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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嵐 -【盲姬(雄霸天下.霸王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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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9 00:03:4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月嵐 - 盲姬(雄霸天下.霸王之三)

這男人是在猴急什麼啦?
也不想想他可是害她亡族的仇人
不跟她培養感情就算了,居然還霸王硬上弓
不顧她的意願就把人家吃乾抹淨!
嗚……好歹她也是一族公主
被當作暖床的工具實在很不尊重人哦──
蝦米?他還要她幫他生孩子?
真是想太多,她沒找機會砍死他就不錯了!
就在她決定此生都要跟他誓不兩立時
這位「鴨霸男」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
竟突然大發慈悲地釋放她的族人
還用超誠懇的姿態,正式「請求」她留在他身邊
偏偏此時鄰國公主找上門來要求聯姻
還說就算要二女共事一男,也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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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9 00:04:1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戰爭,那是個太過沉重的字眼,能夠的話,誰也不想遇上。

可在名喚「北槐」這塊土地上,戰爭卻與定居於這裡的數個部族息息相關,甚至無可避免。

大小不一的十數個部族,為了爭奪土地上任何能夠利用的東西,經常爭吵,而後演變為爭執,甚至發動族人互相攻擊。

所以戰火總是不斷地重燃,幾乎讓北槐這地方永無安寧之日。

為了搶奪更多肥沃的土地,使部族興旺,人們在不停的戰火之下度日,就算聽得自己的部族打勝了也提不起太多希望,因為明天說不定就讓另一個部族給滅了。

舊亡而新勝,這似乎是北槐廣大的土地裡不斷重複上演的戲碼。

至於北槐那其實源出一脈的子民們,也只能一再期盼永遠得不到的安和樂利,並等候著被滅亡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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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9 00:04: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驚叫與嘶吼聲,交織出殘破家園中的身影,燃火的屋宇灼熱燙人,利箭與長槍穿透了敵我的身影,令帶著薄雪的大地染上腥紅的血。

一樣是北槐的土地,華京族趁夜襲擊了帝羅族,直到天方破曉的清晨時分,帝羅族已被打得四散奔逃。

原本帝羅族還胸有成竹,以為這回出兵侵略華京族能夠大獲全勝,沒料到華京族會突然反攻,令他們措手不及。

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染血的土地再次在沉默之中刻畫著歷史的腳印,為帝羅族填上「滅亡」兩字。

只是,不論是什麼地方,總有少數抵死面對命運的人;帝羅族的公主冬懷,很顯然地正做出這個抉擇。

不像許多帝羅族的女性,眼見丈夫被殺、家人被害,只能哭著等著淪為階下囚或是自盡求去,帝羅冬懷跌跌撞撞地越過絆腳的屍首,奔出了居住的宅院,沒命地朝外逃去。

原本在這樣凌亂的情況之下,她的逃亡應該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偏偏一身明示公主身分的紅底金紋花袍,將她的雪膚與花容月貌映了個徹底,令她即使在兵荒馬亂之中,看來亦格外鮮明。

而且一般人奔逃時,總是沒命地往自認安全的地方跑,但帝羅冬懷卻不同,她的腳步帶著極度的不穩,雙手在半空中來回摸索,彷彿極力想抓著什麼,卻總是撲空。

這種種異於一般百姓的地方,令敵兵發現了她的存在,更爭先恐後地想要抓到她。

紛擾的嘈雜聲不斷,在帝羅冬懷倉卒逃亡的身後,華京族的追兵緊跟其後,原本盤算著公主不過是個弱女子,應該很容易捉到手,卻沒料到她逃走的方向竟與百姓不同,直奔附近的山坡而去。

凡是攻打帝羅族的人都曉得,翻過了山坡便是斷崖,如果讓帝羅公主投崖自盡,那就討不得賞了。

因此追兵的腳步更快,而帝羅冬懷也逃得更加吃力,只見她纖靈的身軀搖搖晃晃地攀上山坡,在追兵僅離她沒幾步的地方,連頭都沒回,跟著便視死如歸地往前大跨一步─

「喝!」追兵中突地竄出一個身影,騎著馬越過那群只差幾步就可以碰到公主的士兵們,緊跟著馬主俐落地驅馬躍向斷崖。

在飛過足以摔得人頭破血流的斷崖之際,他拉緊韁繩、彎身一撈,便扯住了那隨著公主墜下斷崖的衣袍腰帶,然後使勁一提,將那纖巧身影抱上了馬,爾後連人帶馬地落至對邊的山崖上。

這令人驚訝的瞬間轉變,令所有在場的人都看傻了眼。

被留在斷崖邊的追兵們先是訝於公主的自盡勇氣,亦在同時感嘆跑了個立功機會,就在他們正想惋惜一朵鮮花就這麼香消玉殞時,眼前這突如其來的情勢逆轉,又立刻叫這一大群追兵喝起采來。

畢竟,這斷崖可不是人人都願意冒險一跳的。

但偏偏他們華京一族的族長慕連非鷹,也就是方才躍崖的馬主,就是有這等本事,能夠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做出如此迅速果決的判斷。

正是因為慕連非鷹的帶領,他們華京族才能在帝羅族侵略之前,便搶先一步攻入他們的部族,並且大獲全勝。

大夥的歡呼聲自坡頂的斷崖邊蔓延開來,猶如浪潮般波濤洶湧,在微冰的空氣中掀起摻雜著興奮之情的叫吼,而這發自內心、宣告戰爭已結束的聲音,亦遠比那告知軍情戰況的牛角號音更加嘹亮....

華京族與剛被滅亡的帝羅族算來是鄰居,不過也因為如此,雙方長年連戰。

如今身邊的敵人已消滅,對於華京族人來說,就像是拔除了扎在背上多年的肉中刺,終於鬆了一口氣。

只不過帝羅族的領地雖成了華京族的領土,但是該怎麼處理、安置帝羅族剩餘的子民,以及分派誰去管理,又成了新的麻煩,亦引來另一波爭執──

「既是帝羅族的公主,斬首示眾、斬草除根,這是最好的方法。」毫不留情的諫言吐自華京族人檀玉濂口中。

檀玉濂雖不是出身王族,僅僅是一名普通百姓,但因其聰明伶俐的腦袋,為華京族奠定基礎時立下不少功勞,因此深受族長慕連非鷹的器重,封其為議事長,幾乎所有大小事都找他商量。

「我反對。」不同於檀玉濂的決策,另一個渾厚的嗓音迸發。

「鳩羅,心軟是面對俘虜時最要不得的情緒。」檀玉濂將不以為然的眼光投向對座一名身材精壯結實的男子。

「我不是心軟,只是認為....既然族長好不容易救回帝羅公主,何不讓她以公主身分召集、安撫帝羅遺民,共同為華京族效力?」即使被檀玉濂一雙帶勾似狐的眼眸直視,律景鳩羅依然毫不避諱地陳述自己的意見。

這回慕連非鷹親自帶兵、出其不意地反攻帝羅族,身為前鋒大將的律景鳩羅為了安全,負責鎮守華京族邊境,防備前來偷襲的帝羅族士兵;雖然沒能跟著參戰,但與帝羅族打過不少戰役的他,相當熟悉帝羅族人吃軟不吃硬的牌性。

要帝羅族的子民投降很難,但若有公主的號召,不僅可以減去一些無謂的爭鬥,亦能讓原本就熟悉帝羅境內各地的人材願為華京族效力,一起治理廣大領土。

「鳩羅,我懂你的考量,但帝羅族向來驍勇善戰,留下這抹王室血脈,等於斬草不除根,為帝羅族人留下希望,日後難保不生變故,所以我認為公主不能留;況且如此一來,正好可以警告其他部族,讓他們明白妄自偷襲或侵略華京族,就是這種下場。」檀玉濂輕挑眉梢,似狐的眸稍稍睜大了些,跟著便直接轉向坐在兩人中間的族長慕連非鷹。

他們一個身為議事長,一個是受士兵愛戴的勇猛大將,各有各的決定,不過最後能下決策的還是族長,因此檀玉濂沒打算先浪費口水去說服律景鳩羅。

「兩個主意都不錯。」族長慕連非鷹兀自坐在鋪上長毛軟墊的座位上,一雙銳利的黑眸在兩個忠心的臣子之間梭巡而過。

他有張看來冷酷的臉龐,削瘦而結實的身材,身高比起長年在戰事裡打滾的律景鳩羅是矮了那麼一丁點,可從他露在毛披風下的半截精壯手臂曲線便能瞧出,他並不是個只坐在房裡批批文書下命令的主子,而是經年累月鍛鍊著自己實力的王者。

銳利的眼光是他領導華京族的關鍵,也是華京族勢力逐漸擴張的主因,反應靈敏與判斷迅速,那幾乎是他與生俱來的本領,至於看人奇準的眼光,則是他後天對自己的磨練。

眼前這兩個意見相左的臣子,都是他重要的左右手,自幼與他一同長大,在過去那些日子裡,當他由懵懂無知的幼兒長大為能獨當一面的王者,他也準確地看出,檀玉濂的詭謀多計及其聰敏,和律景鳩羅的武勇踏實,將會是他日後的極大助力。

而今他坐上族長之位,華京族的強大證實了他對人才的適用,只不過有些事,雖是多年好友兼戰友,他還是有那麼點難以適應...

「族長,若擔心帝羅殘兵捲土重來,除去帝羅族長與其子即可,若連一名毫無抵抗能力,甚至不懂何謂上場殺敵作戰的弱質女流都殺,就顯得我華京族人太過殘暴了。」律景鳩羅厚質的嗓音頗有安撫人心的作用,此刻的諫言更顯得宅心仁厚,與傳聞中令他族聞之喪膽、下刀快狠準且絕不手軟的華京族戰神可說是完全連不上邊。

「殘暴?」檀玉濂不由得迸出深淺不一的笑音,「我說鳩羅。虧你成天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為何面對公主的時候卻這麼拖泥帶水、不乾不脆?也不過就那麼一刀下去,便能永絕心頭大患了。」

雖頂著張白面書生的面孔,可鑲在檀玉濂面龐上的,卻是雙一見即知狡詐的狐眼,高挑的眸線與那口改不了的天生高音,老讓人懷疑華京族的議事長是不是山上的狐狸化成了精怪來騙人。

尤其檀玉濂雖是個文臣,但決策卻遠比律景鳩羅還要冷酷,因此更加深了他給人沒心少肺的印象。

端坐中央的慕連非鷹再次掃過兩個信賴的要臣,冷淡的表情上沒多少變化.,輕彈著扶手的長指卻洩漏了他的心情──

是的,對於這兩個臣子,若非他們私下算得上是老友,不然頭一回與他們共同議事的人,通常都會懷疑兩人的魂是不是互相掉了包,怎麼文官檀玉濂老講些殘酷的做法,而求情的都是拿刀殺敵的武官律景鳩羅?

所以每回聽著他們爭議時,他看在眼底總有一股不協調感。

「正因為人殺多了,更知生命可貴,所以刀下亡魂能少一條就是一條,畢竟死一個人,難過的可是一家子,殺越多,豈不結下越多怨恨?」律景鳩羅沒空去搭理身邊這個友人兼主子心裡正難以下決策而實在不想多聽兩人互爭的反應,仍是力勸執意除去公主的檀玉濂。

「我當然懂你的心情,但是公主這身分不比常人,不能說放就放,免得日後有人利用她的王族之名起義,到時候引來新的戰禍,豈不死傷更多華京子民?」檀玉濂向來就愛糾纏到底,這回自然也不例外,「殺一人而換來永遠的平和,很划算的。」

「那是一條命,不是計本算利的東西。」律景鳩羅知道,檀玉濂腦子好,盤算的事物永遠比他們這些武官多幾分,眼光也長遠,因此常為華京族訂下許多制度,改善大家的生活,可他就是看不慣檀玉濂什麼都拿來算計的態度。

雙方堅持不下,沒有緩和的趨勢,倒教慕連非鷹有些聽不下去了。

他知道兩人為的都是華京族,但意見老談不攏,每回總要鬧上幾個時辰,讓他這個當家做主的實在是很難下決定。

所以他暗地裡敲著扶手,多少是希望他們早些談妥,給他個好決策,而不是總要他出面當和事佬。

也不想想族中大小事一籮筐,若件件都給他們這般爭論不停,他這主子還要不要休息?

族人讚許他是華京族有史以來最強的英雄,受天神庇佑,才能夠擁有令人稱羨的文武能臣輔佐,可他卻常為此感到頭痛。

經過這場累人的戰役,又是強迎帝羅襲擊,又是連夜趕路包抄敵軍,甚至還得躍崖親救公主,早耗掉他不少精神體力,先前為了策畫出其不意的攻擊策略,他連續幾夜都沒入眠,因此早已有些昏沉。

為此他才找來這左右手想早點解決這些雜事,沒想到他們卻罔顧他的暗示,繼續為帝羅公主爭論,讓他忍不住想直接往後一倒,睡給這兩個沒什麼良心的臣子看,彰顯他的族長威風,省得他們老爭個沒完。

冷峻的臉龐上閃過一抹難以令外人窺見的倦意,慕連非鷹伸手一揮,制止了兩人的諫言。

「今天就到此為止。」再聽下去的話,他怕自己會因為多日未成眠而修養盡失。

「那麼,不知族長如何決定?」檀玉濂會意地點頭請示。

「暫且依循我族慣例。」慕連非鷹就知道檀玉濂不會放過他,揉了揉發痠的眸,沉聲應道。

「族長打算讓帝羅公主當侍妾?」聽見「慣例」兩字,律景鳩羅幾乎是在同時鬆了口氣。

因為華京族的前幾代族長,多將俘虜來的公主納為妾或娶為妃,一來有拉攏民心的效果,二來也算犒賞自己的辛勞。

所以若慕連非鷹有意將公主收為侍妾,倒比多添一條亡魂好。

「不,只是先將她視為戰利品。」慕連非鷹起身,決定早點回房沐浴更衣,然後倒頭便睡。

「那麼,族長是打算在今晚的慶功宴宣告嗎?」檀玉濂對於這個決定雖然頗有微詞,不過也還算滿意。

有些女人對男人相當死心塌地,不管是不是被迫,只要能夠收服她的心,日後就好控制。如此一來也算兩全其美之計,方才他只顧著盤算殺與不殺,卻因為族長向來不納敵國公主為妾而忘了還有這招可行。

所以儘管目前慕連非鷹只是先將帝羅公主視為戰利品、一個暖床的女伴,但依然可以往後計算日後的收益...

「慶功宴,你們去。」慕連非鷹越過兩名臣子,往外走去,直接把燙手山芋丟回他們手中。

再不回房,他說不定會強迫身後的檀玉濂與律景鳩羅看見他這輩子最窩囊的一面──當場累到昏倒。

「但族長不親自讚許大家幾句,士兵們或許會心有不滿。」對於華京族人來說,獎賞分到多少都不算什麼,能夠得到族長的認可,才叫最好的榮耀。

「就說我正在享用帝羅公主。」當族長多年,慕連非鷹也很清楚什麼樣的說詞可以讓大家心服口服。

畢竟,帝羅冬懷的絕世美貌,在北槐這片土地上,可是大有名氣的。

再加上華京族前幾代族長皆有納敵國公主為侍妾的前例可循,因此雖然他不像已逝族長,俘虜一個娶一個,讓他有數不清的娘親要喊,但這藉口卻能夠有效地暫時停止殺與不殺公主的爭論,也可以讓血氣方剛的士兵們不再介意他沒親自出席讚美他們。

而且,還能讓他暫時休息一晚。

至於公主究竟該如何解決,在他想到最好的方法之前,就暫且讓她當戰利品吧!

