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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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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巨龍生] 毒鬼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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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50: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無心植柳

太原城,春風和暢,陽光照耀,街頭行人,往來如蟻,精神奕奕,然而武林內卻是風風雨雨,愁雲鬱壓難舒。

泰和樓上憑攔獨坐一青衫少年,舉杯獨飲,似是落落寡歡。

酒樓食客上了七座,猜拳行枚,鬨然大笑,喧譁如雷,談助之資多半是軒轅手連月來所作大快人心之舉。

但——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慌悼,那憑欄獨坐的青衫少年正是盛傳江湖,名震武林之軒轅手符孟皋,滿腹辛酸,憫帳難言。

忽地,樓口上現出神行無影竺九明,炯然目光一巡,發現符符孟皋在座,面上不禁浮起愉悅笑容,徑自向符孟皋座上走去,道:“老弟,怎麼一人在此?”

店夥疾趨上來,笑道:“你老要添一付杯筷麼?”

符孟皋道:“另加五斤竹葉青!”

店夥應了一聲退去。

竺九明道:“老朽來報一喜迅。”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什麼喜迅?”

竺九明道:“老朽來時,曾發現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神劍秀士樊丹一行八九人走入高陛客棧。”

符孟皋聞言劍眉一剔,目泛喜極神光,倏地起立道:“請暫候片刻,小弟去去就來。”說罷蹬、蹬、蹬下得樓去,身如行雲流水,飄然走向高陛客棧。

他一抵高陛客踐門首,迎面只見葉勝匆匆走來,即抱拳朗笑道:“葉老師,自從一別已三易寒暑,客地重逢,快何如之。”

葉勝聞聲一呆,目睹來人不禁大喜,拉著符孟皋雙臂道:“賢弟,愚兄想煞你了,來!愚兄引你會見八位朋友。”抱臂疾步走入。

活喪門賈慶等群雄一見符孟皋、葉勝雙雙走入,欣喜莫明,鄒雷道:“少俠耳目真靈,我等行裝甫卸床未暇暖.就為何得知。”

符孟皋道:“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兩位大俠名重武林,威震八荒,形蹤甫現,便已傳遍太原……”

活喪門賈慶兩目一瞪,道:“怎比得老第那如今響亮的名頭,我這老不死的怪物又時去運背,如非老弟一生英名俱付流水了。”

符孟皋黯然一笑道:“此處非談話之所,在下權作客地東主,共謀一醉,暫滌愁腸如何?”

賈慶哈哈大笑道:“有酒吃哪有不去之理,”一行到達泰和樓下,符孟皋招來店夥,笑道:“樓上人多喧嚷,勞駕另闢一靜室。”

連日來符孟皋都是座上熟客,出手大方,忙不選地稱有,將群雄領入店後一所幽靜庭園,方廣不及十丈,佈置獨具匠習,假山水池,花卉絢爛,一株四季桂散出濃郁芳香,花廳寬敞,窗明淨幾。

符孟皋讚不絕口,吩咐店夥去請竺九明移駕來此,並點了上好酒菜。

落座後,即見竺九明借同甘飛、申環、薛人傑、薛靈燕進入,笑道:“少俠走後,薛老師等也趕來。”

雙方生熟不一,符孟皋逐一引見紛紛落座。

葉勝道出被擒經過詳細。

符孟皋長嘆一聲道:“在下自發現諸位無故失蹤後,便知受人暗算所擒,但不知是誰所為,費盡心機,不借施展抽絲剝繭下策……”將三個月來自己舉動詳細敘出,並黯然一笑道:

“如今真相已明,鄧姑娘等諸位女俠定落在另一兇邪手中。”

葉勝道:“安知不是百毒宮主所為。”

符孟皋道:“在下也會慮及此點,但百毒宮主已灰心世事,杜門不出……”

嚴凌霄搖首道:“白鳳棲之死,骨肉至親,焉能不破例出山一行,她不管武林是非,難道她,不能查明死因麼?”

符孟皋神色暗淡,嘆息一聲道:“這是我等猜測之詞,即是被百毒宮主據囚,問他要人,百毒宮主來個不認帳,反指我等無事生非,引起一場拼搏,似得不償失。”

賈慶一瞪眼道:“倘鄧姑娘等人團在百毒宮,老弟作何舉動。”

符孟皋道:“賈大俠由何而知?”

活喪門賈慶嘻嘻笑道:“老弟徑自離開翠雲別府日久甚為不督,須知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符孟皋大悔不解,目露詫容道:“此話何解?”

賈慶道:“鄧姑娘雖被擒那知神鵬必然知情,也許就在翠雲別府外守候老弟。”

葉勝一拍大腿,大聲道:“賈老前輩言之是極,怎麼我葉想不及此。”

符孟皋如夢初醒,欣然色喜。

這時店夥送酒萊走入。酒是百年陳竹葉青,萊為泰和樓名廚烹調。

酒宴前高議雙管齊下之,逐一挑破骷髏幫各地分壇,使骷髏骷髏劍主深信淳于亮無異,逼使得骷髏劍主凜於戒備,不能插身江湖是非中,他們取道中條訪覓程夢能,免程夢熊落在宮廷之手。

符孟皋才華卓絕,策劃周詳慎密,群雄大為欽佩。

酒宴已殘,群雄已是醺醺半醉。

忽然,店夥匆匆走入,向符孟皋密語數句。

符孟皋劍眉微剔,低聲囑咐數句,店夥喏喏連聲疾趨而出。

秦和樓外簷下站立著一箇中年揹負長劍道人,一見店夥走出忙問道:“如何?”

店夥搖首笑道:“道爺要尋的人並不在酒樓,或許道爺聽錯,這府城內外酒樓飯莊不下百家,請去劉家查問,或許可找到。”

那中年道人聞言不禁一怔,目中露出不信神光。

店夥靈極無比忙笑道:“道爺如不信小的話,不妨進內瞧瞧,便知小的所言不虛。”

中年道人無可奈何謝了一聲,飄然走向街心,走出不過數十步,迎面忽走來一陌生漢子,目睹道人驚異無比,低聲喚道:“道長,你好大膽子。”

道人聞知是葉勝語聲,不禁一呆,卻被葉勝一把牽住,望城外走去,停身在一片平坦無隱蔽曠野。

葉勝道:“據兄弟所知,淳于亮尚潛跡在府城,道長這般不避形跡,倘為淳于亮發現,必凶多吉少。”

那道人正是清虛,聞言搖首道:“貧道來太原有不少日子了,明查暗訪結果,貧道臆料軒轅手必非淳于亮。”

葉勝聞言暗中一震,知清虛之言不錯,他們被骷髏劍主遷往中條就是三月,來太原多日並非虛假,但不知他探明瞭多少,道:“道長據何而知。”

“貧道曾往青龍集,查明西嶽高手六陽掌解濤死因,軒轅手乃病容滿面的少年儒生,並非淳于亮。”

葉勝聞言大笑道:“淳于亮倘敢以本來面目現身江湖,也不敢形跡隱秘飄忽,自稱軒轅手,他自亦料出自己真實來歷為本幫察出。”

清虛道人默然須臾,道:“淳于亮既已習成軒轅秘笈曠世絕學,何況他秉性心高氣傲,怎會懼怕防人認出。”

葉勝正色道:“軒轅秘笈淵博精深,浩潮苦海,淳于亮短短時日中以過人才智也無法全部融匯貫通,囫圇吞棗,一知半解,更凜於武林人才輩出,互於圖霸江湖,覬骷髏劍主大位,須知末下事欲速則不達,淳于亮聰明反被聰明誤,玩火焚身。”

清虛道長雖語塞,但冷笑一聲道:“貧道始終不信淳于亮背骷髏劍主。”說著亮骷髏劍主密諭接道:“骷髏劍主命葉舵主暫攝太原分壇壇主。”

葉勝苦笑道:“葉某獨人支身,午前才抵達太原,情勢末明,葉某有手足無措之感。”

清虛道人微笑道:“骷髏劍主已遣出甚多高手,拔在壇主壇下效力,晚間必然趕至太原分壇。”

葉勝大驚道:“太原分探已遭淳于亮挑破,原分壇所在已廢棄無用,無異自投虎口,走!在下先去太原分壇探明虛實,道長知太原分壇在何處否?”

清虛道人詫道:“骷髏劍主未對葉壇主說知麼?”

葉勝搖頭苦笑一聲。

清虛道人道:“你我即刻前往吧!”

兩人如飛掠去。

江灣漁村闃無人跡,清虛道人與葉勝形蹤慎秘,一近漁村,鶴行鷺伏,探知並無一人,才翻入莫淵明居室。

兩人甫穩定身形,忽聞一聲陰側側冷笑道:“兄弟料事如神,骷髏劍主必會派人前往來探視兄弟蹤跡,但是不骷髏劍主為何不親身前來。”

語聲入耳,熟諗異常,那不是淳于亮是誰,兩人不禁神色大變,猛然旋身循身望去,只見淳于亮屹立在門首,嘴角泛出一絲獰笑。

清虛道人大喝道:“淳于亮骷髏劍主待你不薄,緣何叛幫,並殺害本門弟子多人,心辣手黑,天理難容。”

淳于亮冷冷答道:“這話是你能說的麼?”語皆陰森懾人,身形慢慢向清虛道人身前逼去。清虛道人揮劍攻出,振腕幻出九點寒星飛襲淳于亮,劍勢玄詭絕倫。

葉勝雙掌一翻,移形換位,一式“推山立鼎”攻向淳于亮胸腹,掌風潮湧,宛如萬馬奔騰。

淳于亮身形鬼幻無倫疾飄開兩尺,哈哈大笑,右手兩指“魁星點鬥”疾點而出。

一縷風似箭,突聞葉勝悶哼一聲,身形反震飛出,撲嗵墜地不起。

清虛道長劍勢滑過淳于亮衣角,劍招疾改順水推舟,銀虹迥卷。

淳于亮哈哈大笑道:“念在昔日同門份上,兄弟讓你三招。”身法如風,又飄了開去。

清虛道人厲喝道:“淳于亮,休要賣狂。”一式“遊蜂戲蕊”,疾變“萬花迎春”,漫空寒星簇湧,銳嘯悸耳。

淳于亮大喝道:“果然不凡,只是未得神髓。”五指候仲,一式“分光蹈影”抓去。

驀地滿空劍影疾掠,清虛道人腕脈重穴頓被淳于亮五指扣住。清虛道人只覺一縷奇麻,循臂攻上,長劍當哪脫手,面色慘白。

淳于亮冷笑道:“總壇何在,趁早說出實話,兄弟一向辣手無情。”

清虛道人厲聲罵道:“喪心狂病,豬狗不如……”

淳于亮大喝,左手兩指落在“天府”穴上,右腕一擰。只聽克咳一聲,清虛道人右肘以下生生被折斷,血流如注。

清虛道人狂叫一聲,痛澈心脾,幾乎暈厥過去。

淳于亮目光狠毒道:“你如不吐實,兄弟……”

言猶未了,天際飄傳過來一聲長嘯,嘯聲宛如風鳴龍吟,震盪雲空。

淳于亮一變,兩足猛揣,迅如飛鳥穿出窗外而去。

葉勝、清虛道人倒地相距不過兩尺,清虛道人慘笑道:“不料你我葬生此處。”

葉勝黯然一笑,道:“趁著淳于亮未回之際,你我先設法離開此地,道長你能否解開我章門穴。”

清虛道人聞言以右臂強撐躬體坐起,調息一口氣,兩指緩緩截向葉勝章門穴。

葉勝身形一陣撼震,長吁了一口氣,道:“好厲害的手法。”身形慢慢站起,在房內走了兩圈後,凝視著清虛道人,提聚一口真氣,右掌猛向清虛道人天府擊下。

啪的一聲,清虛道人張嘴吐出一口淤血,葉勝撐著立起來,取出身旁囊內一瓶骨靈玉,即將清虛道人斷骨續好紮起。

葉勝道:“你我三兩日無法再與人動手,最好你我分途逃走,免淳于亮追及,速骷髏劍主知道。”

兩人倉惶逃出江灣漁村,望山巒方向奔去。

一至茂林叢中,清虛道人黯然嘆息道:“不料淳于亮喪心病狂如此,如非親眼目睹,貧道實無法置信,葉勝主感覺好些否?”

葉勝浮起一絲苦笑道:“無妨,只覺氣血梗阻,真力不能運用由己,調息數日諒可無礙,道長可速回總壇吧,葉某暫須留此,設法阻骷髏劍主派允太原分壇弟子置在淳于亮毒手之下。”

清虛道人點點頭,忽聞江灣漁村內傳出一聲長嘯,不由面色一變,兩人分向逃去。

一條人影如飛掠至,現出淳于亮,目中怒火如焚,細循足跡,冷笑出聲,望清虛道人逃向追躡。

清虛道人膽寒魂落,一路慎秘行蹤,頻頻回首,忽見樹林中一條人影閃掠出來,忙躍入山溝,藉著長草掩蔽身軀,心神狂震不止。

只見淳于亮如飛而至,轉向奔去。

江灣漁村太原分壇內符孟皋與葉勝撫掌大笑。

葉勝道:“如此一來,清虛道人相信淳于亮叛變千真萬卻,更使骷髏劍主凜凜戒危。”

符孟皋道:“但俟葉兄穩住骷髏幫主派宋高手後,我等即趕往中條。”說著天際忽劃傳飄送數聲銳哨入耳。

葉勝面色微變道:“此乃本門信號,說到曹操,曹操就到。”說著身形疾如離弦之彎穿出門外,循聲掠去。

距離江灣漁村七八里之遙,葉勝從懷中取出一個旗花,打出一蓬黃焰,久久不散。

片刻時分,遠處現出十數條身影,迅如流星疾掠而至,這十數人老少不一,卻一望而知每人都身懷絕學。

內有一五旬開外,紫黑臉膛老受,躬身抱拳道:“葉壇主麼?屬下柯飛彪等骷髏劍主之命撥在分壇效力。”說著一交驗隨身腰牌信物。

最後柯飛彪交上骷髏劍主一道密諭。

葉勝接過仔細看完,眉頭一皺,神色凝重道:“諸位遠來辛苦了,葉某初膺重命,不勝惶怨,如臥薄冰骷髏劍主密諭自當遵命,不過情勢有變……”說出他與清虛道人虎口餘生經過詳情。

骷髏匪徒聞言均不由面現駭凜神色。

葉勝正色道:“壇址應廢,遷地為良,本座已選定新址,諸位匆非奉命不得外出,免遭不測,本座尚須去各地方壇巡視作一慎重安排。”

柯飛彪道:“壇主隻身前往麼。”

葉勝道:“本座原應命二人隨行,但本座罹受內傷尚須養息,晝伏夜行,淳于亮眼目甚多,稍一不慎,必遭敗露,隻身比較便利,以免顧此失彼,如今本座勞諸位前往分壇。”

第三日清晨,金黃色陽光照射有身上,有煦暖的感覺,符孟皋、葉勝等群雄出了太原西門裝作採藥人迄邐騾馬一行,策騎得得,比常人較快,卻絲毫不讓人瞧出他們是武林人物,取道交城,沿廣惠河走汾陽,洪洞,曲沃,入中條山。

汾陽為中唐名將郭子議故鄉,雖地以人彰,但馳名國內的汾酒即為汾陽所產。

符孟皋等一行遠還滔陽城東北三十里餘杳花村,葉勝不禁笑道:“杏花村乃汾酒酸制地,村民多有百年以上佳釀貯藏,天色不早,不妨在村中打尖,諸泣亦可盡興痛飲。”

活喪門賈床、煞手神判嚴凌霄均嗜酒如命,不禁喜笑顏開,連聲道好。

杏花村雖以村名,其繁榮不亞於城裡,所產汾酒及竹葉青兩種佳釀產銷國內,酒商絡繹不絕於途。

群雄一行進入一家連升客棧,店主問出群雄是藥商,那時鹽賈藥商木客均是貿財鋸萬,不由恭敬備至。

客棧中均有酒飯供應,他們佔了一張八仙桌面,要了酒菜。

這時,又進來六個江湖人物,目光森沉。均肩帶隨身兵刃。

蒼鷹鐵筆鄒雷低聲道:“內中一人乃是四皇子手下神箭手許雁,無疑路經此地往中條訪覓巧手鬼醫程夢熊。”

正說之間,忽走人一個身著黑色長衫老者,腰中一圈微微隆起,似暗藏軟兵刃。

鄒雷道:“諸位瞧出此人來歷麼!他竟是四皇子門下,哼!途中又有好戲瞧啦!”

符孟皋偷眼艦,果見老者落座後,有意無意間望了許雁六人一眼,目中泛出一抹異芒。

許雁亦暗中留神那老者,老者若無其事般高聲吩咐店夥道:“五斤竹葉青,一隻燒雞,大碗紅燒牛肉,羊肉湯,另外三十個饅頭!”

符孟皋暗道:“他哪來這麼大的食量!”

氣氛並不如暗中情勢那麼枯燥沉悶,活喪門賈慶和煞手神判嚴凌霄高聲談笑,詼諧百出,令人捧腹。

酒菜送上,猜拳行令,罰酒歡欣喧譁不絕。

符孟皋暗中忖道:“不知那許雁知不知曉那巧手鬼醫程夢熊的潛隱居處,倘他知情,也可免我等胡亂摸索;”

只見那老者食量驚人,將所要的酒菜狼吞虎嚥,風捲雲掃而盡,立起拍拍肚皮,喚過店夥付了飯銀,道:“我老人家要睡覺,明晨還要趕路,有沒有潔淨上房。”

店夥喏喏領首,領著老人家走入內面。

二更時分,嚴凌霄目睹許雁等六人離座走向內院,忙笑道:“老漢不勝酒力,睏倦欲眠,諸位且慢用,老漢要回房去了。”說罷,徑自離座步覆踉蹌隨著許雁一行身後走去。

符孟皋微微一笑,也離座而去。

一幢大院十數間房俱住滿了人,三更將殘,房內燈火逐浙熄去。

驀地——

東面一間房門慢慢啟開,疾閃紛紛掠出許雁六人,一鶴沖天拔起,掠上屋面,穿入夜色茫茫中。

南面忽閃出那黑衣老者,穿空斜斜飛起,身法似電,瞬眼即杳。

只見院中突現出符孟皋等群雄,紛紛掠空追去。

神箭手許雁六人奔向村南一幢氣派宏偉大莊院,翻入宅紙落在一片花樹紛陳的庭園內。

園中暗處忽飄起一聲陰林冷笑,道:“好大膽的鼠輩,竟敢闖入民宅,須知來得卻去不得了。”

許雁目中逼吐一抹殺機探手入懷,取出一張小弓,弓上已扣著六隻小箭,母指疾掀,弓弦微響,一隻利箭循聲射出。

“篤”的聲響,署箭似釘入樹幹中。

忽聞暗中傳來朗朗大笑道:“老夫終朝打雁,豈肯讓雁啄了眼睛,你等速速束手就擒,不然,休怨老夫心辣手黑。”

許雁平自負神箭從未虛發,雖在深夜十丈以內聽風辨影亦能箭箭中的,一箭失著即知今晚難免一場生死相搏。

突然,四面高樹之上亮著八盞孔明燈,強烈燈光照射之下,六人纖毫畢露,無所遁形。

一個勁裝大漢厲喝一聲,揚腕盡空打出一支鋼鏢向一盞孔明燈飛去。

“錚”的一聲,那隻鋼鏢似遇阻力掉首落下地面,原來孔明燈外有一層鋼絲保護著。

許雁目興森厲,雙掌一併,呼地一招向樹幹推去。

勁風如山,擊實樹幹上,樹幹僅微微一撼,絲毫無損。

許雁暗暗心驚,哪知高樹並非天然樹木,系由鐵汁澆製而成。

但聽朗朗大笑,道:“許雁!你等又成籠中之鳥,尚欲作困獸之鬥麼?”

只見四面暗中忽撲出十數支軀如小牛的藏獒,梭牙張嘴撲來。

六人不禁大驚紛紛揮劍劈去。

藏獒兇猛無比,肢體靈活,行動如風,爪銳力猛,可生裂牛羊。

六人與十數支藏獒展開生死纏鬥,休看藏獒是無知猛獸,似久經練訓。騰躍猛撲深合上乘武功,更厲害的卻是啞口,猜猜而噬,剛刃砍中如擊金鐵,夷然無損。

許雁猛然大喝一聲,五指如風一把抓住藏獒頸皮,那藏獒竟轉酋張嘴噬向許雁。

許雁左掌如斧,向藏獒口中劈來。

這一掌用了十二成真力,重逾千斤,只聞藏獒慘嗥一聲,滿口梭牙根根劈斷,掌緣劈裂喉臘,吐出鮮血如泉。

許雁擰腕一甩,藏獒摔飛出丈外,叭噠墜地斃命。

其餘藏獒一見同伴慘死,瞬間掉頭退得一乾二淨。

暗中那人朗朗語聲又起:“不愧為武林高手,功力非同凡響,可惜許老師今晚不能生離此宅。”

許雁冷笑,道:“未必見得!”

暗中那人朗朗大笑,道:“許老師,老夫縱不殺你,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也未必能安然全身而退!”

夜空中傳來一聲長嘯,許雁精神不禁一振,冷笑道:“衛廣平,你還有什麼伎倆,只管使出!”

“老夫末發動全部埋伏,就是為著等你援手一齊到來,一鼓殲滅,以免老夫多費手腳。”說著八盞孔明燈倏地全部熄滅,陡地黑暗如漆!

許雁不知衛廣平又生什麼詭計,忙低喝道:“速衝出宅外!”

六人轉身退去,迎面弓弦亂響,暗中飛蝗弩蜂湧襲來,忙刃掌交劈。

忽聞一個響亮如雷語聲,道:“衛廣平,你發此施為,豈是迎容之道,令好友寒心!”

突然,飛蝗弩頓止,園中孔明燈亮燃,強烈燈光照射下不啻光明如畫。

園中除了許雁六人外又多出十數人,其中有一雙手過膝,目光炯炯懾人紫袍銀鬚老叟。

只聞暗中傳來語聲,道:“諸鳴霄,你也出山為宮廷鷹犬,真令人大出意料之外!”

紫袍老叟鼻中冷哼一聲,道:“衛廣平,你休出言譏刺,諸某亦是為了武林著想,閣下還不是與十皇子抗留一氣!”

衛廣平暗中冷笑,道:“諸鳴霄,你說此話未免無中生有,含血噴人,衛某絕意江湖是非已久,因田嘗杯中物,愛此處山明水秀,酒緣膠醇,是以遷居此處山麓。衛某如貪戀榮華富貴,怎會在此沉溺酒鄉!”

諸鳴霄眼睛疾溜溜地一轉,哈哈大笑道:“衛老師,你我昔年相交莫逆,一別十數寒暑,故人走訪,禮該接待才是,怎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衛廣平朗朗大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何況除了諸老師外,今晚尚有甚多武林朋友光臨寒舍,若接待諸老師,恐引起爭紛,衛某明哲保身計,不得不爾!”

諸鳴霄聞言大惜,道:“今晚還有什麼武林朋友,不知可願見告。”

衛廣平冷笑,道:“閣下是明知故問!”

“衛老拜知諸某來意麼?”

“自然知道!”

“那麼容諸某一人與衛老師見面如何?”

“閣下是欲知程夢熊潛跡之處麼?”

“不錯,倘蒙賜告,定當感恩圖報。”

“中條山。”

諸鳴霄不禁一呆,目泛濃重怒意,冷笑道:“誰不知程夢熊隱跡中條山,想中條山脈廣袤千里,峰壑逾萬,若不知確處,雖窮畢生之歲月,亦不能一一登臨!”

衛廣平道:“不能接待之故即在於此,想我衛廣平嗜酒如命,沉緬醉鄉,遷此杏花村幾乎耗磨甘年,足跡不曾履出杏花村半步,衛某僅知程夢熊隱居在中條山,確址迄今茫然!”

諸鳴霄,道:“去年中秋,程夢熊曾來此與衛老師留連三日,若渭不知程夢熊潛跡之處,有誰置信!”

衛廣平默然須臾,嘆息一聲,道:“程夢熊誠然去年中秋曾來寒舍,翕燭西窗,醉話當年,但他對自己居處諱莫如深,衛某隻隱約知其居處形勢,諸老師,你朝東走甘八步,再轉身北行七十二步,自可面晤衛某,最好聽衛某奉勸,放棄搜覓程夢熊貪念,以免自尋非常之禍。”

諸鳴霄冰冷的面上,不禁泛出一絲笑容,道:“只待衛老師指點,已屬望外,還有何求,日後找到程夢熊,諸某絕不吐露乃是受衛老師指點而去,至於中條之行,諸某已有萬全準備,衛老師所意諸某心感!”說時,身形望東走去。

許雁神色一變,低聲道:“諸大俠,恐其中有詐!”

諸鳴霄回面笑道:“老朽深知衛廣平心性為人,他既說出此話,決無相害之理,許老師,你等只在此相候,切匆輕舉妄動,以免衛廣平藉口食言!”說著,飄然道衛廣平指示走向林木叢中身形消失在孔明燈光外不見。

符孟皋與賈慶穩身在牆角一隅,藉著一叢花樹隱蔽,將一切經過均瞭然於目。

那黑衣老者尾隨許雁一行六人翻入宅中,即隱身距符孟皋身藏之處十丈開外,從始至終沉穩不動。

賈慶密語道:“諸鳴霄乃江湖怪傑,一身武功內外兼修,已臻化境,飛花摘葉,傷人無形,兩臂特長,昔年威震百奧八閩,已封刀歸隱,此次諒由四皇子說動再出!”

“衛廣平呢!”

“此人賦性恬淡,有山水煙霞之瘸,酷嗜杯中物,號稱煙暇酒徒,早年雖身在江湖,其名不彰,但武功精博,更諸奇門禁制之學,諒他癖性怪異,與程夢熊相投交厚!”

“如此說來衛廣平將程夢熊隱居之處說與諸鳴霄知道。”符符孟皋道:“若不及時阻止……”

賈慶擺手,道:“這倒未必,老朽情知衛廣平為人,決不與諸鳴霄吐露。”說著,目光向四外一瞥,道:“今晚,此宅內群雄畢集,宮廷皇子均遣出能手尾隨許雁等潛入,那黑衣老者大概就是其中一人,衛廣平存心嫁禍諸嗚霄!”

“諸鳴霄乃武林成名怪傑,老於江胡,哪有不知之理!”

“貪念一生便靈智昏蔽,此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諸鳴霄急於求功,怎能不上當。”

這時,忽見諸鳴霄身影飄出,顯露在強烈燈光下。

許雁趨迎低聲道:“諸大俠,他已告知程夢熊藏處了麼?”

諸鳴霄神色凝重,低喝道:“速退出宅外!”

孔明燈光倏地熄滅,伸手不見五指。

暗中人影如隘紛紛掠去。

諸鳴雷等人迅如流星飛矢,穿出宅外。

片刻,庭園中亮起一盞孔明燈光,一株古樹之下立著材矮胖,酒糟鼻子,面如古月黃衣老裡,開蓋之間,精芒逼射。

只見矮胖老者目光在符孟皋兩人藏身之處,微微一笑,道:“兩位朋友怎不硯身出見,老朽自問武林朋友無怨無仇,光臨寒舍久久不走必有原因!”

活喪門賈慶一拉符孟皋雙雙躍出哈哈大笑,道:“酒糟鼻子,我還不知你還是個工於心計的奇才,沉緬杜康,糟踢了一輩子,實令人惋惜。”

衛廣平先是一怔,繼而面色一變,喝道:“兩位是問來歷?”雙掌虛空拂了出去。

一股綿軟罡氣向賈床、符孟皋兩人悠悠襲至。

符孟皋右掌疾翻,一展卸字訣,將衛廣平襲來罡氣引了開去,卸於無形。

衛廣平不禁目露駭異之色。

活喪門賈慶拭去面上易容藥物,哈哈大笑,道:“酒糟鼻子,你真的忘懷故人了麼?”

衛廣平日露詫容,道:“賈老兒,你也來了麼?”

賈慶正色道:“衛兄,請勿誤會賈某有不利衛兄之意,賈某不過是誤打誤撞尾隨,許雁,無意發現衛兄隱跡在此,倘衛兄懷疑賈某之言不盡不會,賈某就此告退。”說著,回面向符孟皋:“老弟我們走!”

衛廣平一皺眉頭,道:“非是衛某不念舊交,但此時確實不宜相見,恕我衛某不恭送了!”

賈慶冷笑一聲,符孟皋忙道:“衛大俠既有礙疑,賈兄不必枉費唇舌,衛大俠諒有遠行,不過謹防暗隨,為程老前輩引來無窮後患。”

衛廣平聞言色變,見賈慶、符孟皋雙雙已躍上牆頭,忙喝道:“兩位慢走,容衛某一言!”

賈慶冷冷一笑,道:“這是衛兄相留,並非賈某存心打擾。”

兩人疾飄而下。

衛廣平雖距二人甚遠,只見他七轉八彎,身法奇快如風,顯然設下無形奇門禁制,轉瞬即飄然落在兩人身前,看了符孟皋一眼,向賈慶道:“這位朋友是誰?可否與衛某引見。”

賈慶微笑道:“是賈某忘年之交,符孟皋少俠!”

衛廣平抱拳道:“幸會,符少俠何以知道衛某遠行在即。”

符孟皋道:“說來話長,衛大俠雖謊言將諸鳴雷騙走,恐瞞不過其他群邪,如在下所料不差,只怕片刻之後群邪即將來犯,衛大俠如不立即離去,恐為自身惹下殺身大禍!”

衛廣平聞言微微色變,道:“衛某自問與群邪無仇無怨,找我則甚?”

符孟皋道:“群邪欲挾持衛大俠,帶領他們去程夢熊隱居之處,大俠速整裝趕往程夢熊處,通知程老英雄戒備,他們均攜有程老英雄昔年行道江湖信物,恐程老英雄無法拒絕受宮廷籠絡,衛大俠,你請及早就道,你我有緣再行相見!”

賈慶暗暗軟佩,道:“符老弟心智無人能及,欲擒放縱,不怕衛廣平不墜入術中!”

衛廣平不禁呆得一呆,道:“程夢熊有信物在他們手中麼?衛某方才與諸嗚霄並非謊言,但找到程夢熊居處,恐耗相當時日,兩位如不棄,可否寬坐片刻!”

賈慶道:“你不懼群邪即將來犯麼?”

衛廣平目中神光遍射,冷笑道:“衛某這蝸居雖非龍潭虎穴.倘恃侵入,不死必傷!”說著面轉笑容,道:“衛某雖無物相待,即備有佳釀美看,賈老兒可盡與一醉!”

賈慶大笑,道:“你的藏酒決然錯不了,此刻賈某已饞涎欲滴!”

驀地——

宅牆外忽生起擊掌聲,長短斷續,節奏分明。

符孟皋迅速掠出牆外,轉瞬又翻回,道:“宅外發現可疑人物起來,恐系群邪來犯!”急取出一張面具遞與賈慶,接道:“不可以真面目與來人相見。”

衛廣平道:“符少俠尚有同行知友,不防……”

符孟皋道:“已遣之遠離,衛大俠速引我等進入奇門,以免不測!”

衛廣平微微一笑,引著兩人走去,進入一座八角翠亭,亭內設有梭抨石椅,肅客落座,輕輕擊掌三下。

須輿,兩青衣小童快步走入,送上杯筷酒菜。

衛廣平笑道:“在此亭中可將禁制內舉動洞察無遺。”

符孟皋道:“衛大俠請勿大意,宮廷皇子均身懷絕技,何況太傲慧劍佟景賢,乾坤處士武顯揚、骷髏劍主、還有新近崛起之軒轅手,無一不是深諳奇門遁甲之術,恐阻止不了他們。”

衛廣平知非危言聳聽,不由臉色微變,忽聞此朗聲大笑,隨風傳來道:“這點奇門禁制尚難不住老夫,衛老師請現身出見,不然難免玉石皆焚,雞犬不留。”

三人循聲望去,只見燈光照射下,來人還是乾坤處士武顯揚。

符孟皋道:“群邪可相繼而來,無法應付,不如撤去禁制,令群邪相信衛大俠已趕往中條。”

衛廣平略中沉吟,道:“也好!”

照射乾坤處士武顯揚那盞憶明燈倏地熄滅,符孟皋、賈慶兩人只覺身形迅速下沉,原來這座八角亭競降落地底,但見兩列石室如蜂巢,一股濃郁酒香撲鼻襲來。

衛廣平大笑,道:“賈兄,你瞧衛某這座酒窖如何,深入子夏山睃,國內各地名酒佳釀均有蒐羅,此乃衛某怪癖,請二位不要見笑!”說著語音略頓,又道:“群邪決然打不到此處,禁制樞鈕全繫於子夏山腹操縱,臥居間無一絲線索可循。”

飲酌之間,活喪門賈慶敘出此行前因後果。

衛廣平長嘆一聲道:“衛某不問外事已久,只知一鱗半爪,天色已大明,我等動身趕往中條如何?”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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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51: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索命金錢

衛廣平、符孟皋等一行進入中條山脈,深入萬山叢中,只見危峰插天,群舉索退,綠映肩宇,蒼翠欲滴。

日薄崦嵫,衛廣平領著群雄到達一聲嚴望邊緣,塑澗深達卡數文,隱聞澗流咕嚕聲響。

勿聞薛靈燕一聲驚呼,面色蒼白,手指著壑底目露驚悸之色。

原來壑底流的不是澗泉,而是蛇蟲蠕蠕爬動,意是滿坑滿谷,令人觸臣涼心,至為奇觀。

衛廣平笑道:“程夢熊就隱居住在對崖,壑底蛇著懼系程夢熊獨門視由禁制,諸位不要認為是障眼法,如涉險踏蛇橫過塑谷,必遭噬斃,除非……”

嚴凌霄道:“除非什麼?”

衛平望了群雄一眼,道:“除非能有人凌空飛渡越過三十餘文壑谷,尚須落腳奇踏足裂隙,恐當今無此高人具此絕高輕功飛越壑谷。”

葉勝不禁冷笑。道:“這也未必見得!”

衛廣平聞言不禁一呆,道:“尊具有如此曠絕輕功麼?衛某夫敬了。”

賈慶朗笑道:“程夢熊就住在對崖,我等如何前往!”

衛廣平略一沉吟,道:“此人隱居後,從不與外間交往。亦不容陌生人朵訪,那裂隙系崎嶇羊腸小道,程夢熊畜有兩隻怪獸,力能生裂虎豹,更有重重禁制,從未有一人能踏入程夢熊所居,除了衛某例處,諸位在此暫候,讓衛某先過。”說著在懷中取出一根墨綠色胡哨,就唇嗚嗚吹起。

他施展內家真力其聲響澈雲霄,飄遇山谷,鳴應如濤。

驀地——

壑底潮水般蛇貂秀頓然停止,讓出一條尺許通道,直至裂隙。

衛廣平身如飛鳥躍下壑底,疾如流星飛奔,轉瞬,杳失於石隙內。

那崎嘔山徑衛廣平縱躍如飛,宛如彈丸跳擲,擎登一處崖角。

落足之處僅一塊突出兩尺方圓崖石,左右並無擎緣,下臨絕墊。深不見底,對崖結有瓦屋五間,屋外松拍交搓,銀耋鳳舞。

兩崖之間藉兩條藤索可資擎手落足,擎越橫波,藤索晃動,令人目眩神搖。

衛廣平振聲發出一聲長嘯,身如飛鳥穿空騰起,落足奇準,一點藤索,身形又起。

他施展晴蜓三點水絕乘輕功,七八個起落,飄然落在屋外松坪—上。

松下躍出兩隻遍體金毛人猿,見衛廣平到來竟視無睹,閉著眼浸休在陽光下,情然自得。

屋內傳出宏渾的大笑,道:“老酒鬼,是否靜極思動,探望我這老不死的。”笑聲中,屋內踱出一葛衣老叟。

巧手鬼醫程夢熊方面大耳,色如硃砂,發已全禿,光可鑑人,兩道霜眉斜垂雙耳,虎目獅鼻,五部銀鬃垂腹,高大奇偉,背部微漚,貌像神威凜凜。

衛廣平笑道:“我這老醉鬼無事不登三寶殿,給你一個迅息,這一兩日有好朋友來訪,先行容知,以便讓你作準備!”

程夢熊聞言面色一沉,道:“老醉鬼,你知老朽已與世絕緣,不再過問江湖是非,倘妄念走近草蘆,必死無疑。”

衛廣平笑了一笑,道:“這個我知道,但找你的人著實不少,一個應付不慎,恐身敗名裂!”

“來找老朽的是誰?為了何故?”

衛廣平淡淡一笑,道:“宮廷皇子,大內高手及江湖群邪!”

程夢熊目中神光逼射,縱聲大笑,道:“老朽逃塵避世,是懼怕宮廷勢力麼?”

衛廣平正色道:“若來人以禮相見,並有程兄當年行道江湖時信物,他們必有所求,恐程兄不易拒絕。”

程夢熊不禁面色大變,默然無語久之,發出一聲太息道:“老朽昔年曾受恩於人,故留贈信物容後圖報,未曾封刀歸隱前,即一一報償,並取回信物,但仍有三件信物無法收回,—則施恩於我之人,乃成名多年武林俠隱,事隔多年無求於我已撒手西歸,再說是秉性耿介,施恩於人不望報日久淡忘,不復記憶,像老朽現在一般埋名荒山……”

衛廣平道:“如此說來,程兄是真有三般信物遺留在江湖下?”

程夢熊面色沉重點點頭。

衛廣平搖首嘆息,道:“如今宮廷皇子持信物求見程兄,恐程兄無法權衡拒絕所求。”

程夢熊不禁呆住,兩目一翻,詫道:“三件信物均落在宮廷皇子手中,那真是匪夷所思之事,無論如柯,江湖繫有認物不認人之規矩,老朽亦不能食言,只有勉強為其出山一行了。”

衛廣平正色潭:“據我所知,三件信物均落入宮廷皇子之手,不過其中一件大內高手奉命持來求見程兄,卻為正派傳遞士截獲,但不知三件信物是什麼?”

“一枚玉匙,一片金錢,一隻銀簪。”

衛廣平望了程夢熊一眼,道:“三件信物有別,想來受恩亦有輕重之分了。”

程夢熊不禁面現驚異之色道:“老醉鬼真個料事如神。”

衛廣平道:“看來‘玉匙’一至,程兄雖心非所顯,也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了,天幸為正派俠士奪獲。”

程夢熊心頭不禁狂喜,歡愉於色,傾又轉黯然,嘆息一聲道:“雖為正派高人所得,不知玉匙用處,於我無求,其他二件信物若至,老朽自不能拒絕出手了。”

“那麼‘玉匙’相求,即可嚴矩宮廷皇子了。”

程夢熊神色黯淡,連連搓手,苦笑道:“天下是哪有如此巧合,二件信物同時出手,令老朽左右為難,信物雖有受恩輕重之別,但不能不服,否則,老朽垂暮之年,行將就木,千萬不能信譽蕩然無存。”

衛廣平道:“我這老醉鬼心計向來有遜程兄一籌,這等為難之事平生僅見,你既無法善其後,怒我亦是無計可施,但與同石尚有許多武林正派高手,現在谷外相候。”

程夢熊不禁勃然變色,怒道:“倘須用武堅拒宮廷好手武林群邪,老朽怎須人相助,但老朽委實不願施展排教李代桃僵大法至人於死,老醉鬼,解鈴還是繫鈴人,善言遣之離去,毋使老朽為難。”

衛廣平冷笑一聲道:“若來人中持有玉鑰呢?”

程夢熊猛然楞住,嘆氣道:“縱然持有玉鑰,如有所命,粉身碎骨在所不辭,但也須候老朽報卻其他二件信物所求之事辦妥以後。”

衛廣平嘿嘿發了一聲森森冷聲道:“那持有:玉匙,正派英俠,智若諸葛,倘可為程兄思出兩全其美之策,免程兄身敗名裂,難道你也嚴拒相見麼?”

程夢熊虎目一瞪,逼射威稜,厲聲道:“這話是你說的,如有一言不實,休怨老朽不念舊誼,辣手無情。”

衛廣平哈哈大笑道:“你雖無情我豈能無義,如非為體,我這老醉鬼豈能不辭辛勞迢迢奔波千里。”

程夢熊聞言,心內好生感動,面色轉霹,霜眉微皺,笑道:“令友若能渡過萬蛇谷,老朽當破例接見,否則,只准待有‘玉匙’之人來此草廬。”

衛廣平道:“程兄能否僧我這老醉鬼同至蛇谷一行如何?”

程夢熊微笑頷首,雙雙身形一躍,凌空拔起,沾足藤索,幾個起落掠至對崖,只見兩條身形如飛奔至蛇谷石隙口上立定,凝目望去。

符孟皋及群雄尚在對岸立候,衛廣平提聚一口真力。朗聲諾:“賈老兒,程兄在此迎候,諸位只須設法越過萬蛇谷就是。”

符孟皋聞言不禁微笑,見活喪門賈慶等面現為難之色,遂取出身旁“神木令”,與賈慶道:“補木令萬邪不侵,由賈大俠率領躍下壑谷,必可安然橫渡。”說著兩足猛然一端,身形刺空斜斜飛出。掠越塑空而去。

群雄不禁心神大震,暗捏著一把汗為符孟皋提心吊膽,補行無影塹九明道:“輕功再高,也無法一口氣橫越三十餘丈過於谷。”暗責符孟皋好高逞強。

只見符孟皋穿出三十丈外,真力漸趨衰竭,身形微向下沉之際,突然兩足交互一踹,身形陡拔起七八丈高下,軀體蜷曲,施展神龍十八翱奇絕身法,凌空急翻出十數斛鬥,又橫越七八文距離,猛地一彈,身形疾射如管,化為“天禽百旋”身法,兩臂擴張如翼,宛若風中黃葉般飄然墜向對崖石隙邊沿。

衛廣平不禁瞧得目瞪口呆。

程夢熊讚道:“好高的身法。”

群雄中對崖瞧得逼真,暗暗喝采。

活喪門賈慶高聲喝道:“諾位請緊隨賈某。”身形一躍,疾如鷹隼落下谷底。

驀見萬蛇如遇剋星,向四外進竄飛逃,立時空出五六丈方圓。

群雄魚貫躍下,緊隨賈慶走去,所經之處萬蛇中分二十餘丈距離,不消片刻,即已橫越而至。

程夢熊目睹賈慶手中神木令不勝驚異,張口欲問賈慶來歷,但見賈慶將神木令交與符孟皋手中道:“原壁奉趙!”

程夢熊捋須大笑道:“原來少俠竟是武林前輩奇人俠丐尊者衣缽傳人,難怪身負曠絕武學,老朽前導,容抵草廬再行敘話。”轉身疾掠而去。

巧手鬼醫程夢熊結廬五間,寬敞異常,窗明几淨,丘望風濤猶置於枕蓆,置身其境,塵慮盡滌。

設宴款待群雄,山珍獸肉,野疏佳釀,味腴可門,別有風味。

席間,活喪門賈慶忽道:“程老英雄,你傲嘯林泉。悠然物外,不沾江湖半點是非,節操風範,令我等不勝欣羨景仰,但老前輩將一身絕學隨之黃土,未免可惜。”

一言似勾起程夢能無限心事,太息一聲道:“程某非是不願將畢生所學傳人,怎奈與諸位處境大不相同,祝由一道,跡近邪法,若傳之非人,必貽害非淺。”

衛廣平笑道:“但程兄一身武學,通神醫道,遁甲奇門,皆冠絕江湖,亦要隨之葬入六尺桐棺中麼?”

