不怒而威的模樣好嚇人啊,比這些天飄下的雪花還冰冷,是不是陳家島一仗打得不順利?或是天氣太冷,把人溫暖的氣息一並給帶走了?

  盛怒之下的路爵非,手握拳信步邁向一對背叛他的狗男女。

  遠遠地,他就瞧見成珞和完顏獲兩人在花廳裏有說有笑,尤其是阿獲那開朗的表情,他從沒見過他如此開懷大笑過。

  他路爵非的女人竟然逗得別的男人放肆大笑!

  俊臉上的表情是陰鬱的,他不能容許他的女人對別的男人展風情。  

  他自問他為什麼會有這般激烈的反應?

  她不過是完顏亮計劃裏生產大隊的一員,一個平民漢女,她愛同誰調情是她的自由,他不該起妒心的,畢竟她連他的面都不曾看過,教她對他忠心是妄想。

  他不該有這種可笑的癡心。

  而且這種癡心會壞了他的任務。

  理智恢復後,路爵非回到自己的寢房。

  將她從腦海裏趕走的唯一方法,就是以另一具女性胴體來滿足自己。

  於是,他吩咐府裏執事將住在東廂房的兩名漢女領來伺候他沐浴。

  ☆☆

  房內熱氣騰騰,兩名衣衫半敞的美人正半蹲在大水桶旁賣力地替男人擦背洗澡。

  她們愛煞了男人硬碩的身子,恨不得全身放軟地偎進男人厚實的胸膛裏,好好地愛他那副剛健偉岸的男性軀體。  

  女人們似有若無的以手摩挲著男火的肌膚,男人閉目像在養神,眉宇間有著一抹淡淡的惆悵。

  霍地,男人睜開眼,審視著兩名女子秋波似的媚眼。

  “把身上的衣裳全脫下。”他笑著命令。

  “你叫什麼名字?”他又笑了,很冷的那一種。

  “奴家叫青青。”黑發微卷的她從前是個花娘。

  “我倒要見識見識你服侍男人的功夫,張通說你是他從花街裏千挑萬選買來的。”

  一旁的風兒一聽,不甘示弱的靠上來,“風兒服侍男人的功夫才了得呢!不比大人現在迷戀的成姑娘差。”

  “哦?你怎麼知道成姑娘怎麼服侍我?”

  “猜也猜得到,普通女人會玩的把戲不過那幾招,這也難怪,沒讓人調教過怎麼比得上我呢。”

  “是呀!大人,今晚就讓咱們兩人伺候您吧!”

  青青說道。她在花街打滾多年,沒見過比路爵非更有男人味、更陽剛的恩客,能服侍這樣的男人,要她折壽三年也甘願。

  兩女同時叫了一聲,瑟縮了下。

  “好疼啊,大人弄疼奴家了。”青青嬌喊道。

  “這麼沒用,還大言不慚的說要好好伺候我。”

  他嗤笑出海。

  風兒媚笑著,抬手摩挲路爵非有著胸毛的胸膛,“大人好有男子氣概。”

  “知道我為什麼挑上你們今晚陪我嗎?”他隨口問。

  “因為咱倆經驗豐富。”青青得意地笑著。

  “因為大人想換換口味。”

  他一把抓住風兒準備大展身手的手,“松開!”

  語音裏夾雜著一股不知所以的憤怒,他這裏只屬於一個女人。

  “大人,您那裏真是了不起。”風兒他的逼視下不得不松手,可眼裏射出的光芒說明了她內心的激動。

  “大人不公平,青青也要。”為了不讓風兒專美於前,聲青抗議著。

  正當他欲在她們身上放肆之際,府裏執事富財突然敲門,在門外說道:

  “大人,宋參讚軍事參謀盧期元想要見您,現正於前廳候著。”

  路爵非皺著眉。宋參讚軍事參謀來找他做什麼?兩人並無交情,兩國亦正在交戰,有什麼天大的事讓他不惜冒被誤以為叛國賊的風險來見他?

  “叫他等著。”然後他對半跪在地上仍欲求不滿的兩女冷冷丟下一句,“穿回衣服。”

  兩女訕訕然。

  青青嘟著嘴,“大人好善變,人家正被您挑起了興味,您卻不要了。”

  風兒亦跟進,“說的是,大人明明也想要,那個什麼參讚軍事參謀真殺風景,不如不要理他,先讓咱倆姐妹伺候大人風流快活一番。”

  路爵非換上冰酷至極的表情,吐出來的話冷得你冰,“我沒興趣玩了,你們別礙著我的眼。”

  “可是……”青青仍不死心。

  “快滾!”他微微失去耐心。

  青青和風兒一陣顫抖,快手快腳地穿上衣裳;這個男人不好惹,熱烈時似火,冷淡時似冰。

  盧期元不是一個人前來都統府的,伊家兄妹也隨行,因為他們覺得成珞之所以會被路爵非所囚,他們難推其責。

  當然,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文綺苑也一同來看熱鬧,她想知道成珞有多慘。

  “你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到我府裏,有什麼指教?”

  路爵非不以為然的開口,讓各懷心事的四人愣駭了一下。

  互相打量了彼此,在盧期元一行人眼裏,面前這位氣勢不凡、英姿偉岸的軍事奇才,若真的囚禁了成珞,他們將很難教他甘心放人。

  文綺苑神秘一笑,她是四人裏唯一笑得出來的。

  她當然耍笑羅,如此一來癡戀著成珞的盧期元才會死心。  

  “我們想見成珞。”說話的是盧期元。

  路爵非挑了挑眉,嘴角揚起一抹不明顯的笑紋,對於牽動表情沒有多大作用。

  “你們是珞兒的什麼人?”

  “我們是她的朋友。”

  路爵非不客氣的審視著四人,這兩位男子,一看就知道是成珞的仰慕者。

  “你們怎能確定她在我這兒?”

  “成珞請人送了一封信給我,所以我們知道她在您這裏。”伊靜亢也是昨天接到信才知道成珞原來是進了都統府,心中既喜又憂。

  “送信?”這在他府裏是件嚴重的事,追查下去最重可判通敵罪,顯然伺候她的丫鬟裏有人為她做了這件事。

  “請讓我們見成珞。”伊彥傑要求。

  “我們想知道珞兒好不好。”

  珞兒?路爵非看了盧期元一眼,懷疑他和成珞是什麼關係。

  他喚來執事富財,“帶這四位客人到墨雲軒見成姑娘。”

  “小王爺還在墨雲軒。”

  路爵非微慍道:“無妨,由成姑娘自己決定是要敘舊或調情。”

  說完話路爵非即拂袖而去,留下一頭霧水水的四人。

  “各位隨我來吧,成姑娘在府裏的墨雲軒。”財富邊走邊說。

  ☆☆

  一行人走進墨雲軒時成珞和完顏獲正說笑著。

  伊靜亢先喊了她一聲,後者呆住,緩緩轉身,臉上表情立即像朵花般燦爛。

  “你們怎麼會來這兒?”

  成珞看了一眼富財,富財見沒他的事後即退下。

  “路都統讓我們進來的。”

  文綺苑瞧向完顏獲,原來金國的小王爺長得還不難看。

  “路都統?”成珞喃語。他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銀銀怎麼沒告訴她?他何時才會來見她?