這個曖昧不清的身分,足以讓她暫時躲過執意下手殺她的族人的利刃,又能夠給華京遺民一點希望,乘機招降,所以就目前情況看來,是個一石二鳥的好主意。

而他....究竟想不想碰那曾經被他救下一條小命的帝羅冬懷?

大步跨出方才議事的屋外,望著滿天星斗,再瞧瞧一地的初冬薄雪,慕連非鷹寒霜而冷硬的臉龐上,卻只是迸出一聲聽不出真意的輕哼──

等他睡夠了再考慮!

這是對他不去慶功宴露臉的懲罰嗎?

看著依慣例洗乾淨、換上華京族侍妾的乾淨衣裳,並以鎖鍊與他的毛皮大床鎖在一起的帝羅公主,教慕連非鷹忍不住生出這樣的想法來。

瞧帝羅冬懷使勁地扯著腳上的長鍊,妄想掙脫逃走的模樣,他雖不難理解她的這麼點小心思,但卻不能原諒。

因為他找盡藉口回房,為的是睡覺,可如果帝羅冬懷一直扯鍊子,響噹噹地吵個不停,那他還睡什麼?

走近大床,慕連非鷹一把將長鍊扯起,瞬間,連頭也沒抬、連多看他一眼都懶的帝羅冬懷,立刻跌在地上,趴在他的腳邊。

只是她並沒吭聲,也沒叫疼,只是立刻爬起來,又想逃走。

這回,慕連非鷹沒再以簡單的扯鍊子作為警告,而是伸出長臂,往她長及小腿的烏溜黑髮一拉,讓她根本動彈不得。

帝羅冬懷揪住自己的長髮,很想從慕連非鷹手中把屬於自己的頭髮搶回來,但偏偏這一來一往又扯得她更疼,最後只能放棄掙扎。

「我警告妳,帝羅冬懷,妳現在是俘虜,不是帝羅公主。」慕連非鷹沒什麼刻意欺陵弱小或敵人的嗜好,但是他很清楚一件事──

既然帝羅冬懷有勇氣跳崖自盡,就代表她性情剛烈,如果他老實說出因為自己想好好睡一覺、所以不能把她放出去讓贊成斬草除根的華京族人把她殺了,而要她安靜點別一直扯鍊子想逃走,她絕對不會乖乖配合。

因此若他真想睡覺,最好的方法便是以氣勢壓迫她,教她不得不屈服。

「我想妳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而且懂得什麼叫認命,所以才在滅族後跳崖為帝羅族陪葬,因此以後妳最好照我說的去做。」慕連非鷹瞟了眼帝羅冬懷,發現那張臉還真是不輸給傳聞。

纖秀靈雅、肌膚吹彈可破,這些都還只是膚淺之詞,只能形容帝羅冬懷的百分之一不到。至於更貼近她美貌的形容詞....

很抱歉,不是他這個華京族族長不學無術所以詞窮,而是他現在只想睡覺,腦子不中用。

再者,帝羅冬懷雖是個美人,但偏偏他對她的印象實在不怎麼好,因此連多欣賞她兩眼的興致都沒有。

這起因,自然是因為帝羅冬懷的跳崖舉動。

也許旁人看在眼裡,是欣賞她勇敢殉葬,但他是個從不向命運低頭的人,更不相信命運天注定這種論調,因此即使他也覺得這小姑娘有膽子跳崖已屬難得,但是他依然不喜歡這種浪費生命的死亡方式。

既然都有勇氣去死,怎不拿起身邊的短刀殘箭奮力一搏?

如果她是在搏鬥之中死去,那麼他就真的欣賞她的勇氣,甚至願意放她一馬,或為她風光大葬。

不過她卻選擇跳崖,像這樣輕易放棄性命的抉擇,他實在看不慣,因此才出手救她,沒想到反而惹來處理不完的麻煩。

手一鬆,慕連非鷹令帝羅冬懷跌坐在地,自己則往柔軟的毛皮大床上坐下,開始脫去衣鞋,準備好好休息。

看看似乎因感受到他的要脅而沒再做出任何反抗或逃走舉動,只是呆坐在冰涼地板上的公主,慕連非鷹滿意地微勾唇角。

不錯,還挺上道的。

「既然知道要認命,就接受妳已是俘虜的事實,我說什麼妳做什麼,我沒開口妳就不許動。」除去鞋襪,慕連非鷹仰身往床上一躺,瞄了眼床邊的帝羅冬懷,為了防止她在他入眠後又故意作亂,在閤上眼前,他對她拋出了第一道命令──

「要命的話,別想逃,也別扯鍊子,讓我安靜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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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9 00:04: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陽奉陰違的女人」

耳邊少了鍊子吵嘈聲而一夜好眠的慕連非鷹,在天未明之際便醒來,原本以為會看見蜷縮在床邊的帝羅冬懷,哪曉得只見著一條染滿血跡的空鍊子。

原本該鎖住公主的長鍊,末端只剩下空盪盪的鐵環,上面全是鮮血。

仔細查探了一下,慕連非鷹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想來是帝羅冬懷的手腕太纖細,原本就小於一般犯罪的粗漢子,所以硬拔的話還是能夠溜出鐵環外,只不過....

看著這滿地凌亂的血跡,想也知道帝羅冬懷付出的代價也不輕。

不知她那雙不堪一折的纖細手腕,是不是還保得全?

起身隨意抓了外袍披上,連腰帶也顧不得繫,長刀一提,慕連非鷹很快地循著血跡追了出去。

他一邊留心四周,尋找能夠追尋帝羅冬懷的痕跡,一邊蹙緊著眉頭,心口有股不滿之氣直往腦門衝去。

由於華京族大勝,因此族裡上下,甚至是負責巡守的侍衛,大夥全都去參加慶功宴了,算是慰勞大家平日的辛勞所以讓他們暫時休息一晚。

豈料就差這麼一晚的工夫,就這麼一夜的空檔,居然換來帝羅冬懷的逃亡、給了她可乘之機!

看她即使弄得雙手是血也要逃走的決心,要找到她究竟逃至何處應該也不容易,畢竟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逃走時都會隨手湮滅痕跡,好讓人難以追蹤。

只不過....事實似乎與他猜想的有些出入;殘留在地上的鮮明血痕,就像在訴說公主的逃走方向,明顯得教慕連非鷹無法忽視。

而且更令他青筋勃發的,是帝羅冬懷居然還踩到自己的血,所以在地上留下了腳印。

「這究竟是....」瞇起眼,慕連非鷹朝著血印的方向瞧去,只見那一個個小巧腳印,不是往可以牽馬逃走的馬房延伸而去,而是呈現出極度不穩的腳步,彷彿公主走得跌跌撞撞,偶爾還跌倒,所以地上還殘留著血手印。

甚至,帝羅冬懷在染上腳印的血跡乾了之後,還一腳踢倒了油罐,沾上油後又繼續走,這一直延伸的腳印,簡直像是在向他挑釁一般。

這女人是故意弄出這種欺敵之計,還是真的沒腦子?

慕連非鷹循著各種公主留下的腳印追上,沒想到最後居然瞧見半消失的腳印,往連華京人都不敢深入的利利古荒漠前去....

瞪著黑眸,慕連非鷹握緊長刀,覺得有一股氣正往腦門衝去。

這帝羅冬懷若不是性情剛烈到執意求死,就是個養尊處優的蠢蛋!

利利古荒漠是一大片碎石岩漠,什麼也長不出來,而她什麼也沒帶就往那邊鑽,不出兩日就會渴死、餓死或是凍死!

「蠢到極點!」冷哼一聲,握住長刀,慕連非鷹沒立刻追上去,僅是回身往馬房而去,牽了匹馬回頭追趕。

反正依公主連平時走路都走不穩的模樣來看,就算逃,她也走不了多遠。

何況利利古荒漠四處碎石大岩的,她一個小姑娘光著腳,走得了多久?

「駕!」拍馬上路,慕連非鷹一雙利眼開始在荒漠裡四下搜索,心裡則盤算著把帝羅冬懷抓回來後,該怎麼教訓這個蠢得令人說不出話來的女人?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下決定,不遠處已出現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岩漠當中搖搖晃晃地前行。

慕連非鷹驅趕著馬匹往前奔去,想把公主帶回;只是帝羅冬懷似乎也聽見了馬蹄聲,腳下速度更是加快,因而連著幾次絆倒..反倒令她慢了下來。

「麻煩的女人!」慕連非鷹低喝一聲,馬腹一夾、趕上前去,在繞過帝羅冬懷身側之際,再次伸手將差點跌個四腳朝天的公主撈上了馬。

「啊──放手!」帝羅冬懷發出了驚叫聲。

沒等她開始掙扎,慕連非鷹搶先出口,低聲教訓道:「我警告過妳!要命就別想逃!」

「憑什麼我要聽你的!」沒屈服於慕連非鷹的沉聲低喝之下,也沒畏懼他散發出來的不悅氣息,帝羅冬懷很快地打斷了他的吼聲,反駁道:「就算你打贏了帝羅族,又抓到我,也別以為我就會聽你的話!」

帝羅冬懷死命地掙扎起來,染著血跡的雙臂在半空中亂揮一通,試圖攻擊這個抓住自己、令自己失去自由的男人。

「不知死活!」慕連非鷹有些被她惹惱了。

也不想想兩個人都在馬背上,跌下去可好玩嗎?

鬆了牽著韁繩的左臂,慕連非鷹本想左右開弓、按住帝羅冬懷,好叫她別亂動,卻沒料到她正好伸手往他的雙眼一襲,教他下意識閃身,跟著兩個人便不約而同地失去重心,雙雙跌下了馬背。

饒是身強體壯,跌下馬還是會痛的,慕連非鷹氣得緊緊扳住帝羅冬懷的手臂,破口大罵:「妳這蠢女人!」

「自以為是的男人!」帝羅冬懷不甘示弱地死命扯著自己的手腕,想從慕連非鷹的糾纏下掙脫。

她憤恨地舉手往慕連非鷹連連揮去,原想至少可以嚇退他,沒料到卻在慕連非鷹的臉頰上抓出三道傷痕來。

「妳....」慕連非鷹真被她惹火了。

他丟開帝羅冬懷,從荒地上爬起來,什麼為華京族徵召帝羅遺民、將其納為侍妾以撫慰帝羅民心的諫言,他全給丟到了腦後去。

他現在只想一刀殺了這個不斷給他帶來麻煩的女人!

慕連非鷹用手背抹了抹臉上迸流的血絲,跟著將長刀一拔,正想教訓一下帝羅冬懷,卻沒想到這個他以為性情剛烈、又不怕惹他生氣,活像一心求死、甚至有可能在面對他的長刀時昂首挺胸地等著他下刀的女人,聽見長刀出鞘時卻發出了驚人的尖叫聲──

「啊──」帝羅冬懷臉色一變,跟著便閃身想逃。

只是她才往前爬沒幾步,慕連非鷹已經跨步向前,一腳踩住她的長髮。

老實說,對於帝羅冬懷的反應,慕連非鷹一直都有些意外。

「還以為妳視死如歸,結果逃得比荒漠裡的螻蟻爬蟲還快。」冷聲迸發,慕連非鷹將長刀指向了帝羅冬懷,「既然斷崖都敢跳,就別躲我這一刀。」

比起一輩子當俘虜,不如讓他砍一刀,直接香消玉殞還痛快乾脆點不是?

「誰跳崖了?我是想從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人身邊逃開,不管是你們滅我帝羅時、還是現在!」帝羅冬懷護著自己的長髮,忙著伸手想扯回來,免得想跑又跑不掉。

她很惜命的,只要有機會,她就會逃才不想當個傻子任人玩弄,或是讓人砍。

「不是跳崖,難不成妳是失足跌落?」冷聲一哼,慕連非鷹露出帶冰的笑音。瞧瞧她現下這副急於逃命的模樣,確實不像一心尋死的人。

難道他看走眼了嗎?

「就是失足!」帝羅冬懷再度迸開尖叫,「你放開我的頭髮!」

慕連非鷹依然不為所動,僅是挑眉咧唇冷笑,「那斷崖足有兩人高,一旁連半根草也沒,若想拿失足當藉口,除非妳是個瞎子....」

語音突地一頓,慕連非鷹瞪了瞪眼,往帝羅冬懷瞧去。

他看不見她的眼,因為她一直閉著眼睛。

先前他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因為剛救了她時,他只當她是心一橫就跳了崖,所以沒敢睜開眼睛往下看;而晚上回房看見她閉著眼,只當她是成為俘虜所以同他嘔氣,因此來個眼不見為淨,但是....

他是不是該死地弄錯了什麼?

想想帝羅冬懷再怎麼沒腦子,也不該在逃走時逃得跌跌撞撞、四處留痕,甚至沒注意到油罐而踢倒。

可若她是個盲人,那麼不論她是往斷崖跑、還是往岩漠逃,一切的情況都會變得合情合理。

正因為看不見,公主必然下意識以聽覺做判斷,避開喧鬧的宴會場地,專挑既安靜、人又少的地方走,所以....她就這麼誤打誤撞地闖入岩漠,那也是自然。

擰緊眉心,慕連非鷹看看帝羅冬懷,終於明白先前那些毫無邏輯的情況究竟所為何來。

可當他明白原由後,他卻忍不住想迸出一聲長嘆。

這女人著實搞不清狀況,既然眼盲,那麼她能夠平安逃走的機會幾乎是微乎其微,甚至可說是毫無成功的可能性,為什麼她還不死心?

鬆了腳,任由帝羅冬懷拉回自己的一頭長髮,慕連非鷹半跪在她身旁,將一得了空檔便想逃走的她一把扯住,然後抓起她的手腕,往她掙脫長鍊的傷口瞧去。

只見她纖白的手腕上,正裹著一圈圈很明顯地自她衣裙上撕下的布條。

如今那布條已吸滿了她的鮮血,甚至還有些血跡蔓延至她的臂彎上。

「你放開我!」帝羅冬懷摸不透這男人究竟想幹什麼,但她很清楚,被當成俘虜可沒什麼好下場。

「閉嘴!」慕連非鷹掀開止血的布條,原是想檢視她的傷勢,沒想到迎面而來的是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這味道、這氣息,他上戰場時雖是聞慣了,但是眼見原本白嫩纖巧的一雙手腕,如今已被鐵環刮出傷來,而且還是皮破血流,想必對於帝羅冬懷這公主來說應該相當不好受。

虧她居然能夠忍到現在還沒尖叫昏倒,甚至還用這雙帶傷的手臂攻擊他。

「妳倒真是鐵了心。」確定只是皮肉傷後,慕連非鷹如公主所願地放開了她,看著她慌亂地往後退去,他迸出了淡淡的嘲弄聲:「妳沒想過身為瞎子的妳,根本不可能成功逃走嗎?」

對於她這個異於常人的舉動,慕連非鷹實在很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成不成功,是看做與不做。」帝羅冬懷聽著面前的低沉嗓音,忍不住瑟縮起身子,繼續往後退。

她並不怕他,但卻不怎麼想靠近他,總覺得自他身上散發出一股驚人的氣勢,教人很難漠視他的存在。

許是因為眼盲之故,她對於周遭的人事物,感覺總比一般人敏銳,因此她很信賴自己的直覺,那就是──跟這男人太接近絕不會有好下場!