程夢熊微微一笑,目興落在符孟皋面上,凝視了一眼,道:“符少俠,如瞧得起老朽,請以本來面目相見。”

符孟皋道:“老英雄的神目如電。”說著揭下面具。

程夢熊目睹符孟皋玉樹丰神,不禁暗讚道:“好人品!”當了微笑道:“不瞞少俠說,老朽未及弱冠,即奉師命行道江湖,血氣方剛,年少氣盛,樹下強仇大敵,幾乎喪命,如非俠丐尊者前輩施救,那有命在,大恩未報,何況又有傳藝之得,是以耿耿難忘,老朽意欲將一身所學傳授於少俠,不知少俠如何?”

符孟聞言立起,程夢熊已知他心竟,忙道:“老朽為了卻一件心事,轉授即是奉懇,並非收徒傳藝,少俠如不見拒,你我不妨以弟兄相稱。”

群雄均面現喜容。

符孟皋道:“這個如何使得?”

衛廣平道:“程兄言出無改,少俠就不必推辭了。”

程夢熊敬了群雄一杯酒後,道:“老朽武功雖略有成就,但比起符少俠無異班門弄斧,然無涓涓細流即無以推成江河,將一已之得略供薔堯,符少俠兼收幷蓄,發揚光大,他日冠冕武林無疑。”

符孟皋赧然答道:“微末之技,怎能與老英雄相提並論,若不嫌駑鈍,請不吝教誨,則不勝幸甚。”

一連五日,通臂人猿諸鳴霄等大內高手尚未尋至,但這五日符孟皋與程夢熊相處一室,廢寢忘食,獲益匪淺。

符孟皋以過人智慧,聞一得十,習得程夢熊一身所學神髓。

第六日正午,對崖突隨風傳來一聲猿嘯,群雄即知宮廷高手尋來。

符孟皋身形疾掠如飛向萬蛇谷奔去。

只見對崖立著十數人,由通臂人猿諸鳴霄為首。

符孟皋向一隻金毛猿一打手式,此猿深通人性,能知人言,當即會意,躍下萬蛇谷。

萬蛇立時中分,讓人猿通行。

諸鳴霄等人目睹萬蛇流奔,不禁神奪魂搖,駭然變色,忽見金毛人猿疾如星飛電射橫掠,身形一鶴沖天拔上崖來,更是一驚。

突聞對崖傳來符孟皋語聲道:“你們來到萬蛇谷則甚?”

諸鳴霄高聲答道:“在下諸鳴霄,奉四皇子之命,手持程夢熊老前輩當年金錢信物求見程老前輩。”

只聞對崖答道:“既有信物,請隨著靈猿同行,但僅限諸老師一人,請諸老師取出與靈猿一看。”

諸鳴霄冷哼一聲,在帖身囊中取出一枚金錢,錢上鐫有八封雲雷符篆。

靈猿望了金錢一眼,以毛茸茸巨掌向諸鳴霄招了一下,示意緊隨它去,身形一躍下崖。

諸鳴霄忙疾躍而下,饒他是江湖巨擎,目睹蛇貂滿坑滿谷,清滑滾動,也不由驚目駭心,膽顫魂搖,緊隨著靈狼馳去。

到達石隙小徑,符孟皋已失去蹤跡,諸鳴霄不逞尋視,緊跟著靈猿縱躍如飛,候對崖程夢熊蘆屋入眼,不禁一怔,駭然失色。

只見靈猿身形騰空,沾足藤索上,起落如飛,轉瞬便已範在對崖。

諸鳴霄昏時有此能耐,但揣摸不出程夢熊對他究竟是何用心,若半途使壞,自己必粉身碎骨,死無對證,一念甫生,不禁泛上一股奇寒。

猛然鋼牙緊咬,把心一橫,身形疾騰拔起乃占上藤索,施展八步凌波身法,到達對崖。

諸鳴雷定了定神,只見屋內飄然走出一禿額銀髮,形態魁梧老叟。忙抱拳一揖,笑道:“在下請嗚霄拜見程大俠。”

程夢熊道:“尊駕手持老朽昔年信物慾有何求”,聲如洪鐘,面色凝肅。

諸鳴霄躬身答道:“在下奉四皇子之命,邀請程大俠入京,四皇子愛才若渴,至於為了何事,在下無法預料。”

程夢熊神態冰冷,道:“既有老朽信物,老朽只能隨同尊駕前往京師,但僅現一事,辦了後老朽立即回山。”

諸鳴雷心頭狂喜,答道:“這個在下知道。”

程夢熊又道:“老朽又有風聞,昔年老朽信物三件,均落在宮廷之手,相繼奉命趕來此處邀請老朽出山,尊駕來時是否有人跟蹤?”

諸鳴霄道:“程大俠之言均系實情,各皇子派為高手均在中條山中覓訪大俠居處,在下形蹤慎秘,幸末被人躡蹤,萬望程大俠即隨在下離山,可免無謂糾纏。”

程夢熊哈哈大笑,道:“老朽不能說走就走,荒居亦要稍作安排,明晨動身如何?”

諸鳴霄自杳花村別了煙霞酒徒衛廣平後,發現有人尾隨,一路疾奔,故意飄忽行蹤,欲甩開追蹤,有幾次驚險萬狀,死裡逃生,所幸追蹤之人不願他死,以免失去線索,費盡艱辛,才到礙中條山。

如今聞言,心頭忽生患失患得之感,萬一追蹤之人尋來此處,他們手中又待有程夢熊信物,後果不堪設想,但又礙難出口,只有抱拳笑道:“承蒙大俠首允。在下感激不盡。”

程夢熊面色一寒,沉聲道:“老朽為償卻昔年恩怨,認物不認人,尊駕若無信物,無法生離此處,老朽要認明尊駕攜末的是否當年信物。”

諸鳴霄速然取出金錢。

程夢熊接在手中反覆端詳了兩眼,自言自語道:“此物已離開老朽身旁有一甲子了,睹物思人,能不傷懷。”復又交回諸鳴霄,接道:“兩隻靈猿桀傲不馴,老朽之徒不願老朽離山,尊駕留居在此恐難免忤犯,尊駕請回,明晨請在萬蛇谷對崖相候老朽就是。”言畢轉身步入屋內而去。

諸鳴霄心中大急,喚道:“程大俠……”

忽見那隻靈猿獰牙錚錚出聲。毛掌示意自己離去,暗暗怒道:“畜生,老夫如不看你主人之面,定要你喪生在掌下。”

屋角突轉出一個面目殲蟄的少年,向諸鳴霄冷冷發出一聲輕笑,道:“諸老師,別看體是武林成名高人,真正動起手來比這頭靈猿還技遜一籌。”

諸鳴霄聞言胸中不禁怒火沸騰,成名以來幾曾受過如此奚落,不禁厲聲道:“閣下也太目中無人了,一個畜生,縱然通靈,能有多大火候。”

少年道:“諸老師不信就不妨一試。”說著望著靈猿笑道:“諸老師是客,最多點到為止,不可出手傷人。”言畢轉身走向屋後隱去。

這分明視自己如同無物,動手必敗,諸鳴霄聞言氣極,心肺欲炸,再一看那靈猿,只見已畜勢望敵,目露不屑之色,怒喝一聲,道:“看招!”

右掌一式“出岫行雲”劈向靈猿左乳。

出招迅快如風,掌勢堪近,忽望回飛撒,左臂猛伸,五指已迅如電光石火抓向靈猿胸腹,遞出五縷勁風,銳利如刃攻去。

諸鳴雷手臀特長,兩臂或伸縮自如,他這一招辣毒異常,換在別人,早洞胸裂腹,橫屍當場,怎知手指觸及靈猿軀體如觸金石,不禁大驚。就在這瞬息間,靈猿右掌一翻扣向諸鳴霄左臂,左手撩向諸鳴霄下陰。

靈猿看出諸鳴霄用心狠毒,亦還以顏色,手法奇奧迅快,諸嗚霄身形一晃,仰身倒竄疾閃開去,靈猿指風劃過衣角,竟撕下五尺許隨風飄下塑谷,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他惱羞成怒,猛泛殺機,一退又進,掌勢如山,展開一套迅厲的掌法。

靈猿亦快打快攻,縱躍如電,掌法奇詭。

片刻過去,一人一猿交手已過了十回合,突然靈猿右臂穿飛翻出,神奇已極。

摹然之間,諸鳴霄想不出如何化解,只覺腕脈一麻,右臂已被靈猿五指鋼爪扣住。

忽聞室內程夢熊一聲大喝道:“不許胡鬧,諸老師,孽畜無知忤犯望請海涵,孽畜,速速送客。”

靈猿聞聲候松五指,轉身躍向藤索,掠往對崖而去。

諸鳴霄一臉悻悻之色,雙肩微振,身形穿空而起,右足落向藤索。

藤索本兩端固定,繃得筆直,強風猛吹僅晃移分寸,不虞失閃,但諸嗚霄右足望索沾實時,突然山谷間起了一陣強烈颯風,宛如萬馬奔濤,藤索猛地移開五寸許,諸鳴霄一足關空,一聲驚呼,身形往萬丈深淵墜去。

諸鳴霄暗道:“我命休矣!”正欲變換身法,欲險身求生,只見崖下突騰起一條身影將他抱住,別一隻手一擎藤索,如同飛鳥騰空穿起,倏忽之間,已落向對崖放下。

俟諸鳴霄驚魂才定之際,相救之人已返身縱向對崖,目睹那人背影,正是那神態稈摯的少年,不禁暗叫了聲:“慚愧!”

轉眼望去,只見那頭靈猿在收牙直笑,暗罵道:“孽畜!”望靈猿飛奔而去。

靈猿掉面繼續縱躍如飛,到達石隙裂口,對岸傳來一片喝晚聲,諸鳴霄凝目望去,發覺自己手下與追蹤之人在激烈拼博,殺聲震野,刀光劍影,作殊死之戰。

靈猿趁他怔神之際,冷不防環臂抱去,躍下萬蛇谷,疾奔向對崖,身形拔起了上崖去。

諸鳴雷身形尚未落地,猛一彈身,直望拼搏之處撲去,耳聞連聲慘降,發現自己手下傷亡殆盡,來人之首正是乾坤處士武顯揚,不禁大駭。

只聽武顯揚沉聲道:“諸老師,別來無恙。”諸鳴霄發現已被圍,昔年闖蕩江湖時,曾與武顯揚有一面之雅,但宮廷盛傳武顯揚早已物故,乃乾麵神儒石誠偽裝,此刻敵對之勢已明,不便詢問來人來歷真假,冷傲一笑道:“武大俠,諸某手下與大俠無怨無仇,為何心狠手辣,悉數殲戮?”

武顯揚淡淡一笑道:“並非武某辣手心黑,而是你那手下恃宮廷之勢先行動手,武某忍無可忍,何況此行成敗關係至巨,故不得不斬草除根。”

諸鳴霄身形上凜,道:“看來武大俠亦要對諸某施展辣手了。”

武顯揚微笑道:“這倒未必,端視諸老師合作與否?”

諸鳴霄微微一怔道:“武大俠此話何意,請道其論。”

武顯揚道:“諸大俠是否已見過巧手鬼醫程夢熊?”

“不錯,諸某已面見程夢熊。”

“然則程夢熊為何不與諸老師同行。”

請鳴霄道:“程夢熊須略作安排居處,明晨與諸某借同人京。”

武顯揚淡淡一笑道:“這樣說來,四殿下必已懇求程夢熊能為他著手重大陰謀,可否見告?”

諸鳴霄哈哈大笑道:“如此重大之事,四殿下怎可為諸某預知,諸某不過手持信物奉命邀約程夢熊進京罷了。”

武顯揚望了諸鳴雷一眼,道:“那麼金錢信物仍在諸老師懷內麼?”

諸鳴霄聞言心神猛駭,面色大變,乾咳一聲道:“不瞞武大侯,那枚金錢已交還程夢熊了。”

武顯揚不禁放聲大笑道:“武某並非三歲無知玩童,尚未言明何事,焉有將信物交還之理。”說著面色一沉,厲聲道:“金錢仍在諸老師懷中藏著,請速交與武某,武某網開一面讓你逃生。”

請鳴霄深知如不獻出必然凶多吉少,然江湖中人習性寧折不彎,而且受四殿下重託,豈可功敗垂成,程夢熊如重承諾,必不讓自己喪生於他所居咫尺外,心念一定,朗笑道:“諸某實話實說,決無半點虛假,倘或不信,何妨當面請問程夢熊就知。”

武顯揚聞言不禁將信將疑,道:“金錢真個未在諸老師手中麼?”說時目中神光泛出森厲殺機。

諸鳴霄心神一震,冷冷笑道:“程夢熊就住在對崖,對武大俠一舉一動,洞察無遺,絕不會讓諸某喪生在此,武大俠固可逞一時之快,但招來殺身大禍。”

武顯揚暗覺此話並非危言聳聽,淡淡一笑道:“除非諸老師能改變心意!”

諸鳴霄不禁一怔道:“諸某已說過金錢信物不在身旁,四殿下謀求之事茫然不知。武大俠如與四殷下易身相處,請某決難相信武大俠曾將機密……”

武顯揚冷不防右掌迅疾無倫向諸鳴霄面門拂去。

諸鳴霄立時警覺,右臂一式二郎擔山封去,但已遲了一步,但覺一片奇熱如焚撲面襲來,真氣回逆窒息欲倒。

武顯揚迅疾無比搜覓諸鳴霄全身,並無什麼金錢,不禁呆了一呆,暗道:“莫非諸鳴霄之言並未半點虛誑。”只覺此事內中必有蹊蹺,相求之事尚未明言,應允與否亦未確定,信物就被收回,焉有是理,認定諸鳴霄將信物埋藏在對崖秘處,明晨與程夢能動身時再予取出。

乾坤處士武顯揚略一沉吟,取出一粒藥丸喂在諸鳴霄口中。

須臾,諸鳴霄醒轉,冷笑道:“武大俠為何突發善念,將諸某救活。”

武顯揚道:“留嚇你活命,可與武某等同往去見程夢熊。”

諸鳴霄即道:“武大俠取得金錢,要我諸鳴霄何用?”

武顯揚聞言就知內情有異,面色大變,道:“老朽搜遍諸老師全身,並未發現有什麼金錢?”

諸鳴霄暗道:“我將金錢密藏於夾褓內,錢身本薄,又靠近衣鈕,也許武顯揚疏漏並未搜到。”暗暗欣喜,正欲出言證他所說已還程夢熊之言不虛時,驀聞身後密林騰起一聲清澈長嘯,人影如魅紛紛疾掠而來。

武顯揚瞧出來人正是七皇子之師太極慧劍佟景賢,率領本皇子門下一千高手,不禁心頭暗感駭異。

太極慧劍佟景賢身形倏止,目注譜鳴霄微笑道:“尊駕當是四殿下親信侍衛諸鳴霄老師麼?”

諸鳴霄答道:“不錯,在下正是諸嗚霄。”

佟景賢道:“不知諸老師可否交出金錢信物?”

諸鳴霄不禁心神猛震……

太極慧劍佟景賢又微微一笑,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老朽雖是七殿下授藝師傅,但決不偏私,諸老師交出金錢立即毀去,以免闖出滔天大禍。”

諸鳴霄道:“佟大俠之言極是,無奈金錢信物已為武顯揚奪去。”

武顯揚不禁大怒,厲聲道:“諸鳴霄,你這話無的放失……”

諸鳴霄亦反唇相譏,厲聲道:“我請某為你暗算制住。搜覓全身,將金錢搜去,你那同行均有目共睹,何況諸某手下悉遭毒手,可為明證,武顯揚、你以武林名宿,正派高人自命,大丈夫行事磊落光明,敢做敢當,如今諉誣諸某無中生有,可見你也是名俠實盜,口蜜腹劍無恥小人。”

武顯揚不禁氣得肝肺炸裂,但此時此地百口莫辯,除了金錢並無搜獲外無一不是事實,當下厲喝道:“諸鳴霄,住口!”

太極慧劍佟景賢面色一沉,冷笑道:“老朽趕來此處之際,親眼目睹武老師暗算施襲,諸位請鳴霄搜覓全身,如說武老師未取金錢信物,有誰能信!”

武顯揚無法辯明,與其越描越黑。倒不如相應不理,卻冷笑道:“佟老師,你親眼目睹武某在請老師身上取出那枚金錢麼?”

佟景賢冷冷答道:“無論如何,那枚金錢總是在二位中一人身上,既然兩位不贊成老朽將金錢毀去,那麼老朽本除惡務盡之旨,恕我不能顧全武林道義了!”

諸鳴霄冷笑,道:“佟大俠捨本逐末,不智之極,倘佟大俠能除去巧手鬼醫程夢熊,水除大害。為宮廷斷絕閱牆之禍,功德無量,此其一,再毀去金錢亦無濟於事,因尚有兩樣,此其二,如今諸某金錢信物被武顯揚奪去,武顯揚與佟大俠均是武林名宿,功力悉臻化境,不相伯仲,恐佟大俠雖操勝算,至於諸某更無足輕重……”

話聲中,諸鳴霄突面色慘變,只覺心痛如絞,眼前發黑,仰面倒地。

太極慧劍佟景賢及乾坤處士武顯揚不禁一怔,同往趨視,察覺諸鳴霄業已氣息冰冷,撒手西歸了。

諸鳴霄突然暴死,諒素遭人暗算所致,但佟景賢、武顯揚自己心理明白自己這方絕無人敢作出此事,那卻是為何呢?

佟景賢不禁望了武顯揚一眼。

武顯揚從他眼神內,即知佟景賢存著什麼心意,不禁怒極,厲聲道:“佟老師,莫非疑心武某所為!”

佟景賢冷冷一笑,道:“武老師未免作賊心虛,諸鳴霄適才罹受武老師暗算,心脈臟腑已然重傷,雖被救醒,但終不免一死。”

武顯揚本怒容滿面,聞官長嘆一聲,道:“佟老師,試問武某既搜出金錢信物,何必又救轉諸鳴霄?”

佟景賢不禁楞住,暗道:“此言委實不差。”目露詫容道:“那麼金錢何在?”

武顯揚詳細敘出請鳴霄由對崖靈猿揹負渡過後經過敘出。

佟景賢道:“佟某也不信金錢已交回,說不定程夢熊當著信物既不便食言拒絕,又不甘為宮廷效力,故命靈猿趁著護持諸鳴霄之際趁間竊去!”

武顯揚道:“武某卻也有此推測,但諸鳴霄乃威震百奧、馳名八閩的頂尖高手,靈猿在他身上動了手腳竟懵然無知,未免不合情理!”

佟景賢道:“這樣說來諸鳴霄定顧知你我等必生心劫奪,藏在對崖秘處了。”

武顯揚頷首道:“正是!武某也贊成格老師之見,將金錢毀去,為今之計,你我要如何越過萬蛇谷,尋覓金錢或徑自打那程夢埃,合力戮殺,永絕禍害!”

佟景賢望了武顯揚一眼道:“武老師,這是你由衷之言麼?”

武顯揚正色道:“佟老師,你我均是年逾古稀,武林知名人物,彼此雖交不深,但也有耳聞武某心性為人。”

佟景賢道:“進來盛傳顯揚已歸道山,閣下乃千面神儒石誠易容偽裝!”

武顯揚聞言雙眉猛震,宏聲大笑道:“佟老師定為無稽之中傷之言所惑,若武某放了謠諑,指佟老師並非本人,而是其他江湖兇邪,侮老師如今作何想法?”

“佟某有人證明非虛!”

“難道武某就無人證麼?”

佟景賢不禁默然須臾,微笑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終有水落石出之日,既然武老師與佟某心意不謀而合你我速去尋覓程夢熊去吧。”

武顯揚微微一笑,手指谷下,道:“佟老師,如何跨越萬蛇谷?”

敢情那太極慧劍佟景賢尚未目睹怪異駭目的奇景,不禁微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峽谷雖險,還不至難倒你我。”說著飄然走近崖沿,不禁一怔,冷笑道:“這不過是障眼法而已,有何可懼?”

武顯揚道:“雖是障眼法,卻含有極厲害的禁制。”

佟景賢回面沉聲;道:“有誰敢橫渡萬蛇谷!”

大內高手面面相覷,不吭一聲。

武顯揚道:“武某想出一策,不知可行否,不妨一試。”說著突提聚一口真氣,高聲道:“兄弟武顯揚求見程老英雄,煩為通報。”

須臾——

只聞對崖傳來清朗聲,道:“程夢熊封刀歸隱已久,屏絕世緣,拒不見外客,尊駕請回!”

武顯揚道:“兄弟帶有程老英雄信物,諒程老英雄不致見拒,有勞通報一聲。”

“是何信物?”

“一支銀簪!”

“請擲入萬蛇谷自有蛇卸過來驗明真假。”

武顯揚不禁面色一變,高聲道:“兄弟何信得過閣下?”

對崖傳來哈哈大笑,道:“正如在下不能相信武老師身懷銀簪一般。”

武顯揚不禁呆住,面色異常難看。

突然身後遠處飛掠而來七八條飛快的人影,來人正是蛇神滕風、千手鬼王、霹靂尊者陶彥、白骨殃神柳南等群邪。

佟景賢朗笑道:“諸位也已趕來了,萬蛇谷有幸,難得諸位光臨,膝老師,你有無妙策可驅逐萬蛇”?滕風聞言冷哼一聲,快步走來目睹壑澗萬蛇潮湧水流怪異情景,不禁猛然一呆,沉聲道:“此乃障眼法!”

佟景賢笑道:“這個悍某也知是障眼法,絕無如此之多的蛇蟒不竭不盡,但不知是真是假,膝老師武林尊稱蛇神,稍施小藝,必可驅之無影無蹤!”

滕風傲然一笑,道:“除去蛇蟒,滕某不費吹灰之力,瞧諸位神情慾望對崖而去,不知為了何故?”說著望地面狼藉屍體一瞥,雙眉微皺。

武顯揚道:“武某還是一句老話,合則兩利,分則懼敗。”將詳情和盤托出,絲毫無隱。

千手鬼王道:“武林人物,恩怨分明,受人點滴,湧泉相報,程夢熊歸隱已久,從不過問是非,但信物索報,那就大不相同,非但宮廷有非常之變,而且武林亦從此永無寧日了。”

滕風道:“即是如此,無異是說我等非程夢熊之敵,尋上門去不諦送死!”

“話不是如此說,應未雨綢繆,毋臨渴掘井,程夢熊三般信物如被我等截獲毀去,他永無再出之藉口。”

膝風道:“那麼我等找上門去,是何原故?”

佟景賢道:“證實諸鳴霄之言,倘程夢熊未索回金錢,無疑諸鳴霄將金錢藏在對崖。”

滕風略一沉吟道:“此言雖是極,但佟老師為七皇子授藝思師,程夢熊不出從此無後顧之憂……”

言尚未了,佟景賢朗聲大笑,道:“諸君之位,天命攸歸,實非佟某所能左右,倘或格某存有此念,怎會離開七皇子嘯邀林泉,不問世事,虛耗十數寒暑,此次再出乃因七皇子羅受無妄之託,佟某相助澄清,就拿最近江湖掘起一隱名自稱軒轅手人物而言,可見七皇予以前種種,滂怨集身,均是無中生有,惡意中傷!”

蛇神滕風笑道:“但願佟老師口能應心。”說著取一隻短笛,吹出漫無韻律悸人笛聲。

壑中萬蛇聞聲如遇剋星,一霎那間奔竄無影無蹤,澗底顯出一片淺淺流泉。

驀地——

上流頭急洪暴漲,潮湧洩瀉,轉瞬喧譁嚼湃,水深達十數丈高,滔天白浪,情景立變。

佟景賢目光向大高手一望。

立有兩人飛下,欲施展凌波飛渡輕功越掠壑澗,豈料兩足一點浪頭,只覺身形疾沉而下,轉瞬沒頂無蹤。

岸上群雄不禁色變,面面相覷。

只聽對岸傳來一語聲:“諸位方才謂有銀簪信物須求見程老英雄,為何時至如今尚未見信物送來,分明謊言相騙,奉勸諸位,不要妄念涉過此崖,須知此崖步步均有殺機!”

水聲似奔雷,但語聲宇宇清晰送人諸入耳中。佟景賢冷笑一聲,道:“佟某絕不相信去程夢熊居處僅有一條通徑,我等分兩拔沿著崖壑上下尋覓可越過之處,以旗花聯絡。”說著自領人向下遊方向飛奔而去。

武顯揚略一思忖,亦領同黨向上遊方向奔去。

剩下蛇神滕風等群邪無所適從,相望了一眼,千手鬼王冷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佟景、武顯揚均心懷區測,口蜜腹劍,此去必遇險敗退,我等不必隨往。”說著望了諸鳴霄屍體一眼,接道:“光兄瞧武顯揚之言不盡不實,諸鳴霄身懷金錢必為他搜去,依兄弟之見不如採取雙管齊下之策,諸位可暗躡武顯揚等人身後,察明有何異謀,兄弟在此哲候。”

滕風詫道:“為何閣下獨留在此?”

千手鬼王道:“若有手持玉匙銀管信物宮廷好手來此,兄弟可及時截阻。”

滕風點點頭道:“好!”率領群邪攝向武顯揚而去。

千手鬼王身形隱入棒莽山石之後。

天色漸漸灰暗,暮瞑四合,天邊懸掛一鉤新月,山風狂疾,瀰漫血腥刺鼻。

遠處忽顯出一條黑影,疾逾流星掠至澗谷前,隱約可見一身長聾立少年,面目均被黑巾矇住,肩搭雙劍,絲穗飄揚,炯炯若電目光由紗巾內逼射而出,懾人心神。

那少年凝目望向對崖久之,若有所思,突聞身後隨風飄傳入耳,陰冷語聲道:“閣下來此兇險之地意欲何為?”

暗中飄然閃出千手鬼王。

少年頭也不回,冷冷答道:“即知此地兇險,尊駕來此何為?”

針鋒相對,千手鬼王頓被問位。

半晌,千手鬼王咳了一聲,道:“閣下未瞧見滿地狼藉屍體麼?”

“瞧見了!”少年答道:“俱是尊駕毒手所殺的麼?諒尊駕未必有此功力,須知死者均系四皇子門下高手。”他仍未回面,負手凝立望向對崖。

千手鬼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暗道:“莫非此人就是新近名震大河南北的軒轅高手麼?”心中煩生畏怯,愈發不敢冒昧出手,朗笑道:“閣下不愧神目如電,死者確是四皇子門下,但均為乾坤處士武顯揚及同黨聯手殲斃,囊中信物金錢亦為武顯揚搜去。”

少年聞言抨然心神一震,緩緩轉望去,兩道懾人眼神望了千手鬼王兩眼,談淡笑道:“在下只道是誰?原採是無量山主。”

千手鬼王目睹少年面蒙紗巾,不禁一震,抱拳笑道:“閣下是何來歷,可否賜告。”

少年微微一笑,道:“武林末學,名不見傳,敝姓王。”

千手鬼王道:“王少俠幸會。”

少年道:“如今武顯揚何往,莫非已持信物去見程夢熊了!”

千手鬼王說出前情。又道:“王少俠,老朽認為武顯揚有意避開眼目,繞道獨自去找那程夢熊,如老朽意料不差,武顯揚不知受了哪家宮廷皇子籠絡。”

少年道:“在下也是如此想法,太極慧劍佟景賢亦來此處,武顯近幾年來恐逃不出佟景賢手處,在下來此亦欲瞻仰程夢綜前輩風采。”

千手鬼王道:“閣下無程夢熊信物也是枉然。”

“武顯揚手中信物不妨借用。”說著縱然一躍,向武顯揚去向疾掠如飛而去。

千手鬼王不禁一怔,意欲追去,沉吟之下復又隱入暗中不見。

浮雲掩月,大地一片昏茫。

片刻後,又如風疾飄掠至十數黑衣背刀人物,只聽一個宏亮語聲道:“看來,此係萬蛇谷了。”

“由何見得!”

“否則諸鳴霄不會無故喪命此處。”繼而高聲道:“晚輩手持信物求見程老英雄?”

只聞對岸傳來語聲,道:“尊駕請躍下澗去,坦途無虞,區區在此接引。”

一條身影聞言一躍而下。

千手鬼王瞧出那是大內衛士統領風雷十八掌董浩棠,但不知奉了何人之命,心神微忖之際,但見董浩棠躍下澗去,更是一驚,疾如飄風掠向崖沿遠處察視。

他不料董浩棠行動如此之快,傳迅滕風等人趕來已是不及,只有靜候情勢發展。

董浩棠似已受高明指點,不顧洶湧奔濤奇身躍下,一落至水面,豁然中分一條通道,暗道:“排教禁制果然神奇。”身如離弦之弩望對岸疾奔而去。躍上岸隙。只見迎面人影一閃,現出一個面目森冷少年,一伸右掌,道:“信物何在?”

董浩棠從懷中取出一枚銀叉,望了少年一眼遍:“閣下請驗明真假?”

少年接過端詳了一眼,笑道:“不錯。”隨手交回董浩棠。

董浩棠接在手中,只聽少年道:“尊駕請隨我來!”

只見少年疾轉身起,宛如飛鴻騰起,身法極高,董浩棠急隨身後,一隻銀仍緊握在手中。

到得那陡壁懸崖上,不禁大驚,瞧出兩崖只有兩條藤索,相距數十丈,懸崖之下深不見底,只聽少年輕笑,道:“尊駕有無把握藉此藤索施展上乘輕功到達對崖,須知一失足便是百年身,恕在下無法照顧。”

董浩棠沉聲道:“這個無須耽憂,董某自付尚可勉強過崖,程老英雄就位在對崖麼?”

少年道:“對崖有燈火處就是程老英雄所居,尊駕不可勉強,昏夜無光,不易辨識落腳之處。”

董浩棠大笑,道:“難道叫董某在此幾立終霄,守候天明麼。”

少年微微一笑,道:“尊駕豪氣令人欽佩,但此索只容一人獨往,還是尊駕先請……”

董浩棠道:“不是有兩索麼?”

少年道:“下面一索系防止藤索因偶發事故斷落備用,目前用下索異常不便,因上索阻礙身形之故。”

董浩棠道:“即然如此,閣下先請吧!”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身形候提,人如飛鳥雙足落在藤索上,張臂如翼,少年施展靖蜒三點水上乘輕功,騰躍如飛,到了中途,因強風猛烈,少年身形左右搖晃不止,幾乎摔下谷去,董浩棠不禁為少年捏著一把冷汗。

只見少年左足一端,人已凌空飛起,盤旋三匝,風勢稍定計落足藤索,疾如流星奔向對崖。

董浩棠定了定神耳聞對崖少年語聲傳來,道:“尊駕請過來吧,小心了!”

他小心翼翼,雙肩一振,潛龍昇天撥起,緩緩落向藤索,一沾即騰,掠至中途,穀風強烈,單足點上藤索之際,突然藤索一晃,身形疾沉而下,啊喲一聲大叫。

哪知谷底突有一條人影冒出,伸臂將董浩棠接任,凌空騰起擎牢下索緣回原崖上。

董浩棠驚魂一定,抬目望去,原來是一支金手入猿,目光電射視了自己一眼,返身掠去。

只聽董浩棠忽啊喲出聲驚呼,原來緊握在掌中的銀簪,在失足墜下谷中之際,不由自己鬆開手掌墜下谷中。

此刻,董浩棠不禁手足冰冷,宛如泥塑木雕,半響說不出話來。

驀聞對崖少年語聲傳來,道:“尊駕安然無差麼?晚間視力不明,夜風強勁搖動藤索,易睛失足,依在下之勸,不如明晨過崖為是。”

董浩棠高聲,道:“董某剛才失足,一時不鎮將信物墜入谷中。請問閣下是否可以尋覓麼?”

那少年竟長嘆一聲,道:“草駕為何不將信物妥藏懷內囊中,谷深千盡,何況澗底怒泉檄湍,銀簪必衝失,無法尋覓,如今尋駕作何處置。”董浩棠懊悔不絕,答道:“是否董某可面見程老英雄,信物經閣下辨試無疑,失手墜入谷底亦是實情,煩請通報一聲,不論可否大德圖後報!”

少年答道:“尊駕失去信物,在下礙難通報。尊駕不如請回吧!”

董浩棠強笑一聲道:“董某奉有嚴令,豈能半途而廢,只有坐候天明下谷尋出信物。”

少年答道:“此處礙難陌生人逗留,天明後尊駕如不返回,恐罹不測之禍!”語畢寂然。

董浩棠聞言不禁心中大急,高聲道:“閣下可否酌情多容。”只聞天風送濤,嘯掠如潮,並無人聲回答。董浩棠只覺手足無措,半晌暗歎一聲,忖道:“只有靜候天明相機設法了!”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董浩棠心如刀絞,只覺生不如死,呆立在崖沿木然發怔。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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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巧取豪奪

萬蛇谷對岸千手鬼王目睹董浩棠渡過後久未返回,不禁心中大怨,正欲掠回暗處燃旗花傳迅群邪,心中一動,暗道:“宮廷是非,與我等何干,不如暗中觀察情勢,未必程夢熊應允助紂為虐。”

忽見太極慧劍佟景賢率領七皇子門下疾奔返回。

佟景賢向董浩棠手下望了一眼道:“你等是何來厲?”

內中有個大漢冷笑道:“閣下諒是七殿下之師,太極慧劍佟佟景賢大俠,我等乃是大內鐵衛士,佟大俠雖是七殿下之師,似不宜插手宮廷是非,請速置身事外,免遭罪戾。”

佟景賢不禁一怔,忖道:“鐵衛士為當今皇上貼身侍衛,勢焰灸手,老朽雖不懼,若被鐵衛士奏明當今,恐影響七皇子儲君之位。”思念電轉,忙朗笑道:“老朽何能干預宮廷是非,不過偶經來此,尊駕可是此行之首麼?”

“我等一行由鐵衛士統領董浩棠率領奉命來此!”

“董統領人呢?”

“現往對崖敦請巧手鬼醫程夢熊去燕京一行!”

佟景賢不禁一驚,道:“董統領受何人之命?”

那大漢冷笑,道:“佟大俠你問得太多了,我等奉當今皇上之命,除了當今皇上,又有誰能調遣我等。”

佟景賢默然無語,略一沉吟,右掌一揮道:“走!”

七皇子門下突有人低聲道:“如此豈非半途而廢。”

佟景賢道:“我等明目現身,恐於七殿下日後大有干礙,不如暗中窺察見機行事,何況董濟棠已去對崖,信物已不在他們之手,老朽意料鐵衛士尚另有能手潛隱四處,恐墮入暗算。”

袍袖一拂,轉身率著七皇子門下退去。

太極慧劍一行退去,乾坤處士武顯揚等一行卷土重來,身形甫才穩住,忽聞兩聲慘降騰起。

嗥聲淒厲刺耳,劃破夜空令人不寒而慄。

武顯揚面色一變,轉面望去,只見兩人倒臥在血泊中,一躍落在兩屍之前,發現死者胸口上梅花形釘著五支逆須箭,深入胸腔,鮮血烤消流溢。

他認出是“五雲龍須梅花弩”,乃系特製弩筒所發,內藏機括,一筒可連發十次屬強勁辣毒,百步以內,當者必無倖免,但此暗器主人屍骨早枯,彎筒亦久已損去,如今重現萬蛇谷,不禁駭目心驚,兩道冷電眼神四巡了一眼,厲聲道:“那位朋友為何用此辣毒暗器‘五雲龍須梅花弩’?須知血債血還,請速現身答出原因。”

驀聞一聲陰冷笑聲傳來,道:“武顯揚非是我用心狠毒,明帝十三陵墓中隨葬數十江湖名宿,武林高手,你乃禍首罪魁,不錯,血債血還,兄弟與朋友復仇,有什麼不對。”

武顯揚聞言嘴角乏出一絲獰笑,目露殺機,厲喝道:“明帝十三陵墓隨死者並非武某之過,概系墓道機關險毒閃避不慎所致,諉過於武某未免無中生有。”

但聞刺耳大笑,道:“你倒推得乾乾淨淨,如非因你自稱華家莊道主柬群雄,伊然以武林盟主自命,誇稱軒轅秘笈取之易如反掌,不然秦中九怪等人怎會慘死!”

武顯揚倏地身形似離弦之箭,循聲撲去,雙掌推出一片排山罡力。

蓬的一聲巨響,宛如山崩地裂,一塊巨崖被震得粉碎,石飛如雨,塵漫揚空。接著五聲淒厲慘嗥騰起,武顯揚面色大變。回首望去,只見五人慘死在龍鬚梅花彎下,死狀厥慘,釘在雙目鼻喉上,血流滿面,恐怖駭人。

武顯揚知一掌撲空,厲聲道:“朋友,冤有頭,債有主,你尋仇武某何不現身,各憑武功較論生死,連累無辜豈是英雄行徑!”

刺耳大笑聲又起:“倘你真是武顯揚,在下亦不致施展如此毒辣手段,狐群狗黨,死有餘家,無可憐憫,至於你武顯揚也難逃在下一筒飛蝗弩下……”

武顯揚右掌疾揮,示意同黨搜覓此人。

魅影飛閃撲出,援覓此人。

鐵衛士人叢中,突揚起衝亮如雷大喝,道:“且慢!”

乾坤處士武顯揚不禁一怔,冷笑道:“你等是何來歷,竟敢過問老朽是非。”

“武顯揚,你今已成籠中之鳥,尚敢猖狂無忌麼?”說時,四面頓時亮起無數火炬,顯露在岩石隙縫中,照躍得數十丈方圓光亮如畫,卻不見半個人影。

乾坤處士武顯揚見狀不禁心神猛凜,知身入重圍,同黨紛紛折退,蓄勢凝神相待。

鐵衛士人叢中,電閃躍出副統領追魂七拐赫連賓。

大內鐵衛士統領正一副二,一身武學均是登峰造極。

武顯揚嘿嘿獰笑,道:“憑你這點微末武學,尚敢在老夫面前猖狂!”

赫連賓面寒如冰,沉聲道:“一筒五雲龍須梅花罩已使你亡魂喪膽,趁早束手就擒,還可留得性命在,你如不信。一瞧身後便知!”

武顯揚回面一望,只見十數衣著華麗人物,面色凝重,慢步走來,不禁大駭,暗忖道:“怎麼宮廷皇子全數現身來此?”

眾皇子之首乃四皇子,目中威梭逼吐,望了武顯揚一眼,冷冷說道:“武老師,你知我等趕來此處真正用意麼?”

武顯揚微微一笑,道:“不知!”

四皇子道:“武林盛傳閣下並非武顯揚本人,易容喬裝混淆眼目,其實受一皇子籠絡,我等俱受此謠諑所困,是以同來證實此事。”

武顯揚哈哈大笑,道:“如何證實?”

四皇子冷森森一笑,答道:“我弟兄圍殲閣下,施展全力,如有一人招式暗中留情,網開一面,那就不問而知的了。”

武顯揚道:“老朽不過一介草莽武夫,鋒鏑兇博,難免死傷,老朽年逾七旬,雖死何憾,諸位若有誤傷在老朽掌下,未免不值。”

四皇子大笑道:“閣下不過習成血影魔經皮毛,便大言不慚,目無餘子,還不拭除易容藥物,顯出本來面目。”

右掌一擺,諸皇子身形候動,布成正反九宮八卦奇門,各拔出肩頭長劍。

青虹匹練奪鞘而出,寒氣逼人。

千手鬼王藏在暗處,暗驚道:“怎麼宮廷每人都有一柄犀利寶劍。”他認出其中一位正是方才隻身注視對崖的肩搭雙劍蒙面少年,卻不知是何皇子,暗中越發為武顯揚擔心。

天際隱約現出魚肚白.大地仍是暗黑陰霾,山風拂體凜例酷寒。

驀聞對岸送來朗朗語聲,道:“諸位不可在此萬蛇谷方圓十里之內兇博,否則觸發禁制,諸位斷肢殘腿.不死即傷。”

諸皇子不禁一怔,四皇子轉面望去,發現澗底怒濤洶湧中閃出一點粼光,映著一人步行而過,不勝駭異。

只見這條翻光疾快,一條身影騰上崖來,現出神色黯然的金衛士統領風雷十八掌董浩棠。

董浩棠一見諸皇子來此不禁神色一呆、微皺濃眉向赫連賓問道:“此是何故?”

赫連賓抱拳答道:“屬下也是方才接獲密迅,諸位殿下也趕來此,聖上嚴旨我等全力防護。”

董浩棠鼻中低哼一聲。

四皇子沉聲道:“董統領,你隻身一人前往對崖會晤程夢熊為了何故?”

董浩棠淡淡一笑道:“奉聖上之命。來此查明諸位殿下是否遣人待信物邀請程夢熊去京密謀不軌。”

諸皇子不禁神色大變,四皇子喝道:“董統領想必見著了程夢熊!”

董潔棠搖首道:“程夢熊認物不認人,董某並無信物,嚴拒遭逐。”

忽聞一個蒼老雄沛語聲傳來,道:“別聽他胡言,他手持銀簪信物求見程夢熊,顯然是受一家皇子所網羅,狼狽為奸!”

語聲中,太極慧劍佟景賢疾掠而至。

四皇子面色一變,目露殺機,喝問董浩棠,道:“董統領,佟前輩之話是真麼。”

董浩棠冷笑道:“請問四殿下,佟大俠是何人之師!”

四皇子不禁一怔。

七皇子厲聲道:“董統領,你挑撥離間則甚?”

董浩棠哈哈大笑道:“董某身為鐵衛士統領,僅聽命於聖上。權尊位高,何須為子孫計乞憐於他人。即或董某有何圖謀,萬不能於眾目睽睽下為此機密大事,難道副統領追魂七拐赫連賓及四十八名鐵衛士均參預密謀麼?如確真,聖上似已內定嗣君,諸位皇子徒勞心機了。”

各皇子均覺董浩棠之言委實合理,無懈可擊,不禁面面相覷,當然內有一人極為明白,暗暗欽佩董浩棠機智老練。

佟景賢目露詫容道:“老朽窺聞董統領口稱身懷信物求見,不然對方怎可容你過澗。”

董浩棠哈哈大笑,道:“有道是兵不厭詐,佟大俠是否親眼目睹董某手持信物,或是親耳聞聽董某奉了何皇子之命,請不妨說出。”

佟景賢道:“老朽向來不說謊言,這倒未曾耳聞目睹。”

忽聞對崖朗笑聲傳來,道:“佟景賢,你在翠雲別府外偽裝無名老叟,口蜜腹劍,暗施毒手,武林群雄幾乎均落在術中,助紂為虐,無恥小人,尚敢在老朽萬蛇谷外低倔大言麼?還有七皇子偽裝瘋疾,一息奄奄,妄想以偷天換日之計,淆惑視聽,一計不成,一計又生,令老朽不勝慨嘆,同室操一分箕豆相煮,縱有信物,怨老朽愛莫能助。”

此刻,乾坤處士武顯揚卻趁著諸皇子心神旁駕之際,突然朝東南方位撲去,雙掌推出一片血影魔氣。

他身法奇快,出手如電。

東南方位乃二皇子八皇子守著,驟然遇襲,不禁大駭,只覺一片奇熱如焚氣流襲至,迅疾身形一仰雙劍合壁揮出。

劍勢迅歷,寒飄狂卷,夾著漫空金星襲至。

武顯揚身形疾如流星竄出奇門陣式。但長衫後幅飄起,破兩股劍芒絞割成布片隨風飛舞。

二皇子、八皇子雙雙大喝,身形追出,武顯揚已遠去數十丈外,疾杳失於密繡林木中。

四皇子大喝道:“窮寇勿追!”

