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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琦拉 -【霸侯(寵妻大丈夫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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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6 00:04:4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夏琦拉 - 霸侯(寵妻大丈夫之二)

伽藍知道,她最新一任的主子身分尊貴顯赫,自小受盡寵愛,
母親是當朝公主,父親跟皇上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
所以即使他初次見面就粗暴的打破她的頭,她也不奇怪,
只是沒想到她的天煞孤星斷掌命,竟恰好是小主子的大福星,
難怪他人見人怕、鬼見鬼哭的壞脾氣只有她能震得住,
反正只要提起那道害她破相的疤痕,就算他臉色再臭再難看,
還是會「勉強」聽她的擺佈,讓她忍不住要得意一下!
她一直以為就算經過五年,這個叫韓銳的男人越發的邪肆俊美,
他也依然是那個會任性依賴她,讓她忍不住疼惜的小主子,
可體虛的他是什麼時候變得能緊緊抱住她,讓她無法掙脫?
又是什麼時候學會對她上下其手、親親摸摸,一點都不會臉紅?
甚至強詞狡賴,她是他一個人的奴婢,就等同一輩子是他的人?
嗚~她竟然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可他這些霸道過分的行為,
卻讓她無法克制的臉紅心跳,甚至不想再拒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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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6 00:05: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伽藍那丫頭命硬,是夫人心腸好才收留她,可您看看,留下她有啥好處?昨兒個二少爺竟掉到湖裡,當時他身邊只有這丫頭陪著呀,可憐二少爺萬金嬌貴的身子,這幾日染著風寒,您這做娘的能不心疼嗎?"

  李牙婆抱著茶杯,一雙閃閃發光的賊眼一徑盯著對面的貴婦人。

  貴婦人娘家恰巧也姓李,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李牙婆,硬是拗出九彎十八拐的親戚關係,把沈夫人說得暈頭轉向,竟認了李牙婆這一表三千里的侄孫女,天可憐見,這李牙婆少說也是上了六十的花甲老人。

  李氏笑笑,"妳別亂說,小君落水可不是伽藍的錯,他已經跟我說了,是他貪玩,非要扯湖邊的垂柳,一不小心才栽進湖裡。伽藍有勸他,他不聽,這才惹了禍。"

  瞧李氏一副不很在意的模樣,李牙婆急了。"我說姑奶奶,那是您心善,根本沒往別處想。您忘了,伽藍爹爹死時,法師來做法事,順便給家裡的少爺小姐們算命時,怎麼說伽藍來著?"

  這一提,李氏倒真的回想起來。

  伽藍自小命苦,娘親在生弟弟時血崩死了,爹爹洛亞生是一個文弱書生,本身就有些八股,他認為妻子和兒子的死都是伽藍克的,因此跟女兒並不是太親近。

  當時京城富商沈業,即李氏的夫君,想給自己幾個子女找習字先生,由於洛亞生在文人圈中小有名氣,因此便將他禮聘進府中,小伽藍隨著父親住在沈府,一待就是七年,直至半年前洛亞生染病去世。

  沈業為洛亞生辦了一個簡單而不失隆重的喪禮,請來有名的法師替洛亞生唸經超度。喪禮過後,請法師吃素齋的時候,沈業心血來潮,請對方替子女們算算命,連帶把伽藍也叫了過來。

  算到小伽藍時,只見法師皺起濃眉,扳開她緊緊握成拳的右手,看了又看,煞有介事地說:"這女孩命格極差,一條掌紋橫斷手掌,這就是俗稱的『斷掌』,命裡帶衰,專克身邊的人,命犯天煞孤星,六親無緣吶!"

  沈業聽了只是哈哈大笑,當日李氏也只當聽聽就好,並沒往心裡去。

  今日聽李牙婆這麼一提,李氏心下也有了些狐疑。

  "妳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法師說伽藍命犯天煞孤星,命太硬,會克身邊的人……不過,話說回來,這件事,妳是怎麼知道的?"李氏滿臉疑惑地看向李牙婆。

  "哈哈。"李牙婆乾笑著,一雙賊眼心虛地垂下。

  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可是受人之托啊!

  李牙婆掩飾性地啜了口茶水。"唉,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件事附近街坊人家哪個不知道?再說了,看也看得出來。娘親、弟弟死了,這可算是意外,但好好的爹親,正值壯年,竟莫名其妙染上怪病一命嗚呼,難道這也是意外?就算是好了,夫人您想想,伽藍進府這幾年,您家裡出了多少事,還有您和少爺、小姐們最喜愛的那兩隻從波斯來的白貓,不也莫名其妙地死了?還有哇……"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就見沈府主院的西廂房裡,李牙婆獨自說得口沫橫飛,她對面的李氏臉色則越見沉重。

  更鼓早早敲過,偌大的街道上了無人煙,陰風捲著雜塵在空落落的大街上四處飄蕩,街兩旁的店戶雙扉緊閉,一絲光亮都沒有。就連街尾的煙花柳巷也早已散去熱鬧,只剩下高高懸掛的兩個大紅燈籠,忽明忽滅地閃爍著。

  "有錢人就是有毛病,買個丫頭也要挑時辰過門,黑燈黑火的,嚇死人了!"

  李牙婆不自禁搓搓發涼的手臂,一雙老鼠眼四處梭巡,生怕碰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她身後跟著的女孩卻一臉淡然,步伐邁得堅定又穩重。

  "我說伽藍哇,妳可別怪李婆婆這時候接妳過府,他們大戶人家規矩多如牛毛,不過多歸多,有些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李牙婆別有深意地瞄了伽藍一眼。"別怪沈夫人讓我領妳出來,妳命該如此,只能認命,誰讓妳命格這麼差來著……"

  "李婆婆!"伽藍抬起面無表情的小臉。"您還是先跟我說說新主人家的規矩吧,伽藍怕過府後不懂規矩會被攆出來,伽藍已經沒有任何親人可以依靠了。"

  李牙婆有些心虛地縮縮肩膀。她當然知道伽藍現在的處境,她就是那個親手把伽藍逼到絕境的劊子手!

  可是良心是一回事,一旦命不保了,良心馬上變成屁,況且還有白花花的銀子拿,傻子才會有良心!

  "咳咳……"李牙婆裝模作樣地清清喉嚨。"要說妳的新主人,那來頭可真是大得嚇死人,他曾祖父是開國大將,被先祖皇帝封為戰功侯;他爺爺是才高八斗的開國第一狀元,一生受盡皇帝老兒的寵信;而他爹爹是他爺爺的獨子,父子兩人同朝為官,人家都說他爹爹跟當朝皇帝是穿同一條開襠褲長大的,呃……忘記說了,他娘親是皇帝的親妹子,一個娘親生的,那可就不一樣嘍……"

  "那伽藍的主子究竟是誰?"聽李牙婆東拉西扯一大堆,伽藍挑起秀氣的眉,口氣有些不耐。

  "咳,妳這丫頭怎麼這麼性急,等我先把這位金貴主子的身世交代完,妳自然也就知道他的身份了……他娘是皇帝唯一的親妹子、皇太后的心頭肉,而他又是她的獨子—他上面有八個姊姊呢!"李牙婆對著伽藍伸出她又粗又醜的手指,比了個"八"字。

  "韓丞相老年得子,寶貝得不像樣,聽說這小公子長得俊俏秀麗、聰穎伶俐,性格討喜得不得了,宮裡的老太后特別寵溺這個外孫,見到了就『心肝寶貝』地叫……"

  聽到這裡,伽藍明白了。總之,她未來的主子是個抱著金磚金玉出生的富家子弟,不但如此,還受盡萬千寵愛,這寵愛他的人當中,還有一個身份無比尊貴的皇太后!

  這樣金貴的主子,怎麼會挑中她這麼一個丫頭呢?更何況,據說她命犯天煞孤星,命硬得緊,近誰克誰,難道他們不怕……她克了他?

  瞥了一眼李牙婆,她大大的嘴巴正一開一闔誇讚著她未來的主子多麼多麼的高貴,被一堆皇親國戚寵著,被一堆想巴結他爹爹的大官供著,誇張一點的,連未來老婆的人選都有好事者奉上了……

  伽藍沒有厭煩,皺著眉頭一字一字聽得很認真。

  畢竟,只有小心謹慎,她才能獨自在這個世態炎涼的人世存活下來。不靠自己,難道要靠死去的爹爹和娘親嗎?

  縱使已經有了完全的心理準備,伽藍還是狠狠意外了一下。她原本以為李牙婆告訴她的是道聽途說,至少有五成是加油添醋,待真正到了韓府,她才領悟到,李牙婆告訴她的只不過是些皮毛,尚不及真實情況的十分之一!

  韓府大得簡直讓人恐慌!

  巍峨的厚重銅門高得像座小山,把裡面的重樓閣宇遮得嚴嚴實實,真有點"一入侯門深似海"的感覺。

  他們到達韓府時,似乎比預定的時辰還早了些,所以只能在外邊挨冰冷的西北風。

  依照兩人身份,當然沒資格大搖大擺從正門,甚至連兩邊四扇側門都沒資格走。

  到了子時,一扇角門被打開,一個面無表情的老嬤嬤舉著紅色的宮燈,掃視冷得縮成一團的兩人,冷冷開口,"是李牙婆?"

  李牙婆也不抖了,諂媚地向來人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正是老太婆。"說著,她拉過僵在原地的伽藍。"這就是主子要的女孩!名字叫伽藍,洛伽藍。伽藍,快叫人,這是管事宋嬤嬤。"

  "伽藍給宋嬤嬤請安!"伽藍盈盈一拜,嗓音因為寒冷而有點顫抖。

  "嗯,進來吧。"宋嬤嬤依然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兩個人依言躬身穿過角門。

  眼前驟然開闊的景象實在讓人震驚,韓府的壯麗簡直無法用筆墨形容,一重一重樓閣散落在視線所及的各個角落,中間間隔假山水榭,曲意迴廊,極目所望,似乎尚有一座山丘,滿山青松翠柏,初冬季節綠意不減。

  "嚇!"這聲驚歎是身邊的李牙婆發出的,伽藍慶幸自己只是張開了嘴巴,沒有發出聲音。

  "別出聲,吵到了那些狗,驚動了主子們,妳可擔待不起!"宋嬤嬤道,順便指指兩側的粗鐵籠,裡面或站或躺著幾十隻兇猛的狼狗,個個都睜著眼睛,若不是宋嬤嬤用口令壓制住牠們,早就群起而嚎了!

  李牙婆嚇得馬上噤聲,連走路都誇張地踮著小腳,伽藍跟在後面想笑又不敢笑,有點痛苦。

  穿過了一道又一道門,繞過了一個又一個迴廊,走過一片又一片鐵桑林,這才到達一座優雅院落。

  院門旁有兩個穿著整齊的丫頭正等候著,看見宋嬤嬤來了,一個丫頭轉頭跑進院子裡,一個丫頭趕緊跑過來拿走宋嬤嬤手中提著的燈籠。

  "小主子睡了嗎?"宋嬤嬤刻板的臉竟浮現出一絲微笑。

  這小主子就是她未來的主人吧……伽藍暗自思忖,更加小心地察言觀色。

  "公主陪了一夜,剛剛睡下。"小丫頭伶俐答道。

  "就知道公主在這邊,所以把人都帶到這邊來了!進去吧!"宋嬤嬤回身示意伽藍和李牙婆跟著她,"記得,妳們將要拜見的是本朝大公主,皇上的胞妹,韓府的大夫人,小心自己的言行!"

  沒出息的李牙婆緊張地揪住伽藍的袖子,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伽藍只能朝天翻個白眼。

  一行人進到屋裡,大廳承襲韓府的一貫風格,大得離譜,擺設高雅古潔,貴比千金的雲錦、霜白賽雪的華麗錦屏、如雞蛋大小的血石,隨便一件飾品都價值連城,更別說那些一看就是出自宮廷的華貴傢俱。

  伽藍暗暗驚奇,韓府的奢華富貴實在超出她的想像。

  "哇啊!"李牙婆大張著嘴巴驚歎,一雙眼睛忙不過來,恨不得用手去摸摸看。

  伽藍眼捷手快地拉住她。這老太婆實在是貪財得緊,也不怕惹禍上身!同時她也在心底沉重地歎了一口氣,醒悟到要想在韓府中生存下來,實在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正思索間,韓府的女主人來了,她與伽藍想像的並不一樣,看起來很年輕,面龐安詳慈善。

  她身著一件素雅宮裝,外罩***紗袍,全身沒有一件誇張的飾物,但氣質依然高雅雍容。

  她似乎有些心事呢!伽藍見她眉頭總是微微皺著,推測她或許有什麼煩惱事。

  眾人行禮完畢,宋嬤嬤上前服侍公主用茶,靠在公主面前說了幾句話,公主看向伽藍,眼光中頗有打量的意味存在。

  "孩子,過來,讓本宮好好瞧瞧妳。"她向伽藍招招手。

  伽藍忐忑地走上前,垂下頭,告誡自己一定要收斂起傲氣,表現出謙卑的神態。

  "呵呵,別怕,本宮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來,把頭抬起來。"

  伽藍聽話地抬起頭,心臟緊縮成一團,表面上鎮靜,其實內心恐慌得要命。

  "妳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回公主的話,小女子賤姓洛,名伽藍,上個月剛滿十三。"

  公主微笑點頭,似乎很滿意的樣子,她轉頭問宋嬤嬤,"這孩子的八字給大師佔過了嗎?能不能震住銳兒?"

  伽藍垂下頭,雖然心中有疑問,但她不會傻得問出來,只是暗自關注兩人的對話。

  "公主放心,奴婢動用宮中最頂尖的大內密探,幾個月來,篩選了上百個女孩,最符合條件的就是這個了,且她自小跟著父親習字學藝,小小年紀已是滿腹經綸,人又聰明沉靜,最適合待在小主子的身邊了。"

  幾句話,讓伽藍震驚不已。聽起來她們是有計劃、有目的地把她弄進韓府的!還說她滿腹經綸、聰明沉靜,這樣的結論她們到底是怎麼得出的?

  莫非有人暗中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這個驚人的可能讓伽藍心裡一涼。天!她在沈府時,能不說話就盡量不說話,能自己做的事情絕不假他人之手。父親並不喜歡她,自然不可能親自教她習字,她都是躲在私塾外面偷偷學,習熟了字後她就自己看書,她記憶力過人,領悟能力又強,遍覽群書的結果就是她幾乎什麼都知道一點。

  她從來沒向別人展示過自己的才識,沈府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她會唸書,她們竟然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沈夫人,並把伽藍領出來,公主您不知道這過程有多艱難,沈夫人是死活不放人—"

  "呵呵,這次本宮可要多謝妳了,本宮和老爺只得銳兒這麼一個寶貝,能為銳兒找到這麼合適的婢女,妳功不可沒。"公主柔和地打斷李牙婆的自吹自擂,"宋嬤嬤,領李牙婆出去領賞。"

  "是!"

  宋嬤嬤拉著李牙婆出去了。

  "妳們也下去吧,我想和伽藍說說悄悄話。"

  公主揮揮手,一群侍女全部退下。

  大廳內只剩下伽藍和公主兩個人,伽藍的心懸得高高的,根本不知道公主會對她說什麼話。

  她不會天真地認為,公主單獨把她留下來,只是為了交代一些伺候主子應該注意的事宜,若真如此,為什麼要把所有人都遣退呢?

  "很疑惑,是嗎?"公主笑著舉起雪白如玉的瓷杯啜了一口茶。

  "伽藍不敢。"

  "最好不敢!"公主還是笑得很溫和,但語氣卻很強硬,"在進韓府前,妳的命是妳自己的,但進了韓府後,妳的命就是銳兒的!"

  伽藍沒有回話,她知道公主的話還沒有說完。

  "銳兒是妳以後的主子,是妳的天、妳的地,妳的一條命就在他手裡,他讓妳死妳就得死,他讓妳活妳就得好好給本宮活著!"公主抬起伽藍的臉,"本宮要妳起誓,這輩子會用命來侍奉妳的主子!"

  她的眼神好凌厲!可是眼中更多的還是一個母親對兒子深深的愛。

  一直到後來,伽藍才想明白,當初她之所以點頭把自己的命交出去,也許是因為當時公主眼中濃濃的母愛感動了她!

  從那一天後,伽藍的生命中就多了一個人,一個此後跟她糾纏一生的男人—韓銳!

  雖然並沒有休息到多少,伽藍還是在固定的時間醒了。

  可能是這張床的緣故吧,她睡得很香,竟然一點都不感覺到累。

  伽藍摸摸柔軟的大床,這床大得可以容下三個她。被褥、床單都是新的,而且前不久才曬過,她甚至還能嗅到陽光的味道!

  她的房間並不大,但很精巧實用,最完美的是,她昨天發現隔壁就是一間很大的書房,藏書足足有萬本之多,也許在沒事的時候,她可以借幾本看看。

  拍拍床,伽藍起身梳洗。

  打理完畢,剛準備出門,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慌亂的跑步聲。

  有人氣喘吁吁地說:"這下可完了,宋嬤嬤從主院過來也得不少工夫,這段時間,誰來應付那小祖宗啊?"

  "閒話先別說了,宋嬤嬤也真是的,明知道小主子一睜眼就要見她,昨天送了公主回主院就應該馬上回來的……"

  "唉,誰說不是呢?反正倒霉的最後都是我們……"說話間,那幾個人已經走遠了。

  伽藍立刻打開門,跟上前面幾個太監丫頭。

  原來主屋離她的房間並不遠,主屋的門前站滿了人,每個人都是一臉惶恐的樣子。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敢進去。

  "小主子請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劉公公饒命啊,蘭兒不是故意惹小主子生氣的!"屋內傳出女孩可憐的求饒聲,聽那淒厲的叫聲,一定被責罰得很重。

  伽藍無法坐視不管,她直衝進屋裡,屋裡光線很差,一股刺鼻的藥味直衝鼻腔,令她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是誰在那裡?"一個刺耳的聲音響起。

  伽藍適應了房中的光線,看向床邊。

  一個女孩跪在地上,她膝前地上躺著幾隻破碎的藥盅,褐色的灑了一地,發出刺耳聲音的是一個手拿籐條的太監,他正舉著手中的籐條要抽打跪著的女孩。

  "劉公公請慢!"伽藍走上前,向劉公公福了福身。"奴婢是伽藍,昨日剛進府,是公主『特意』安排奴婢來服侍小主子的。不知道這位姊姊犯了什麼錯,劉公公要用籐條責罰?"

  太監一聽伽藍是公主派來伺候主子的,氣焰立時滅了大半,他尖著嗓子說:"這小丫頭笨手笨腳,伺候小主子吃藥竟然把藥盅都砸了。太醫說了,若是過了吃藥的時辰,這帖藥算是白吃了,小主子若有個萬一,誰擔待得起?"

  看樣子,她未來的主子還是個藥罐子!

  伽藍瞄了眼紗簾後的大床,床中央隱隱隆起一座小山。她移回視線,問道:"劉公公既然這麼說,吃藥的時辰應該還沒過吧?您就先別忙著罰這位姊姊了,還是小主子要緊!就勞煩劉公公再去端一盅湯藥,伽藍伺候小主子服用!"

  這小丫頭不得了,小小年紀,說話不但井井有條,態度也得體大方,看來宋嬤嬤算選對人了。

  "嗯,我這就去,妳先在這裡伺候著!"拖著跪在地上的小丫頭走出去。"看什麼看?還不都滾回自己的崗位?"劉公公尖著嗓子斥責守在門外的一票人。

  眾人一哄而散,個個跑得比兔子還要快,生怕劉公公反悔又讓他們去伺候小主子。

  刁鑽任性的小主子可不是他們能應付得來的!

  等眾人都離開了,劉公公才對癱在地上的蘭兒說:"還愣著做什麼?快去取藥來!"

  "是,蘭兒這就去。"小丫頭飛快地爬起來,向藥坊跑去,一點都不像被打的樣子。

  "老頭,你覺得裡頭那丫頭怎麼樣?"宋嬤嬤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一貫面無表情。

  "不錯,不錯!"劉公公點頭笑笑。"但願她真是小主子的福星啊!"

  "放心好了,她的生辰八字與大師給的一點不差,而且她有斷掌,命犯天煞孤星,這種世人看來最最可怕、避之唯恐不及的人,恰恰是小主子的大福星呀!"

  兩個人同時看向屋子,心裡不斷為自己的小主子祈求著。

  待劉公公走出去後,伽藍立刻走向床鋪,毫不遲疑地拉開紗簾,那個蜷縮在棉被裡的人球動了動,終於說話了,"滾、滾出去,我要嬤嬤,我要嬤嬤!"

  好虛弱的聲音,中氣不足,想必身子已經壞了好些時候。

  "小主子,奴婢是新來的,名字叫伽藍。您要找宋嬤嬤嗎?她現在不在……"

  "去叫她來!她、她不來,我才、才不吃藥!咳咳咳咳咳……"

  一陣撕心裂肺的劇咳後,棉球矮了點,伽藍猜他原先可能是坐著的,現在累了,應該是躺下了。

  抓緊機會,伽藍手一伸,捏住棉被兩角,"嘩"一聲,棉被被掀開,一張異常漂亮蒼白的小臉乍然出現在視線裡,包括他那雙寫滿驚愕的漆黑雙瞳。

  好漂亮!伽藍撫著咚咚直跳的心,一時回不了神。

  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兒,雖然臉色太白,但紅紅的小嘴濕潤潤的,鼻樑又高又秀氣,長長卷卷的睫毛像小扇子,撲閃撲閃的,有點淘氣,還有那頭黑髮,他看起來應該只有六七歲的樣子吧,可頭髮又長又滑,陽光穿過窗欞灑落在他發上,閃耀著點點光澤……真的好美……

  在伽藍發傻的同時,有人可是又怒又氣!

  韓銳一把奪回棉被,重新裹在身上。

  他咬著唇,死死瞪著面前發傻的女孩,黑亮的眼睛裡蓄滿怒火。

  好大的狗膽,竟然敢隨便掀他的棉被!

  別以為她是什麼找來救他的人,他就會讓著她,他才不需要什麼能鎮住他命格的女孩在身邊呢!那個臭什麼大師的,根本是胡說八道,哼,看他不整死她!

  "看什麼看?見到主子還不下跪?"他故意兇惡開口,就不相信她不怕他?

  皇婆婆說了,做主子的一定要威嚴,雖然他只有九歲,但他不能少了主子的威嚴,她對他那麼無禮,他一定要給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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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漂亮男孩凶巴巴的喝斥聲終於拉回了伽藍的魂魄,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福身一拜,"伽藍拜見小主子!"