「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抓了我,我就會聽你的!」帝羅冬懷板起臉,帶柔的嗓音雖然聽不出幾分魄力,甚至還帶點嬌柔味,可她依然努力申張著自己的想法。「我沒你想得那般認命,只要我活著一天,會逃到成功為止,我絕不會因為滅族就陪葬,也不會乖乖等著你拿刀砍我!」

聽著這番自纖巧身軀裡發出來的宣言,慕連非鷹不由得對她稍有改觀。

他見多了委身於命運的女人,對於這樣堅持自由的姑娘,倒是鮮少碰過。

「雖然眼盲,但只要我決定了,別說看不見,就算沒手沒腳,也會想辦法做到!總之你別想束縛我!」帝羅冬懷緊緊握住身邊的小石頭,邊說邊擺出戒備的姿態,彷彿只要慕連非鷹稍有動靜,她就會丟石反擊。

在她的想法裡,做不到的話,死了也是命,但至少她努力過了,不用日夜哀嘆著自己什麼都沒試過,就得隨著命運的洪流被沖刷而去。

所以....她說什麼也要反抗到底!

「看來,玉濂說得倒是沒錯。」居高臨下地盯著帝羅冬懷的臉龐,雖然看不見她的雙眼,但是慕連非鷹依然可以感受到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警戒氣息。

看來,這公主不只是性情剛烈,而且還一點都不認命,這個性....甚至可以說與他相當類似。

不管想要什麼,都會使勁去爭取,再三地嘗試,而不是一遇上挫折便全盤放棄。

甚至,她與他一樣相當看重自己的性命。

畢竟活著才能夠實現自己的理想和希望,若是把命丟了,那就什麼也沒得說了。

很好,看來這帝羅公主比他所想的有趣許多,也怪不得她能夠名聞北槐,原來不只是因為貌美,還有這副剛烈脾氣和果敢的性子。

日後若將她帶在身邊,應當是不會感到無聊的,只不過....

就像他的議事長檀玉濂所說的,哪天她真的逃出去了,一定會帶領帝羅遺民東山再起,想復興帝羅族。

因此就算他對於帝羅冬懷這性情頗為欣賞,但要是讓主張殺掉公主以絕後患的檀玉濂知道她有這種硬脾氣的話,檀玉濂一定會更想除掉帝羅冬懷。

「真是難題」揉了揉眉心,慕連非鷹彷彿又聽見檀玉濂在他耳邊叮囑一定要殺掉公主的諫言。

這他能夠理解,再怎麼說,他都是帝羅冬懷滅族的仇人,日後若她不想放棄希望、想復興帝羅族,都是很正常的,今天立場對調,換成是他,他也會這麼做。

而且,倘若帝羅冬懷真能辦到,恐怕他還會更佩服她,畢竟她不會打仗又眼盲,是個十成十的弱女子。

所以,這實在是有些矛盾。

打量著眼前邊戒備、邊往後慢慢退去的帝羅冬懷,慕連非鷹的心頭有了小小的掙扎。

他難得會欣賞一個女人。這不但是破天荒頭一遭,而且說不定一輩子就僅只這麼一次。

他真要依照檀玉濂的建議,殺了這個有可能在日後的將來危害他們華京族大業的帝羅冬懷嗎?

或是,暫且找個好理由,免了劃在她頸子上的這一刀,讓她有機會活下去,讓他瞧瞧她能努力到什麼程度?

很顯然地,他連問都不消問就選擇了後者。

因為他的手,早已無意識地收刀入鞘。

「起來。」慕連非鷹彎身往帝羅冬懷伸手。

「你想幹什麼?」帝羅冬懷很快地拾起石子往聲源處丟去。

「帶妳回去。」慕連非鷹輕鬆地閃過她的攻擊,跟著便將她攔腰一抱,箝制在臂彎裡。

「放手!」帝羅冬懷死命地掙扎起來。

她好不容易才逃開他的,她絕對不要回去!

「閉嘴!」慕連非鷹二話不說便將帝羅冬懷拋上馬背,自己也躍了上去。

「不要!」帝羅冬懷拔聲尖叫起來。

「隨妳。」他懶得跟她爭論,現在還是盡早找個好理由說服檀玉濂,說他想留下帝羅冬懷一條小命比較實際。

只是,究竟該怎麼安置她才妥當?

一個不會讓她失去性命、落旁人口實,又能夠瞧著她烈火脾氣的好身分....

族長打算讓帝羅公主當侍妾?

驀地,律景鳩羅的問句突然竄入慕連非鷹腦海裡。

昨夜他趕著休息,沒對這事多回應,僅是隨便敷衍了幾句,但如今,在見識過帝羅冬懷的脾性後,他卻不由得認真考慮起將公主納為侍妾的決定。

或許這主意也不錯,畢竟有個如此剛烈性子的娘親,想必生下來的後代也會是果敢堅毅的孩子。而且,檀玉濂似乎也對這個處置方法感到相當認同。

低頭瞟了眼還在懷裡不停晃動、怎麼也不肯安靜下來的帝羅冬懷,慕連非鷹不由得扯開唇角,迸出鮮少顯露又意味深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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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方明。

將帝羅冬懷帶回了房裡,飽眠整夜的慕連非鷹沒再惦著想睡覺,而是將帝羅冬懷往床上一推,跟著提來藥箱與烈酒往床邊一擱,然後將她的手腕扯過,大刀闊斧地手腕一轉,便將她的半邊衣袖給撕了下來。

「啊....你幹什麼?你這色魔!」帝羅冬懷知道華京族的族長向來都將俘虜到的敵國公主納為侍妾,只是沒想到慕連非鷹居然選在她雙腕染傷的時候想侵犯她。

「閉嘴。」慕連非鷹打從遇上帝羅冬懷後,就好像一直在重複這句話。

他傾身往前,順手將扯下的衣袖往帝羅冬懷臉上一縛,塞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帝羅冬懷氣憤地發出抗議聲,正想用另一隻沒受制於慕連非鷹的手扯開衣袖,沒料到他卻快手快腳地扯落她手腕上的染血布條,跟著提起烈酒就往她的傷口上倒!

「嗚....」這回帝羅冬懷沒再抗爭,卻是痛得連眼淚都要掉出來。

來不及扯開嘴中衣袖的五指,如今只能使勁揪住床上的長毛墊被,在轉移自己注意力的同時,也盼著能讓腕上的刺痛感減輕幾分。

痛死人了!原來慕連非鷹竟然是個會虐待俘虜的渾蛋!

「妳最好別扯掉袖子,免得痛到連舌頭都咬斷。」慕連非鷹淡然迸聲,沒再多看她痛到糾結的精緻五官,僅是將酒擦乾,逕自把止血的粉往傷口上倒。

「嗚嗚嗚....」帝羅冬懷痛得只想狠狠往慕連非鷹打去。

可同時,手腕上的疼痛卻又令她想護住自己的手,抱著在床上打滾一番。

好疼!昨夜她逃走時還沒感覺這麼痛,但慕連非鷹替她上藥時,卻比她受傷時更痛,這男人是給她上藥還是下毒呀?

「別動。」耳邊的噪音少了點,讓慕連非鷹終於能夠換句話說。

其實像帝羅冬懷手上的這種皮肉傷,對於他們這些常上戰場的大男人來說,實在是不痛不癢的小傷口,因此也用不著請族裡的術士來醫治,自己處理就成了。

不過對於帝羅冬懷這個皮膚嬌弱柔細的女人來說,想必這傷已經足以令她痛到死去活來了。

所以長痛不如短痛,與其慢慢替她治傷,聽她吵個沒完,不如速戰速決,乾脆俐落一點。

迅速地包紮完左手腕後又換上右手腕,慕連非鷹動作快速,幾乎沒浪費半點時間,只不過傷口疼就是疼,等他把傷口處理妥當,帝羅冬懷不只痛到眼淚快流出來,甚至已經沒力氣反抗了。

「妳敢掙脫鐵環,就該有受傷受疼的覺悟。」鬆開帝羅冬懷的手臂,慕連非鷹把綁在她嘴上的衣袖取下,半帶警告地續道:「沒發腫、沒化膿,算妳運氣好,否則這傷口一旦潰爛,妳可有得受。」

依帝羅冬懷剛才的反應,這傷口肯定讓她痛到想一死了之,所以她該慶幸他追上了她,而且還來得及替她治傷。

「用不著你操心....」帝羅冬懷勉強扯開口中的半截袖子,疼得幾乎沒力氣跟他吵嘴,只是骨子底那倔性子卻容不下她接受敵人的訓話。

板起臉、抿了抿嘴,她努力佯裝平靜,不想再讓慕連非鷹看見自己軟弱的樣子。

「我沒替妳操心。」慕連非鷹將酒跟藥箱搬到一旁,跟著便脫了衣服,回身將帝羅冬懷往床上一壓,沉聲續道:「我是不想妳的傷壞事。」

「什麼....」不及細想,壓在身上那副沉重的身軀已教帝羅冬懷感到心驚,即使看不見對方,她仍近距離地感受到慕連非鷹身上濃厚的男性氣息。

瞬間,她感覺自己似乎被一股莫名的氣勢包圍住,將她箝制起來,教她動彈不得。

「你想做什麼?」帝羅冬懷無意識地縮了下肩膀,她知道自己並不喜歡給慕連非鷹這麼壓著,因為這樣的感覺相當地....該怎麼說?

曖昧?引人遐思或是....恐懼?不,她分不清楚那種慢慢爬上心頭、佔據著她心房的強烈震撼是什麼感覺.....

「依華京族慣例,搶來的公主就是族長的女人。」慕連非鷹毫不猶豫地撫上帝羅冬懷的臉龐。

滑嫩細緻,有著吹彈可破的柔軟觸感,小巧而精緻的五官宛若仙人之姿,鼻挺唇紅,藏住眼的睫毛看來黑濃而密,兩瓣軟唇猶若待採的秋紅之實,正等候著有心人品嚐。

烏黑的髮絲拂過她大半的身軀,襯得她半邊臂膀下暴露於外的肌色更加白嫩。

這像是一掐便會碎掉的可人兒,骨子裡卻藏著烈焰般的高傲性情以及毫不低頭的硬脾氣....極品,真是極品!

「我喜歡妳的個性....」沒給帝羅冬懷爭辯反駁的機會,慕連非鷹已吐出了驚人的決心,「我要妳替我生孩子,帝羅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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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9 00:05: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出生在皇族,再加上自己有著一張聽說長得很美的臉孔,所以帝羅冬懷一直是倍受禮遇的。

不用擔心挨餓受凍,不必擔心自己是個瞎子所以行動不便,她曾幾何時受過這種粗暴無禮的待遇?

此刻,慕連非鷹正毫不顧慮她感受地剝除她的衣衫,甚至強行向她索吻....

在她過去十幾年的人生裡,這慕連非鷹是頭一個待她如此的男人!

「放手!你這色魔!」帝羅冬懷狠狠地舉手往散發著強勢氣息的地方揮去,希望能打退這個被色慾沖昏頭的蠢男人。

什麼叫替他生孩子?這種事是他說了就算的嗎?

她可不是隨人擺佈的人偶!這男人把她當成什麼了?

「隨妳怎麼叫。」慕連非鷹對於她絕美臉龐上洩漏出的不安與慌張感到些許滿意。只要她還懂得什麼叫恐懼,他就能讓她服從。

「放開我!我死也不替你生孩子!」帝羅冬懷憤恨地踢著小腿。

「妳並不想死,我也不會讓妳死。」就因為欣賞她的剛烈性情,所以他才興起留下她的念頭,甚至納了律景鳩羅的諫言,欲納她為侍妾,又怎會縱容她尋死?

而且依帝羅冬懷的脾氣,她就算懷上他的孩子,也不會輕易尋死,帶著他的孩子開溜倒還有可能。

「你....」被輕易看穿心聲的帝羅冬懷微微一愣,不知是慕連非鷹的自信讓她無從反駁,或是他語調裡的堅決令她錯愕,她忽然有種自己再不逃走、一定會一輩子被這男人綁死的直覺。

不....她才不要當個任人呼來喝去、只能依靠取悅男人活下去的女人!

「忘了怎麼說話?」瞧她突然靜下來,雖只是一瞬間,慕連非鷹依然捕捉到了她的迷惑。

可他也沒放過這絕妙的好機會,托起她的柔嫩臉龐,便往那兩瓣紅潤上吻去,唇瓣緊緊封住她的紅唇,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唔....」這一吻,令帝羅冬懷清醒過來,她想狠狠教訓這男人,雙臂卻又被他箝制在頭頂上,根本動彈不得。

溫熱的唇瓣覆住她的嘴唇,半點不客氣地驅使著火舌竄入貝齒之間,大方探索、恣意糾纏,讓她逃無可逃。

想到自己即將被慕連非鷹羞辱,帝羅冬懷不由得發狠地直接往他的舌頭上咬去。

麻人的疼痛感由舌尖攀上腦海,讓慕連非鷹只能暫且鬆口。

他該說幸虧自己警覺性夠高,沒真的放縱心思下去享樂,所以來得及逃脫;或是慶幸帝羅冬懷力氣小得像隻幼貓,連傷他半點都不可能?

「妳想反抗?可以,但沒用的。」慕連非鷹舔了舔唇瓣,跟著大掌便往她的雙峰撫去。

方才脫去她衣衫時,他就注意到了,她渾身上下的肌膚毫無半點瑕疵,可見她真是帝羅族的珍寶,被人呵護得極為小心;否則依她的眼盲,身上必然有著大大小小的各式傷痕才對。

不過,這難得一見的寶貝,已落入他的手中,而且即將成為他的所有物。

低頭咬上她不知是因為害怕生氣或是因為被他挑逗,而早已變得堅挺的蓓蕾,粉嫩的色調令他的慾望起了反應,更讓他舔食得毫不猶豫。

滑嫩中帶著微微的馨香,還混合著荒漠的沙土味以及些許血腥和藥味,這感覺很熟悉,又有些陌生。

但不可否認的....這女人的身子摸起來真不是普通的舒服!

軟溜得猶若質地上好的美玉,溫潤的觸感教他不由得一再地使勁搓揉,想將那柔細感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裡。

當然,如果帝羅冬懷再配合一點會更好...

「不要──你放手!」尖叫聲不停竄進慕連非鷹耳裡。

即使明白什麼是男女交歡,但實際上被人碰觸自己的身軀,那又是另一番感覺,況且慕連非鷹還不是她心儀的男子!

「放手?」慕連非鷹有些不捨地讓唇瓣離開她染上水澤的乳尖,抬頭瞟了她一眼,只見她雙頰已泛上了紅潮,看來並不是全然對他的挑逗毫無反應。

女人嘛,即使不願意,讓男人摸了還是很難不動情慾的。

就像男人偶爾找女人並不是為了什麼偉大的理由,不過是發洩慾望罷了。

滿意地勾唇迸笑,慕連非鷹以曲膝雙腿壓住帝羅冬懷,當真將雙臂一鬆,令她脫困。

鬆了手的帝羅冬懷也沒急著找東西遮蔽自己,反正她早被慕連非鷹看光了身子,現在遮不遮都一樣,倒是要想個辦法讓他那雙討人厭的腿別妨礙她逃走才是真的。

她使勁地想抽身,無奈慕連非鷹卻半點都不動,僅是居高臨下地瞧著她因為努力逃脫所以累得肌膚微泛嬌紅的模樣。

胯間的慾望因著這梭巡而劇烈勃發、昂揚威嚇著,只是帝羅冬懷卻渾然不覺。

在怎麼也抽不出自己的腿,而慕連非鷹又沒半點想制止她的反應之下,她索性坐起身子想推開慕連非鷹,沒料到才剛坐起,眼前便有個熱呼呼的物體近距離地貼上她的臉龐.....