武顯揚同黨紛紛四散逃竄。

只聽慘嗥騰起,一江湖高手傷在“五雲龍須梅花留”下。

驀地——

對崖傳來程夢熊朗朗語聲道:“諸位不可在老朽萬蛇谷外逞兇,速速退出中條山外,免遭不測。”

四皇子只覺身側一株棗樹枝葉上突冒起濃煙,縷縷飛散,似無形之物般。迅速蔓延開來,不由呆住,忖道:“不要觸犯排教禁制。”

一念甫生,只見濃煙觸沾山石草木,均皆出濃煙,突然起火苗。

轉眼數十丈方圓均蔓延燃著,呼呼熊熊,宛如一堆火海,酷熱逼人。

四皇子大喝道:“速退!”

諸皇子及鐵衛士不禁大駭,均狼奔,拼死竄出這片火海外。

一霎那間,萬蛇谷外宮廷皇子,大內高手,武林群雄均逃得一乾二淨。

火勢倏地全滅,一切宛然如舊,竟無半點焦痕灼跡。

萬蛇谷外山蠻蒼翠,野草婿紅姥紫,崖下竟秀,景色宜人。

崖邊現出一雙儷影。正是那符孟皋、薛靈燕。

薛靈燕對符孟皋情原早生,如小鳥依人,柔情萬斛,但符孟皋心事重重,情有所錘,對她若即若離,每當無人或午夜中宵,珠淚偷彈,輾轉難眠。

但薛靈燕常得符孟皋指點,技藝猛進,她本冰雪聰明,不時向符孟皋討教,受益良多。

這時薛靈燕笑面如花道:“少俠,我等來此,一晃已是七日看來一場驚濤駭浪已過,風平浪靜,是否即將離此趕往翠雲別府?”

一提起翠雲別府,符孟皋滿腹心事油然泛起,不禁黯然神傷,唱然太息道:“江湖生涯原是夢,一經涉足,便自是非纏身,徒增苦惱。”

薛靈燕卻還不知符孟皋弦外之音,嬌笑道:“武林中人,忠義為本,快意思仇,無德不報,碌碌人生,何況江湖。”

符孟皋望了薛靈燕一眼,欲言又止,回眸一瞥,搖首道:“姑娘看似風平浪靜,在下卻不持此見,山雨欲來風滿樓,醞釀著無邊兇險,宮廷皇子三件信物失去,於心不甘,必卷士重宋。”

對崖石縫中忽閃出一道強光,符孟皋忙一牽薛靈燕躍下崖而去。

到得對崖,只見葉勝在孔險徑相候,道:“葉兄,為了何事?”

葉勝答道:“方才種行無影竺九明等諸位大俠返回,說是有要事與少俠相商,這數日葉某飛鴿傳太原分壇,謂葉某為了探明大內高手及淳于亮追蹤到此,欲極力穩住骷髏高於,怎骷髏劍主竟得知此事,現已調遣幫中高手趕來中原。”

符孟皋忽道:“葉兄倘不顯露行藏,骷髏高手來亦是無用,在下且聽些大俠等如何說法,再作通盤籌劃。”

程夢熊隱廬中濟濟一室,只聽竺九明道:“武顯揚雖然逃去,但於心不甘,他與程老英雄本無恩怨,而且受命隱名皇子劫攫諸鳴霄金錢信物,怎奈請鳴霄金錢已失,武顯揚無法自明,竟欲向程老英雄查明究竟。”

活喪門賈慶道:“四皇子來此之前已重金禮聘三湘排教高手無常馬驟趕來中原,怎奈為事所誤,馬驥已在王屋山主峰南麓與十四皇子相遇,決定卷士重來。”

符孟皋聞言望了程夢熊一眼。

程夢熊面色凝重,持須長嘆一聲道:“老朽雖身為排教前輩,但排教與武林各大門派一般門規森嚴,掌門令符生殺予奪,倘馬撰身懷掌門令符到此,老朽恐陷入進退維谷之境。”

符孟皋微笑道:“只要老英雄避而不見,置身事外,一切俱由在下相機應付。”

程夢熊頷首道:“老朽要的就是少俠這一句話,數日來,少俠睿智果斷,老朽欽佩不勝,定可智退群邪,應付裕如。”

煞手神判嚴凌霄道:“還有嶗山無量妖法,非力可敵,我這武林高手恐亦無能為力,老弟支身一人……”

符孟皋朗笑道:“在下有兩支靈猿相助,自量足可無虞,諸位但請寬心飲酒就是。”說著轉身即欲離去。

煙霞酒徒衛廣平倏地立起,道:“我這老酒鬼相助少俠一臂之力。”說著與符孟皋把臂同行走出門外。

符孟皋微微一笑,隨著衛廣平走出屋後一間暗房,只見衛廣平掠入房內捧出一束三角旗門,俱為絲帛所制,上繒篆及日月星辰。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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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52: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誘君入殼

暮靄蒼茫!

萬蛇谷對澗崖沿人影一閃,現出一條修長人影,身長九尺,一襲黑衣長及於膝,露出兩支核瘦如竹足徑,腳踏多耳麻鞋,胡瓜長臉,亂髮披拂,吊額聳眉,綠豆小眼,塌鼻掀唇,面白如紙,額下一撮山羊鬍須,滲淡駭人。肩插四義紅白藍黑旗門,手持一杆哭喪棒,兩道暗綠暗眼神注視著對崖,久久不移。

只聞對崖隨風送來朗朗歌聲:

“溪山別意,樹煙去程,日落採蘋春曉。

欲上徵鞍,更掩翠簾相聘,惜彎彎淺黛長長眼。

餘畫閣歡遊,也學狂花亂絮輕散。

水影橫池館,對靜夜無入,

月高雲遠,一響凝思,

兩袖淚痕還滿,恨秋書又逐東風斷。

縱西北層樓萬尺,望重城那見。”

歌聲悠亮,纏綿排惻。

來人正是排教高手黑無常馬驥,歌聲入耳,面色更變得慘淡駭人。

他聞得歌聲似為年輕人所發出,並非巧手鬼醫程夢熊,察覺出四外並未佈設排教禁制,而萬蛇谷非但未見…條蛇蟒縱影,更非波濤洶湧怒流,僅是一彎淺淺清溪,暗暗驚心道:“莫非程夢熊人已離去。”

宮廷高手雖描聲繪影談論萬蛇谷情景,卻無一人見過鬼醫程夢熊本人,程夢熊年在百歲望外,究竟尚活在人世否不得而知。

兩條迅快的人影奔向崖沿。正是鐵衛士統領風雷十八學董浩棠,追魂七拐赫連賓兩人。

他們兩人換著了普通江湖人物裝束,黑無常馬驥望了來人一眼道:“此處並無禁制,與二位所說大不相同。”

董潔棠冷笑道:“馬老師是說董某無中生有麼?”

馬驥搖首道:“兄弟所說並非此意,顯然程夢熊已離去,咱們恐一場撲空。無論如何我等要去察視究竟,兩位請掩蔽本來面目,免諸皇子門下認出。”

三條人影疾如鷹隼瀉落谷下,涉水而過,魚貫掠入險峻山徑。

天色沉黑,蒼穹閃爍著點點寒星,山風呼嘯勁疾。

馬驥三人走了一陣,董潔棠詫道:“怪事,地形變異甚大,董某隻覺上次所來途徑並非如此。”

馬驥詫道:“真的麼?”

山巒間升起一重霏霏薄霧,似有若無,馬驥疑為排教禁制,但細心察視一下卻又不是,不禁搖首笑道:“這並非禁制,董老師是否記憶有差。”

董涪棠聞言不禁呆住,忽見靠霧漫漫中飛掠而來十數條人影,凝目望去,見是乾坤處士武顯揚等人。

武景揚等擦身掠過,如飛奔去,似未睹董浩棠三人,接著遠處又奔來太極慧劍佟景賢等人。

待佟景賢掠過,董浩棠道:“我等不如追蹤而往,或可找到程夢熊居處。”

黑無常馬驥因地形不熟,道:“董老師乃識途老馬,有勞帶路吧。”

三人才不過奔出裡許,只覺存身在一片亂石嵯岈山谷巾,董浩棠心感有異,忽聞隨風飄傳人聲森冷笑道:“三位可是找尋在下麼?”

追魂七拐赫連賓倏地一拐劈出,只聽“轟”的一聲大響,擊中一塊山石上,山石四分五裂,進飛如雨。

只聽一聲冷笑,人影疾閃現出,卻是太被慧劍佟景賢,目射兩道威梭嘯道:“三位可是程夢熊手下麼?”

董浩棠赫連賓不答,黑無常馬驥冷冷答道:“尊駕是何來歷?”

佟景賢淡談一笑道:“老朽乃佟景賢。”他看出馬驥裝束怪異,無疑為排教中人。

馬醒鼻中冷哼一聲,哭喪棒飛點而出,點向佟景賢精促穴,棒端射出一股黑煙。

佟景賢反腕撤出長劍,閃電攻出七招,招招精奇絕倫,劍風逼散哭喪棒黑煙,點點寒星襲向馬驟周身要害重穴。

馬驟武功精練異常,哭喪棒快打猛攻,一霎那間,與佟景賢打了個平手。

驀地!

佟景賢身後穿出甚多高手,撲向董浩棠、赫連賓。

馬驥大喝道:“兩位速退!”疾由肩後掣出一柱黑色旗門,猛力向地上插去。

叭的一聲,眼前景物頓時立變,為一股濃煙籠罩,伸手不見五指,只聞咕咕響起怪異鳴聲,令人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董浩棠兩人聞聲疾退,只見黑無常馬驥身形疾飄開去,但見距身丈外為一片濃煙罩住,傳出佟景賢等人喝叱聲。

黑無常馬驥獰笑一聲,探囊抓出一把喪門釘,疾如芒雨投向黑煙中。

黑煙中傳出慘嗥聲,嗥聲沉悶。

忽聞聞佟景賢大喝道:“妖魔外道,鬼域暗算,老朽豈能被你所圍。”

忽然,劍霞乍閃突破濃煙,飛出佟景賢飛鳥似地身形。

馬驥冷冷一笑,一杆紅色旗門飛擲插在地上。

太極慧劍佟景賢身形衝破黑煙,甫才沾蔣實地,不禁面色大變,一片烈焰卷身燒來,宛如置身英海,東奔西竄,劍風護體。

須臾!

只見佟景賢發出一聲厲嘯,挾著護身劍光撥起半空,如飛電射遁去。

黑無常馬驥右手一招,黑紅兩支旗門飛向手中,地面上倒著十數具傷殘者,哼聲不絕。

董浩棠道:“佟景賢必不干休,他武功已臻化境,馬老師日後遇上得留神一二。”

馬驥冷笑一聲道:“佟景賢與七皇子狼狽為奸,宮廷其他裡子均對其怨毒入骨,若不令他吃點苦頭,他哪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忽聞一聲冷笑道:“好大的口氣!”

馬驥面色一變,喝道:“尊駕是誰?”

那人朗笑答道:“無須問在下是誰?須知二位今晚所遇強敵不在少數了,三位能否全身而歸,尚在未知之天。”

董浩棠聞得聲音甚熟,忙問道:“尊駕是否那晚接引董某的朋友?”

“不錯,難得董老師尚記得在下語音。”

董浩棠面上一熱,忙道:“救命大恩,銘感五內,無時或忘,董某來此並非有意生事,乃陪同三湘名手,排教護法馬冀老師持有排教掌門人令符求見程老英雄。”

“可惜程老英雄昨晚悄然離去,不知何往。”

董浩棠與馬驥雙雙面色大變。馬驥冷笑道:“真的麼?”

那人哈哈大笑道:“在下謊言欺騙二位則甚,程老英雄與在下不過比鄰而居,蒙程老英雄見重,與在下結為忘年之交,但橋歸橋,路歸路,程老英雄行動在下何以過問……”說著活音忽變,道:“武顯揚來了,三位請留神一二。”

靠霧濛濛處乾坤處士武顯揚率領十數條身影疾掠轉返,滿臉怒容,奔至臨近,突瞥見黑無常馬驥三人,面色一變,目中神光逼射,道:“閣下可是程夢熊麼?”

馬驥陰惻惻冷笑道:“尊駕從何而知老朽是程夢熊?”

武顯揚道:“瞧閣下裝束不問而知。”

馬驥陰陰一笑道:“尊駕目光委實銳利,不管老朽是否為程夢熊,但與你武顯揚無仇無怨,來此無是生非則甚。”

追魂七拐赫連賓厲聲道:“此人並非武顯揚,兄弟今晚非要揭開尊駕真正面目。”

武顯揚忽耳聞蟻語傳聲道:“武老師,此三人真正身分你不知道麼?長身怪人乃排教護法黑無常馬驥,妖法厲害,心黑手辣,另兩檢系鐵衛統頒董浩棠赫連賓,來意志在生捉你武顯揚,如不先發制人,恐葬身無地。”

這時,赫連賓鉤連拐三招風捲雲掃疾攻而出,招式辣毒之極,攻向令人意想不到的部位。

武顯揚身形疾轉,雙掌展開一套猛厲掌法,宛如利斧開山,招掐奔雷掣電。力逾萬鉤,硬接鉤連拐招。

馬驥董浩棠忽聞蟻語傳聲道:“兩位不可坐觀成敗。如不及時殲除武顯揚同黨,稍時骷髏劍主嶗山無量道長趕來,恐三位今晚命喪在此。”

此非危言聳聽,馬驥董浩棠不禁心神一震,知此人之言絕非捕風捉影,董浩棠一錯雙掌,欺身如電,撲向武顯揚黨羽。

馬驥冷森森發出攝人長笑,哭喪棒一指,棒端射出一股黑煙,一個黑衣雙刀大漢,只覺濃煙撲面腥臭刺鼻,仰面倒地。

武顯揚黨羽大驚,紛紛撲向黑無常馬驥,董浩棠兩人,展開一場激烈的兇搏。

片刻,兩聲慘嗥先後騰起,葉冬倒地。

武顯揚見狀大驚,一掌逼開赫連賓向黑無常馬驥撲去。

赫連賓冷笑—一聲,疾晃鉤連拐與董浩棠雙雙猛攻群邪。

馬驥突振吭發出刺罵厲嘯,肩上四支旗門身動離肩飛起,向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方位插下。

董浩棠赫連賓倏地潛龍昇天拔起,疾逾閃電飄出旗門之外。

武顯揚及黨羽頓時只覺投身一片刺鼻腥臭墨煙中,忙大喝道:“屏住呼吸!”

紛紛猛衝而出,甫一脫出黑煙,立即置身一片火海中,呼呼能熊,灸熱焚人,袍須燒燃,驚呼出口,狼竄系奔。

陣外馬驥森冷麵上泛出一絲獰笑。

董潔棠道:“倘非馬老師,豈能將武顯揚等一網打盡。”

驀聞一聲森冷笑聲傳來道:“這倒未必見得!”

黑無常別面一瞧,只見七皇子儲同太極慧劍佟景賢立在三支開外,佟景賢兩道怨毒眼神充滿森歷殺機。

七皇子之後隨侍三個老道,中立一道年約七旬,皺紋滿面,皓髮銀鬚,手執一柄雪白雲帶,貌像威嚴。

馬驥冷笑道:“敗軍之將,尚敢再來尋畔麼?”

佟景賢沉聲道:“方才老朽一時慎滇,為你妖法所乘,你死在目前,還要狂吠麼?”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念你困住武顯揚之情,我也不難為你,歸顧於我,共亨富貴榮華如何?”董浩棠赫連賓雖陰秘本來面目,不想被七皇子瞧出,卻也揣揣不安。

馬驥獰笑道:“老朽豈能助封為虐。”

七皇子面色一沉,目光如挾霜刃,道:“我門下武士多人悉數命喪在你旗門禁制內,這筆血債應如何清償,你如不願歸順,我也不勉強。”手掌一擺。

大極慧劍佟景賢及三道迅疾躍開,各佔五行方位。

金冠老道跨前一步,目注馬驥道:“速俯首就擒還可曉你不死!”

馬驥猙獰一笑,右手虛空一招,四杆旗門離地飛起落回自己肩頭。

武顯揚等人正自狼狽不堪,歷嘯出聲,穿空飛起,去勢如電向西北方向逃去無蹤。

七皇子見武顯揚逃去,不禁面色大變,目蘊怒光,一片殺機泛起眉宇間。

馬驥哭喪棒一招“拂雲見月”,疾逾奔電,點向老道眉心穴,棒端噴出一股濃煙。他已知老道乃峪山無量道長,玄門別宗與祝由奇術有異曲同工之妙,若不先發制人,必為所敗,棒端濃煙中夾著三支“黑眉針”,電芒疾射而去。

“黑眉針”細如牛毛,打中人體,立即遁著穴道攻人心脈,倒斃不治,死後面目如生,甚難察覺何物致命。

無量道長哈哈一笑,雲帚拂出一片強烈罡風,帚絲散開,根根如劍,襲向馬驥周身要害重穴。

黑煙立時逼回,三支黑眉針亦為罡風震墜於地。

馬驥身形斜閃,移形換位,哭喪棒疾如電閃攻出九招,欲避開無量道長。

這時七皇子似認出董浩棠、赫連賓,驀地哈哈一聲長笑,青虹電奔,一招“開天闢地”望赫連賓砍去。

佟景賢亦似看出兩人來歷,卻並未出手,因他身分不同有所顧忌。

赫連賓料不到七皇子猝然出手,略一怔神間身形疾飄開去,七皇子劍勢迅詭辣毒,赫連賓左肩一塊肉為劍芒割下,鮮血迸飛。

只聽七皇子歷喝道:“赫連賓,還不俯首認罪!”

赫連賓不禁機伶伶打一寒顫。

董浩棠喝道:“住手!”摘下蒙面烏巾,道:“七殿下委實目光銳利,但董某兩人身犯何罪,董某身奉皇命邀約那排教護法馬驥老師來此查明究竟,殿下竟敢違抗聖上麼?”

七皇子聞言不禁一呆,轉面望向馬驥,只見馬驥九招猛攻,逼開無量道人,騰空飛起。

佟景賢厲嘯道:“你走得了麼?”劍光如虹,身隨劍起,驚天匹練襲捲馬驥,左腕一翻呼地一舉劈出。

只見半空中馬驥身形晃了一晃,幻成了一蓬黑煙曳空飛去,去勢如電,轉眼無蹤,佟景賢及無量道長疾如流星追去。

七皇子殺機猛萌,懾人神光注視著董浩棠面上。董浩棠心底不禁泛上一股澈骨奇寒,面上卻鎮靜如常,冷笑道:“殿下欲殺我倆滅口麼?”

七皇子沉聲道:“勢成騎虎,不得不爾。”

董浩棠淡淡一笑道:“殿下如真有此心,只怕諸君之位,成幻夢泡影。”

七皇子面色微變,道:“此話何說?”

董浩棠道:“以殿下曠絕武學。取我倆性命易如反掌,試問殿下,皇上豈能之廣重任全部落在我倆身上,據董某所知,皇上已密遣甚多能手暗中監視各皇子行動。”

七皇子不禁面色一變,他深知父皇猜嫉甚重,決非捕風捉影,冷笑道:“董浩棠,危言恫嚇亦難逃一死。”

忽聞遠處傳來一聲長嘆,道:“性為欲淚則亂,心為好動則亂,積惡在身,猶火之焚膏而見,信為不誣,此子真無可救藥。”

七皇子不禁面色大變!

董浩棠長嘆一聲道:“爭嗣固寵,各位諸君,本宮廷私事,董某何能干預,亦不可偏袒讒構,多年來殿下必知董某心性為人……”

七皇子道:“董統領為人我已深知,但此次……”

董浩棠接道:“董某已說過身奉聖旨,並無對各位殿下有所不利,只不過釜底抽薪,免各位殷下無法自拔,主要的是為了瑞姑娘。”

七皇子恍然道:“莫非瑞姑娘久病不素,百藥罔效之故,延請程夢熊施治。”

董浩棠點首道:“殿下最好速制止令師及無量道長追殺馬驟,因董某並無信物,無法尋見程夢熊,是以敦請馬驥待排勢牢門人令符到此。”

七皇子心神一震,向峪山二道一招手疾如星飛奔去。

董浩棠向赫連賓若笑一聲道:“如非那人傳聲施術,我倆屍橫在此!”

赫連賓道:“此人是誰?”

暗影中忽現出符孟皋。含笑道:“董老師別來無恙?”

董浩棠一見符孟皋,忙抱拳腦禮道:“解圍相救之德,董某沒齒難忘,容圖後報。”

符孟皋含笑道:“正如董老師方才所言,爭諸奪嫡,宮廷之事,不能干預……”

董浩棠面上一熱,道:“此行董某因是受十一十四兩位皇子之託,但身負皇命,瑞姑娘重病也是屬實。”

符孟皋微微一笑,取出一顆碧綠丹藥,道:“此藥董老師帶返必可覆命,瑞姑娘病情諒可轉危為安。至於……”由即附耳密語了一陣,道:“程老英雄業已悄然他往,縱有排教掌門信符已無法相覓,二位請走吧,恕在在下有事不能恭送了。”言畢身形疾閃而杳。

董潔棠將丹藥妥藏懷內,望了赤連賓一眼,黯然笑道:“咱們走吧!”

兩人如飛奔去,消失於夜色蒼茫中。

再說武顯揚率眾狼狽逃去,卻無法逃出五曜奇門禁制外,只覺被陷入螺旋谷中,東奔西竄,依然回返原處,不禁心神猛震,知陷入奇門禁制內。

他本江湖巨擎,諳習奇門遁甲,凝神察看之下,不禁面色大變,只覺得這座奇門神妙不測,竟無法察出生門方位。

武顯揚率眾隱入岩石之後,忽瞥見一條身影疾如流星奔至臨近,正是那黑無常馬驥,不曲心神一震。

只見馬驥目露怨毒神光。喉中發出一聲懾人陰笑,肩上四杆旗門離肩分向一它出,落向山石之後,哭喪棒在周身地面劃三道園圈。

武顯揚本認為馬驥追蹤自己,暗蓄血影魔氣伺機出手一擊而斃,及見馬驥舉動有異,心方一怔,忽聞兩聲哈哈大笑中佟景賢及無量道長飛落在馬驥身前五支開外。

馬驥陰惻惻笑道:“兩位與老朽何怨何仇,追殺不捨?”

無量道長霜眉微剔道:“貧道奉命施為,身不由主。除非馬老師歸順七殿下,殺戮武士多人之仇從此一筆取消。”

馬驥歷聲道:“人各有志,無須多言,兩位業已陷入伏中,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佟景賢面色一變,手中長劍揮出,一道驚虹匹練砍向馬驥,帶出一片破風悸耳之銳嘯。

無量道長雲帚疾拂出手,帚絲中爆出萬千火星,望馬驥身形罩襲而下。

佟景賢劍勢迅如奔電,襲至馬驥身外五尺,叮的一聲,驀感如中金石,長劍望回震了開去。不禁一呆。

無量道長帚絲爆射火星亦如遇重阻,紛紛望回逆飛。

馬蹬哭喪棒空中一揮。

葛聞—·聲斷喝道:“住手!”

只見七皇子領著兩瞄山妖道如飛趕至,道:“馬老師,你我各行其事,互不相犯,諺雲鷸蚌相爭,漁翁待利,在下已明白馬老師乃奉王命而來,適才誤會冒犯,望乞見諒,稍時還有強敵到來。”

馬驥森冷麵容泛出一絲微笑道:“請即離去,老朽也不為已甚。”

佟景賢及無量道長聞言哼道:“好狂妄的口氣。”面露不憤之色。

驀地!

夜風中忽送來一聲長嘯,嘯聲清澈,衝破如水沉寂的夜空。山谷間霏霧宛如飛絮般隨風飄蕩,捲曲若雲,變幻不測,蒼茫月色下,呈顯罕有奇觀。

絮霧飛卷中候現出五條黑色人影,屹立如山,五人面戴烏巾,巾上繪有顯明骷髏,黑夜衣衫瑟瑟飛舞,令人毛骨悚然。

七皇子面色一變道:“五位是何來歷?”

中立一人陰惻惻冷笑道:“老朽骷髏劍主,閣下諒系七皇子。”語聲森歷,含蘊殺機。

七皇子心神只覺一震。

只見骷髏劍主又道:“老朽門下選遭殿下誅戮,手段辣毒,羅受奇慘,老朽不能置之不問。”

七皇子冷冷一笑道:“那是骷髏劍主欲向在下清償血債了,劍主一派宗師,何能是非不明,本末倒置。”

骷髏劍主沉聲道:“老朽深知箇中究竟,但罪魁禍首殿下不能卸其咎。”

太極慧劍佟景賢突哈哈大笑道:“骷髏劍主是否今晚可穩操勝券。”

骷髏劍主兩道冷峻眼神望了佟景賢一眼:“閣下諒是太極劍佟景賢老師?”

佟景賢傲然一笑道:“老朽正是!”

骷髏劍主道:“冊年前格老師名列武林十三劍之內,劍法精絕,江湖景仰,須知今非昔比,武林人才輩出……”

佟景賢面色一沉,如罩濃霜,厲喝道:“口舌譏刺,算不得什麼英雄行徑,你我何不以武功相印證高下?”

骷髏劍主冷答道:“佟景賢請亮劍賜招!”

佟景賢倏地反腕,掣劍出鞘,嗆郎郎一聲龍吟過處,一道青虹乍現。

骷髏劍主瞧出佟景賢手中確是一柄好劍,卻非干將莫邪神物,冷笑一聲道:“奉勸佟老師,不如速速回山,莫再助紂為虐,保全盛名。”

佟景賢怒火陡湧,三招疾攻出手,只見劍影漫空,夾著濤湧劍罡襲出。

骷髏劍主身形望側疾跨,右臂疾伸,一招“驪龍探珠”迅如電光石火抓去。

在場明裡暗中均有行家,一眼瞧出骷髏劍主意在奪播佟景賢手中長劍,出招迅厲霸道,均暗感心神巨震。

佟景賢也出乎意料之外,心頭一驚尚未轉念之際,只覺虎口欲裂,四指疾麻,一柄長劍頓被奪出手外。

七皇子不禁大駭,急解下肩頭寶劍遞於佟景賢。

佟景賢黯然一笑,道:“佟某服輸認敗,奪劍之恥必有所報。”

骷髏劍主冷冷答道:“佟老師請約定時日,老朽在華山恭候大駕。”

七皇子笑道:“恩師尚未落敗,豈可認輸。”

佟景賢搖首太息道:“為師一時大意,恃強出手,心浮氣燥,致為所乘。”

骷髏劍主頷首笑道:“肯中綮要,如非佟老師有隙可乘,哪能被奪出手。”

無量道人冷笑道:“休得狂妄,貧道意欲領骷髏劍主曠絕武學。”

骷髏劍主目光望了無量道人一眼,道:“道長諒是嶗山無量道人,風聞道長於燕京西山聽泉寺內獲得軒轅秘笈,老朽何幸,今日能拜識軒轅秘學。”

無量道人面色倏寒,道:“骷髏劍主未免見聞淺陋,如今江湖盛傳有一自稱軒轅手隱名人物,乃軒轅秘笈得主,貧道不過是無巾生有,替罪羔羊。”

七皇子低聲向佟景賢道:“今日切不能依照江湖規矩,徒兒不能養虎成患,恩師請除去骷髏匪徒。”說著目光示意嶗山兩道聯臂出手。

兩道會意,身形一分,四掌分揚,撒出滿空飛劍,寒光交織中,望骷髏劍主凌頭壓下。

無量道長趁機雲帚攻出一招“天羅地網”,帚絲驟張,根根如劍。

佟景賢向四骷髏匪徒撲去。

骷髏劍主知兩道施展撤豆成兵妖術,哈哈大笑,倏地騰空拔起。五指疾彈,彈出千萬火星,將兩道撤出漫空飛劍燒成青煙。

無量老道帚拂猛厲罷勁如影隨形襲到,

骷髏劍主身形疾沉,左臂疾伸若甩,五指扣佐一個老道望左疾帶,推向無量道長帚勢而去。

無量道長帚勢迅急,警覺有異已回撤不及,只聽一聲淒厲慘號,那道人已喪生在雲帚之下,面目模糊,一片鮮血,不忍卒睹。

這不過轉瞬間率,骷髏劍主目睹佟景賢向他屬下撲去,冷笑一聲,疾逾奔電一掌望佟景賢胸後劈去。

佟景賢只覺身後罡勁湧襲而來,立即旋身雙掌推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勁風四溢,塵飛石走。

骷髏劍主身形倒退了一步。

佟景賢身形凌突疾飄開去。

七皇子面色大變。

無量道長見自己門下高手誤傷在雲帚之下,不禁心如刀絞,目中逼射兩道殺機。

骷髏劍主向無量道長冷笑道:“妖法無憑。施之老朽身上無法得逞。”右腕一振,奪自佟景賢長劍,呼的精芒電奔直劈了出去。劍勢過猛,願道之極。

無量道長禁不住心寒,雲帚一招“拂塵清撣”封出,叮的一聲,帚劍硬接,無量道長悶哼出聲,倒退了三步。

骷髏劍主哈哈大笑道,“老朽頗擅風鏗之術,七殿下日後必死於殛刑,老朽不願背上與宮廷為敵之名,門下之仇唯寄望他日殿下作法自斃,割發代首在門下靈前祭奠了。”

七皇子不禁怒火沸騰,揮劍急攻九招,招式辣毒迅厲,劍芒指向骷髏劍主周身要害重穴。嘯風如雷,寒氣逼人。

骷髏劍主揮劍劈出,阻位七皇子凌歷攻勢,隨著一掌擊出,威猛罡力攻向七皇子當胸,七皇子個失閃,手中長劍已然振飛,踉蹌幾步,甫一定神,骷髏劍主手中長劍已迅疾攻到。七皇子自付已必死無疑……

骷髏劍主卻劍勢疾收,口中唸唸有詞道:“且饒你不死!”

七皇子聞言縱身疾退,轉瞬查然……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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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52: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杯弓蛇影

五具面目猙獰骷髏,臨風屹立;黑衫瑟瑟飄飛,宛如凶神活鬼,氣分為之一變,令人恐怖顫慄。

忽聞一個骷髏匪徒道:“本門九大高手泰半俱慘遭宮廷皇子毒手屠戮,七皇子實為罪魁骷髏劍主為何輕易放過?”

骷髏劍主冷笑道:“老夫非是畏懼宮廷勢力,恐牽一髮而動全身,此次老夫下山志在覓擒叛徒,若誅殺七皇子,無異自墜叛徒毒計中,有道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權讓他苟活性命一些時日何妨。”

骷髏劍主證實了叛徒就是軒轅手麼?

骷髏劍主點點頭,道:“不錯!無疑是他。”

武顯揚暗道:“軒轅手是骷髏中叛徒麼?那麼是誰?”

另一骷髏匪徒,問道:“來此兩日,一無叛徒影蹤,莫非太原分壇有誤麼?”

骷髏劍主劍發出懾人長笑,道:“叛徒心意毒辣,他隱秘形蹤,無非志在使老夫自陷所算,借刀殺人,兵不血刃,淳于亮呀淳于亮,老夫將你磔骨揚灰方消心中之恨!”

武顯揚暗道:“原來是淳于亮奪獲軒轅秘笈。”

天際遠處忽升起一道旗花,金紅燦爛,櫻洛傘射,映現天邊。

骷髏劍主等五人倏地拔起,朝旗花升起方向電疾掠去!

黑無常馬驥身影疾現,右掌虛空一招,四道旗門回肩,身形一晃疾杳。

武顯揚等人紛紛騰出,那瀰漫山谷間絮霧倏地隨風消散,化作片片絲絲。

在武顯揚之後尚有滕風千手鬼王等武林群邪亦紛紛離去。

萬蛇谷對崖,仍是一團謎,似絮煙靠霧,無可捕捉,隨風消逝……

張家渡不過數百戶人煙,傍著風浪滾滾黃河,一條短短街衡二十來家店肆,顯得異常冷落。

面對著渡口碼頭的一家悅來酒店內,擺著七八張白木桌,坐了幾個土著居民在喝酒聊天。

—個瘦削精悍的中年漢子跨進店門,歷喝道:“店家,打二十斤酒來,要快!這幾天口中淡出烏來!”

此人本是魯藉,闖蕩江湖己久,行南走北,語間雖略變,卻脫不了魯音。

店家慌忙送上一把大酒壺,四隻士碗,滷牛肉,熟鴨,醬花生仁滿滿堆上三盤。

波心搖來一艘渡般,由—上流斜斜駛來,船行甚速,轉眼已自靠岸。

離船登岸人群中現出一藍袍老者及一灰衣老道,肩帶古劍徑向悅來酒店走入,擇了一付靠內傍壁幽暗座頭,對首坐下。

顯然這一俗一道不常在武林現蹤,並非知名人物,四個江湖漢於只注視了一眼,繼續談笑飲酒。

四五碗下肚,已有三分醉意,嗓子也粗了,竟口沒遮攔。

只聽一個沙沉嗓子笑道:“我等四人雖非響噹噹腳色,這次算是開了眼界,躬逢其盛,我等向以豪雄自詡,卻目睹骷髏劍主武功,真是豆末之光安比中天皓月。”

藍袍老叟聞得骷髏劍主四字,目中忽泛出一絲異樣光芒,望了灰衣老者一眼,似不勝駭異。忽聞一人長嘆一聲,道:“太極劍佟景賢乃名滿江湖當世武林名宿道,劍法高絕,竟為骷髏劍主以空手入白刃曠絕武學將長劍奪出手今。盛名廢於一巳,可見樹大招風,名高身危,當時佟景賢內心之益憤,無地自容!”言下不勝為太極慧佟景賢難受。

“不知骷髏劍訂下端午之約,佟景賢到時是否敢去華山赴邀。”

藍袍老叟忽地起身離座,走在四個江湖人物座前。抱拳笑道:“老朽聞所未聞,居然太極慧劍佟景賢敗在骷髏劍主手下,讓老朽作個東道主,容老朽一飽耳益如何?”說著五指一摸桌角。

只見桌角木屑飛揚,顯出五條顯明指痕,深及三分。四人不禁大驚失色,知道老坐定是武林高人,不禁肅然起立,一個錦衣勁裝漢子,抱拳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老英雄如不嫌棄;不妨請那道長一併過來,在下李通,萍水相逢總是緣,由在嚴作東道主就是!”

藍袍老叟哈哈大笑:“李老弟很會說話,既是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時,灰衣老道走過來。

藍袍老叟笑道:“這位道長是秦嶺三星觀主,道號太乙,老朽名喚藍隱真,三十年前與佟景資有一段不平常過結,老朽一氣之下,就此埋名江湖,為習練絕藝,耗費了甚多歲月,待老朽再出江湖時,佟景賢盛名方如麗日中天時突告銷聲匿跡,進來傳聞佟景賢又在江湖現蹤,為此尋覓其下落!”

李通便將相隨神蛇滕風等群邪深入中條萬蛇谷所見所聞梗概說出。

藍隱真詫道:“太極慧劍佟景賢當代武林名宿,竟被骷髏劍主一把長劍奪出手外,李老弟未免太誇張失實。”

李通搖首正色道:“我等四人均有目之睹,絕無絲毫不實,骷骷髏劍主雖名震武林,卻無人知其生平事蹟,宣染過甚,似有傳言失實之誤,或許佟景賢骷髏劍主乃盜名欺世之輩,又自負過甚,一時輕敵落敗,高手過招黍米之差立判生死,佟景賢敗得無絲毫冤屈!”

藍隱真點了點頭,目露詫容道:“宮廷皇子誅戮骷髏門下甚眾,此仇不共戴天,骷髏劍主為何平白放過這百年難逢太好時機。”

李通斟滿了一碗酒後。咕唱嘻一飲而盡。朗笑道:“正如藍老英雄所言,如非在下等最後離去,也不無藍老英雄這般想法。一則骷髏不願正面與宮廷龐大勢力為敵,謂七皇子日後必不得其死,為期不遠,不屑汙其長劍。再則他此次出山志在覓尋其門下叛徒,在此望間不欲多樹強敵,橫生枝節。”

藍隱真不禁一怔,道:“他門下叛徒是誰?”

李通微笑,道:“最近盛傳武林、威震江湖的軒轅手,大河南北幾乎婦孺皆知,卻不知軒轅手真實姓名,在下迄今仍是茫然無知!”

藍隱真望了太乙道人一眼,似有不信之色。

李通多吃了幾碗酒,已有六七分醉意,酒後口快道:“藍老英雄莫非疑心在下加枝添葉,所言不實麼?”遂將佟景賢等人離去後,骷髏劍主五人匆匆奔來,似覓尋軒轅手蹤跡,五人商談,無意間吐露淳于亮之事說出。

藍隱真不禁面色突變,目中泛出一抹異芒,卻瞬轉如常,笑道:“淳于亮必非易與之輩,看來不久江湖上將掀起一場彌天血腥浩劫,此乃天意,非我等所可挽回。”繼又微微嘆息一聲,接道:“佟景賢即已允下骷髏劍主端午之約,屆時必去華山,目前他定趕向焚淨邀約百毒宮主助拳,太乙道長,我等亦不妨改途前往川滇,說不定可遇上佟景賢,清償昔年過結!”

他說後並未有離去之意,反命店夥添酒加菜。

這時店外忽走入一個黃瘦病容滿面的少年,卻肩搭一柄長劍,望一付空座坐下,語音綴沙招呼店夥送上酒食,目光無神,默默無言淺飲慢酌。

店主走了過來,笑道:“羅達官,病好了麼?”

病少年苦笑一聲,道:“這一場病著實不輕,在下自認無望生還,定須埋骨他鄉,不料皇天見伶,周大夫藥到回春,在下打算再留兩天,後日即須趕回安慶!”

藍隱真自病容滿面少年一現身走入,就暗中留神那少年,但聞得少年與店主問答,便疑雲頓釋,不再置懷。

李通四人盡已醉咆,告辭互道後會有期,登上渡船駛向對岸。

這時,藍隱真輕唱了一聲,以蟻語傳聲道:“看來,佟景賢所遇骷髏劍主無疑是叛徒淳于亮了,叛徒居心險惡:嫁禍東山,老夫意欲前往中條一探,或可得知叛徒潛跡之處!”

道人答道:“如屬下所料不差,淳于亮定潛居在萬蛇谷,因始終無人目賭那巧手鬼醫程夢熊。”語聲略略一頓,又道:“程夢熊封刀歸隱已久,未必尚活在人世。當年信物遺留江湖,雖為宮廷援有,但我輩江湖人物無德不報,焉有見信物不露面之理……”

藍隱真愕然道:“你是指住在萬蛇谷對崖之人並非程夢熊,而是叛徒淳于亮。”

太乙道人點點頭,道:“程夢熊物故已久,廬屋荒廢無人,被淳于亮無意發現,逐於鴻佔,淳于亮秉賦過人,悟性奇高,程夢熊生前必留下遺物排教禁制。無異如虎添翼骷髏劍主十條之行似大可不必……”

藍隱真面色異樣難看,如罩陰霾,舁中低哼出聲,陰惻惻地笑道:“老朽明白你暗示此行無異自投羅網,未免太輕視了老夫!”

太乙道人目露憂容,道:“屬下怎敢骷髏劍主英明天縱,一代奇才,但淳于亮詭譎陰毒,選護奇遇,是以務須謹慎,俗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小不忍則亂大謀,骷髏劍主三思!”

藍隱真望了太乙道人一眼。道:“難道老夫就此返山,處於捱打之境不成!”

太乙道人略一沉吟,道:“他暗我明,尚屆下骷髏劍主身份敗露,反蒙其害,何況訪覓淳于亮蹤跡已責成葉壇主,若葉壇主查明淳于亮下落及陰謀,飛報總壇骷髏劍主不在山中,恐良機錯失,應付無方,屬下以為端午佟景賢拜山,淳于亮必潛伺在側,圖獲漁翁之利。”

藍隱真道:“你所言委實有理但萬蛇谷不可不探,查明虛實後,立刻趕回總壇。”說著身形立起,會了酒帳,與太乙道人雙雙離去。

兩人正是骷髏劍主與其屬下高手,迭獲葉勝飛報,心神只黨不寧,中條與華山相距密選,決定來中條一探。

病容滿面少年卻是符孟皋,自葉勝脫險返來後,即密召鄧素雲壇下潛隱各處弟子到來,這悅來酒店店主及夥計均是鄧素雲手下易容偽裝。

他算準葉勝選次傳迅,骷髏劍主必按耐不住下山一行,由華山人中條,取潼關入晉,徑由閡鄉循黃河而下九十里,渡黃河出張家店人中條是最佳捷徑。

非但中條山四周符孟皋佈署周詳,就是華山亦是眼目密佈,骷髏劍主華山山麓現蹤,符孟立即轉入後院,只見廳內神行無影竺九明,天羅判申環,薛人傑,薛靈燕父女及八指閻羅耿若殿坐侯自己,遂微笑抱拳道:“耿老師回來了!”

耿若殿立起抱拳欠身,道:“奉命入滇,訪覓百毒宮動靜及諸位姑娘蹤跡,察覺贊淨環周百里鄉鎮,百毒弟子眼線密佈,對外來江湖人物監視甚嚴,均守口如瓶,對百毒宮一宇不提,耿某屢次欲暗擒其一名弟子施展分筋手法迫供,又想打草驚蛇,反為不美……”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耿老師一路辛苦了,此事須從長計議,埃在下返回翠雲別府,若神鵰仍在,則可明真象,屆時再作道理。”遂把骷髏劍主兩人已向中條奔去之事說出。

竺九明持須大笑,道:“果然不出少俠所料,可依原定之計施行!”

符孟皋率著群雄由後門掠出,撲向中條山而去。

且說骷髏劍主,太乙道人撲人中條山,只見重山峻嶺,絕壑危崖,排雲障目,古木森翳,行至一處山脊上,忽見遠處現出三條飛快的身影疾奔而來。

只見所來三人均是五旬開外老者,步履輕捷,太陽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身負極高的武功。

骷髏劍主身形疾閃,掠阻三人身前,抱拳微笑道:“三位可是由萬蛇谷而來的麼?”

其中一面有黑斑老者,目露怒容,沉聲道:“不錯!我等從萬蛇谷來此,尊駕問此是何用意?”

骷髏劍主語氣平和,道:“閣下請勿誤會,在下欲去萬蛇谷訪覓師門至友程夢熊,不明方向途徑,故而動問,煩勞指點,不勝感激!”