  伊靜亢點點頭,“是呀.我一說你托人送了封信給我之後,他也不刁難,就讓我們進來見你了。”

  “你說了我托人送信給你的事?”成珞嚇住。糟了!這會兒怕是要連累銀銀了。

  “是呀,若是不這麼說,不足以證明我們確實知道你在都統府裏。”

  “四位是?”完顏獲問道。

  “我們是成珞的朋友。”文綺苑主動介紹。

  完顏獲回視她的注視,直覺這位穿著桃紅衣衫的女子對自己頗有好感。

  “你們既是好友,我這個局外人就不打擾了。”

  完顏獲走後,成珞請他們坐下,替四人倒了杯上好的雨前茶。

  “你在這裏好不好?”伊彥傑急著問,“都怪我,把你騙了。”

  “珞兒,你告訴路爵非說你不想住這裏,你要同我們一道回汴京。”盧期元把路爵非視為頭號情敵,無論如何他都不願讓成珞繼續待在這裏。

  “你們不要一廂情願好不好,也許成珞喜歡住在這裏,路爵非英俊瀟灑,哪個女人不心動。”

  盧期元橫了一眼說話的文綺苑,“你閉嘴!”

  “為什麼要我閉嘴?我說的是事實,我還羨慕成珞呢!真恨不得當初進都統府的人是我。”

  沒想到自己的不懷好意,竟然讓討厭的成珞揀了個便宜。

  “你說的是大話嗎?成珞之所以會這麼慘全是拜你之賜,要不是你這毒婦人,我們也犯不著和金國的都統打交道。”這麼狠的話只有伊靜亢敢說,她可不擔心得罪了高官之女,有什麼說什麼。

  “你們別吵了,能見到你們我很高興,可是我不能和你們一起走。”她已不是原來的成珞了,她的人居於路爵非,他要她在哪裏她就會待在哪裏,除非他不要她,趕她走。

  “為什麼?”三人異口同聲問。

  文綺苑則一副“我說得沒錯吧”的模樣。

  “我有苦衷。”

  她垂下眼,看著手上捧著的小玉杯。

  “是不是路爵非不讓你走?”一心想和成珞比翼雙飛的盧期元,一聽心上人不願離開都統府,心可急了。

  “我們一塊向路爵非懇求,他不會不講道理的。”

  伊靜亢站起身,欲率先行動。

  “不要!”

  成珞抬眼,暗忖著該如何適切地表達她的心緒。

  “珞兒,你到底怎麼了?”盧期元代表眾人問出心聲。

  “這還要問嗎?她想留下來,你們一頭熱的想帶她離開,恐怕是白費心思了。”

  抱著看笑話心態的文綺苑,睨了一眼成珞。她就是搞不懂,為什麼男人一碰上成珞這妖精,就連腦筋都懶得用了。

  “是這樣嗎?”伊彥傑開始不確定了。

  “你們先回去吧,等我把事情弄清楚我會去找你們。”

  成珞只得退一步安撫大家,何況她真有想一探究竟的打算;她連路爵非生得什麼模樣都未曾見過,幾度歡愛全在黑暗中進行,她要是這樣走了,實在不甚甘心阿!  

  “什麼時候?”盧期元不能忍受無限期的等待。

  “很快。”這也是安撫人心的話。

  敏感的伊靜亢立刻接話,“你們先回去,我和成珞單獨聊聊。”她邊說邊向哥哥和盧期元便了個眼色。

  “可是……”

  “你們先回去啦!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成珞都要被你們煩死了。”

  也許是相信伊靜亢能問出個所以然來,也許是敵不過成珞堅定的態度,三人先行離去,只有伊靜亢一人留下。

  ☆☆☆

  屋外又開始飄雪了,雪花落在天與地之間,一片蕭瑟。

  “你真想留在這裏?”

  成珞不語,她無法將心中真正的感覺說出來。

  “也是啦,像路爵非那麼出色的男人,若換作是我。我也會捨不得走。”

  “你相信嗎?我並不清楚他是不是長得很出色,對我來說,他還是個陌生人。”

  “什麼?!”伊靜亢瞪大了眼,“你們……不認識?”

  “不算真正的認識。”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自從是個女諸葛,為什麼你說的話我卻完全聽不懂?”伊靜亢挫折的嚷著。

  “我……他的模樣……我很想知道他的模樣。”

  她吞吞吐吐的,好不容易才表達出來。

  然而,這話讓人一聽卻覺得吊詭,離譜。

  “這太不可思議了,你住進來少說也一個月了,路爵非不可能不來找你。”她的口氣非常懷疑。

  “每回他來墨雲軒時都會先讓人用紅綾布把我的眼睛蒙住,所以我根本無從得知他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

  “他希望將身分隱藏住,免得我在日後會對他糾纏不清。”她苦笑,有自嘲的澀然。

  “或許他一開始就有這種打算,不過現在改變心意了,不然咱們今天怎麼能與你見上一面。”

  這倒也是,他發現她托銀銀送信出府,肯定知道她對他並非一無所悉,如此一來不知會將他們的關係推向何方,不可知的未來可能是一條康莊大道嗎?

  “我的心很亂。”

  “他可侵犯了你?’’伊掙亢明白一切後直接問道。

  成珞黯然垂眼,答案不言而喻。

  伊靜亢瞧成珞的模樣,了然於心,嘆了一口長氣。“你不便回答我知道,都是哥哥害慘了你。”

  “我不怪彥傑,即便是他老實問我的意見,為了福星客棧,我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你太善良了,老天有眼,讓善良的人有福報,路爵非很了不起呢!可惜他是金國人,若咱們有這等猛將,也不會積弱不振到如此地步。”

  “這些事,我不想讓期元和彥傑知道。”

  伊靜亢點點頭。

  “放心,你可以信任我,這麼私密的事我不會亂講,只是……期元哥很喜歡你,你不跟他回汴京,我看他是不會死心的。”

  “綺苑喜歡期元,這也是她把我騙來燕京的原因,如果可以,他們倒很相配。”

  她想清了很多,包括一直以來文綺苑為何對待她滿懷敵意的主因,竟是為著一個男人。

  “依我看來希望渺茫,你和綺苑是不同典型的人,期元哥會喜歡你,基本上就不會再對落差太大的另一個人動心;他們的事你不要管,讓它順其自然吧!倒是你,我看那個金國小王爺好像對你也挺有意思的,同你有說有笑。”

  “他只不過是個寂寞的人,與我說說笑笑只是想苦中作樂罷了。”

  “你……懷孕了嗎?”她盯著成珞的肚子問道。

  成珞搖搖頭,“我很矛盾,既想懷孕又怕真有孩子後會改變現狀。”

  “你愛上路爵非了?”

  成珞聞言呆愣了半晌。

  她愛上他了嗎?可能嗎?她會愛上一個未曾謀面的人?

  “沒有,這不是愛,虛無縹緲談不上是愛。”但她的心卻更慌亂了。

  “希望真如你所言,不然就糟了。不曾謀面就愛上的人,尤其那人是路爵非,一旦見著面,我怕你會愛得更萬劫不復。”

  “是這樣嗎?”見了面會愛得萬劫不復,再也離不開?

  “我是不是很下賤?”她悲傷地問。

  “為什麼這麼說自己?”

  “父親教誨我要做個光明磊落的人,可是看看如今我成了什麼樣?一心想將父親雕塑技藝發揚光大的我被困在這裏,心也乏了,才不過一個月的時間。”眼眶不禁溼潤起來,她會這麼說不無道理,不是嗎?

  “所以我說是綺苑那瘋丫頭和哥哥害了你。”

  “不,是我的心變了,我變貪心了,我想追求的東西變多了。”

  “你真心要留下來?”

  “我在等待。”她笑得淒涼。

  “等什麼?”

  “等他不要我。”她的笑容看似豁達,卻不是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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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8 08:23:2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覆在唇上,讓成珞震驚的睜開眼,對上依舊冷然的雙眸,那是一雙屬於男人漂亮的幽黑眼眸。

  火熱的唇重新覆上她的,雷擊的一刻讓她迷醉。

  “不!”她激烈的蠕動身子,想抽身。“不要!你是誰?”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男子以布滿情欲的眼睛直視著她。

  她震撼極了,心跳飛快。

  是他!