「妳倒是迫不及待。」慕連非鷹沒等她回神,一手捧住她的小腦袋,掐開她的紅唇,便將自己的慾望分身送入她的口中。

「唔!」帝羅冬懷只感覺到某種碩大而充滿異樣氣息的溫熱物體竄入她的唇間,跟著便趁她反應不及時開始在她的口中抽送起來。

慕連非鷹吐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瞧著那一臉麗容、一雙小巧紅唇包裹著自己的慾望,他的慾火一下子燒得更加熾熱,在帝羅冬懷口中律動的速度亦加快起來。

帝羅冬懷的黑髮因為他在她口中的撞擊力道而不停地震動飛散,披落在她纖白的曲線上,形成更加嬌豔的景象。

「唔!」帝羅冬懷很想推開慕連非鷹,但是她帶傷的雙手卻完全使不上力氣,只能任由慕連非鷹在她的唇間散發著慾望。

初次嚐到男人氣息的驚慌感,令她忘了以尖牙反抗,直到那慾望在她的口中像要繃裂開來,甚至灑出濃濁的愛液,才嗆得她回了神。

「咳咳....」男性的慾望抽離了她的唇,讓帝羅冬懷得以喘息。

慕連非鷹鬆開她的雙腿,任由她虛軟地趴在床沿,紅唇上還染著些許他流出的愛液,看來分外魅人。

微聳的俏臀橫陳大床,讓慕連非鷹不由得伸手撫過。

這帝羅冬懷不只是面貌姣好,就連這副嬌軀都是渾然天成的上等極品!

他幾乎可以想像自己與她之間能夠生下如何英氣挺拔而且性情剛毅果敢的孩子了!

大掌一撈,他將嬌軀納入自己的臂彎裡,也沒管帝羅冬懷的雙臂還死揪住床沿不放,便擠入她的雙腿之間,令自己厚實的身軀往她背上覆去。

陽剛緊貼上帝羅冬懷的嫩臀,在她的幽峰之上來回徘徊,慕連非鷹將雙臂越過她的腰身、往上攀住她的雙峰頂端,來回搓揉著敏感挺立的花蕾。

「啊呀....不要....」帝羅冬懷死命地搖頭,攀住床沿想盡力逃脫,但手腕受傷的她根本無力反抗慕連非鷹的侵略。

臀峰半夾著他的粗暴昂揚,任由他在其中恣意磨蹭,這受辱的感覺令她感到既羞又怒,恨不能將他除之而後快。

只是慕連非鷹很顯然地不把她的怒氣與哀叫當一回事,他一手摟住她的腰身,一手享受著胸脯的柔軟,雙腿並用地將她極力想併攏的大腿分開,令那灼熱的慾望逐漸往私處挨近。

「住手!」帝羅冬懷忍不住放聲尖叫。

她恐懼的並非自己將受到這男人的侵佔而失去清白之身,而是自己有可能懷上他的孩子。

她與他之間並無感情,她不要生下這樣的小生命!

自己受辱就已經夠了,她不想再多添一個無辜的孩子!

「乖乖替我生孩子,公主。」慕連非鷹低頭啃上她的耳垂,自髮絲間散發出的淡淡馨香,令他陶醉而難以忘懷。

「不──」帝羅冬懷使勁地繃緊身軀,不願讓他的慾望入侵。

可慕連非鷹自然沒打算對她的堅持屈服,他強迫分開她的雙腿,露出粉嫩幽穴,跟著便令自己尚染著些許愛液的陽剛貫入她的身軀之中。

緊密感與熾熱感同時伴隨而來,窄小的幽徑容不下慕連非鷹的碩大,再加上帝羅冬懷渾身緊繃,差點就逼退了慕連非鷹的慾望。

「放開我!我不要替你生孩子!」帝羅冬懷吐出帶泣的哭喊。

「我會讓妳收回這句話。」慕連非鷹對於她半垂淚的嬌柔側臉並未多加同情,此刻昂揚的慾望讓他只想要身下的嬌軀取悅他、為他消火。

再一次進入她的幽穴,這回慕連非鷹先以長指往她的花蕊揉搓,引得她情潮迸發,軟了身子,才乘機將陽剛挺進、一口氣長驅直入。

「啊──」體內瞬間多了不屬於自己的異樣感觸,不適感與獨屬於處子的疼痛令帝羅冬懷皺緊了眉心。

十指揪緊了長毛毯,她開始呻吟起來,斷斷續續的掙扎之語混入嬌音之中,形成另一番誘人的音調。

濕熱幽徑緊緊吸納著慕連非鷹的慾望,一邊推擠、一邊將他迎入,慕連非鷹跟著開始緩緩律動,在感覺到穴內愛液漸溢的同時,他亦加快了抽送,在令他銷魂的粉嫩花穴內盡情地放縱著慾望。

帝羅冬懷吐出些許無力的喘息,低淺的呻吟與嬌喘,像是她最後的抵抗。

而慕連非鷹則是沉浸於她緊窒花穴所帶來的美妙刺激,宛如受到吸引般不停往花心貫穿而入。

快速的律動讓花蕊幾乎承受不住,嫣紅地為慕連非鷹的昂揚綻放開來,惑人的黑林沾染著點點洩出的愛露,顯得迷人又帶些妖媚,兩人的身軀在偌大的床毯上不停地相互衝擊著,赤裸裸的肉體拍打出規律的節奏,其間又夾帶著淫靡的水音。

隨著愛液湧出,早已不受帝羅冬懷控制的身軀變得更容易容納慕連非鷹的進入,令他次次推入都直頂花穴末端,引來一陣陣分不清歡愉或拒絕的尖吟聲響。

披散的黑髮被慕連非鷹推至床毯上,露出帝羅冬懷纖柔的曲線,隨著他忘情的抽送而染上一層層淡粉色調,更顯得誘人。

慕連非鷹迷戀地在帝羅冬懷的水穴之中來回梭巡,盡情品嚐她的美味,直到他的慾望再也忍受不住這番銷魂刺激,才令愛液放肆地噴灑在花心之中。

「啊──」帝羅冬懷早已承受不住他略嫌粗魯的求歡,在他釋出愛液的瞬間,她亦劇烈地顫動著身子,令幽穴之中迸散大量的蜜汁。

慕連非鷹滿足地摟緊帝羅冬懷的腰身,沒有在吐盡慾望後便退離,反倒令分身堵住她的穴口,不肯退出,讓兩人的愛液在花穴之中翻攪著。

平時找來女伴求歡洩慾時,他可從來不肯留下她們過夜、亦不願留種,為的自是避免繼承人的爭執;但今天,他卻是牢牢把握每一個能讓帝羅冬懷為他生下孩子的機會。

「妳該高興的,公主,畢竟妳可是我頭一個想納為侍妾、甚至生孩子的女人....」沉聲低音隨著濃厚的情慾氣息吹拂在帝羅冬懷的耳邊,只是卻已入不了她的耳,因為在慕連非鷹的折騰下,她早已昏沉入眠。

瞧著她的倦容,慕連非鷹扯開了唇角,半露笑容。

這對他來說,可是個新鮮的經驗──

納敵國公主為侍妾,這將會是他從來沒下過的決定,而且....將為他華京族帶來更大的改變。

「早點替我生下孩子吧,帝羅冬懷。」慕連非鷹伏在她的嬌軀旁,一邊感受著她溫熱的肌膚,一邊聽著她淺淺起伏的呼吸聲,頭一回在身旁多了個女人的情況下隨之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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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納帝羅冬懷當侍妾?」

意外的聲調來自檀玉濂,從慕連非鷹口中聽見這個決定後,他便掩飾不住地露出訝異的神情來。

原本他以為慕連非鷹僅是為了找個好藉口先回房歇息,才脫口而出說要將帝羅冬懷視為戰利品,還讓士兵們以為族長要拿她來暖床,沒料到慕連非鷹真想納敵國公主為侍妾。

族長的侍妾這身分,就代表帝羅冬懷脫離俘虜、不再只是暖床工具,而是在華京族有地位的女人了。

這該怎麼說?算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吧....

今天慕連非鷹難得遲至午時才起身,他就該猜到這一點的。

「我欣賞她的個性。」毫不避諱地對兩個重要的臣子直言,向來是慕連非鷹的處事態度。

視線掃過明顯鬆了口氣、卻還沒多吭半聲的律景鳩羅,慕連非鷹往下續道:「況且以相貌而言,帝羅冬懷夠漂亮,日後定能生出相貌堂堂而且果敢有謀的繼承人。」

身為華京族的族長,不得不考慮繼承人一事,難得找到合意的女人,早點讓她生下自己的兒子自然是相當重要的。

「我贊成,兩族聯姻向來能夠教雙方融合得更為徹底,若公主正式成為族長侍妾,我想帝羅的遺民應該會跟著歸順。」律景鳩羅這回沒再讓檀玉濂搶先反駁,而是直接贊同了慕連非鷹的意見。

「太天真了!」檀玉濂不以為然地搖頭,「若是帝羅遺民不滿公主受辱,重新集結成軍,打算搶回公主、重建帝羅,到時候又該如何?」

他真是服了律景鳩羅,明明在戰場上反應靈活,怎麼一到了軍議就變得如此遲鈍,什麼事都盡往好處想去?

檀玉濂的反駁換來一陣沉默,顯然律景鳩羅也為相同的可能性煩惱起來。

沒搭理律景鳩羅的兀自沉思,檀玉濂逕自轉向慕連非鷹續道:「不過,關於納帝羅公主為侍妾一事,我也贊同。」

「什麼?」這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教慕連非鷹與律景鳩羅都訝異地瞪著眼。

檀玉濂不是大力反對留帝羅冬懷活口嗎?怎麼一下子就改變主意了?

雖然族長想要哪個女人當妻子,其實用不著他們這些臣子同意,但基於族長的親事經常為部族帶來極大的影響,並非像普通百姓只是單純的男婚女嫁,而多少會牽扯上權勢與利益關係,因此如何考慮周詳,讓親事能夠盡善盡美,就成了他們商議的重點。

所以對於檀玉濂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從極力反對到點頭贊成,中間不過相隔一日不到,這樣的乾脆,倒是令他們都感到其中有鬼。

「你是不是在盤算什麼?玉濂。」要叫檀玉濂不跟律景鳩羅唱反調,就像叫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困難,所以慕連非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檀玉濂一定是在算計著什麼。

「我只是稍微調查了一下帝羅冬懷。」檀玉濂也沒隱瞞,一雙似狐的眸光漾開笑意。

「那你一定是查到留下她對我華京族有利。」律景鳩羅跟著搭腔。

「她留下什麼豐功偉業,足以說服你留她活口?」慕連非鷹感到些許意外。

畢竟能夠令檀玉濂放棄殺公主滅口,必定是她做過什麼驚人之舉,而且對於部族興盛相當有利,所以才能夠讓檀玉濂冒著極大的風險也要留下帝羅冬懷。

「以豐功偉業四個字來形容她所為,還太客氣了點。」檀玉濂勾起笑容──雖然明眼人都明白那不代表他心情好,而是因為他正為得手的利益感到滿足。

「沒想到你會給她這麼好的讚美。」慕連非鷹微一抬眉。

「族長不也徹底地讚賞過帝羅公主了?」檀玉濂一語雙關地應道。

能夠被慕連非鷹這個讓華京族許多女人心碎又心醉的男人看中意,甚至破例收為侍妾,並願意讓她生下後代──光這幾點就足以說明慕連非鷹是如何地欣賞這位公主,又是如何地受她吸引。

而且慕連非鷹甚至跟帝羅冬懷一起賴在床上,直到時近正午才起身,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啊!

「別拐彎說話。」慕連非鷹頗有微詞地瞟了檀玉濂一眼。

說得他這族長像個急色鬼,一沾了女人就下不了床、出不了房。

「玉濂,這公主究竟做過什麼事?」律景鳩羅向來是重規範的,見檀玉濂明著說公主好,暗地裡卻嘲諷連慕連非鷹這族長也受不了帝羅冬懷引誘而醉入美人鄉,他忍不住出聲轉移話題。

就算族長再怎麼開明,不計較他們總是有話直說,也不能這麼沒禮貌。

「她做過的可多了。」檀玉濂點頭續道:「過去由於我們兩族不合,彼此只提防著侵攻之事,沒對其他事情多打探,因此並不知道帝羅冬懷的存在;可事實上,帝羅族之所以能在北槐壯大,甚至擁有出兵攻打我族的實力,可都是靠著帝羅公主。」

說起帝羅冬懷的功績,檀玉濂忍不住雙眼一燦,閃過讚揚的眸光。

「瞧你將她說成了神話。」慕連非鷹捺著脾性問道:「難不成她有什麼異能?」

「不是異能。」搖搖頭,檀玉濂沒再賣關子,他很清楚族長的耐性可沒律景鳩羅這麼好,「由於她眼盲,行動不便而不常外出,因此關於她的消息在外流傳得相當少,更別提我們兩族交惡、消息不互通的情況,因此若非帝羅子民,根本不會曉得她究竟為帝羅族付出了多少心血....」

緩緩開口,檀玉濂開始將帝羅冬懷身為公主時的輝煌成就,一件件地細數,甚至越說越難以掩飾華京族能夠得到帝羅冬懷這無上珍寶的喜悅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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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帝羅冬懷既是公主,又天生失明,本該盡情享受身為公主的特權,但偏偏她從不如此。

她相當關心帝羅子民的生活,雖然眼盲,卻依舊靠著聽與說學習了許多知識。

或許老天爺待人相當公平,雖未曾給予帝羅冬懷一雙配得上她美貌的明亮眼瞳,卻賜給她與外貌相當的聰明才智。

帝羅冬懷運用她身為公主的權力,指示族人將在東方生長快速的作物,移接至北方耐冷又耐旱的作物枝幹上,再三改良嘗試後生長出新的植物,使得帝羅子民們能夠以同樣的時間和精力,換來數以倍計的糧食。

甚至,公主力勸族長改變士兵制度,讓向來以武力為主要發展的帝羅族士兵,並非一整年都待在軍隊裡,而是拆分為兩批人馬,輪流採取半年回鄉耕種畜牧,半年回到軍中的制度,只有打仗時才全部回到軍營裡。

這新制乍看之下是讓軍制鬆散,但是由於公主另外提議,讓回鄉耕種的三分之二收穫歸士兵所有,三分之一繳與皇族,因此士兵們為了讓自己的家人有更好的日子,工作得更加勸奮,同時讓帝羅子民們生活趨於富裕;而在同時,也因為不希望這樣的好日子被破壞,因此當士兵回到沙場上作戰,也就更加勇於向前。

因為有了這樣的新制,對帝羅子民來說,打仗不再是為族長或皇族而犧牲性命,卻是為了他們心愛的妻小以及越來越富庶的好生活。

所以帝羅士兵個個勇猛,而且兵精糧足,這都是拜帝羅冬懷所賜。

至於為何這樣的帝羅族還會敗給華京族?只能說華京族本身實力亦強,而且帝羅族有個好爭好鬥的族長,老是依仗著兵多糧多便四處東征西討,因此即使公主力勸養生養民也沒用,一樣讓帝羅族由盛轉衰。

不過,撇開帝羅族長自己腦袋不靈光,敗光了帝羅族的盛世不提,帝羅公主的細密心思與聰慧,確實是教人訝異的。

這也是為何帝羅冬懷如此受帝羅遺民擁戴,甚至有可能引來帝羅遺民為她重新集結成軍的主因。

想當然耳,在得知這些事實之後,檀玉濂自是不會再力諫族長將帝羅冬懷處死,而是希望能夠好好利用帝羅冬懷的聰敏腦袋。

不只是像慕連非鷹所說的,讓帝羅冬懷為華京族生下一個堅強的繼承人,檀玉濂更希望帝羅冬懷為華京族貢獻她所有的才智,替華京族的繁盛盡一切心力。

若能如此,再加上慕連非鷹的識才與果敢,那麼華京族要稱霸北槐這片土地,可說是輕而易舉了。

也是因此,檀玉濂才輕易地改變心意,甚至開始對帝羅冬懷讚不絕口。

「所以,公主是把兩面刃的長刀?」慕連非鷹聽過檀玉濂對帝羅冬懷的描述後,忍不住迸出這麼一句反嘲。

他們華京族慣用的長刀,向來是單面刃,鋒利無比;可依檀玉濂所說,這帝羅冬懷的存在價值,卻更像是一把兩面刃的長刀,可以往外砍殺敵人、亦能往內傷至華京族。

「不只如此,我認為....公主還有另一個價值。」說著,檀玉濂不由得將視線往慕連非鷹面上轉去。

「什麼價值?」慕連非鷹忍不住抽動了下眉角。

雖然他這族長對於檀玉濂那雙狐眼早看慣了,可每回檀玉濂認真地盯著他,就一定是有話要說,而且絕不是什麼好聽話,想來這回應該也不例外。

只是....他們應該是在談處理帝羅冬懷的問題吧?怎麼話題會繞到他這族長身上來?