  "你耳朵聾了還是怎樣?我是叫你跪下,跪下你不懂嗎?"

  怎麼覺得他精神稍微好一點就那麼不可愛呢?

  伽藍蹙著眉頭,"請問小主子,伽藍是犯錯了嗎?"

  "沒有!"

  嗯,孺子可救,還知道不隨便給別人安上妄加之罪。

  "那伽藍為什麼要跪?"

  "主子叫你跪你就得跪,說那麼多廢話幹麼?"小男孩撇撇嘴巴,昂起小臉,"快跪下,說主子萬福!"

  "噗!"不是她想笑,實在是他那驕傲神氣的模樣和那副病懨懨的身子骨太不搭……伽藍知道自己這樣不對,暗暗斥責自己太過逾矩,她趕緊彌補過失。"小主子,奴婢……"

  "你、你怎樣?你這個惡奴才,竟然敢嘲笑我?我要懲罰你!"

  怒不可遏的韓銳認為伽藍是在嘲笑他,以為他病成這樣,她就可以欺負他,真是瞎了她的狗眼。

  韓銳怒沖沖地四處尋找著可攻擊的器具,一隻伏在枕邊的瑞獸玉麒麟吸引了他的目光,想也不想,他抓起東西朝伽藍扔去。

  此時伽藍正滿心愧疚地想要解釋,剛抬起頭,就見一個不明物體迅速向她飛來,她愣在原地,一時忘了閃躲。

  咚!好大一聲巨響,伽藍恍惚中似乎看見新主子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然後一股劇烈的疼痛席捲了她。

  !玉麒麟掉在地上竟碎了一角!

  伽藍痛得蹲下身子。好痛好痛,即使是忍受著凍裂的傷口在寒冰中漿洗衣物,都沒有這樣刺骨的痛!

  她不敢按上傷口,額上滑下的濕熱讓她知道自己流血了!她縮在原地,雙手緊緊環住自己,指尖深深陷進肉裡,以為這樣就可以減輕疼痛!

  看她低著頭很痛的樣子,韓銳有點害怕了,但嘴巴還要逞強。

  "這、這只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看、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嘲笑我"

  最終他忍不住探出身子,拉長脖子看她到底怎麼樣了。

  一滴兩滴三滴,那、那是什麼?

  不、不會是血吧?

  韓銳一陣頭暈,開始想嘔吐,可強烈的內疚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恰巧這個時候,劉公公端著藥盅走進來。

  一見那個碎了一角,滾在床角邊上的玉麒麟,劉公公臉色一變。

  "天呀!你這奴才好大的膽子,竟然把皇太后賞賜給小主子的瑞獸摔壞了!"

  劉公公趕快從地上撿起來,一臉惶恐,喃喃念道:"這下完了!這可是小主子週歲時,皇太后老人家親自去國寺裡求來的,要是她老人家一時興起問起來,我們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掉!"

  "少廢話,快點讓這個死丫頭滾出去,她頭上流的血噁心死了,我討厭看到血,讓她滾去太醫那裡包一包,省得讓我看見心煩!"

  韓銳故意惡聲惡氣,其實心裡很擔心她的傷。破那麼大的口子,流那麼多血,她會不會死掉?

  一陣惶恐揪住小男孩的心,他平時雖頑劣,但也沒想過要鬧出人命呀!

  知道小主子怕見血,劉公公就要拉著伽藍出去。

  伽藍卻自己掙扎著站了起來。"小、小主子還、還沒有吃藥……"

  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可見她痛得多厲害!

  偏偏韓銳最討厭別人逼他吃藥,那藥苦死了,他都吃夠了,都說了不要吃,那些狗奴才還是想著法子求他吃,有時候他被逗得開心才會吃一點,根本沒人敢逼他。這個臭丫頭,別以為她流了血他就會讓她!

  "你管我吃不吃?要你滾你就滾,礙眼的東西,劉公公,讓她滾出去,快滾快滾!"

  韓銳脾氣大發地捧起藥盅大力扔出去,這次他不扔伽藍了,藥盅在伽藍腳邊摔了個粉碎。

  看見韓銳抓起藥盅扔,伽藍也不躲閃,其實她想躲也躲不過,額頭的傷口讓她多說一句話都疼痛難當。

  伽藍咬著唇,臉色蒼白地看著韓銳,血流過她的臉頰,滴落在雪白的外衣上,有點嚇人。

  "哎呀,小主子,你、你真是……幸虧老奴瞭解你,叫太醫多煎了幾盅。"劉公公搖著頭趕緊出去重端藥盅。

  韓銳眼神閃躲,就是不看伽藍的眼。他氣死了,平常哪個奴才要是敢這麼大膽地盯著他看,他早讓劉公公狠狠抽他幾個大鞭子了,可是她流血了……

  他怕血,他才不是不敢抽她!

  伽藍看著韓銳。堅定地說:"奴婢昨日答應過公主,一定會盡心盡力伺候小主子,不管你喜不喜歡奴婢是你的事,伽藍既然答應公主要好好照顧小主子就一定會做到!"

  "你……"

  韓銳抬起頭,看著少女染著血跡的臉頰,那雙溫潤如黑玉般的眼睛透出堅毅的神情,干軍萬馬都無法打敗她的意志折服了他,讓他說不出反駁的話,怔在原地。

  伽藍蹲下身子,一塊一塊撿起碎在腳邊的藥盅,包括韓銳前面打碎的,不小心又割破了指尖,伽藍瑟縮了一下,但沒有停手。

  她怎會不覺得委屈?她當然委屈,可是她既然已來到韓府,她就要試著適應這裡的環境,她只想好好地、靜靜地活下去。

  淚水突然湧了出來,一滴一滴混著血水,滑落在地上。

  韓銳看見了,他看著她的淚水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是紅色的。

  他心臟突然縮了一下。

  劉公公帶著一個小太監進來了,小太監捧著一個銀托盤,上面擺著六個藥盅。

  "丫頭,那些東西你放著吧,趕快跟小太監去太醫那包紮一下吧,哎喲,連手都劃破了,快先別撿了!"

  伽藍不應聲,沉默地蹲在原地把碎片一塊塊撿起來。

  真是個倔丫頭!

  劉公公搖頭,他轉向小太監。"還不趕快幫忙?"

  小太監馬上放下托盤,幫著伽藍一起撿。

  撿完了,伽藍站起身,拿起藥盅,向韓銳走去。

  韓銳故意把漂亮的小臉撇向一邊,是不敢看她的臉,也是不知道怎麼拒絕她。

  伽藍走到他面前後,竟跪在他床前,垂頭恭敬地舉起藥盅。

  "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小主子犯不著拿自己的身子賭氣,奴婢以後再也不敢冒犯主子了!"

  她恭敬的語氣,竟讓他的心奇異地翻絞了一下。看著她固執舉高藥盅的手,指節一點都不像娘親、皇婆婆、姐姐們那麼纖細,反而有點粗,指尖也沾著他最討厭的血跡,可是他竟然有點想握住她的手?

  韓銳一向蒼白的小臉染上幾絲尷尬的紅潤,他一把搶過她手中的藥盅,仰頭一飲而盡,怎?卻喝得太急,嗆到了。"咳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讓劉公公一手輕拍著他後背,一手撫著他的前胸。好半晌後,他才停下來,喘著氣說:"哼,這次只是給你一個教訓,下次再犯,我才不會就這麼輕易饒你呢!快滾吧!"

  "謝、謝謝主……"話還沒說完,伽藍就軟倒在地上。

  最後的記憶就是一聲非常恐慌的尖叫,他惡聲惡氣讓劉公公叫太醫為她診治的聲音飄散在黑暗中。

  看來,他也只是有點嘴硬而已……

  蘭兒端著一盤食物在門口探頭采腦。真不想進去呀,誰知道屋裡那個小祖宗現在是什麼心情?說不準,一句話沒講完,又要叫人來抽她鞭子了!

  正在猶豫不決的當口,伽藍來了。

  "你是蘭兒姐姐吧?這個給我好了,讓伽藍來伺候小主子吧!"

  "你?"蘭兒驚奇地看著伽藍。她竟然一點都不怕屋裡頭那個喜怒無常的小煞星?她被他害得還不夠慘嗎?"你確定你要進去照顧小主子?"

  "嗯!"伽藍點點頭,對她的驚奇不以為然。

  "你頭上還包著紗布呢廣蘭兒指指她的頭,像是在提醒她。裡面的人可是一個小惡魔,被寵壞了,高興不高興都喜歡虐待下人!

  伽藍笑笑,摸摸頭。"我已經好多了,太醫的醫術真的好厲害!"

  "那還用說。那可是皇太后親自指派過來的。"蘭兒轉頭看看四處無人,馬上把手中的托盤扔給伽藍。

  "既然你已經好了,那這些就交給你了。"

  蘭兒轉身欲走,又有點不放心,轉回頭叮囑伽藍。"記住,千萬別頂嘴,你一句話都別說,什麼東西都不要動,小主子若是不想吃,你就放在桌子上,自然有人會收拾。"

  那他豈不是要餓肚子?但伽藍沒有把疑問說出來,她只乖巧地點點頭說:"蘭兒姐姐放心好了,伽藍明白了。"

  "嗯,要是出了什麼事,可千萬別牽扯到我,我是怕了小主子了!"

  "伽藍知道。"

  看著蘭兒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轉彎處,伽藍才轉過身,做好心理準備,端著食盤走進屋。

  光線還是那麼差,她忍不住掃視四周。陽光被厚重的簾帷擋去,屋內是很重的草藥氣味,那個人還是縮在棉被裡,不知道有沒有醒來?

  伽藍把食盤放在床前的金絲檀木矮几上,轉身把厚重的簾帷拉開一層,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簾射進來,不致刺眼,但還是有人生氣了。

  "混蛋……是哪個臭奴才這麼大膽?"聲音隔著棉被,兇惡語氣明顯減弱。

  罵來罵去就是那麼幾句,伽藍皺皺眉頭。"小主子,是奴婢伽藍!"

  半天沒有聲音,伽藍疑惑地抬起頭。只見棉被蠕動了幾下,他悶悶的聲音傳過來,"你來做什麼?滾出去,我還沒睡夠呢!"

  "可是已經快午時了,小主子未漱洗也沒有吃早餐,身子會吃不消的……"

  "要你多事!"棉被又蠕動了一下,"拿下去,我不吃!"

  還是小孩子心性,伽藍搖搖頭,她端起食盤,掀起做工精美的銀蓋,食物很精美,但份量都不多,她只認得銀耳燕窩,其它的食物看起來都很精緻很好吃的樣子,但她叫不出名字,想必也是一些珍貴得不得了的藥膳。

  "小主子,不吃早膳,你的病是好不了的,屋子裡面的空氣也不好,奴婢伺候你吃完了,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說了不吃就不吃,快滾,再不滾我要用鞭子抽你了!"

  "伽藍不怕,反正都已經破相了……"太醫跟她說過,額頭上可能會留下疤痕,她其實沒什麼的,可是有必要的話,這個似乎可以要挾她那脾氣非常壞的小主子……

  果然不說話了。

  他裹著棉被挪過來挪過去的,身子骨這麼差,既然要睡也該好好躺著呀,這樣不是很浪費體力嗎?

  莫非……

  伽藍想起昨日掀他棉被惹他大怒的場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昨日她掀他的棉被,似乎間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想到這裡,伽藍再也顧不上其它,她馬上放下膳食,轉身就把韓銳的棉被掀了。

  這次,她關注的不再是小主子美麗的臉孔,韓銳也投有像昨天那樣暴跳如雷,他的臉色非常蒼白,漂亮的小臉上掛滿了汗水,薄薄的白色褻衣都濕透了。

  他只來得及用憤怒的眼神狠狠瞪她一眼,然後就被巨大的疼痛征服了,他昏了過去!

  伽藍莫名鬆了口氣,如果他醒著,肯定很難弄。

  怕他會著涼,她把一旁迭好的棉被也拉出來,用棉被把他團團圍起來,雖然沒有實質蓋到,但聊勝於無吧!

  床太高太大,伽藍沒辦法,只好爬到大床上,坐在韓銳後面,她輕輕把他托抱起來,讓他靠著自己的胸口。

  他好輕!而且很瘦。細細的骨頭捏著都讓人心疼,再加上長得這麼漂亮,怪不得這麼多人搶著疼愛。

  伽藍瞥一眼他昏迷的小臉,眉頭微微皺著,彷彿有點不耐煩。其實是在睡夢中都不能逃脫病痛的用擾吧?

  替他脫去上衣,伽藍立刻掃視一下他的上身,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臭臭的味道一直縈繞她鼻端,莫非是她想錯了,也許她當時聞到的是汗水悶久了的異味?

  拉過錦緞金繡薄被圍住他上身,她開始脫他的褲子。

  臉蛋紅了紅,伽藍略微遲疑了一下。可是他只是一個小男孩,應陔沒關係吧?

  有關係又怎樣?她可是他的奴婢呢。以後即使他長大了,她還不是要伺候他沐浴,現在都恰成這樣,以後她要怎麼辦?

  牙一咬,伽藍紅著臉一下子就拉下了韓銳的褻褲,刻意不去看他的重點部位,伽藍仔細查看他雙腿,似乎也沒有什麼……

  輕輕將他側過身,啊!

  伽藍呆了。是褥瘡!潰爛的傷口正散發出難聞的氣息,傷口明顯有抓搔的痕跡,她看了又生氣又傷心。

  他怎麼這麼倔強呢!為什麼身體生了褥瘡卻不說?他究竟想幹麼?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生命。

  外面的老百姓,有的人得了病只能在家裡躺著等死,他有爹爹疼著,娘親寵著,更有皇太后指派最好的太醫醫治,還這麼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他到底想要怎樣?

  伽藍很生氣很生氣,所以動作稍微重了些,韓銳醒了,一看到自己被剝了衣服、光潔溜溜丟臉的模樣,他的臉蛋立時像被火燒了一樣,紅得快爆掉。

  "你、你竟敢……"可惜說話有氣無力,雖然眼神很兇惡。

  "小主子又想讓奴婢滾嗎?"伽藍因為生氣,口氣自然不會收斂。

  "小主子究竟想怎樣?既然有病,為什麼不好好配合太醫治療呢?一天到晚哪裡都不去,只會躺在床上發脾氣,得了褥瘡也不說,小主子是真的想……"死嗎?

  伽藍不敢說出口,她面對的死亡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她應該已經麻木了呀,實在不該如此生氣。

  "我就是想死,怎樣?"他漂亮的臉蛋故意昂得很高,一臉頑劣。"反正我的病也治不好,吃那些苦死人的藥做什麼?誰愛吃誰吃!"

  "不管小主子愛不愛吃,伽藍以後都會監督您好好吃藥、好好吃飯、好好養傷,不管您有多生氣,伽藍都不會退縮!"她很堅定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你!"韓銳沒想到她膽子那麼大,竟然敢回嘴,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小主子請先躺下,奴婢這就去叫太醫,還會叫人來幫忙替小主子換床被褥!"

  伽藍說完就要把棉被拉過來先替他蓋好,沒想到韓銳正生氣,一點都不想她假好心,手用力推開她的手,力道沒掌握好,竟然撞到了她剛剛開始發育的軟丘。

  啊,好痛!伽藍咬緊嘴唇,小手捂著胸側,一時間什麼女孩子的羞澀都忘記了,全身心都被那種很難以啟齒的疼痛佔據了思緒。

  韓銳嚇到了,看她把嘴唇咬得煞白,他有點內疚。很痛嗎?他又不是故意的,誰讓她隨便把手伸過來的?

  他不安地觀察著她的反應,他一直生病,又沒有多少力氣嘍,即使她那裡很軟,可是他也不會很硬啊?有那麼痛嗎?

  胸部最近一直都脹脹的,酸酸的,輕輕一碰都會很痛,別說他剛才擦撞過來的乎勁了。

  "哼,有那麼痛嗎?別以為裝得很痛苦。我就會放過你,等宋嬤嬤來了,我要叫她把你攆出去……"

  "奴婢如果被攆出去了,就會餓死街頭或者被賣到妓院,這是小主子希望的嗎?"

  "隨便怎麼樣,反正不關我事!"韓銳嘴硬道。

  "伽藍現在真的很後悔!"

  她後悔什麼?有什麼好後悔的?韓銳瞪著她,他現在還靠在她溫暖的懷抱裡,雖然她的手臂並不那麼強壯,但他突然覺得以他現在這種姿勢罵她太沒說服力了。

  可是……奇異的,他竟然並不那麼想離開!

  "你後悔什麼?"惱怒問出,韓銳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麼傻話。

  傻蛋,幹麼要問她?讓她後悔好了,不管答案是什麼,他才不在乎!

  "伽藍後悔承諾公主要用命來伺候小主子,因為並不值得!"

  韓銳吃驚地看著伽藍,他第一次正視她的臉,她倔強地回視他,根本不懂得避諱,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看清她漆黑眼眸底的固執。

  "誰……誰需要你用命來伺候啦?我、我才不需要!管你值不值得,反正你現在就滾蛋!"

  結結巴巴。眼神又躲躲閃閃,伽藍知道這位小主子也不過是嘴巴硬而己。

  突然覺得他臉紅的樣子很有趣,四處亂看就是不敢看她的表情既彆扭又可愛,伽藍想也沒想一把抱住他。

  "小主子,伽藍知道這不是您的真心話!"

  韓銳僵在原地,一動都不動。

  伽藍偷笑,感覺到他惱怒的目光掃射過來,她趕緊收住笑意。"不要再為難奴婢了,好不好?奴婢既然已經答應了公主要好好伺候您,這輩子都會堅守住諾言的。"

  或許是她的真誠打動了他,或許是她溫暖的懷抱讓他沉溺,還是她堅定的諾言打動了他的心。總之,這一次,韓銳沒再嘴硬的叫伽藍滾蛋,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身子隱隱地更往她的懷裡靠去。

  "小主子不說話,伽藍就當您同意嘍?"

  他還是固執地一句話都不答,但伽藍知道,他已經開始接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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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6 00:05: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幸虧伽藍發現得及時,韓銳的褥瘡得到了很好的醫治,不出半個月,潰爛的傷口已經結痂。

  伽藍怕他長時間臥床,褥瘡會再次復發,每半個時辰都要替他翻身,晚上睡覺前,會為他的腿部進行按摩,偶爾更會攙扶著他到院子裡走動走動。

  大部分時間他都很配合,可這壞脾氣的小煞星怎麼可能一直都這麼讓人順心呢?他下乖的時候簡直比蠻牛還固執,每每這個時候,伽藍都要自己忍、忍、忍,相信這一路伺候下來,她的忍功肯定無人能出其右。

  今天又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小祖宗發脾氣了!

  蘭兒一路叫喊著衝進藥坊,把府中的老大夫嚇了一跳,在一邊搗藥的伽藍只是抬頭看了看她,又低下頭去,專心搗碎藥材。

  應該多加些甘草,小主子不喜歡吃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藥太苦……

  "伽藍你快些去看看吧,小主子又開始鬧了。"

  "怎麼了?"伽藍緊張地站起身。

  "不知道,剛剛我把午飯送給小主子,開始還好好的,我就乖乖站在一邊,等他吃完好收拾碗筷。可是吃到一半,他就莫名其妙發火,把東西全掃到地上,叫我滾蛋。宋嬤嬤、劉公公都去了,也哄不好他,沒辦法只好來叫你了!你快些去吧,這次好像鬧得特別凶,天知道,他最近脾氣不是挺好的嗎?早知道我就不要呆在那裡啦,白白受一頓無妄之災!"

  蘭兒一個人嘰哩呱啦抱怨個不停,伽藍用清水淨了手就跑出去了。

  這段時間,他的心情不是挺好的嗎?身體也恢復得不錯,太醫說。只要小主子肯配合治療,康復指日可待,其實在伽藍看來,小主子的病也不過是嬌慣出來的富貴病,只因是從小身子不好,他又喜歡鬧脾氣,不肯吃藥,積聚了一段時間,這病才成了宿根,總是好不了。

  但最近他身上的褥瘡好了,怎麼又鬧起脾氣來了?

  伽藍一路思索著,腳步也沒停過。她趕到韓銳住的主屋時,他正在哭!

  哭?一向要強的小主子竟然在哭?

  宋嬤嬤和劉公公一個床頭一個床尾,好聲相勸也沒用。

  公主坐在床邊,一邊用絲巾拭淚,一邊哭道:"銳兒,告訴娘,到底是怎麼了?別哭了,哭得娘心裡好痛哇!"

  伽藍看看地上,又是一片狼籍,碎碗碎盤子到處都是,幾個丫鬟正在打掃。

  按照蘭兒姐姐的說法,小主子是在用膳中發脾氣的,莫非是食物的問題?小主子那麼挑食,但也不至於會哭呀?

  "哎呀,你終於來了,快過來看看你主子,怎麼用餐的時候不隨侍在身邊?"

  劉公公看見伽藍來了,趕緊從床上下來。

  "伽藍給公主請安。"伽藍不慌不忙福了福身子。"伽藍剛才在藥坊給小主子搗藥,一聽蘭兒姐姐說小主子發脾氣,這就趕過來了!"

  "還不快點看看他,問問他到底是怎麼了?竟然連娘親都不理了!"公主拭著淚水,有點焦急地催促伽藍。

  伽藍好羨慕,有娘的感覺一定很好,可惜她娘親早已去了,小主子有這麼好的娘親也不珍惜……

  唉,想這些做什麼?伽藍丟開雜念,來到床邊。

  她溫柔地拍著被棉被包裹起來的韓銳,聲音低低的。"是飯不好吃嗎?"

  被棉被裹住的人兒剛才聽見她的聲音就已經不哭了,但不時有抽泣聲傳出,一聽見伽藍問他,他抽泣變得很大聲,棉被晃了晃。

  "是什麼意思?"公主忙問。

  "小主子的意思是飯沒有不好吃。"

  伽藍耐心解答完,又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棉被不動了,伽藍笑笑。"是傷口不舒服?小主子讓奴婢看看好不好?"

  棉被僵了半晌,然後晃得很猛烈。

  伽藍低頭偷笑,知道是有人不好意思了。

  她轉頭對旁邊一臉擔心的公主說:"公主請放心吧,小主子可能是身子不舒服,心裡煩躁才會哭的。小主子是男孩,怕是不好意思了,請公主和宋嬤嬤、劉公公都出去吧,伽藍來照顧他就行了。"

  "那也好,千萬小心伺候著!"公主不放心地再次叮囑。

  "是,伽藍知道!"