  他壓在她身上的方式、他說話的音調,灼痛了她的心,自憐的淚水不停流下,受創的靈魂需要他來慰藉。

  “為什麼哭?”

  她用力地試圖眨去眼裏的水霧,她不能在他面前示弱啊,那只會惹他厭。

  “不是不想讓我見著你的面貌嗎?”她的水眸裏有抹柔情。

  回答她的問題:“我改變主意了,蒙住你的眼會妨礙我欣賞你動情時的銷魂模樣。”

  他盯住她,她美麗的貝齒咬住下唇,楚楚可憐的樣子教人迷眩。

  “你……不怕我糾纏你?”

  “你會糾纏我嗎?”他反問,沉醉的舔吮著她的耳朵。

  微顫的悸動掠過她心坎。“不……不會。”

  “既然不會,我何懼焉?”

  ☆☆☆

  她醒了。

  他走了。

  昨夜像做了一場異色夢,要不是身子僵硬酸痛。她會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夢境。敲門聲要起——

  “姑娘,公主在花廳等你。”銀銀說。

  成珞打起精神走進花廳。

  完顏琳一見她就掉淚,相對於她的孤寂和卑微,該哭的人應是她成珞不是?

  “你可不可以不要替爵非哥哥生孩子?”

  她被完顏琳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嚇了一跳,自己閉門不出,仍有人將她視為敵人。

  “公主想太多了。”

  “我真的好愛好愛爵非哥哥,你可不可以把他讓給我,不要和我爭?”

  “公主言重了,民女子庸尋常,怎會和公主相爭路大人?”成珞低調的反駁。

  “我寧願和你交換身分,只要爵非哥哥愛我。”

  完顏琳幾次向路爵非示愛,皆碰了軟釘子,再這樣下去,她會瘋掉。

  成珞見公主珠淚愈掉愈多,苦澀一笑,“我的身分有什麼好的,身不由己,想愛不配愛。”

  “你錯了,一等你替爵非哥哥生下孩子,你們這一生不注定要永遠綁在一塊了,你有什麼不滿的?”  

  “綁在一塊?”她不敢想。

  “我了解爵非哥哥,他不會任由孩子的母親流落在外,你們今生注定要牽扯不清。”  

  成珞搖擇頭,吁了聲,“我們不會牽扯不清的,公主請放心。”

  “父王已下令要爵非哥哥娶你為妻,你說你們會不會牽扯不清?”完顏琳徹底崩潰了。

  成珞沒想到完顏琳帶來的會是這樣吹皺一池春水的消息,對於金國的領導者下的命令,路爵非一定會遵守嗎?

  “路大人並未向我提起。”

  “爵非哥哥一早進宮,我父王就是要告訴他這件事,你們的婚禮很快就會舉辦,父王的用意很簡單,一等你懷了身孕,他會立刻召你進宮待產,然後指派爵非哥哥領兵攻宋。”完顏琳將偷聽來的內容全盤托出。

  成珞聞之,身子一僵。“你父王為什麼要這樣做?”

  “軟禁你,以達控制爵非哥哥的目的。”

  “路大人一向忠心,不需要以人質威脅。”

  “我所言全是事實,父王真的準備這麼做,如果你不相信,等爵非哥哥回來你可以問他。”

  成珞當然清楚宮廷鬥爭的把戲,海陵帝多疑一事她也早有耳聞,軟禁人質是他控制部屬的方法之一,為了確保領兵的主帥不會陣前倒戈,將其妻兒請進宮作客,是必要的手段。

  “路大人聰明絕頂,不會不防這一招,何況就算他妥協娶了我,而我卻無法懷他的孩子,你父王又該拿什麼控制他呢?他待我將會不屑一顧,就算是妻子也不會阻礙他做他可能要做的事。再者,一個將領若要忠心,不需人質控制同樣可以達到效果。”

  “這番大道理說服得了我,可說服不了我父王。”

  “公主可以試試看。”

  完顏琳搖搖頭,  “別傻了,我在父王心裏沒有一絲影響力,話說多了恐怕連自己都要遭殃。”

  “那你要我怎麼做呢?”

  “離開這裏,回宋國去。”只有這樣才能一勞永逸。

  回大宋就代表與路爵非不再有瓜葛,她情陷太深,想走得無牽無掛,一如來時的空白已不可能。

  “我答應你,我會考慮這件事。”

  “明天我會再來找你,再遲恐怕就來不及了,縱使我想幫你回宋國也是不可能的事。”

  成珞頷首,“我明白。”

  “別把我今天告訴你的話告訴爵非哥哥,他生起氣來可是很兇的,我也是為你好,否則你被迫要生下金人的孩子,倘若有人願意幫你重獲自由,你應該高興才是。”

  為了讓自己的要求聽起來不全是為了自己,完顏琳煞費周章。

  路爵非得知自己將奉命娶成珞為妻。

  他心裏清楚完顏亮的用意,都統府裏理所當然有為完顏亮監視一切的眼線,他和成珞之間的互動自然難逃監視者的觀察。

  完顏亮認定成珞在他心裏佔有不尋常的位置,因為除了她,他並未碰過府裏其他的漢女。

  完顏亮要他行大婚之禮後即刻赴遼陽防守,因北方契丹人有意進攻東京,而成珞就成了握在完顏亮手中的王牌,這張王牌可以確保他的忠誠。

  推翻完顏亮是他對完顏亮族弟完顏雍的承諾,男人間的諾言豈可為著女人而任意摧毀。

  他自是不能娶成珞為妻,而且他不能讓成珞成為完顏亮要挾他的籌碼,唯有心無旁騖,才能成就大事業。

  “你當真要犧牲自己的幸福來幫完顏雍奪大位?”說話的是路爵非的副座王橫。

  “一己之幸福哪裏比得上黔首百姓的幸福。”他淡淡地道。

  王橫同路爵非出生人死數次戰役,十分了解他的脾性。“可這一回你好不容易找著喜歡的伴侶,為什麼不試著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呢?”

  “兩全其美談何容易,現在是危急存亡之時,我若不快刀斬亂麻,只怕會壞了完顏雍的事。”

  王橫不甚同意,“你助完顏雍奪江山,卻準備什麼名位都不要,這不是很吃虧嗎?”

  “做大事的人不談權力名位。”他淡泊一切地說。

  “成姑娘未必懂得你的苦心。”

  路爵非斂下紛亂的情緒,面無表情地道:“我不需要同她解釋這麼多。”

  “若不解釋清楚,萬一她誤會你玩弄她、遺棄她,那種滋味會挫傷人心扉的。”王橫自己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很了解相愛的兩人被迫分開的難過滋味。

  “就讓她恨我吧!”

  “你真捨得讓她回宋國,嫁與他人為妻?”

  路爵非一掌擊斷身旁的柏樹,冷冽的黑瞳鐫上寒光。

  “不再相見就不會在乎。”他自欺欺人的回話。

  “倘使成姑娘不願離開燕京呢?”