「納帝羅公主為妾,正好當族長的韁繩。」檀玉濂微勾唇角,漾出一抹算計的眼神。

「什麼?」慕連非鷹正想開口問檀玉濂這是什麼意思,冷不防地一旁的律景鳩羅已經迸出喝止聲。

「玉濂!你這麼說話,對族長太不敬了。」律景鳩羅蹙起眉心,沉聲裡帶點不悅。

怎可把族長比成野馬,又把將要納為侍妾的公主比為韁繩?

就算他們私下交情與知心好友無異,身分依然有所差異,像檀玉濂這樣的說話方式,哪天若給旁人聽見了,豈不招惹麻煩,也讓慕連非鷹難管事嗎?

「我沒什麼特別意思,只是照實話說罷了。」檀玉濂詭笑一聲。

「你....」慕連非鷹擰緊眉心,左想右想,才猛地瞪了眼,往檀玉濂賊笑的臉龐望去,「你該不是拐著圈子在取笑我,別像帝羅族長那樣,有了公主在旁還征討不休、使華京族自取滅亡吧?」

「我哪敢取笑族長?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檀玉濂笑得更加放肆了。

瞧他那笑臉,慕連非鷹就明白自己一定猜對了,否則律景鳩羅也不會出聲制止檀玉濂。

「哪回我們三人議事,你把我當族長尊敬過?」慕連非鷹橫了檀玉濂一眼,語氣雖帶點指責,倒沒什麼怒意。

畢竟檀玉濂這種習慣,有一大半是他這個族長縱容出來的。

怎麼說都是多年知交,聽真心話總比虛偽的客套來得真實而且實際,對於華京族來說,也才有正面的諫言效力。

只不過聽歸聽,對於檀玉濂的批評,慕連非鷹還是有些在意。

「玉濂,你真覺得我跟帝羅族長相像?」那般好爭好鬥的脾氣,甚至無端亂掀戰事的個性....如果他自己有著這樣糟糕的習性,還是趁早改之為好。

「我說的可不是帝羅族長好勇鬥狠這一面,而是你的固執。」搖搖頭,檀玉濂斂起笑聲,正色回應。

慕連非鷹沒多吭聲,僅是靜待檀玉濂說下去。

這個議事長,別的本事沒有,指桑罵槐的功力可不低,只是每回都切中要害,能夠準確地提出弊端所在。

「族長雖能虛心容納諫言,但一遇上大事突發,就只為自個兒著想。」檀玉濂毫不客氣地直指缺失,「這回抵禦帝羅族入侵一事,族長只想著如何退敵制勝,甚至身先士卒、親赴戰場,雖然這些都是能夠以身作則,被傳成美談的好事,但族長可曾想過這其中的危險性?」

語音微頓,檀玉濂輕咳一聲又道:「倘若這一去,族長出了意外,華京族該由誰來管?敢問族長可曾考慮過此事?」抬眼瞟了下慕連非鷹,檀玉濂很快地搖頭,「恕我無禮,但我想族長應該從來沒把我們這些口中的要臣、左右手放在心上,否則這種急難當頭的時刻,族長應該會與我們相商,而不是霸道又獨斷地隻身深入險境!」

慕連非鷹並未反駁檀玉濂,或許該說,他無法反駁。

因為檀玉濂說得沒錯,他這回確實行動得心急了些,甚至沒派數次與帝羅族交手、對敵人最為熟悉的律景鳩羅上場作戰,而是親身赴險。

所以檀玉濂所言確實,他也沒什麼好爭辯的;只不過,這些缺失為何會與帝羅冬懷扯在一塊兒?

「玉濂,你夠了吧?」律景鳩羅沉下音調,想叫檀玉濂適可而止。

諫言是好事,族長願意接納是族人的福氣,可踩在族長頭上開口教訓,就顯得太過分了。

「我向來直言不諱,若族長不喜歡聽這些,下回我當啞巴便是。」關於這回出兵反攻一事,檀玉濂不滿已久,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勸諫一番,他不抓緊機會才叫傻子。

「用不著。」慕連非鷹揮手制止了兩人即將開始的爭論,「玉濂,你繼續說,我在聽。」

他可不是不明事理的族長,而且,也不想成為這樣的族長。

況且檀玉濂平時還算客氣有禮,會這樣對他左一句「族長」、右一聲「族長」地喊,必然是他積怨已久了。

「多謝。」檀玉濂微笑點頭,「那我就說得再明白些,總之....我認為帝羅公主是個聰明而睿智的女人,有她在你身邊,才能夠拉住你這太勇往直前、甚至忽略其他要事的個性。」

「你已經夠睿智了。」對於檀玉濂沒把光環往自己身上擱去的諫言,老實說,慕連非鷹是有些意外的。

薄唇微勾,檀玉濂僅是笑而未答。

「這....族長,玉濂的意思是,他確實夠聰明,但真正能夠阻止你的,不是我們這些要臣,或是其他將領,而是你枕邊的侍妾、一個女人。」既然這兩人都已經直言不諱了,律景鳩羅也就跟著說出自己的看法。

「怎麼說?」慕連非鷹真的不懂,怎麼他們倆都將帝羅公主看得如此重要?

在他看來,生孩子才是女人最強的本事,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任何更有利益的考量。

雖然對於帝羅冬懷的才智,他確實感到訝異,以及打從心底佩服,畢竟這些功績連男人都不見得能夠辦到,讓他更加欣喜於自己沒選錯女人當孩子的娘親。但是....阻止他?

這不合情理吧?那個一大早差點逃走的帝羅冬懷,別說要她阻止他了,等他將她納為侍妾,他還得看著她免得她逃跑,真要說起來,應該是由他來阻止帝羅冬懷吧?

再怎麼說,若是連檀玉濂和律景鳩羅這兩個長年友人都制止不了他,即使是他看中意的才女,也不可能阻止得了他才是。

「族長,帝羅公主是個女人,先天的溫柔與內斂,正與你的霸道獨斷性情相反,因此可以互相制衡,甚至是相輔相成,所以玉濂才會認為公主是最適合阻止族長任意妄為的人。」律景鳩羅聽到慕連非鷹的反應,就知道他一定沒聽懂,索性直接代檀玉濂說明。

只是他這一解釋,不但沒得到慕連非鷹的理解,倒先換來慕連非鷹與檀玉濂的複雜眼光打量。

「怎麼?莫非我說得不對?」律景鳩羅納悶地問道。

「沒有。」檀玉濂跟慕連非鷹不約而同地搖頭,心裡卻不由得嘆了一聲。

這律景鳩羅說起話來還真沒武官樣子,活脫脫是個文人雅士,什麼計策給他一說,都能變成才子佳人相戀的民間戲曲了。

「總之,我的意思差不多就是這樣,因此族長就盡快納帝羅公主為侍妾吧!」有這麼聰敏的女人待在慕連非鷹身邊,檀玉濂相信自己要煩惱的事情應該可少去一大半。

這麼一來,不僅是對自己好,也是對華京族好。

「納她為侍妾自然沒問題,但只怕公主藉機逃走。」慕連非鷹說出自己的疑慮。

瞧帝羅冬懷那扯得破皮流血也要逃走的剛烈性格,再加上她的聰明腦子,若她得知他想納她為侍妾,肯定找盡機會逃脫或是死命拒絕,絕不會乖乖點頭。

「這又不是什麼難題。」檀玉濂瞧了慕連非鷹一眼,上揚的唇角說明了他內心的嘲弄之意,「只要想辦法讓公主愛上你便是。」

若是普通女人,只當個暖床的床伴的話,其實心裡頭歸不歸順華京族都沒什麼差別;但公主不同,她太聰明,若心不在華京,就絕不能留。

「你說得倒容易。」慕連非鷹想想帝羅冬懷今早的反抗,突然慶幸起自己的慾望沒被她一口咬斷。

像她這樣的烈性子....會有愛上滅族仇人的一天嗎?

「不是容不容易的問題,而是請族長一定得辦到,否則的話....」檀玉濂微瞇起眼眸,藏起他原就詭異難辨的心思,迸出帶著冷聲的笑音,「若是族長辦不到,不論要我花上多少心思,我都會力諫族長處死帝羅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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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讓一個女人愛上自己?

老實說,慕連非鷹根本沒想到自己會碰上這種難題。

或許該說,這問題在他執意納帝羅冬懷為侍妾之前,根本就不存在。

身為華京族的族長,他根本不需為女人費心思,而是該當心有女人半夜摸上他的床又死賴著不走。

即使他的性情並不如溫厚良善的律景鳩羅那麼溫和,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孤冷,加上說話時言簡意賅,然而頂著族長的身分,讓他的魅力在原就端正而剛的面龐上再添一筆。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討好女人,就會有女人愛上他。

可現在,很顯然地,他必須去討好帝羅冬懷,這個令他另眼看待,而且深深覺得一旦錯失就很難再找到第二個的聰慧女子,不然他這輩子恐怕再也不會有看上眼的對象。

只是....討好女人?這問題著實比處理族裡的政務更讓他煩心。

「妳不喜歡這些?」

走進房裡,看著被堆成小山高的滿地珠寶與上等的毛料,再瞧瞧窩在窗邊、依著窗台,半點表情都沒有的帝羅冬懷,慕連非鷹忍不住開口。

他破例送上許多女人喜歡的珍貴首飾、柔軟舒適的毛織衣料以及帶有香氣的香囊,甚至是有著精細手工的小巧靴子,為的便是讓帝羅冬懷為他傾心,可偏偏她似乎無動於衷。

過去他從來就沒做過這等事,也從來沒把任何女人留在房內,所以帝羅冬懷已是個令人嘖嘖稱奇的特例,足以教眾多曾經傾心於他的女人嫉妒至死,可是......

「喜歡什麼?」冷聲迸露,帝羅冬懷連頭也沒回,逕自將失焦的眸子望向窗外。

微風帶些寒意,吹拂在面龐上透著冰涼,不帶暖意,卻能清醒她的腦子。

先前讓慕連非鷹強佔了身子,對於自己的無力抗拒,她咬牙承受下來,沒傻到為此自尋短見,畢竟只要能活著,她能夠做的事還是多不勝數,不需要跟這個蠢男人計較。

再說,既然這男人想要她生孩子,除了霸王硬上弓之外,絕不會傷害她,所以她與其自盡求去,倒不如找機會狠狠砍他一刀,還能消消心頭火。

「我送妳的禮物。」瞧帝羅冬懷半點也不領情的反應,慕連非鷹不由得皺了下眉心。

知道帝羅冬懷眼盲看不見,所以他還特意讓侍女把禮物一樣一樣地描述給她聽,就是想博得她的歡心。

只不過,帝羅冬懷這回不僅沒吭聲,甚至連給個反應都懶了。

若說先前她覺得慕連非鷹狂妄自大,現下她會再多補上一句,指他是個沒腦袋的傻子!

明知她眼盲不見物,送她再好的寶貝又有何用?

那些他所謂的禮物,都是些讓人看了心情好的漂亮華貴東西;既然她看不見,這些玩意兒自然也就沒意義了。

況且對她來說,吃得飽、穿得暖,遠比穿金戴銀來得實際多了。

再者,就算她喜歡這堆禮物,裡頭免不了是慕連非鷹四處征討來的戰利品,其中自然少不了帝羅族的寶物,他拿這些東西送她,是想勾得她憶起滅族傷痛嗎?

他昨夜才在她身上一逞獸慾,今天就立刻送禮,這般明顯又蹩腳的討好,她會笨到去接受嗎?

這個慕連非鷹,說是華京族的族長,讓她以為他是有點真材實料的男人,所以能夠帶軍反攻帝羅族,沒料到骨子裡竟是個腦袋不靈光的蠢才。

看來華京族的盛世亦不久矣!

或許,她就算沒能躲過守門人的眼光逃跑,也不必替慕連非鷹生孩子,因為華京族在這種傻頭傻腦又自以為是的族長帶領之下,肯定沒有下回的好運,過不了多久就會自取滅亡!

「冬懷,我知道妳氣什麼。」為了拉近點距離,慕連非鷹已不再稱她帝羅公主,而是直呼她名字。

走近窗邊,他低頭看著披落一身幽黑髮絲的帝羅冬懷,瞧她那身嬌小而纖柔的曲線以及絕美的面孔,再想想檀玉濂對她細數的功績,他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真有讓人動心的本事。

「哦?」帝羅冬懷冷哼一聲。

蠢蛋也能懂得她的內心?那明天太陽大概要打西邊出來了!

「滅妳部族、俘妳回來,甚至佔有妳,這確是我所為,但妳可曾想過,眼盲的妳即使逃出我族,身邊無人保護,再帶著妳這張絕世容貌,必然引來盜賊覬覦,到時候不只讓人糟蹋、甚至會小命不保,倒不如留在我身邊,我會將妳視為自家人......」

慕連非鷹努力放低身段、放軟語氣,甚至難得地違背習性、多扯了幾句話,就希望能夠打動帝羅冬懷的心,敲開她心裡的冰霜。

帝羅冬懷如他所願地迅速回頭,只不過為的卻不是他感人肺腑的言語,而是令她怒火橫生的自大。

倘若她雙目未盲,她一定會狠狠地瞪著慕連非鷹、瞪到他身亡!

什麼叫作當她是自家人?真把她視為自家人的話,會如此粗暴又蠻橫不講理地對待她嗎?