那老者聞言不由一愕,繼而笑道:“兩位不必徒勞跋涉了,程夢熊並不在萬蛇谷。”

骷髏劍主佯裝一怔,道:“閣下可是知其行蹤麼?”

另一面目陰冷老者,忙道:“由此向南,可見一形似豎獅石峰,登上絕頂,即見峰壑之下一道怒澗,循著澗泉下行約莫五十里,尊駕尚遇一株霜幹凌霄銀杏,對崖即為程夢熊所居。”

骷髏劍主抱拳,笑道:“承蒙指點,多謝了!”與太己道人飄然走去。

忽聞身後語聲傳來,道:“這人自稱程夢熊為其師門至友,若為骷髏劍主或宮廷高手聞悉,必懼不測之禍,你指點他則甚?”

“他自要送死,與小弟何干,劉兄不見此人神色顯露不信之色麼?我等趕路要緊,誰耐煩與其糾纏!”

骷髏劍主微微一笑,身法加快。

太乙真人低聲道:“骷髏劍主,這三人即由萬蛇谷而來,何不詳細套間,也許可找出一點端倪,以免暗中摸索!”

骷髏劍主道:“老夫怎能不知。但叛徒即潛蹤萬蛇谷程夢熊故居,定然眼目四布,若詳予詢問示人疑心,豈非欲蓋彌彰。”

兩人一行施展絕頂輕功,登上形似豎獅嶺峰絕頂,果見萬塹叢中一水婉蜒索迎如練,疾瀉下得峰去,循澗而下。

驀地——

一聲刺耳厲嘯騰起遠處,飄迢萬整,逐漸遠引,餘音仍自嫋嫋不絕。

骷髏劍主不禁面色大變,聽出嘯聲系淳于亮所發,沉聲道:“是他!”

太乙道人亦感心頭一震,目露駭然之色。

奔出十數里之遙,只見澗旁一道淺峽內倒著四具屍體,三具仰面身死,目瞪口張,臨死前似驚懼已極,猙獰恐布,另外一人僕身僵臥。

骷髏劍主詳察三尸,並無半點傷痕,似懼受極高內家手法。另一人尚未死去,兩臂蠕蠕動彈,忙一掌按向胸後命門穴上,攙扶坐起。

此人面目蒼白如紙,目中神光黯淡,須臾,嘴角泛出一絲淒涼笑意,微弱出聲道:“多蒙相救,但只能苟延片刻,不知尊駕能否替在下帶一口信麼?”說著,面現痛苦之色,嘴角溢出一線黑血。

骷髏劍主道:“老朽力之所極,無不應允。”

那人喘了幾口氣後,道:“此事重大,事關武林安危,相煩去函谷關南永通客店中,通知一姓葉客人,那殺害找等之人並非骷骷髏劍主,而是淳……”

一口氣竟接不上,喉中湧出一股黑血,頭一歪,絕氣而死。

骷髏劍主不禁面色大變,目中射出兩道恐炎如熾,身軀微微援震。

太乙道人大息一聲,道:“四人顯然是本門弟子,可惜他重傷內腑,言猶未盡,不然可獲之真情骷髏劍主,可取消萬蛇谷之行,不如折向函谷後與時壇主晤面。”

骷髏劍主生垂思沉吟良久,點首無語轉身與太乙道人疾奔而去,瞬眼間,身形如豆疾杳。

峽谷隱處突現出符孟皋掠至四具屍體之前一一點了九處穴道,喂服丹藥,逐漸甦醒過來疾躍而起。

符孟皋笑道:“倘非如此,怎可使骷髏劍主堅信不移。四位辛苦了,速回萬蛇谷!”

四人肅然躬身抱拳一揖,望萬蛇谷奔去。

符孟皋雙肩微晃,身如電飛望骷髏劍主、太乙真人身後緊緊迫躡。

函谷關在豫西靈寶縣西南二里許,絕壁千仍,深險如函,故名函谷,又稱崤函,所謂“左成皋,右函谷,前伊原,後孟津”,為洛陽四塞之一。

因函谷為豫陝晉三省夜通要衙,關內兩條南北大街,頗為繁榮熱鬧。

永通客店門外騾馬成群,負截累累,店主頭戴一頂瓜皮小帽,約五旬開外,蓄著兩撇鼠須,左手託著一支旱菸管,右掌舒展著離店商旅結算密叛錢,笑逐顏開,祝貿一路順風。

忽地,迎面閃現一藍袍老實及灰衣老道,店主一俗,含笑道:“兩位可是要住店?”

藍袍老叟微笑道:“住店與否端視情形而定。”

敢情那店主也讀了幾年書,哈哈笑道:“爺臺很會說話,那要什麼情形兩位爺臺能夠賞光?”

藍袍老叟面色微沉,道:“老朽是與一位姓葉的朋友有約會,葉朋友住在此店,店家領我等人內如何?”

店主不禁一愣,笑道:“兩位來的真不巧,葉客官今晨形色匆忙,似有要事離去了。”

藍袍老叟聞言不由一呆道:“你可知他往何處去了!”

店主搖首道:“不知!”

藍袍老叟鼻中冷哼一聲,道:“葉朋友在你店中打住了幾天?”忽瞥見對面屋簷下一條人影疾閃而隱,不禁臉色一變,低喝道:“快走!”拉著太乙道人疾掠如飛奔出關外,躍身在石崖上目光四巡。

太乙道人從未見過骷髏劍主如此驚懼,詫道:“骷髏劍主為何如此驚恐,莫非已發現淳于亮形蹤。”

骷髏劍主遂將瞥見對街屋簷可疑人影一閃之事說出。

太乙道人暗道:“震懾武林之骷髏劍主竟如此恐懼叛徒,即是淳于亮親自前來。縱使習成軒轅秘笈,雖未必勝,卻未必落敗,何至如斯。”

骷髏劍主似察知太乙道人心意,寒電睜逼視了太乙道人一日艮。

太乙道人不由心弛猛震。面色大變,從骷髏劍主眼神中看出了森厲的殺機。

骷髏劍主忽長嘆一聲,道:“由中條四名葉壇主門下弟子致命看來,淳于亮軒轅武學已習成五六成火候,令老夫大出意料之外,他竟有如此神速進步……”

“淳于亮嫁禍東山,可見處心積慮已久,從對衡疾閃而隱入影推測,葉勝必已察覺處境兇危,是以急急離去,我等查問店主,叛徒手下尚發現你我是何來歷,則我等……”驀然伸臂如電,抓住太乙道人右臂,身形疾躍開去。

叭叭兩聲,兩隻白虎釘打中二人原立身處,深嵌入石,力猛勁沉。

骷髏劍主目光四巡,卻無法瞥見人影,厲喝道:“膽大鼠輩,竟敢向老夫施展暗算偷襲。”

忽聞隨風傳來陰惻惻冷笑,道:“骷髏劍主,候總瓤把子趕到,你就無法全命了!”

骷髏劍主藍袍一展,循聲撲去,疾如奔駕,雙掌滿蓄暗勁。

倘使這一擊出手,必然天崩地裂,威勢駭人之極,哪知卻大出意料,骷髏劍主身至半途,迎面忽送來一股綿軟罡勁。

骷髏劍主頓感心頭一震,雙掌一式“分花拂柳”推出。

只見骷髏劍主面色大變,因對方愛力具有極強的卸勁,立時撤掌,身形上揚,半空中掣出肩頭寶劍一式“石破天驚”劈出。

劍勢宛如天河下瀉,挾著悸耳銳嘯。

突聞一聲哈哈長笑,一條身影潛龍昇天拔起,曳空如電而去,轉瞬即杳。

太乙道人駭然變色,震驚此人輕功已臻化境,自己望塵卻步。

骷髏劍主身形落下曠面色森寒鐵青,喝道:“我們快走!”兩人望華山奔去,抵達潼關時,已是暮瞑四合,燈火萬家,投宿一家客棧中。

店夥領著兩人進入獨院,只見雕花長窗,糊紙澀白,毗鄰西房可通,陳設幽雅。

骷髏劍主頷首道好,向店夥要了酒飯。

太乙道人只覺如釋重負,道:“總算逃出叛徒眼目之外。”

骷髏劍主冷笑道:“未必,叛徒雖已探出本門總壇設在華山,卻未知確處,故設計誘使老夫離山往中條窺探,老夫向以機智自負,但亦為叛徒所愚。”

太乙道人面色微笑道:“莫非淳于亮欲骷髏劍主身上追蹤查出總壇所在麼?”

骷髏劍主沉聲道:“正是!你我一路奔來,慎密行蹤。潼關密邇華山,僅須半天途程,叛徒必不料老夫不即趕回總壇仍逗留在潼關,但願此計能甩開,為本門滅卻危難,不過……”

突聞一陣急步走來,頓時止口不言。

只見店夥推門面入,送來酒菜,店夥將菜餚一一放置桌上,堆起滿面笑容遭:“小的有一不情之求,不知兩位可否應允。”

骷髏劍主不蒙一怔,道:“你有何求,只要老朽力所及,萬無不允之理。”心內暗感事有蹊蹺。

店夥囁嚅笑道:“小的委實難已啟齒,只因敝店客人已滿,方才有一雙少年江湖男女硬要位店,凶神惡煞,故而請求二位讓出一房,如蒙俯允,不勝感激。”

太乙道人不禁勃然大怒!

骷髏劍主忙示意制止,哈哈微笑道:“哪有不應允之理,速去覆命!”

店夥千恩萬謝辭出。

骷髏劍主將房門敞開著,坐在上首,托杯淺飲,目光凝注院外。

只見店夥領著一雙少年男女由門外疾掠而過,少女穿著一身紅衣,膚白如雪,貌僅中姿,水汪汪雙眸流露出淫蕩之色。

但聞少女銀鈴嬌笑聲揚起在鄰室,那少年的語聲極為低沉。

骷髏劍主面色陰森,太乙道人低聲道:“這一雙男女是否叛徒門下?”

忽聞鄰室少年哈哈狂笑,道:“諒他也不敢,今晚自有他們瞧的!”

骷髏劍主心中一動,目注了太乙道人一眼,道:“尚無法確定,今晚我等要留神一二。”

鄰室一雙男女亦在飲酒談笑,似為一雙露水鴛鴦,淫笑穢言不堪入耳,說骷髏劍主不禁微微皺眉。

三更時分,鄰室突寂然無聲,似已入睡,月華如水,庭院中若積水空明,梧桐細訴,萬策俱寂。

骷髏劍主房內一燈如豆,兩人仍未入睡,凝神屏息相待。

須臾——

五條黑影疾如鷹隼掠入院中,十道炯炯如電眼神逼視在兩間店房,人影如魁,令人不寒而慄。

一人忽雙手齊揚,叭叭聲響兩支鋼弩釘在房門上,管尖透過門木。

弩尖忽爆裂,射出牛毛飛針,遍及房內每個角落,疾如芒電。

兩間房內意一無動靜,來人面面相覷,錯愕不已。

一人橫刃護胸.身形飛起,落在門外,左腳猛踢而出,叭的聲響,竟踢開骷髏劍主臥室,身形電疾射入房中,刀光幻起一片寒風。

身甫站實地面,忽聞一聲陰惻惻冷笑入耳:“老朽與閣下何怨坷仇,出手懲地毒辣!”

那人聞聲大驚失色,轉面望去,只見一個背劍老叟阻在面前,還有一道人立在門側,目中威稽逼射,自己退路受阻,知大錯已鑄,難免一戰,遂冷笑道:“實不相瞞兩位,兄弟等找錯仇家,諒在鄰室,兩位即不是我等所找之人,請即閃開去路!”

骷髏劍主淡淡一笑,道:“飛針惡毒無比,如老朽兩人不慎而中所算,這筆帳如何清償法。”

那人頓被問住,目中泛出森森殺機,即知有異,四人劈開鄰室,房內閡無一入,迅疾又撲向骷髏劍主屋中。

太乙道人侯四人撲入後,腕中長劍一招“恐濤斬鯨”,芒電射向一老者。

老者身手顯非泛泛之輩,聞風知警,鬼頭刀反甩揮出,左掌砰地一掌推去。勁風山湧。

怎奈太乙道人系骷髏幫門下高手,又先發制人,颼颼反腕變招,青虹蛇奔。

突見老者悶嗥出聲,身形踉蹌倒退,右臂被劃破一道寸許口子,鮮血如注湧出。

骷髏劍主面向先前掠入屋中的漢子,道:“閣下也不猖狂了,諒五位不是無名這輩.不知可否見告?”

“天門九鬼!”那漢子獰笑道:“二位如執意為仇,我天門九鬼無不接著。”

骷髏劍主淡淡一笑,道:“原來是天門一脈,老朽也知九位名頭,還有四位何在?老朽欲知閣下系何人唆使,如不據實倒答,恕老朽辣手無情。”語聲森厲低沉,充滿無比殺機。

天門九鬼暴庚兇狠,向不服輸,明知鑄成大錯,卻不示弱。那漢子冷笑道:“兄弟尤三立,天門九鬼一向獨斷獨行,二位如有不忿請劃下道來。”

骷髏劍主忖料天門九鬼必有所為而來,未必是淳于亮門下嫁禍,意圖延阻自己,使淳于亮在中城可及時趕採,不禁冷冷一笑,右掌迅如閃電弧飛模出。

尤三立大喝道:“找死!”鬼頭刀一式“縱江截鬥”劈出,刀光耀目,寒風飄飛。

骷髏劍主手法奇奧無比,五指一把扣住鬼頭刀身。

尤三立只覺一股陰寒罡力循刀身蓮入左臂,直攻內腑,不禁機伶伶打一寒顫,手指僵直,鬼頭刀嗆郎墜地,面色慘白如紙。

其餘三人紛紛大喝,撲向骷髏劍主,刀光狂卷,左掌發出陰毒暗器,漫天花雨,罩襲骷髏劍主、太乙道人。

大乙道人大怒,似察知骷霞劍主斬草除根心意,施展辣毒手法,劍若驚虹怒卷,寒芒猖奔。

骷髏劍主雙掌吐出罡力,迎向刀鋒面下。

只聽數聲淒厲慘嗥之聲騰起,天門五鬼紛紛倒下,斷肢缺腳,心脈壓斷,口噴黑血而亡。

大乙道人收劍回鞘,低聲道:“目前應如何處置?”

忽聞鄰室傳一聲陰冷哈哈大笑,道:“多骷髏劍主解救之德,有生之年,定當圖報。”

語聲中夾著少女格格嬌笑聲。

骷髏劍主面色大變,一掌擊開通向鄰室房門,房內已杳無一人,屋瓦捅露一尺許方圓破口。

只聽骷髏劍主厲喝道:“快走!”

雙雙掠出院中,劃入夜空,迅眼疾杳。

潼關東金陵關雉碟上,人影疾閃,晨光熹微,只見是符孟皋葉勝等群雄。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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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54: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古屋魔影

活喪門賈慶哈哈大笑道:“骷髏老賊亡魂喪膽,足跡不敢再覆出華山希夷峽半步,老弟,我活喪門賈慶平生末服過誰來,唯有老弟使我拜服,今後行止如何?”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在下照原計施行,先趕往翠雲別府,諸位先行入滇如何?”

賈慶道:“也好,我等行程緩慢,老弟如有發現,立即趕來。”

符孟皋點點頭,偕同時勝竺九明申環鄒雷四人作別而去。

撞關距籬山五百餘里,符孟皋五人在潼關騾馬市集選購了五匹健馬,登騎如飛,朝陽影裡,徑塵漸遠。

未時,五騎已入澠池城,鐵蹄敲在青石大街上得得作響。

神行無影竺九明道:“蘭某昔年有一好友喬松齡,落籍在澠池七賢巷,此人本是衡山名宿。家本豪富,雖久已無意江湖中事,但黑白兩道均有交往,豪爽耿直,磊落光明,我等何不去喬府做客勾留一夜。”

符孟皋去心似箭,恨不能插翅趕至翠雲別府,但確難啟齒拒絕,微笑頷首。

鐵筆蒼鷹鄒雷道:“喬松齡莫非人稱鐵掌飛環,昔年名震三湘南獄高手麼?”

竺九明點首笑道:“正是!鄒兄莫非與他也是舊識?”

鄒雷道:“並末謀面,只是神交傾慕而已。”

竺九明一拉轡頭,轉望一條寬敞長巷內馳去,轉了兩個彎,只見一座氣派宏偉大宅,朱門獸環,石獅分別,牆內隱隱可見簷角飛聳,樹木翁翳。

竺九明微皺眉頭笑道:“竺某與喬松齡一別已十六寒暑,喬松齡居然在家納福,朱門緊閉,拒友來訪!”

申環道:“昔年門雖設而常開,迎來送往,車馬不息,如今門可羅雀,可想而知。”說著縱馬上前落鞍,伸掌在獸環上敲了幾下。

忽聞門內宏聲喝道:“什麼人?”

兩扇朱門隆隆開啟,探首現出一吵目老人,花白長髮,滿臉皺紋,獨眼開蓋間精芒逼射。

五人中除了符孟皋戴著面具處,其徐四人均易改裝,敢情這砂目老輿也似久走江湖,見竺九明面目陌生,獨眼神光打量了兩眼,神色不善,冷冷說道:“尊駕請稍候,容小老兒通稟。”身形走入內。

符孟皋忽察覺門後射出一絲刀光,不禁望了竺九明等人一日艮。

四人亦察覺情景有異,神行無影竺九明暗道:“其中必有蹊蹺!”

突聞門內遠遠傳出一聲大笑道:“張兄,什麼風吹得你來的,,想煞小弟了。”

竺九明聞聲不禁一呆,不稱其為竺九明,而呼張兄,內中大有文章。

只見一身著錦緞長衫,方面廣頤,目若郎星,三綹黑鬚,軀幹雄偉老叟快步趨出,身後隨著一雙帶刀中年漢子,目光暗暗打量來人。

竺九明機警無比,快步趨前兩步,笑道:“喬兄迎出,小弟愧不敢當,歲月催人,小弟已兩須霜白,喬兄仍是風采如昔,足見喬兄義生有術,小弟飄萍江湖,一事無成。”

喬松齡大笑抱著竺九明,道:“張兄你我情若手足,不必客套。”說著目光轉註符孟皋四人一眼,接道:“這四位當是張兄好友,請至客廳坐敘。”

喬松鼓肅客延人,頭前帶路。

符孟皋暗道:“這府內雖然華麗宏偉卻蘊藏著陰森殺機。”只覺暗中無數銳厲目光在注視著自己一行,不由暗暗警惕。

大廳佈設堂皇,雕樑畫棟,壁懸前人山水花卉蟲鳥,不遜王候府第。

竺丸明與四人一一向喬松齡引見,均捏造姓名.稱符孟皋為孟騰蛟。

青衣小童端上五盞香茗送上,符孟皋接過一飲而盡,笑道:“普洱上品,香冽生津在下酷嗜佳茗。”

言尚來了,喬松齡大笑道:“孟少俠,雖是晉洱上品,怎值得掛齒。”

申環等四人亦一飲而盡。

喬松齡目中閃過—抹異芒,只見廳外忽走進一僧二俗,僧久抱拳說道:“聞得喬施主知友來訪,貧僧料測必為知名人物,可否與貧僧引見。”

喬松齡欠身立起。與竺丸明道:“這位是百奧南華寺鐵杖禪師,另兩位系韓江雙傑瑰霸柳元龍老師。”

鐵杖禪師威懾天南,武林中無人不知,但他極少涉足中原。如今竟現身在鐵掌飛環喬松齡府中,內中必有隱情。

喬松齡將符孟皋等五人假名說出,鐵杖禪師突放聲大笑道:“五位施主姓名定系憑空捏造,並非真實。”

竺丸明淡淡一笑道:“我等均是武林無名之輩,何須隱瞞,大師說此話來免侮人過甚。”

鐵杖禪師目中忽泛出一抹殺機,沉聲道:“五位不知大禍將至麼?倘不將真實性名見告,恕貧僧無法相救。”

竺丸明目注喬松齡綴然苦笑道:“茶內置有劇毒,小弟也是身不由已。”

符孟皋忽身形一躍,疾如電光石火伸臂向鐵杖禪師攫由去。

鐵杖禪師武功極高,見狀身形橫向疾閃,右掌一招“犀牛望月”推了出去。

符孟皋似預知鐵杖禪師必然如此,右掌奇幻無倫—翻,五指如鉤扣住鐵杖禪師腕脈上。

鐵杖禪師頓感右臂酥麻,行血逆攻內腑,腦門上爆出豆大汗珠,面色慘白。

喬松齡、魏霸、柳元龍見狀不禁駭然變色,料不到鐵杖禪師竟會失手在符孟皋手上。

鐵杖禪師目露怨毒神色,冷笑道:“貧僧一時失慎被你制住,在下救不了施主五人性命,轉瞬即毒性發作。”

符孟皋冷笑道:“未必見得!”

鐵掌飛環喬松齡長嘆道:“孟少俠,喬某並非有意相害,怎奈身不由已,又因五位適逢其會,奉勸少俠不如放開鐵杖禪師。”

符孟皋朗笑一聲道:“看來幕後還有主使人了,鐵杖禪師不過聽命於人之輩,生殺予奪並非他所能左右,絕不以放他。”

柳元龍冷笑道:“那麼尊駕死定了。”

驀然,一條龐大身影瘁射入廳,顯出那獨目老者,獨目中迸射精芒,大喝道:“撒手!”立掌如刃,向符孟皋扣住鐵杖禪師右臂砍下,疾如奔電。

符孟皋冷笑一聲,左手兩指猛彈,一陣勁風似箭射向獨目老人掌心。

獨目老人如遇蛇蠍,面色慘變,撒臂仰身倒躍而出。

符孟皋怒喝道:“喬老師,我等路至拜望,並毫無不利喬老師之圖,如不從實說出原因,可別怨在下毒手無情。”

忽從廳後傳出清脆語聲道:“這無形奇毒,越是功力高其發作愈烈,雖暫逼軀在空穴滯留,延緩發作必無藥可教,喬老師,你與他說明原因吧,諒他們也逃不出府外。”

喬松齡道:“喬某與張兄乃童年之交,他深知心性為人,只能情動,不可威脅,可否賜給解藥,容喬某廂言語說降。”

並無回答,只見廳後轉出一個眉清目秀小婢,手託一隻光可照人銅盤,盤內盛有五顆龍眼大小紅色丹藥。

符孟皋五指一鬆,鐵杖禪師卟通倒地,走向小婢之前,取出五顆藥丸,道:“喬老師,倘聞誠相告請屏退從人,另至密室,否則,怨在下等就要告辭了。”

獨目老叟身形一躍,抱起鐵杖禪師掠出廳外。

韓江雙傑魏霸柳元龍及帶刀漢子一齊退出。

符孟皋道:“壁縫有耳……”

只聽又傳來清脆語聲道:“孟少俠,你還有什麼隱秘不成?”

符孟皋朗笑道:“在下習性如此,任憑尊裁,喬老師,在下等要告辭了。”

喬松齡忙道:“少俠不必動怒,喬某帶路就是。”說著領著五人望廳外走去,轉向一處水閣。

符孟皋首先落坐道:“喬老師現在你可以說明下吧?”

喬松齡面色微變道:“少俠何不速將解藥服下?”

符孟皋冷笑道:“此丸一經服下,即終身受奴役。”

鐵掌飛環喬松齡默然無語之久,徐徐出聲長嘆道:“說來話長,非三言兩語可完,五位不如暫且忍耐聽命於她,否則絕難生離出喬某宅外。”

五人面色一變。

喬松齡忙搖手苦笑道:“並非喬某危言聳聽,事因宮廷爭儲而起,不料影響整個武林安危,五位到來真是不巧,被疑為對方遣來奸細。”

竺九明大笑道:“喬兄說話如此無頭無尾,小弟也無意宮廷是非,只求離去。”

喬松齡搖首道:“五位即已知情,更是不能離去了。喬某可試為解說,恐不蒙護允。”說著轉身邁出閣外。

符孟皋目送喬松齡走出也未阻止,只垂首沉吟。

天羅判申環詫道:“少俠,我等何不衝出宅外,恐夜長夢多,坐誤失時。”

符孟皋道:“內情必不簡單,恐非一走了之能解決,不如坐以觀變,在下意欲查明事實真象,喬松齡本非所願。”

竺九明詫道:“怎知喬松齡本非所願?”

符孟皋望了竺九明一眼,突施展密語傳音,送人四人耳中道:“喬松齡尚未目睹些大俠,即口稱張兄,分明示警我等,怎奈一時疏忽,自恃武功,雖明知有異,亦要一觀究竟,錯在我等,怪不得喬老師,方才喬老師閃爍其辭,仍說明事關武林安危,可見茲事重大,何況喬松齡身為所制,焉能撒手不管。”

忽見喬松齡領著一個紅衫中年漢於走來,此人雖五官均勻,卻冷漠如冰,隱泛森森殺極。

喬松齡抱拳笑道:“教主請孟少俠前往一敘。”

五人不禁一怔,符孟皋道:“在下一向不為威勢所懼,是何教主但請明言。”

紅衫漢子冷冷答道:“見面就知,何必多此一問?”語聲尖銳刺耳,令人毛骨聳立。

符孟皋似不屑一顧,冷笑道:“在下五人從不落單,同來同往,何不請教主來此。”竟然強硬已極。

紅衫漢子眼中暴射殺極,怒道:“你不怕死麼?”

“叭、叭”兩聲脆響,不見符孟皋如何出手,紅衫漢子兩頰捱了兩下重的。

紅衫漢子只覺氣血翻騰,眼中金花亂湧,齒落進血,身形搖撼退了兩步方始沉椿穩住。

符孟皋冷笑道:“尊駕說話無禮,略施薄懲,再如故犯,別怨在下出手辣毒。”

鐵掌飛環喬松齡目霄憂急之容。

紅衫漢子突獰笑一聲,掉面疾奔而去。

喬松齡吧嘆息一聲道:“府內囚禁了諸大門派中高人,少俠妄動無名,亦無濟於事,與其力勝,不如智取。”

符孟皋朗聲大笑道:“即然如此,在下五人不妨瞻仰那見不得人的教主。”

喬松齡再度領著符孟皋五人走向大廳,符孟皋暗暗觀察四外情景,只覺花間樹叢內殺氣隱隱,已然佈下天羅地網,不禁微微冷笑。

入得大廳後,只見喬松齡急步領著五人轉入廳後,立時情景大異,進入一間暗黑伸手不見五指的大屋,寒風澈骨,陰氣逼人。

驀地!

綠光一閃,只見一座高臺上端坐一白巾蒙面中年婦人,一身白色羅衫,坐在一朵蓮座上,額頭帶藹翠玉箍,上嵌一顆明珠,碧綠寒光即系明珠發出。

旁立八個拜劍明豔女婢,高臺上置一鐵鼎,內燃檀香,芬芳香郁,瀰漫細霧。

符孟皋目光四巡。隱隱察覺暗中尚伏有高手多人退路已封閉堵死,不禁冷笑道:“教主似與在下等有不共戴天之仇,非死之而後快,請問其故安在?”

白衣蒙面少婦響起一串銀鈴說耳嬌笑道:“少俠太言重了,倘少俠與我易身相處,恐亦更甚於我,拂雲霹靂手段,菩薩心腸,勢所難免。”話聲略略一頓,又道:“請問五位為何不畏我無形奇毒,莫非五人出身百毒宮麼?”

符孟皋冷冷答道:“在下並非百毒門下。”

白衣少婦微頷螓首道:“看你的武功,並非百毒宮路子,我對各門派武學無不了若指掌,但對你武功卻因惑不解,一式之中竟含有無盡變化,囊括了各家之長,少俠來歷師承可否見告?”

符孟皋不禁暗暗心驚,道:“在下為一棄兒,蒙面恩師從荒效中救出扶養,十數年來生長深山,從師習藝,但恩師的來歷姓名一直諱莫如深,藝成後恩師突然悄然離去。至今仍是茫然,無法奉告。”

白衣少婦似呆得一呆,又道:“如我所料不差,少俠必為四皇子所網羅。”

符孟皋大笑道:“教主更料錯了.在下並非受人驅策之輩。”

白衣少婦道:“如我延請少俠相助也難應允了?”

符孟皋道:“入教在下萬難應允,相助一臂之力那要看教定圖謀何事。”

白衣少婦冷冷說道:“希望少俠三思而行,若不投在我教下效力,恐無生望。”

符孟皋默然不答。

白衣少婦怒道:“喬松齡你脫去上衣!”

鐵掌飛環喬松齡面如死灰,卻不敢違忤,緩緩脫去上衣,袒胸露背。

竺九明等人不禁駭然變色,只見喬松齡胸腹脊背處釘著九雙赤紅如火百足毒娛。

只聽白衣少婦發出一聲嬌笑道:“毒蜈與我心意相通,五位當不忍見毒娛吸血,令友身受之慘。”

攙行無影竺九明大喝一聲,身形疾如電閃掠在喬松齡之前,伸指欲抓喬松齡背後毒蝸。

暗中忽閃出紅衫漢子,橫向一拍,將竺九明逼開兩步,手法竟然奇奧絕論。

白衣少婦嬌笑道:“若妄將毒螟拔下,喬松齡死得更快,除了我無人可解救。”

符孟皋冷笑道:“這倒未必!”

自衣少婦似極驚疑,道:“那麼少俠不妨一試,人命關天,不要誤了喬松齡性命。”

喬松齡面色慘變,目光望著符孟皋五人,似乞求不要輕舉妄動。

符孟皋道:“只要教主不暗中施詭,喬松齡未必就如教主所言,這府中如喬老師身受如此之慘,決不止喬老師一人。”

紅袍漢子冷笑道:“孟騰蛟,你不嫌話問得太多了麼?”

殺機逼泛眉宇,顯然不忘方才在水閣嫌掌嘴之仇。

符孟皋右臂疾如電光石火飛出。

紅衫漢子竟然閃避不開,只覺右臂一麻,五指已扣在曲池穴上,左掌奇幻無論一揮。

那碧綠珠光忽地一暗疾亮,但見紅衫漢子已是上身袒露,一襲紅色長衫及汗衣被裂成片片飛舞。

更令人駭異的是,喬松齡體上九雙赤紅如火百足毒娛,已換易在中年漢子胸腹脊背上。

白衣蒙面少婦嬌軀一陣撼震,驚得立不起來,尖聲道:“原來少俠是……”

符孟皋沉聲道:“江湖之大,無奇不有,教主無須亂猜。”說著用手一指中年漢子。

只見中年漢子面色慘變,身軀連顫,踣地耀滾狂降。

白衣少婦欲收回九雙毒蜈,卻不聽使喚,似有層無形隔阻,不禁心神大震,太息一聲道:“少俠你不知已鑄成大錯麼?”突然珠光隱去,頓時伸手不見五指,只聽一片密集破空嘯風之聲,似為陰毒暗器。

良久,嘯風悸耳之聲漸近,只聞白衣少婦冷笑道:“孟少俠,你與我誓不兩立!”

符孟皋道:“在下無意與教主為難,怎奈教主執意為敵,事天兩全,在下不能束手待斃。”

久久未有迴音。

符孟皋探手入懷,取出松油火折,克察一聲,亮起一道熊熊烈焰,白衣蒙面少婦及捧劍女婢已無影蹤。

喬松齡發現周近地面插了五杆旗門,旗門之外遍體暗器召死峰,暗暗驚駭即欲啟齒詢問。

只見符孟皋臉色一變,喝道:“喬老師,那諸大門派被囚高人何在,速領在下前往施救。”說著右掌一招,五杆旗門飛在手中此旗不過五寸左右小旗,交與葉勝,接道:“速將此宅置於奇廠之內,在下料此女必不甘心就此退去,晚間必卷士重來。”

葉勝聞言忙與竺九明申環鄒雷奔了出去。

喬松齡穿好上衣,抱拳太息一聲道:“就在這地底下,不過少俠解救之先,還須問明情由。”

符孟皋聞言大感困惑不解,愕然瞪目。

喬松齡黯然一笑道:“喬某實不相瞞,昔年受宮廷皇子網羅,一步走錯,幾乎貽誤經身之根,方才所見蓮花教主,雖不明其真實來歷.但受七皇子之託,相助其爭儲。”

符孟皋詫道:“既然喬老師與蓮花教主共事,為何身受毒蜈禁制,徑此猜嫉,互不信任,怎可成事?”

喬松齡長嘆一聲,答道:“此乃喬某自取其禍,無意聞悉蓮花教主實為十四皇子心腹死黨,被她察覺,懼喬某洩露才幅.此奇禍,豈能怨她,喬某雖不齒宮廷皇子所為,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

符孟皋道:“難道被囚諸大門派高人與宮廷爭儲有關麼?”.

喬松齡擺首道:“尊駕雖不明究竟,但一至誤釋,恐武林之內將掀起血腥浩劫。”

符孟皋略一沉吟,頷首道:“承蒙相告,在下自有斟酌。”

喬松齡領著符孟皋走向一道暗門,掀動機鈕,石壁立時望外移開,顯露出一方地穴,兩人拾級而下。

地穴三間,懸著昏黃油燈,燈光慘淡,籠罩著一種陰森淒涼氣氛。

左首三間,盤膝坐著三人,一是清臞老僧,另一是羽衣星冠老道,還有一豹目深睛絡須於腮滿面俗裝老姿。

俗裝老叟一見符孟皋喬松齡走人,不禁豹眼圓睜,怒光炯然暴射,厲聲道:“無恥小輩,你傳話賤婢,生殺由她,寧折不彎,免費唇舌。”

喬松齡笑道:“老前輩不要誤會,事已過去,蓮花教主現遁無蹤,這一位少俠前來解救。”

老者聞言一怔,仔細打量符孟皋兩眼,似不置信,冷笑道:“他未必有此功力。”

符孟皋暗道:“此人真剛毅倔強,身在危中依然強頑如故。”不禁朗笑道:“在下如無能解救,也不致冒昧前來了。”

俗裝老裡聞言猛然呆住,暗道:“是呀,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老朽豈能輕視他年歲輕輕……”不由臉紅耳赤。符孟皋目光轉註清瘤老僧,微笑道:“請問大師上下如何稱呼?”

老僧本閉著雙眼,聞言睜目嘆息一聲道:“老衲法號大悲……”

俗裝老叟失聲詫道:“怎麼,你就是四皇子之師大悲禪師麼?”

大悲禪師聞言似勾起胸中無限隱痛,目中充滿悲慘,點首道:“老衲正是,昔年收四皇子為徒時,老衲受其矇蔽不知其是皇子身份,因為他資質聰敏,悉意傳授少林上乘心法,後雖發覺,他已藝成下山,老衲因無心之故,悔恨莫贖,悄然離開少林過跡不出,怎知孽徒竟放不過老衲。四處探覓老衲下落。”

俗裝老叟冷笑道:“據老朽所知,四皇子勒限少林門下探出你的下落,你這一定不要緊,害得少林惶惶不可終日。”

喬松齡笑道:“少俠,喬某與你引見。”指著俗裝老者道,“這位是點蒼耆宿葛四先生。”繼指著羽衣星冠老道又道:“這位是玄門名宿,隱居青城後山銀河真人。”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幸會!”

從他們三武林名著中得知為蓮花教主顯露色相,不慎為其所制,據囚喬宅,勒逼就範。

符孟皋詫道:“那蓮花教主是否勒逼三位與其效力。”

大悲禪師道:“此女心地毒辣,機智深沉,他據囚老衲等用意雖尚未名言:卻可想而知必然陰毒異常。”說著嘆息一聲,接道:“老衲來日無多,安能助紂為虐,更不願充宮廷走狗。”

葛四先生冷笑道:“到時恐由不得禪師你,此女雖逃,還要捲土重來。老朽已知這賤嬸之功寄奧,並不在你我三人之下,遁逃之說。實難令老朽置信。”弦外之音,仍對這年輕的符孟皋未除輕視之意。

符孟皋冷冷一笑,向喬松齡道:“這三位罹受禁制與喬老師是否一般無二。”

喬松齡點點道:“不錯,此女說毒蜈受其心血供養,意隨念動,即在百里外,也可制人放死,喬某不信他就死心放過三位老前輩,怎麼一無動靜。”

符孟皋笑道:“喬老師脫下二位上衣就明白。”

喬松齡走了過去,為大悲禪師除去上衣,赫然只見九支百足毒蜈釘在體上,微微蠕動,心中暗驚。

符孟皋知毒蜈受禁制隔阻,蓮花教主無法運用由心,不然大悲禪師焉有命在。

突然,大悲禪師面色大變,毒娛身形暴漲,只聽大悲禪師喉中發出一聲悶哼,搖搖欲倒。

符孟皋厲喝一聲:“孽物甭!”右掌虛空一揚。

九支百足毒螟突欲地飛起,送往石壁,叭叭連聲,嵌入石壁內,蜈首各釘著一枚金針。

銀河真人與葛四先生不禁駭然變色,目睹符孟皋旋展內家罡氣將毒蜈嵌入石內,體形無損,雖不明所以,其武功已臻神化可想而知。

葛四先生重重咳了一聲,張口欲言,忽然銀河真人面色慘變,似禁不住毒蜈齧吮之苦,喉中呃呃出聲。

符孟皋身形一躍右掌疾按喬松齡之背喝道:“速出。”一股暗勁將喬松齡疾如奔電送出室外。

只見十八支赤紅如火百足毒蜈自銀河真人葛四先生衣內齧裂射出撲向自己,口噴腥臭毒霧。

符孟皋面色疑肅,十指候揚,指尖爆出無數火星。

毒霧遇火即燃,嘶嘶出聲,百足毒蜈身軀暴漲,張牙舞爪撲襲不退,卻似遇無形禁阻,無法得逞。

只聞符孟皋一聲大喝,百足毒蜈紛紛墜下,被金剛降魔掌法擊成一團泥醬。

銀河真人三人疲憊無力,頹然倒地,卻目睹符孟皋怪異武功,不禁暗暗驚詫,葛四先生道:“老弟你施展何種武功。”

符孟皋冷冰冰答道:“在下所習乃邪魔外道,並非內家正宗。”

大悲禪師笑道:“方才目睹施主擊斃毒蜈掌力,極似佛門金剛大力手法,但又更為精純,施主自稱邪魔外道,未免自謙過甚,看來施主年歲雖輕,卻遇合甚奇,一身所學博雜異常,老衲自愧不如。”

符孟皋忙笑道:“在下略諸奇門異術,難登大雅,謬蒙過獎,不勝汗額。”說著取出三顆清香撲鼻丹藥遞與大悲禪師掌中,道:“三位請各服一顆,調息歸元,入晚蓮花教主必率眾來犯,兇危異常,在下等實力薄弱,尚須借重三位。”抱拳一揖,轉身走出室外。

黃昏日落,暮藹蒼茫。

喬家大宅中籠罩一重薄霧,隱隱深藏殺機。

宅外高牆下忽身影疾閃,現出韓江雙傑魏霸、柳元龍及獨目老叟三人。

獨目老叟昔日也是江湖知名殺星蒼梧一怪阮炎公,暴戾嗜殺,惡行難數,性烈如火,頻頻注視宅內,似按耐不住。

魏霸道:“這姓孟小狗不知是何來歷,竟使教主遲疑不敢下手,方才教主似極為痛苦,盤坐行功調息,不知為何?”

柳元龍道:“此人年歲極輕,武功怪異,更擅邪術,竟然移去喬松援毒娛禁制種在教主手下,委實不可思議,是以教主猶疑不決,又不敢輕言撤離,恐一番圖謀俱付東流。”

阮炎公似再也按耐不住,猛一晃肩竄起,柳元龍眼明手快,竟比他更先了一步,仲臂抓肩頭按下,沉聲道:“阮老師,教主嚴令非至三更過後不能動手,我等只要不讓對方逃出一人,影響大局。”

阮炎公冷笑道:“夜長夢多,速戰速決,教主方才率眾撤出宅外已鑄大錯。”

柳元龍目露怒容道:“教主嘗謂阮老師剛愎自用,委實不差,那小輩如是對頭所遣,決不止五人前來,豈非甕中捉鱉,束手就擒。”

“如今呢?顯然教主料事有錯,棋差一著,滿盤皆輸。”

“哼,教主心細如髮,料事如神,兩個時辰過去,為何他們無一人離走,分明來人無一不是辣手強敵,胸有成竹,教主力主慎重就因此故。”

阮炎公陰惻惻一笑,道:“喬松齡尚有人質在我等手中,懼他何來。”陡地一鶴沖天,拔起翻入宅內。

天色已是全黑,宅內無一星燈火,陰氣森森,平添了恐怖氣氛。

武林高手昏夜視物,十丈之內如白晝,何況阮炎公對喬宅瞭若指掌,此刻只覺宅內景物似是而非,若有若無,不禁大感駭異,反腕撒出獨門兵刃三才奪,形若惡鬼手,卻指節多出一鉤,可奪對方兵丸出手。

暗中忽隨風飄送過來陰沉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阮炎公,怎麼少去一目了”

阮炎公獨目中逼泛殺機,厲聲道:“尊駕是誰?”

倏地樹幹上亮起一盞孔明燈,射出強烈黃光,阮炎公身形暴露在燈光下,暗中飄身現出天羅判中環。

申環已易容換面,阮炎公竟認他不出是誰,但一瞥明申環肩頭判官筆,不禁哈哈狂笑道:“申環,你那天羅三殺手當年難勝得老朽,如今更無須出乖露醜。”

申環冷笑道:“申某今晚要討教你習成什麼絕藝。”說時已撤下判官筆。

阮炎公獨目一瞪,道:“好,你我單打獨鬥,備憑真實武功,阮某倘不勝,當場自則以成天羅判之名。”

申環大喝一聲,道:“接招!”判官筆三招疾出,灑出漫空寒星,宛如撒下天羅地網,凌厲絕倫,招中套招,含蘊著無數神奇變招。

符孟皋知來日艱危兇險必與日懼增,間時便將自己武功心法與群雄切磋,暗寓指點之意,故相隨之人武功突飛猛進。

阮炎公一見中環出招,不禁心神猛震,暗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申環果非當日吳下阿蒙。”絲毫不敢怠慢,三才奪疾迎而出,亦是快打猛敗,招式辣毒,尋向申環要害重穴。

驀地——

牆外人影如腿,紛紛掠入,現出韓江雙傑魏霸、柳元龍及七個面目森冷的紅衣老叟。

魏朝大喝道:“住手!本教高手悉數調來,此屋已成甕中捉鱉,妄自逞強,無甫有損,喚那孟姓小輩出來。”

暗中傳來鄒雷哈哈大笑,道:“盂少俠現在大廳恭候光臨,教主為何不敢前來。”

七個紅衣老叟身形電奔而起,循聲撲去。

突聞一聲宏亮佛號傳來,大悲禪師身影疾掠現出,右掌一翻,虛空揚掌望阮炎公佛去。

一股佛門降魔無形潛勁將阮炎公撞得身軀微微一歪。

天羅判申環趁隙一招“天神倒接”,判官筆由下而上斜揮而起。

只聽阮炎公喉中發出一聲淒厲刺耳慘嗥,胸腹刺穿了兩尺長口子,臟腑隨著殷紅鮮血湧出,叭噠墮地。

韓江雙傑見狀不禁心神大駭。

牆外已掠人一個紅衣鬚髮銀白背劍老叟,目上兩道懾入神光逼注在大悲禪師臉上。

那老叟左頰上留著兩道極深的刀疤,襯著鷂睛鷹隼,更顯得猙獰恐布。

大悲禪師與紅衫老人四目相接,氣氛為之凍凝。

天羅判申環大喝一聲,判官筆一式“飛星投月”,灑出漫空金星向柳元龍、魏霸二人襲去。

柳、魏二人忙撤刃迎攻,招式狠辣絕倫。

紅衣老叟突右掌虛空拍向大悲禪師。

大悲禪師高宣了一聲佛號,揚袖疾拂而出。

暗勁猛接,轟的一聲,狂風四溢,沙飛塵揚,威勢驚人,兩人沉椿不動,虛空出掌,硬接硬要。

此種打法各憑真實功力,絲毫取巧不得,而且最耗人真元。

喬宅其他三方均已同時告警,匪徒湧襲,由葉勝、鄒雷、竺九明及葛四先生、銀河真人分別接著,殺博猛烈。

符孟皋暗中傳聲,誘敵深入奇門來襲群邪。

群邪中不少武學極高,腹含淵博的奇才,深諸河洛星宿纏度之藝,雖明知有意相誘,卻自負才華恃強進襲,但一進入禁制後,不由駭然變色,心神大震,只覺迷蹤奇幻,竟然不辨方向,如凍蠅穿窗般。

一個更次過去,但聞喬宅內厲嘯頻額揚起,嘯音異常滯悶。

突然只聽一個清脆稚音傳來道:“孟少俠何在?教主命婢子前來傳話。”但是一稚齡女婢如飛鳥般掠落至門內南道上,杏眸骨溜溜掃視宅內情景,泛出驚駭神光。

忽聞符孟皋語聲傳出道:“姑娘向前九步,南行七步,朝東北再行十三步便可面晤在下。”

稚婢聞聲並不立即依言行去,只默默忖思符孟皋所說方位,只聽符孟皋語聲送入耳中道:“姑娘請勿把方才在下說為依據,要知在下這奇門禁制暗合天上星辰,十二個時辰,接周天纏度連行,方位亦隨之頻頻變異!”