  路爵非嘴角一抿,半晌後回答:“請的不成,用逼的。”他知道以她的傲氣,只消他三言兩語即能將她趕走。

  “完顏雍得你如此守信忠誠的朋友,真是上輩子燒了好香。”

  “我並不是單為了完顏雍一個人,苦難百姓才是讓我義無反顧的主因。”

  “完顏亮真是有夠狡猾的,用這種方法控制你,他一定沒想到你連心愛的女人都捨得犧牲。”

  “你錯了,我就是不捨得犧牲她,所以才會要她回宋國,走得越遠越好,我不要她留在金國丟性命。”

  他相信完顏亮為了逼他效忠,一定會極盡殘暴、毫無人性。

  ☆☆☆

  路爵非回到都統府時,已是掌燈時分。

  “成姑娘呢?”他走進墨雲軒。

  銀銀指了指左側小抱廳,“姑娘在廳裏和青青姑娘下棋,風兒姑娘一會兒也會來。”

  路爵非冷峻的臉一向少有表情,在聽到青青和風兒來找成珞下棋時,露了興味濃鬱的笑意。

  女人間爭風吃醋的事他會不明白嗎?青青和風兒絕對不可能為著交新朋友而來,她們小心眼的盤算不會安太多好心。

  正好,他可以利用她們來趕走成珞。

  路爵非邊離開墨雲軒邊思忖著。

  待風兒也前來找成珞後,路爵非才再次上墨雲軒,推開左側小抱廳的門走人。

  三人同時抬眼注視著他,他故意不往成珞的方向看,反而朝無關緊要的風兒和青青勾了勾手指。

  她們兩人立刻往他左右兩邊偎近,嬌滴滴地嚷著軟語討好他。

  “大人,好討厭喔,人家想死您了。”青青幾乎要把整個人掛在他身上了,女性纖腕早巳不安分的上下探索著。

  成珞羞紅著臉,低下頭看著桌上的棋盤。

  她自己也很意外,青青和風兒怎會突然來找她下棋。她們三人才頭一次見面,她就飽受兩人酸葡萄言語攻擊,其猛烈自不在話下。

  “不只想您想死了,簡直為您瘋狂到願意在您懷裏死掉,在您跟前化成一陣風。”風兒輸人不輸陣地道。

  成珞慌亂地站起身,顫聲開口:“你們……聊吧,我不打擾……”

  她在經過他們身旁時被他一把扣住,順勢推開纏在他身上的花癡女。“我有事要告訴你。”

  “大人……”青青和風兒不服氣的喃語。

  “你們先回房去,我等會兒會去找你們。”他無情的命令。

  路爵非待兩女走後冷言道:“看著我。”

  成珞未依言行事。

  “看著我,我不想一直對著看不見表情的女人說話。”

  她妥協,抬眼迎上他莫測高深的黑眸。

  “我不再需要你了,去找你的朋友,  回宋國去。”他連客套話都免了,這樣才能貫徹他的殘忍。

  她倒抽了口氣,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不再需要我了?”

  他點點頭。“你也看見了,我有別的女人伺侯著,她們比你懂得男人,比你懂得取悅我,比你懂得服從,比你更有風情。”

  她的心好痛啊,一段無望的愛情,自始至終都不可能會有好結果,她早已明了的,為什麼她的心還會這麼痛呢?

  摟著她的大手略微使力,令她與他更形貼近,他一指托起她的下顎,無所謂的道:“你太嬌弱,不適合我。”

  “我以為我們——”

  他打斷她的話開口:“我討厭你楚楚可憐的模樣,這樣的你生下的孩子想當然耳一定不夠強健,既然無法替我生下強壯的後代,留你何用?”

  她用力吸了好幾口氣,想要保住最後一絲尊嚴。

  “你說得對極了,既然我無法為你生下強壯的於嗣,我留在這裏確實是多餘的。”

  他瞇起眼,以一種玩世不恭的語氣道:“偶爾玩玩嬌弱的女人能怡情養性,可太頻繁……就令人乏味了。”

  她不語,任他調笑,再多的反擊也無法補掇她被他刺得千瘡百孔的心房。

  她拼命忍著不掉淚,可淚水像有它們自己的靈魂似的,奔流而下。

  “明天日落前消失會不會太困難?”他問。

  她默默搖頭。

  路爵非松開她,神情冷絕。

  ☆☆☆

  福裏客棧

  “你們現在可以死心了吧!”文綺苑啜了一口參茶。

  “你最該死,要不是你這個害人精,成珞也不用身不由己的住進都統府。”破口大罵的是不怕被砍腦袋的伊靜亢。

  “你說我該死!你真大膽,敢教我去死!”

  “這裏是金國,我不怕你。”

  “夠了!你們倆鬥了十年,還沒鬥夠啊!”盧期元受夠了女人動不動就鬥氣的毛病。

  “你這樣惡聲惡氣對嗎?我千裏迢迢陪你來這兒,可不是沒事找事做;現在你人也見了,心也死了.明天隨我回汴京吧!”文綺苑以一副穩操勝算的口吻說道。

  “你羞不羞啊!誰要跟你回去。”伊靜亢隨即開口嘲諷文綺苑。

  正當兩人抬槓得不分軒輊時,成珞突然走進客棧.盧期元喜出望外地趨向前。

  “我就知道你不會捨下我們。”

  成珞恍然的心緒飄飄於四面八方,就是不在軀體裏。  

  她錯愛了路爵非,以為他是個至情至性的男子,會回以同等的柔情來珍惜她。

  然而,她的癡心輕易付諸東流水,他想採的花是別人。

  “成珞,你怎麼了?”首先發現成珞不對勁的是伊靜亢,今日的成珞無昨日見面時的精神,好像隨時會倒下似的。

  她扶著成珞,看向眾人。“我先送她回房休息,她怕是生病了,面無血色。”

  上樓後,成珞開始掉眼淚,淚珠漾在這美好的人兒臉上,令人心疼。

  “你怎麼了?一味的哭會哭壞身子的。”

  “他不要我了。”她接過伊靜亢遞上的手絹。

  “路爵非?”

  成珞頷首。她只帶著從汴京攜來的小包袱就離開了都統府,萬念俱灰的她,連活下去的意念都很薄弱。

  紛紛擾擾的大幹世界,有緣讓她與他相識,為何不能長相廝守?

  “他不要你,你也可以不要他,就當是你不屑他,不告而別,別難過了。”

  她刷白的臉傷心欲絕,“我不該難過的,我憑什麼難過?這實在太可笑了。”

  “不,可笑的並不是你,而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路爵非太欺負人了。”

  “他沒有錯,錯在我自己。早在一開始,他即告知我不許對他糾纏,是我自己放了感情收不回來。”

  “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替路爵非說話,不行,我替你出這口氣去。”女人不是弱者,怎能白白受男人欺侮。

  “別……我不要你替我出頭,他也有難處。”

  “路爵非位高權傾,會有什麼難處?”

  成珞維護地道:“他若不趕我走,將會被迫娶我。”

  “娶你?這不是很好嗎?他為什麼要趕你走?難不成他想娶別的女人?”

  成珞用盡全身的自制力壓抑住奔流的淚珠,哽咽的力持平靜。“我沒事了,忘了我剛才情緒化的反應吧!”