「我知道妳天性聰穎,應該能懂得我的用心,我不只是要妳為我生孩子,而是想納妳為妾,這代表妳不再只是俘虜,隨時得提心吊膽度日,地位更僅次於族長之下......」慕連非鷹一心只想早日說服帝羅冬懷,卻不知這讓她更是怒意熾烈。

「誰稀罕你給的身分!」帝羅冬懷終於忍不住了,她隨手往身邊一探,摸到什麼都抓起來往慕連非鷹出聲的地方砸去。

一瞬間,什麼花瓶、擺飾、香盒的....只要是帝羅冬懷拿得動的,全給她用來往慕連非鷹身上砸。

她也沒管這麼丟是不是能打中慕連非鷹,她只知道這男人的自大狂傲已經到了令她無法忍受的地步。

當他慕連非鷹的侍妾有什麼尊貴的?她曾經是公主,還是被帝羅族人呵護在掌心的珍寶,當時的她既然已不覺得自己特別高貴,現在又豈會去追求、渴望華京族族長的侍妾地位?

這男人不只混帳,而且還是個沒腦子的蠢蛋!

「你給我聽清楚了!我絕不會順你的心意替你生孩子,也不會當你的侍妾!你有本事的話就把我看緊點,否則我一定會逃走!」帝羅冬懷使勁力氣尖叫道。

「妳....」慕連非鷹沒料到帝羅冬懷的反應如此激烈,一時之間也只能左閃右躲。

「就算我是個沒力氣反抗你的女人,我也不會因為你用蠻力逼我就範就順從你!」帝羅冬懷死命地摸著所有觸手可及的東西,直到身邊的東西給她丟光了,她索性跳下椅子,往她記憶中慕連非鷹發聲的方向撲上前去,想狠狠地打他幾巴掌。

只不過聽音辨位終究有些差距,所以她這一撲,沒打到慕連非鷹,卻是整個人往地面跌去。

慕連非鷹原本想上前抓住帝羅冬懷,沒料到她卻早一步往地上摔去,讓他連忙伸手一攬,直接把她扶進懷抱裡。「當心!」

只不過他這挽救她的舉動,並沒換來她的感謝,倒是讓她有了報仇的好機會。

帝羅冬懷抱住慕連非鷹的手臂,張口便咬!

「妳!」慕連非鷹怎麼也沒想到,帝羅冬懷居然又再次讓他身上增添傷口。

雖然衣袖多少減去她牙口的力道,不至於留下像臉上三道爪痕似的傷疤,好讓檀玉濂取笑,但是好意救人卻被反咬,總令人不悅。

推了推帝羅冬懷,慕連非鷹發現她這口咬得還真用力,只得揮手一甩,將她扔到床上去。

嬌軀跌進床舖,帝羅冬懷悶哼一聲,卻死咬著下唇,不肯因為身軀受到撞擊而發出半點聲音。

「妳就這麼討厭我?」慕連非鷹自認並不是個差勁到會令女人生厭的男人,與帝羅冬懷之間,除了滅族血仇、強佔身子的怨氣,應該再無任何令她排斥之處才是。

「不只是討厭,我是恨你!」帝羅冬懷勉強撐起身子,轉頭往聲源吼去,「我警告你,再敢碰我的話,我就咬斷你的手指,如果再敢親我的話,我就咬斷你的舌頭!」

她帝羅冬懷說到做到,絕不像那些只會哭著等人來救的女人那麼柔弱,如果慕連非鷹妄想以男人那無聊的自傲之物征服她,那她就與他玉石俱焚!

慕連非鷹握緊拳頭、復而鬆開,面對這從未遇過的忿恨怨氣,已嚐過苦頭的他很清楚,帝羅冬懷絕對是認真的,可不只是出言要脅罷了。

這下....真的麻煩了!

帝羅冬懷這脾性正合他的胃口,難得讓他遇上一個,他自然不願放棄。而她越是堅持,他便越想得到她,尤其在明白她擁有美貌與烈性以外的聰慧後,他更清楚像她這的女人,錯過一個可沒有第二個。

只是....看眼前這情況,別說討好她,光要平撫她的怒氣都有困難,更別提要她愛上他了。

但若她的心不在他身上,不用說檀玉濂想殺她了,連他都沒把握能夠牢牢地掌控住她。

唉....這女人不過是個纖弱到一捏便碎的嬌小生物,他卻奈何不了她半分。

這宛若是在戰場上要活捉不肯屈服的敵人一樣,又或許....更難上百倍不止啊!

他....究竟該怎麼令帝羅冬懷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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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9 00:05: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鳩羅,女人要怎麼樣才會愛上男人?」

難得陽光露了臉,慕連非鷹偕同律景鳩羅上山狩獵,順道商議軍情。只是,弓箭在手、箭袋在後,聽著風聲在耳邊狂嘯,慕連非鷹卻難得地失了興致,沒能專心於獵物身上。

這些天來,他為了獲取帝羅冬懷的歡心,每天都與她持續著半帶爭吵、半帶冷戰的拉鋸戰。

只不過,成效不彰。

帝羅冬懷對他的禮物不屑一顧,而且只要他一回房,別說討好她,就算想休息都不成。

想上床睡,帝羅冬懷便對著他連打個不停,直到他離開;若他另覓長椅休憩,帝羅冬懷也會鬧到他整晚無法入眠。

最後他索性換了房,將自己的房間讓給帝羅冬懷,又令人加強看守,免得讓她跑了。

這樣的結果看在檀玉濂眼裡,只當個笑話,可慕連非鷹卻是有苦難言。

還說什麼要讓帝羅冬懷愛上他,依照現在的情況看來,他們之間是越離越遠了。

如果他能夠狠下心直接廢了這公主,輕取她一條小命,或許也沒這等麻煩,偏生她的聰敏與堅強硬是對了他的胃口,教他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昔日的華京族英雄,被各大部族隱讚為「鷹王」的他,如今真是窩囊至極,連他都不想承認自己的這副狼狽樣。

「族長這問題是否問錯人了?」律景鳩羅也明白慕連非鷹在煩惱些什麼,瞧他向來帶了幾分嚴峻的面孔如今平添煩憂,身為臣子實在不好放著不管。

不過,這問題他實在是插不上手。

平時族內最受女人青睞的人,可是慕連非鷹不是他,所以慕連非鷹向來不缺女人,甚至可以在想找女伴消火時慢慢挑,可是這次....看來帝羅冬懷是給了他一個硬釘子碰。

「你我性情截然不同,或許際遇也不同。」慕連非鷹收起了弓,反正無心狩獵,倒不如騎馬繞上幾圈,當作散心。

「我想這不是性情問題......」律景鳩羅這次終於忍不住迸出笑音。

他當然明白慕連非鷹指的是什麼,平時他這個臣子是公認的好說話、好脾氣,算來是個隨和性子,和慕連非鷹這個剛硬派作風的主子可說有天南地北的差異。

想來慕連非鷹是求助無門了,以為他這般作風能夠引來不同女子的注意,所以才來向他討教。

「我本想學學你同情心氾濫些,也許冬懷就會愛上我。」慕連非鷹半是自嘲地應道。

「以族長與公主的情況,我想無法相愛的原因應不在此.....」律景鳩羅搖頭應道。

「你知道問題出在哪?」聽見律景鳩羅的回答,讓慕連非鷹拍馬停步。

果然是他的好助手,有問必答。

「不算知道,只是推測。」律景鳩羅保守地應道。

「說說無妨,我已經想到油盡燈枯了。」慕連非鷹用手順了順馬背上的鬃毛,心裡不由得惦起帝羅冬懷來。

若是她能柔順些,讓他輕撫她的背、她的髮絲....那感覺想必是銷魂而令人沉醉。

「關於愛不愛這問題....我想,應該是雙方的事,所以無法單方面要求任何人。」律景鳩羅往天空望去,遠方鷹揚而起,雙翅高振,看來極為耀眼而燦亮。

他們的族長就像是振翅高飛的鷹王,傲視一切,也以雙翼的寬廣,盡心採納他們的諫言,只不過....

偶爾飛得太高,卻容易忽略了俯看地面時,那開滿草原上、只有指尖大的柔細小花所綻放的美麗。

「我可以理解族長急於獲取公主芳心的心情,畢竟能夠得到公主的幫助,對華京族確實有莫大的助益,可是單以收買的方式來討好公主,我想是很難得到公主喜愛的,因為.....」尾音吞沒在喉間,律景鳩羅靜靜地看向慕連非鷹,沒往下說。

「說吧,忠言逆耳,我懂。」慕連非鷹瞟了律景鳩羅一眼,看出注意禮儀的他有所猶豫。

「我認為,若是少了真心、缺了體貼,那麼就等於對公主沒有用心;既然不用心、又何來收穫之說?」律景鳩羅逸出淡聲。

「你認為我待冬懷還不夠好?」慕連非鷹可沒有鈍到聽不出律景鳩羅的話中之意。

他費盡心思為她送上許多首飾美玉,對於她數度傷他、踰越之舉也全然不計較,為避免她不習慣,更將自己的房間讓予她休息,這些還不夠表示他的用心?

「我說的跟族長想的,應該是不同意思。」搖搖頭,律景鳩羅往下續道:「我之所以認為族長不用心,是因為族長至今似乎依然未曾摸透公主的喜好,更不知公主心思,所以才會在求愛上屢試屢敗。」

一個人若無法為所愛的對象設身處地著想,又怎能貪求對方懂得自己的感情?

「繼續。」慕連非鷹聽著律景鳩羅的諫言,覺得腦子裡那團糾結的雜亂似乎快解了開來。

「以公主來說....族長可曾試想過,倘若今日滅亡的是我華京族,族長被俘後,敵人逼你降伏之外,更要族長成為他們的將領,替他們打仗,族長可肯同意?」律景鳩羅捺著性子開導道。

「死也不降。」慕連非鷹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在那種情況下,他不乘機殺了敵人的將領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降伏於對方?

「若他們肯給你金銀財寶與地位,願意使你為大將,又如何?」律景鳩羅往下續道。

搖搖頭,慕連非鷹連想也沒想,「先要他們拿族長首級來換,我再考慮。」滅族仇恨,豈是珠寶可比?

「既然如此....族長,你又如何苛求公主愛上你?」律景鳩羅迸開一抹淡聲苦笑。

慕連非鷹倏地瞪大了眼。他微微一怔,這才憶起,自己方才所言,與帝羅冬懷對他的仇視話語幾乎如出一轍。

那個性情剛烈與他相仿的好公主,他就欣賞著她的脾性,怎麼卻忘了這最重要的事?

少了將心比心、少了設身處地,這....才是律景鳩羅拐了一大個彎想告訴他的事。

他總以自己的角度在考慮事情,卻從來沒真正體諒過帝羅冬懷,更忘了這滅族大仇都還沒清算,他又在她的舊傷上再添新缺口,對她霸王硬上弓,強佔了她的身子,甚至要她生下仇人的血脈,這樣無理的要求,只要是像他這般個性,都不會同意的吧?

可見....公主必定對他恨之入骨,尚未提刀手刃他這華京族族長,恐怕也只是因為眼盲而難以下手吧!

怪不得她不肯接納他啊....

先前他一心一意只想著要叫先侵入華京族的帝羅族吃點苦頭,認定了一切皆因帝羅族而起,所以帝羅族該承擔一切後果,可卻忘了,戰火不是帝羅冬懷挑起的,她力勸的是休養生息,而不像帝羅族長那麼好爭鬥。

其實帝羅冬懷根本沒半點挑起戰火的責任,甚至還站在百姓那一邊,希望他們能有好日子過,可他卻完全把這事拋到腦後,一心只想著要為華京族打算......

說穿了,他只是犯了一個錯──他太不公平了!

猛地一拉手中韁繩,慕連非鷹對著律景鳩羅喚道:「回去吧!我有要事。」

律景鳩羅沒多問,他很清楚慕連非鷹是個領悟力多麼好的族長,他點點頭,跟著驅馬前行,兩人兩馬一前一後,在草原上奔馳開來。

瞧著廣闊一片的草原鄰接藍空的寬闊景致,慕連非鷹突然覺得心裡的重擔也跟著消失盡散。

雖然,他依然不知該如何教帝羅冬懷愛上自己,但至少,他明白自己真正該送給帝羅冬懷的是什麼了....

他,欠她一聲遲來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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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掀簾扉,慕連非鷹放輕了腳步,踏入關著帝羅冬懷的房間裡。

不再像平時將一切視為自己的所有物那般,來得自然也霸氣,而是多了分不想驚嚇到帝羅冬懷的體貼。

也因此,帝羅冬懷並沒從腳步聲認出是他,所以沒有立刻拿起身邊的東西往門口砸去,倒讓慕連非鷹平安無事地進了房間。

瞧著在侍女的服侍下,雙手手腕的傷口已然癒合、不再留下疤痕的帝羅冬懷,慕連非鷹覺得心裡似乎鬆了口氣。

那傷,算來也是他對帝羅冬懷的迫害之一,只是先前他從未放在心上,可如今....

與律景鳩羅談過話後,他明白自己過去有多麼漠視帝羅冬懷的感受,那淡淡的悔恨令他有些陌生,卻也在同時將他原有的怨氣沖消殆盡。

「冬懷,我有東西送妳。」彎身往帝羅冬懷身旁一坐,慕連非鷹沒動手去碰觸她總是勾誘著他眸光的肌膚與黑髮,卻是吐出輕音。

「你還敢來!」帝羅冬懷以為進房的人是侍女,所以並未多加反應,沒料到卻是慕連非鷹,教她立刻怒焰高張。

很快地伸手抓過身邊的茶杯,她直覺地又想往慕連非鷹丟去。

「慢點!」慕連非鷹飛快地抓住她的皓白手腕,搶下茶杯,跟著便將她往身後的毛皮大床壓去,「安靜一下,聽我說。」

「我不管你想送什麼討好我,我都不稀罕!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帝羅冬懷哪容得下慕連非鷹再欺上她身?她雙手雙腳齊揮,死命地掙扎尖嚷著,幾乎把外邊看門的侍衛都引進房來。

「安靜!」慕連非鷹沒辦法,只得先箝制住她的雙手,跟著將她的嘴巴捂了起來,逼得她發不出聲音後,才往下續道:「我送你的是帝羅子民的自由!」

身下的嬌軀在聽見這話的同時停止了奮力抵抗,一雙失焦的瞳仁襯上微啟的嬌嫩唇瓣,看來有著幾分的驚訝與疑惑。

這男人....要還帝羅子民自由?

她沒聽錯吧?這個待她既霸道又傲慢的臭男人,居然會做出這麼有良心的決定?