  待幾個人出去了,伽藍才放膽爬上大床,向來彆扭、脾氣又很壞的韓銳竟然哼都不哼一聲,但埋在被子裡的腦袋也沒出來就是了。

  "小主子又不是三歲小童,都是六七歲的大男孩了,不可以這樣鬧彆扭,忘記您答應奴婢,以後有什麼都直接說的嗎?"

  咕嚕咕嚕……

  好像聽到有反對的聲音?伽藍皺著眉,湊近疑似包著韓銳腦袋的部位。"小主子說什麼?這樣包著棉被,奴婢聽不太清呀!"

  咕嚕咕嚕……

  這次聽清了,他抗議說他已經九歲了!

  九歲?九歲怎麼會這麼瘦小?先不管這些,她最想知道的是,他究竟在鬧什麼彆扭!

  頭髮滑下來,觸到額上結疤傷癒的地方,有點癢……啊,不會是……

  "小主子是不是傷口很癢?"

  棉被沒有動,看來沒錯。

  這幾天他傷口結疤掉痂,因為傷口面積比較大,估計躺著肯定很不舒服,再加上他身體一直不好,這麼瘦弱的身體承受這麼多的病痛,是鐵打的人也有崩潰的時候,所以她向來驕傲的小主子才會哭,就是還曉得埋在被子裡,不會太丟臉就是了。"讓奴婢看看吧,前幾天太醫給奴婢的藥還沒用完,小主子不嫌棄,伽藍這就去拿。"

  不說話就代表同意了?

  伽藍動作迅速地從床上爬下來,小跑步回自己房間取來止癢用的清涼藥膏,是上次額頭受傷時太醫特意給她的,據說很珍貴,這個藥是宮中才有的,只有主子點頭同意了,她才有得用。

  她脫了繡鞋,重新爬到大床上,推推那堆棉被。"小主子、小主子……"

  怎麼不說話?

  "小主子,奴婢要給你擦藥膏嘍?"

  半天等不到回復,伽藍大著膽子拉開棉被,韓銳一張臉全埋在枕頭裡,耳朵很紅。

  伽藍偷笑,因為怕褥瘡復發,他都是光著屁股睡覺的,所以每次給他按摩、翻身,他都是這個彆扭的樣子。

  伽藍一邊小心翼翼地在傷疤上擦藥,一邊仔細觀察韓銳的反應。"如果痛了,一定要跟奴婢說喔!"

  "知道了,你好囉唆,煩人的女人!"他痛他當然會喊,她一天到晚像只老母雞一樣嘰嘰喳喳個沒完,煩都煩死了。

  韓銳不耐煩地瞪了一眼伽藍,在看見她額上那道很明顯的疤痕時,他眼睛閃了閃。

  她抿抿唇,告訴自己要忍耐,這個小鬼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得罪不起的!

  伽藍歪著腦袋,很溫柔很仔細地為韓銳擦著藥膏,而韓銳呢?他一直偷偷地盯著伽藍的臉蛋猛瞧,有時候她不經意地把視線投射過來,他就像做賊一樣趕快把臉埋進枕頭裡。

  有幾次被伽藍發現了,也只是衝著他笑笑,他埋在枕頭裡的臉就紅了,伽藍一點都不在意,因為她這個小主子向來陰陽怪氣,她早習慣了!

  這些日子他比較配合,脾氣也小了,雖然對她不時還有些惡聲惡氣的,但伽藍還是覺得他已經接受她了。

  或許那只是錯覺!

  啊!似乎不小心下手重了點!

  "好痛!笨手笨腳的臭丫頭…………"

  一票不堪入耳的髒話從那張漂亮的小嘴裡絡繹不絕地進出來,伽藍的臉色是越來越黑。

  果然是錯覺!

  伽藍沒好氣地想,但手下的動作更小心了。

  好不容易擦完了藥,伽藍的耳朵在飽受折磨後終於得到清靜,韓銳斜眼看她小心地收妥藥膏。那副謹慎的模樣讓他嗤之以鼻。

  不過隨口讓太醫給她的藥,她就那麼寶貝?這藥膏雖然珍貴,他娘親和皇婆婆那有一大把,每年夷鄰薩滿人都會進貢很多珍稀藥材,皇上舅舅因為他體弱多病,都會賞他好多。

  伽藍聽見了那聲不屑的哼聲,知道他是嘲笑她上包子的舉動,這位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主子,哪裡懂得民間疾苦?不跟他計較!

  眼睛溜過來又溜過去,看著她額頭被劉海遮蓋的疤痕若隱若現,實在有夠礙眼的,韓銳想了想,突然用腳踢踢伽藍的腿。

  伽藍抬起臉,眼神充滿疑問地看著他。

  "小主子有事讓奴婢做?是不是餓了?"

  "不餓!那個……那個你去那邊……"韓銳用手指指床頭的暗格。"裡面的藥膏拿出來!"

  伽藍疑惑地看著他,後者的臉色則越來越紅,最終受不了了,凶巴巴地吼了一句,"看什麼看?讓你做你就做,慢吞吞的!"

  伽藍翻了個白眼,姿勢很不文雅地爬到大床裡面。

  這床真是大得離譜,木料是最珍貴的金星紫檀木,大床上上下下雕飾精巧瑰麗,或浮雕或透雕著象徵吉祥的麒麟、蟒等瑞獸,床頭有暗格,可放一些急需的用品,不過韓銳性格古怪,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如果不小心碰到了,下場可是很淒慘的。

  "小主子,是這個嗎?"指著其中一個暗格,伽藍虛心請教。

  "不是,下面那個。"他隨便瞄了一眼,口氣很惡劣。

  伽藍弱弱地指著下面偏左的一個格子小聲問道:"這個?"

  "你真是笨得離譜,我說下面那個,你指哪裡啊?"

  她瞇著眼等他罵完,可能罵太過火了,他猛烈地咳嗽起來。

  "真是的,不會好好說嘛,下面有兩個暗格,又不說是哪一個……"伽藍一邊嘟嘍,一邊爬回來拍他胸口給他順氣。

  "咳咳……又笨又囉唆……咳咳咳咳……"

  韓銳咳得驚天動地,伽藍皺著眉頭,拍撫著他的胸口。"別再說話了,閉上嘴,深深吸口氣。"

  他嘴巴動了動,沒說話。依照她說的,吸了口氣,可惜沒用,咳得更厲害。

  伽藍小心地把他扶起來。用手拍他後背。"要不要緊?我看我還是去叫太醫來吧……"

  "不許去!咳咳咳。"

  "好好好,我下去,你別再說話了!"伽藍坐到他身後,把他瘦弱的身子抱在懷裡,伸長了手臂把放在床頭櫃上的玉磁杯拿過來。

  "喝點水潤潤喉嚨。"伽藍舉著杯子放到他唇邊。

  韓銳難得聽話地張開了嘴,稍稍飲了一口,漂亮的濃眉立刻皺起來。

  "裡面有潤喉的藥,可是不苦的,我加了多味祛苦的草藥,別吐出來啊!"伽藍緊張地盯著她的小主子,倒不是怕他又發脾氣,她擔心他把藥都吐出來,他下次肯定沒這麼好騙了!

  韓銳還是嚥下去了,不過不甘心就是了,那幾句流水帳似的髒話又念了一遍,對此,伽藍基本上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

  看他還要念,她趕緊插話,"小主子剛剛要我拿什麼來著?"

  "除疤的藥膏,在那個格子裡。"高貴的手指了指。

  察覺她感動的視線射過來,韓銳尷尬地在她懷裡動動身體。

  "本來想讓人丟掉的,一直忘記了。"他用施捨的口氣說:"反正我也用不到,你拿去吧。你那個傷疤醜死了,看著礙眼!"

  也不知道誰才是罪魁禍首喔!

  看著那張倔強又尷尬的漂亮小臉,伽藍好氣又好笑,知道他驕傲、唯我獨尊慣了,雖然說話傷人,可自從那次讓她受傷後,他砸藥盅扔飯碗都會很注意,每一次那些不長眼的東西都落在她腳邊一咪咪的地方。

  "伽藍謝謝小主子了!"笑瞇咪的,伽藍根本不在意他那有些傷人的話。

  而韓銳卻狼狽地紅了臉蛋。

  寒暑幾易,扳扳指頭算算,伽藍竟然已在韓家度過了五個春秋。

  這五年來,小主子的身體在她的緊迫盯人下,被太醫調理得越來越好,於是王府裡的人都說她是小主子的大福星,她那奇怪的斷掌命格竟然能保小主子終生福壽延綿?

  府裡的下人隨便說說就算了,可是公主、韓大人、宋嬤嬤、劉公公似乎都這麼看,因此,伽藍在韓府的地位可不是普通的高,有時甚至比那八位正牌的小姐都吃香。

  不為別的,只因為她那超級難伺候的小主子只"勉強"聽她一個人的話,有時候公主、宋嬤嬤都搞不定韓銳,只要伽藍一說情,雖然他還是別彆扭扭、臉色臭臭、嘴巴硬得像右頭,但最後事情肯定能順利解決!

  這一天,是韓府六小姐出閣的大喜日子,韓府張燈結綵,加上是皇上親自主婚,場面之隆重不下於公主成婚,韓府八朵金花難得齊聚一堂,尚未出閣的七、八小姐更是仕宦子弟急欲攀識的搶手貨。

  但那位韓府最最金貴、最最難伺候的正主兒卻……失蹤了!

  這下也別成什麼親了,整個韓府被翻得個雞飛狗跳,心焦氣惱的新娘子也急哭了。

  她是為自己的婚事被耽誤而哭嗎?才不是!她心愛的弟弟不看著她出嫁,那可真是天大的遺憾,所以今天最大的新娘子說了,弟弟找不到,她今天就不出閣!

  因此,一干前來祝貿的朝中重臣被晾在廳堂上,剛當上新科狀元的新郎官不管再如何不甘願,也得立刻從馬上下來,加入找人的行列。

  伽藍真是快被氣死了。她記得小主子心情最近一直都不錯呀,沒道理在這麼重要的日子鬧什麼失蹤,唉,這個已經被寵壞的小霸王,從來都不考慮別人的感受,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把小主子最喜歡藏身的地方全都找逼了,竟然找不到?他不會又找到了新的藏身地吧?

  伽藍撫額哀歎,幾年下來,韓銳舉凡心情不爽、不想說話、和她鬧彆扭、不想看見任何人、不要唸書、討厭吃藥中任一情緒出現,這個小霸王就會藏得無影無蹤,任憑大家把整個韓府挖地三尺也難找到。

  拜這位愛鬧彆扭的小主子所賜,伽藍對韓府的各個角落都瞭若指掌,每次大家都找得焦頭爛額時,伽藍總能在最後時刻揪出他。

  其實,只有伽藍自己心裡明白,他只不過是玩夠了自動現身讓她捉,她才不敢認為自己逮人功力一流!

  他這次到底又躲到哪裡去了?

  找遍了假山、石洞,半個影子都沒有!伽藍在偌大的韓府中四處搜尋,不時碰到亂烘烘、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找人的丫頭、家丁。

  雖是夏初,但天氣還是有些燥熱,伽藍停下來休息一下,拭拭額際的汗水,她抬頭望向遠處的山丘,滿山鬱鬱蔥蔥,絕對是個納涼的好地方!

  不會是在那裡吧?記得某人最怕熱了,昨天還為此昏昏沉沉在竹榻上睡了一天,連每天必練的毛筆書法都丟到一邊……

  不會偷偷去乘涼了吧?反正他向來討厭什麼拜壽啊、成親、送禮的這一套,索性消失得無影無蹤?

  真沒良心,虧六小姐平時這麼疼他!

  去瞧瞧!

  伽藍輕挽裙裾,撐起羅傘向後山走去。

  還沒到山腳下,便聽見錚錚淙淙的琴聲在山林間婉轉流洩,她微微一笑。終於捉到小主子了!

  步上層層蜿蜒而上的石階,琴聲悠揚若溪澗潺潺淌過的清澈溪水,由遠而近,琴音也漸漸大起來。

  小主子的琴技更精湛了!一曲《幽蘭》意境全出,空谷幽蘭,清雅高傲,不過,高傲是有的,清雅就免了!

  她那位小主子,不說話的時候堪稱清雅,嘴巴一打開就沒有一句好話。不是嘲諷就是冷哼,反正就沒見過他誇過誰好的。

  就在伽藍現身的同時,琴音也"錚"的一聲靜止了。

  韓銳抬起頭,瞥了一眼伽藍後,立刻把腦袋轉向另一邊。

  十四歲的韓銳穿著一身白衣,烏黑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背後,微微敞開的衣襟下是線條分明的鎖骨,他依然是那麼漂亮,眉目比女孩家還要精緻美麗。

  此時他咬著嘴唇,好看的濃眉緊緊皺在一起,嘴角微微翹起的模樣讓熟識他每個細微動作的伽藍明白,小主子又生她的氣了。

  "小主子又在生伽藍的氣?"而且氣得不輕,隨便披了外袍就跑出來了。

  瞄瞄漢白玉石桌上的"焦尾"古琴,那可是四大名琴之一,皇上親自賞賜的,他平時寶貝得不得了,總要讓她把琴台擦拭乾淨,在案几上擺上香爐才會拿出來。

  現在那把可憐的琴被隨意放置在飄有落葉的石台上,這也是他很生氣的重要表現之一!

  她又哪裡得罪他了?

  "你到這裡來做什麼?"韓銳重重哼了一聲,斜瞟了她一眼。

  竟然問她來做什麼?伽藍沒好氣地說:"小主子一個人在這邊好自在,知不知道府裡的人都在找你啊?』

  "不關我的事!"

  看他那副拽樣,真想好好揍他一頓!

  想歸想,伽藍可不敢付諸行動,她很有耐心地開導她蠻橫的小主子。"今天可是六小姐出閣的日子,小主子是韓府未來的主人,怎麼能不到場呢?難道你不想看著姐姐出嫁?"

  "她又不是走了就不回來了!狀元府不就在幾條街外嗎?"

  幾個已經出嫁的姐姐還不是有事沒事就愛往家裡跑?爭相送一堆他根本就不喜歡的東西,煩都煩死了!

  "可是今天不一樣啊,今天是六小姐一輩子最重要的日子,她平時那麼疼你,當然希望最疼愛的弟弟看著自己出嫁啊?"

  "我不高興去!那麼多人,煩死了!"

  他說完就任性地咬著嘴唇不再看她,雙手無意識地撥弄著琴弦,琴音淙淙若碎珠滾落銀盤,非常好聽。

  可惜現在不是欣賞的時候,她得趕快安撫好小祖宗,讓他能乖乖去參加婚宴,免得耽誤了六小姐的終身大事!

  伽藍偷偷移近他身邊,左看看右瞧瞧,確定沒人了,她才敢放膽抓著他寬大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觀察他反應,似乎沒有要甩開她的意思。

  她搖了搖他衣袖,聲音裝得很可憐,"算奴婢求你了好不好?"

  "哼!"他鼻孔昂得可高了。

  "那……你要怎樣?"

  "你下次還要說那樣的話吧?"韓銳的臉色陰沉下來,擺著一張臭臉,眼神像刀子一樣射過來。

  "啊?"伽藍完全摸不著頭腦。她傻楞愣地聞:"奴婢……有說什麼冒犯小主子的話嗎?"

  她不覺得她有說過什麼冒犯他的話呀!誰不知道他心眼小,脾氣又壞,身為他的貼身奴婢,她平時只能用小心謹慎來形容了,陪伴他簡直比陪伴一隻老虎還令人膽顫心驚!

  "那個……小主子能不能提醒奴婢一下下?"

  給了她一個白眼,他嗤之以鼻。"你早上為什麼丟下我去找六姐?誰才是你的主子啊?"

  伽藍差點沒昏過去。就……就為了這麼一點小事?

  話說某人早上賴床,伽藍去叫了許多遍,他還賴著不起,眼看著六小姐梳妝的時辰就到了,作為府中梳妝、女紅公認第一的伽藍,自然被推選為替小姐梳妝的不二人選,可某個霸王賴床不起,嚴重影響到伽藍的工作,情急之下,伽藍掀了霸王的薄被。

  霸王惱羞成怒,照例狠狠罵了她一頓,然後……繼續賴……

  伽藍看著那埋在薄被裡的一團球,氣得直咬牙。

  他就是要和她唱反調,昨天明明都說好的,他也同意了,怎麼可以出爾反爾,賴皮成這樣?

  伽藍使勁搖他。"小主子怎麼可以耍賴?明明昨天答應伽藍了,聽話。快點起來,伽藍服侍完小主子還要去幫六小姐梳妝呢!"

  "我要睡覺!"他不動就是不動,哼,平日就沒見她伺候他那麼積極,還不到天亮就要去替六姐梳妝,她還真以為六姐少了她就出不了門?

  更可惡的是,她為了要給六姐梳妝,竟然敢犧牲他的睡眠?哼,他要好好教訓她,讓她明白誰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那好,小主子睡吧。等到時辰了,我叫宋嬤嬤或劉公公來伺候你?"

  伽藍決定走人。這小霸王太可惡了!

  "不准,你敢走出這個屋子試試看!"韓銳一把掀開薄被坐起來,雙臂交叉環胸,表情囂張得可以。

  "那……小主子到底要伽藍怎樣?不是昨天說好了嗎?小主子也同意伽藍今早給六小姐梳妝了呀!"要是能揍他就好了,她一定揍他個半身不遂!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讓別人去給六姐梳妝,你在這裡伺候我!"

  "能不能……能不能讓別人來伺候小主子起床更衣?"明知道小霸王不會答應。伽藍還是問了。

  "不行!"韓銳立刻丟過來一句。

  果然!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取代了宋嬤嬤、劉公公,成了他唯一能親近的人,雖然他總是會嘲諷她,挑釁她,但他對她並不像對其他下人那樣冷漠。

  但是,不能因為他對她稍微好點,她就得感激涕零,什麼都聽他的吧?再說,六小姐平時對她也不薄,拿好東西給弟弟時也不會少她一份,她真的想在六小姐出閣前盡一份綿薄之力。

  "那小主子究竟想要伽藍怎樣?"她也是有一定忍耐限度的,且這件事是公主殿下親自讓她去的,她大可不必理會這個被寵壞的小孩!

  "隨便派個人到六姐那,告訴她你不去了,讓她找別人給她梳妝!"

  "六小姐平時對小主子那麼好,沒想到小主子那麼自私!"

  "你說什麼?有膽你再說一遏?"

  混蛋,她到底是誰的貼身丫頭?幹麼那麼向著六姐?氣死他了,他才是她的主子耶,她竟然敢頂他的嘴?

  伽藍抬頭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伽藍知道自己冒犯了小主子,可伽藍還是要說,伽藍是韓府的奴婢,又不是小主子一個人的奴婢,六小姐平時對伽藍很好,伽藍想在她出閣的時候盡點心力。這樣難道也錯了嗎?"

  伽藍偷偷看韓銳的反應。他雖然沉著一張漂亮小臉,但不像有發火的預兆,可能在反省吧!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她福身行禮。"伽藍先去服侍六小姐了,我會讓蘭兒姐姐叫宋嬤嬤來服侍小主子的,時辰還早,您再休息一下吧!"

  不管了,先走人要緊,再去晚些,為新娘梳妝的時間都不夠了。

  但她哪裡想到這個小鼻子小眼睛的小霸王竟然為了她一句話鬧失蹤,把個韓府折騰得底朝天,害得六小姐還為他延誤了婚禮。

  伽藍滿臉黑線,再一次她醒悟了。

  真的不能得罪這個小人主子,他心眼比針孔還小!但醒悟歸醒悟,當下最先要解決的,還是怎麼把這個小祖宗乖乖勸回去吧?

  "小主子想要伽藍怎麼做才肯乖乖去參加六小姐的喜宴?"

  "終於想起來了?"鼻孔裡不屑地哼出兩團冷氣,韓銳斜著眼睛看她。

  "是,一切都是伽藍的錯,小主子就原諒伽藍這一次,"她討好地伸出一根手指,陪笑道:"就一次,小主子還是跟奴婢回去吧,讓奴婢服侍你換上吉服,去參加六小姐的喜宴,好不好?"

  伽藍汗顏,自己都覺得自己諂媚得過分!

  "哼,我可不敢勞駕你親自伺候,你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奴婢,我怎麼敢再增加你的負擔?"

  他斜著眼睛挑釁看著她的模樣邪惡又俊美,害伽藍差點失了心智,她晃了晃腦袋,擊散他無意識中給她下的魔咒,她滿臉陪笑,小手斗膽抓住他細瘦的手臂,有點撒嬌的意味,縱使她自己沒察覺出:"奴婢早上是急了才亂說的,求求小主子別放在心上了!"

  "哼!"漂亮的臉蛋又轉向一邊。

  "好了好了,小主子別生氣了,整個韓府大院誰不知道伽藍是小主子一個人的貼身奴婢?小主子是韓府未來唯一的主人,小主子說伽藍是什麼伽藍就是什麼!"

  她姿態低到到自己都想扁自己的地步了!

  "是嗎?"漂亮的小臉稍微轉過來一點點。"你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伽藍是小主子一個人的奴婢!"

  "以後只聽我一個人的話?"

  "是,伽藍以後只聽小主子一個人的話!"伽藍舉手發誓。

  "嗯,過來扶我。"

  韓銳施捨似的把手伸出去,生怕他後悔,伽藍忙不迭地過去攙扶他,想去順便把焦尾琴也抱過來,卻被他制止了。

  "等下隨便找個丫頭過來抱吧,你只要專心伺候我就可以了!"

  偷偷翻了個白眼。雖然無奈,但可不敢表現出來,她大聲說:"奴婢遵命!"

  不想韓銳站起來,身體卻顛躓了一下,伽藍趕緊用全身力氣撐起他,其實也不是那麼重,他雖然比她高些,但因為很瘦,對她構不成威脅。

  "是不是腳麻了?"伽藍有些心疼,不知道他一個人坐在這賭氣多長時間了。

  她蹲下身子,為他按摩小腿,開始碎碎念,"平時也不知道注意一下,你真以為自己身體好一點了就可以亂來啦?你這麼愛生病,還跑到這邊坐這麼長時間,雖然說是初夏,但山中風露濕冷,對你的關節也不好,你……"

  韓銳一把把她拉起來,擁在懷中。伽藍愣住了,嘴巴也失去說話的功能,只能傻傻任他抱著。

  他的臉靠在她頸窩,他溫暖的氣息帶著蘭花的清香。"你永遠是我一個人的奴婢,對不對?"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沒響應。

  他又抱緊了些,細瘦的胳膊硌得她背部有些疼,心弦動了動,她像著了魔,不自覺點了點頭。

  "是的,我永遠是你一個人的奴婢!"