  “你真的沒事?”伊靜亢定定審視著成珞稍稍平靜的容顏,狐疑的問。

  成珞痛苦地址開一抹笑,“我真的沒事了。”

  “期元哥希望你隨他回汴京,現下他是最開心的人了。”

  “回汴京後又可以接續我爹的技藝,實現他未完成的夢想,倒也是件美事。”有了新的生活目標,她想自己定能很快走出陰霾。

  “不如你先在客棧住幾天,等心情好些再起程。

  而且我們這裏人多熱鬧,時間容易打發。”

  “我不能在這裏白吃白住。”

  好客的伊靜亢無所謂的道:“有什麼關係,我哥也不會有意見的,這回你會遇此劫,嚴格說起來是我哥害了你,你成了我的替代品,本來說進都統府的漢女應該是我。”

  她不後悔進都統府,這段奇遇將是她這一生中最難以忘懷的回憶。“我不能白白住下來,我堅持付出勞力換取食住,我可以幫忙招呼生意。”

  “既然你堅持,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伊靜亢長嘆一聲,同情地看看成珞。“天下男人差不多都一樣,就拿我哥來說吧,信誓旦旦地向我傾吐對你的愛意,結果為了私心,竟然連你也出賣。”

  “靜亢,事情都過去了,別再舊事重提,彥傑已經夠自責的了。”她發現伊彥傑一直不敢正視她。

  說來,她要感激他的,要不是他一念之私,以她平凡尋常的身分,怎麼也輪不到讓路爵非挑上。

  因此,她原諒了伊彥傑。

  當然,她現在讓路爵非給逐出都統府.逐出了他的生命,她的心碎不知何時才得以恢復。

  “我哥沒有福氣,即使路爵非不曾出現,你也不可能看上我哥的,對不對?”伊靜亢好奇的問,其實她心裏早有了答案。

  成珞不想把話說得太絕,女人之於男人在這個社會本就是附屬品,誰在乎誰,誰拒絕誰,通常都不是女人可以明白張膽表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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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8 08:23: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成珞走後,整個墨雲軒空了出來。

  “爵非哥哥,我要住在這裏。”完顏琳仰首嬌嚷。

  “你胡鬧個什麼勁兒?這裏是都統府,你以什麼身分住進來?’’完顏獲頓失知己,心情低落到谷底,說起話來無法維持身為王爺該有的平和。

  路爵非心情更是糟透了,脾氣隨時都在爆發邊緣。

  “你想住就住吧!”

  反正他不會留在燕京,他要到遼陽對抗契丹人去了。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住下來?”完顏琳以為自己在作夢.她只是隨便說說就能說動心上火,看來她說服成珞走人是正確的。

  “你斯文些、端莊些,大聲嚷嚷成何體統?”他實在不願當著外人的面訓誡小妹,可她愈來愈不像話。

  路爵非他此時心煩意亂,想一個人靜一靜,於是,他向外走去。

  “爵非哥哥,你要上哪兒去?我陪你一道。”

  完顏獲攔住他妹子,“你少湊熱鬧。”

  “讓我去嘛!”她看著路爵非偉岸迷人的背影,像吃不到美食般直勾勾地看著。

  “人家要去療傷,你跟去做什麼?”

  “療什麼傷?”她裝胡塗.

  “你很聰明,不會不知道,墨雲軒才空出來你就急著搬進來,不覺得羞嗎?”

  “有什麼好羞的?我才不扭捏作態呢!”誰規定女人不能追求所愛?要她像普通女人被豢養在深閨,等待男人施捨情愛,不如教她投河自盡快活。

  “爵非不過把你當作妹妹看待罷了,不管你是不是扭捏作態,這種情況今生不會改變。”他狠心潑妹妹冷水。

  完顏琳不服氣,她是金國的公主,誰娶了她可享富貴,這等誘因敵不過平民女子的美貌嗎?

  “哥哥說話不算話,你答應過要幫我的,怎麼現在反倒滅起我威風來著?”

  他選擇說實話,一個女人的青春有限,虛耗在一個永選不會點頭的頑石身上,他這個做哥哥的於心不忍.

  “你只是妹妹,再多沒有了。”

  “我不要做妹妹,爵非哥哥也不是我的親哥哥,我為什麼要認他做我哥哥?”一顆芳心全裝滿了沮喪,以為走了成珞她會有機會填滿心上人的空虛,沒想到從哥哥嘴裏聽到她只能做路爵非妹子的話。

  熱情如她,怎生教她放下仰慕?

  “對不起,我應該說得更婉轉些的。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們自小相依為命,一起被父王收留,許多苦難快樂一起經歷。你崇拜爵非,我會不明白嗎?可他無心於你也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父王不該強迫爵非哥哥娶成珞為妻的。”她惡狠狠的說道。

  “你錯了,父王早已洞悉爵非對你只有兄妹之情,否則父王何必大費周章、千挑萬選的替爵非擇妻?如果你對爵非有影響力,父王賴你控制爵非不就得了。”

  “父王擔心什麼?”

  “陣前倒戈。”完顏獲嚴肅地道。

  “爵非哥哥不是那種小人,他對父王豈會有二心。”

  “有沒有二心我不知道,父正是謹慎的人,他能防的全防了,包括你我。”

  “我們?防我們什麼?你既不是父正大位的繼承人,我也不是最得寵的公主,能玩出什麼花樣?”

  “你忘了我們和父王都沒有血緣關係?”

  “父王會殺了我們?”完顏琳倒抽了一口氣,她不想年紀輕輕就送命,想到可能會死,她自然嚇得打哆嗦。

  “暫時不會,我們言行要更小心些,我們與宋人的戰役並非每一場都贏,父王懷疑有人在扯他後腿。”

  “我們什麼也沒做,父王不會遷怒咱們才是。”

  她怕死極了,好死不如歹活。

  “你說過你若得不到爵非,你寧願死,現在這句話還有沒有效?”

  “我說著玩的,我不想死,為誰都一樣。”她務實地道。

  “很好,你能這麼想最好,不想死就別再一直嚷著要嫁給爵非。”

  “為什麼?”

  “爵非就要到遼陽和契丹作戰,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清楚,他活著回來自好,若戰死沙場呢?你不就成了寡婦?假使父王要你殉節,你願意陪葬嗎?”

  “父王不會這麼殘忍。”她不敢往下想。

  “這些年你還看不透徹嗎?父王與咱們只是父王和義子女的關係,對我們是恩重如山沒錯,可並不表示不會在某種利益考量下犧牲我們。”

  雖虎毒不食子,完顏亮也是有情有淚,但他的情、淚會使在何事上頭是沒個準的。

  “你別嚇我。”

  “這些全是我一直放在心上的話,遲至今日才告訴你就是怕嚇著你,你長大了,很多事應該更機敏些,想得更遠更深些。”他之所以說這番話,一半也是為了試圖消泯妹子的癡心,她再這樣癡癡戀戀路爵非,下場會很慘。

  完顏琳將兄長的這番話聽進去了,她開始思索自己未來該如何自處才好。

  ☆☆☆

  路爵非惡劣的心情無處宣洩。

  是他趕她走的,男人天性裏徵服與狩獵的本性在她身上已得到部分滿足。

  她的外貌早已讓他傾心不己,粗獷豪放的路爵非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的外貌動心?

  不,吸引他的不只是純然的感官悸動,美人兒他見多了,他對她已是超越肉欲之外。

  他愛她的氣質,愛她的心性,愛她的自知貌美卻不自負、不驕傲。是的,他怕是愛上她了,情絲一旦被挑起,要斬斷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他一向自持甚高的,唯有真正才貌雙全的女子,才配教他傾心相守一生一世。

  她擁有一張曠世美顏,也因此同樣勾起了完顏亮的興致,他在燕京時,完顏亮或許不至於明目張膽加以染指,一旦他到遼陽對抗契丹,她自是無法逃過完顏亮的魔掌。

  所以,他寧願放她自由,而不願她留在燕京受苦,讓她走得以兩全其美,至少他不必時時刻刻掛念她的安危,且亦不必受制於完顏亮,而阻礙了他推翻暴政的大業。

  心中萬般不捨,腦海中只要一想到她可能嫁予他人為妻,他就無法真正平靜下來。

  沒有其他方法可想了嗎?他要她安全,又希望她屬於他,多麼難的事啊!