「先前,是我錯了。」見帝羅冬懷不再攻擊他,也安靜下來,慕連非鷹才鬆開手臂,重新坐直了身子。

「你.....」帝羅冬懷秀眉微蹙,心裡還是有那麼點不踏實的感覺。

「先前我一味將帝羅攻打華京的責任怪在你們族人身上,認為是你們侵略在先,所以既然我反攻得勝,俘虜自然該淪為奴隸,畢竟各大部族之間的戰爭一直如此。」只能說,他雖已被族人譽為英雄、明主,但依然沒能看出許多百年來依附在人們貪慾與私心下的陳腐觀念。

「不過,我想通了,即使帝羅攻打華京,亦非無辜子民的責任,也不是妳的責任,因此我決定將被俘的帝羅子民除去奴隸身分,還以自由之身。」這一切,說來還得感謝律景鳩羅,是他點醒了他這個主子。

否則的話,他恐怕一輩子都無法明白公主對他的恨意究竟從何而來,更無法看清許多貪婪的人性。

畢竟將俘虜當奴隸,在許多時候並不是為了多偉大的考量,那只不過是戰爭的一種貪慾和自私的利己心態。

「那麼....我呢?」帝羅冬懷的心情由原本的懷疑漸漸鬆懈下來,從慕連非鷹的口中,她聽得出他的真心。

雖然不知道這蠢男人究竟是碰上了什麼事,讓他改變了想法,但她倒是相當慶幸。

如此一來,至少那些她所擔憂,曾經一聲聲親切地喚著她公主的帝羅子民們,就不用再受到任何壓迫與不公平的對待了。

只不過,她也很清楚,自己身分不同於平民百姓,慕連非鷹會如此輕易地連同她一起放走嗎?

「抱歉,因為妳是公主,即使責任不在於妳,但基於其他考量,只有妳,我無法給予自由。」即使帝羅冬懷看不見自己,但慕連非鷹還是向她點了點頭以示歉意。

這便是他想給予她的、新的尊重,同時,也可以說是打從內心給她的尊重。

「但是,日後我會善待妳,不再強佔妳,也希望....妳能改變心意,同意當我的侍妾。」少了前些日子相處時的霸氣,慕連非鷹語調認真地說道。

帝羅冬懷沉默了,雖然她隱約明白,自己既是公主,就不太可能自敵人手中重取自由,但是,她不得不承認,慕連非鷹給她相當大的震撼。

因為戰敗而成為他國俘虜、奴隸,原就是各部族爭戰時的附加利益,亦是深植人民的古老觀念,就連人民都不認為自己有反抗的權利,所以被俘的女人,總是淪落到被人玩弄後拋棄、殺害或是賣掉,卻從來不懂得爭取自由。

可現在,慕連非鷹卻決定放走帝羅族的人民。雖然她這個有可能在日後號召帝羅遺民重起戰火的公主無法離開,而必須留在華京族,但說句實在話,人多才能成事,比起她這個盲眼公主,被放走的一大群奴隸反而更有威脅性。

但慕連非鷹卻願意冒這個風險,甚至,他還決定不再強佔她、尊重她的意願,並詢問她的意見,希望她能成為他的侍妾,這轉變實在是太大了!

「如果我不答應....你打算如何處置我?」既然難得能夠心平氣和地談話,帝羅冬懷決定問個清楚。

她並不是那種只會尖叫吵鬧的女人,她早想將這個問題攤開來仔細討論,不過前提是對方要能與自己溝通。

「我聽過妳在帝羅的事蹟,因此明白妳有聰慧且不輸男人的靈活腦袋,這是妳除了美貌與剛烈脾性之外最吸引我的地方。」慕連非鷹毫不避諱地直言道:「因此若妳無法接受成為華京族一員的提議,將來便是華京族的威脅,我只能將妳處死。」

既要用心,他便不打算只講好話來騙公主,反正謊言總有一天會被拆穿,所以與其哄騙她,不如以誠相待,才能與她交心。

「果然.....」帝羅冬懷聞言不禁皺了下秀眉。

這麼說來,她若堅持活下去,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成為慕連非鷹的侍妾,否則只有一死。

「別誤會,這不是要脅。」慕連非鷹注意到帝羅冬懷沉下了臉,連忙接著解釋:「我是華京族長,決策無法不為華京族考量,因此這決定不是針對妳。」

今天換成其他部族的公主,他一樣得做出這樣的處置,可不是因為他私心想納帝羅冬懷為侍妾才這麼逼迫她。

「可你強迫過我,所以....你這話,我很難立刻接受,況且我也沒有反抗你的機會,在這種情況下.....」帝羅冬懷咬了咬下唇,她知道現實總是殘酷,可她實在不想被迫接受。

「我這麼說吧。」留心注意起帝羅冬懷後,慕連非鷹開始發現到她許多表露心情的小動作,也更容易體會她究竟在思索些什麼。「也許妳會生氣,但先聽我說完....早先我認定女人只能用來玩玩、生孩子,但妳讓我改觀了。」

「我?」帶點訝異的柔音自帝羅冬懷的喉間迸發。

她還真不曉得自己居然能夠影響這個她曾經認定是個蠢蛋的族長。

「現在,我認為女人與男人一樣有才能,男尊女卑並非天經地義,而是迂腐陳規。」想想帝羅冬懷的聰敏與柔軟天性,連向來大言不慚、自詡才智凌人的檀玉濂,都情願拱手讓出光環予她,所以女人一定劣於男人的道理,實在是男人妄自尊大的可笑想法。

「迂腐陳規?」若說慕連非鷹之前所言教她驚訝,那麼這個看法就更讓帝羅冬懷感到錯愕了。

即使她成為帝羅族裡倍受擁戴的公主,人人都喜歡她,但包括爹親在內,依然沒人因此將男女視為同等地位。

可是,慕連非鷹卻說出如此異於常人的看法來。

霎時,帝羅冬懷感到心口的傷痛似乎稍稍減輕了些。

也許慕連非鷹並不是她想的那般無用也說不定,又或者,他真是個能者,否則怎會吐露這番令人動容的話語來?

「妳不認同?」慕連非鷹輕道。

「不,我只是從來沒聽人這麼說過,但是....我喜歡你這說法。」有些彆扭地應聲,帝羅冬懷迸出了帶點複雜心緒的回答。

慕連非鷹先是瞪著眼細瞧帝羅冬懷,確定她的頰上閃過一抹紅暈,才逸出了輕笑聲。

「其實,我希望妳當我的侍妾,還有個目的。」想起律景鳩羅說過,男女性情足以相輔的勸諫,慕連非鷹又往下續道:「我們性情相反,若能靜心談話,處事上亦能更為圓融,當我身為族長,必須以行動為族內子民快速決斷大小事務時,妳的細膩心思便能成為我的後盾,點醒我的缺失,讓我不至於落入....像妳爹親那連年征戰的困窘境地。」

這話,為的不是誇耀自己的發現,而是個事實。

當初帝羅冬懷力勸帝羅族長休生養民,卻沒被採納意見,今天華京族才得以取勝。而他,不想華京族落入那般命運。

「若妳願意成為我華京族人、成為我的侍妾,我會尊重妳、以一生保護妳,而妳能以智慧指引我、壓住我獨斷的脾氣,讓我不至於做出對華京族不利的事,甚至減少殘酷的戰火,我相信這對妳來說是件好事。」慕連非鷹傾身向前,伸手握住帝羅冬懷擱在床邊的纖指,堅定地說道。

「我.....」帝羅冬懷靜了聲調,對於慕連非鷹這回的勸說,她沒有再反駁,而是認真地思索起來。

她也許眼盲而目不視物,但這樣的失去,反倒令她其他的感官更為靈敏,從慕連非鷹碰觸她手掌的細微舉動以及他說話的聲調,她明白這男人確實已捨去先前易怒的傲氣。

原本她想逃,除了想獲得自由之外,有更多的原因是她憎恨慕連非鷹這男人。

但其實仔細想想,慕連非鷹說得沒錯,她就算有幸逃脫,下場必然更慘;但若要留在華京族,不為侍妾的話便是華京族人的心頭大患,人人巴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

而慕連非鷹滅她帝羅一事,其實她心裡明白,戰火有大半責任來自於爹親的不聽勸,而她僅是將責任歸咎於慕連非鷹,好讓自己的悔恨有個去處、得以輕鬆罷了。

其實,她也是自私的人。

所以她才會在矛盾之中來回徘徊,既不願為侍妾,也不願自盡,就這麼繼續拖延自己的性命。

可如今,慕連非鷹已不再是那令人厭惡的脾氣,甚至開始尊重她的心意,誠懇地詢問她,並對她開誠佈公地說明心聲,這教她該如何對他提起相同的恨意?

而一旦對他的恨意減輕,她又該如何選擇自己的將來?

真要留在華京,成為他的侍妾嗎?

不....即使慕連非鷹變了性子,讓她願意跟他好好商量,但她並不愛這男人;況且滅族血仇依然存在,要她就這麼嫁給仇敵,她實在是無法答應啊!

可是,她也不想就這麼失去寶貴的性命,一死求解脫。

這....到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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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9 00:05: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沉默橫亙。

只不過,這回帝羅冬懷為的不是鬧脾氣或發怒,而是因為過分的矛盾。

但看在慕連非鷹的眼裡,他卻有些心急了。

能說的、該解釋的,他都說盡了,私下願意對帝羅冬懷付出的一切,他也如數道出,為帝羅族以及帝羅冬懷做了最好的安排和打算。

所以就算帝羅冬懷繼續生氣、發火,不肯接納他,他也已經詞窮了。

閉眼復張眼,慕連非鷹鬆開帝羅冬懷的手,起身步向窗邊,抬頭往藍空瞧去。

華京族的人們私下稱呼他為華京的英雄或是鷹王,為他的傲人才能道出最華麗的讚美,可現在他卻遇上了即使飛翔在高空也無法越過的阻礙.....

忍不住心頭的萬千複雜思緒,慕連非鷹望著朗空,脫口而出渾厚嗓音,彷彿要吐盡心中煩憂似地,唱起了聲調低沉的歌曲。

從孩童間傳唱的童謠,到敘述華京族興盛歷史、英雄事蹟的曲子,慕連非鷹一曲接著一曲,彷彿永無止盡似地不停唱著歌。

帝羅冬懷聽見這令人意外的歌聲,不由得跟著往聲源轉頭,即使她看不見慕連非鷹,但從他的聲音裡,她卻能夠聽出他沒說出口的心情轉折。

原本她還為他的突然鬆手感到些許莫名的失落,以為他決意放棄她,沒想到他竟在自己身邊唱起歌來。

慕連非鷹的歌聲,帶著沉穩深厚的情感,甚至令人有股安心踏實的感覺,更讓人忍不住隨著他的音調起伏而撼動著思緒與情感。

如果說,歌聲能夠徹底表露出一個人的真實面,那麼慕連非鷹必然不似她所猜想,是個僅有自大狂傲性格的蠢男人,也不只是知錯能改、值得重新審視的踏實族長,是個感情深沉、不輕易顯露於外,專注又帶著獨佔慾望的人。

他的聲調與歌詞裡,帶著北槐的遼闊、林野的蒼茫,更有偶爾自原野上探出頭的野兔,帶點不經意的纖細。

聽著他的歌曲,帝羅冬懷覺得自己彷彿聽著平時侍女們講述給她聽的傳說故事,能夠在心裡描繪出一幅鮮明的景象,裡頭有著無數的無名英雄為了保家衛民失去性命、守住領土的光輝事蹟,亦有著壯闊山麓的美景。

如此的歌聲,即使描述的是華京,而非帝羅,但卻讓帝羅冬懷湧上了一股淡淡的幽思。

在慕連非鷹的眼裡,這片土地的所有,一定是他一直用心呵護的對象,所以他才會記得這些小調、歌曲,甚至如此熟悉這些旋律,可以一首接一首地唱個不停。

因為這些,都是平時讓他感受深刻、用心珍惜的寶貴事物....

這麼說來,撇開霸道個性不提,丟開孰是孰非的問題,其實慕連非鷹確實對華京費盡了心思,甚至願意豁出性命,所以華京族人才會對他如此崇敬。

如果她的爹親有著慕連非鷹對族民一半的用心,那今天的慘劇或許根本不會發生。

甚至....如果兩族不是在交戰的情況下相逢,而是和平地交由慕連非鷹來統治,說不定他會讓兩個部族都過得安和樂利,卻不必教子民因戰爭而疲於奔命....

一首首的歌曲,令帝羅冬懷暫時拋下了私情仇恨,甚至認真地思索起了更遠大、一個她還未能釐清但卻相當迷人的北槐遠景。

只是,她雖逐漸沉浸於慕連非鷹描繪出來的美麗景致裡,但因為心煩意亂、不知如何說服公主才開始以歌代言的慕連非鷹,卻因為一心以歌抒憂,所以完全沒能注意到。

對他來說,唱歌僅是他平撫自己紛擾思緒的方法,所以他才會在不知不覺中記下這許多曲調。

但民間樂曲終究不會只有傳頌偉大事蹟的豪壯歌曲,亦有著許多讚揚情意深遠的情歌,那懷抱著柔情與甜蜜,以及誓死不離不棄,想與伴侶共同攜手度過難關的歌曲,在他的認知裡,便是他願意許給帝羅冬懷的允諾。

只不過慕連非鷹卻不知道,這些歌曲也在暗中感染了帝羅冬懷。

帝羅冬懷向來不愛情歌,即使偶爾聽見身邊侍女甜膩地述說著與情人間的記憶,她也僅是淡笑帶過。

因為那些流傳最多的情歌,內容不外乎濃情蜜意的糾葛或讚揚對方的美貌,年少英挺,常是些時日一久便情意不再的虛幻美夢,聽來實在不夠真切。

可慕連非鷹所唱的歌,跟年輕小夥子的熱情完全不同,是特屬於思慮深遠、肩負責任又有穩重脾氣的男人才擁有的深情。

也許相較於年少熱情,這般感情是少了分甜膩,但卻有著更多值得讓人依賴的安心感....

這可是慕連非鷹在暗示著她嗎?

若說,她不再堅持部族之間的分隔,而是將所有的百姓都視為北槐土地上的成員,就如同他所唱的歌,那山與林與空,連成的是一道惑人的自然曲線,美得足以教人沉醉一生、忘卻所有的爭戰,那麼....兩族之間的仇恨是否能夠就此化解開來?

畢竟....她也不喜歡這種連年征戰的日子啊!

如果她就這麼接納了慕連非鷹的話,將來是否能夠往和平延展而去?

只要她願意放下這份血恨....

況且,慕連非鷹又是個出乎她意料之外、深具吸引力的男人....

帝羅冬懷反覆地思索了半晌,內心卻早已動搖,而在此時,耳邊亦傳來華京族與帝羅族都流傳過的情歌。

這首歌是少數她識得的情歌,因為歌曲談的是一對愛侶放下仇恨、共建家園,不再計較身分差距,最終獲得美滿生活的故事。

不自覺地張了口,帝羅冬懷吐露出輕音,跟上了慕連非鷹的節奏,和著他的拍子一同唱起這首代表永結同心的歌曲。

柔聲由輕轉高,既而追上慕連非鷹的步調,在令慕連非鷹訝異的同時,也讓他的心裡燃起一絲希望。

原來從剛才到現在,公主一直都在聽著他唱歌,這或許可以視作帝羅冬懷已經不再排斥他的表現?而且,她甚至開口與他合唱這首情歌....

半是驚喜、半是欣慰,慕連非鷹走近帝羅冬懷,坐在床邊,像方才那樣牽住了她的手指,與她一同將這首專屬於愛侶的歌曲一口氣唱完。

更令他們雙方都感到意外的是,兩人雖是仇敵,但唱起歌來卻絲毫沒有紊亂的拍子,像是認識許久的愛侶,有著共通的默契。

也許,是因為他們的性情其實相當接近吧?

慕連非鷹唱完歌後,靜靜地瞧著帝羅冬懷,內心不由得浮現這樣的念頭。

若是如此,那麼....他們將會如同歌聲裡描述的那般,成為一對走出仇恨、重取幸福的愛侶吧?