  陽光穿過樹葉,點點灑落在兩個人的肩頭,樹影搖晃,兩個人緊緊擁在一起。

  伽藍大腦一片空白,心底只無意識地叨念著:小主子好像又長高了,她又該給他縫製新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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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6 00:06: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最近真是傷腦筋,小主子個子長得太快,她縫新衣的速度根本趕不上他成長的速度,偏偏他挑剔得要命,只穿她縫製的新衣。

  宋嬤嬤看不過她徹夜為他縫新衣,曾經讓繡房裡手藝跟她不柑上下的繡娘也縫了一件。豈料他一個從來都不碰針線的男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不是她縫製的,非但不穿,還狠狠罵了老嬤嬤和代工的繡娘一頓。

  唉!伽藍每次想到這裡就忍不住歎氣。遇到這樣的主子,她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密密縫好線頭,伽藍咬斷金線,把衣服抖開,看看哪裡還有差池,滿意地看了一遍,才把衣服折好,準備叫韓銳起床。

  金盆裡的水是她細心兌好的,少一點冷水,多一點熱水,因為在呈上洗臉水的過程中,水會冷一些。

  加上那個愛賴床的小主子總要在床上賴一下,熱水當然要多一點。

  把金盆放在銀架上。伽藍看看層層簾帳後的動靜,肯定是沒醒。想不透某人懶成這樣,唸書的能力卻不在她之下,呃……她好像有點自大了!

  但小主子確實不是那麼愛唸書,她每天跟著他去太學上課,他聽夫子講課的表情雖然認真嚴肅,但熟知他一切小動作的伽藍知道,他的手正藏在寬大的袍袖裡逗他的小雪狐。

  就是這麼一個不專心的人,每次太學考試都得第一,把一干皇子都比了下去。

  她書念得好,是她有過目不忘的天賦,且又愛看書,他什麼都不做。就能輕鬆得第一,怎能不讓人嫉妒?他可是什麼好處都佔盡了!

  伽藍搖搖頭,輕移蓮步,隔著重重紗簾叫他起床。

  "小主子,醒醒,上太學的時間到了!"

  沒反應。伽藍也沒指望他有反應,反正每早都要折騰一遍,她不急。

  踅回自己的房間,她把那套金絲錦緞縫製的蟒袍抱到韓銳的房中,仔細放置在一邊。

  掀開紗簾,伽藍預備逮懶豬起床。

  半跪在床前的紅木腳踏上,她伸手想搖醒他,卻被他毫無防備的睡臉吸引,看他睡得這麼熟,她竟有點不忍心了。

  歲月過得可真快,轉眼他都已經十六歲了,她也成了二十歲的老姑娘了。

  輕捏他高挺的鼻樑,細膩滑嫩的肌膚讓伽藍在心底讚歎。有這麼多人嬌寵著,金枝玉葉的他是當然的天之驕子,雖然性格彆扭,但聰穎俊美,深得長輩的寵愛,就連她也忍不住把他當親弟弟一樣疼寵。

  這傢伙,到底是有著什麼樣的魔力,怎麼能讓人這麼心疼呢?

  韓銳皺皺鼻頭,抱著軟綿綿的被子翻個身。

  烏黑的長髮散落在大床上,襯著雪白的被單,很美麗。他略張著濕潤紅嫩的嘴唇,白白的牙齒像銀色貝殼一樣精緻好看,眉毛黑而不濃,深入鬢髮,膚色白皙透明,雖堪稱漂亮但絕不失英氣,怎麼看都像是老天爺私心的傑作!

  但欣賞歸欣賞,絕不能因貪看美麗而不叫他起床。如果去遲了,太師傅可是會罰人的,他受了罰當然會回來罵她,罵她還好,最壞的是太師傅罰他臨摹的字帖,他會逼迫她代筆,那簡直太痛苦了!

  伽藍硬生生打了個冷顫,雙手抓著他手臂使勁搖晃。

  "小主子,起床、起床、快起床!"

  他甩開她的手繼續睡,嘴巴裡還嘟嘍著,"什麼時辰了?"他掀開一隻眼睛。看看窗外光景,黑黑的,應該還早,他咕噥著說:"還早呢,讓我再睡一下!"

  翻個身,他把自己埋在棉被裡。

  伽藍扯著他手臂,不讓他如意,他睜著迷濛的雙眼,怒聲罵。"哪個不長眼的臭奴才,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給我滾出去!"

  "小主子,你又想在太子面前丟臉是不是?去晚了可是要被太師傅罰的喔!"

  韓銳埋在被窩裡的身子不動,但過不了幾秒,他哀嚎一聲,掀開被子,憤憤地起身。

  白色的褻衣敞開了,伽藍趕緊給他繫上。笑瞇咪地說:"這才乖嘛!"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

  伽藍用被子圍著他。"小心點,別惹上風寒了!"

  韓銳不屑地哼了哼,她不在意,反正早習慣他這種不知好歹的彆扭性格了。

  她把擦臉巾放在溫水中洗淨,然後為小主子淨臉,包括手指甲她都仔細擦了一遍,又服侍他漱完口,開始伺候他穿衣。

  自始至終他都閉著眼睛,看著他愛困的樣子,伽藍忍不住說話逗他。

  "小主子,今天太師傅會講些什麼2"

  韓銳應付地"唔"了一聲。

  "小主子莫非是忘記了吧?"

  "哼,少拿激將法來激我,我才不吃這一套!"

  "伽藍可不敢,奴婢只是好奇而已!"她替他穿好蟒袍,開始繫上錯綜複雜的盤扣。

  "說到《孫子兵法》謀攻篇。"他懶懶地敷衍了一句。

  "喔?太學裡還教這些?難道是讓你們這些皇親國戚們出去打仗嗎?不過紙上談兵吧!"伽藍故意說得很輕蔑的樣子。

  韓銳瞥了她一眼,沒反駁她,看來是打定主意不受她的激將法了。

  伽藍機靈地換了個話題。"奴婢有個問題始終想不明白,想跟小主子討教一下。"

  "嗯?"依然是那副傭懶到讓人想拍上一巴掌的驕傲模樣。

  "為什麼小主子能辨認出那件衣服不是伽藍做的?"

  關於這個,她可真是好奇死了,那位繡娘的女紅不在她下,做工也很精緻,不是內行根本分辨不出呀,小主子只瞄了一眼便看出來了,她能不好奇嗎?

  "哼,這有什麼難的?她不用心,線頭縫得粗淺,你的就不一樣,縫合處又細又密,一眼就看出來啦!"

  他無所謂地說完,轉過身去讓她為他整理身後的肩領。

  伽藍怔了一下,沒想到他那麼仔細用心,她看向銅鏡,他也正透過銅鏡看她,眼神深邃的,伽藍的心漏跳了半拍。

  她趕快埋在他身後,拍拍整理好的肩領,模糊地說:"好了,小主子可以用膳了!"

  他沒動,她看著他的背。小主子竟然已經比她高這麼多了,雖然瘦,但他的肩膀很寬,幾年的謂養生息。他的身體結實了不少,不復當年弱不禁風的模樣了!

  伽藍正感歎間,韓銳突然轉過身子,她抬頭不解地看他,問道:"怎麼了?"

  他瞪著她,黑亮的眸子裡藏滿了情緒,好像有點生氣,好像有點懊惱,但他最終什麼都沒說,只牽了她的手,聲調恢復一貫的不耐煩。"我要用早膳了!慢吞吞的,我若是遲到了,有你好看!"凶巴巴地念完,他拉著她向前廳走去,準備用膳。

  伽藍翻了個白眼,但一看向兩人交握的手掌時,眼神深沉下來。

  伺候愛挑食的小主子吃完飯,一頂軟轎把兩人送去皇宮的太學上課。

  跟韓銳一起上課的都是皇上的兒子們,只有他身份低些。但絕對沒人敢欺負他,因為皇祖母寵他。皇上舅舅也不遑多讓,這些皇子們雖然覺得這小子有時候倨傲得讓人想痛扁一頓,但卻不得不佩服他聰穎博學。如果沒他罩著,他們很可能會因為成績太爛被太師傅戒尺伺候。

  但有人就是不服氣,那就是當朝太子,與韓銳同年的藍諾。

  伽藍為韓銳整好衣物,看他寬大的袖袍鼓鼓亂動的樣子,知道他又把小雪狐帶來了。

  伽藍雙臂一伸。"給我!"

  "什麼?"韓銳裝傻,樣子倒是冠冕堂皇,仍是平時那副傲慢得不得了的表情。

  "小主子別裝了,快把小雪狐給奴婢吧,被太師傅逮到了可不好看喔!"

  韓銳嘴角抽搐了一下,賭氣地把小雪狐從袖子中拿出來,往伽藍手臂裡一放,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笑著,彷彿看到某人頭頂冒起陣陣青煙。

  "伽藍會等著小主子下學!"用力喊完,才想到有些不妥。

  周圍幾個同時送皇子們上學的下人掩嘴偷笑,伽藍臉紅了紅,轉身吩咐轎夫去休息,她自己也趕快溜去專辟給隨學下人休息的院落。

  她走後,一頂軟轎也被抬過來,一個太監尖著嗓子喊,"太子駕到!"

  下人們紛紛跪在地上恭迎太子下轎。

  藍諾下了轎子,若有所思地看向伽藍消失的地方,他問一邊的太監。"那是表哥的婢女?"

  太監慌忙答道:"回太子的話,正是。"

  藍諾嘴角彎起陰險的弧度,眼睛閃亮得像是得到了什麼寶藏。

  這廂,伽藍已經來到僕人休息的場所,用了些茶水,和幾個熟識的奴僕聊了會天。

  袖子裡的小雪狐突地跳個不停,伽藍怕它會掉出來,趕緊到花園角落裡把它從袖子裡掏出來。

  它眨著葡萄一樣大咖艮睛撲閃撲閃地望著她,純真可愛得不得了!只有伽藍知道這小東西是怎樣的狡猾。盡得某人真傳啊!

  她點了點小雪狐黑黑的小鼻子,警告道:"你給我老實點,小心我回去餓你幾頓!?

  它吱吱叫了幾聲,好像是抗議,但伽藍沒理會,以至於此小狐後來賭氣出走,差點釀成大禍!

  咦?才轉眼工夫,小雪狐怎麼就不見了?

  伽藍和幾個熟識的姐妹打過招呼後,急急地在附近找開了。糟糕,此時已近中午,小主子快下學了,她得趕去伺候他吃飯午休。

  但她把他心愛的小寵物弄丟了,他肯定會罵死她的!

  伽藍一個頭兩個大,找遍了屋子也不見小雪狐的蹤影,她又到外面花園去找。

  "臭狐狸,竟然敢給我溜得不見蹤影,等我找到你,有你好看的!"

  撥開擋在眼前的樹枝,不遠處有座湖,幾個皇子打扮的孩子,圍在岸邊又叫又跳的。

  伽藍定睛一看,魂差點被嚇掉半個。

  那隨波載沉載浮的,可不是那只出走的淘氣小雪狐?

  慘了,它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小霸王不知道又要怎樣鬧了!

  一想到那場景,伽藍頭皮發麻,四處看看,竟然沒半個下人。她略通水性,只是這麼多年沒試過,不知道能不能救那小東西脫險……

  不管了!

  她胞向湖邊,脫掉繡鞋,除去寬厚的外袍,跳到水裡。

  岸邊的孩子又是一陣幸災樂禍的拍手尖叫,許是這邊的聲音太吵了,驚動了正在松林石亭裡休息的韓銳。

  他蹙著眉頭,很不高興被那幫小鬼打擾,本不想理會,奈何他們吵得要命,他根本懶得浪費口舌教訓他們。

  韓銳起身,決定去尋找一直沒見到人影的伽藍。

  "啊,十四哥,那個女人好像要沉下去了!"一個小男孩有點驚慌地嚷著。

  "是她自己要跳下去救那隻狐狸的,又不關我們的事!"另一個男孩滿不在乎地答道。

  狐狸?

  韓銳犀利的眼神掃向湖面,就看到伽藍雙手扑打水面的驚險畫面,臉色一緊,腳下步子不覺加快。

  該死的,這個女人是不是不想活了?

  太冷的天氣竟然敢跳到水裡去?看她那樣子。也不怎麼諳水性,等他把她弄上來,有她好看的!

  韓銳腳下未停,不自覺地施展出一直深藏未露的輕功步法,正待直接躍上湖面把那個女人撈上來,眼角餘光卻在電光石火間。捕捉到太子那張藏在樹後的陰冷臉龐。

  他當機立斷。停下腳步,踢掉鞋子,除去外氅,跳入水中。

  "咳、咳、咳……小、小、小主子,你、你、你怎麼……"伽藍驚嚇到,想直接沉到水底去。

  完了,這麼冷的天,小主子竟然為她跳入水中……

  敲了她額頭一記,韓銳沒好氣地說:"還不都怪你!不許廢話!"

  他胳膊繞過她頸子,托著她向岸邊泅去。

  "狐、狐、狐、狐狸……"她拚命伸長胳膊,要去抓那亦浮亦沉的小雪狐。

  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韓銳翻了個白眼,長手一伸,便把那只淘氣的小東西揪到伽藍懷裡,順便恨恨瞪了它一眼。

  小狐狸委屈地吱吱叫兩聲。

  韓銳輕鬆地把一人一狐帶到岸邊,岸邊早圍滿了聞訊趕來的太監宮女和侍衛,大家慌慌張張地把韓銳和伽藍從水裡拉出來。

  幾個宮女立即上前,用皮毛披風把韓銳圍起來。

  "混蛋,你們是眼睛瞎了嗎?把這個拿去給她!"

  韓銳惱怒地罵身邊的宮女,從身上揭下披風,把那個已經凍到慘兮兮的女人拉到懷裡,用披風把她圍起來。

  "哎喲,我的小祖宗,她一個丫頭,吃苦慣了,泡點水沒什麼,您可是萬金嬌貴之軀,萬萬不可啊!"

  韓銳蹬了那多事的奴才一眼,後者立刻識趣地閉上嘴巴。

  伽藍拉拉他的袖子,牙齒直打顫。"好、好、好冷!"

  韓銳眉頭狠狠皺在一起,立刻打橫抱起她,吼道:"你們先跑去承德宮生火,快點!"

  "是是是!"一波奴才先跑走了。

  "把那只該死的狐狸帶上隨我來!"

  剩下的幾個宮女太監抱著小狐狸一路隨韓銳趕往承德宮。

  幾個躲在一旁的小皇子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齊轉身看向立在樹旁若有所思的太子。

  "太子哥哥。"

  "嗯,乖!"藍諾把手裡五顏六色的琉璃珠子分給弟弟們。

  幾個小皇子開心地要接過,誰知藍諾五指一縮,收回手。

  "你們還有什麼話要對哥哥說嗎?"

  十四皇子比較機靈,立刻答道:"太子哥哥放心,是弟弟們自己覺得那小狐狸可愛,好奇它會不會泅水,這才把它放到湖中去。"

  其它幾個小皇子也忙不迭地點頭稱是。

  藍諾滿意地點點頭,伸開手掌,讓幾個孩子瓜分乾淨。

  他看向那鬧烘烘一路向承德宮行去的人群,眼色漠然,讓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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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把一群奴才攆出去,韓銳回身瞪著床上正哆嗦發抖的伽藍,臉色陰沉得可怕。

  "真不知道你那個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這麼冷的天。你沒事跳到水裡去幹麼?想死嗎?要死也別在我跟前死?"

  伽藍被批得灰頭上臉,但她投心情比沒力氣反駁。她、她、她快凍死了啦……

  "凍、揀、凍死了,小、小主子就、就不能對奴婢說、說一句好、好話嗎?"

  語氣之哀怨,話語之破碎,讓韓銳的嘴角偷偷彎起。

  怕她瞧見,他趕緊拉下嘴角,惡聲惡氣地說:"往裡面點!"

  "啊?"伽藍傻眼。

  韓銳一邊脫去濕掉的外衣,一邊向她移近。"我的衣服也濕了。"

  "你、你、你,那、那……"伽藍瞠圓眼睛。

  像是想到什麼,韓銳不耐煩地回身,把擋在床與銅鼎暖爐間的華麗屏風踢倒。

  嗯。這樣熱氣比較容易傳過來。

  一股迎面襲來,伽藍沒心情感動,她不被凍死也快被嚇死了。

  他一步步靠近,她揪著棉被一點點往後蠕動,真是高難度的動作,雖然熱氣大了些,可她還是很冷啊,四肢有點僵掉,實在沒力氣陪他玩這麼可怕的遊戲啊。

  "嘿嘿!"伽藍傻笑。"那個小、小主子,你,你是想?"

  瞧她那副害怕的樣子,韓銳挑眉冷笑一聲,反問道:"你說呢?"

  "我、我才不說。啊……你你你,不准掀我的棉被!"

  很乾脆的三聲"啪啪啪"。還是拍不掉他放在棉被上的狼爪,而且很可悲的是還被他得了逞,只見他動作迅速地掀了一個棉被角,伽藍只覺眼前一花,一個冰冷冷的物體就鑽進棉被裡,她被他不客氣地擠到了一邊。

  "好冷!"她硬生生打了個哆嗦,這麼多年來對他的關心習慣使然,她忘記兩個人目前的狀況有多曖味,小手摸上他赤裸的胸膛。"你身上好冰!完了、完了,你這身子骨弱,怕是會惹上風寒。"

  她撲抱上去,把他整個環住,早忘記剛才像個貞節烈女似的躲著人家。

  真的是長大了,再不能像以前一樣把他整個兒擁在懷裡了。伽藍紅著臉,用手不停搓著他冰冷的四肢。

  韓銳一句話也不說,眼睛定定看著她,黑黑的深深的,瞅得人心裡發慌。

  伽藍努力躲避他的視線,努力忽視兩人現在尷尬的窘境,緊緊抱著他,只想給他溫暖。

  幸好她身上還圍了厚厚的一層獸氈,幸好幸好!

  "主子,熱薑湯。"有個奴才在房外等待韓銳的指示。

  "進來吧!"

  "先別!"伽藍驚叫。

  屏風被他踹飛了,床與外廳之間再無遮擋,被人家看見他們兩個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那還得了?

  韓銳瞥了她一眼,對外面的奴才叫道:"把薑湯端進來,在銅鼎裡再多加些香木,把火燒得更旺些!"

  伽藍眼捷手快,顧不得身上只圍著獸氈,撐著韓銳的裸胸坐起身,急急匆匆地趕在下人進來之前,把一邊的紗幔掃落。

  來不及掃另一邊了!

  為了讓心裡好過點,伽藍蜷起雙腿,以為這樣做就不會讓人家看到,卻不想無意問碰到他的大腿,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這才發現他眼神深沉。

  她疑惑地低下頭。糟糕,春光外洩了!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裸露的胸部正巧就挨在他薄薄的唇邊。

  他挑起眉毛,深深的眼睛裡藏著跳躍的小火花,好壞好壞的表情,讓伽藍心跳莫名加速。

  天吶!

  讓她死了吧!伽藍七手八腳地抓著棉被,想趕快溜進被窩。

  "別動!"他低沉喝了聲。

  火熱的氣息噴在她柔軟的豐腴上,熱熱的、辣辣的,可能她被他奴役慣了,竟真的乖乖一動也不敢動。

  "把薑湯放在床頭的矮几上,我自己會暍,你出去吧。"他別有深意地瞄了她一眼,轉頭對紗幔外的下人說。

  伽藍鬆了口氣,原來他那聲"別動"不是對她說的。

  剛要上前拉開紗幔的下入伏低了身子,低低說了聲"是",規矩地放下薑湯,一路低伏著身子退出去。

  韓銳一直看著僕人出去才轉回頭。

  伽藍當時正預謀不動聲色地鑽回被窩。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她絕、對、死、也、不、回、應!

  他一轉頭,她尷尬地維持著一個可笑的姿勢,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你不冷?"他涼涼問她一句。

  "好冷!"她應景地搓搓手臂,沒他的下一步指示,她只能尷尬地傻笑。"那個……"她指指矮几上的薑湯,"小主子還是趁熱喝了吧,小心風寒。"

  說著,身子就要橫過他給他端薑湯,韓銳攔住她纖腰,利用巧勁把她帶到棉被裡,她沒穩住身子,竟然一下跌到他懷裡!

  枕著他胸口,聽到他激烈的心跳,咚咚咚,像打鼓一樣。

  向後面挪了挪,離開他的勢力範圍,她抬頭看他,不想他正看著她,兩個人視線激撞到一起,竟然劈哩啪啦閃爍出火花。

  "小、小主子,你能不能別這樣看、看著奴婢?"

  他這麼盯著她看的樣子,讓她感覺自己像是被獵鷹盯住的小白兔。

  "我看不看關你什麼事?只要你心裡沒鬼,幹麼怕我看你?"

  伽藍一臉黑線,"好好好,你看吧,你看吧,不過先把薑湯喝了,我怕你剛才下了水會惹上風寒。"

  "你先管好自己吧,你下水的時間可比我長!"

  他不屑地哼一聲,轉身瞄著那兩碗薑湯,臉色很難看。他才不會隨便吃宮裡的東西呢,更別說是這種藥水了,他又不是傻子,這宮裡討厭他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他絕對不會放鬆絲毫警惕。

  "我身體可健康呢,不就泡了點水嘛,沒……啊……沒……哈瞅……"

  韓銳瞪了她一眼,略微掀開些被子,一貫的惡劣口氣。"過來!"

  伽藍咬著唇,白嫩的臉頰染上一抹桃紅,她有點遲疑。

  "你想讓我們兩個都染上風寒?"

  他上身裸露,她也衣衫不整,這樣……那樣……很羞人呢!

  "女人就是女人,婆婆媽媽的……"

  握著她瘦削的雙肩,他使了蠻力把她重新擁回懷裡,怕她又要亂動,這次抱得很緊。

  肌膚相貼,她的獸氈鬆垮垮地掉下來,裸露在外的酥胸緊緊靠在他的胸膛上,她不安地動了動。

  "別動!"他惱怒瞪著她,黑黑的眼眸裡燃燒著她從未見過的火焰。

  伽藍不禁縮了縮肩膀。嗚,小主子到底是怎麼了?屢次用這種像是要把她一口吞下去的恐怖眼神看她,她忍不住又向後縮去。

  ";……說了叫你別動,再動後果自負!"

  他罵人情緒很高昂嘛,瞧他額上青筋都在隱隱跳動。伽藍歎氣。真不知道哪裡又得罪這小祖宗了?