此非危言聳聽,句句都是實情,稚婢心中暗驚,如言走去,眼前忽火光一亮,只見一珠參天古樹上懸起一盞孔明燈,下立符孟皋,喬松齡兩人。

稚嬸望了喬松齡一眼向符孟皋展齒笑道:“婢子奉了教主之命,請少俠赴黃河南岸相談,決無相害之意。”

符孟皋聞言不禁一怔,微笑道:“倘在下不允前往呢?”

稚婢正色道:“喬老師閤府老幼數十口人質及澠池縣城數萬生靈命難保。”

喬松齡面色大變。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不信貴上敢造此大孽。”

稚婢搖首輕笑一聲道:“此乃見仁見智說法,教主並非妖孽兇邪,志在維護武林元氣,兔受宮廷斷傷,少俠怎可以偏概全。”

符孟皋聞言望了稚婢一眼,微笑道:“姑娘很會說話,你們教主欲見在下也是為了此事麼?但事實全然令在下無法置信。”

稚婢笑了笑,道:“少俠身懷絕學,想不到如此膽怯了,嬸子話已帶到,去與不去端憑少俠取決,婢子要轉回覆命!”

符孟皋朗聲大笑,道:“好,在下與姑娘前往黃河南岸面晤貴教主,聽聽她有何說話。”

暗中忽閃出鐵筆蒼鷹鄒雷,目露驚容道:“符老弟不可輕毫!”

符孟皋微笑道:“依在下看來未必就是調虎離山之計,即是如此她也無法得逞的,姑娘,我們走吧!”

稚婢隨著符孟皋走出奇門,果非前所走入方位,不禁暗暗駭異。

夜色沉暗,蒼彎佈滿彤雲,無一絲星光月色,寒風狂勁。符孟皋身如飛鳥掠上屋面,暗中打量了四外一眼,察覺尚有匪徒潛伏,輕笑一聲道:“姑娘同伴接好以身涉險,免罹殺身之禍,莫謂在下言之不預也。”

稚婢格格嬌笑道:“少俠但請放心,在未於少俠談覓前,豈能驅使手下白白送死。”

兩人一先一後疾如流星望黃河南岸奔去。

南岸黃沙萬頃,風砂中隱隱可見立著一白色嬌俏身影,只聽清脆語聲傳來道:“孟少俠豪氣委實令人欽佩,就不怕我調虎離山之計麼?”

符孟皋道:“在下自信與教主無不共戴天之仇,誤會難明,彼此又如箭在弦,不得不發,教主殺我似嫌師出無名。”

白衣少婦嬌笑一聲,道:“河畔已備有一舟,我欲請教少俠幾件懸凝未決之事,可否登舟一敘如何?”

符孟皋頷首道:“在下既來之則安之,敬遵教主之命。”

白衣少婦緩緩轉身,羅衣飄飄循著河岸下游走去,遠處現出一燈如豆,走至臨近,只見一艘雙桅巨舟泊在河岸傍,艙板上肅立著一雙背劍女婢。

符孟皋隨著白衣少婦登舟入艙,艙內已自設下杯筷酒菜,佈置幽雅,懸著兩盞流蘇宮燈,散發出淡紅色柔和的光輝。

稚婢忽向白衣少婦道:“公子請坐!”

符孟皋欠身落坐,抱拳說道:“教主相召,不知有何事賜教?”

白衣蒙面少婦怨發出一聲嘆息道:“誤會成仇,我不想因此而引發一場浩劫,閻得不可收拾,致使兩敗俱傷,是以我才命女婢來請公於商談,公子真個姓盂麼?”

符孟皋道,“在下另有隱衷,是以譯名真姓,就如教主一般,隱蔽本來面目,必有隱情。”

白衣蒙面少婦突伸出纖纖玉指揭去蒙面紗巾,顯出秀麗無鑄面目,嫣然一笑。

她本來美顏,笑更迷人,媚冶入骨,符孟皋由不得心中一藹。

此女約莫花倌年華,明眸皓齒,面似海棠,肌膚勝雪,人比花嬌,只聽她輕嘆一聲,說出自身悽慘身世,符孟皋不禁動容。

原來自吳三桂為紅顏一怒,引狼入室把江山歡讓滿人統治,嘉定三屠,揚州十日,殺戮之慘,比歷朝猶有過之。

其後清廷大興文字獄,九族妙斬,罹禍之酷暗無天日。蓮花教主之父為先明宗後朱逸翰手著“揚州煙花錄”,字裡行間隱刺清廷,因罹誅之罪,幸十四皇子母妃昔年會受朱逸翰大恩,縱中斡旋維護,僅朱逸翰一人獲誅,其家小迎戍寧古塔。

因十四皇子母妃之力,朱門可自由定居寧古塔,蓮花教主幼本聰慧.伶俐可愛,幼小心靈中因其父情死,恨滿人入骨,無時或忘復仇。

後獲奇緣。遇一西域番僧,愛其資質,授以武功異術,其母染病身死成地,臨終叮囑十四皇子母妃大恩不可不報……

符孟皋長嘆一聲,道:“教主豈不知十四皇子亦是滿人,以暴易暴,智者不取。”

白衣少婦悽然一笑,道:“我豈不知但母命難違,何況我這番作為,至不濟變使清廷動搖國本,十四皇子懦弱寡斷仁厚有徐,才智不足,若其君臨天下,漢人可有復更之機,不似其他皇子外存仁義,內懷好詐,不料公子一來,誤認七皇子門一氏幾令全功盡奪。”

符孟皋微笑道:“在下無意插身宮廷是非旋渦中,何況又有急事在身,但教主何以善其後?”

白衣少婦源然笑道:“我名翠娥,公子請直呼賤名就是。”

符孟皋道:“不敢!在下怎能失禮?”

朱翠娥幽幽嘆息一聲,道:“因無法善其後,是以邀約公子前來,要知葛四先生乃八皇子之師,銀河真人為七皇子之師,一至公子解救,恐宮廷之爭更烈,我更有負先母臨終遺命。”

符孟皋聞言不禁一呆。

朱翠娥忽嫣然一笑,道:“近來武林之內風風雨雨,必於公子大有干連。”說著明澈雙眸注視符盂眼,接道:“與公子為敵恐弄巧成拙,三思之下,不宣逞強,但請公子有以教我。”一臉冀水之色。

符孟皋聽出朱翠娥弦外之音,將事全擠在自己身上,萬一影響整個武林大局,與她無干。暗道:“如非你茶中施毒,亦不致一發不可收拾。”

朱翠娥似知符孟皋心意,嬌笑道:“莫非公子喧責我倘非茶中施毒,也不致騎虎難下,殊不知進來宅外可疑人物頻頻現蹤,喬松齡更為七皇子死黨,表面上封刀蹤隱,其實手眼通天,黑白兩道無不交往,又因玄事骨大,寧可錯殺,不可走漏半點風聲,怎能說我做錯。”

符孟皋不禁面上一熱,暗驚道:“此女真個聰慧。”靈機一動,忙欠身立起,笑道:“雙方誤會所成,請教主寬諒。”說著語音略頓,又道:“教主禪目如電,竟然瞧出在下並非本來面目。”說著伸手揭下面具。

朱翠娥不由勞心一震,嫣然笑道:“公子必是符孟皋……”

符孟皋神色微變,道:“教主如何知情?”

朱翠娥道,“方才女脾與我言說公子實姓符,並非姓孟,已料出五分,目睹公子廬山真面目後,證實所料不差。”

符孟皋異常驚奇,自己出道江湖不久,更少本來面目博敵揚名,不禁目露詫容,道:“教主怎的如此清楚,令在下茫然不解。”

“公子是否百非上人高徒?”

符孟皋先是一怔,繼而驚喜莫明,道:“姑娘,你在何處見到家師。”

朱翠娥悽然一笑,道:“符公子,如蒙大葉,喚我一聲大姐就足夠盛情了,我為公子引見一個,便可消釋公子胸中疑慮。”玉掌輕擊三響,艙外驚鴻閃入稚婢。

稚嫁望了符孟皋,眸中露出甚為驚詫之色,向朱翠娥襝衽道:“呼喚婢子何事?”

朱翠娥附耳密語幾句,俟稚婢走出艙外後,嫵媚笑道:“你我只顧敘話,還未敬公子一杯酒哩。”說著舉杯勸飲。

符孟皋舉杯一飲而盡,道:“亡羊補牢,猶末為晚,只要大姐莫存以暴易暴之念,小弟設計使大悲禪師、葛四先生、銀河真人三武林名宿置身事外。”

朱翠娥聞符孟皋改稱自己大姐,不由芳心大慰,如花笑面上隱泛調張難已之色。

艙外忽走入年約五旬開外,虎目炯炯生威青衣老者,哈哈大笑道:“老弟,萬未料到老朽尚活在人間,託身朱姑娘房中。”

原來那青衣老者竟是失蹤很久三星鏢局局主飛天鴿子桑龍。

符孟皋驚得倏地立起,道:“桑局主,在下自局主離開吳中後,無時不在探聽你的下落,怎奈如同石沉大海……”

桑龍忙道:“老弟,老朽別來經過說來話長,非三言兩語可完,天色已近五更,你速與朱姑娘趕返喬宅妥善安排後,你我我再作詳談。”

朱翠娥催促符孟皋及早設計,免雙方陷於不利,符孟皋點點頭,兩人出艙登岸向繩池城奔去。

一路上,符孟皋默然無語,腦中不停地思索,落至城垣上,符符孟皋道:“大姐,依小弟之見不如釜底抽薪……”

朱翠娥連連頷首道好。

喬韋內霾雲密佈,沉肅無聲,宅外蓮花教主手下目睹朱翠娥同符孟皋而來,齊齊躬身目露驚愕之色。

符孟皋飛掠入宅,朝幹宮走進,喚道:“葉兄!”

葉勝疾晃而出,道:“來犯之人均被陷在奇門禁制內,葛四先生等堅欲誅戮除去,為我等制止,候少俠返回再作道理,但葛四先生仍然不忿,這數人均是武林極負名望高手,剛愎白用,若不及早設法,恐成尾大不掉之局。”

符孟皋道:“在下自有道理,葛四先生現在何處?”

葉勝答道:“來敵陷身陣內後,葛四先生等已自轉回大廳?”

符孟皋略一沉吟,疾步向大廳走去。

大廳中燈光如畫,葛四先生、銀河真人、大悲撣師、鐵掌飛環喬松齡由鄒雷陪同飲酒,目睹符孟皋身形掠入,葛四先生大笑道:“少俠,與那賤嬸黃河南岸之約怎麼了。”

符孟皋籍然嘆息一聲,道:“此女武功兼有正邪之長,在下與她商量兩個時辰,無法幸勝。”

葛四先生冷冷一笑,道:“色不迷人人自迷,容老朽親自會她。”

符孟皋面色一變,目露怒光,冷笑道:“在下實無意過問宮廷是非,何況喬老師尚有人質落在她手中,是以投鼠忌器,葛大俠若不忘被囚之恥,儘可去找她,倘無的放矢,含血噴人,恕在下無法容忍。”

葛四先生眉宇闖忽泛出一抹殺機,厲聲道:“如非念在少俠相救之情,依老朽習性,早就施展鋪手了。”

這時,大悲禪師、銀河真人、喬松齡均各存私心,默默無言靜觀情勢發展。

符孟皋面寒如鐵,道:“葛大俠聲名震武林,依在下看來不過爾爾,狂傲自負,浮而不實,否則,豈會受制於蓮花教主之手。”

葛四先生大怒,呼地一掌擊出。

符孟皋身形一閃,避了開去,沉聲道:“葛大俠,你要離去在下決不阻攔,在下豈可為德不終,是以一再容忍,再要無事生非,怨在下辣手無情了。”

葛四先生殺機猛萌。雙掌一錯,瞬眼疾攻九掌,掌掌如利斧開山,勁風如潮。

符孟皋微微冷笑一聲,右掌玄奧無倫一掌“捲雲面門”拍出,一招之中竟合有無數巧妙變化,麗且將攻來九掌俱始了開去。

葛四先生不禁心中一驚。暗道:“果然喬松齡另有用心,未將符孟皋身懷異術道出,僅對符孟皋之武功讚揚備至。”

要知武林高手愛名更甚於愛身,連大悲禪師也不例外,何況三人均有皇子師轉身份、在此微妙複雜德勢之下,焉得不勾心鬥角。

鐵筆蒼鷹鄒雷在宮廷官署,老練機智,奉命監視四人。冷漠陰沉,令人有莫測高深之感瞧出四人備存私慾,不禁暗暗一笑,雖不多言,出語深含機鋒,而且似對內廷極為魏穩。

如此一來,使葛四先生等更有除去符孟皋之念,無疑符孟皋系受另一家皇子籠絡,就拿鄒雷預言,符孟皋命他監視,必有一身驚人武功,他調都存心將符孟皋五人一網打盡,若容一個漏網,必蒙受不利,是以對鄒雷不立即採取行動。

這時葛四先生大喝道:“好招。”掌法一變,風狂雨驟,辣毒絕倫,奇招選出,若非符孟皋,必然傷在他掌法之下。

鄒雷瞧出符孟皋未施展真實武功,暗暗忖道:“符老師意存相讓不知為了什麼緣故?”

忽聞符孟皋蚊語傳聲道:“鄒兄謹擊大悲禪師,銀河真人稗襲,不可傍強力敵,將他們誘接奇門中。”

鄒雷聞言心神猛刎,目光瞧去,察覺大悲禪師、銀河真人眼神有異,佯裝無覺,將身形移至廳門。

突然——

大悲禪師、銀河真人雙雙身細箭射,向鄒雷飛撲出乎而來。

鄒雷驚呼出聲、身形已掠出門外落在奇門禁制內。

銀河真人聞出鄒雷巴受內傷,暗道:“貧道豈能容你活命!”

腦中思念之際,與大悲禪師已撲出廳外,只見鄒雷身形一閃,隱向一叢花木之後。

這座奇門禁制神奇之處,即在視各人而異,如未存敵意,甚難察出其奧妙,大悲禪師、銀河真人、葛四先生與符孟皋等聯臂誘敵,旗門尚未發揮威力,雖覺五行相剋,九宮奇正並用,暗合星宿纏度,但他們自視才華極高,仍感並無絲毫出奇之處,猶不屑置意。

哪知事情並未如他所料,雙雙啞口無聲,仲臂如電,一左一右,吐出暗勁,疾向那叢花樹。

五指微屈,暗含擒拿法,一俟鄒雷現身,立即反腕扣向鄒雷腕脈重穴。

兩股暗勁擊實花叢,但那叢花木卻似無形之物,一般蓬的輕響,只見花木化作絮絮飛煙四散飄了開去,反觸動奇門禁制。

大悲彈師、銀河真人一怔,目露駭異之色,眼前景物大異,只見鬱勃濃霧籠罩著一片漫漫黃塵,目力難瞧十丈開外,似無窮盡,回望大廳已無蹤影。

銀河真人默誦了聲“無量壽佛”道:“禪師,你瞧出這奇門的生門麼?”

大悲禪師道:“道長為玄門高人,此陣為玄門正宗,料瞞不過道長神目之下。”

銀河真人搖首答道:“禪師料得不錯,但他以展用幻術揉摻在此陣中,倘貧道所料不差,那孟性小輩出身茅山一脈。”目中神光炯炯電射,四巡了一眼,按道:“禪師,你我向西北方位衝出。”

雙雙一展身形,疾如飛鳥般杳失於濃霧中。

大廳中符孟皋與葛四先生激搏猛烈,葛四先生盛名並非幸致,武功委實超神入化,一招一式無不玄奇絕倫。

符孟皋身子突然一側,右掌疾弧,一招“撥雲見日”斜拍而出,似實而虛。葛四先生冷笑一聲,右臂“頒龍探珠”疾探而出,五指迅疾無倫扣在符孟皋腕脈上,厲聲道:“老朽是否浪得虛名……”

聲猶未了,只覺五指扣在一塊堅鐵上,突感一股奇猛無鑄反震之力由符孟皋腕上傳出,不禁面色一變,五指迅速鬆開。

豈料符孟皋倏地翻腕,如影隨形推出一掌。

葛四先生被一片無形愛力送出廳外,墜入奇門禁制中,頓金迷失方向。

這時符孟皋目光輕注鐵掌飛環喬松齡面上,微笑說:“喬老師為何不出手。”

喬松齡暗中打一哆嗦,道:“少俠解救大恩重逾泰山,喬某縱然莫頑不靈何能認怨報德?”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幸虧喬老師尚未出手,你體內尚留有毒娛餘毒,妄逞內力,必將侵入內腑……”

突由廳外隨風送來朱翠娥清脆冷笑聲道:“盂少俠,你有目如盲,錯把葛四等人當作好相識,竟蒙反噬,此刻當有侮之無及之感,本教主不咎既往你我不如攜手共圖大事。”

符孟皋冷笑道:“教主,你困住在下奇門禁制中,尚敢大言不慚。”

只聽朱翠娥響起一聲蕩人媚笑道:“區區一座奇門還困不住本教主。”

符孟皋雙眉一震竟撲向廳外而去,鐵掌飛環喬松齡木立發怔,只覺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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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天外來鴻

天色甫將黎明,卻比前更黑如暗漆,須臾,只聽廳外傳來數聲喝叱,似是葛四先生而發,接著又傳來蕩人媚笑。

喝叱及掌劈空風嘯之聲似遠似近,漸至不可復聞。

濃霧逐漸消散,天色甫現魚肚白,喬家大宅卑寂如水,似昨晚一切懼如夢幻。

符孟皋飄然而入,望了喬松齡一眼道:“葛四先生等再度墜入蓮花教主詭計中,心切煎仇,自侍武功,追趕此女不捨,必將一網成擒。”

鐵掌飛環喬松面色蒼白,不禁泛起悲愴之感。

符孟皋長嘆一聲道,“喬老師必以家小耽尤,在下已命同伴暗暗躡隨蓮花教主而去,俟機設法施救。”

喬松齡聞言一喜,忙道:“老朽若能與家團聚,有生之年必當圖報。”

符孟皋莞爾笑道,“喬老師只須不口是心非,與七皇子沆瀣一氣,在下不勝心感。”

喬松齡面色一紅,太息一聲道:“喬某乃逼不得已,非所甘願,倘有不實,日後當身遭慘死!”

符孟皋見其神色摯誠,喬由衷之言,沉吟良久道:“倘七皇子門下來訪喬老師,喬老師如何回答?”

喬松齡道:“喬某則將蓮花教主實是十四皇子死黨說出,避過遠嫌,力求自保。”

符孟皋聞言搖首道:“此無異自找滅門禍,要知樓廷爭儲,由來已久愈滿愈烈,無法稍葺,一經霸入,如置身泥淖,不可自拔,喬老師倘真欲全身遠禍,不妨如此……”

他授計已畢。又道:“喬老師只須如計施行,必可無虞,至於府上家小在下定必救出覓處安顱,到時當有報命。”

鐵掌飛環喬松齡大喜過望,躬身長施一揖道:“喬某謹道指教!”

符孟皋身形疾晃,人已穿空飛起,遠處送來語聲道:“喬老師珍重。”

鐵掌飛環喬松齡頓時升起淒涼孤獨之感,若大家宅,只勝下子然一身。嬌妻美妾,百萬家財,卻屬過眼煙雲,不禁長嘆一聲。

忽聞一聲陰惻惻冷笑道:“喬老師為何出聲長嘆?”

鐵掌飛環喬松齡不禁面色大變。高聲道:“哪位朋友光顧,恕喬某不知有失遠迎。”

只見一雙人影並肩掠入,現出兩勁裝老者,喬松齡認出是七皇子門下高手三臂哪吒閔天豪、百歲太歲苗金雕。

閔天豪長像陰鷙,未語先笑,喜怒莫測,冷冷說道:“咱們哥兒倆,又非首次見面,哪來的這多禮數?”喬老師那聲長嘆似非無由而發,想來有悔不當初之感?

喬松齡暗中一驚,面色故作沉靜,冷笑道:“閡兄這話何說?兩位不知有殺身之危麼?”

閔、苗兩人頓時面色大變,苗金雕怒道:“喬老師莫非已離心叛異?”

鐵掌飛環喬松齡淡淡一笑,道:“苗老師說話未免太離譜了點?喬某是問兩位來是否察覺暗中有人跟蹤。”

苗金雕,閡天豪聞言不禁相望了一眼閔天豪道:“這倒未曾?”

喬松齡道:“請問兩位來意?”

閔天豪道:“奉七殿下之命求見蓮花教主!”

喬松齡答道:“蓮花教主已遷往他處?”

“這是何故?”

喬松齡答道:“蓮花教主大悲禪師,銀河真人及葛四先生誘擒,不料形跡不慎,繩池可疑人物頻頻現蹤,這幾天深夜均有不明武林高手來寒舍窺探……”

苗金雕詫道:“為何不明來歷?”

喬松齡冷笑道:“少林點蒼青城及清皇子門均現蹤澠池,龐雜異常,深夜之間,教主嚴命不得出手,以免一發牽動全身,販誤七殿下大事反為不美,是以沉穩不動,倘若查明究意,難免敗露形跡,故而教主見情勢危急。連夜撤出,僅留喬某一人。”

閔天豪神色猛變,詫道:“為何僅留喬老師。”

喬松齡冷笑道:“喬某家宅。主人不在,更使人動疑,兩位速回報七殿下,到時蓮花教主自會驅使大悲禪師等三人前往西獄,但其間尚不知有無鉅變。”說著連聲催促兩人速離。

突聞——聲冰冷澈骨語聲道:“來不及了!”

三人不禁心神巨震,只見通往天井正門外立著一個灰白長鬃,目光冷峻老者。

百步太歲苗金雕歷喝道:“尊駕是何來歷?光天化日之下不經通報闖入私宅,速說明其故,不然別怨兄弟手辣心黑。”

老者哈哈大笑道:“老朽一向殺人不眨眼,居然有人敢在老朽面前賣狂,你的膽量可真不小。”說著面色條地如罩嚴霜,森寒著鐵,兩道眼神宛如利刃,沉聲道:“老朽找的是對頭冤家那葛四老鬼,快喚他出來清償舊債,不須你三人作他替死鬼。”

喬松齡淡淡一笑道:“喬某府中並無葛四其人。”

老者目蘊兇光,冷笑道:“老朽得自風聞,說是葛四老鬼在五日前隨一白衣少婦進入此宅淚此出後即末以再出分明草圖老鬼尚匿藏宅內,謊言欺騙無用。”

喬松齡冷冷答道:“眼見猶恐是假,耳聞豈能當真,朋友,你這是無事生非,有意尋釁。”

百步太歲苗金雕冷笑出聲,右掌疾翻,呼地一股陰寒掌力推了出去。

出手疾如電奔,距離又近,滿認對方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下,必然無法閃避,一掌可喪命。

那知大出所料,掌力堪及,對方卻如柳絮般顧著他掌勢飄去。

老者懾人心神目光逼射,沉聲道:“老朽我的是葛老四,並非三位,望三位不要自誤。”

三臂哪吒苗金雕自忖此人即然敢向葛四先生尋仇,武功豈是易與之輩,一示眼色,三人聯臂此手,掌勢如雷,力如山湧。老者哈哈大笑道:“這是你二人自找死路,怨不得老朽。”

雙掌展開,掌影紛飛攻出。只見老者身形奇幻,突然一個轉身,刁腕斜切,叭的一聲,擊實在苗金雕肋骨上。

但聞悶天豪悶哼一聲,身形跟跪撞出七尺開外。

恕聞一聲斷喝道:“住手!”一條迅快的人影疾如鷹隼從空落下,現出一瘦長怪人,向老者道:“方才老三目擊葛四一行十餘人循河南岸後向洛陽而去,老三已緊綴其後,你還有心情在此逗樂,走吧!”

老者身形疾飄了開去,道:“真的?咱們走!”

兩條身影穿空如電疾杳。

三臂哪吒閔天豪只受點輕傷,疾躍而回。道:“這老賊是何來歷。”

苗金雕冷笑道:“現在別管,咱們追去要緊,面見蓮花教主將殿下之話帶到。”轉面向喬松齡抱拳笑道:“方才誤會,喬兄海涵一二。”言畢兩人掠出宅外而去。

閔天豪,苗金雕兩人循黃河南岸追蹤,沿途不時發現可疑江湖人物飛掠而過。

日方傍午,兩人已奔至,處鎮集外,只見一家飯莊門前幾株新柳樹幹上,繫著數匹健馬,毛尾滿布黃塵,鞍上尚留有青布長囊,鼓突隆起,內似貯有兵刃,兩人互望了一眼,苗金雕道:“趕了半天路,飢腸如雷,吃飽了再說。”說著兩人昂然邁入店去。

那店中好旺的賣買,竟上了九成座,一張桌面上圍坐著六個江湖打扮人物,太陽穴高高隆起,意興飛揚,擎碗牛飲。

鄰座正好空著,閔、苗兩人分對首坐下,吩咐酒保上菜上酒。

忽聞鄰座有人低聲道:“兄弟只覺事情透著邪門兒,大悲禪師,銀河真人及葛四先生竟會走著一路,對那白衣蒙面少婦異常虞敬,兄弟委實付料不出少婦是何採歷?”

只聽一人冷笑道,“江湖之內,雲詭波譎,這等武林高人,行事向來莫測高深,你這是枉費心機,咱們自掃門前雪,別管他人瓦上霜。”

“誰管這檔子鬧事來著?只不過好奇罷了,須知大悲禪師乃四皇於授藝恩師,兄弟親眼得見四皇於門下高手行蹤鬼祟,尾躡而去,似欲伸手,卻又似投鼠忌器……”

“咱們喝酒,少惹是非,早日趕至長安。”

忽地店外走入一背劍少年,面目森冷,兩道森厲神光巡視了一眼,徑向閔天豪、苗金雕兩人之側大喇喇坐下。

閔、苗二人一怔,只覺這少年太無禮貌,苗金雕性為烈火,目中怒火逼射,正待發作。

只聽那少年喃喃自語道:“這年頭讓人三分不為弱,妄逞意氣惹火燒身,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此話似衝著他們兩人而發,閔天豪望了苗金雕一眼,示意按忍下去。

少年招來酒保,要了酒菜,只顧自飲自酌,將閔天豪、苗金雕兩人視若無物。

閔、苗兩人強按鐐著一腔怒火,候看殘酒罄,欲待離去,忽聞少年低聲道:“兩位請稍待,在下有話說。”

苗金雕愕然瞪目道:“尊駕是指我等麼?”

少年頷首笑道:“在下乃蓮花教主所遣,兩位可是閔天豪、苗金雕老師麼?在下方從鐵掌飛環喬松齡府中趕雜此處。”

兩人哦了一聲,面色肅然,道:“不知尊駕有何指教?”

少年目光望店內巡視了一眼,見食客們紛紛離去,僅餘下行商士著並無可疑,遂微笑道:“教主設下聲東擊西之策,為免殿下陷入置身事內,望速回報殿下,端午節教主騙使大悲禪師,銀河真人,葛四先生趕往華山向骷髏劍主尋釁……”

閔天豪詫道:“此計可行麼?”

少年正色道:“教主算無遺策,這三人雖是武林名宿,功力曠絕。但強龍難鬥地頭蛇,必為骷髏劍主所擒,風聲若傳開,少林、點蒼、青城決無坐視之理,殿下可不費一兵一卒,坐亨其成。”

苗金雕、閔天豪聞言大喜,抱拳說道:“我倆就此趕回京城。”取出一錠白銀交與店主,雙雙邁出店外向洛陽飛奔而去。

兩人由北部捷徑斜奔洛陽,北邙崗陵起伏,風沙蔽空,驀聞風送入耳一聲刺耳長嘯,悸人心魄。

只見黃沙漫漫中一具黑影飛掠而至,阻住兩人身前,來人黑衣蒙面,巾衫上均織有骷髏標識,寬大黑衫在風中振盪飄瑟,宛如鬼魅,令人不寒而慄。

苗金雕大感震駭,料不到郎山會有骷髏匪徒潛蹤,大喝道:“我等並未與貴幫結有過節閣下攔阻我等去路則甚?”

蒙面黑衣人陰惻惻發出一聲長笑道:“兩位是否七皇子門下?”

二人互望了一眼.道:“兄弟正是!”

蒙面入冷笑道:“敝幫高手多人均喪在七皇子手下,此仇不共戴天,兩位助紂為虐,理該受誅。”

二手哪吒閔天豪趁著他說話時,身形疾繞至蒙面人背後,兩手拾指微屈,猛烈一式飛鷹兔撲去,拾指挾著陰寒罡勁抓向兩臂,併發出一支“白虎釘”射向蒙面人後胸。

狠毒之極,若然擊實,蒙面人必然脅裂洞胸斃命。

百步太歲苗金雕亦同時發動,雙掌蓄凝十二成真力猛推而出,掌勢宛如排山倒海,凌厲駭人。蒙面人屹立如山,閔天豪自身後襲來恍如無覺,雙牛迎著苗金雕掌力迎去。

“轟”的一聲大響,苗金雕狂曝出口,身形震飛半空,如斷線之聾般墮下,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閔天豪一隻白虎釘如中敗革震墮在地,就知不好,但撲勢迅急,兩手掩指已抓及兩脅,只覺一股巨猛反震之力彈擊拾指,痛澈心脾不禁降叫出聲栽僕在地,兩手十指根根折斷,只勝下一隻血淋淋禿掌。

只聽蒙面人冷笑道:“留下兩位性命轉告七皇子,骷髏門下一月之內定去燕京索還血債。”

三手哪吒閔天豪、百步太歲苗金雕聞得黑衣蒙面骷髏匪徒之言,如獲大赦,雖是重傷之軀,依然掙扎爬起,踉蹌遁去。

蒙面黑衣人目送兩人後影,發出長笑,那笑聲宛如果鳴豺嗥,在此風沙漫漫邱山鬼墟內,益增恐怖。

閔天豪、苗金雕聞得笑聲,膽寒魂飛,愴惶逃逸無蹤。

風沙漫空中突然電閃掠來神行車影竺九明、天羅神判申環、蒼鷹鐵筆鄒雷、猿形八掌葉勝等四人。

竺九明道:“老弟大功告成了嗎?”

黑衣蒙面人正是符孟皋。

符孟皋笑道:“這兩人必不敢中途逗留,徑趕向燕京報與七皇子準備骷髏門下侵襲。”

鄒雷道:“在萬蛇谷老弟喬裝骷髏劍主,竟放過七皇子,如今又謂月內去京清償血債,豈非前後矛盾?”

符孟皋搖首微笑道:“此一時彼一時耳,七皇子秉心多疑,聞得苗、閔二人回報,定必疑他圖謀大舉侵襲華山為骷髏劍主聞知,是以骷髏幫決定先發制人,必慌亂無措,不敢轟動,唯冀望朱姑娘在短短時日中侵襲華山壇。”

天羅神判申環慨嘆一聲道:“少俠機智真無人能及,如今我等何往。”

符孟皋道:“此行已延看不少時日,目前宜趕往翠雲別府,不論神鵰在否,立即轉道入滇。”

五人疾奔而去。

翠雲別府闃無一人,沉寂若水。

符孟皋五人抵達翠雲別府外,只見青山綠谷,景物依舊。桃花盛放,燦爛奪目。

申環讚道:“悠然物外,人間仙境。”

符孟皋喟然嘆息道:“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撫人思昔,不勝惆悵。

竺九明道:“吉人終有天相,老弟不必傷感。”

符孟皋微微一笑,神色躇談,領著中環四人步入翠雲別府,只見窗幾蕭然,塵網蛛結。

鄒雷道:“老朽不信此處荒蕪井無江湖人來此窺探。”

忽聞一聲冷冷笑聲傳來道:“倒被你猜著了!”

只見暗處掠出一雙老者,似為夫婦,老裡豆瘦麻臉,虎目鷹鼻,身著天藍色長衫,長鬚斑自,身軀偉岸,神態極為威武。

老婦白髮霜鬢,皺紋滿面,風目開富之間精芒逼射,手執一根如意鑌鐵強杖。

符孟皋忙抱拳微笑道:“兩位可是找人麼?”

老裡面色冷漠答道:“老朽夫婦奉事百毒宮主之命,來此覓訪符孟皋少俠。”

符孟皋心中一驚,含笑道:“賢梁孟姓名可否見告?”

老奧沉聲道:“老朽鍾普,我那老伴兒名楊燕椰。”說著炯炯眼神打量了符孟皋兩眼,接著:“閣下就是符孟皋麼?”神色之間似不置信。

符孟皋道:“在下正是符孟皋,不知二位有何指教?”

楊燕柳聞知這面目森冷少年是符孟皋,不由滿頭白髮飛揚,風目中逼射威光,厲聲道:“你就是符孟皋,老身奉命擒你返山問罪。”

符孟皋怔得一怔道:“在下自問與百毒宮井無過結,賢梁孟似無風起浪,有意生非。”

鍾普冷笑道:“我那羅素蘭侄女在百毒宮囚禁,每日以淚洗面……。”

符孟皋突面色一沉,大喝道:“住口!在下同伴鄧素雲魏紅綃等姑娘亦是百毒宮主所擒麼?”

楊燕柳冷冷說道:“不錯!”

符孟皋冷笑道:“羅素蘭姑娘與在下何干?”

“因白鳳棲之死。”

符孟皋縱聲大笑道:“白鳳棲無人不知喪命在七皇子劍下,與在下風馬牛不相及,不找七皇子面找在下,豈非南轅北轍。”

鍾普冷笑道:“老朽實不相瞞,白鳳棲為百毒宮主內侄,根骨奇佳,宮主鍾愛逾於親子,一身絕藝俱授於白鳳棲,是塵其武功造諧比七皇子更勝一籌,緣何喪命在七皇子劍下,未免可疑……”

符孟皋沉聲道:“武功一道,成就雖因人而異,但刻苦鑽研,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猶若水漲船高,立竿見影,七皇子亦是天縱奇才,武學淵博,百毒宮主久未出山,怎能斷定七皇子武功比白鳳棲遜銷一籌。”

鍾普冷冷答道:“七皇子師門與百毒宮主極有淵源,故而知之穩,但羅素蘭侄女謂白鳳棲在墓隧中已罹受暗算,被擒諸女均如此說,但目睹實情就只你一人。”

符孟皋暗贊諸女身慧過人,若不如此,百毒宮主決不致遣鍾普楊燕夫婦前來,自己亦難斷定鄧素雲諾女為梵淨擒去,遂哈哈大笑道:“不錯,在場諸人僅在下一人目睹實惰。”

楊燕柳厲聲道:“你為何不示誓白鳳棲?”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白鳳棲狂傲凌人,剛愎自用,視在下宛若仇敵,在下實為之心灰意冷何必多管閒事,更何況他衣死之道,與在下何憂。”

鍾普與楊燕柳互望了一眼,點點頭道:“白鳳棲狂傲剛愎,固是實情,但閣下言他亦有自取其死之道,可有解說麼?”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白鳳棲確是武學奇高,但因秉性剛爆毒辣,急於取勝,是以不能精純如一,而所遇者無一不是武林極高手,首敗於靈山五魔,為‘寒毒真氣’侵入內腑,再敗於七皇子,右臂刺穿一孔,三戰於秦中九怪聯手猛襲,施展淬毒劍,令秦中九怪敗在‘開天闢地’奇招之下,但他也為‘化血甲蟲’所噬,致使體內真元損耗過巨……”說著話音略頓,面色候沉道:“白鳳棲最大錯誤莫過於他吞服下百毒富主秘製激發體力內潛力藥丸,此大違背常情,他發揮‘開天闢地’劍招威力之際,護身愛氣無存,致被乾坤處士武顯揚‘血影魔指’所算才致白鳳棲刻意求勝下,末會察覺……”

鍾普揚、燕柳面色大變,目露不信之色道:“乾坤處士武顯揚?”

符孟皋笑道:“乾坤處士武顯揚墓木已拱,百毒宮主諒知真情,這武顯揚系武林兇邪假冒,時至如今尚無人揭破此位乾坤處士真正來歷。”

揚燕柳厲聲道:“你所說句句真實麼?”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何必對兩位謊言績騙,即知鄧姑娘諸女陷身百毒宮,就是兩位不來,在下亦要去梵淨山索人。”

揚燕柳厲聲道:“閣下也太狂妄了,百毒宮豈是任人來去自如的。”

鍾普沉聲道:“恐由不得閣下了,老朽夫婦奉命擒回閣下,老朽亦不難為你,只點上兩處氣脈穴道,隨老朽夫婦同往。”

天羅判申環早自按忍不佳,此刻胸中怒火源騰,掠出兩步,霍地撤出判官筆。大喝道:“申某久聞百毒宮武學怪異,獨步武林,意欲今朝見識百毒武學有何驚人之處。”

揚燕柳冷笑道:“憑你也配與老身動手。”

符孟皋伸手一攔,淡淡一笑道:“申兄,兩位遠來是客,我等豈可無禮,賢梁孟還是返山授命吧,白鳳棲又非在下所傷,並無深仇大怨,何必傷了體我和氣。”

鍾普道:“老朽無法覆命。”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看來非動手不可了,那麼二位請出招吧!”言畢,氣子神鬧,衣未架左畜勢,暗中示意鄒雷等四人遠避,防對方施展百毒掌力遭池魚之殃。

揚燕柳呼的一枚“風起雲湧”揮出,杖沉力猛,勢逾山嶽,鍾普右掌一翻,一式“拂雲探月”斜抓而出,指風罩襲人身要害百穴。

掌法寄奧絕倫。符孟皋身法玄詭,錯身一晃,避開了鍾普掌勢,右臂迅出,疾如電光石火向揚燕柳柺杖。

揚燕柳暗道:“你這是找死!”

忽感杖頭一震,鐵柺己被符孟皋抓住。

只聽符孟皋大喝道:“撒手!”

揚燕柳虎口一麻,情不由主地五指疾松,身形踉蹌斜地,帶出數步,不禁臉色由紅轉白,白中帶青,神態駭人,鍾普雙掌疾揚喝道:“倒……!”

掌風送出一絲極難嗅辨異香。

符孟皋冷笑道:“未必!”

仍自屹立如山,嘴角嗡著一絲冰冷笑容。

鍾普、揚燕柳見狀雙雙駭然變色

揚燕柳沉聲道:“你是否服下百毒宮獨門解藥‘玉雪丹’?”

符孟皋額首道:“兩位猜的委實不錯。”

鍾普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望著揚燕柳道:“老伴,你試想羅家侄女為何將此珍貴難求的‘玉雪丹’贈與符少俠服用,其中必有道理。”

揚燕柳呆得一呆道:“索蘭侄女眼高於頂……”

符孟皋笑道:“白鳳棲心術不端,兩位就不為羅姑娘著想?”

鍾普沉聲道:“老朽若不為她,也不致迢迢千里奔來,奉勸少俠隨我倆去往梵淨,白鳳棲即喪在明陵,與少俠絲毫無幹,此事尚有轉園餘地,若恃強拜山指名放入,恐少俠誤入誤己也。”

符孟皋聞言默然沉吟,遲不作答,忽聞雲霄遠處傳來一聲雕鳴,心頭一喜,朗聲說道:“我輩武林人物,寧折不彎,兩位請不必多言,請速返山覆命,也許在下較兩位先至,不過除在下外,尚另有莫人前往梵淨。用心叵測。”

“誰?”

“太極慧劍佟景賢!”

鍾普沉聲道:“佟景賢與百毒宮主友誼深罵,少俠指他心懷叵測?”

“太極慧劍佟景賢乃七皇子授藝恩師,白鳳棲在七皇子劍下慘死,百毒宮主見了佟景賢作何想法?”

揚燕柳厲聲道:“此乃百毒宮主之事,我倆豈能置啄。”

符孟皋哈哈朗笑道:“據在下所知,百毒宮主諒有把柄抓在佟景賢手中,恐百毒宮主身難由已。”說著面色一沉,喝道:“申兄,與在下送客!”

鍾普見符孟皋已下逐容令,動手難操勝卷,悻悻笑道:“少俠恐後侮不及。”望了揚燕柳一眼道:“老伴,我們走!”

符孟皋將柺杖一橫,雙手託著步向楊燕柳而去,道:“在下失禮之極,敬祈前輩見諒。”

楊燕柳本怒容滿面,聞言面色轉霄,不伸手即接鑌鐵柺杖,道:“老身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見告?”

符孟皋微笑道:“只要在下所知,無不照實回答。”

楊燕柳深深打量了符孟皋一眼,道:“羅素蘭與老身情始妹妹,無話不談,自被擒返山,每日以淚洗面,老身又無由得見互訴哀腸,想那羅素蘭蓋如桃李,冷若冰霜,從不苟言笑,雖白鳳棲才貌,何況又有百毒宮主玉成,密難獲其青睞,但老身在山似察出她對少俠芳心獨許,不知何故!”符孟皋說:“情感二字,最是微妙,非常理可所衡度,在下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蒼鷹鐵筆鄒雷忽大笑走來,道,“少俠何不現出本來面目相見,老朽認為男女之間,雖是微妙,但一見傾心,鍾情不逾之理乃千古一律,牢不可破之事。”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有此必要麼?”