  沉吟片刻,他下了一個危險的決定。

  策馬至燕京東郊,嚴冬寒雪飄滿天際,他躍下馬,看了看四周,清靜的天地間有一處世外桃源,年幼時他常來此處嬉戲。

  她會喜歡這裏嗎?不是繁華熱鬧的大宅邸,他要先委屈她了,待他完成了大業,他會補償她。

  若她不願屈就呢?畢竟她和她那些宋國的朋友相識已久,和他們一道回鄉比跟著他這個粗漢來得有趣多多。

  不!他會說服她的,軟的不行就用硬的,他知道她怕他,將她留在身邊後再慢慢下功夫讓她也愛他。

  下定決心之後,他心裏寬慰多了,冷峻的面孔稍稍有了生氣。

  另一廂,福星客棧因為多了成珞在外場招呼客人而更加高朋滿座。人人皆為她的外貌所傾,男人們為了多看美人一眼,常常不小心多叫了幾道菜,生意原就不錯的福星客棧,此時更是熱鬧滾滾。

  “早知道當初就該把成珞一塊帶來燕京,你看那些金國人看看成珞連魂都掉了。”伊彥傑笑瞇瞇地打著算盤。

  “別高興太早,成珞又不是不走了。”伊靜亢開口道。

  伊彥傑抬起頭,忙不迭道:  “你勸勸成珞,要她留下來幫我們,反正她在汴京也沒什麼親人了,不如到這兒來落地生根。”

  “不可能的,你忘了成珞的爹是做什麼的?成珞這段時間沒摸雕刻刀已經很自責了,你要我勸她待在燕京,不是自討沒趣嗎?”

  “她在這裏也可以雕塑嘛,昨天,我看她在房裏優閒地開始雕著東西,也許她也不想走啊。”

  “這裏對成珞而言是傷心地,她不可能留下來的。除非……除非有個人要她留下來。”

  這幾天,她觀察成珞,表面上看起來她似乎已從痛苦深淵爬出了,絕口不再談路爵非,未仔細探究,完全看不出曾經有過的至痛。但實際上呢?

  “千萬不要在期元面前提到路爵非這個人,他到現在還不能諒解成珞讓路爵非始亂終棄的事。”

  伊彥傑開口。

  “他愛成珞,自是不能諒解,哪像你,好像沒事人似的,這件事還是因你而起的。”

  說到這,他承認自己自私了些,成珞不追究,他理所當然看作事過境遷。

  “你總愛提醒我犯了什麼錯。”

  “成珞很可憐,難道真應了紅顏薄命的話?”她喝了口茶。

  “呸!呸!呸!你莫亂講話。”

  伊靜亢放下茶杯,托腮看向正走下樓來的文綺苑。

  “要走啦?”

  “你說誰?”文綺苑東張西望的問。

  “說你啊,不是住不慣嗎?什麼時候回汴京?”

  “不用你趕人,我想走時自然會走,又不是不付你錢。”她看了一眼正給客人倒茶的成珞,瞧不起人地道:“哪像有人口袋空空,只好給人跑堂,女人的臉真給她丟光了。”

  “少說教了,這裏不是汴京,你的話起不了啥作用。”伊靜亢故意貶抑道。

  “期元哥呢?”

  “你不是天天纏得死緊嗎?我們怎麼會知道他上哪兒去了。”她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官家小姐。

  “彥傑,期元哥是不是出去了。”懶得和靜亢鬥嘴的文綺苑,轉而問口才不若她的伊彥傑。

  “上街為成珞買東西去了。”

  “買什麼東西!昨天下午我邀他陪我逛街買胭脂,他推說不愛閒逛。而成珞缺了什麼要他這個討厭上街的人替她跑腿?她自己不會去嗎?”她發火輕吼。

  “你介意個什麼勁兒?期元哥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他願意替誰跑腿是他的自由。”伊靜亢不以為然的駁斥。

  很多事情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尤其當你真心愛著一個人的時候。

  ☆☆

  成珞坐在橫木椅上,一雙黑眸研究地看著擺在桌上的紫檀木。

  窗外風景不再染銀粧,春神的腳步應該,近了,真正一年中最好的時光就要來臨。

  “滿意嗎?”盧期元笑問。

  “這塊紫檀木一定花了你不少銀子。”

  “只要你喜歡,多少錢不重要.”

  成珞心坎悸動不下,期元對她如何她很清楚,要不是認識了路爵非,她想她定會被期元的深情所感動。

  “你對我實在太好了。”

  “我不是外人,莫對我這麼見外,好久沒見你拿雕刻刀了,準備用這塊紫檀木雕什麼?人物、花島或山水?”

  “我還要琢磨琢磨才能決定,回汴京後,我想把‘剔紅’、‘戲金’、‘戲銀’的技術磨得更純熟些。”

  “珞兒……”他欲言又止。

  “呃?”她轉身看向他。

  站在窗欞旁的他支支吾吾,“珞兒……我們……回汴京後立刻成親好不?”

  成親?

  “我……我不想辜負你,別把希望放在我身上好不?”

  這一句已是清楚的答案了,盧期元再蠢憑這句話也該醒了,這明顯是流水有意、落花無情啊!

  “是為了那個金國人嗎?”他痛苦的問。

  她不吭聲,再多的言語只怕更傷人啊!

  “路爵非贏在哪一點?告訴我。”

  “我不作比較,不同的人怎能比較?”

  在她心裏根本不需比較,不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感情一旦投入,哪裏還有商量餘地。

  “他不要你了,你還對他念念不忘。”本不想如此坦白地說出如此傷人的話,說出來無非要她認清事實,路爵非不要她,可他要她。

  果不其然,成珞黯下了眼,拿起雕刻刀在另上塊檜木上認真雕畫起來。

  “對不起,我知道我的表達能力很不好,直來直往的傷了你。我只是要你明白,不論發生過什麼事,我都不在乎、不嫌棄。”

  成珞頓了頓,“謝謝你。”晶眸裏淚光閃動。要是不曾愛過,胡裏胡塗的嫁人該多好,就不會有這麼多心煩意亂的事。

  ☆☆☆

  醜時才過,成珞睡得很不安穩。她覺得似乎有人在看她,成珞霍地睜開眼,還來不及看清楚,雙肩即被一雙大掌給扣住。

  “不許出聲!”路爵非低吼道。

  “路……大人……”

  他俯下嘴覆住她的唇,像是禁欲已久的猛獸,狂野的嘮咬她的頸項。

  “你不要這樣!你不要我了,為什麼又要這樣待我?”她反抗著要起身,她不會在他不要她的情況下與他歡愛,她怕因此懷下他的孩子,可憐的孩子將被他唾棄,得不到父親的關懷。

  “不許你嫁給盧期元。”

  他命令的話語在她耳旁揚起,她腰間的係帶已被他解開。

  “你不怕因此讓我懷上你的孩子?那很可能會是個像我一樣不夠強壯的孩子。”她提醒他曾有過的嫌惡。

  “讓我起來。”她紅著小臉求他。

  “答應我一件事,我就讓你起來。”怕她不從,他只得提出交換條件。

  “你不讓我起來,我什麼也不會答應。”

  “跟我走。”他說。

  她呆愣半晌,莫非他在歡愛後失去了理智?

  “別拒絕我。”

  他反常地將她摟得死緊,而她不習慣他此時的柔情蜜意。

  “你說不需要我,現在又要我跟你走,我都讓你搞胡塗了。”她除了錯愕還是錯愕。

  “誰說我不要你?我現在又想要你了。”

  “你好霸道,完全不讓我有自己的主張。”她抗議著。

  “女人在床上不需要有太多的主張,男人的雄風才能正常施展。”他的嘴角揚起一個得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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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發現成珞不見蹤影後,伊靜亢立刻找上完顏獲。

  “帶我去都統府,我要見路爵非。”

  完顏獲好笑的看著她,不疾不徐地道:“你既然可以找到本王爺,理當更可以輕易找到路都統,必要我引見?”