  她乖乖枕在他胸口,嘟嘟囔嘍地說些很沒營養的話,拚命忽視她胸部與他緊緊相貼的恐怖溫度。韓銳擁著她,閉眸小憩,聽她囉哩巴唆的咕噥,嘴角挑起小小的弧度。

  有人相信這個樣子的她是天資聰穎的大才女嗎?說話、動作都跟小孩子一樣,而且很囉唆,一天到晚唸唸念,他沒被她念瘋掉簡直是天大的奇跡,話說回來,也只有他能受得了。

  肌膚相貼的地方有點熱,伽藍不舒服地動了動,壓根忘掉某個小霸王的嚴重警出口了。

  韓銳霍然睜開雙眸,劈哩咱啦的火焰在黑玉般的眼眸中熊熊爆炸,他從嘴裡逼出幾個字,"這可是你自找的!"

  "啊?"

  伽藍剛待抬頭,只覺得眼前一團陰影壓下,下巴便被挑起,嬌嫩的唇兒便被熱鐵一樣的薄唇攻佔。

  她徹徹底底呆掉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應。

  韓銳亂無章法地晴咬著她甜蜜的嘴唇,像是只飢餓又熱情的小獸,每一寸甜蜜都不肯放過,咬得她嘴唇隱隱作痛。

  啃完嘴唇後,他仍是不滿意,開始尋找其它目標。耳朵,她的耳朵像白玉一樣漂亮,他平日就很喜歡盯著看,現在能一親芳澤,當然不能錯過。

  舌尖滑過軟軟的耳垂,順帶滑過紅色牡丹耳釘,感覺她瑟縮了一下,再曖昧地輕滑過耳廓,束進耳穴。

  伽藍打了個激靈,終於從驚呆中恢復過來,她想要推開他,不想他卻激動地把她抱得更緊。

  "小、小、小主子,你你你快住手……不是,是是是住口!"

  語無倫次了,天下大亂了,他他他究竟在對她做什麼?

  她不是白癡,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蠢真少女,只是兩個人算是打小一起長到大的,他又是她主子,肢體接觸不在少數,尤其他臥床的那幾年,舉凡哄他睡覺、幫他洗澡、幫他擦藥、幫他端屎端尿,她統統做遍了,就算是他未來的老婆也不過如此了,說不準還做不到她這個地步,可怎麼多年都相安無事過來了,如今……

  她雙拳抵著他胸口,使力要推開他,他哪裡肯讓,黑眸帶著緊緊盯著她,盯得她臉紅心跳,差點崩潰!

  不行!她甩甩頭,擊散他給她下的魔咒。

  老天,這下完了,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對她有的?她怎麼一點都沒察覺到?

  不會是十六歲了,想體驗一下男女間的樂事,隨便找她這個貼身婢女來破瓜吧?

  書上不都是這麼寫的?可憐的貼身小婢女是少爺們初嘗魚水之歡的不二人選,那新鮮勁一過,可憐的小婢女不是被逐出府外,就是被丟棄去廚房干苦力。

  嗚啊,她怎麼就這麼倒霉?

  府裡有成千上百的丫頭他不好找,幹麼偏偏來招惹她?再不然,府中養著的那百名歌舞伎,哪個不千嬌百媚,包準他大爺爽到嘴都闔不攏,幹麼招惹她,幹麼招惹她啦?

  伽藍瞪著胸口上那佈滿紅暈的漂亮臉蛋,他、他、他……竟然像個小娃兒似的吸吮她的胸部!

  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蠻勁一上,手掌一用力推開毫無防備的小主子。

  韓銳雙手及時向後撐住身體,差點被這個女人推到床底下去,好事被打斷,他惱怒極了,吼道:"你幹麼?想死嗎?"

  伽藍半張臉都開始抽搐。沒搞錯吧,他偷襲她,還有臉問她想幹麼?更可惡的是,他嘴巴還是一樣的壞,竟然說她想死?

  她雙手環胸,遮住自己已經徹底赤裸的胸部,可惜效果不彰,那種動作只會使得她豐腴的胸部更加豐滿,惹得韓銳的雙眸顏色更深。

  "小主子,奴婢能問一下,你剛才是在做什麼嗎?"

  "有眼睛你不會看?"

  "這樣是不對的!你是主子,我是奴婢,我們應該劃清界線,你應該尊重我,而不是……不是這樣!"伽藍很努力撇清兩個人的關係。

  "哪樣?我對你倒是哪樣?"

  "就是親我,摸……摸我,這……這個是小主子以後該跟新娘做的事,不該跟奴婢。"

  "放屁!你本來就是我的人,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准廢話,乖乖到我懷裡來!"

  這人怎麼這麼番啊?講不聽,真傷腦筋!

  看他雙臂大張,一副誓在必得的高傲表情,伽藍只覺一陣頭疼。

  韓銳看她一臉為難的樣子,心火暗生。她這是什麼表情,難道跟著他很丟她的臉嗎?還是……她已經有了心上人?

  翻江倒海的醋意席捲而來,他恨恨地在心底發誓,她的身子、她的心、她的一切一切,都只能是他一個人的,不管用什麼手段,他都會完完全全地霸佔住她,讓她只能是他一個人的,她只能在他懷裡,只能承受他的愛,再也記不起別人。

  心頭暗湧的醋意促使他主動出擊,在她沒注意韻時候,他把她重新捉回懷裡,嘴唇親著她的,舔著、廝磨著、纏綿著。"聽著,你答應過我,你是我一個人的奴婢,那個時候起,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你別想反悔!"

  什、什麼?

  "不……伽藍的意思是,只是小主子一個人的奴婢,但這不代表我是你的,不是那樣!"她掙扎在每次呼吸間努力反駁。

  這兩者之間有很大差別好不好?

  "你進韓府的時候,可是簽了賣身契的,你這輩子都是韓府的人,是韓府的奴婢了,你既然答應了定我一個人的奴婢,這豈不是間接承認,你整個人都是我的了嗎?"

  他喘息著,嘴唇重新找到那抹嬌嫩的嫣紅,挑逗、輕嚼、重重吸吮。

  "呃啊……"她尖細的嗓音失控,大腦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他、他好好詐,怎麼可以這樣欺負她?

  "啊……你、你亂講,我、我什麼時候簽了賣、賣身契?"他施加在她胸部的肆虐痛苦又甜蜜,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說你有你就有!"

  "啊——你仗勢欺人!"伽藍幾乎失控到尖叫。

  "你說是就是!"

  反正他權大勢大,當今皇太后又是疼他入骨的親外婆,憑他的身份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他要利用自己的優勢把她一輩子綁在身邊。

  他的嘴唇越滑越下面,一雙大手也開始不規矩地到處亂摸,伽藍躲得了左手卻躲不掉右手,片刻工夫,她的厚氈被他整個剝下,這會兒,她是整個赤裸在他面前了。

  啊啊啊,誰來救她啊!

  伽藍喘息著,覺得他愛咬人的薄唇,熱情的大手似乎無處不在,她快撐不下去了……

  "啊,好痛!小主子,你輕些啦!"

  天吶,聽她究竟在說些什麼?她怎麼會說出這麼曖昧的話?竟然還要他輕些?

  最最不可原諒的是,語氣中的撒嬌成分讓她自己聽了都起雞皮疙瘩。

  恰在此時,聽到韓銳落水消息的公主和皇太后,正帶著一大幫人急匆匆地向承德宮趕來。

  外面鬧烘烘的聲音讓伽藍警覺起來,她猛拍那個正狠吃她豆腐的小祖宗。"小主子,你快停下來啦,外面好像來了很多人!"

  韓銳神情一凜,動作迅速地用厚氈把伽藍裹圍個結實,再從旁邊拉出一條薄被裹在自己身上,他換個姿勢偎靠在伽藍的懷裡,像他每一次發病時一樣,瞬間他的臉色變得蒼白,額頭滲出大滴汗珠。

  而一旁的伽藍則看得傻愣愣的。還真是會裝啊,表情也未免太逼真了點?

  "把你的嘴巴給我合上,等下見機行事!"狠狠警告完畢,韓銳閉上雙眼,一張俊美臉孔更加蒼白,身體還微微顫抖著,惹人心憐。

  伽藍馬上合上嘴巴,把表情調整到無懈可擊。

  此時,房門正巧被推開。"皇太后、長公主駕到!"一個太監尖著磉子喊。

  "我的心肝啊,我的寶貝啊,這、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皇太后被女兒攙扶著走進房門,一見大床上的狀況,她臉色微微變了變。

  冷下臉,她對身後的人說:"你們先在外面候著,有什麼事情,哀家自會叫你們上前服侍。"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只留下老太后和公主兩個人。

  "奴婢拜見太后、公主,因小主子身子不便,恕奴婢不能下地跪拜!"

  本來還想質問這丫頭怎麼敢衣襟不整地坐在主子的床上,一聽寶貝外孫身體有恙,老太后趕緊撲到床前。"啊呀,我可憐的孩子,怎麼臉色這麼白?可把皇婆婆心疼死了。你這個奴才是怎麼當的?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母后,您先坐不再仔細問清楚吧!"公主扶著老太后坐下。"伽藍,聽下人們說,是銳兒為了救你才下了水的?"

  此時,韓銳"正巧"醒過來,他虛弱地睜開眼睛看看眼前的兩位親人,兩個人便立刻被轉移了焦點。

  "銳兒啊,你醒了?哪裡不舒服嗎?跟皇婆婆講,皇婆婆馬上讓太醫來給你治療!"

  "皇婆婆,銳兒不孝,讓您擔心了!"

  "看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

  趁三個人說話之際,伽藍暗地裡長吐了一口氣。真是嚇死人了!偷偷瞄瞄小主子,撒謊都不打草稿,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一口一個皇婆婆,把老太后逗得淚眼朦朧,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捧到她可憐的外孫面前。

  "這麼說,你是為了那隻小狐狸才下水的?你這孩子,狐狸沒了再找就是,幹麼鑽牛角尖呢?"

  "可是銳兒喜歡啊,那是皇婆婆親自送給銳兒的,銳兒就是命沒了,也不能辜負了皇婆婆的心意!"

  "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你這孩子,什麼有命沒命的,下次不許再亂說!"公主輕瞪了兒子一眼,老太后則呵呵笑得闔不攏嘴。

  伽藍則是朝天翻個白眼。原來這個小霸王也是不折不扣的馬屁精一隻。

  "現在好點了沒?"老太后心疼地摸摸外孫的臉。

  "一見到皇婆婆,孫兒就好多了,也幸虧伽藍及時用體溫給孫兒回暖,這才多發了些汗,皇婆婆不用擔心,等下讓太醫看過後,多開幾副藥就是了。"

  "母后,您別擔心,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每次銳兒病發,伽藍都是這樣抱著他的,反正她以後都會跟在銳兒身邊,她終歸是銳兒的人。"

  一句話說得伽藍大驚,但她聰明的沒有表露出來。

  "嗯,這就好,這就好,銳兒也不小了,該收個丫頭了,這丫頭聽說是銳兒的福星,可是真的?"

  "正是,這丫頭一進韓府,銳兒的身子骨便一年好過一年。"

  皇太后滿意地打量著伽藍。"長得也不錯,不似你皇兄那些得寵的妃子,一個個骨瘦如柴,輕得都要飄到天上去了,這丫頭看起來很結實,說不定能給我們銳兒生個胖小子。"

  聽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伽藍簡直是如坐針氈。有沒有搞錯?聽她們的意思,她這輩子都要給小祖宗欺壓嘍?她們的意思是要她給小主子做妾嗎?

  心口有點堵,雖然不情願她們像買豬肉一樣地對她挑肥揀瘦,可她也沒膽頂撞天下權勢最大的兩個女人。

  斜眼瞪了罪魁禍首一眼,他竟然開心地對兩個長輩直點頭,那表情看著竟有點傻。接收到她不悅的表情,韓銳知道不能表現得太過火。他趕緊好言好語送走了兩位長輩,兩人即刻換過乾淨衣物,給太醫瞧過開了幾份處方後,兩人便被韓府的軟轎抬回了家。

  因為這場風波,韓銳逃了一個多月的課,美其名日是在家養病,實際在做啥?

  只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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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6 00:06:3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咚"一聲,伽藍把膳盅重重放下,不陰不陽地說:"小主子請慢用。"

  說完,就要走人。

  "慢著,誰准你退下啦?"

  韓銳懶洋洋躺在鋪著獸皮的軟榻上,蹺著二郎腿,手裡拿著書卷,看也不看她一眼,逕自悠閒地翻著紙頁。

  "不知小主子還有什麼事情吩咐?"

  偷看那書一眼,沒想到他竟然在看養小官、變童的變態龍陽故事?還真是惡人有惡趣味!

  "你這膳盅裡裝的是什麼?"

  他懶散地用瓷杓撥撥成色鮮美的膳湯,一副對她的冷漠態度不是很在意的狂妄表情。

  "回小主子的話,是奴婢精心煲燉的藥膳,鹿角膠排骨湯,文火煲了一上午,奴婢嘗過了,鹹淡正適合你的口味。"

  "鹿角膠拌骨湯?"

  "嗯,是公主殿下吩咐的,這藥湯中加了杜仲、柯杞、當歸,強化筋骨、調理腎臟功能,更有溫補肝腎、益精養血之功效。"說到後來,伽藍幾乎是咬牙切齒。

  瞧瞧,竟然給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吃什麼益精的補藥,難道還真打算把她跟他送做堆?拜託。她是姐姐好不好?她才不會對一個壞脾氣的小鬼感興趣呢!

  "你餵我!"他大爺舒服地躺回軟榻,繼續晃他的二郎腿。

  "小主子你是哪裡不舒服嗎?"手腳下都長得好好的嗎?幹麼要她餵他?

  "怎麼?我好好的就不能讓你喂嗎?你是我的人,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二郎腿又抖了抖,看她仍呆在原地不動,他不耐煩地從書中採出頭來。

  "傻站著幹麼?還不快點過來?"

  這個惡霸、混蛋、被寵壞的小鬼,真真真是氣死人了!可誰叫人家命好,會投胎,做了她的頂頭小主子呢?

  伽藍不情不願地拖著雙腿走到他跟前,沒好氣地捧起膳盅,一口一口餵他。

  他大爺不但愜意地一邊搖頭晃腦欣賞書卷,一邊品嚐著養身藥膳,還偷空不時發表一下感慨,"男人和男人一起做,真的這麼開心?"

  伽藍臉黑了一半,"這事勸小主子還是不要太好奇。"

  小主子你可看好了,你要嘛大一點再好奇,現在好奇,說不準是人家玩你,君不見那些小官、變童哪個不是十四、五歲年紀,絕美臉蛋、細嫩皮膚,這些條件小主子樣樣符合不說,只怕是比那些千嬌百媚的小官更有過之而無不及也。

  她可以很負責任地說,她家小主子那性格要是被人家戳了小屁屁,肯定會變成恐怖的超級大魔頭,心理扭曲也絕對不會讓天下人好過的。

  "你好笑什麼?噢喔,莫非你早就看過這本書了?"他不懷好意地斜眼瞄她。

  她還真是早就看過了,因為這書裡面什麼鬼狐野怪寫得也不少,總之雜聞奇事誰不喜歡看啊?她涉獵群書,還增長了不少見聞知識呢!

  "是不是?是不是?"他一徑地追問她。

  伽藍招架不住,含糊承認,"就隨手翻了翻,當增長些見識吧!"

  韓銳笑得很好詐,他扔掉書卷,雙手合抱住她的纖腰,聲音有點撒嬌,"你放心,我剛才只是說著玩的,我只要有你就好了,才不會去玩小官呢!不過……"

  他臉色陡然一變,伽藍拿著瓷杓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停在半空。

  "不過,如果你敢離開我,我發誓絕對會讓你後悔!"

  "呵呵呵呵……"伽藍笑得很心虛。"小主子說笑了,伽藍一輩子都是你的奴婢,能跑到哪裡去?來,快點把這盅補湯喝完。"

  他看著她很久,最後還是把最後一口補湯喝掉。

  "最好是這樣,你知道我的,我如果發起脾氣來,可是六親不認!"

  "是是是,我的小祖宗!"

  伽藍放下空空的碗盅,用熏香的羅帕給他拭淨嘴角,待抽回時,不料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其實有很多話想要問我吧?"

  "小主子多疑了,奴婢要趕緊把這些空碗收拾下去,奴婢還有些繡活要做,下個月是個主子十七生辰,奴婢打算……"

  他突然吻住她,吻住她一直說"奴婢奴婢"的小嘴,她近來總是躲著他,總喜歡稱自己"奴婢"以警醒他、劃清兩人之間的界線。

  她不知道嗎?連娘和皇婆婆都默許他們的關係了,她再躲也沒用,她注定了是他的人!

  他吻得那麼火熱,有點執拗,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她的喜怒哀樂竟然全被他掌握,就連他燃燒起的情火都是那麼狂妄,狂妄得讓她幾乎把持不住自己。

  在他火熱的懷抱中,呼吸變得困難,她嬌喘著,開始不由自主回應他唇舌貪婪的需索。

  "不行、我們不行這樣……"伽藍喘息著,左右搖晃著腦袋,想要躲開他游移在耳邊的濕軟舌頭。

  "噓,可以的,我們可以的。"

  "不、不!"她難耐地用小手推著他胸膛。"我們不可以的,嗚嗚,小主子為什麼要這樣欺負伽藍?"

  "我沒有欺負你,我只是在愛你!"

  她用盡力氣推開他,兩個人喘著粗氣互相對視著。他眼中是沒有滿足的懊惱,她眼中則是迷惑、迷茫和不知道方向的慌亂。

  "小主子,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你呢?你會願意正視我的答案嗎?"他看著她,一向充滿戲謔嘲諷的黑眸,此時是再認真不過的深沉。

  她……不願意,他們之間的身份有如雲泥,雖然兩人勉強算青梅竹馬,感情更是深厚,但他對於她來說,還像剛見面時的那個小男孩,脾氣執拗、暴躁、一不順心就會讓全天下人都不好過!

  他就像只剛剛破殼的小雛鳥,見到第一個可以依賴的人便投放下所有感情,這麼多年的相互依賴,她當然明白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無可取代的,但正因為這樣,她更怕他誤會自己對她的感情,或許他太依賴她了,錯把依賴當作了愛。

  "做什麼一定要逼我呢?我們永遠這樣不是很好?"她靠著他胸口,一邊不甘地流淚,一邊捶打他日漸堅實的胸膛。

  "不可能!人總是要長大的!"他單臂摟緊她,霸道地不許她退縮。

  "你如果要我的身子,你儘管拿去好了,反正你說過,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伽藍隨你處置!"她有些自暴自棄。

  "你!"韓銳有些惱怒,"要女人的身子何其容易,我隨便招招手,甘願為我獻上身子的女人成千上萬,你真以為我是什麼人都可以?"

  真想拿把刀來挖挖看,這女人的心到底是黑的還是紅的,怎麼說話這麼沒有良心?

  "小主子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就算沒有這麼高貴的身份也自然會有姑娘倒貼,又何必委屈於伽藍呢?"伽藍忍不住酸道。

  韓銳向來心高氣傲,被自己喜歡的女人說成這樣,他忍不住發火了。

  "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不是?我就是要定你了,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這輩子只能待在我身邊,我想要你就要你,你逃不掉的!"

  "你!"伽藍說不出話了。他就是這樣的態度讓她好害怕,像個孩子,只想抓住眼前喜歡的東西,甚至還說出什麼一輩子的誓言,一輩子好長啊,誰能保證五年後兩個人又會怎麼樣呢?

  中午的不愉快並沒有延續到下午,伽藍把韓銳過生辰要穿的新衣拿到書房裡,一邊陪他讀書一邊做繡工。

  半天都沉浸在很繁複的刺繡中,一抬頭,窗外竟已紅霞滿天,雲朵有點紅有點黃,再看看案几上,韓銳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

  那只命大的小雪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進來的,趴在案頭,和韓銳頭對著頭睡熟了。

  幸虧屋子裡燃著兩隻鎏金暖爐,抵禦住房外的冷氣,要不是這樣,上次下水車運沒得風寒,這次恐怕也會惹上了。

  抓起屏風上掛的豹皮披風。剛要蓋到他身上,他竟然醒了。

  不過待看清楚他臉上的大片墨跡時,伽藍瞠圓了眼睛,最後毫不客氣地大笑出聲。

  韓銳瞪著她,不清楚她為什麼笑得這麼瘋狂。

  看看一旁的狐狸,它正百無聊賴地舔自己的屁股。

  "笑什麼笑?"他有起床氣,再加上被一個小奴婢捂著肚子嘲笑成這樣,他會有奸口氣才有鬼。

  "哈哈,小、小主子,你、你的臉,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伽藍捂著肚子、半彎著腰,誇張得快直接躺到地上打滾了。

  韓銳狐疑地摸摸自己的臉,一看手掌,竟然好多墨汁。

  再看看案幾中央的硯台,已經瞭解自己為什麼會這麼丟臉了。

  "小主子你也真是個天才,竟然睡覺睡到硯台上,哈哈哈哈……"這麼搞笑的小主子很難得遇見,趕緊笑夠本。

  "你還笑!相不相信等不讓你笑不出來?"

  韓銳俊美的嘴角彎起邪惡的弧度,伽藍立刻警覺起來,可惜為時晚矣,只見他索性把兩隻手掌輪番放進硯台裡沾墨汁,然後對著她舉起沾滿墨汁的雙手,笑得很奸詐。

  她一邊擺手後退,一邊求饒,"啊。小主子,伽藍再也不敢了,你別過來啊,求求你,伽藍再也不敢了……"

  "哼,已經晚了!"

  他毫不留情地把染滿墨汁的手掌貼在她的兩頰,瞬間,她變成了個大花臉。

  這下換韓銳肆無忌撣地大笑了。

  "討厭!小主子最討厭了!"

  伽藍不停用袖子擦拭兩頰,可惜越擦越髒,弄到後來,整張臉都佈滿了墨跡。

  小雪狐看見主人笑得很沒形象,它也唯恐天下不亂地跟著在案幾上跑來跑去,吱吱叫得起勁。

  "好了好了!"韓銳笑夠了,怕真的把伽藍的眼淚逼出來,決定熄火,他拉起袖管給她擦臉。

  "不用你擦!"伽藍生氣地撇過頭去。假好心,從小到大,小主子最喜歡欺負她了,她存在的價值就是給他玩的,她把他當弟弟一樣疼愛,他才沒有把她當姐姐一樣尊重。

  "真生氣了?"

  "伽藍一介下人,哪裡敢生小主子的氣?奴婢的意思是,不用小主子親自替奴婢擦,奴婢可擔待不起!"