鄒雷正色道:“語云實請內形於外,少俠天賦過人氣質,令人頓生親近之感,休說羅姑娘,就是老朽等也無能例外,倘非如此,老朽等人怎會首受軀策,至死不渝。”

符孟皋微嘆一聲,伸手揭下面具。

鍾普、楊燕柳不禁呆住,暗道:“難怪羅素蘭一見鍾情,星標玉立,丰神蒲灑,令人不可逼視。”

楊燕柳呵呵大笑道:“老身現在才明白蘭兒為何堅求老身無論如何要找到符少俠,方才老身雖敗猶榮,我倆夫妻準在百毒宮恭候少俠駕臨。”說著一拉鍾普,雙雙轉身穿空而起,展臂掠去,瞬眼無蹤。

符孟皋突仰面振吭發出一聲長嘯,只見蒼彎白雲密處現出一個黑點,宛如殞星直瀉,身形漸大,現出一隻鷲鷹,落在符孟皋面前,赤睛白額,毛片澄綠,神駿異常。

鷲鷹見著符孟皋如遇知友,頻頻以首貼著符孟皋胸前親熱之極。

符孟皋伸手撫摸禿駕羽毛,低聲問道:“鄧姑娘可是陷身百毒宮中麼?”

神鷲呱的一聲低鳴,用嘴咬住符孟皋衣角,示意騎上背去。

符孟皋略一沉吟,似猶疑未決。

神行無影竺九明道:“救兵如救火,少俠你去吧,竺某等決在十日以內趕至魏淨,賈大俠等沿途必留暗記,我等與其會合,到時少俠命神鴛帶路,裡應外合,百毒宮不攻而破。”

符孟皋道聲珍重,跨神鴛奔霄衝空,作長風萬里之行。

魏淨山位於黔東,環攘湘西,廣袤千里,危崖凌嶺,險戲不毛,葬林蔽空,蟲莽橫行。

百毒宮深藏萬山環抱中,紅牆綠瓦,殿閡瑰麗,借為毒瘴籠罩,終年難得一開得窺全貌。

十日後!

一隻神鷲翰然降落在絕望中,起身跨下符孟皋,目中神光四巡了一眼,只見危峰千仍,嶺壁參天,仰視天開一線,如置身晦暮鬼域,陰險駭人,不禁一怔道:“此是百毒宮麼?”

神鷲突然吸的一聲低鳴,振翅撲向嶺壁,距地十數丈,展翅拂開附壁藤羅荊棘,顯露出一條裂縫。

符孟皋穎悟無比,知神籬之意由此裂隙可至鄧素雲諸女囚處,身形一晃,撲至崖下,一吸丹田真氣,獨鶴沖天拔起,體臂一披藤蔓,施展七禽身法沾上裂隙。

神留用腳爪擺撼符孟皋肩頭劍柄,倏地鬆開展翅衝雷飛去。

符孟皋暗歎一聲,深知神鷲示意命他以劍削鑿崖腹,忖道:“莫非百毒宮兇險異常,不然神鴛決不致命我如此。”心中將信將疑,不解神鷲為何知道這巖隙可通鄧素雲請女囚處。

沉吟須臾,拔出冰魄神劍,削開裂隙。

神劍犀利無匹,劍芒觸處,如同摧枯拉朽,腐石紛紛墜下谷底。

一個時辰過去,裂隙已開拓成三丈方圓穴,深及五六丈。

驀間一聲鷲鳴入耳,符孟皋轉面望去,只見洞徑中立著薛靈燕及葉勝兩人。

薛靈燕嫣然微笑,默默含情,雙手捧著一包食物。

葉勝道:“賈大俠等均在松桃懸城,葉某立即趁鷲離去,將賈大俠等由神鷲一一連送來此,葉某尚須裝備食量,少俠不可心急。”說罷急閃而至。

薛靈燕嬌聲道:“恩公請休息片刻,稍作飲食如何?”

符孟皋笑道:“有勞姑娘了!”

薛靈燕將紙包打開,內麵食物俱為菏葉分包著,滷雞,醬鴨,牛肉,雞子及五個觸手微溫的饅頭,並從肋下囊中取出長頸瓷瓶,笑道:“陳年茅臺,賈老前輩託以奉贈。”

符孟皋謝了一聲,席地坐下,吃得津津有味,問起別後經過。

薛靈燕道出賈老前輩順道遊歷名勝古蹟,嚴戒不得招惹是非,贊淨四周滿布百毒眼目,但以隱蔽得宜,並未被百毒眼目察覺。

谷中神鷲一拔一拔載來群雄,暮瞑四合,時已二更,符孟皋已深鑑十餘文,洞穴中滿聚散碎石塊,幸虧群雄趕來搬運清除。

鄒雷一面搬運石塊,笑道:“老弟,你乘神鷲該早數日就已抵達焚淨,為何遲至今才行趕至。”

符孟皋答道:“在下不能為了兒女私情,危及武林大局,因此途中佈設幾著疑局,穩住宮廷皇子及骷髏劍主無法兼顧。”說著突感劍觸鏗然作響,不禁一怔,收劍低聲道:“劍觸鐵板,顯然已近百毒宮。”示意群雄停止搬運石塊,立時靜然無聲。

只見符孟皋用劍尖經心削鑑盼近石壁,露出丈許方圓,葉勝煽開松油火折。

咳的一聲熊熊火焰亮起,果見一塊鏽黃壁阻住入口,符孟皋以劍尖劃一五尺正方框形,再緩緩切入,只覺鐵板厚達六寸。

申環道:“待申某施展大力手法推開。”

符孟皋搖首道:“且慢,目前仍不知切開處位置如何,倘居高臨下,鐵板重逾千斤,下墜必驚動百毒宮主,豈非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群雄暗贊符孟皋心細如髮,機智沉穩。

只見符孟皋以劍鑿一錢大圓孔,凝視內面,但覺其內似有微弱燈光,忽聞人聲隱隱傳來,忙用耳抵住圓孔。

有頃,符孟皋忽道:“鐵板只能拉向我等洞穴,不可外推。”

神劍秀士詫道:“這是為何?”

符孟皋答道:“內為一條通道,據人聲傳來衝度高下,此處高達二十餘丈。”說著又用劍鑑挖一拉環,命群雄清除附近石塊,猛吸一日丹田真氣,握住拉環,施展大力金剛手法緩緩回拉。

約莫盞茶時分,鐵壁移開一寸左右。

樊丹道:“愚兄看來。似可鑑削三具拉環,三人合力拉動,輪流逐替,當可收事半工倍之效。”

符孟皋笑道:“小弟真愚不可及。”果如其言,片刻時分,那厚達六尺的鐵板移向洞內。

活喪門賈慶解開隨身葫蘆,拔開酒塞,一股芬芳撲鼻,笑道:“小老弟,你飲上幾口壯壯膽,我等在此坐候,這等偷香竊玉之事,萬不能越俎代庖。”

符孟皋不覺俊面一熱,罵道:“貧嘴不怕閃了你的舌頭。”接過葫蘆鯨飲了兩口酒後,閃身入內探首下望。

只見下面是一長長的甬道,壁間凹下處裝著一盞昏黃油燈,亮光黯淡,益顯得通道內陰氣森森。

符孟皋疾如鷹隼電瀉疾落,貼壁而立不動,但聞一陣衣袂破風瑟瑟聲傳來,只見一條黑影疾步行近,暗中曲指蓄勢待發。

那人行近,目光銳利,猛發現一條身影貼壁屹立不動,張嘴欲喝問出口,突感一縷勁見襲至,只覺胸前一麻,便自口噤不能出聲。

符孟皋迅疾無倫掠出,伸壁一探,將那人挾佐獨鶴沖天拔起,閃入洞穴。

二十餘丈高下尚且挾著一人,如非符孟皋武功卓絕,怎能輕易辦到。

那人不過四旬左右年歲,太陽穴高高隆起,分明是一內家好手,無奈身已被制,目中怒火如熾,發現群雄齊集洞穴,疾轉驚愕之容。

符孟皋點了那人數處穴道,拍開啞穴,微笑道:“朋友,在下並無相害之意,亦無與百毒宮為敵之意……”

那人冷冷一笑道:“那麼閣下制佳兄弟意欲何為?”

符孟皋就將聞迅趕來相救羅素蘭諸女及王澤五人,不明路徑及囚處,懇那人據實相告。

羅素蘭在百毒宮中,人緣奇佳;那百毒門下與王澤五人相交友誼深罵聞言目露疑容道:“兄弟焉知閣下之言是實。”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在下救出王澤朋友一問就知。”

百毒門下道:“兄弟房文,與王澤乃金蘭之交,由此至囚處禁制甚多,一時之間無法講明,倘閣下見信,兄弟領閣下前往。”

符孟皋微微一笑,挾著房文躍下南道,拍開穴道。

房文只覺四肢舒展自如,但真氣不能收發由心,暗暗心驚,慢慢走去。

若不是隨著房文留神默記步法,甭道岔徑繁複如網,若不知方位者,定觸犯禁制陷入死地。

約盞茶時分,行至一條死徑,三方石壁迎面堵住,符孟皋不由一愕。

但見房文伸手一摸壁間暗鈕,迎面一道石壁緩緩向內伸展開去。

一間寬廣石室中羅素蘭等堵女均在室內聚談,雲鬢不整,玉容候摔,羅素蘭眼光一見房文身後隨著面目森冷少年,認出符孟皋身後長劍,喜極嬌呼道:“雲姐,符少俠來啦!”

鄧素雲亦瞧出來人正是魂夢牽索的符孟皋,心頭一酸,目中熱淚奪眶而出。

符孟皋道:“雲姐該喜歡才是,怎麼落起淚來,諸位姐姐請隨小弟出險。”

鄧素雲悽然一笑道:“愚姐等暫恐不能出百毒宮……”

符孟皋詫道:“這是為什麼?”

羅素蘭道:“家師點了諸人穴道,真氣封閉,使一身武功如失,何況又服下慢性劇毒,每日三頓飯前必須按時服用解藥,否則,身受之慘無法想像。”

符孟皋皺了皺眉頭道,“令師實太以狠毒。”

羅素蘭悽然嘆息道:“這也難怪家師,白鳳棲之死令她老人家痛心疾首……”

“但與姐姐等何干?”符孟皋冷笑道:“鍾普、揚燕柳夫婦兩人奉令師之命擒拿小弟與諸位姐姐對質,小弟言明白鳳棲實死子乾坤武士武顯揚暗算,致喪命在七皇子劍下,已託他夫婦轉告令師……”

房文道:“鍾普夫婦尚未返山覆命。”

羅素蘭悽然笑道:“即是鍾普夫婦照實稟知家師,亦須德住武顯揚證實才能重見天日。”

符孟皋冷笑道:“這倒示必見得。”

羅素蘭忙道:“少俠不可任性,家師為了白鳳枉慘死,性情大變……”

符孟皋不待羅素蘭言畢,忙擺手制止,轉面目注房文微笑道:“西南多山,盛產猿猴,房老師不知可否相助,送甘頭山猿來此,但不可使人得知。”

房文不禁一怔,思索良久,漸現笑容,答道:“本山多猿,尤其是大廚房附近每餐飯後,群猿必爭搶菜殘剩飯,待房某設法送來就是。”

符孟皋道:“此事越快越好!”

房文道:“大約一個時辰。”

鄧素雲秀眉微皺道:“皋弟,你需小猴何用?”

符孟皋笑道:“法不傳六耳。”附著房文耳側密語數句。

唐文雖連連頷首,卻目露憫惑不解神色。

非但房文困惑茫然,諸女均玉雪聰明,亦猜不出符孟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見符孟皋伸掌拍開房文受制諸穴。

房文立即告辭走去,匆匆奔出山腹石穴,奔向大廚房,只見迎面閃阻一條身影,不禁心神猛震。

抬頭望去,只且是他知友彭元輝,心頭一塊大石方始放下。

彭元輝問道:“房兄見過蘭姑娘麼?”

房文點點頭長嘆一聲道:“蘭姑娘每日以淚洗面,憔悴異常,白鳳犧之死怎怪得蘭姑娘,宮主盛怒堅指蘭姑娘應負全咎,我等下人,又無能向宮主進言,唉,不知何時,蘭姑娘可重覓天日。”

彭元輝目露側隱之色道:“蘭姑娘待人寬厚,我們無能相救,問心難安。”

房文迅疾一拉彭元霹,閃向隱處密語一番,雙雙疾奔大廚房面去。

大廚房內油香四溢,爐火熊熊,刀盆禍勺敲得震天價響,執役廚儒忙亂婦蚊。

房文高聲喚道:“周大司務!”

火光熱氣中現出一個袒腹露胸,裸著上身胖子,約莫六旬左右。頂上半禿,笑嘻嘻道:“房爺何事?”

房文笑道:“來此向周大司務討教猴肉如何烹法?”

周大司務聞言面色微變,道:“房爺別說笑,山主嚴命不得捕猴烹食,若被山主聞知,小的吃罪不起。”

房文正色道:“你別驚恐,房某豈能連累於你,只請指教烹猴方法,房某捕猴藏匿地穴石室烹煮,但須守秘。”

周大司務呵呵大笑,遂傳授房文烹法、火候、調味及佐料不厭其煩反覆說明。

唐文連連稱謝,並與周司務借了一張捕烏魚大網,喜孜孜與彭元輝走向後崖所去。

片刻,房文與彭元輝兩人扛著—網小猿走向地穴,小猿均被點上穴道,無法動彈。

房文抬前,彭元輝抬後,房文右手尚提著一壺水,彭元輝提著一籃醬醋油鹽佐料,煞有介事地步向地穴。

沿途暗椿見二人情狀,攔問何故,經說明後均嘻笑放關,兩人故做逼真,任誰均來會料到小猿與施救羅素蘭等有關,留下三雙小猿在石室外。

抬入囚禁諸女石室後,符孟皋正與諸女說別後經過梗概,見房、彭二人抬入小猿不禁大喜,稱謝不已。

羅素蘭為符孟皋引見彭元輝。

符孟皋寒喧了幾句,道:“有勞二位將王澤五人帶來施救,並求守位通道。”

二人轉身走出,須臾由房文帶來王澤五人。

王澤五人目露喜容,朝符孟皋躬身抱拳施禮。

符孟皋道:“五位少禮,此非寒喧之時。”說著目光巡視了室中一眼,接道:“各位請盤膝靜坐,房老師請退。”

房文聞盲答道:“兄弟遵命!”轉身走出。

只見符孟皋在籃中取出香燭插地燃著,碗中盛滿淨水,披髮仗劍跪伏地再拜。

鄧素雲暗道:“難道皋弟學會了邪法不成。”

但見符孟皋嘴中唸唸有詞,室內諸女及王澤五人均感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葛聞符孟皋一聲大喝,室內諸人靈督一清,只見網內群猿耳口鼻內均溢出黑血,奄奄一息。

符孟皋迅疾將劍回鞘,拍開諸女等封閉穴道,朗笑一聲道:“雲姐,試運真氣武功復否。”

鄧素雲等人調氣運功,只覺真氣能運用自如,武功盡復,不禁詫道:“皋弟,這異藝得自何人?”

符孟皋不答,拔起燭火投入網中,化作一圈烈火,轉瞬間群猿燒成一圈焦灰,低喝道:“我等速離此地!”

一行奔出石室外,房文彭元輝正烹煮三猿,羅素蘭道:“二位隨我們同行吧!”

活喪門賈慶等群雄正守候不耐,忽耳聞傳來符孟皋耳語聲道:“賈老前輩!”群雄聞聲不禁精神一振,活喪門賈慶探道下望,隱隱只見符孟皋領著鄧素雲諸女等立在下面,忙用準備好的藤索放下。

鄧素雲一鶴沖天拔起七八丈高,右臂疾伸,一把抓住藤索,揉升而上。請女一一如樣施為,陸續攀登洞穴,符孟皋最後而上,將鐵壁重又封住。

羅素蘭曼嘆一聲道:“家師如發現我等失蹤,定必遷怒武林,勢必引起一場殺劫。”

符孟皋道:“稍事休息後我等即行拜山。”

……

梵淨百毒宮金碧輝煌,殿閣瑰麗,假山水池,四時花卉,姥紫嫣紅,飄香竟豔,鏡池澄碧,荷蕊吐芬,徘徊其間,令人神往。

百毒宮主身著素服,面戴黑紗,立在一座五簷飛閣上,憑欄凝視威雲飄逸,心中不禁泛起陣陣哀愁。

忽見閣下一條紫色嬌俏人影飛掠而來,不禁沉喝道:“蓮兒何事?”

那嬌俏紫影倏地衝空拔起,翻落欄內現出一貌美少女,盈盈萬福道:“稟宮主,鍾普、揚燕柳兩人返山求見。”

百毒宮主道:“喚他們前來!”

少女嬌笑道:“蓮兒斗膽,已命他們來此。”

樓下已隱隱可見鍾普、楊燕柳夫妻疾步行至。

百毒宮主雙肩微晃,虛空拔起,身似落葉般飄下地來,迎著兩人行雲流水般走去。

鍾昔、楊燕柳兩人目睹百毒宮主迎出,雙雙止步躬身施禮道:“拜見宮主!”

百毒宮主冷冷說道:“兩位找著符孟皋了麼?”

鍾普據實稟明,說出白鳳棲死乃由乾坤處士武顯揚暗施“血妻魔指,”才喪生在七皇子劍下,又道:“符孟皋言明近日必來拜山,指名索人。”

百毒宮主冷笑道:“我正要他自授羅網。”

忽見一大漢倉惶奔出,稟道:“羅姑娘等人失蹤,不知何往?”百毒宮主不禁面色大變,轉身望地穴方向奔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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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55: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鏖戰毒宮

百毒富主事著鍾普等人走入囚禁羅素蘭諸女石室,發現諸女果然無蹤,地面上留有一堆灰,不禁一怔,困惑不解。

詢問守護洞徑暗椿,均答稱未見羅素蘭等人逃出,伸手一摸焦灰。察覺為骨骸燒化而成,暗暗一驚,回面向報信大漢一望,目光如挾霜刃,道:“你是如何發現他們失蹤的?”

大漢暗中心神氣顫,稟道:“小的按時送來晚飯並解藥,才發覺蘭姑娘等已失去蹤違!”

百毒宮主冷冷一笑,轉目注視揚燕柳,道:“蘭兒等人被我點了穴道,武功已失,並服下慢性劇毒,三餐須按時服下解藥,不然毒發不治,看來她的必藏身近處!”

揚燕柳暗暗慶幸,但不便沉默,答道:“宮主言之甚是,但屬下尚有存疑,蘭姑娘等既知按時須服下解藥,為何尚匿藏附近石室,難道她們不怕死麼?諒蘭姑娘平素待人寬厚,本宮弟子心中不忍,也許盜取解藥縱之逃去!”

百毒宮主鼻中冷哼一聲道:“解藥收藏甚秘,由我每日按時賜發。此事極不可能,地穴岔道如網,略加密佈,本宮弟子縱熬同情蘭兒,未必敢違本宮嚴規!”

鍾普嘆息道:“如此說來,蘭姑娘等必—時想不開,引火自焚而死,宮主不見地面焦灰尚有骨骸遺痕麼?”

百毒宮主目光銳利,早就發現,卻避而不言,白鳳棲於羅素蘭本她所最鍾愛,天造地設佳偶一雙。如今白鳳棲身遭慘斃,心中不忍這羅素蘭又自焚而死.冷冷答道:“蘭兒冤案尚不明,怎會自盡,傳命搜索!”

她口中雖如此說,卻心中如刀絞,兩滴晶瑩淚珠忍不住奪眶而出,幸為蒙面紗遮住。

鍾普傳命下去,展開搜覓。

忽見一持刀漢子奔來,鍾普、楊燕柳不蔡心神—震,暗暗忖道:“難道他已發現蘭姑娘蹤跡麼?”

只裡漢子躬身稟道:“太極慧劍佟景賢老前輩求見,現在山下立候。”

百毒宮主聞得佟量賢之名,不由目中閃出一抹異芒,聞聲道:“領他上來。”說著身影向地穴外走去。

鍾普、楊燕柳夫婦互望一眼,他們彼此心意相通,算計如伺使太極劍佟景賢難堪,將白鳳棲之死責為七皇子應負極大罪責,他們深知佟景賢意在激起百毒宮主復仇之念。

不錯。

大極慧劍佟景賢拜山心懷巨測,逼使毒宮主墜入術中,無法自拔。

鍾普夫婦隨百毒宮主進入金碧輝煌大殿內,楊燕柳微喟了聲道:“宮主,屬下料測佟大俠絕非無因而來……”

百毒宮主冷笑道:“就算他有因而來,也是自討無趣。”

這是殿外傳來佟景賢笑聲道:“賢妹別寒無恙?”

只見一個持刀漢子領著佟景賢邁入殿中。

百毒宮主冷冷答道:“昔年誓言仍在,相戒不得再出江湖,為何佟兄口不應心?”

佟景賢正色道:“愚兄如非為了賢妹怎能再出江湖,何況愚兄已如鎬木死灰,尚欲問鼎江湖,爭霸武林不成?”

百毒宮主厲叱道:“你怎說是為了小妹?”

佟景賢淡淡一笑道:“柳葉蛇頭鏢再現江湖為忍,此乃賢妹獨門暗器,拙徒為此蒙受重嫌,無以自明,愚兄數月來,明查暗訪,已得要領,如今大內高手,宮廷喇嘛欲興向罪之師,愚兄深知賢妹勒束門下不得涉足江湖。攔阻甚力……”

百毒宮主淡淡一笑道:“看來小妹要向佟兄致謝了!”

佟景賢道:“你我多年至交,些許小事,何必掛齒,但宮廷不諒,心疑賢妹為皇子間其中一人網羅,是以特請賢妹下山查明那施展蛇頭柳葉鏢嫁鍋賢妹之兇邪。”

揚燕柳突冷笑道:“宮主已遣人下山查明究竟,但不幸喪生令徒劍下,佟大俠!你知道那人是誰麼?”

佟景賢不禁泛起愧疚之容,道:“愚兄如在明陵,此事定不致發生,拙徒亦瞧出乃百毒門下,但白鳳棲似身入明陵之前已遭暗算,或服下一種迷失神智、激發體內潛能之藥物,以致拙徒收手不及,誤傷劍下,但非致命所在,愚兄若在明陵,定可查出死因!”

鍾普道:“哼!白鳳棲是百毒宮主內侄,嫡親骨血,請問佟大俠這仇如何算法?”

佟景賢不禁一悍,面現怒容道:“賢妹若不出山一行,恐後悔不及。”

百毒宮主聞言目光如霜刃寒芒,冷笑一聲,尚未出言,忽見一彪形錦衣大漢飛奔入殿,躬身票道:“山外七里鎮來了兩人,一老一少,那少年自稱符孟皋,揚言拜山,闖過兩道關不料卻遇上佟大俠率來宮廷高手及武林群雄,一言不合,引起拼搏。”

“符孟皋!”佟景賢目中泛出一抹殺機,道:“此人是四殿下心腹死黨,佟某找他並非一日,待佟某去會會他。”轉身揚袖一拂,疾如流星掠出殿外。

楊燕柳忙道:“倘欲明瞭白少俠死因,符孟皋親眼目睹,當知實情……”

那報訊大漢道:“屑下也是從鍾老師口中得知符孟皋貌像,據而判斷是他,但佟大俠率來宮廷高手卻不知來人便是符孟皋。”

百毒宮主道:“你趕來報信是為了何故?”

那大漢答道:“屬下不知宮主是否還守當年成規,距焚淨五十里方圓之內,不準江湖人物兇殺,眼前咎在宮廷高手。”

鍾普冷聲道:“本山規律不能因人而施!”他怕百毒宮主出手相助太極慧劍佟景賢,故用言拴住百毒宮主。

百毒宮主不禁望了鍾普一眼,向大漢道:“將地穴封閉!”

大漢應了一聲,飛掠而出。

楊燕柳道:“宮主知否符孟皋來意?他來此指名索人,因鄧素雲是他的愛侶。”

百毒宮主鼻中低哼一聲,道:“傳命本山高手戒備,我們走吧!”

率著鍾普、楊燕柳夫婦飄然下得梵淨而去。

七里鎮是一八九百人煙鎮集,短短不過數十文狹窄街道,往常異常寥落,但每當三六九當墟之期,人頭擁擠,水瀉不通。

這日正當初十,墟期已過,數十家店肆冷落悽清,鎮口上那福星茶園僅兩三食窖,面前擺著一盤酒,就著花生米、醬牛肉無事閒聊。

萬里無雲,麗日晴和,一陣奔馬蹄聲傳來,老遠可見兩騎蕩起漫空黃塵風馳電掣而來,在福星園門前猛地剎住,竟是紋風不動。

兩匹棗紅駒上身形俐落翻下一老一少,老者年約五旬開外,身穿黑色綢衫,左肩搭著柄鬼頭鋼刀,右肩頭繫著一支外門兵刃點穴鏗,日光映照之下,反射出藍汪汪光華。

少年約莫二十三四,目光森冷,面色昔白,卻自得不類常人,隱隱泛出青氣,肩搭雙劍,與老者並肩邁步走向福星茶園。

堂倌急著看座,老者要了酒食,少年似有意問道:“店家,由此向西,就是梵淨百毒宮麼?”

那堂倌聞育不禁面色大變,道:“二位打算去百毒宮麼?”

少年冷冷答道:“我等是應百毒宮主之約而來!”

堂棺不敢答言,唯唯喏喏退下。

食客中忽有一人疾趨出店外,往西奔去。

少年目光望出那人背影,嘴角泛出一絲冷笑,匆匆食完,招來店夥,付了飯賬,說道:“這兩匹棗駒權寄尊處,煩照料,百毒宮事了即取回。”兩人疾奔面出。

德淨山遠遠在望.眼前是一片矮林,一老一少正是葉勝和符孟皋所扮.葉勝道:“這林內必有百毒暗椿,少俠宜不傷人為是。”

符孟皋朗笑一聲。身影奇快飛掠林中。

林中人影紛紛,忽傳來一聲斷喝道:“站住!”

迎面一個紫面老者飛掠面至。

符孟皋手出如風,一把扣住紫面老者肩骨上,大喝道:“在下應百毒宮主之約而來,攔道用甚?”五指一擰,拋出五丈開外。

只呀紫面老者裂嘴發出慘嗥,叭噠墮地,肩頭已碎,血跡沁出衣外,殷紅奪目。

葉勝大喝一聲道:“走。”與符孟皋雙雙穿飛而起,去勢電疾,轉眼已遠在二十餘丈外。

百毒門下亦未追趕,只放出一道旗火告警,天空現出流焰異彩,閃舷跟目。

兩人一陣快奔,已奔近一道崎嶇的山區,磷蛔怪石,萄突崎豎,鬼牙森森,荒涼恐怖。

山道中甭條人影疾閃,橫阻道中,現出一雙白衣如雪怪人,目注符孟皋,葉勝道:“兩位何去?”語聲寒冷澈骨,入耳心驚。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應百毒宮主之約而來,為何攔道。”

一個白衣人目光一惜,道:“兩位尊姓大名,可否見告。”

符孟皋道:“貴上已知情,何必多此一問。”

左側白衣人陰陰一笑,道:“尊駕委實傲慢猖狂,就是兄弟讓開。兩位也難上百毒宮!”

“這是何故?”

“兩位此去不足二里.必遇上宮廷高手武林群雄攔截,凶多吉少。”

符孟皋朗笑道:“兩位無須擔憂,在下如無真實藝業,豈可膽敢上百毒宮應約。”

兩白衣人相視了一眼,一人冷森森笑道:“二位似穩操勝券,怨兄弟不多說了!”白影疾閃而杳。

葉勝低聲道:“看來鍾普、楊燕柳兩人已回山,羅姑娘深獲人望,鍾普又暗囑百毒門下不得與少俠為敵,他們只虛應故事而已,只是前面宮廷高手,不知少俠如何對付他們?”

符孟皋目中泛出森森殺機,冷冷笑道:“以殺止殺,使用霹靂手段有何不可?”

葉勝道:“事到如今也說不得了。”

兩人一陣快步疾奔,前面豁然開朗,只見一片平坪草坡,約莫有百數十文方圓,由起伏石阜圍繞,卻見人影幢幢,二三兩兩,聚在一起,彼此相談,儘量壓低語音,故而一片沉寂。

草坡上宮廷高手及武林群雄陡然發現符孟皋、葉勝飛奔而來,數十百道冽寒目光齊齊投注在兩人面上。

突地一聲震天喝音傳來道:“站住!”

符孟皋身法放緩了下來,向葉勝朗聲大笑,道:“今幾個是怎麼了,接二連三遇上冤魂擋道。”

一條人影飛快地掠出,現出一個赤紅臉膛,虎目蒜鼻,頷下一部濃須,顧盼之間,炯炯生威,望了符孟皋一眼,冷冷笑道:“口角陰損,豈是英雄行徑,兩位似非百毒門下。”

符孟皋沉聲道:“尊駕亦非百毒門下,在下自己走,自己的路,與尊駕何干?”

老者面色肅穆道:“請問閣下去百毒宮意欲何為?”

“在下是應百毒宮主之約,來此與百毒宮主談論武林當前局勢。”

那老者縱聲大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那麼閣下來歷必然驚人,不知是否可以見告。”

“當然可以奉告!”符孟皋道:“但尊駕名號先予賜告。”

老者鼻中冷哼一聲,道:“老朽萬勝刀塗梅甫。”

符孟皋點點頭道:“原來是五皇子門下……”

萬勝刀塗梅甫不禁面色一變。

只見符孟皋冷峻的目光掃視了全場一眼,冷笑道:“好啊!各皇子都遣能手到此,尚有武林群雄,敢是對百毒宮有不利之圖。”

塗梅甫喝道:“住口!閣下還未見告來歷。”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在下姓胡,乃軒轅手門下。”語聲雖不高,但字字清晰。送人在場群雄耳中,不禁心神一震。

塗梅甫大喝道:“軒轅手現在哪裡?”

符孟皋冷冷答道:“歉難奉告。”望了葉勝一眼,道:“別耗費時光,咱們走吧!”

耳聞塗梅甫厲喝道:“留下!”一抹刀光帶出疾厲刺耳風嘯,橫腰斬來。

符孟皋閃身跨步,讓過刀勢,迅疾無倫挽出左肩頭一支長劍。

一道寒光離鞘飛出,雖非稀世寶刃“冰魄”,卻也是精鋼緬鐵打鑄,振腕刺出。

寒芒疾奔,叮的一聲;擊中了塗梅甫刀背,塗梅甫只覺如受千斤重擊,右臂痠麻,一柄鋼刀被震出手外,飛向半空,只見符孟皋劍勢幻變不測,青霞疾閃,塗海甫一條右臂齊肩落地,鮮血如注噴出。

塗梅甫慘嗥出口,踉蹌衝出數步,一望那截斷臂,不由面色如紙。

一招之間,便使塗梅甫刀飛臂斷,全場為之一呆,符孟皋出招看似神妙卻又平淡,但平淡中寓有極幻奧的變化,卻認不出符符孟皋劍法宗何門派。

只見場外紛紛撲出七人,湧襲符孟皋,刀光如電,射向符孟皋要害重雙。

符孟皋冷笑一聲,道:“這是你等自找死路,別恕在下辣手無情。”青虹暴閃,寒芒流奔中,慘嗥相繼騰起。

瞬眼之間,七人俱葉刃倒地,右胸洞穿一錢大劍孔,鮮血淚淚冒出,劍招之辣毒固屬餘事,令人震驚的卻是受傷部位不爽分毫,認穴拿捏極準,富延高手見狀不禁駭然色變。

符孟皋森冷目光巡視了全場一眼,冷森森一笑道,“有誰敢攔在下?”

只見一雙瘦長怪人離地飛起,悄然無聲落在符孟皋之前,身法極快。

一雙怪人不類生人面孔,宛如山魅殭屍,寒著一張臉,目光碧綠懾人。

符孟皋忽聞葉勝傳聲道:“少俠留神兩人手臂。”

右側瘦長怪人道,“你也太狂了。”右臂迅如電光石火抓出,帶起悸人風嘯。

另一瘦長怪人身形疾溜轉至符孟皋背後,兩臂平推出一股潮湧罡力。

兩怪人身法奇快,出手更快得令人眩目,眼看符孟皋閃避不及,便要喪生在怪手之下。

在場高手精神為之一振,驀然只見符孟皋在夾縫中奇奧無比的閃出,回手一劍疾揮而出。一雙怪人並肩四臂交叉迎出,叮的一聲,火光迸冒,符孟皋長劍震得望回彈去。

原來怪人手臂系精鋼所鑄,兩怪人雙肩微微一撼,不退反進,四手猛攻,搶制先極,招招都是殺手奇招。

一雙瘦長怪人武功卓絕,辛辣毒招著著搶制先機。尤其配合奇佳。

符孟皋一昧封架,閃避如風,突然一聲大喝,錚錚兩聲,金鐵互擊長鳴。

只見兩怪人疾躍身開去,目光怨毒,右臂被符孟皋一招“天外來鴻”齊肩卸下,欲斷又連,雙雙歷嘯出口,轉身穿空騰起,幾個起落。便已無蹤。

宮廷高手目睹符孟皋武功異常霸道,大感震駭,暗覺此人不除必為宮廷大患,何況他自稱轅手門下,軒轅手在燕京接而連三作下凡宗大案,風聲鶴唬,草木皆兵,人人無不發炭自危,在符孟皋身上定可找到軒轅手下落,突聞一聲大喝道:“將此人拿下!”

十數條人影疾撲出去,刃光雷奔,虹芒亂閃,攻向符孟皋而至。

葉勝亦受五名宮廷高手合擊,拼搏猛烈。

此刻——

百毒宮主與大極慧劍佟景賢,鍾普,楊燕柳夫婦已聞迅趕來,立身在十餘丈外暫作旁觀。

但見符孟皋一聲一笑,劍光爆出流星萬點,只聞慘嗥相繼騰起,人影紛紛倒地,劍勢所及,圍襲葉勝五人亦傷在劍下。

百毒宮主目中閃出一抹異芒。

太極慧劍佟景賢不禁臉色大變,飄身走出,一宮廷高手趨向佟景賢密語片刻,佟景賢面色更是鐵青。

圍攻符孟皋、葉勝兩人的宮廷高手傷在劍下達十三名之多,均是要害部位,雖不致死亦須調養數月。

這些宮廷高手所屬,幾乎包括各皇子門下,這一戰不禁為符孟皋威勢所懾,無人敢再相試。

但武林群邪自始至終,抱著隔岸觀火心理,袖手旁觀,只覺符孟皋武功劍法委實怪異莫測。私議猜測符孟皋武功來歷。

太極慧劍佟景賢神色沉肅,飄然走到符孟皋身前,冷冷說道:“你就是符孟皋麼?”

“不錯,你當是面顏無恥,甘作走狗的佟景賢麼?”

佟景賢聞言,眉宇之間升起一道殺氣,厲聲道:“你為何自稱軒轅門下?”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我與那軒轅手一月前相遇,動手拼搏,百招之外不幸敗在軒轅,一式奇招之下,但英雄惺惺相惜,互訂金蘭,甘居門下,有何不可,卻不似你口密腹劍,心懷叵測……”

佟景賢厲喝道:“老朽為何心懷叵測,你不速將事實指出,莫謂老朽寶劍無情。”

符孟皋縱聲大笑道:“你在我翠雲別府外暗施詭計,騙武林群雄服下毒藥,如非我施救.群雄豈非身入牢籠,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境.如今你連連挫折,孤立無助,又敗在骷髏劍主手下,訂下端午之約,又來危詞聳動百毒宮主出山……”

言猶未了,佟景賢已自面色大變,拔劍出鞘,凌空拔起一招“天河下瀉”,匹練驚天挾著狂嘯劍愛劈下。

符孟皋閃身霹起,長劍疾揮出去。

只見兩條人影一合,劍光任絞,叮叮叮三聲長嗚,人影疾分開去。

佟景賢須猖張,面色鐵青,雖末受傷,但一件長衫劃裂了幾處尺許長口子。

符孟皋卻意定神鬧。面含微笑,長衫右幅下劍穿一孔如銅錢般大小。

百毒宮主衣抉飄飄走了過來,道:“你就是符孟皋麼?”

符孟皋微笑道:“在下應約而來,宮主一派至尊,不肅客登山,有失武林高人氣度。”

百毒宮主目注疼景賢,道:“小妹月內趕燕京一行,佟兄在京等候小妹就是。”

太極慧劍佟景賢面有難色,略一沉吟後,知百毒宮主言出如山,決無更改,道:“好吧.愚兄恭候賢妹駕臨。”說著望了符孟皋一眼,冷笑道:“你自稱軒轅手門下可是實情麼?”

符孟皋道:“不論是也不是,都不與你佟景賢有何相干,如有不服輸,可另擇時地一較高下!”

佟景賢面寒如鐵,厲聲道:“你一離梵淨五十里外,便是你喪生之處。”

符孟皋朗聲大笑,道:“未必見得!”

百毒宮主冷冷笑道:“佟兄你走吧,別在此地節外生技。”目注符孟皋道:“少俠請!”

符孟皋與葉勝昂然登山。

太極慧劍佟景賢目送百毒宮主一行逐漸遠去的身形,山風飄拂衣袂,只是發怔……

符孟皋與昨勝身入金碧輝熾百毒宮大殿後,舉目望大殿一瞥,只覺建築雖是美崙美灸,雕樑棟上懼是蛇蟲百毒,另蘊一種恐怖氣氛。

鍾普、楊燕柳兩人雙雙向符孟皋一揖,道:“少俠別來無恙?”

百毒宮主分賓主落坐後,即道:“鍾老師回山已皆知老身內侄白鳳棲實由乾坤處士武顯揚暗算,才喪命於七皇子劍下,不知是否實情。”

符孟皋答道:“晚輩親眼目睹。並無半點虛假。”

百毒宮主道:“少俠既然目睹,為何不示瞀於他?”

三育兩語之間,賓主並不融洽和諧,隱含敵意。

符孟皋冷笑道:“一則墓隱中禁制厲害,不明出入途徑,若直言揭破,武顯揚惱羞成怒,晚輩與武林群榷定喪生於墓中,再者令侄白鳳棲恃才傲物,剛愎自負,心術不端,也無取死之道,何況乾坤處士武顯揚乃當世正振高人,武林名宿,他如此做,雖有欠光明磊落,但其時不得不爾。”

百毒宮主眼中泛出一抹殺機,道:“看來,少俠異常贊同武顯揚此舉了。”

符孟皋道:“當時晚輩有此想法,事後發覺武顯揚系另一武林兇邪假冒……”

“誰?”

“迄至如今,晚輩尚未能查出,因事不關己,亦不再追究,但知那武顯揚實為宮廷皇於所網羅,藉十三陵將異己者一網打盡,卻心與願違。”符孟皋略略一頓後,又道:“晚輩此來用意,宮主自然知道?”

百毒宮主望了符孟皋一眼,答道:“知道,是否為求老身釋放鄧素雲請女,但須應允老身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百毒宮主冷冷答道:“少俠擒來武顯揚面交老身處治,立即釋放!”

符孟皋道:“就請宮主讓晚輩一見鄧姑娘等人,若安然無恙,晚輩當可考慮是否應允。”

百毒宮主沉聲道:“老身面前決無討價還價餘地。”

符孟皋聞言目蘊怒容,放聲哈哈大笑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晚輩拜山指名索人,宮主居心刁難,那就難免一戰了。”說著倏地立起。

葉勝忙道:“少俠請三思而行。”

百毒宮主目光如挾霜刃,端坐不動,冷冷答道:“少俠雖然武功卓絕,但在老身百毒宮中無用武之地。”

符孟皋大笑道:“大內宮禁,無異龍潭虎穴,晚輩如入無人之境,這小小百毒宮尚難困得住晚輩。”說著在懷中取出一支蛇頭柳時鏢,遞向百毒宮主,冷笑道:“宮主請瞧鏢,可是宮主昔年故物?”

百毒宮主立起接過蛇頭柳葉鎳,反覆察視了兩眼,身軀微微一陣撼震,目露駭異震驚神色道:“少俠,此鏢得自何來?不錯,這是老身昔年故物。”

符孟皋沉聲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宮主,今日必須償還血債。”霍地拔出精鋼長劍,青虹電閃。

百毒官主身形疾飄開去,迅疾無倫攫出肩上一柄龍泉寶劍,斷喝道:“且慢,老身生平未妄殺過一人,何來血海冤仇,少俠請說個明白。”

符孟皋陰聲道:“待宮主臨終授首之前,在下自會詳告真情。”說著一招“蓮臺幹葉”揮出。

此乃軒轅秘笈中一式奇招,但見劍影如輪中爆射出漫空流芒,竟然生生不已,變幻無窮,劍隙狂嘯,威勢諒人。

百毒宮主一見符孟皋出招,不禁駭然變色,皓腕一振,施展出武林絕學,輕不露出的“天遁劍法”,劍罡如山迎出。

符孟皋暗驚道:“自己幸虧悟澈軒轅策內曠絕武學,不然復仇之願難於登天。”

此時葉勝等人退在殿角,各自憂心不已。

轉眼,只聽百毒宮主突出一聲厲喝道:“倒下!”

漫空劍飄齊斂,符孟皋似受了百毒富主左手暗彈百毒抻指罷力,身影撼搖了兩下,馬步一浮。倒退了凡步。

百毒宮主面上一幅薄紗卻被符孟皋長劍撬落,輕飄飄地飛落毆角。

雖然百毒宮主年已四旬開外,但仍玉貌花容。絕代風華,令人不可逼視。

鍾普、楊燕柳雖久在百毒宮內,卻未見過百毒宮主廬山真面目,不禁一怔。

百毒宮主風目吐威,叱道:“符孟皋,你中了老身百毒指,死在跟前,還不棄劍就縛麼?”

符孟皋冷笑道:“百毒指還難傷得了在下。”說著一劍又自揮出。

這式劍法共十週式,每式自成一單元,蘊含著無窮變法,暗含大衍之數,若十四式合用施展,威力更是驚人,天下無敵。

合招甫出,突聞鍾昔發出一聲大蠍道:“且慢!”

劍勢易發難收,符孟皋聞聲疾飄開去,滿空劍影漸收。

百毒宮主—劍平指當胸,面色疑重,他亦瞧出符孟皋劍法超凡人聖,不同凡響,生死成敗,在此一舉,她武功未一日放下,潛隱百毒宮中十數年參悟數種絕藝,今日大可施展一拼。

只見符孟皋冷冷說道:“鍾老師有軻話說?”

鍾普嘆息一聲道:“父母大仇,血海沉冤,為人子者怎可不報,老朽不能阻攔,但少俠瞧清楚百毒宮主形像麼?”

此話一出,非但符孟皋茫然難解,百毒宮主亦知墮入五里雲霧中,冷澀眼神注視著鍾普臉上久久不移。

符孟皋道:“鍾老師,百毒宮主形象與在下何干?”

鍾普道:“老朽十數年追隨宮主,迄末目睹宮主廬山真面目,怒老朽妄加蠡測,宮主定有隱衷,不肯露出面目,今日得見才知老朽所料不差。”

百毒宮主此道,“鍾普,你胡言亂語什麼?”

鍾普右掌一搖,面色沉重道:“屬下決非胡言,符少俠面貌與宮主逼肖,此中必有原因:”

百毒宮主聞言不禁呆住,眼神望著符孟皋道:“少俠並非本來面目?”