  “路爵非不隨便見訪客。”

  “這對我而言真是天大的諷刺,本王竟然比路都統方便見客。”

  “我沒時間跟你抬槓,我要見路爵非。”

  完顏獲揚了揚眉,“我沒阻止你。”

  “路爵非是不是把成珞藏起來了?金國也是有王法的,你們這些王府世家不能無法無天。”

  “爵非就要被派往遼陽抗敵了,他藏個美人有何用?既不能帶到前線,又不想娶美人為妻,不是非要不可的女人,藏起來累贅。”他打了個呵欠。

  “路爵非是個斯文敗類,說不喜歡人家根本是惺惺作態,哦……我明白了,或許你就是個大幫兇,快說!成珞讓你們藏到哪裏去了?”

  “你這女人有病啊!”

  “你到底說不說實話?再裝下去,我可要闖進去搜人了。”

  “你活得不耐煩了,王爺府也敢闖?”

  “是誰在叫囂?這麼吵。”完顏琳才起床,正要吃早膳,一眼便瞧見福星客棧的女老板,放著肚子餓不管,跑來湊熱鬧。

  “問你可能比較快,路爵非是不是把成珞藏起來了?”

  完顏琳看了看哥哥,後者聳聳肩。

  “你的朋友不見了關我們什麼事!她長得那麼狐媚誘人,想拐騙她的男人不會少,爵非哥哥光明磊落,若要藏她,當日何必把她趕走?”

  說的也是,可是……

  “路爵非很可能後悔了。”伊靜亢不死心地說。

  完顏琳冷笑,“你真以為我們金國沒有美人了嗎?成珞又不是最特別的女人,爵非哥哥不會再回頭找她的。”

  “路爵非什麼時候到遼陽?”她不全信完顏獲的話。

  “這是軍事機密,恕難奉告。”她完顏琳又不是白癡,說一大堆線索讓宋人通知契丹不成?

  “這樣吧,如果你一定要見爵非好親自問清楚,我這就帶你去都統府。”完顏獲心軟地道。

  “阿獲哥,別理她。”

  然而,兩人依舊一同離去。

  ☆☆☆

  完顏獲和伊靜亢走後,王爺府又來了個不速之客。

  “你是誰?”正要出府的完顏琳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

  “在下盧期元,想請金國小王爺幫個忙。”他也打量著眼前異族的少女。

  “又是來找成珞的吧?”她了解的哼道。

  “公主聰慧,一下就猜出我的意圖。”他點點頭。

  “別灌我迷湯,我可不吃這一套,本公主最討厭花言巧語的人。”她瞪著他。

  “公主英明,切莫見怪。請問成珞可在都統府?”

  “你自己不會去找嗎?”說完話,完顏琳頭也不回的走向小廝為她牽來的奔兒,躍上馬背,意有所指地說,“天下不只成珞一個美人,你們這些男人全繞著她轉,真是浪費生命,愚昧至極。”語畢,她便策馬狂奔而去。

  ☆☆

  街上小販辛勞工作的模樣引來完顏獲深深感動,走著走著,他幽幽道:“真不好意思,我家妹妹方才無禮了。”

  伊靜亢專心走路,不意他有這麼一著。“公主嘛,難免嬌貴些。”

  “你們是舊識,她竟然不念舊。”

  “你知道令妹向我習過刺繡?”她一驚。

  “你的刺繡功夫不錯。”他側身微笑以對。

  “平民女子要習一技在身,萬一讓丈夫給休了,養活自己才不成問題。”她淡然自如道。

  “你和阿琳完全不同,她習刺繡完全是為著討好男人,不是為了要成就自己。你是福星客棧的女老板,還怕會餓死?”完顏獲不解的問。

  “客棧不是我的,倘使有一天我哥娶了個厲害的女人為妻,而我又湊巧與嫂子不和,福星客棧之於我而言就不再是避風港了。”她坦然地分析,不怕他笑她杞人憂天。

  他意外的同意,“本來我對你的論調很不以為然,總覺得女人若太能幹,很容易左右丈夫的發展,如今由你嘴裏說出來,我卻完全認同。”

  伊靜亢又是一驚,“小王爺比公主好溝通多了。”

  “卸下頭啣的外衣,我們和平常人沒什麼兩樣,和你們宋人也沒什麼兩樣。”

  她不禁對他另眼相看。“聽說你和你父王不親近?”

  他一點也不訝異她會這麼直接。“誰告訴你的?”

  “令妹。如果不是為了路爵非,令妹是個不錯的聊天對象,她是公主,知道很多宮廷密聞,用來打發無聊時間很適切。”

  他將雙手疊於身後一派優閒的走著。“宮廷生活也和你們的生活一樣,很無聊。”

  “那日在都統府見你和成珞聊興很濃,你們挺談得來的,路爵非不會嫉妒嗎?”

  “他沒在我面前提過,你認為他會嫉妒?”

  “當然會羅,喜歡的人和別的男人聊得那麼開心,自然會嫉妒。”

  “你還是堅持成珞和路爵非在一起?”他露齒而笑,發現眼前的少女有一股他欣賞的坦率和勇氣。

  她抿了抿嘴,點頭如搗蒜。“不會有別人啦,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讓成珞乖乖跟隨。”

  “乖乖?”這字眼挺有趣的。

  “房裏沒有打鬥掙扎的痕跡,不是乖乖是什麼?”

  “既是如此,你們即不需要擔心,他們會很好,爵非會待成珞似珍寶.”

  “這我知道,可也要確定啊,成珞先是讓我哥和文綺苑給害慘了,如果能因禍得福我自然替她高興;而且路爵非之前曾傷了成珞的心,誰知他這口是不是又抱著玩玩的心態?”

  “你真熱心。”

  她微笑,“我也是為了自己的哥哥,成珞幸福,他的罪孽就能減少些。”

  “我應該讓阿琳多跟你接近的,她可以向你學學做人的道理。”和她聊天如沐春風,若能一輩子聊下去該有多好。

  奇了,他怎會有這種想法?

  “都統府到了,小王爺可有把握見到路爵非?”

  “除非他不在府裏。”  

  完顏獲問了門口士兵路爵非的行蹤。

  “都統進宮面聖去了,不到晚膳不會回來。”士兵回答。

  完顏獲沉思了下,“看來成珞不在這裏。”

  “你怎麼知道?”

  “我父王準備軟禁爵非將娶的妻子,不管他娶的人是誰。”他拉她走向來時路。

  “所以如果路爵非喜歡成珞,定無讓你父王軟禁她的道理,以免成珞成了路爵非的掣肘?”

  “聰明。”他由衷佩服。

  “問題是,路爵非沒有理由怕你父王軟禁成珞啊!除非他的忠誠度有被質疑的可能。”

  “父王覬覦成珞的美貌已久,父王曾說過要得天下絕色而妻之的話,這也許是爵非所憂心之處。”  

  完顏獲說得很清楚,但她卻聽得很模糊。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難道任憑成珞平空消失?”

  “你想怎麼做?我全力配合。”

  這麼好?他要全力配合她?她又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見她不語,他問:“不相信我的能力?”

  她回過神搖頭,“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不相信我的魅力,你為什麼要幫我?”