  一番話說得夾槍帶棍的,惹得韓銳很惱火,再加上中午的事情。他火氣自然上來了。

  "你是非要跟我劃清界線不可嗎?"

  他的逼問讓她心頭一震,她默默點頭。"主子本來就是主子,奴才本來就是奴才。"

  "好!既然你這麼固執,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你就好好做一個奴才該做的事情吧!"他背過身,表情很傷心卻沒有讓她看見。

  "我要沐浴,叫外面的人準備好,你來伺候我!"

  伽藍聽得膽顫心驚,她不是沒伺候過他沐浴,但通常只是搓個背而已,可他故意把"伺候"兩個字說得那麼重,不得不讓她心疑,但她也不敢違抗命令。

  她只得福了身退下,忐忑不安地通知負責華清池的下人做好準備。

  踅回房,她給他拿換洗的衣物。他不愛穿華清池準備好的衣物,他總是這麼挑剔,他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他……

  "伽藍姐,你怎麼失魂落魄的?小主子已經在華清池等你多時了,正發脾氣罵人呢,你快些去吧!"一個小丫頭拉住了她。

  "喔,好!"伽藍悶悶不樂地抬頭。

  "伽藍姐,你的臉是怎麼了?怎麼像個花貓似的。"小丫頭捂嘴偷笑。

  伽藍摸摸臉。忘記洗把臉了,怪不得一路上被來往的丫鬟指指點點。

  "你先去做你的吧,我這就去找小主子。"

  華清池用地下管道接引阿爾山溫泉水,水溫常年適中,此泉水泡多了,據說能舒筋活血、保健療養,現在華清池歸小主子一個人用,他很喜歡泡澡,霸道地不允許家裡其它人也用華清池,愛子如命的韓丞相和公主只得在別處另建浴池。

  伽藍趕到華清池時,幾個奴僕正抱頭往外逃。裡面韓銳還在不停大罵,怪水溫太高,怪水池沒打掃乾淨,怪東怪西,總之在她看來,都是雞蛋裡面挑骨頭。

  華清池為露天池,利用地理優勢蓋在假山環伺中,假山上有竹片引冷水入池,以調節水溫之用,因為假山搭建得比較高,且人人都知道韓銳脾氣驕橫,所以他人浴的時候,根本沒人敢來打擾。

  伽藍就近接了竹片裡的水洗了下臉,抱著韓銳的換洗衣物,她走進華清池,華清池並不是特別大,但全部採用漢白玉石,四角雕飾有威嚴怒目的龍頭,龍口向池內源源不絕地吐著溫泉水,再以竹片引進冷水,與稍熱的溫泉水混合,池內氤氳著熱氣,有點像仙境。

  她左右看看,沒有發現小主子的身影。

  "小主子你在哪裡?伽藍把衣服給你拿來了!"

  沒人回應?

  伽藍著急了。剛剛不是還在?正四處探看間,水池裡倏然躍出一個人影,抓著她的手腕就把她拉進池中。

  兩個人同時墜入池底,伽藍憑著本能向水面上街。

  "咳咳咳……"她被水嗆到,咳個不停。"你!小主子,你幹麼要這樣做?"

  他英俊的臉孔很嚴肅,水滴沿著長長的濕發、高挺的鼻樑向下滑,滑至唇畔,被他用舌尖舔掉。

  伽藍的心陡然一緊,莫名感到害怕。這樣的小主子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有點邪惡,有點危險。

  "你在怕嗎?"他俯下身子靠近她,嘴唇貼著她的耳朵,問得很曖昧。

  水珠在他細細的鎖骨上閃爍,他光澤的皮膚像在發光,他已經比她高那麼多了嗎?身子骨也越見結實,在她都投有注意的時候,他竟然一個人偷偷長大了。

  "別、別靠過來!"她趕緊把漂浮在水上的衣服都抓回來,緊緊護在胸口,好像這樣就可以抵擋住他無聲無息的侵略。

  "我感覺得到,你在顫抖、你在害怕、你在逃避!"他大手一用力,便把她緊握在一起的雙手掰開,衣服又散落開來。

  他捧起她瓷白小臉,吻上她顫抖的唇。

  伽藍閉上眼睛,淚珠從眼角滾落。罷了罷了,他若執意要她,她怎麼可能逃得掉呢?

  她又有什麼好堅持的?從小時候被爹爹嫌惡、被沈夫人賣給韓府,有人因她的斷掌命格把她當作瘟神一樣躲著,只有他,不但不怕她,還全心全意地依賴她、信任她。

  那壓抑在心底的小火苗慢慢開始蔓延成燎原大火。

  "不許再逃,我不許你害怕,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相信我。把自己交給我。"

  他的吻越來越熱,火熱的手也像是兩團火苗,所到之處似乎要把她燃燒殆盡。

  我……不害怕,再也不害怕了……她沒說出口,但開始熱情地回吻他。

  她已經濕了的衣衫被解開,飄在水池上,紫色肚兜襯著雪似的皮膚,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來。

  他貼著她雪膩的頸項粗重喘息,大手游移在柔軟的肩膀,手微微顫抖著解開她肚兜的繫繩。

  "你不要看!"她羞澀地用雙臂環住自己赤裸的豐腴,不料此舉卻只讓胸前溝壑更深,男人的喘息更為猙獰。

  他強制拉開她雙手,她閉上雙服,不敢再看他。

  他滿意地看著她美麗的樣子,雪嫩的臉蛋紅紅的,被他狠狠躁躪啃吻過的小嘴也火辣辣地紅腫著,紅暈從臉上一直延伸到胸前,那對似玉攢出來的胸脯也微微翹著,似乎在等待他的憐愛。

  他幾乎從九歲起就開始等待這一天的到來,他知道她在怕些什麼,但他會用一生來向她證明,他不是誰都可以的,只有她才是他唯一想要的。

  她雙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腕,緊張到讓他都感覺有些痛了。

  "瞧你緊張的。"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他把緊張的她摟進懷中。他捏捏她的臉蛋,投降。

  "放心吧,我不會隨便在這裡就要了你的。"

  她驀地睜開眼睛。唉,還真是感激他的尊重。

  他把絲瓜布扔給她,自己舒服地往池邊一趴。"擦背!"

  伽藍吐口氣。好像逃過一劫了呢!抓起絲瓜布,開始勤快地給他擦背。

  因為兩人似乎默默達成共識,氣氛緩和了不少。

  看著他舒服得都快睡著了,伽藍竟感覺到從沒有過的甜蜜充盈心頭。就這樣也好,雖然心裡有那麼一點點關於兩人身份、年齡的陰影存在,但只要現在他依戀她就好。

  "小主子已經有陣子沒去太學了。"她的意思是:小主子你也在家裡享受了好一陣子了,該去上學了吧?

  "不是前陣子受到驚嚇,在家裡休養嘛!"韓銳撇撇唇,不是很在意。

  真的很想扭他的耳朵,給他點教訓,可惜他是惡勢力,她是小奴婢,怕最後整治不了惡霸,反而是她被惡霸整治了!

  "那小主子倒是什麼時候能收好驚啊?要不要明天奴婢稟告公主。給小主子找一個道士來做做法?"

  "哼,那些茅山老道,到處混吃騙喝,鬼才相信他們!"

  "那小主子是不是哪天又要躲得不見人影,跟大內高手秘密學武啊?"別以為她不知道他的小秘密,他一翹尾巴,她就知道他要拉……呃什麼巴巴、少得意,我若是不想讓你知道,你才不可能知道!"他只是不想再隱瞞了,反正那個人對他有敵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個人似乎已經要開始行動了吧?

  伽藍嘟嘟嘴巴,知道他說的是真話。最近他去哪裡都不再避諱,她這才知道公主找了大內高手來教小主子武功,以前只是覺得他總鬧失蹤很奇怪,如今才終於知道原來小主子是練功去了。

  "畦,好痛!輕一點,笨手笨腳的,也只有我一個願意要你這個粗手粗腳的臭丫頭了!"他一邊咕噥一邊瞪她,怪她把他的細皮嫩肉擦痛了。

  "那才不一定呢!"伽藍立刻反駁。她也不是那麼沒行情的好不好?

  "你說什麼?"韓銳立刻直起身子,抓住她的手,一臉緊張。

  "是不是有人勾引你?說,是誰?你呢?有沒有不守婦道,隨便跟別人眉來眼去?"

  哇咧?什麼勾引,什麼不守婦道,什麼眉來眼去?

  她真的忍不住斗膽敲了他腦門一下。"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呀?我才沒有那樣呢!"

  他狠狠地抱住她,語氣更是兇惡。"最好是那樣,要是被我發現你對別的男人笑、跟別的男人說話,我絕對會殺了他!"

  唉,這樣的番人怎麼會被她輪到?

  "好好好,從今以後,我只對你一個人笑,只跟你一個人說話,這下你總該滿意了吧?"

  "你最好記住自己今天說過的話。"還不忘再狠狠警告一下。

  "是的是的,我死也不會忘記!"

  怕他再番起來會沒完沒了,伽藍主動反抱住他,在他耳邊柔聲道:"好了,不許要小孩子脾氣,乖一點,姐姐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他的腦袋深深陷進她柔軟的頸側,咕噥一句,"竟然敢把我當小孩子,晚上要懲罰你!"

  伽藍明白他的意思,臉蛋紅了紅,忍不住淘氣回話,"好啊,如果你一直很乖的話,我隨便你處置。"

  "嘿嘿,你說的喔!"笑得既邪惡又好詐,手也很流氓地摸了她胸部一把。

  "討厭!"伽藍紅了臉蛋,嬌聲抗議。

  "好了,該我給你擦背了!"

  "啊?什麼?你你你說你給我擦、擦背?"天吶、地啊,太震驚了!他他他,那個尊貴高傲的小主子要給她擦背?

  韓銳臉黑了一半。"你那什麼表情?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不能多疼你一點嗎?"

  "呃啊!沒、沒什麼,嘿嘿!"伽藍乾笑兩聲,乖乖轉過身去。

  他從她手中搶過絲瓜布,那麼大的一隻手捏著小小的絲瓜布有點笨拙,伽藍垂下臉蛋偷笑。

  "不許偷笑,我看到了!"

  他有點惱怒。玉似的漂亮臉蛋染上紅暈,還真是好看得過分。

  "好好,我不笑!"

  韓銳抓著絲瓜布,動作僵硬地給她擦背,瞪著她背上被他擦出來的紅痕,忍不住擔心地問:"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

  伽藍搖頭,其實是有點重的,可是她很感動,捨不得責怪他。

  他從後面把她整個兒圈在懷裡。"你一定要相信我!"

  沒頭沒尾的一句,她卻聽懂了,不過……

  她惡作劇地挑起眉毛,用手猛然拍打水面,水濺起來,淋了他一臉。

  "好哇,你敢攻擊我?"

  他猛然把她從懷中轉個身,狠狠親了她一口,然後又狠狠推開她,同時也"禮貌"地回敬了她好大一捧水。

  伽藍真真是被迎頭潑了一頭冷水,剛才還那麼甜蜜的說。

  結果,兩人興致一來,竟然光著身子像孩子似的在華清池裡打起水仗,你潑我一下,我潑你一下,嘻嘻哈哈,開心得不得了。

  當然都是韓銳佔上風,這小霸王佔了上風不說,還不時把佳人抓進懷裡又是親又是摸地"蹂躪"一番。

  伽藍被欺負得嗚嗚大叫,實在打不過,就咬他嘴唇,咬他手臂反擊回去,這樣才稍稍消了她一點"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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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6 00:06: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沒想到那一日竟然是他們兩人分別前的最後一晚!

  當晚,皇上急召韓老爺、韓銳入宮,第二日早朝,皇上便傳下御旨,封韓銳為冠軍侯,負責押運軍需物資至北方重陲日安,據說一直向漢人稱臣的薩滿人竟於前些日子突然襲擊日安,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後來附近駐紮大軍趕到,雖然把薩滿人趕出了日安,但因薩滿人封鎖要道,日安軍民都被困在城中。

  這時候。朝廷就需要派遣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皇族代表皇上前去調停,一旦調停失敗,這個皇族代表也必然要留在日安穩定軍心,與蠻族對抗到底!

  這消息一出,簡直滿朝嘩然。

  誰不知道那比當今太子還貴上三分的韓府小主子,自小嬌生慣養,在此之前,連早朝都未上過,雖然太學考試每次都拿第一,但那都是些紙上功夫,一個文弱書生竟被派到前線去,簡直是胡鬧。

  但話說回來,皇族中也確實很難再找到一個身份、地位都如此合適的人選了,再說,他身邊也被安置了兩個謀士,大內高手更是隨身守護,也難怪他願意主動請纓,想來是紈褲子弟嫌悠閒日子太無聊,想要找些刺激吧?

  別人都是看熱鬧,但只有韓銳自己知道,這是一場遊戲,兩個人的刺激遊戲。

  早朝後,朝臣都散去了,承干宮偌大的廣場前,只有兩個極其年輕的男人對峙著。

  "我不管你想玩什麼。都會奉陪!"韓銳毫不在意地撥弄著玉扳指。

  "小弟不懂表哥究竟在說些什麼,我想表哥是誤會小弟了吧?"藍諾皮笑肉不笑。

  "是不是誤會,只要我心裡明白就可以了。我只是想警告你,當朝的太子殿下,我很清楚你是哪一類人,至於遊戲,我會陪你老大玩到高興,但僅限於此,這是我們兩個人的遊戲,不會有第三者。"

  韓銳笑得很篤定也很邪惡,他一向采防守姿態,但這次他想換個方式玩,他會接招,說不準他韓銳也會在他不在意的時候給他一擊。

  藍諾微曬,"不知道表哥的遊戲是指?"

  "你以前那些破爛招數可以省下了,這麼小兒科,我怎麼可能中招?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在後面動手腳,你向皇帝舅舅舉薦我去日安,這沒什麼。但有件事我可以明說,那個女人是我很重要的人,如果你動了她,放心,我這輩子絕對會玩死你,"韓銳笑得很甜蜜,嘴裡說出的話卻惡毒得驚人。

  "呵呵,表哥言重了。"藍諾一直採取迴避態度,表情溫和。

  不知道的人看到兩個人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諧場面,還以為表兄弟兩個感情深厚得可以,哪裡曉得兩人都恨不得置雙方於死地。

  "你儘管放馬過來。我全部接招,但千萬別忘記我說過的話!"韓銳冷哼一聲,甩袖就要離開。

  "表哥教訓的是,小弟一定不會忘記表哥說過的每一個字!"

  藍諾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一向溫和俊美的臉孔瞬間敷上一層冰箱,眼神深不見底。

  老天你也太不公平,既生藍諾,又何必再生一個韓銳呢?

  "這個也要帶上,還有這個,這個,這個,這些統統帶上,聽說北方天氣惡劣,現在已經是天寒地凍了,真怕這些衣服還不夠你保暖。"

  韓銳舒服地窩在伽藍身邊的軟榻上,昏昏欲睡。

  整個房間被伽藍翻得亂七八糟,她正在給他打包。

  "先別弄了,過來陪我一下。"他拉住她手腕,使力把她帶進懷中。

  "不行!"伽藍掙扎出他的懷抱,"你連夜就要出發,我都快沒時間準備了,還有好多東西要帶,最最重要的是各種藥材,真怕你適應不了那邊的環境,萬一生病怎麼辦?"

  她盤算著等下去藥坊,多包些車藥給他帶上。

  韓銳沒轍地倒回軟榻,雙手交迭在腦後,百無聊賴地看著她忙東忙西。

  "真的不再跟我溫存一下?我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伽藍瞪他一眼,"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了!

  怎麼還像個小孩子,說話一點都不負責任。"

  "不准再把我當小孩子看待!"韓銳惱怒低咆。

  "那就不要說出像小孩子一樣可笑的話。"

  伽藍掩唇偷笑。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呢,看看他那羞惱成怒的樣子,簡直跟小孩子沒什麼兩樣。

  "哼,誰叫你都不讓我疼?"韓銳翻個身,趴在軟榻上哀怨地看著她,"我就要走了,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留戀我的樣子。"

  "你是去做正事,我可不孌扯你的後腿,免得被人家指指點點,說我一個小小奴婢,本來就投有多少美色,還自不量力地想媚惑自個兒的主子。"

  "誰敢亂說,我撕爛他的嘴!"拍拍軟榻,韓銳猛撒嬌,"過來過來嘛!"

  "不可以,我還要趕著去藥坊給你拿些藥去。"

  伽藍就要走人,不想被韓銳偷襲了,只見他大手鉗住她柳腰,微一使力,她便又倒回他懷中。

  像抱住寶貝一樣地緊緊抱住她,韓銳很開心,"看你還能往哪裡跑?"

  "小主子,放手啦!"

  "不放不放就不放。"韓銳抱著她又親又舔的,"真想把你變小放在貼身口袋裡,我去哪裡你就跟著我到哪裡。"

  她錯了。他確實不是小孩子,他是比小孩子還幼稚千百倍的小無賴!

  "又說傻話了。"伽藍搖搖頭,拗不過他,索性乖乖待在他懷中任他親,"你去了日安以後要多注意身體,雖然這些年,你身體調理得很好,但那邊兵荒馬亂的。就算是為了奴婢,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韓銳溫柔笑笑,"很擔心我?"

  伽藍不好意思紅了臉,點頭承認,"這麼多年朝夕相處,一直都是奴婢伺候你的,到了曰安,不可以再要公子睥氣,讓身邊的人難做。"

  "沒有你在身邊,我肯定會渾身都不舒服。別人伺候都沒有你用心。"

  "小主子,你難道以為去日安是享福的嗎?"她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你真是噦唆,我都知道了。"

  "最好是這樣。"鬼才會相信他。韓府的僕人沒一個不怕他的,他這個人脾氣惡劣,嘴巴又毒,對她尚且如此,就不用說別人了。

  "我也有話說。"

  他突然板起臉孔,好嚴肅的樣子,讓伽藍不禁正襟危坐。

  "我不在的時候,你幫我照顧小狐狸,哪裡都不許去,不能隨便跟陌生男人說話,不准跟府裡的男僕人眉來眼去,不准跟我爹爹、姐夫們單獨見面,不准……"

  伽藍主動吻住他的唇,堵住了他後面無數個"不准"。

  韓銳立刻接過主導權,舌尖刺進她溫潤的口中,吸吮她嬌嫩的,大手也自有意識地探進她胸襟,她的綿軟柔嫩。

  她手按住他在胸口的大手,喘息著歎道:"呃……時間、時間……"

  "別管那些。"

  他火熱的唇在她軟嫩耳側滑動,雙手各握住一方柔軟,盡情。

  "痛……不、不可以這麼用力!"她仰起脖子,痛苦難耐地搖晃著頭,像是抗拒又更多是享受。

  "哪裡痛?告訴我,這裡、這裡還是這裡?"

  他修長的手指在她身上施展著戲法,從乳側到嬌嫩的花蕊,尤其是那敏感的花蕊,被他稍一撥弄,她便無法自持地嬌啼出聲。

  "小、小主子好壞,不、不可以……"

  她微扭纖腰,想要躲開他甜蜜的折磨,可他黑亮的眼睛像鷹隼一樣盯住她每一個反應,大手握住她細腰,頭俯就下去,隔著肚兜咬住她。

  "啊!小主子!"她細細尖叫,腰扭得更厲害。

  他不放過她,使力捏住她的腰,貪婪地吸吮她嬌嫩的bei蕾。

  正在此時,有人"咱咱"地拍著房門,"小主子,公主看您來了。"

  是宋嬤嬤和公主來了。

  伽藍嚇死了,用盡吃奶的力氣推開胸口那蠻橫的頭,手忙腳亂地整理身上被扯亂的衣物。

  韓銳被推倒在軟榻上,他哀嚎一聲。看看自己高高撐起的褲檔。他滿臉懊惱。

  伽藍也看到了,嬌啐了他一口,順手拿了獸氈給他蓋上。

  他竟然瞅準了機會,握住她軟軟的小手,使勁按在自己身上。

  伽藍嚇得立刻抽回手,羞得滿臉通紅,"小主子,你真是……"

  這個時候他還敢亂來,簡直……簡直是羞死人了!

  "銳兒啊,娘能進來嗎?"沒兒子的允許,可憐的公主殿下根本不敢踏進房門半步。

  "娘,伽藍正在給我收拾,房裡太亂了,你不要進來。"

  "可是你連夜就要趕路,娘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伽藍扯扯他手臂,小聲說:"我去藥坊包些藥,你好好跟公主說說話。"

  韓銳皺皺眉頭,拗不過她的堅持,只得點點頭答應了。

  伽藍為公主和宋嬤嬤開了房門,福了福身,連頭都沒好意思抬,"伽藍去為小主子抓些藥帶上,公主請進吧。"

  "嗯,去吧!"公主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靜無波。

  伽藍匆匆忙忙地逃走了,心裡還有點恍惚,公主那一眼讓她有些心驚肉跳,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公主並不是那麼喜歡她親近小主子。

  究竟是為什麼呢?當初不正是公主逼她立下重誓,要自己用命來侍奉小主子的嗎?也是公主為自己和小主子在太后面前開脫,她以為公主至少默許了她和小主子的關係,難道不是嗎?

  伽藍的疑問在未來的三年並沒有得到解答,因為韓銳這一去,就在日安滯留了三年。

  下個月的今天便是小主子二十歲的生辰,好快,時光匆匆,轉眼便是三年,不知道他在邊關怎麼樣了。

  三年前,薩滿撕破與漢人的合約,兩國正式宣戰,韓銳被迫滯留日安,每個人都說,這位嬌貴的爺兒不出半年必會違抗聖旨,私逃回京城,沒想到他不但沒逃回來,反而在戰爭的洗禮中,聲望越來越高。

  他用一次次的勝仗向國人證明,自己並不僅僅會紙上談兵,運籌帷幄、實際作戰能力更是不容蠻人小覷。

  韓銳儼然成了戰神的代名詞,薩滿人聞風喪膽。

  前線流傳著這麼一則故事,冠軍侯韓銳面如白玉、絕美異常,上陣時經常會有士卒盯著他看到傻掉,為樹立威信,他每次都會帶上特製的凶神面具,因此薩滿人一見漢人陣前有帶凶神面具的將領,便會不戰而逃。

  她的小主子已經長成為一個大英雄,這種驕傲的情緒混雜著一些不知名的情愫讓伽藍的眼睛微微濕潤。

  每一年,每一季,她都會親自為他縫製一身新衣,想像著他現在長成的模樣,她仔細地為他縫上每一針、每一線,縫好後,她會把它交給家丁,這位家丁每一季都會領公主的命令去日安探望小主子。

  想到小主子會在二十歲生辰穿上她用心縫製的冬衣,她心裡就會湧上一陣甜蜜,不過還有些苦澀。

  她竟沒有收到他隻字詞組,她相信他絕對不會忘記她,但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竟然三年裡沒寫過一封信給她?