符孟皋只覺心神一震,果然百毒宮主與自己逼肖,尤其是雙目更為相似,不禁猛然呆住,左手緩緩揭下面具。

百毒宮主瞧真了符孟皋形象後,心底驚呼道:“天哪!難道真個是他。”飄聲道:“少俠真姓符麼?”

符孟皋黯然答道:“在下身世未明,費時年餘僅探出雙親系大別雙逸嶽宗浩虞慧文……”

話尚未了,百毒宮主已面色大變,目中淚珠瑩然欲滴,顫聲道:“少俠,你頸間是否懸有一片如意金牌……”並道出金牌上四宇及款式。

符孟皋不由大惜。伸手解開胸扣,拿出金牌,果與百毒宮主所述無不雷同。

百毒宮主風眼中珠淚奪眶而出,斷線般頰頰淌下,一語不發面現悽絕之色。符孟皋見狀,睹道:“難道自己與百毒宮主有什麼淵源不成?”

鍾普望了楊燕柳一眼。

楊燕柳長長嘆息一聲,道:“符少俠,如老身所料不差,宮主定然為少俠親生之母,但其中原因,恕老身不明,不能妄置一語。”

葉勝亦不由錯愕不已,道:“少俠,天幸鍾老師出聲喝止,若誤傷宮主,少俠豈非抱憾終身,百死莫贖麼?”

百毒宮主悽然一笑,道:“你今年十八歲了麼?唉!你比你爹殺氣更重,這也難怪,當年之事叫我如何啟齒?”

母子天性,符孟皋不禁高呼了一聲:“娘!”飛撲入百毒宮主懷中,哽咽落淚。

百毒宮主用手撫摸著符孟皋雙頰,珠淚如雨道:“孩子,真苦了你!”繼而向鍾昔、楊燕柳道:“此事暫不可張揚出去!”

鍾、揚二人雙雙躬身,道:“屬下遵命!”轉身退出。

符孟皋道:“當年仙靈潭,娘可會耳聞麼?”

百毒宮主螟首微額,長吁了一聲道:“說來話長,非片言可竟,此刻非暢所欲言之太好時刻,為娘意料佟景賢必不死心,遣人來探為娘與你究竟。”

符孟皋詫道:“外間傳言,百毒宮主步步都有殺極,兇險密佈,戒行森嚴,難道俱屬於虛麼?”

百毒宮主微笑道:“此係宜渲過甚之詞,梵淨滿山奮有毒物,若不件犯,決不輕率噬人,宮內百毒亦有專人伺養,為娘並非幫派首領,設壇立舵,哪有許多人聽命吩咐,這百毒宮主昔年不過是一大盜巢穴,為娘制伏後即佔有其基業,是以舉山之眾不過數十人而已……”

忽地面色微變,疾向符孟皋低語數句,一閃而隱。

大殿中沉寂如水,符孟皋戴上面具,目光森冷與葉勝端坐大殿中,空氣頓時為之凝結。

驀地——

一條身影疾如閃電般掠入大殿內,現出一肩搭虎牙鏟老叟,目睹符孟皋、葉勝兩人不禁一怔,冷冷出聲道:“百毒宮主何在?”

兩人不答。老者目中精芒電射,怒視著符孟皋道:“你當是符孟皋?”

符孟皋傲然笑道:“既知在下之名,何必多問。”

老叟厲聲道:“老朽花溪漁父丁南紹,百毒宮主對老朽尊敬備至,你竟敢大刺刺地坐著不動。”

符孟皋向葉勝笑道:“兄臺可曾聽過花溪漁父其人?”

葉勝冷冷答道:“未曾!”

符孟皋道:“既是無名之輩,咱們別理他!”

丁南紹聞言怒火高湧,大喝一聲道:“拿下!”

殿外疾掠入七八條白影,身法極快,將符葉兩人圍住。

這八人都是三旬開外,白色綢衣勁裝,青滲滲面目,森冷駭人,各持著一柄狠牙棒,芒梭森銳,

葉勝鬼頭刀倏地向一人劈出,刀光一閃,只聽一人發出一聲淒厲慘曝,仰身倒下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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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55: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母子相會

只見白衣人被生生劈為兩半,由腦門直及民骨裂了開來,五臟六腑隨著鮮血湧出,慘不忍睹。

葉勝武功本高,隨著符孟皋日久,耳孺目染,習成快刀法,出手如電,槍制先機,令人無法閃避。

符孟皋冷冷道:“丁南紹,在下實在瞧你不順眼,你那強賓壓主神態,你早迷離百毒宮,免懼喪身之禍。”

丁南紹面色冷漠如冰,忽地右掌迅如電光石火向葉勝抓去,快得令人目眩眼花。

七個白衣人狼牙棒呼地出招同時猛攻符孟皋,勢如山嶽。

葉勝料不到了南紹手比他更快,鬼頭刀一式“攔江截鬥”擊出。

究竟高手過招。粟米之差立判生死,葉勝刀式甫展,丁南紹五指卻已扣在腕脈上,只覺一麻,鬼頭刀噹啷墮那。

丁南紹一聲長笑甫出口中,猛然面色一變,瞥見七個白衣漢子被符孟皋一式“迎風落葉”的劍招迫開三步,厲喝道:“住手!”

那符孟皋變招奇快,劍影如“孔雀開屏”,橫展揮出,待丁南紹喝聲甫止,七個白衣漢子已倒僕在血泊中,斷膠缺腿,慘嗥呻吟相繼騰起。

丁南紹不禁面色大變,目露怨毒之色道:“血債血還,你這同伴也難逃一死!”左掌吐勁,按向葉勝心坎。

符孟皋急起一劍“毒龍出穴”,劍芒點在丁南紹後胸,冷笑道:“撤掌!”

劍尖觸及丁南紹體上,立覺如中金鐵,鑠然微響,一股反震奇猛罡氣隨著發出,符孟皋不由被逼得後退兩步。

只見殿後忽若驚鴻閃出百毒宮主,喚道:“丁師叔,手下留情!”

丁南紹厲聲道:“難道我這八徒血債不該索償麼?”

百毒宮主道:“這符少俠身為百毒宮庭上嘉賓,侄女又為主人,怎可任他喪命在百毒宮中視若無睹。”

丁甫紹冷笑道:“莫非你也有與老朽為敵之意。”

百毒宮主道:“侄女怎敢,符少俠片刻離此他去,一下得梵淨山任憑師叔如何處置。”

丁南紹冷冷一笑道:“也好.諒他們也逃不出老朽手外。”五指一鬆,葉勝踉蹌倒退出數步,面如白紙,冷汗如豆大般冒出。

百毒宮主盈盈一福道:“多謝師叔放恩!”

丁南紹道:“他們兩人來到百毒宮中所為何故?”

百毒宮主道:“詢問白鳳棲死因,實由武顯揚才誤喪生七皇子劍下。”

丁紹南道:“你速隨我出門,輔佑皇子。”

百毒宮主道:“十數年來心如止水,侄女無法應命。”

丁南紹面色一變,取出一柄雙蛇玉符,喝道:“你敢違背師門雙蛇令麼?”

百毒宮主似遇重擊,身形一陣撼震。

丁南紹大喝道:“見符如見師,你還不下拜麼?”

符孟皋見狀不禁猛萌殺機,左手倏地按向右肩,“冰魄神劍”一掀啞簧,霍地一式“順水推舟”順鞘而出。

出手迅快絕倫,丁南紹驚覺已自不及,左腕一涼應劍而斷,符孟皋右手五指一攫,那蛇符令已攫在手中。

丁甫紹恃有罡氣護體,刀劍難傷,豈料符孟皋另一柄冰魄劍竟是他那護體星氣剋星,一時大意,竟遭斷腕之誅。

百毒宮主料不到丁南紹竟在符孟皋劍下斷腕,驚詫道:“你……”

符孟皋沉聲道:“在下瞧不顧眼他那恃強凌人之態,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故略予薄懲,他如不服,儘可向在下找回,與宮主無關。”

丁南紹將斷腕溢血封閉住,聞言大笑道:“後生可畏,風聞你乃軒轅手門下,武功驚人,果然不虛,老朽如不報此仇枉為武林巾人。”笑聲淒厲刺耳。

百毒宮主道:“師叔,你老人家定見過太極慧劍佟景賢了。”

丁南紹厲聲道:“如非是他,老朽豈肯來此。”說著向殿外送出一聲長嘯。

百毒宮主忙道:“師叔,有你老人家隨佟景賢燕京一行,何愁大事不成……”

丁南紹喝道:“休得多言!”

符孟皋冷笑道:“雙蛇令業已落在區區手中百毒宮主豈能聽命於你。”

丁紹南突然左手一揚,打出兩朵紅雲,分向符孟皋、百毒宮主打去。

符孟皋冰魄神劍疾揮,寒飄將那朵紅雲撥得無影無蹤,只聽百毒宮主慘叫一聲,不禁大駭。

丁南紹業已穿出殿外,疾遁而杳。

只見百毒宮主靠在柱上,道:“皋兒,為娘已中紅雲散花針,無藥可救,趁著為娘還有一口氣在,與你說出當年究竟。”

符孟皋道:“娘不要說話,護住心脈要緊,還有救治之望。”說著目注地面一受傷白衣漢子久久不移,隨即瞑目,舉劍向空中疾劃。

百毒宮主見狀暗道:“難道我兒中魔不成……”

只見符孟皋兩眼猛睜,左手虛空百毒宮主身上一抓,向那受傷白衣漢子擲去。

白衣漢子忽慘叫出聲,翻滾一陣鼻中流出絲絲黑血氣絕死去。

百毒宮主突感傷痛消失,驚詫道:“皋兒,你施展的莫非是排教大法麼?”

符孟皋微笑頷首。

百毒宮主風目中泛出憫惑神色道:“排教大法雖排教中人,倘非心性極為純厚,火候純青,難蒙傳授,百年罕見一人,你何緣習此。”

符孟皋道:“娘,此非一言可盡,稍時再說。”

百毒宮主微笑道:“好,稍時丁南紹還要率領天南隱名群邪捲土重來,那支蛇頭柳葉鏢就在他身上,可以尋出當年仙靈潭經過原委,娘仍佯裝傷重垂危,他必以娘生死相威脅,使他自己吐露……”說著目露黯傷神色,接到:“娘現在方始明白此事全由丁南紹幕後操縱。”

符孟皋只覺疑雲滿腹,茫然不解,正待啟齒詳問,忽瞥見葉勝用眼色制止,話已溜至門邊又咽了回去。

驀地——

忽間殿外送來陰側側冷笑道:“符孟皋,速速棄劍就縛,不然百毒宮主無法活命。”

正是那花溪漁父丁南紹語音。

符孟皋朗笑道:“百毒宮主生死與在下何干,你如不忿儘可各憑本身武功一論高下,在下還有要事待辦,即要離此他往。”

百毒宮主聞言,暗道:“我兒恐要弄巧成拙,他為何不聽孃的話。”

忽聞葉勝傳來語聲道:“宮主,少俠智慧過人,他如此做必有道理。”

但聞丁南紹冷笑道:“只怕你不能生離梵淨。”

符孟皋向葉勝一招手道:“咱們走!”

雙雙並肩若行雲流水走出大殿。

殿外花木扶疏。卻不見丁南紹人影,符孟皋兩人身形如電撲入林樹翠翳內。

大殿內僅剩下百毒宮主身軀靠椅殿校,半呈昏迷不支,殿中屍體腥臭刺鼻。

須臾——

花溪漁父丁南紹率著六個裝束怪異,面貌醜惡老叟疾掠入殿,詫道:“奇怪!這小畜生難道能有地遁之術麼?為何追至宮外竟影蹤杳失?”

只見一個缺耳吊眼,身穿黃衫老叟道:“可見拙徒所報委實無訛。”

丁南紹不禁一怔。

黃衫老叟陰陰一笑道:“拙徒受四皇子籠絡,半月前不辭而別返歸郗某居處,他言如其仍貪戀富貴權勢,必將首領不保,一則軒轅手在京鬧得天翻地覆,大內高手時遭慘死失首之禍,因此各皇於邸中武士無不炭炭自危,相繕萌生退志,四皇子更是憂心仲仲,寢食不安……”

“這為什麼?”

“軒轅手外患固然可懼,但內顧之憂卻是心腹之疾,四皇子親信死黨兩人突告失蹤?”

“那兩人是誰?”

“一是千面神儒石誠,另一人就是符孟皋。”

花溪漁父丁南紹大感驚詫。

百毒宮主聞言亦暗感納罕。

只聽黃衫老叟道:“真符孟皋已被千面神儒石誠設計陷害,毀屍滅跡,由一貌於符孟皋極為神肖之人所撈。”

丁南紹搖首道:“這不可能,一則武功不能相符再則符孟皋亦有良朋密友,日久必露馬腳。”

黃衣老叟嘿嘿冷笑道:“這就是石誠厲害處,符孟皋臨死之前將來歷武功被逼吐露無遺。假冒之人亦是秉賦極高,模仿神似的,再施展迷藥於諸女成就好事,居然一絲破綻俱無……”語音略頓,又道:“但石誠百密一疏,竟忽略了符孟皋尚身負大仇,丁兄斷腕之怨,相脅就範之念恐難如顧。”

丁南紹面色如罩陰題,異常難看,點點頭道:“倘真個如此,這人更不能任他逃走,有煩諸位展開搜索!格殺匆論。”

六老實如言紛紛竄出。

百毒宮主悽然一笑道:“師叔,酈山六老怎被你說動出山。”

丁南紹寒著一張臉,沉聲道:“你知道符孟皋是誰麼?”

百毒宮主搖首道:“初度謀面,侄女怎知他的詳細來歷?”

丁南紹獰笑道:“符孟皋就是你親生骨肉,嶽宗浩遺孽,可惜符孟皋為查明自身來歷,不幸為石誠殺害毀屍滅跡。”

百毒宮主佯作極為震驚,面色慘白如紙,悽笑道:“師叔,這話難叫侄女相信,你怎知符孟皋就是侄女親生骨血,嶽宗浩虞慧文夫妻理在生死未知事隔多年,師叔為何含恨如此之深,連侄女親生骨肉也不放過。”

丁南紹厲聲道:“斬草不除根,萌牙仍舊發,老朽委實惠不通當年在仙靈潭,此子由虞慧文揹負衝出一條血路逃往雲夢沼澤,老朽數位好友追躡不捨,虞慧文這賊婢自恃神絕武功邊戰邊逃,被老朽發了一支蛇頭柳葉……”

說此陡覺失言,不禁老臉一紅?

百毒宮主道:“蛇頭柳葉鏢怎第落在師叔手中。”

丁南紹發出嘿嘿獰笑道:“你已是垂死之人,告訴你也無關緊要,蛇頭柳葉鏢系老朽偷自你那死鬼師父處。”

百毒宮主道:“蛇頭柳葉鏢一中入骨,便已無救,那虞慧文必死定子,而侄女親生骨肉怎地能逃出虎口。”語聲顫震,似抑制不佳胸中沸騰怒火。

丁南紹冷笑道:“蛇頭柳葉鏢打中虞慧文氣海重穴,論說必無幸理,但虞慧文自恃卓絕武功一連三劍快攻,逼開老朽等人,穿空落在蘆獲叢中遁去。”

“這樣說親虞慧文諒未喪命了。”

丁南紹傑傑怪笑道:“沼潭水道縱橫,蘆獲廣望茫茫無際,驗十里方圓內難覓人蹤,賤婢怎能逃出,老朽經三日搜索,才發現虞慧文在蘆獲淤泥下,孽子則不知何往。”

百毒宮主狠聲道:“師叔委實心狠手辣,但侄女極難相信師叔卻知符孟皋來止。”

丁南紹哈哈狂笑道:“老朽有人證!”

“誰?”

“蘇州三星鏢局局主飛天鴿子桑龍。”

“他父親嶽宗浩呢?”

“躍入百丈深潭內觀傷沉重,當已喪生無疑。”

百毒宮主忽聞符孟皋傳來語聲道:“娘,老賊所說均是實情,但孩兒並未喪生在石誠之手眼前以武林大局著想,私仇暫且閣下,娘不妨忍耐裝著傷重不支。”

忽見丁南紹望著地面那截斷腕,臉泛森厲殺機,迅疾伸出左臂拾起斷腕收置放襄內。

百毒宮主發出一聲悽嘆息道:“師叔,那嶽宗浩子妻連根誅絕,大仇已償,可稱心願了,不過……”

丁南紹厲聲道:“不過什麼?”

“那自稱符孟皋之人,雖非侄女親生骨肉,卻武功深得符孟皋真傳,師叔右腕竟被削斷,可見真暗之中自有報應,師叔日後定喪在他手中。”

丁南紹聞言勃然失色,左掌緩緩抬起,驀聽廳外送一聲刺環長嘯,倏地飛身穿出殿外而去。

暗中人影一閃,現出符孟皋,向百毒宮主道:“娘暫隱藏宮內,不可露面,丁老賊的基業現在何處?”

“貴陽花溪。”

符孟皋點點頭道:“孩兒稍時必回。”疾閃頓杳。

且說符孟皋與葉勝掠入林樹黛翳中,忽地符孟皋伸手一把抓住葉勝,止住前奔之勢,低聲說:“我料丁南紹必在宮外不遠以逸待勞,以暗襲明,咱們不走,使他疑神疑鬼,自亂腳步。”說著拆下一截樹枝在地下疾劃,佈設奇門禁制。

須臾,林中人影紛閃,只見花溪漁父丁南紹夥同六個形貌擰惡,衣著怪異老辜搜覓符葉兩人,目露駭異補光。

符葉二人雖近在咫尺,但丁南紹七人如若無睹,覓一陣,又掠向大殿而去。

雲霄遠處忽現出一豆大黑點,疾如流星瀉落,正是神鷲收翼落在禁制中。

符孟皋向葉勝囑咐幾句,葉勝跨上神鷲驚空飛去。

他待葉勝離去後。迅疾如風繼續在大毆周處佈下玄詭奇門。暗中閃入大殿藏身橫樑,耳聞丁南紹之言不禁目淄皆裂胸中怒火沸騰。

但符孟皋尚不明其父與丁南紹有何大恨深仇,自己為百毒宮主所生,又為何竟由虞慧文撫養,其中必有甚多牽纏糾葛,千頭萬緒,其理難明,據候大姑之言,仙靈潭嶽宗浩鉿虞慧文一雙神仙美眷豈能就此輕易喪生,決查明其中因果,他向百毒宮主寥寥數言後,即追蹤丁南紹身後。

酈山六老,陷身在符孟皋的奇門禁制內,怪異選生,激得酈山六老頻頻厲嘯,卻又無法逃出。

丁南紹循聲撲出,落在林木蓊翳中,眼前景物突變,四周生出熊熊烈火,火焰中無數惡鬼張牙舞爪湧襲而來。

雖明知幻景,卻禁不住心生恐怖之念,暗道:“百毒賤婢居然諧習奇門異術……”

只覺火焰中惡鬼如同有生之物,挾著酷熱烈火呼嘯撲來意勢駭猛,自己左閃右避,左掌連連劈去。

但惡鬼此退徒進,無厲合擊群毆,配合奇佳。

於是——

丁南紹暗中膽寒,隱隱耳聞麗山六老送來厲嘯,益發心神巨震,無奈苦於找不出生門所在,只在禁制中亂騰飛竄,左掌劈出如山罡力。

只聞酈山六老嘯聲漸近,不禁精神一振,大喝道:“郗兄何在?”

身形疾如離弦之弩循聲射出。

兩三個起落,只見酈山六老如遇大敵,刃光如電護住峰影,右掌劈出漸湧罡風,欲劈開四面八方襲來之火蛇惡鬼,不由大喝道:“郗兄,此乃幻影,不可當真。”

一言甫出,烈火惡鬼突告消斂,仍然樹木蒼蒼,葉綠滴翠果然不錯,一切均是幻影,然面花溪漁父丁南紹、酈山六老卻灰土臉,狼狽不堪。

丁南紹尷尬一笑,長嘆一聲道:“是老朽小看了百毒賤婢,她竟諳擅奇門異術。”

黃衣老叟目光森朽。冷笑道:“如今百毒宮何在?老朽如不將她媒骨揚灰難消此恨。”

丁南紹道:“中了老朽紅雲散花針,此刻已魂歸離根天了,希兄,你那接骨玉髓膏可否賜贈少許?”

黃衫老叟點點頭,從邊震中取出一支玉甑,道:“將斷腕真出,那某能為丁老續骨。”

丁南紹黯然一笑道:“有勞郗兄了。”取出斷腕。

黃衫老叟替她塗敷玉髓膏後,撤下一幅長衫下幅包紮好,望了丁一南紹一眼:“三日內最好不要妄用真力。”

驀地——

只聞一陣衣抉破風之聲傳來,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駝背老人神色惶急,迅疾奔採,丁南紹不禁臉色一變,喝道:“江駝於。”

駝青老人一跟瞥見了丁南紹及酈山六老,疾躍身落下,便道:“丁兄速回花溪。”

丁南紹面色更是一變。

江駝子道:“老駝子方才在南麓無意中瞥見符孟皋吩咐同黨奔往花溪,他說丁兄陰辣兇狠,斷腕不足懲處,命同黨將丁兄滿門老幼誅戮,雞犬不留,又說他雖非符孟皋本人,卻須代替符孟皋償付血海大仇,不然無從全信。”

花溪漁父丁南紹聞言膽寒魂飛,面色蒼白。只聽江駝子又道:“符孟皋似有意去鹿山一行,心意難明,六位尚宜當心一二”

黃衫老叟冷笑道:“他決然找不到老朽等潛隱之處。”

江駝子微微一笑道:“老駝子方才所見所聞據實相告,也許符孟皋懾子六位威名,不敢輕捋虎鬚由來可知。”

黃衫老叟目注丁南紹道:“我等不如同往尊府一行。”

只聞林中傳來一聲冷笑道:“來不及了。”

丁南紹聞得語聲入耳,不禁心神大震,厲喝道:“符孟皋,老夫與你何怨何仇?”

但聞符孟皋傳來語聲道:“為圖武林霸業,不得不爾,除非你等自甘歸屬骷髏劍主門下,符某願網開一面。”

丁南紹厲聲道:“你不是軒轅手門下?怎麼又是骷髏劍主門下?”

“軒轅手與骷髏劍主本師兄弟,在下與軒轅手金蘭訂交,三位本是一體,有何分別。”

黃衫老叟忽身形疾撲出,震掌猛推,狂風出潘,碗大口徑樹幹斷折,枝葉濺飛如雨,宛如山崩地裂,威勢駭人之極。

只聽一聲長笑遠曳面逝。

江駝子道:“符孟皋不敢與酈山六老正面為敵,他自知武功懸殊不是對手,但明槍易躲,暗籬難防,丁兄如不先將他們趕回花溪,恐後患無窮。”

花溪漁父丁南紹面色大變。

黃衫老叟大喝道:“我們陝走。”

人影先後騰起,掠下梵淨而去。

一抵山麓,迎面忽閃出太極慧劍佟景賢率領一干七皇子死黨問道:“如何?”

丁南紹面色寒冷如冰道:“百毒宮主已喪生在老朽紅雲散花鐘下。”

“那符孟皋呢?”佟景賢聞知百毒宮主已死,不由暗中嘆息。

丁南紹冷笑道:“此人並非真是符孟皋,而是四皇子心腹死黨,與骷髏劍主、軒轅手沆瀣一氣。此人不除,後患無窮,佟老師,你等佈下伏椿,有未發現符孟皋與其同黨縱跡?”語音森厲懾人。

佟景賢忙道:“方才江神駝通知右南麓發現符孟皋匪黨一行蹤跡,已遣人追覓……”

語尚未了,正南方遠處忽衝起一道強烈紅焰旗花,閃眩天際。

丁南紹厲喝道:“速速攔截,不可任他離去。”

佟景賢回面沉聲道:“傳命各處伏椿,不得任其逃遁。”穿空飛起。

七皇子門紛紛撲去。

黃衫老叟道:“此地交由佟景賢,我等應先趕回,不可另生枝節。”

丁南紹心亂如麻,唯酈山六老之命是聽,急急隨著麗山六老奔去。

人影一空,樹後突轉出符孟皋,明手巍立,目送丁南紹遠去消失的身形,感慨萬千。喃喃自語道:“我如此做是應該麼?”

突感身後微生金刃劈風之聲,身形迅快地一挪,一道寒光擦肩而過。

符孟皋身軀疾轉,左劈伸手如風,五指一把扣在暗襲之人“井肩”穴上。

那人年歲約莫四旬開外,身著玄衣勁裝,只覺肩骨裂碎,疼徹心脾,張嘴發出一聲慘嗥,汗淚如雨冒出。

符孟皋冷笑道:“尊駕是何人手下?”

那人囁喘答道:“五皇子!”

符孟皋五指一鬆,沉聲道:“在下不殺你,如有不甚,儘可找來同黨向在下伸手。”說著緩緩轉過身子。

那漢於咬牙目露怨毒之色護著傷肩,疾奔而去。

片刻後,林內人影紛閃,向符孟皋圍攏過來。

符孟皋似有所覺,朗聲大笑道:“諸位速轉回燕京,轉告宮廷貴上,草莽江湖,龍蛇龐雜,切忽沾惹,身政名裂猶屬小事,導致顛覆皇朝,噬臍莫及。”

但聞一沙沉語聲道:“施主口氣不嫌太猖狂了麼。”

只見一面圓微須,年約古稀麻衣僧人現身而出,手持一柄雪亮戒刀,緊隨著四個身材高大紅衣喇嘛。

四紅衣喇嘛手中並非兵刃,卻是木魚、鐃鈸、銅鈴諸般法器,符孟皋久知大內供奉喇嘛精懾魔法,此次竟邀出番僧,必有豈謀,目中泛出一抹殺機,冷笑道:“禪師竟也捲入江湖是非中麼?”

老僧答道:“貧僧奉命緝拿施主去京。”

“奉何人之命?”

“自然是皇命。”

符孟皋哈哈大笑道:“在下不信!”冰魄劍疾卷而出。

出劍之快,令人弦目,簡直未曾見得他如何撤出肩後長劍。

然而符孟皋身法更快,幾乎人劍不分,但見寒芒狂閃中,怪叫聲起,四個高大紅衣喇嘛個個雙腕截斷,鮮血如注。

麻衣老僧面色大變,道:“好狠毒劍招!”

符孟皋冷笑道:“禪師何不知先下手為強之理。”

麻衣老僧忽瞥向地面斷手內的諾般法器一眼。

符孟皋心中一動,劍光飛出。迅疾將諸般法器絡成粉碎,並無異狀。

只見麻衣老僧面現痛心已極神色,戒刀一揮,攻出九招,刀招辣毒,不離符孟皋胸前七坎死穴,迅疾如電刀勢挾著一片重逾山嶽罡氣。

符孟皋心中暗驚,只覺此僧是他首次所遇勁敵,長劍疾封七招。

麻衣老僧似畏懼符孟皋手中冰魄神劍犀利,不敢讓戒刀碰上,但那柄戒刀亦是—柄吹毫可斷切石若腐的寶刀,然心有畏懼,刀勢未免緩得一緩,被符孟皋扳回先機。

符孟皋冷笑道:“禪師,在下無意與你為敵,亦不願在此多作勾留,彈師既身負皇命,半月後在下定在華山突棋亭恭候。”說著長劍疾揮,逼開麻衣老僧飄然邁了開去。

只聽麻衣老僧道:“施主恐走不了!”

符孟皋只覺迎面林中弓弦亂響,亂箭如蝗密集如雨射向自身,一聲龍吟長笑,倏地潛龍昇天拔起,挾著一條匹練眩目劍光沖天曳遠消逝。

只見數十條人影追躡符孟皋之後,竟是越追越遠,杳不可及。

太極慧劍佟景賢卻向百毒宮攀登,百毒宮主是他心目中愛侶,但百毒宮主卻鄙視佟景賢心思陰險,始終不獲芳心。

如今,耳聞百毒宮主竟喪命在紅雲散花劍下,委實令人難以置信。百毒宮主武功已臻化境,高出自己一籌,紅雲散花針雖然辣毒,未必傷得了百毒宮主,只覺花溪漁父丁南紹之話其中必有蹊蹺,越想越疑,決意一探究竟。

才登至中途,只聽一聲大喝道:“站住!”

抬面望去,只見一列三人攔阻去路,怒目炯炯。

內中一人是一陌生面目森冷老者,另兩人卻是鍾普楊燕柳夫婦,不禁面色一寒,冷笑道:“鍾普,你可是吃了龍心豹膽,敢攔阻老朽去路。”

楊燕柳道:“宮主已應允一月之內前往燕京一行,佟大俠為何再度重來,宮主心緒憂煩嚴命堅拒來容訪晤,我等亦有不得已之處,祈請見諒。”

佟景賢聞言不禁一怔,詫道:“宮主安然無恙麼?”

楊燕柳道:“我們宮主活生生地安坐在百毒宮內,佟大俠為何說出此話?”

佟景賢面色一變道:“方才途遇花溪漁父丁南紹說宮主已喪在他那紅雲散花針下……”

楊燕柳冷笑道:“佟大俠你太小看了咱們宮主,丁南紹以師叔之尊,擅作威福,宮主不願以下犯上……”

忽聞山上傳來百毒宮主語聲道:“佟兄,小妹心緒如麻,不願勾起當年往事,你走吧!”

佟景賢仰面凝望,只見百毒宮主面蒙輕紗,衣裙飄飄,立在距身十餘丈崖上。暗中內疚,嘆息一聲,高聲道:“賢妹無恙,愚兄安心了。”身形一轉,宛如大鵬展翼,電瀉疾落嶺下而去。

鍾普三人反身騰上崖去,躬身向百毒宮主身施一禮。

百毒宮主悽然—笑道:“蘭兒及鄧姑娘等人離奇失蹤,使我傀對皋兒,三位可知他們下落麼。”

她一直無法向符孟皋吐露地穴諸女失蹤之事,憂心如焚的恐譜女並未服下解藥,倘有萬一不測,叫她如何善後。

忽聞身後傳來一聲嬌呼道:“恩師!”

百毒宮主聞聲不禁心神大震,轉面望去,只見羅素蘭偕同諸女婿然含笑守在嶺上,詫道:“蘭兒,你藏匿何處?”

羅素蘭嫵媚—笑道:“徒兒等被符孟皋救出後,他再登山指名索人,不料恩師竟是親生母親。”

百毒宮主嘆息一聲道:“是我一時氣憤,令諸位受屈,倘遇不測,當百死莫贖。”

鄧素雲道:“宮主不可自怨自責,倘非如此,怎能母子相會。”

鍾普躬身道:“屬下已吩咐準備入席盛宴,慶賀宮主母子重聚,群邪已退,短期內當可無事。”

百毒宮主道:“皋兒尚未見迴轉,不知如何了。”

鄧素雲道:“皋弟相儲來此均是武林名宿,諒此刻已盡驅宮廷爪牙,不久當可轉告……”說著,忽手指山下,接道:“喏,他不是回來了麼?”

只見符孟皋領武林群老飛掠登上山來。

百毒宮主嫣然笑喚道:“皋兒!”

符孟皋躬身行禮,隨即為活喪門賈慶等一一引見。

百毒宮主口稱幸會,含笑為禮。

鄧素雲詫道:“還有葉勝、申環、娘丹、燕三泰、甘飛、竺九明六位大俠呢!”

符孟皋道:“他們已趕往花溪,小弟準備明晨勸;要趕去。”

百毒宮主滿懷欣悅,牽著符孟皋左手,並肩登向大殿走去。

途中詢問符孟皋如何救出諸女。

符孟皋朗笑一聲,道出原委詳情。

百毒宮主搖首嘆道:“我兒遇合之奇,千古罕有,若鍾普末認出你貌像與為娘相似,此刻娘已喪生在我兒劍下。”

符孟皋不禁悚然。

鍾普道:“一飲一哺,莫非前定,因果循環,一絲強求不得。”

符孟皋道:“孩兒有一事相告,但求娘不要生氣才是。”

百毒宮主不禁一怔,道,“娘怎會生氣,但說無妨。”

符孟皋道:“白鳳棲實喪生在孩兒手中,不過借七皇子之劍而已。”

百毒宮主呆得一呆,繼又笑道:“白鳳棲這孩子在外為非作歹,為,娘哪有不知情之理,但那時為娘只有他這骨肉至親,不免溺愛,縱然他死在你劍下,為娘又能把你怎麼樣。”說著已走人大廳,廳內已擺下四席盛宴,立即肅客人席落座。

只見百毒宮主舉杯悽歷一笑道:“諸位請飲下此杯酒後,容我敘出一段當年辛酸往事。”

群雄飲下一杯,凝耳傾聽當年大別山谷只逸那宗如謎武林公案。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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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56: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傷心往事

十九年前。

劍閣天險,峭壁懸崖上一候飛鳥般人影疾落在棧道上,現出一個白髮蒼蒼老者,虎背熊腰,豹首燕頗,目光炯炯如電,肩搭一柄虎爪鐮,右肋囊中突鼓隆起老高,似藏有有極不平常之物,瞧他手掌不時摸向革囊,可想而知。

這老者虎目略一巡視那天險地形兩眼,竟離了那棧道,兩肩一振,斜衝拔起,朝一道丈許寬嶺壁峽隙內落下。

他拿捏奇準,身如飛燕,足尖一點峭壁上突崖,電閃掠了人去。

峽隙崎嶇儼若鬼牙錯怪,徑道羊腸九折,老者施展八步趕蟬奔出數十丈遠,忽聞一陣震耳欲聾的大笑傳來,道:“虞老兒,老夫料事如神,算準你必取道劍閣,殊不知你聰明反被聰明誤,走上這條死路,趁早獻出你囊中之物,還可留你活命!”

峽谷兩頭紛現江湖豪雄,老者面色猛變,腦中思念電閃,暗道:“後退無路,不如置諸死地而後生。”兩臂暗蓄罡力,目光落向迎面灰衣老者,大笑道:“丁南紹,你接著。”右掌伸向愛中一探,身形突如箭射飛撲而去。

丁南紹猝不及料虞姓老者猶作困獸之鬥,不禁大喝道:“虞康!你不怕死麼?”

虞康已撲至臨近,右掌由囊中飛探而出,只見藍光一閃,丁南紹鼻中悶哼一聲,晃得一晃,虞康趁機欺身掠過,撤出虎爪鏢,一式三殺手電奔攻出。

其餘匪徒紛紛阻截。

丁南紹顯然受傷非輕。目光怨毒,探囊取出一枚獨門暗器毒魚刺。

慘嗥聲中,已被虞康連傷兩人,衝出一條血路,丁南紹厲喝道:“虞老兒納命來!”

右掌一揚,只見一條白線閃電飛出。

虞康只覺肩頭一麻,暗道:“我命休矣!”疾運氣封往肩後穴道,虎爪鏢一式迎風舞柳甩出,人卻電射前竄,施展八舉趕蟬功夫,兩上起落,已遠在數丈外。

身後匪徒大喝長嘯相繼騰起,山谷中發出應和嘯聲,虞康知陷入重圍,生機已屬杳茫。

但武林人物寧折不彎,不至絕望時決不自甘束手就擒,慌忙擇徑飛竄,忽耳聞一個語音傳來,道:“老丈可向西南一座斷崖而逃,崖後有一座木屋,請藏身木屋內。”

虞康百忙中也不顧尋思何人傳話,但知有一線生機,強忍著肩後重辣灼痛,望斷崖方向奔去。

斷崖天險峻拔,如非虞康一身絕乘武功,不易攀登,身後群邪已逼近十數丈外,虞康強提聚一口真氣,登上崖頂,果然崖後一幢木屋,屋外數株古松,左右及屋外均是千丈絕望,失足落下,必粉骨碎身。

屋門未開,虞康閃身掠入,只覺一陣頭暈目眩昏倒在地。

群邪相繼撲上斷崖,忽聞一冷笑聲送來,道:“諸位光臨草廬,其故安在?”

一株古松之上,飄身落下一個修長玉立,容貌俊美少年。

丁南紹肋下灼痛,心中怨恨虞康入骨,強忍著一腔怒氣,裝著微笑道:“老朽等追蹤一人,此人似向尊處奔入……”

少年面色一沉,道:“在下為何不見,此崖方圓十丈以內劃為禁地,妄入者死,尊駕等速離,在下無意介入江湖是非,否則,休謂在下辣手無情!”

那時丁南紹已是名震江湖人物,同行群邪無一不是極負盛名武林高手,聞言均不由勃然變色,一紫衣瘦小,蟹面鼠目漢子,冷笑道:“閣下可否賜告姓名來歷?”

“在下嶽宗浩,隨師隱居此崖已五易寒暑,尚未一履江湖,無名之輩,諒諸位並未耳聞!”

“令師是誰?”

“去歲已歸道山,在下立馨守墓一年,話已說完,諸位請走吧!”

蟹面鼠目漢子忽身形一側,竄向木屋。

迎面人影一閃,耳聞嶽宗潔冷笑道:“尊駕找死!”孤掌一揮,奇奧絕倫。

叭的一聲,那漢子仰面震飛而出,張嘴一聲慘嗥,墜向無底絕壑,降聲淒厲刺耳。

群邪不禁面色大變,怒喝道:“小輩,如此心辣手黑,饒你不得!”紛紛撲上。

嶽宗浩倏地肩頭撤出長劍,青虹逼射,冷笑道:“諸位無事生率,在下豈能示弱。”長劍疾攻,寒芒亂奔,劍愛如潮。

屋前地勢逼厭,群邪人眾,無法展開手腳,嶽宗浩劍招辣毒,片刻工夫還已傷了三人。

忽地,嶽宗潔一招毒蛇出穴疾如雨奔,點在丁南紹望門穴上,冷笑道:“尊駕不要性命了麼。”劍尖已刺破氣穴,鮮血迸飛。

顯然丁南紹乃群邪之首,群邪不禁鎮往。

丁南紹不禁面色慘變,料不到嶽宗浩竟然武功如此高絕,假以時日,必成為江湖黑道剋星,他如非虞康毒刀所傷,怎會傷在嶽宗浩劍下,獰笑道:“閣下日後不要後悔就是!”左掌一揮,群邪紛紛退去。

嶽宗浩哈哈大笑,道:“是尊駕等無事生非,在下有何後悔莫及。”長劍疾撤,放開了丁南紹。

丁南紹目光怨毒,悼律轉身退去。

嶽宗浩氏劍回鞘,知群邪一時之間,在未查明虞康去向之前,不敢侵犯,返身掠入木屋。

虞康雖昏迷倒地,卻又再度甦醒過來,斜靠在門後,將拼博情形瞭然入目,道:“嶽少俠雖將群邪暫時驅退,但他們人多勢眾,志在老藏身旁藏物,入夜仍會再來,老朽已至垂暮之年,死不足惜,但藏物絕不能落在丁南紹手巾………”

嶽宗浩微笑道:“老丈無須憂急,傷勢無礙麼。”

虞康不禁泛出悽然苦笑,道:“老朽身中丁南紹獨門瞎器毒魚刺,此物一中人身,立即斷折爆裂,循著行血攻入內腑,老朽雖暫封閉氣穴,卻無法苟延一對時,故而……”

嶽宗浩不待虞康說完,已自搖手阻止再說,在塌前取出一束布條將虞康背在身後紮緊。

虞康不明所以,忙道:“少俠不可以身險,如有不測,老朽死不瞑目!”

嶽宗浩充耳不聞,身如輕煙般揹著虞康翻出屋後窗戶。

窗外面臨幹仍絕壁,但沿壁懸著一條兒臂粗山藤,嶽宗浩緊握山藤猱身沿壁而下,才及小半,嶺璧上顯露出一方洞穴。

嶽宗浩懸空一蕩,落入洞內,解下虞康。

虞康抬目望去,只見洞內寬激異常,共有四間石室,爐灶床塌井然有序,內中一間放有一副石樞靈前供有一方牌位,上書。

“先師石公滌雲之靈。”不禁一怔,暗道:“武林高人中並未有石滌雲其人。”

只聽嶽宗潔笑道:“老丈就請在此調息,無人能找到這地方,在下尚須返轉木屋,候群邪釋疑撤後,再談不遲!”言畢一閃而出。

嶽宗浩迅速返歸木屋內,收拾乾淨,一絲可疑痕跡不留,天色向暮,燃著一盞油燈,握卷枕臥閱讀。

一頓飯光景過去,忽聞門外一聲輕笑,道:“閣下可願一見我這俗客麼?”

嶽宗浩似乎一怔,翻身競起,道:“尊駕是誰?”

門外答道:“在下是友非敵,不知願否相見?”

嶽宗浩道:“山居簡猿,無以待客。若不嫌簡慢……”言猶未了,一條驚鴻般人疾閃入內,現出一個年約二十四五,身著長衫,背搭雙劍俊美少年,與嶽宗潔一比雖一時之瑜亮,卻嫌眼角隱泛煞氣,鋒芒過露。

嶽宗潔抱拳,微笑道:“請問尊駕高姓大名,不知有何指教?”

那少年抱掌,施禮道:“在下佟景賢,方才目睹兄臺武功高強,不眭欣羨。”

嶽宗浩面色微變!

佟景賢忙笑道:“兄臺不可誤會,在下並非與他們同路,而且群雄雖以丁南紹為首,但彼此勾心鬥角,互存私慾,決不能成大事,在下更卑鄙丁南紹等心性陰毒,恥與其等同行。”

嶽宗浩道:“格兄就是為此而來麼?”

佟景賢搖首,微笑道:“在下隨同群雄無非是志在虞康身懷之物。”

“虞康是誰?嶽某正為此無妄之災懊惱!”

佟景賢微微一笑,道:“虞康乃聞名江湖俠盜,月前大內失竊三宗珍物,”說著乾咳一聲,道:“說穿了,三件物並非價值連城之稀世珍寶,而是武林人物夢寐希翼之物……”

嶽宗浩似極有興趣,詫道:“是何物事!”

“一是坎離真經,其次為一支成形老參,再是一本名冊。”

嶽宗浩目露疑容,道:“兄弟聞所未聞,物雖可實,也犯不著以命相殉。”

佟景賢道:“兄臺有所不知,坎離真經乃玄門武功無上心法,但須自身俱有十成火候,才能參悟研習,那支成形參固然可貴,然必須以仙露芝實合藥服下,方能打通奇經八脈,平添半甲子功力,再研習離真經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嶽宗浩微笑道:“佟兄必知仙露芝實在何處,才亟亟以求。”

佟景賢面色一紅,目中泛出一抹異樣神色,但倏地隱去,正色道:“仙露芝實產自東海二仙所居珠瀛島絕壁之上,東海三仙出名難惹,何況不易到手,然落在兇邪手中必幾掀起一場武林浩劫,為防禍未然計。惟竭力使芝實落在兇邪手內,才可心安!”

嶽宗浩道:“佟兄居心可佩,但願皇天不負苦心人,使佟兄如願以償。”

佟景賢暗道:“此人端的狡猾機智,心計至工,居然一絲口風不露,莫非他真個未曾隱藏虞康不成。”

嶽宗浩停了一停,又道:“佟兄提及那份名冊是何物?”