  “想跟你做個朋友。”他說得簡單。

  “能有個王爺朋友是我的福氣,這對你沒有益處,以生意人的眼光來看,是賠本生意。”

  “這是你的看法,在我看來我得到的更多。”

  “真是個怪人!”她嘀咕道。

  “和你聊天很舒服。”他老實招認。

  “哦,是嗎?那和成珞聊天呢?”她覺得有些甜蜜。

  “也很舒服,可惜她是朋友之妻。”而那是不可戲焉。

  女人是這樣的,總希望自己在男人心中是獨一無二,因為獨一無二才等於唯一,所以她說:“你這個答案我不是很滿意,不過,以朋友的立場來說,馬馬虎虎啦。”

  兩人相視一笑,這是好的開始,有些不打不相識的味道,希望將來能漸人佳境。

  ☆☆

  路爵非愛極了手指在成珞發間穿梭的感覺。

  但他愈是親昵待她,她愈是害怕這份親昵。

  “怎麼不說話?”

  她淺淺一笑,輕輕掙扎離開他懷中,走人木屋前的梅樹林。

  幹冷的氣候,花朵在枝椏上愈冷愈綻放。

  他站起身,一刻也捨不得放開她地將她重新摟進懷裏,深深眷戀著她的每一寸美好。

  不曾開口言愛的兩個人,對真情的渴求讓彼此十分沒有安全感。

  “不開心?”

  她輕輕搖頭。“很開心,我這一生再沒有比這兩天更開心、更快樂的了。”

  “可為何你的胃口反而變差了?常常吃不到幾口飯就吃不下,這不像開心快樂的模樣。”他以手托起她的下巴,緊緊鎖住她的黑眸。

  她深深吸了口氣,“我很好,可能是快樂和幸福的感覺填飽了我的肚子,白米飯反而成了多餘的東西。”

  “瞎說!”他被她的歪理給逗笑了。

  她目光迷離的盯著他看,“我喜歡看你笑的樣子,我發現你不太愛笑,為什麼?”

  “笑也得有個誘因,戰場上實在沒什麼值得一笑的誘因。所以造成我很少笑的習慣。”

  “打勝仗也不笑嗎?”

  “一將功成萬骨枯。戰爭是殘酷的。不知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笑容更是成了奢侈品。”他很少對人說這些人性的黑暗面。

  寒意稍離,紅梅花瓣飄零,漫天飛舞於涼風中。此番美景,若有墨客騷人之雅興,定能成就偉大詩篇來歌詠。

  “既然如此,又為何不卸去這個令你不快樂的職啣?”

  他仰天長嘆,蒼穹一片灰蒙。“我還有責任未了。”  

  她輕輕頷首。  “我明白,你的責任是想南進奪我大宋江山是吧!”

  預料之外的,他搖搖頭。“我沒有那個野心。”

  生也有涯,他何苦以有限的生命,去追逐縹緲的天下名位?

  她半信半疑,“你不像沒有野心的模樣。”

  “那是因為你還不夠了解我。”他又是一笑,愛憐的伸手撫上她的粉頰。

  “你願意讓我了解你嗎?”

  他專注地凝睇她,款款深情烙印於他的黑瞳.“明天一早,我就要動身前去遼陽,此一去吉兇難料,若能活著回來……”他將話打住。

  她聞盲,內心一陣哆嗦。“吉兇難料?活著回來?”

  他俯首,吻住她的唇,收緊雙臂,霸道又溫柔。

  “冷不?”他發現她的身子抖瑟了下。

  “不,不冷。”她往他懷裏埋得更深。

  “咱們進屋去。”他抬手,體貼人微地拂去沾在她衣衫上的紅梅花瓣。

  她好想哭啊,她討厭有己變得如此軟弱,她不是這麼沒出息的人,遇上他,淚珠常不禁溼濡眼眶,濃濃的不確定感擾得她心煩。

  ☆☆☆

  王橫匆匆將座騎交給都統府的馬廄小廝。

  “你們主子在嗎?”

  “剛回來,是不是前線戰況有變?”小廝跟著焦急。

  王橫揮了揮手,丟下一句話:“回頭見,順便替我和路統各準備一匹快馬,一盞茶後就要用。”

  王橫急如星火,在練功房找到路爵非。

  “事情鬧大了。他劈間就說。

  路爵非皺眉。“什麼事?慢慢說,說清楚。”

  “完顏亮率領軍隊親徵去了,據說他要先到揚州,再與咱們領的南徵軍會師瓜州渡。”

  路爵非微椋,眉宇間帶著一抹嚴峻。“何時得到的消息?遼陽方面知道這事嗎?怎麼沒人通知我?”

  “三天來沒人曉得你躲到哪裏修身養性去了,也不是事出突然,完顏亮大概是聽到什麼風聲。現下該如何是好?”王橫失了方寸,冷靜不下來。

  “咱們依原來的計劃到遼陽去。”

  王橫止住慌亂的步伐,定睛問:  “不去瓜州渡嗎?”

  “瓜州渡已布了起義的鐵騎,我們還是到遼陽保護新帝,完顏亮自有人會收拾。”

  王橫不知還有這一棋。“誰有那麼大的本事收拾完顏亮?”

  “你認識的人。”

  王橫一驚。“完顏無宜?”

  路爵非唇邊凝出冷笑。  “說好在燕京,由我取完顏亮的狗命,在瓜州渡則由你的老戰友完顏無宜負責。”

  “希望老天保佑他這回的運氣夠好,能順利完成任務後歸隱山林,遠離俗世。”  

  路爵非含笑點頭,“會的,我有預感。”

  “你這幾天到底在忙些什麼?”王橫忍不住探問。

  “以後會讓你知道。”路爵非雲淡風輕地道。

  “不會和女人有關吧?”

  路爵非挑挑眉,“現在不談這事。準備一下,我們立刻動身,新帝在遼陽即位,不能沒有大軍擁護。”

  “但願你我沒有看錯人,希望完顏雍能把咱們金國治理好,上下安定,一片祥和。”就像賭徒押寶一樣。底牌沒掀之前,任何人皆無把握,尤其權力容易使人腐化,手握大權後的完顏雍會不會變成另一個暴君,只有天知道。

  “不論看錯人與否,等這事告一段落後,我會離開燕京,浪跡天涯。”他將和心愛的人同行。

  “嘎?百廢待舉之際,你走了誰來負責領導十萬大軍?”

  “沒有誰是不可被取代的,我並沒有那麼偉大,我的位置能坐的人少說有三、四個跑不掉。”他淡泊地道。

  “但是能坐穩的卻只有你一人。”他這是對他至高無上的肯定。

  “你太抬舉我了。”他不以為然.

  “是你太謙虛了。”

  路爵非立刻認真的看著他,讓王橫十分期待將聽到的話,在各方面,他都希望路爵非打消辭官的念頭。

  “我認為你就很適合代替我的位置。”

  王橫忙不迭否認,“我才疏學淺,武功尚欠磨練,這些年要不是因為跟在你身邊有你擔待著,我不知已死了多少次。”

  “真正謙虛的人是你。”

  王橫感恩地道:“你多次從敵人的刀下救了我,欠你的恩情尚未報還,我如何能大言不慚的自以為可以取代你?”

  “新帝可不希望聽到你這麼沒自信的話。”在戰場上,他殺過很多人,為了求勝而殺人,不能有慈悲心;如今新帝繼位在即,一旦新帝坐穩龍椅,就是他的重責卸下之時。

  他現在最掛心盈懷、最是牽念的是那名美麗又善解人意的女子。

  昔日在戰場上的無往不利,所加起來的愉悅還敵不上她帶給他的。

  起初,他並不打算真心以待,也許正因為人生苦短,所以他未曾認真看待過愛情,直到遇上她,這一生唯一的一次動心。

  在男歡女愛裏,誰都不敢言勝,在女人堆裏自負如他,仍要讓步。

  他能發什麼牢騷呢?誰教他愛上了她,想與之共度每一日晨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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