  等見到他的那一日,她一定要好好問個明白,難道他是真的忘記她?

  不、不,他不會的……

  "啊!"伽藍輕叫一聲。

  剛剛一激動,竟不小心被針刺了手指。

  她吮著受傷的手指,心裡的不安逐漸擴大。

  莫非是……

  伽藍猛然立起身,向主院奔去。

  他竟然受傷了!他竟然被薩滿餘部偷襲,聽說受了很嚴重的毒傷。

  整個韓府此時就像是被炸了的蜂窩,韓老爺整日愁眉不屑、公主則日日以淚洗面,韓銳的八個姐姐和七個姐夫更是天天往韓府跑,每個人都焦急地等待著前線的消息。

  有一個人等不下去了,那就是伽藍。

  她做了平生最大膽的決定,偷跑出韓府去日安找韓銳。

  外面的世界對於她這個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家來說是極其危險的,可她管不了那麼多了,自從她知道韓銳傷重的那一天起,她的心就像是放在油上煎熬,焦躁得快爆掉。

  她再也等不下去了,換了男裝,收拾了一些細軟,趁著夜深人靜,她利用韓府守衛換崗的空檔,從狗洞溜了出來。

  她不知道在她走後,就有人警覺立刻報告公主。

  公主當時只是沉思片刻,揮揮手說:"算了算了,不要追了,這就是命,銳兒的命合該就掌握在她手裡啊!"

  這邊伽藍一路上謹言慎行,憑著昕明機靈、察言觀色,竟然真的在一個月後平安無事地趕到了日安。

  一到日安,伽藍直接來到集市,揭了醫榜就等著人來帶她,那醫榜是尋找能手為韓銳治療毒傷的。

  她一路上想破了腦袋,才終於想到這個最省事的方法,這樣她就可以直接見到小主子了,自然她也沒有考慮到揭了醫榜卻壓根不會治病的後果。

  她哪裡會想到小主子竟然是昏迷的?

  嗚嗚,所以她很慘,被狠狠抽了一頓後,扔到軍中做苦力。

  苦力,顧名思義,所有最髒最苦的活都是她的,伽藍鬱悶到不行,咬著牙根發誓,等小主子醒了,她要跟他告狀,將當初那些欺負她的爛人統統大刑伺候!

  她上次偷偷到他營帳裡看他,當時他正熟睡著。臉色看起來好像好了很多。

  聽說軍中俘虜了一名美麗的薩滿女巫,好像還定薩滿某個部落的公主,精擅醫術,就是她為韓銳解的毒。

  她的小主子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意識啊?她真的好累了!

  伽藍蹲在馬廄前,抱著柴草,幾乎快睡著,天還未亮便被馬頭叫醒,為馬兒餵食、刷身,好不容易忙好了,也到了中午,她一身的屎尿味,又髒又邋遢,沒人願意和她一塊吃飯,那個負責膳食的傢伙竟然不給她飯吃?還把她趕到馬廄邊,嘲笑她只配和馬兒待在一起。

  伽藍靠著馬廄木欄,呆滯地蹲在原地,睡思昏沉。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看,是韓大人,他終於可以出營帳了。"

  伽藍陡然睜開雙眼,看向大營主帳,可瞬間她閃亮的雙眸失去顏色,眼眶中湧出淚水,她咕噥一聲,背過身去。

  原來韓銳是被一位美人兒扶出營帳的,兩個人雖然彼此沒說話。但縈繞在兩人身邊的氛圍好曖昧,而且他們兩個人是男的俊、女的美,般配得不得了。

  伽藍抓起身邊一把草料,發洩似的往馬兒身上扔去,馬兒受了驚嚇,嘶叫起來,立刻引起馬頭的注意。

  "二話不說,他先給了伽藍一鞭子,"臭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竟然敢驚嚇韓大人的寶騎,要是把馬兒驚癱了,十個你都不夠賠的。啐!"

  委屈,心痛、還有rou體的疼痛,一切的一切就像洪水,一下子把伽藍衝垮了,她咧開嘴,沒形象地嚎啕大哭,把打她的馬頭哭得一愣一愣的。

  驚人的還在後面。

  剛剛大病初癒的韓銳一聽見如此熟悉的哭聲,甩開美人兒的玉手,跌跌撞撞地向馬廄奔過去。

  馬頭見韓大人向這邊跑來,還以為他擔心自己的坐騎,忍不住要在韓銳面前表現自己的忠心,一個鞭子又要揮到伽藍身上。

  沒想到——

  在場所有人震驚地看到韓銳在極短的時間內移動腳步,手臂一伸,硬生生扯下那皮鞭。

  "啊!"眾人齊齊驚叫。

  唰唰唰,三鞭子立刻反甩到馬頭的身上。

  馬頭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就被抽倒在地上又滾又爬地大叫,"韓大人饒命、韓大人饒命啊……"

  伽藍抓住韓銳的褲腳,慘兮兮地咕噥一聲,"別打了,我現在好餓喔,只想吃東西……"

  咕嚕嚕……肚皮很可恥地敲了一陣響鼓,她不好意思地把自己蜷成一個球。

  正好看見那漂亮女人好奇地向她看來,她現在又髒、又臭、又餓,嗚嗚,怎麼比都她輸,強烈的自卑感讓她又開始嚶嚶啜泣起來。

  "好了、好了,乖,我這就帶你去吃好吃的!"

  韓銳一聽心上人叫餓,她又哭得那麼淒涼,外加蓬頭垢面、一身襤褸,心知她肯定是受了很多委屈,便心疼地一把抱起她。

  還不忘要教訓地上的馬頭,"來人,把這狗奴才給我拖出去綁在營柱前凍他三日,不准給他飯吃!"

  待那馬頭被拖出去了,韓銳這才滿意地抱著伽藍回營帳。

  他傷剛大愈,走路有點不穩,可他堅持不把伽藍放下來。

  "放我下來啦,我只是餓肚子,又不是不能走路!"

  "不放!你好不容易來到我身邊了。"他像抱著寶貝一樣緊緊把她擁在懷中。

  哼,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伽藍才不相信他,視線瞟過站在營帳前風姿綽約的美女,美女盈盈水眸都快滾出淚來了,她才不相信他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怪不得這三年連一封家書都沒有,原來人家在日安早有了美麗的情人!伽藍狠瞪了韓銳一眼,決定吃飽喝足後,她就要回家,她後悔死跑來找他了,她是私自逃出韓府的,不知道公主還讓不讓她回去。

  被莫名其妙瞪了一眼,韓銳毫不在意,心想是這小女人連日吃了不少苦,對他撒嬌來著,他只管美滋滋地抱著三年未見的心上人回營帳。

  不過這隻小髒貓,身上都有怪味了,有潔癖的他皺皺眉頭,吩咐小廝,"先準備些豐盛的食物,再把大木桶抬進來,我要給小貓洗澡。"

  小廝一頭霧水。大木桶?給小貓洗澡?

  不過他才不敢多嘴,悻悻然領命下去準備。

  伽藍咕噥,"我才不是小貓。"

  韓銳好心情地笑笑,"你是我一個人的小貓,等你吃飽了、喝足了、洗得香噴噴了,我再來問你。"

  "問什麼啊?"

  "問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我還記得某人曾經答應我,不會離開韓府半步……"

  伽藍嘟起嘴巴,在他懷裡扭腰,"那你放我下來,我馬上就回去。"

  "你——"韓銳皺起眉頭。

  "韓大人……"美人兒打斷了兩個人的對峙,柔弱的模樣我見猶憐。

  哼。伽藍在心中暗哼一聲,把臉蛋埋到韓銳懷裡。

  現在她可管不了美人兒的心情了,因為她又髒又餓,還渾身是傷,小主子就暫且借給她一用,等她利用完畢,她一定拍拍屁股乖乖走人。隨便他們兩個千山萬水、比翼雙飛去。

  "喔,烏蘭珠公主,以後再跟你介紹我的小貓,她現在太糟糕了,我得先把她打點好,要沒什麼事情,你先回自己的營帳吧。"

  說話怎麼這麼溫柔?果然美女的待遇就是不一樣,他那種尖刻個性,她長耳朵就沒聽他對誰好好說過話,連對爹娘也總是一副不耐煩的口吻,他一定是喜歡上她了。

  一缸醋在肚子裡翻湧,伽藍的嘴巴越翹越高。

  韓銳自己講完話,也不管美人兒的感受,抱著他的小貓自己的營帳。

  烏蘭珠蒼白著小臉,怔愣地看著闔起的營帳,久久沒有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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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左手抓著油雞腿,右手抓著豬蹄膀,伽藍就像餓死鬼投胎似的,"巴滋巴滋"左咬一口右咬一口,吃得滿嘴油光,沒有一點形象可言。

  韓銳忍不住笑出聲,"你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伽藍沒空理會他,黑黑的手直接掃向大盤子,撈起一個白胖饅頭,狠狠咬上一口。

  韓銳直皺眉頭,但想到她已經餓了多日,只好勉為其難地忍受,要是別人,早被他扔出帳子外了,更別說還讓髒兮兮的她坐在他鋪了雪貂皮的軟榻上。

  一句話——因為是她,他才忍受的。

  她雖然髒兮兮的,但還是他的小貓,小貓一張小小的臉蛋,雖然已經快二十四歲高齡,但因為個頭小小,聲音又軟軟的,看起來就像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

  而且小貓是只聰明的小貓,不會一味對他唯唯諾諾,她會真心疼他、真心愛他。

  他本來想把她當作寵物一樣養著的,可在這段過程中,竟然是他先動心了,小貓的心裡想什麼,他猜得出來,因為兩人的身份地位確實差距太大,可他是韓銳,他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他還記得從京城啟程來日安的那晚,他母親曾經向他表達自己的意見,收伽藍在身邊做妾可以,但絕不能娶她做正妻。

  如果他一直待在京城,他根本就不會理他母親想什麼,但他要去日安了,他顧不到他的小貓,只好跟自己的母親談條件:如果他迫於局勢留在了日安,他不會主動跟伽藍聯絡,若伽藍能忍受住寂寞、不跟任何男人有瓜葛,娘就不會再管他們的事。

  可已經三年了,他快想死他的小貓了,因此故意演出苦肉計,提醒他親愛的娘親,別忘了當初伽藍是怎麼來到他家的,她可是唯一能鎮住他命格的大福星。大福星若是長時間不在身邊了,他可是會受傷的!

  當然,這個話他只是在書信中隨意帶過。

  他狡詐地做好一切安排,雖然有點生命危險,但可以讓他抱得美人不說,還能安撫另一個小心眼男人的疑慮,何樂而不為呢?

  哈哈,他真是太聰明了!

  他前天剛清醒便叫人寫了家書,盤算著二十天後才能見到母親大人速速奉上的小女人,沒想到他的小貓竟然給他這麼大的一個驚喜。

  "呵呵!"韓銳忍不住笑出聲來。

  伽藍疑惑地邊咬雞腿邊看他。笑得這麼沒形象,非奸即詐,但她沒空管他,先填飽肚子比較要緊。

  "嗝!"她拍拍飽脹的肚皮,直挺著腰倒在床上。

  好撐喔!

  這種飽飽的感覺真是久違了!小貓被餵飽了,開始覺得人生很美妙,大帳中的銅爐燒著旺旺的柴火,保暖思淫……啊不是,是思睡意,眼皮開始打架了。

  "飽了?"韓銳起身,雙手撐在她身側,俯身看她傭懶的樣子。

  "嗯。"她很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韓銳惡作劇地挑眉邪笑,拎著她衣領把她扔進冒著熱氣的澡桶。

  "哇啊啊!"伽藍像只落了水的早鴨子,胡亂撲騰,水淋濕了地面。

  "不准亂動,"韓銳把袖子挽起來,沒三兩下,小貓被扒個精光,那些破爛衣服全被他扔到角落裡。

  "哇啊啊!"她繼續賣力尖叫。

  韓銳掏了掏耳朵,沉聲恐嚇,"給我閉嘴,你再發出聲音來,我就把你扔到帳外去。"

  伽藍趕緊閉上嘴巴,敢怒不敢言,羞恥地環抱著裸胸,眼睛含著淚水,嘴巴也快翹到天上去。

  當作沒看見,韓銳掰開她雙手,抓著絲瓜布,刷刷別、擦擦擦,一心想把他的髒貓趕快洗乾淨。

  伽藍癟著嘴,被他刷痛了也不說,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含著兩泡淚,要掉不掉的模樣很可憐。

  韓銳似乎意識到自己下手有點重了,稍稍放輕力道,惡聲說:"不許哭!"

  不哭就不哭!她吸吸鼻子,一個人生悶氣。

  他的衣衫早被水濺濕了,可是他一點都不在乎……伽藍偷偷打量韓銳。他看起來真的成熟了好多,皮膚黑了點、粗了點,好像又長高了,以前比較清瘦,現在則壯了很多。

  但臉蛋卻越發俊美了,眉毛深長入鬢,鼻樑又直又挺,薄薄的嘴唇、瘦削的下巴,配上那雙深邃狹長的黑眸,有點邪氣有點傲,怎麼看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問極品。

  怪不得桃花亂開,到前線打仗也不老實,惹得人家美人含情脈脈。

  眼睛酸、嘴巴酸,心更酸,越想越氣,伽藍索性撇過頭不理他。

  韓銳挑眉,心想他的小貓好像又鬧脾氣了,不過念在她那麼可憐的份上,他暫且饒了她。

  "好嘍,來看看我們的小貓洗得有多乾淨!"

  韓銳用乾布巾搓干伽藍的長髮,然後用薄被包著她,把她抱到溫暖的大床上。

  "嗯,我來聞聞,好香啊!"

  伽藍簡直哭笑不得。他是不是把她當玩具了?

  不想理他,她在被子裡蠕動。打算找個好位置,好好睡上一覺。

  扭來扭去,終於舒服了!

  打了個哈欠,伽藍的眼皮幾乎黏在一起。

  "困了?"韓銳愛憐地看著他的小貓,連打哈欠都這麼可愛。

  "嗯。"她應付地點點頭。思緒已經快飛到十萬八千里,正準備找周老頭好好下盤棋呢!

  "我來陪你,我傷還沒好,也是需要休息的。"大野狼賊賊一笑,動作迅速地拋掉早已濕透的外衣,鑽進溫暖的被窩裡。

  伽藍混沌的大腦思考不了太多,她乖乖讓了個位置給他,就這樣毫無設防地睡著了。

  看著那張疲累的小臉,韓銳笑笑,親親她的額頭,他貼著她耳朵柔聲說:"睡吧,我會在這裡一直守候著你!"

  貪看她睡顏半晌,他找來藥膏,為她擦身上的鞭傷。幸虧是冬季,她穿的衣服夠厚,傷口不是很深。

  擦完藥膏,韓銳這才滿意地抱著他的小貓墜入甜蜜的夢鄉。

  伽藍是在一陣奇異的騷動中驚醒的。

  她忍受著那濕潤火熱的滑動,和清醒做拉鋸戰,她好睏,她還要睡啊!討厭、討厭、討厭死了,幹麼打擾她睡覺?

  走開!走開!

  韓銳握住那雙胡亂揮舞的小拳頭,看她閉緊雙眼、皺著眉頭,死也不想醒過來的模樣真是可愛透了。

  忍不住捏住她的下巴狠狠給了她一個狼吻,餓狼既然已經出柙,豈是一個小小的吻就能敷衍過去的?

  "呃……"她皺著眉頭,脖子難耐地抬起。

  伽藍顫抖著張開雙眼,那雙明亮燒著烈焰的黑眸正一瞬不瞬盯著她,他甚至正含著她的,她的……

  "你……"她嬌弱呢喃,又亮又黑的眸子水汪汪的,"你……走開啦!"

  她才不要他這樣對她,在他和那個女人關係還很暖昧的情況下。

  "你吃也吃飽了、睡也睡飽了,該輪到我了,你這債也欠了三年了,該還清了。"韓銳舔舔嘴角,笑得很壞。

  "什……什麼債?"她心跳得好快,連說話都有點結巴。

  "不要忘了三年前,我走之前的那個晚上,你答應過我的。"

  "什、什麼?"伽藍眨著眼睛,繼續裝傻。

  韓銳摸著下巴,笑得很詭異。"你忘了無所謂,只要我記得就好了勺"

  他可是還記得那天晚上,某人答應過,只要他乖,她就隨便他處置的喔,就算他這三年不太乖,她也得乖乖讓他"處置"才是。

  "喔,那、那奴婢又、又餓了……"伽藍視線亂瞟,開始逃避話題,她想推開身上重重的他。

  "嘿嘿,看來我們兩個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也正巧餓了。"黑黑的眼睛閃爍著火花。

  他他他那是餓的表情嗎?不是吧,反而比較像是耍一口把她吞到肚子裡去的大野狼表情。

  "那奴婢馬上起來去找點吃的,還是我自己來做?嘿嘿,小主子已經很久沒吃過奴婢煮的飯了,奴婢這就去做。"趕快起來,趁早溜掉,這個地方太危險了。

  把他推一邊,伽藍爬起來,在床上四處探頭找衣服。衣服呢?衣服呢?衣服上哪裡去了?

  "找這個?"韓銳手指挑著薄薄的肚兜,愜意地靠在一邊。

  伽藍伸手要拿,他卻故意一躲,輕佻地把那薄薄肚兜放在鼻尖,使勁嗅一下,"嗯,好香!"

  伽藍羞得臉蛋通紅,起身就要抓他手中的肚兜,"小主子好壞!快還我啦!"

  沒想到,她是小羊撲狼,自動撲到他大敞開的懷抱,而且很丟人的,他剛巧坐起,她就這麼一路滑到底,櫻桃小嘴正對著某個危險的凸起。

  伽藍瞪著眼前恐怖的景象,已經感覺到臉快燒起來了。

  啊,好丟人,她的眼睛都快變成鬥雞眼了!

  "沒想到幾年沒見,我的小奴婢竟然變得這麼大膽開放,"嘲弄揶揄的聲音可不正是她那該殺千刀的小主子。

  "什麼嘛……小主子你討厭死了!"伽藍捏著拳頭怒喊,又像撒嬌又像埋怨。

  "我餓了……"他咕噥著,大手把她抓起來,對著那張小嘴狠狠吻下去。

  喂喂喂。她可是正主兒,怎麼都不事先過問她一下就隨便吻下去?

  "嗚嗚,不准咬啦……"會痛,小主子上輩於是不是一隻愛咬人的老虎啊?

  "喜歡才咬的,別人送我,我還不樂意呢!"他還一副很有道理的模樣。

  手也開始到處亂摸,捏住一方綿軟,用力。

  "小主子……"伽藍紅著臉蛋,咬著嘴唇,眼眸濕潤地看著他。

  "噓!"他親著她軟軟的小嘴,"什麼話都別說,跟著我,讓我好好愛你。"

  他緊盯著她的眼神裡有濃濃的慾念,但更多的是誠懇。

  伽藍遲疑了一下,還是微微點頭,默許了。她本來就是他的呵,它們少了誰都不能完整。

  "伽藍,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一夜繾蜷,再醒來時,他已經不在。

  肚子咕咕叫得厲害,伽藍雙手撐著腦袋爬起來。喔哦哦,好痛啊,私密的地方說不出的酸痛,還有全身的骨頭,就像快散了似的。

  伽藍紅著臉,像個老太婆一樣慢慢爬下床。旁邊的屏風上掛著看起來很新的衣服,顏色鮮艷,應該是胡服吧?

  她好奇地摸摸衣料,很厚而且柔軟,領子、襟口、袖口都滾著毛邊,很溫暖的感覺。聽說北地很多女人都喜歡穿胡服,沒想到她也能有穿上的一天。

  換好了衣服,伽藍趕快湊到火爐邊,這邊比京城冷太多,韓銳一離開,只剩下一個人的體溫,她就會覺得很冷。

  一邊在闔起的雙手中哈熱氣,一邊豎起耳朵聽帳外的動靜。

  好像有人往這邊來了,腳步在帳前停下。

  "小貓有沒有醒?"是她惡霸小主子的聲音。

  響應的奴婢聲音帶著笑意。"回主子,小姐還在睡呢!"

  "是嗎?你們先去準備點吃的,等下拿過來!"

  "是!"他要進來了?

  伽藍趕緊把自己蜷縮進厚厚的毛皮披風中,心裡慌得狠,經過昨夜,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韓大人,請您等一下!"

  伽藍趕緊豎尖了耳朵。那聲音又軟又嬌媚,聽過一遍就絕對不會忘記,是那個美女嘛……

  帳外。

  "烏蘭珠公主,找在下有什麼事嗎?"韓銳略微皺皺眉,想到不能立刻見到他的小貓,他心情有點不爽。

  似乎察覺到他的不耐,烏蘭珠失望地垂下姣美的臉蛋,柳眉緊緊皺在一起,她遲疑該不該說出來。

  韓銳看了她一眼,覺得她似乎很煩惱。

  "烏蘭珠公主在我軍的帳內住得不舒服嗎?還是伺候的奴婢輕慢了公主?你儘管跟我說,我會處罰她們!"

  "不、不是。"烏蘭珠立刻搖頭,"她們伺候得很好,是、是……"

  她靜靜垂淚,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公主請說就是。"韓銳雙手交迭在身後。

  他挑眉,恰巧發現烏蘭珠營帳附近一閃而過的身影,有點熟悉。莫非……是他!

  韓銳再看看低頭不語的烏蘭珠。心底有些明白了。

  "還是大庭廣眾之下公主不能說?"

  烏蘭珠微微點了點頭。

  "那去公主的營帳,公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會幫助公主解決任何難題。"

  韓銳唇邊旋起危險的笑意。

  "謝謝,謝謝韓大人。"烏蘭珠感激地看向他,一雙美眸中滿是愛慕之情。

  韓銳挑眉,再看看遠方那個躲在暗處的陰影,低下頭,他柔聲說:"這是在下的責任,阿蘭部族雖是薩滿人,但投降於我軍後,算是我漢人的朋友,又幫助我皇帝舅舅打敗了薩滿叛賊,公主的事就是在下的事。"

  "韓大人!"梨花帶淚的少女一臉感瀲地看著他,韓銳確實也一心一意地回視著美麗的少女,但心裡卻打著另一副小算盤。

  那個人竟然私自來到日安,這麼多年了,他還是不放心嗎?他與烏蘭珠公主又有著什麼樣不可告人的關係呢?