佟景賢聞言長嘆一聲,道:“滿清入主中原後,不少前明志士潛隱草澤,徐圖大舉,惟志士豪傑分佈華夏深山大澤,清主忌刻甚深,欲逐個段滅,義恐打草驚蛇,牽一髮而動全身,是以收買一位武林正派高人,偽稱反清復明,和各家志士豪傑結納,其實為清廷作調查工作,此一名冊正是各處志士詳細記載,人物地形種種無不錄於其上……”

“此一武林人物是誰?”

佟景賢搖首苦笑,道:“此人將名冊獻於清主,就被鴻殺毀屍滅跡,該名冊就在當天晚上為虞康盜去……”說著,長嘆—聲,又道:“諺雲交淺莫可言清,在下縱然說出來意,恐嶽兄也未能見信,在下實欲相助虞康老英雄逃出這步殺身大禍,丁南紹毒魚刺非苗嶺摩雲峰上金蛛草莫治;此刻,群老搜覓冊時方圓,遍無虞康蹤跡!”

嶽宗浩朗笑道:“是以佟兄來此,疑心兄弟將虞康藏起,兄弟可以盟誓實是未曾見到虞康,適才不岔丁南紹來勢洶洶,目中無人,是以動手相博!”

佟景賢面色一紅,忙道:“兄臺誤會了,在下哪有此意,兄臺久居此處,山谷形勢瞭若指掌,可指點在下,虞康逃往何處,不出一個對時便相救了!”

言多必失,佟景賢也是工於心計之人,但聰明反被聰明誤,第一他不該說出虞康非苗嶺摩雲峰金蛛草莫治,第二更不該說明虞康一個對時後無藥可救,劍閣距苗嶺不青千里不能旦發夕至,這無異說明佟景賢與丁南紹是同路人物,可能佟景賢奉有丁南紹之命身帶解藥而來。

嶽宗浩更聰明機智,在佟景賢話中尋出破綻,放作嘆息道:“暮暝四合,雲封谷壑,兄弟雖願相助尋覓虞康下落,但非候天明不可,莫非格兄身旁帶得解藥麼?”

佟景賢頓感說走了口,佯咳了聲道:“在下怎有金蛛草,惟身旁帶有師門靈藥,可護住心脈暫時不死。”

嶽宗浩長長哦了一聲,無限惋惜道:“兄弟委實未見過虞康此人,也無意於江湖是非,如兄弟推測不差,虞康亦為武林高人,身旁必帶有珍異靈藥,此刻當在百里之外。”

佟景賢見問不出要領。不禁大感失望,他為人深沉,絲毫不形於顏色,嘆息一聲,道:“嶽兄遺世獨立,志行高潔,在下惜為羈絆,不然一定要與嶽兄親近,藉資增益。”說此略略—停後,又道:“稍時丁南紹等人必不死心,來此窺探,勸奉嶽兄,不可多樹強敵,心到為止,不然怨怨相報,何時可了!”

嶽宗浩不禁朗笑道:“多謝格兄關照,兄弟亦非怕事之輩,何況兄弟一未隱藏虞康,再則身無長物,毫無顧慮,若此事傳揚江湖,必貽人笑柄,丁南紹等何顏再立足於江湖間!”

忽聞門外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閣下說話未免太狂了點。”

嶽宗浩面色一變,拔劍出鞘身形掠出,只見一抹刀光電奔襲來,冷笑一聲,連環三劍封出。

只聽那人喝道:“好劍法!”

驀地山谷遠處傳來一聲尖銳刺耳長嘯,飄回於夜空,他人虛晃了一刀,轉身疾躍奔去。

這時,佟景賢已掠出門外,道:“方才聲嘯,似已發現虞康蹤跡,在下告辭,他日有緣當再相當。”抱拳一揖,轉身穿空斜飛而去,轉眼消失於夜色蒼茫中。

嶽宗浩轉回木屋,拴好門閂,擁被臥下。

過了半個更次,嶽宗浩倏地穿出窗外,沿著嶺壁回洞府,只見虞康仍在調息,低聲道:“老丈好了點麼?”

虞康睜目微笑。道:“老朽幸能苟延殘喘,卻無力行動,群邪走了麼?”

嶽宗浩遂將佟景賢來訪經過說出。

虞康面色一變道:“佟景賢所說都是實情,但他並未說出丁南紹及其自己也是宮廷走狗,有煩老弟將老朽身旁三物帶交打箭爐紅沙谷黃鴻谷主,不知可否應允?”目露翼求之色。

嶽宗潔略一沉吟,毅然慨允。

虞康大喜,解下身旁豹皮革囊,悽然一笑,道:“小女虞慧文也在紅沙谷中作客,請代致意,不要以老朽為念,年近古稀,死無可憾!”

嶽宗浩詫道:“老英雄無可救治了麼?”

虞康嘆息一聲,道:“老朽傷勢只有金珠草可治,但遠水難救近火,何況難於求得,摩雲嶺主人毒嫗黎彌,狠毒殘暴,擅使百毒,一入苗嶺,不死即傷。”

嶽宗浩道:“老英雄不必憂慮,此處存糧夠敷半年之需。在下到達紅沙谷,立即趕往苗摩求藥。”說著疾閃而出,探身下得絕壑。

十日後,嶽宗浩已趕至紅沙谷,求見谷主黃鴻。甚蒙禮待,但一知清廷對前明志士處心積慮一網打盡,紅沙谷眾人盡撤,井通知名冊上各處豪傑化整為零,遷地為良。

虞慧文聞知其父垂危大急,獨自趕往劍閣陪伴老父,嶽宗浩則撲向苗嶺摩雲峰上求藥。

嶽宗浩初涉江湖,不明路徑,到達苗嶺北麓後,向村民上著詢問,均面色大變,拒不置答。

他負氣獨自登山,茵嶺廣袤百里,萬峰笏天,何處是摩雲峰茫然無知。

忽聞一聲銀鈴悅耳嬌笑,道:“你在這山中胡亂遙巡,敢是迷失路途麼?”

一個苗裝少女現身而出,明眸皓齒,玉靨如花,身著短裙,藕臂玉腿,麗資天生。

嶽宗浩禁不佳心神一蕩,不敢作劉楨平視,垂頭赧顏笑道:“在下不明摩雲峰在何處,煩姑娘指點,容後圖報。”

苗裝少女面色微變,詫道:“你去摩雲峰做什麼?”

嶽宗浩俊面一紅,道:“實不相瞞,欲見摩雲峰主人神嫗乞賜一支金蛛草。”

苗裝少女兩雙黑白分明眼睛睜得又圍又大,似不勝驚惜,但面上如花容額卻未收卻,格格嬌笑道:“看來公子認識神嫗老前輩了?”

嶽宗浩搖首答道:“在下與她老人家素不相識。”

苗裝少女笑靨益發開展了,問道:“公子尊姓大名。”美目盼今。深情一往,嶽宗浩俊美如玉,倜儻不群。苗裝少女似乎愛極嶽宗潔如此目不邪視,謙誠人品。

嶽宗浩答道:“在下嶽宗浩,姑娘芳名可否見告。”

苗裝少女聞言不禁花容失色,聞聲道:“公子就是嶽宗浩麼?我叫白麗珠……”說著面色又是一變,疾停右腕,抓住嶽宗浩手臂。橫向躍去,閃入一叢怪石中。

石外忽電疾掠至一身長面目森冷少年,穿著一身灰白綢衣短裝。手腕套著一束金環,兩道寒芒四外一巡,噴噴稱奇道:“奇怪!怪奇!”

呆立片該,復又疾奔面而去。

嶽宗浩詫道,“此人是誰?看來姑娘對他甚是畏懼!”

白麗珠嗔道:“誰怕了他,一天到晚死纏,膩得人發煩,他是我師兄。”說著又白了嶽宗浩一眼,道:“也是公子你的仇人,奉勸嶽公子最好不要妄念金蛛草,別賠上性命未免不值。”

嶽宗浩聞言大錯愕,道:“在下初涉江湖,怎會於人結怨。”

白麗珠格格嬌笑,方欲啟齒,忽聞遠處一聲長嘯送來,忙道:“我去去就回,公子慎匆走動。”雙肩略晃,穿出石外,疾如流星,望西南方向奔去。

摩雲峰險峻削撥,南崖上建有毆屋七重,黃瓦綠瓦,朱漆環泡,宏麗異常。

白麗珠返回南崖,迎面就遇上手束金環、身著短裝的面目森冷少年,不禁秀眉微微一皺。

那少年一見白麗誅,咧嘴笑道:“珠妹子,你往何處去啦,害得愚兄好找。”

白麗珠雙目一瞪,道:“你找我則甚?”

那少年怪聲一笑,道:“師父找你。”面現奇怪笑容。

白麗珠瞥見他目中泛出從未見過的異芒,不禁心頭髮毛,滿腹疑雲走入師尊坐息秘室。

只見毒嫗端坐禪床上,目睹白麗珠進入,眼巾射出兩道碧綠寒芒,桀桀發一聲怪笑道:“珠兒,過來,為師於你有話說。”

白麗珠一笑,道:“師父但請吩咐。”

毒嫗道:“方習才南紹逼人說媒,意欲將你配於丁成棟,為師已然同意……”

白麗珠聞言不禁花容失色,道:“師父你……”

毒嫗面色一沉,道:“你不願意麼?”

白麗珠嚼著一張小嘴,幽幽答道:“師父作主,哪有不願意之理,徒兒還年幼,意欲陪侍師父三兩年後再說……”

毒姬神色略緩,搖首道:“你於師兄青梅竹馬終日耳鬢廝磨,為師久已心許,丁南紹這次逼人前來,因為師不久就要離此他住,正好送你前往丁府完成花燭,了卻為師一番心願。”

白麗珠心中大急,但佯裝嬌羞不勝,低聲道:“終身大事,徒兒總應回家稟明一行。”

毒嫗略一沉嶺,點點頭道:“好吧,為師命成棟偕你同行。”

白麗珠聞言心神大震,霞生兩靨,嗔道“師父,不要令徒兒作難。”

毒嫗寒著一張臉。不置可否,冷冷說道“早去早回,代向令尊致候,你走吧!”

白麗珠盈盈向毒嫗拜了一拜,蓮步姍姍步出室外,悽怨傷神。

門外柱後站著丁成棟,現出淫邪的笑容,喚道:“師妹……”

白麗珠面色一寒,道:“討厭!”翩若驚鴻般疾閃而出。

丁成棟對這位師妹終日神魂顛倒,然白麗珠卻毫不假以顏色,見師妹日益出落得天仙化人,越發心動,佟景賢三次拜山,曾與師妹親近,又說又笑,因此圖謀益甚,說其父遣人說媒,師尊作主,了此心願,此刻見白麗殊神色不善,恐煮熟了鴨子飛上天去,動念暗隨白麗珠身後,咬牙低笑出聲,遠遠隨著白麗珠追躡。

只見白麗珠下得摩雲峰望北飛掠,不禁一怔,暗道:“師妹返里省親,並非此途,其中必有蹊蹺。”愈想愈疑,決定儘量掩蔽,形跡尾躡窺探,一面命人稟知毒嫗。

白麗殊一路疾奔,腦中思緒如潮,不虞丁成棟暗隨其後,奔近嶽宗浩藏身之處,忽聞一清朗語聲晚道:“白姑娘!”道旁人影一閃,現出佟景賢,丰神儒雅,微微一笑道:“前次離別了姑娘後,在下刻骨難忘……”

自麗珠面露慍容道:“佟少俠,請說話莊重點。”

佟景賢道:“在下怎敢唐突姑娘,聞得丁府派人說親,在下心中大為憂急,兼程趕來,但苦思無策不敢登山,天幸姑娘下山,此正幹載一時難逢之良機,不如偕在下同往江南隱居風景秀麗之外,雙宿雙飛。”

白麗珠人雖顏美,爽朗大方,但極明黑白正邪之分,暗中不齒其師所為,佟景賢丰神如玉卻與其師及丁南紹等群形伉瀛一氣。白壁有琺,深對佟景賢不齒,但卻不得不虛與委蛇,不料佟景賢竟誤會玉人芳心暗許他人,不禁大怒,正欲啟齒責斥。

只聽一聲陰惻惻冷笑,道:“難怪師妹不原許婚愚兄,竟欲作私奔之行。”說時丁成棟已橫掠撲出,目中怒焰火熾,藍芒一閃,手中毒劍探臂襲向佟景賢“期門”大穴,喝道:“佟景賢,想不到你人面獸心,豬狗不如,丁某今日非要將你碎屍萬段,方消此恨。”

佟景賢見事已如此,猛一咬牙,刷的出劍迎擊。

兩人出招狠毒,只見兩道劍光絞成一團,人影難分,劍風銳嘯。

白麗珠見變起非常,知辯白功;無用,索興寧立旁觀,希冀佟景賢取勝,將丁成棟殺死。

嶽宗浩已在暗中窺見,只覺此時不宜現身,委實不願捲入這場是非中,只在石隙冷眼旁觀。

佟景賢與丁成棟打得難分難解,而且佟景賢異常機智,逼使丁成陳無法膝出手腳施展茵嶺毒物暗器,卻無法搶制先機。

白麗珠神思不屬,只覺最好兩敗懼傷,又恐嶽宗浩離去,不勝煩急。

猛然,佟景賢一聲大喝劍:“接著!”左手一揚。

丁成棟只道佟景賢發出暗器,舉劍疾封。

那知佟景賢此著是虛,反腕擲出一點藍星,疾如電射掃向下成棟右肋。

手法詭異,勁沉力猛,丁成棟空門大開,待警覺時已是不及,右脅立為打中,只所一聲爆響,接著丁成棟張嘴發出一聲淒厲慘嗥,仰面倒下。

只見丁成棟右肋炸成一個大孔,白骨冒出紫色血漿,面色猖狂猙獰。

白麗珠花容失色道:“佟少俠你何來此五雷毒芒珠。”

佟景賢微微一笑,道:“白姑娘不要多問,此非善地,將來總有明白之日,姑娘,你我速速離開……”忽面色微變,竟改口道:“姑娘,若令師發覺姑娘殺兄……”

白麗珠聞言不禁面色大變,只見一條身影電疾瀉落,現出白髮蕭蕭,鷂眼鷹鼻的毒嫗,目睹丁成棟慘死情狀,喉中發出一聲嫋笑,曲指一彈。

白麗珠嚶嚀一聲低哼,暈倒在地。

毒嫗目光怒視佟景賢一眼,道:“佟少俠你角目擊證人,相煩將丁成棟帶返,老身還有話說。”

佟景賢面色恭謹道:“晚輩遵命!”伸臂挾起了成棟。

毒嫗抓住白麗珠高喝了一聲“走”字,向座雲峰奔去,佟景賢疾隨身後。

嶽宗浩一躍而出,只覺江湖之內,委實險惡無比,佟景賢衣冠意獸,嫁禍於白麗珠,手段太過卑鄙,心底雖異常同情白麗珠,但愛莫能助,自己急於求取金蛛草,救治虞康性命,不想節外生枝,何況在紅沙谷與虞慧文雖處短暫,卻情原日增,一再叮囑,早去早回,是以他不願偉手,暗隨毒姬之後。

毒姬返山後,也不詢問白麗殊情由,認定丁成棟為她殺害,囚禁密室中。

當然佟景賢更不能自承罪責,一面訴說目睹白麗殊施展五雷毒芒珠經過詳情,但白麗珠為勢所逼,委婉向毒軀陳述男女婚嫁,須雙方情願,造成今日慘局,未始不是丁成棟自取其禍。

毒嫗長嘆一聲,道:“老身也不能自辭其咎,殊兒雖深得老身鍾愛,但無法偏私,倘丁南紹師弟興師問罪,老身無辭以只才。”

佟景賢微笑道:“此事交與晚輩去辦,丁前輩決不致與老前輩反目成仇。”

毒嫗森冷麵目上,不禁泛出一絲笑容,道:“佟少俠有何良策?”

佟景賢密語一陣。

毒嫗不禁喜笑顏開,道:“事成老身必重謝少俠,”

佟景賢離了毒嫗,即轉望囚牢探望白麗珠。

白麗珠一見佟景賢,臉色一寒,如罩濃霜,冷笑道:“你來此則甚?”

佟景賢嘆息一聲,道:“姑娘還不知在下苦心麼?倘在下自承施展毒手,令師必追究在下五雷毒芒珠何來?再令師必然不情在下從姑娘那裡偷取,定謂姑娘和在下戀姦情熟,私奔而逃,被丁成棟察覺追趕。兩人合手聯擊丁成棟以致慘死……”說著又苦笑一聲,道:“那時我等有口難辯,只有束手待斃,任憑丁南紹前來宰割了,令師鍾愛姑娘逾於掌珠,胸中雖震怒異常,卻不忍驅姑娘於死。”

白麗珠暗覺此言甚有道理,道:“難道丁南紹知其子慘死能無動於衷?”

佟景賢微笑道:“這個在下籌之已熟,令師已然同意在下之計,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丁南紹,有道是法不傳六耳,姑娘請委屈兩三日,侯佳音傳來就是。”

白麗珠悽怨長嘆一聲,芳心悵觸無端,道:“我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丁南紹豈能讓其獨子平白喪生,佟少俠免費心機,只恐弄巧成拙。”

佟少俠朗笑道:“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在下探視姑娘,為重託始絕不可說明實情,以免在下言行不符。”

白麗珠怨唱了一聲,道:“這個我知道,煩勞通知我貼身待婢來此,我有話囑咐。”

佟景賢點點頭道:“在下這就告別,赴往丁南紹居處,姑娘珍重。”

牢房中一燈如豆,昏黃悽情。

只聽一聲嬌呼道:“姑娘。”

白麗殊睡在榻上心緒絮如麻,聞得呼聲,一躍而起,道:“銀杏,你來了麼?”但見一個妙齡女婢提著一隻食盒走入,送上四色精美菜餚,嫣然笑道:“姑娘想已餓了,婢於送來晚飯請姑娘食用。”

白麗珠搖首道:“我吃不下,不用啦,銀杏!我重託你一事,不可使師父知道。”

銀杳答道:“姑娘但請吩咐。”

白麗珠正欲啟齒,葛見其師毒嫗挾著一人,面色沉肖送入囚房,不禁面色大變,顫聲道:“師父!”

毒嫗鼻中低哼了一聲。

白麗珠道:“此人是誰?”一眼瞥明那人正是嶽宗浩,不禁心神一顫。

毒嫗沉聲道:“此人不明來歷,他膽大包天,潛入絕頂意欲盜取仙草珍藥,被為師發覺擒來,哼,為師現在心亂如麻,無暇迅問。”說著轉身離去。

銀杏道:“方才來下幾位武林高手,山主並非為了姑娘之事困擾。”

白麗珠詫道:“來者是誰?”

銀杏搖搖螓首道:“婢子未去前殿,尚不知來人是何來歷,姑娘有何事吩咐,婢子竭盡全力不負姑娘所託就是。”

白麗珠嘆息一聲,道:“事過境遷,明天再說吧!”

銀杏呆得一呆,道:“姑娘請用食吧!凡事不可憂心,山主未有懲處姑娘之意,丁成棟死有餘辜……”

白麗珠搖手悽然一笑,道:“此事不要再提,徒亂人意。”胡亂食用了幾口,揮手示意命銀杏收去。

銀杏柔聲答道:“婢子去前殿探明來人姓名,再來稟知姑娘。”

白麗珠急於探視嶽宗浩傷勢,揮手道:“我倦極欲眠,明晨再說罷!”

銀杏道:“那麼婢子走了。”邁步姍姍離去。

嶽宗潔所囚處與白麗珠比鄰,兩室相通,毒嫗有事心如火焚,竟忘了落銷。

白麗珠走往鄰室,喚了一聲:“嶽公子。”

嶽宗浩昏迷不醒,一動不動。

白麗珠玉手一探,察視嶽宗浩傷勢,發現嶽宗浩為其師迷香毒彈所中,再被點中了五處穴道所致。玉手觸及嶽宗浩腦門,只覺微微燙手,暗自納罕道:“怎能有此現象。”

忙伸手拍開嶽宗浩五處穴道,取出解藥畏服下,柔聲呼道:“嶽公子!”

這情形卻被婢女銀杏窺見,原來銀杏心細如髮,聰明儈俐,方才毒嫗挾著嶽宗浩進入發覺神色有異,嶽宗浩玉面朱唇。俊秀不群面目亦息映入眼簾,便自留意於白麗珠舉動,果然如她所料,暗道:“不知此人是誰,為何始娘竟認得他?”自己與白麗珠雖是主嫁名份,其實惰若姐妹。只覺白麗珠守口如瓶,竟瞞得自己鐵桶般,紋風不露。

嶽宗浩醒來,一眼瞥明白麗珠,不禁呼叫道:“白姑娘!”目中射出兩道異樣火熾眼神,一個虎撲,將白麗珠環臂炮住。

白麗珠驚得小鹿撞胸,顫呼道:“嶽公子你……放開……手……請……莊重點。”

那嶽宗浩雙唇猛就過來,接於朱唇,忽感嶽宗浩面頰宛如火燙般,便知不妙,芳心大驚,奮力欲掙出嶽宗浩手外。

忽然,嶽宗浩手指似無意點觸及白麗珠軟麻穴上,只聞白麗珠嚶嚀一聲,顫呼道:“冤孽!”軟著綿羊,任如所之……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白麗珠才從驚濤駭浪中平靜過來,渾身軟麻痠痛。四肢無力,不覺長吁出聲。

只聽暗中傳來一聲低呼道:“姑娘!”

白麗珠如夢初醒,嬌羞得無地自容,忙道:“銀杏,速為我解開軟麻穴。”

暗中人影一閃,銀杏躍落在囚室外,開了暗鎖,翩然掠入,仲掌拍開白麵珠穴迫,卻不敢正眼平視睡在白麗珠身旁的嶽宗浩。

白麗珠道:“你守護在門外,有人來了立即示警。”銀杏低應了是,道:“此人是誰?”白麗珠嘆了一聲道:“稍時我自會告知你詳情。”銀杏滿腹疑雲退了出去。

白麗珠忙穿好衣裙,再一尋視嶽宗浩,不禁羞紅雙靨,只見嶽宗浩赤身裸體仰睡在身旁,玉手一探厲宗浩腦門,但覺觸手溫涼,先前火燙全消,雙手猛推,低呼道:“嶽公子醒來!”

嶽宗浩睜目醒來,發覺自己赤裸,不禁驚呼一聲:

“啊呀!”

白麗珠禁不住哽咽啜泣,悲楚不勝。

嶽宗浩似憶方才情景,旅然羞愧,負疚自責道:“在下該死,但身不由已。望姑娘見諒,若不見棄,願作裙下不二之臣。”白麗珠聞後芳心大慰,柔聲道:“公子快穿了衣履,如我推猜不差,公子定已嗅了一種五色奇花。”

嶽宗浩聞言一怔,詫道:“不是金蛛草麼?在下到得絕頂懸崖之側,發現一束金莖異草,草中長著一朵五色奇花,香味馥郁,沁人心脾,神清氣爽,在下只道是金蛛草,遂予摘下放置囊中。”

白麗珠搖首道:“此非金蛛草。乃媚香花,公子誤採,才羅此福,不然公子豈能為家師輕易所擒。”繼而長嘆一聲道:“只怪賤妾為事所誤,未會言明金蛛草特徵形像。”

嶽宗浩道:“事不宜遲,在下與姑娘逃出此山。天涯相偕。”

白麗珠悽然一笑,搖首道:“別說插翅不能飛去。就是逃出賤妾也不願意。”

嶽宗浩不禁一呆,聲道:“姑娘方才被佟景賢誣害之事,在下已在場目擊,為何姑娘不予辯明,任由令師囚禁。”

白麗珠大驚道:“什麼?公子全都瞧見了麼?為何公於不現身予賤妾作證,如此佟景賢則不能含血噴人,使賤妾含冤大白,”語聲衷怨無比。

嶽宗浩長嘆一聲道:“非不願也,是不能也,在下現身與姑娘有百害而無一利。”遂說出在劍閣與佟景賢結識經過,又道:“倘佟景賢一見在下,誣陷姑娘實與在下相晤,勾結殺害令師兄,你我那時百口莫辯,何況在下尚不明佟景賢施展毒手殺害令師兄其中緣故。”

白麗珠悽然笑道:“此乃賤妾冤孽。”便將詳情原委和盤托出。

嶽宗浩驚道:“原來令師兄竟是丁南紹之子,如丁南紹聞迅其子被姑娘殺害,定趕來尋仇,若發現在下,你我必死無疑。”

白麗珠嫣然一笑道:“佟景賢其人表面上極為正派,其實心術陰狡無此,又暗戀賤妾,此去必然說服丁南紹,諒不致前來尋仇。”話聲略略一頓,又道:“賤妾如逃離,將陷家師於不利,何況公子身罹香花奇毒……”說時嬌羞不勝,斜睨了嶽宗浩—眼道:“此時已清除大半,但三日之內尚不能妄運真氣,二日後容妾賤思出一策,讓公子先行離去。”

正是一夜夫妻百日恩,白麗珠與嶽宗浩耳語娓娓密商。

翌晨,侍婢銀杏走來,稟道:“昨日所來武林高手與山主發生爭吵,終至動武,均負傷被山主驅退,婢子僅知一人名喚葛四先生,乃點蒼名宿。”

白麗珠道:“銀杏你附耳過來。”

銀杏趨近,瞟了嶽宗浩一眼,不禁泛起兩朵紅雲,似嬌羞不勝。

嶽宗浩然垂首,別開面去。

白麗珠附眷銀杏密語數句,銀杏點點頭離去,走向前殿。

只見毒嫗獨自坐在前殿面色凝肅,似有極重心事,銀杏盈盈直拜道:“婢子叩見山主。”

毒嫗望了銀杏一眼,道:“罷了,珠兒現在如何情景。”

銀杏索道:“姑娘以淚洗面,悲苦不勝。”

毒軀沉聲道:“她是自作自受。”

銀杏道:“姑娘也有逼不得已之處。”

毒嫗嘆息一聲不語。

毒嫗嘆為一聲道:“山主昨日所擒少年如何發落?”

毒嫗長長哦了一聲道:“老身還忘懷了,這位少年人品奇佳,老年因事煩身,無暇迅問,此該他諒已醒過來了。”

銀杏點點頭道:“婢子方才送早餐與姑娘食用,此人已醒來,自稱姓徐,乃江湖武師之後,父早亡故,其老母犯癱療,纏綿病榻三年,風聞來山絕頂產鶴涎果可治其母之疾,故不借犯禁才為山主所擒。”

毒嫗森冷麵目不禁泛出一絲笑容,道:“看來此人並不常在武林走動,乃一孝子陪侍病母,鶴涎果雖為治毒之藥,其靈效不及金蛛草萬一。”說著在震中取出一支玉瓶,傾出一粒異香撲鼻赤紅如豆藥丸遞與銀杏道:“待贈此人解開他的穴道,放他離山。”

銀杏接過,詫道:“山主不要親自問話麼?”

毒嫗搖首嘆道:“本山尚有強敵侵犯,老樞現在思考驅敵之計,此人既末懷有敵意,何必多此一舉。”

銀杏大感意外,盈盈一拜後退出,急返囚室,與白麗珠說明詳情。

白麗珠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山主為事困擾,舉棋不定,避免細故煩心,此為可遇而不可得之良機。”說著將金蛛丸遞與嶽宗浩,道:“公子速離本山吧,日後賤妻必前往劍閣尋你。”

嶽宗浩道謝,目露不捨之色道:“姑娘日後要去尋在下,可去成都西郊孟家莊詢問孟員外可知在下蹤跡。”

白麗珠連聲催促,道:“恐家師突然變封,那時覺察出公子對疑插翅亦難飛走。”說著心頭一酸,兩行淚珠奪眶流出。

嶽宗浩硬著心腸告別悽然笑道:“在下則來此相尋白麗珠如三日未見姑娘前來,只要公子不負賤妾也死甘暝目。”

嶽宗浩含淚揖別,由銀杏領出下山奔向劍閣而去。

三日來苗嶺屢遭強敵侵襲。一一被毒嫗擊退,傷亡不下十數江湖高手,毒嫗亦受重傷。

第四日佟景賢偕同丁南紹等群邪趕來,側殿已設下丁成棟靈臺,丁南紹親自祭奠後痛哭失聲,問明毒嫗其子身死詳情。

自然毒嫗與佟景賢事先已籌好回答之詞,並道:“數日來連遭侵襲,老身亦身負重傷,非但宮廷高手不容,而且迭受正派高手光臨,想採定是紅沙谷主黃鴻為朝廷圖將前明志士一網打盡,竟遷怒在老朽身上,看來老朽非遷地為良不可。”

丁南紹道:“師姐為何如此示弱。兵來將擋,水來士掩,我等亦非易與之輩,盡力一擠,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毒嫗搖首苦笑道:“丁師弟有所不知,非是老身示弱,囚須研刁一重武學,定須閉關潛修,不能絲毫分心,否則易導致走火入魔,何況紅沙谷已化整為零,他明我暗,以不勝防,黃鴻處心積慮,顯然欲將異已者逐個殲除,諸位當須留神一二。”

丁南紹道:“遷往何處,師姐不是欲創立門派麼?”

毒嫗頷首微笑道:“俟老身開閣後立即籌劃創立門派,至於遷往何處老身暫時守秘。”

丁南紹忽回顧一波不見白麗珠,詫道:“白姑娘呢!”

毒嫗面色一沉,道:“被老身囚禁。”

丁南紹嘆息一聲道:“即然事不關白姑娘,為何將她治罪。”

毒嫗寒著一張臉,冷笑道:“如非珠兒施展五毒雷芒殊,被對方罡力反震在成棟身上,成棟不致閃避不及,而遭慘死。”

提起了丁成棟,丁南紹不禁老淚縱橫,道:“是我兒無福,怎怪得白姑娘。”

毒嫗道:“即是師弟講情,便宜了這丫頭。”隨命銀杏將白麗珠釋出。

白麗珠走了出來,雲鬢不整。玉容慣摔,幽恕地望了佟景賢一眼,目睹丁南紹,不禁眸中一紅,熱淚盈眶,向丁南紹拜了下去。

丁南紹忙雙手摻起,道:“不敢當此重禮。”

毒嫗沉聲道:“珠兒,你應與成棟服喪七日。”

白麗珠低應了一聲是,退在一旁。

丁南紹長嘆——聲道:“佟侮少俠說那兇手隱蔽本來面目,年歲似當在二旬以下,不知是何來歷。”

佟景賢道:“紙難包住火,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如在下所料不差,短短時日內,自有蛛絲馬跡可尋。”

一連數日,苗嶺屢遭江湖豪雄侵襲,但無傷亡,毒嫗似不耐煩,道:“老身決定遷離此處,但等師弟運回棺樞,老神立即離此他往。”

那日深夜,白麗珠和銀杏在房內娓娓私語,銀杏無意漏出嶽宗浩之名,忽聞門外陰側側傳來一聲冷笑道:“原來白麗珠競與嶽宗浩夙識,怪怪姑娘這幾日有意遠避在下,視若仇敵。”

白麗珠聞聲不禁心神大震,忙向銀杏示了一眼色,迅如電時掠出室外,面色冰冷笑道:“佟少俠,你不要信口雌黃,我怎認識嶽宗浩,此人必與少俠風識。”

佟景賢一見白麗珠杏眼圓睜,粉面疑霜,立時一變為春風和休,道:“非是在下無的放失,信口雌黃,但事出有因,姑娘何以知悉嶽宗浩之名!”

白麗珠冷笑道:“此事也無什麼大不了,少俠不信不妨去問家師。”遂將嶽宗浩盜藥被擒之事一一說出。

佟景潭大驚失色道:“令師竟贈藥與他麼?嶽宗浩自稱姓徐,騙取令師同情贈藥,令師事後知道他是嶽宗浩麼?”

白麗珠冷笑道:“銀杏送他下山,嶽宗浩感銀杏成全之恩,自動說出真實姓名,我與他陌不相識,佟少俠竟說出汙人清白之詞,反正我已決定終身不嫁,以杜流言。”

佟景賢聞言猛然呆住,面色蒼白,嘆息一聲道:“在下無心之失,姑娘又何必如此不見諒,委實嶽宗浩此人關係太大。”

白麗珠冷笑道:“籍籍無名之輩,焉能值得少俠如此重視。”

佟景賢擺首道:“姑娘有所不知。”逐將虞康之事說出。又道:“顯然虞康確為嶽宗浩所救,宮廷三物亦為嶽宗浩送交紅沙谷主黃鴻,武林形勢頓易,罪魁禍首實為嶽宗浩,目前貴山頻頻受擾亦莫不與紅沙谷有關。”

白麗珠似乎一呆,繼而淡淡一笑道:“反正與我無關,茲事禮大,俺少俠如不見信,去問家師就知情。”

佟景賢只覺白麗珠神情並無虛假,忙笑道:“在下雖至愚,也不能開罪姑娘,惟望姑娘能體諒在下苦心。”

白麗珠嫣然一笑道:“夜深了,少俠請早安息。”向佟景賢微福轉身入室。

佟景賢木立思考良久,疾閃入暗黑中不見。

此後,苗嶺竟沉靜無波,丁南紹運柩回裡,佟景賢發現白麗殊對其異常冷淡,心中甚感氣憤,亦覺動疑。決計查明究竟,告辭下山。

毒嫗亦選往梵淨,白麗珠返家察視其母,帶銀杏隨行,返家後發覺月事不來,分明有妊娠感覺,不禁喜優交集,匆匆返梵淨,俟毒嫗閉關後,私自避往家中。她因嶽宗浩有三月定須去苗嶺找她之言,是以留在家中。

且說岳宗浩趕回劍閣,虞康已奄奄一息,虞慧文兩眼紅腫如桃,一見嶽宗浩趕回,不禁大喜。

虞康蒼白臉色上浮起一絲笑容道:“老弟你回來了,老朽也死當暝目。”

嶽宗浩大驚道:“老前輩為何說出此話,晚輩已求得解藥。”

虞康擺首道:“人生百年,難免一死,老朽臟腑盡已糜爛,雖大羅金丹也無法迴天,糟蹋靈藥則甚,老朽所以不死者,即是為了等候老弟返回。”

虞慧文哽咽落淚道“爹試服下,或可有救也未可知。”

虞康苦笑道:“為兄三日前就該撒手塵寡了,勉聚一口丹田真氣如何?”繼向嶽宗浩道:“小女菲柳之姿,謹以相托老弟,望老弟應允。”

嶽宗浩聞言不禁如中雷殛,卻不露於形色,面色一紅,道:“令嬡慧賢淑,晚輩不學無術……”

虞康道“不要推辭,老朽要親視你們交拜天地成親。”

虞慧文早一見傾心,柔聲道:“浩哥……”

嶽宗浩暗歎一聲,跪拜行禮口稱:“岳父!”

虞康微微一笑,強撐著身軀,拉著兩人選入一間石室後退出。

俟他們一雙夫妻出室後,發覺虞竄已撒手塵震了,不禁痛哭失聲,將屍體葬殮在劍閣一處安眠吉地。

兩夫妻決定闖蕩江湖,暗助紅沙谷主黃鴻一臂之力,離得劍閣,著實做了幾椿驚天動地之攣.與佟景賢三次相遇,佟景賢屢遭受挫,因此益發視嶽宗浩如眼中之釘。

佟景賢尚未察覺嶽宗浩與白麗珠一段不能告人之秘密,不然圖謀益力。

嶽宗浩、虞慧文兩人在武林中盛名大噪,但等兩人前去成都西郊孟員外家,問知並未有白麗珠訊息,不禁大感懸虞。

虞慧文早自嶽宗浩口中得知此事,她為人賢淑,催促嶽宗浩接來,不計名份,一床三好。

他兩夫妻趕去苗嶺,發現毒宮已毀,人蹤已杏,只勝下一棟小屋,供奉著一尊山神,香火懼無,嶽宗浩不禁泛起無名憫帳。

忽聞一聲嬌喚道:“樂公子!”

嶽宗浩不禁一怔,只見廟後棚若驚鴻閃出明皓皓齒少女,正是銀杏,大喜道:“白姑娘何在。”

銀杏望了虞慧文一眼,附著嶽宗浩密語一陣,接道:“婢子尚須趕反百毒宮,公子自去找我家姑娘了。”言畢,疾如流星掠下山去。

嶽宗浩與虞慧文趕向白麗珠故里,一至村外,忽瞥見村中走出八九的江湖黑白兩道高手,虞慧文目光銳利。忙伸手一拉嶽宗浩,閃在林中。道:“佟景賢亦來此處則甚?”

佟景資與武林人物邊行邊談。為嶽宗浩兩人聞知一次驚人狠毒陰謀,計劃將武林各大門派置於宮廷四翼之下,異已者加以暗害,遂種下仙靈潭慘禍……

符孟皋問道:“娘,後事如何?”

百毒宮主悽然一笑道:“如你爹不死,則可獲知真情,娘只事後隱約得知.你爹即命你義母趕速通知武林同道,他自己則入村尋覓為娘。

那知為娘腹中逐漸隆起,不良於行,又避免佟景賢無謂糾纏,義母選在距村十數里外隱秘處所,你爹未曾找得為娘,卻遇上佟景賢習通留類村中奸細,謊言為娘已不知何往。

你爹快快返回,聯合武林同道與宮廷爪牙為敵,血腥雙手,樹敵結怨無數。

佟景賢震懾你爹之卓絕武功,一直藏身幕後不與你爹正面為敵,託身七皇子母妃處,你爹也知佟景賢心胸險惡,四出訪覓佟景賢,但不獲要領作罷。

為娘十月懷胎未滿,你外祖母突無疾面終,銀杏忽找來說山主已出關,發覺為娘未留在身邊大為震怒,幸得銀杏謊言因母疾危趕返家中侍奉湯藥,你師祖信疑參半,命銀杏前來探視,言創立百毒門,須為娘返山……”

符孟皋道:“娘回去了麼?”

白麗珠擺首道:“當然不能去。娘以外祖母新故需親視殮葬為詞,藉以廷巖,銀杏返山覆命,不料毒嫗突隨銀杏來到……”

鄧素雲目露驚容道:“那不是隱情揭露無遺了麼?”

白麗珠笑道:“事有湊巧,我兒已呱呱落地,為娘寄居農家,你師祖與銀杏到託,尚有靈幛棺木,竟然絲毫未起疑,為娘聞迅趕去。你師祖溫言勸慰節哀,屬葬鹼後即趕往魏淨襄助創立百毒門,為娘趁機留下銀杏作伴。”隨即嘆息一聲道:“為娘與銀杏商議,也是為娘一時之羞,認為我兒應在你爹身旁扶護,是以命銀杏覓一乳媼,抱著我兒搭舟前往成都孟員外處……”

符孟皋詫道:“娘為何不巡去成都親自找我爹去?”

白麗珠道:“女人器量狹隨,為娘也不例外,聞得銀杏言說你爹與你義母同往苗嶺,內心異常難受,再因與你爹未正名份,也許為你爹帶來一場災難,有此顧慮,為娘決定返百毒一趟,豈料事有意外,為娘尚未抵達百毒,你爹楷同武林高手侵襲百毒宮,雙方傷亡慘重,你師祖罹受七重內家重傷,待為娘趕至時百毒宮已面目全非。

你爹與虞慧文離開百毒,去成都孟員外家中,得晤銀杏,立即攜往大別仙靈潭,哪知宮廷已暗中圖謀你爹,回仙靈潭不久即遭慘禍……。”

符孟皋怒憤填胸道:“孩兒系銀杏救出,但銀杏身中柳葉蛇頭鏢慘死。”

百毒宮主大驚失色道:“死者竟非你義母虞慧文麼?”符孟皋點點頭。

百毒宮主風目一紅,淌下兩行珠淚,道:“如此說來,銀杏死前定知兇手是誰了?”

符孟皋道:“現在已無疑是丁南紹了。”

百毒宮主冷笑道:“不是丁南紹,是佟景賢!”繼又悽然一笑道:“娘自聞得噩耗傳來,以為我兒已遭毒手,心已如朽木死灰,素服蒙面,誓言不出梵淨,如你爹及義母尚在人世,這多年來,必會前來百毒宮尋覓為娘。”說著又不禁落淚。

符孟皋切齒怒道:“如此說來佟景賢此賊絕不可留了。”

活喪門賈慶忽縱聲笑道:“母於重聚,理該高興才是害得老朽這水酒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幹瞪著兩眼。”說著舉杯高聲道:“老朽敬宮主一杯,算是賠罪,當年侵襲百毒宮,老朽也會參與其盛,不堪回首話當年,過目雲煙豈能重提。”言畢一飲而盡。

百毒宮主先是一愕,復又微笑淺飲了一口,知賈慶不願提起舊事,諒另有隱衷,向符孟皋道:“我兒能否將遇救以後經過詳情與為娘一說麼?”

符孟皋略一沉吟,答道:“雲姐盡知,娘回房一問姐便知。”說著欠身離座,面色凝肅,飄身走出殿外而去。

百毒宮主見符孟皋神色有異,不禁面色微變,鄧素雲嫣然微笑道:“娘,別管他,一會兒就好了。”

葉勝道:“少俠身負絕世才華,督智果斷,每遇重大之事

他必獨自一人沉思有所抉擇。”

賈慶笑道:“青出於藍勝於藍,如非嶽老弟才華無人能及,我這老怪物向不服人,豈能俯首聽命。”

百毒宮主聞言心中立寬,十數年來是鬱結愁苦的心胸為之一開,與群雄諸女談笑風生,賓主盡歡。

且說符孟皋獨負手卓立於懸崖之上,衣袂飄飄迎風,目凝遠處雲山落入一片沉思中。

殘陽銜山,暮藹入眼,不禁低聲長吟道:

“歡宴未休殿閹暮,天漠沉沉,

借得春光位,紅翠鬥為長袖舞,

香擅拍過驚鴻繡。明日不知花在否?

今夜園瞻,後夜憂風雨,

可惜歌雲容易去,東風楊柳來時路。”

符孟皋在傾聽其母敘說傷心當年往事,自斟自飲,酒到杯乾,不覺多飲了幾杯,已有三分醉意,愁恩滿腹,吟罷即靠著身旁一株於席地坐下,瞑目長吟道:

“醉後和衣倒,愁來帶酒醺,

困人天色暮掩明,晝日厭厭玉臉淺含顰。

難眠務少握,依然月俺門。

楚天何處覓行雲?唯有暗燈殘漏伴鎖魂!”

吟罷長嘆一聲道:“浮世歡會少,勞生怨別多。”

突聽身後傳來百毒宮主語聲道:“好個浮世歡會少,勞生怨別多,只是我兒未免太悽然了些。”

符孟皋倏地立起,轉面喚道:“娘,你不在宮中款待群雄為何?”

百毒宮主含笑道:“方才鄧姑娘與為娘道出我兒事蹟,雖驚於我兒遇合之奇,但你一身系天下武林安危,是以你我母子身份尚須暫且守密,據群雄判斷你父與義母必然尚在人世,我等前途艱親未已,憂能傷人,回宮去吧!”

符孟皋微笑道:“孩兒並未憂傷,只是思考明日趕去花溪是否搏殺丁南紹,抑或是依原計行事。”

百毒宮主道:“應以武林大局著想,還是照原計而行。”

母子並肩走回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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