  "公主別哭了,美人哭我可是會心疼的。"為什麼他有種感覺,遠處的那個男人已經快爆發了呢?

  "韓大人!"烏蘭珠不顧一切地撲進他懷抱,哭得很委屈。

  他眉頭一皺,直覺想推開她。他最討厭別人隨便亂碰他的身子,但想到可以利用她治治那個愛吃醋的男人,他忍下了。

  "公主有什麼心事儘管跟韓某說就是了……"韓銳扶著傷心的美人兒,一邊勸慰。一邊向烏蘭珠的營帳行進。

  營帳裡,被掀起一角的簾布緩緩合上,伽藍咬著嘴唇,一張小臉沒有一點血色。

  他、他騙她,壞蛋、壞蛋,這個大壞蛋,騙了她的感情,騙了她的身體,還騙了她的心!

  他憑什麼?

  就因為他身份比她高,就可以玩弄她的感情嗎?這個壞蛋,竟然仗著他的身份就惡霸地佔有她的一切,這不好了,他移情別戀了,他喜歡別的女人了!

  最最不可原諒的是,他都已經喜歡別人了,還來欺騙她純潔的感情,這次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伽藍攥緊拳頭,從地上爬起來,開始搞破壞,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那些個名貴的器物摔不壞。哈,沒關係,伺候那個壞蛋這麼多年,

  她簡直太瞭解怎麼破壞才能把他搞得瘋狂大叫。

  哼哼!她冷笑,開始行動。

  可惡,怎麼右眼跳得這麼厲害?

  突然有種烏雲罩頂的不祥預感,想想似乎不太可能發生什麼楣事,韓銳也就不在意,悠閒地品茗公主親自奉上的清茶。

  "這是我阿爸的多年珍藏,聽說是從域外進來的雪裡紅,此茶葉需用千年雪山的雪水燒煮沖泡,葉尖微紅,茶的後味足,清香提神,韓大人覺得怎樣?"烏蘭珠親自為他斟茶。

  "很不錯。"韓銳把茶杯放到桌上,開始詢問:"不知公主有什麼事需要我解決?"烏蘭珠臉色微僵,看著他,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韓銳也不催促,只等著她,反正他正好有時間覲察那個一直監視他的男人。他有種感覺,那個一直躲藏在暗處的男人,對這個營帳的女主人有著莫名的佔有慾,不信,可以試試看。

  "韓大人,你在聽我說嗎?"烏蘭珠一雙美眸允滿迷惑地看看他。

  "咳!"韓銳清清喉嚨,"抱歉,我突然想到一些重要的事情,一時閃神,公主請說。"

  "嗯,這、這裡有個人,是、是個男、男人,他……"烏蘭珠臉蛋紅了,突然說不下去。

  他沉吟片刻,"是不是這個男人給公主帶來了很大的困擾?"

  "嗯。"烏蘭珠點點頭,"他從很久以前就一直跟著我。"

  "公主是怎麼認識他的?"

  "在薩滿人和漢人還沒打仗的時候,一次元宵節阿爸帶我來日安賞花燈,那個時候他受了傷,我救了他,後來我被薩滿其它部族的人劫掠,是他救我的,可是最近,我竟然在這裡又遇到他了。"

  "原來是這樣。"韓銳握住烏蘭珠的手,"公主不堪其擾,受到驚嚇了吧?放心,在下一定會把這個人找出來,重重治罪。"

  烏蘭珠冰冷的小手顫抖了一下,"別、別治他的罪,只要警告他別靠近我就可以了。"

  她怕那個人,怕他陰沉盯著她看的眼睛,那會讓她有種喘不過氣桑的感覺,他為什麼不離開她遠遠的?

  "你哭了?"韓銳把她擁進懷中,"別哭,只要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蛋,愛慕地看著他,韓銳替她拭去淚珠。

  兩片唇眼看著就要貼到一起。

  嗖!韓銳只覺得眼前銀光一閃,一把閃亮輕薄的短刀向他直直刺過來,他靈巧地移動腳步,躲過致命的襲擊。

  抬頭,一個臉蒙黑布的男人擋在一臉錯愕的烏蘭珠公主面前。

  韓銳冷冷一笑。果然,他只不過是略施小計,有人便跳出來了。

  "你蒙著臉,是怕我認出你嗎?想必是我很熟悉的人吧。"他很隨意地坐回椅子,舉著茶杯悠閒得很。

  "真是好茶,你不想嘗嘗嗎?這可是烏蘭珠公主的一片心意呢!"

  "少廢話,這個女人我現在就要帶走。"蒙面人舉刀對向他。

  "這可不行。"韓銳搖頭,"烏蘭珠是薩滿阿蘭部落的公主,她父親已經歸降我大漢,等我們兩方的兵馬剷除了薩滿反賊餘部,他父親是蔓當薩滿王的,到時候他向我要公主,我可怎麼交代?"

  "說的好聽,她不過是你們的俘虜吧,要不是你們俘虜了她,以阿蘭部落向來不愛惹事的性格,怎麼會做你的走狗?"蒙面人冷笑嘲諷。

  韓銳不以為意,十指頂起撐住下巴,"聽你話裡的意思,你是薩滿久?"

  "哼!"蒙面人冷哼一聲。

  "可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覺得你是漢人,不但如此,心裡還總認為你是我的一個舊識。"韓銳笑得很好詐,"一個特別喜歡在陰暗處觀察我、陷害我的舊識。"

  蒙面人不動如山,但捏住烏蘭珠的手勁略微重了些,惹得烏蘭珠輕叫一聲。

  "唉,看來我這直覺還真準。"

  前一刻還是笑臉嘻嘻,下一刻韓銳便如射出的箭,身形變幻間已經來到兩人身前,采手要揭不對方的蒙面布。

  蒙面人反應極快地抱著烏蘭珠退開,"你的身手越來越好了。"

  "謝謝誇獎。"韓銳防備地擺開架式。

  蒙面人主動拿下面巾,赫然是當今太子藍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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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這個女人是我的,我現在就要帶她走。"說完,藍諾抱著烏蘭珠轉身就要離開。

  韓銳伸臂一擋,"雖然你是當今太子,但這個女人你不能帶走。"

  "我若想走,你攔得住?"

  "呵呵,攔不攔得住是次要,你也該問問你懷裡的那個女人,願不願意跟你走吧?"

  藍諾視線下移。烏蘭珠一臉為難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他一咬牙,"不管她願不願意,人我是要定了。"

  "不可能,她父親把她托付給我,她就是我的責任。"韓銳斷然拒絕。

  "哼,那你捨得帳裡的那個女人?那個跟你纏綿了一整夜,被你當寶貝一樣捧在手心裡的女人?"

  他以為這三年的分別,韓銳這種小人肯定會忘了那個女人,可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那樣。

  一提到伽藍,韓銳的臉色就變了,沒有了戲謔,很冷漠地說:"我的警告永遠有效。你不動她,我永生不會與你為敵,你要是動了她。我會讓你餘生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哈哈,烏蘭珠,你聽到了嗎?這就是你心心唸唸的男人,他心裡根本就沒有你。"藍諾低頭看懷中的人兒,"這樣,你還不願意跟我走嗎?"

  她臉色蒼白,閉上雙眼,低聲說:"請你放開我!"

  "烏蘭珠!"藍諾驚訝低喊。

  "你放開我,我受夠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耍弄我很好玩嗎?呵呵,原來你是漢人的太子,何必呢,太子殿下是想嘗嘗新鮮吧,一個蠻族女子……"

  烏蘭珠突然激烈地掙扎起來,"你放開我,以後我們沒有任何瓜葛了,你們兩個都與我烏蘭珠再沒任何關係,我只等著阿爸來接我回家……"

  "藍諾,你聽到了,放開公主。"

  韓銳抓住時機,伸臂要把烏蘭珠拉離藍諾懷裡,電光石火間,她低下身子,從兩個人縫隙間逃出來。

  "烏蘭珠你要去哪裡?"藍諾撥開韓銳劈過來的手刀,對著她的背影焦急地大喊。

  她沒有回頭,一直跑出帳外。

  "韓銳,我會要你付出代價的!"藍諾眼中冒出火焰,過往的一切在腦海中重演。

  他雖貴為太子。但沒有人疼愛他,母后早逝,父皇疼寵新妃不說,喜愛外孫韓銳也比他這個親生兒子多,祖母就更不用說了,從來沒有對他和顏悅色過,卻把韓銳當寶貝一樣寵溺著。

  朝中的大臣也總是拿他們兩個做比較,誇韓銳聰敏、誇韓銳是未來輔助君王的將相之才。只有他知道,他是小人,一個看不起別人,只知道在長輩面前要手段的小人!

  今年他就要跟這個小人做一個了斷!

  藍諾拔出長劍,劍光閃動間,兩人對峙的臉印在雪亮的劍身上。

  "我能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恨我嗎?"他的殺意讓韓銳皺起眉頭。

  "哼,有我便沒你!這天下早晚會是我的,早死晚死你都得死!"藍諾冷聲說道。

  "我沒有想到你對我的敵意竟然這麼大,我以為這三年的退讓。可以讓你安心了!"

  "你什麼意思?"

  "我早就知道你想借薩滿人的手除掉我。"韓銳索性把一切都講開。

  "哼,勸你少妄加推測。"藍諾嘴巴上雖不願意承認,但緊繃的下巴洩漏了他的緊張。

  韓銳瞥他一眼,低低歎了口氣,"想必你早就察覺出薩滿人有反我大漢的野心了吧?所以你隱藏身份遊走於薩滿各部落,企圖挑起薩滿與漢人之間的紛爭,你想報復舅舅對你的冷落,順便舉薦我上前線來,不管薩滿人與我誰勝誰負,對你都有利。"

  "哈哈哈哈!"藍諾仰天大笑。"對,只是我沒想到你深藏不露,竟能打敗驍勇善戰的薩滿人,不過,這樣也好,為了我以後的統治,薩滿人這個毒瘤早晚都要除掉。還要謝謝你幫了我這麼一個大忙!"

  "想要除掉我,你也得有那個本事,不是坐上了皇帝的寶座就天下太平了。"

  韓銳故意在他耳邊輕聲提醒。

  "廢話少說,接招。"藍諾出劍快如閃電。

  劍光森寒,韓銳雖應付自如卻也佔不了上風,兩個人一來一往間,竟已過了幾十招。

  "不管你怎麼想我,我只做我該做的事。來日安,是為了讓你安心,你知道,如果我不想來,根本沒人能勉強得了我。"打鬥間,韓銳不忘解釋。

  "哼,我太瞭解你了,你來日安,打了勝仗,只不過是為了增加跟皇太后談判的籌碼,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那個女人!"對於他的解釋,藍諾嗤之以鼻。

  "是,我只有真正為朝廷立了功,說話才能有份量,這樣我和伽藍之間的阻力才會變小,但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你!"

  太子的攻勢越來越強,韓銳退避至牆邊,拔出牆上的雙劍。

  "你還不明白嗎?我根本不想跟你爭什麼,你才是舅舅的親生兒子,你對我有防心,無非是我的才能與你不相上下,你心胸如此狹窄,以後怎麼做九五至尊?"

  藍諾的劍被格開,他也愣住了,過了半晌才惱怒喊道:"你知道什麼?你從小就有好多人疼著寵著,你知道寂寞的滋味嗎?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知道!"韓銳背過身去,"被當作寶貝一樣棒在手心,奴才們怕我,是因為我是主子,長輩們雖然寵我,可從來沒有問過我心裡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們對我好,只是想讓我表現得更優秀,更順從他們……"

  "你……"藍諾持劍的手漸漸放下。

  "出生皇族,有許多事情都不能自己決定,而且,我們身上還背負著皇族的責任,你以為我們會比那些百姓更幸福嗎?我倒寧願什麼事情都不問,帶著伽藍隱居山林,做一對平凡的夫妻。"

  藍諾的劍掉在了地上,顯然韓銳的話深深撼動了他。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沉默在蔓延。

  "韓大人,不好了,烏蘭珠公主和那位姑娘被薩滿人掠走了!"

  "什麼?"

  帳內的兩個男人大驚,彼此看了一眼,急忙衝出帳外。

  全天下沒人比她更倒霉了。

  伽藍癟著嘴,抱著雙臂,蹬了烏蘭珠一眼。

  烏蘭珠只是雙手抱著膝,怔愣地瞪著髒污的地面。

  唉!伽藍大大歎口氣。竟然跟情敵一起被捉來了。

  想當時,她氣呼呼地發洩完畢,拎了包袱細軟,準備落跑。

  可到了馬廄,才想起自己根本不會騎馬,而且就算她會騎,她也狠不下心離開那個小魔頭。

  嗚哇哇,於是她頹喪地跌坐在馬廄的草堆上嚎啕大哭一場。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可是她好捨不得她家小主子,雖然懷疑他跟美女之間有曖昧,可是她氣也出了,還是想好好聽他解釋。

  他平時表現得好像少了她。他就活不下去似的,若那些舉動都只是他表現來欺騙她純潔的感情……伽藍臉色陰黑。哼哼,她也是會讓他好看的,別小瞧了她聰明的腦袋瓜。

  她索性抱著手臂,坐在草堆上盤算怎麼對付有可能"變節"的小主子。

  恰在此時,烏蘭珠哭著衝進馬廄。

  "哇,你要幹什麼?"

  直覺她要來害她,伽藍一跳三尺高,擺開架式防備。

  "走開!"烏蘭珠沒好氣地推開礙眼的她。

  "喂喂喂,你別告訴我,你要騎那玩意。"伽藍抖顫著手指向那正對著她噴氣的馬兒。那麼大一隻,爬上去多費力氣!

  沒想到,烏蘭珠看起來嬌弱,上馬功夫卻瀟灑極了,眨眼間已經坐到馬上。

  "你要去哪裡?"伽藍警覺地抓住馬韁。

  雖然情敵消失是好事,但事情有些古怪呢。

  "不要你管!把手放開!"就是這個女人,這個女人佔有了韓大人的心。

  "不管就不管!"她也覺得自己多事,剛要放手,想想不對,手又抓住馬韁,"你換匹馬。"

  "什麼?"烏蘭珠皺甩。

  伽藍指了指馬,"這馬是小主子的,他那個人心眼比米粒還小,我是好心警告你,他最討厭別人動他的東西了。"

  什麼跟什麼!烏蘭珠臉色黑到不行,懶得跟情敵再多說一句,輕踢馬刺,"走開,踩到了你,我可不負責!"

  伽藍趕緊跳開。什麼嘛,好心勸她,她還這麼不知好歹。

  嗯?那邊幾個人鬼鬼祟祟地在做啥?

  不好!她雙手摀住嘴巴。

  毫無預警的,烏蘭珠竟然從馬上跌了下來,馬鞍也隨之掉落。看樣子,好像是馬鞍被人動了手腳。

  伽藍趕緊跑過去,扶起摔得七葷八素的烏蘭珠。"你還好吧?"

  再看看一邊的馬鞍,是被人用刀子割斷的,如果不是她誤騎了小主子的馬,那現在倒在地上的,很有可能是小主子了。

  有人要害小主子!

  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伽藍直覺就要去通知韓銳。

  她環顧四周。這邊屬於營帳後方,且小主子的大帳就在這附近,很少有人隨便經過。

  "你能走嗎?如果可以的話,我來扶你。"伽藍伸出手。

  遠處那幾個鬼鬼祟祟的男人朝這邊圍攏過來,一看就知道全是些亡命之徒。

  顧不得其它,她抓住烏蘭珠的手就要扶起。

  那幾個男人迅速把她們兩個人團團圍住。

  "就是她,我們薩滿人的女巫,阿蘭部落的公主,她父親背叛了薩滿王,而且漢人很重視她,把她掠走,可以做人質!"

  "放肆!"烏蘭珠怒叱,"你們竟然敵對我不敬!"

  伽藍抓住她袖子,"不要激怒他們。"

  "哼,我才不會像你一樣只知道躲在韓大人的懷裡,這群人,只不過是薩滿人的餘孽,吃了我阿爸的敗仗,不甘心而已,我為什麼要忍受他們對我的侮辱!"

  伽藍歎氣,一臉無奈。識實務才是俊傑吶,這位公主真是……

  "啊,看來我們揀到寶了,這女人是他們主帥的女人。"

  "不知道有沒有用。""廢話!"一個看起來比較像頭頭的人,跳起來給了那說錯話的傢伙一巴掌,"管她有用沒用。一起帶走!"

  "是!"

  這就是她淪落到敵軍營帳裡的全部悲慘經過,當時真不應該多管閒事的!伽藍咬著袖子,懊惱得不得了。

  怎麼同樣是營帳,這裡差他們漢人那麼多?

  什麼都沒有,地上沒有厚厚的地毯,沒有軟軟的棉被,沒有暖暖的火爐,而且手上、腳上全綁著麻繩,細嫩的皮膚都被磨破了。

  這些薩滿人的殘部,人雖然不多,但各個都是亡命之徒,凶神惡煞的,有點嚇人。

  他們的營帳坐落地點非常隱秘,地勢很低,三面環山,加上北方冬季天黑得很早,一到夜幕,很難發現這群薩滿人的棲息地。

  她擔心小主子找不到。

  怎麼辦?

  難道就這樣乾耗著?她們兩個女人,又身處敵營,會不會被……

  伽藍抖顫了一下。她要自救!

  "那個……"她想要尋得情敵的幫助。

  "對不起!"烏蘭珠同時開口。

  "你先說!"兩個人又同時開口。

  這段插曲緩和了她們之間的氣氛,兩個人相視笑了笑。"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烏蘭珠不自在地低下頭。"請你相信我是無心的,但我那個時候真的有點嫉妒你。"

  "我?"伽藍有些驚訝。

  "嗯,我從第一眼見到韓大人的時候就喜歡上他了,他很溫柔,但在戰場上,他又是最剽悍的戰將,他那麼完美,我想只要是女人都會喜歡上他吧。"

  小主子溫柔?怎麼從來不見他對她溫柔過?伽藍心裡酸得要命,還要在情敵面前裝大方,心裡其實快吐血了。

  "可是,今天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伽藍禁不住好奇地問道。

  "他這輩子只會愛一個女人。"因為她看見韓銳在說那番話時,眼裡有不一樣的神采,那是她在他眼裡從來沒有發現過的。

  "是、是誰?"伽藍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是你!"烏蘭珠自嘲地笑笑,"他竟然為了你去威脅你們的太子殿下。"

  "藍諾?"怎麼她沒有發現太子也在軍營中?

  "是,他們兩個似乎彼此敵對,韓大人怕藍諾對你下手,揚言說,如果藍諾對你下手,他就會讓他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啊?"伽藍呆了呆。說這種話可不像是小主子的一貫風格,她太瞭解他了,他那個人自私自大,橫行霸道,才不會為了誰說這種很嚴重的恐嚇,而且對方還是身份比他高的太子殿下。

  嘿嘿,不過還真受用,她聽了心裡甜滋滋的。

  烏蘭珠看她一臉的幸福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前一刻還很沉重、有些在意的心竟輕鬆了許多。

  她重新把臉靠在膝蓋上,心裡閃過那個男人鷹車般的執著眼眸。他竟然對她隱瞞了真實身份,她真傻,曾經還那麼相信他,甚至還為他有一點點迷惑……

  這樣的他,她絕對不會原諒。

  "那個,烏蘭珠……"伽藍一點一點挪過來。

  "怎麼?"她看了她一眼。

  "你相信我嗎?"伽藍的眼睛閃亮亮。

  "啊?"

  "附耳過來!"

  伽藍湊過來,跟烏蘭珠咬耳朵。

  烏蘭珠,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伽藍抓著火把,在雪地裡拚命奔跑。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前面有火光,一定是小主子的人,一定是。

  "韓大人,下面有火光。"

  "快下去看看。"

  韓銳第一個抓著山坡上的翠籐,一路滑下。

  幾個圍著烤火的獵人怔愣地瞪著突如其來的幾十個官兵。

  該死,不是。

  "那邊!"藍諾指著有些距離的地方激動地大喊,那微弱的火光也在向這邊緩慢移動。

  "是伽藍!"韓銳吼著,腳步凌空,如箭般急奔向她。

  藍諾緊跟其後。

  "伽藍!"韓銳嘶吼著,衝過去抱住頹然倒下的她。

  "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烏蘭珠呢?"藍諾沒看見心上人的身影,當場發飄。

  韓銳抓住他的手,"你先冷靜,沒看見她已經快凍僵了嗎?"

  "你叫我怎麼冷靜?現在不見的是烏蘭珠!"

  "太、太子殿下,請、請息怒,小、小主子,聽我說。"

  韓銳根本不想聽她說什麼,他自私地只想趕快把她帶回去,他快嚇死了,只想趕快回去把她緊緊抱在懷中,以確認她沒有受傷。

  伽藍握住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還記得血藍嗎?"她忍不住把冰冷的雙手揣進他溫暖的懷中。

  他竟然眉也不皺地接受了,而且還主動把冰冷的小手揣進內裳裡,貼著他溫暖的皮膚,伽藍突然明白了。

  真是傻瓜,幹麼不相信他!

  他若不是萬分在乎她,根本不會容忍她有這樣的小動作,他可是龜毛到連衣服都不允許別人亂碰的主子啊。

  "血藍?《上古醫書》記載遇風即融,靠風傳播,凡是不小心沾到這種東西的人,輕則肢體麻痺,重則呼吸梗塞至死。"回答的是藍諾。

  "正是,但若與其它藥一起用,由於藥性的中和等作用,反而是一種治療身體虛弱的良藥!"韓銳皺眉,"宮中的太醫給我配了好多這樣的藥,但這和這件事情有什麼關……系?"他挑挑眉,有點理解了。

  "莫非?"藍諾沉吟,似乎也想到了。

  他和韓銳互相看了一眼,同時看向伽藍,她點了點頭。

  "我逃出來的地方,地勢極低,三面環山,且風向非常適合,只要在高處撒藥粉,風自然會幫我們的忙,這樣可不損一兵一將就能拿下敵人。"

  "我不允許!烏蘭珠怎麼辦?"藍諾狠瞪著伽藍和韓銳。

  "放心,我已經告訴烏蘭珠防護措施,她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現在,我希望太子殿下和小主子拋卻成見,連手把烏蘭珠姑娘救出來,把薩滿畬部全數殲滅。"

  "阿努。"韓銳喚來輕功了得的副將,"速回去取"血藍",要快!"

  "是!"阿努領命而去。

  她終於可以安心地閉上雙眼了!

  "伽藍!"最後的意識裡,只聽得到她那小主子驚惶失措的凶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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