「冬懷,妳這可是同意了?」慕連非鷹見帝羅冬懷依然默不吭聲,只是纖指卻也沒有拒絕他的撫觸,索性開了口。

怎麼說拖泥帶水都不是他所好,而且帝羅冬懷好不容易露出退讓之意,他自然該乘勝追擊。

「我......」帝羅冬懷覺得指尖正發著燙,可胸口充塞的,卻已非被仇恨填滿的怒火。

是因為慕連非鷹的廣闊胸懷,讓她動了私情嗎?

只要她點頭,就能換來無數和平,甚至得到一個更加美麗的將來....

指尖微微一顫,帝羅冬懷輕挪纖指,稍稍往慕連非鷹的小指勾去,令自己的小指與他相纏。

慕連非鷹微瞪著眼,低頭往自己的手掌瞧去。這莫非..

「我願意....當你的侍妾。」

軟聲吐露的音調訴盡了帝羅冬懷的心意,也在同時令慕連非鷹露出欣喜若狂的笑意,更讓他將這份情、這副嬌軀,一併使勁擁入懷抱中──

他終於....得到帝羅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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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族言和,算來可是北槐少見的情況。

雖然此事發生在帝羅滅族之後,但總算為時還不晚。

慕連非鷹破天荒地做出前所未見的決定,放所有帝羅子民自由,除去奴隸身分,更正式迎娶帝羅公主為侍妾,表明了華京族的心意。

為了使兩族和平度日,不再爭戰,也為了將滅族傷痛減輕至最低,慕連非鷹亦讓帝羅族人返回家鄉重建家園,並大力促進兩族交流、聯姻。

此舉自然是因為他從自己與帝羅冬懷的情意之中,學到了最好的療傷止痛方法──以戈止戰,那是逼不得已,若是情況允許,擁有情與愛的兩族聯姻,才是永恆的和平。

注意到此點的慕連非鷹因此而善待帝羅子民,亦令帝羅族人漸漸抹平傷痛,轉而接納了華京族人。

這樣的情況令帝羅冬懷更加傾心於慕連非鷹,正如同檀玉濂預測的那般,帝羅冬懷亦開始為華京子民盤算起更多改善生活的方法,令華京族領土內很快地就形成一片富饒的景象。

公主的支持與慕連非鷹寬容的表現,算來是爭戰連年的北槐土地上前所未有的傳說,因此華京族之名更加遠播,甚至吸引許多分散各地的小部族前來投靠,提出與華京族結盟或歸順,換取和平生活。

如此的拓展,令檀玉濂放下心頭重擔,亦讓律景鳩羅感到相當欣慰。

至於慕連非鷹本人,在納了帝羅冬懷為侍妾後,不再像從前容易在決策上過度衝動,而是多了份細心留意,仔細思量,這樣的改變亦引來族中眾臣的讚譽之聲。

為此,慕連非鷹自是更加用心對待帝羅冬懷,畢竟這些美事,有大半都是帝羅冬懷私下勸諫、提醒他而來。

選了個風和日麗的春陽好日,挑上好馬一匹,慕連非鷹帶著帝羅冬懷、換上俐落便裝,便往廣闊連天的大草原奔馳而去。

「非鷹,你到底要去哪啊?」帝羅冬懷被慕連非鷹擁在懷裡,隨著馬蹄重踏而晃動著身軀,雖不至於感到不安,但卻是滿心納悶。

「哪都去。」慕連非鷹拍拍身旁的弓箭袋,令它發出哢啦哢啦箭支相互撞擊的聲響,「妳就當打獵。」

「帶著我?」帝羅冬懷更加疑惑了,「這樣能狩獵嗎?」

她當然知道慕連非鷹身手俐落無比,可是想想自己被他的雙臂圈在馬背上,他又要護著她、又要舉弓....這怎麼可能?

就算不提他可能連拿弓射箭的手都沒有,載著他倆的馬也跑不快,這樣子能夠打獵嗎?

「用不著多想,跟著就是。」慕連非鷹輕拍帝羅冬懷的肩,跟著便拉起韁繩,加快了奔馳的速度。

「啊!」帝羅冬懷被這快速嚇了一跳,眼盲的她因為受到良好的保護,所以幾乎沒騎過馬,於是她索性緊緊依偎在慕連非鷹懷裡。

慕連非鷹卻沒因此放慢速度,依舊策馬奔跑,在偌大的原野上恣意馳騁。

呼嘯至耳邊的風聲吹得震耳,拍打在頰上的微風帶點涼意,髮絲不受控制地糾結飛揚,似在感受風的流動。

漸漸適應了馬背顛簸的帝羅冬懷開始放下心來,這陣風吹得她煩惱盡失,舒服得像躍在雲端,更宛若乘風而翔。涼意被毛披風擋在外頭,背倚著慕連非鷹,帝羅冬懷不由得露出淡淡笑意。

「喜歡上騎馬了?」慕連非鷹盯著她的笑臉,粉色的唇、帶桃色的頰,讓他忍不住想起夜裡與她耳鬢廝磨的柔嫩感覺。

「嗯....只是覺得,怪不得華京人稱你為鷹王。」沒直接回答問題,帝羅冬懷僅是淡淡道出另一個感覺。

「什麼?」沒頭沒腦的對談讓慕連非鷹有些疑惑。

「我一向沒機會自己出遠門,更別提騎馬了,所以像這樣出門還是第一次。」帝羅冬懷伸手往空中摸索著,感受著風在指尖滑動的感觸,一邊笑道:「我在家鄉時曾聽人提過,馬是很難馴服的動物,只有好手才能夠騎好馬。」

「妳是拐個彎誇我?」慕連非鷹勾起了唇角。

「嗯,像你這樣,能騎得又快又穩、還帶著我的人,我想就是所謂的能手吧?」雖然看不見他的馬上英姿,但是讓他帶在身邊時,她卻能同樣感受到駕馭風的快感,甚至有著飛上天空的錯覺。

「所以我才想到,人們稱你是鷹王,或許是在讚揚你騎馬奔馳的模樣吧?因為像這樣的快速,就像我聽過的、老鷹在天空飛翔的姿態。」不知道慕連非鷹因為她的誇讚而露出笑意,帝羅冬懷又逕自往下述說道:「當初我掉下懸崖時,只記得耳邊傳來馬嘶聲,然後就飛上了馬背,後來....侍女曾告訴我,說那天是你騎馬躍崖,從萬難之中救起了我。」

「所以?」慕連非鷹有趣地聽她緩緩道出回憶,畢竟願意回想那段過去,就表示帝羅冬懷已漸漸將傷痛與仇恨忘懷,才能夠釋懷地令記憶一一浮現。

「我曾經想像過那種情景,想來....那天的你,大概就像是老鷹飛過斷崖一樣吧?」帝羅冬懷摸著馬鬃毛,有些粗硬的感覺引來微微的呵癢感,倒像極了慕連非鷹撫過她身上時,那雙因練武實戰而多添了層硬繭的手掌。

「妳倒真會誇獎我。」慕連非鷹笑出聲來,「不怕我越來越高傲?」

嘴上雖是與帝羅冬懷打趣說笑可事實上,聽見帝羅冬懷如此回應,他是感到欣喜的。

原本,他只求帝羅冬懷不再懷恨,能放點心思在華京族身上並使兩族不再爭戰,他便心滿意足;所以他一直認為,帝羅冬懷點頭答應當他的侍妾,多少還是有些勉強,但是....今天,帝羅冬懷卻開口誇獎了他。

不再像前段時日,僅是針對兩族的事務努力與他溝通,並與他和睦相處,而是與他像普通愛侶般談天。

「我想,應該不至於引起你的驕傲,但可能會讓你今天的心情多少得意一點。」與慕連非鷹相處一段日子下來,帝羅冬懷也明白,他的身邊有著兩個要臣,對於他的勸諫不下於她,而慕連非鷹也相當能夠接納,所以才能夠成為今日立足於眾人之上的鷹王。

「都讓妳看透了。」帝羅冬懷的聰慧,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她對周遭事物的觀察,比他想得到的還要細微。

或許,這是她的眼盲為她帶來的另一項才能也說不定。

「不過我被稱為鷹王,是因為我看上的獵物從來就沒能逃掉。」慕連非鷹策馬越過一條小溪,並稍稍放緩了速度,好讓聲音更容易入耳,「因為老鷹總在天空盤旋,看似無憂無慮遨遊天際,事實上已鎖定地上的獵物,在牠俯衝而下的瞬間,獵物便落入牠的鷹爪之中,再也逃不掉。」

正是這樣的性情,讓人稱他為鷹王,並間接敘述著他的強勢。

「當然,也有人說我不只特性像老鷹,就連眼神也像。銳利、魄力十足,這些都是旁人常用在他身上的形容。

「眼神啊.....」帝羅冬懷不由得伸手往他的臉龐上撫去,「不過,臉倒是不像,你沒有老鷹那種硬喙呢!」

慕連非鷹的臉孔摸起來略顯剛毅,卻沒有尖銳的感覺。

慕連非鷹迸出一聲輕笑,看帝羅冬懷會同他越聊越多話,甚至開點玩笑,他可輕鬆不少。

「話說回來,這麼出門,妳可開心?」慕連非鷹抬眼望向遠處,那翠綠的山麓,原是最能令他心情開朗的美景,他卻無法傳達這份感動給帝羅冬懷。

「咦?」問她開不開心?帝羅冬懷納悶地反問道:「你不是出門狩獵嗎?從剛才到現在都沒聽你拉弓,怎麼倒問起我開不開心了?」

「我是帶妳出門散心,打獵只是藉口。」慕連非鷹想了想,索性將實情道出「雖然妳成了侍妾後,不再與我爭吵,態度亦是溫柔,但我也沒瞧妳開心過,族裡鎮日忙著大小事務,又沒能讓妳喘口氣、有點安靜時間,若想送妳點什麼,妳瞧不見東西也沒什麼意思,所以我才帶妳出門。」

「非鷹.....」帝羅冬懷感覺兩臂旁的力道似乎將自己摟得更緊了些。

「我平時最好騎馬奔馳,看著華京土地上的美景盡納眼底,讓我堅信自己力保華京的決心;如今妳雖目不視物,但至少,讓這片土地上的涼風也吹拂過妳的臉,應當多少能令妳感受這份寬廣的氣息。」自從納了她當侍妾,慕連非鷹感覺自己似乎也習慣了多言。

多幾句話表達自己的情意,好讓帝羅冬懷更明白自己的心思,似乎也是不壞的方法。

氣魄這玩意兒,留著面對族人便罷,倒不需用在帝羅冬懷身上。對她,他只需要給予溫柔呵護、一份不必展現在人前的情意,那才算得上是夫妻間專屬的情感。

「那麼......你是特意抽空帶我出來的?」帝羅冬懷這下總算明白,為什麼他分明帶著弓箭,一路上也不是沒聽見水鳥走獸的聲音,他卻沒射出半支箭。

起初還當他是忙著與她談話,或是因為帶著她不便狩獵,誰想得到他竟是為她著想,惦著要換她一記開心的笑容。

慕連非鷹、這華京族的英雄,天生的鷹王啊──

當他是敵人時..總會因為他的強大而畏懼,或是因勝負而生恨,可若當自己與他成了同個陣營的戰友,他又能以誠相待、真誠體貼。

而且越是相處,她越能從許多旁人的口中,以及他對自己的細微付出,感受到他的好,更覺得自己當初收斂滅族之恨,將仇視的目標全往他身上掛去,著實有些不妥。

若非慕連非鷹一再將她劫回,並且為她唱出了那首情歌,更放下族長身段、向她求愛,她現在或許能逃離生天,但也有可能因此孤身一人、顛沛流離,甚至早已身亡。

並且....還錯過了一個真心疼愛自己,不僅是重視她美貌的對象。

即使眼盲的她,從未奢求自己能嫁給一個人人稱羨的好夫婿,但能夠遇上慕連非鷹,說不定正是她此生最好的抉擇。

因為慕連非鷹給予她的愛意與關懷,已不再是他自私的判斷,而是她能夠接受並喜歡的方法。

這一瞬間,帝羅冬懷著實慶幸,那一天她放下了滅族血仇、拋下了無謂戰火,為慕連非鷹的求親允了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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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蒼蒼、地茫茫,兩人一騎,在草原上賞盡山野蒼翠、初春微涼。

談開心底話後,帝羅冬懷感覺得到,自己心中對於慕連非鷹似乎有份越來越割捨不去的情意進駐,不再只是當初點頭時,那帶著公私混同的矛盾心意。

只是,她為此而沉默沉思,卻換來慕連非鷹的不解。他雖努力學著觀察入微,但畢竟不是萬能,可以看透一切人心,所以瞧著帝羅冬懷一副悶住的表情,他忍不住勒馬停步。

嘶地一聲長叫,馬匹止住了腳步,這突如其來的停駐,令沒在注意四周的帝羅冬懷不由得往後跌去,往慕連非鷹撞了個滿懷。

「怎麼了?」帝羅冬懷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四周似乎飄來一股水氣。

莫非慕連非鷹是停下來讓馬匹休息、喝點水喘口氣嗎?

「妳聽。」慕連非鷹沒應答,僅是吹起口哨,霎時間帝羅冬懷的耳旁響起一陣陣洪亮又高亢的聲音,嘎嘎嘎的節奏聲此起彼落,彷彿整個空氣之中都是這不知名的聲響。

「這是燕白水鳥。」好一陣子,等到聲響皆靜,慕連非鷹才開口解釋,「牠們身上的羽毛如燕腹般白柔、頸腳細長,生性喜近水,因此皆聚集於水邊求偶、生育,妳眼前是一條河,這裡經常有百隻燕白水鳥,由於牠們是華京土地上的吉祥水鳥,所以沒人會捕捉牠們,反倒會餵食,使得牠們已慣於與人親近。」

「燕白水鳥.....」帝羅冬懷愣愣地聽著這從未聽聞的介紹,覺得眼前似乎能夠描繪出那般景象。

「再聽聽。」慕連非鷹說著又是一聲口哨,瞬間燕白水鳥又習慣性地發出叫聲,一波波的聲浪震得帝羅冬懷覺得有些耳疼,連忙捂住了耳朵。

當四周再次恢復寧靜後,慕連非鷹低頭瞧著帝羅冬懷,微笑問道:「如何,感受到上百隻燕白水鳥的魄力了?」

眼盲的人,自然無法數數,但光聽這重疊驚人的聲音,多少也能判斷出數量的多與寡。

「這也是為了讓我開心嗎?有些吵人呢!耳朵會痛的。」帝羅冬懷撫著雙耳反問道。

「妳習慣沉思、為人盤算,對於這世間萬物,又少了雙眼可看,甚至無法自由外出感受,所以我才用這一招,好讓妳能夠以別的方法體驗身邊的一切。」就像帝羅冬懷會以手撫過他的臉龐,確認他的模樣,他讓燕白水鳥發出聲音,並告知牠們的模樣,多少能夠令帝羅冬懷有個粗淺的感覺,知道更多新的事物。

「我想告訴妳的,是世間萬物不只能用雙眼看,還能聽、能摸、能聞.....」這是慕連非鷹在與帝羅冬懷相處之後才逐漸發掘的新感覺,可以說帝羅冬懷教給了他對於事物新的認知方法。

所以,他也想將這一切回報給帝羅冬懷。

「非鷹.....」帝羅冬懷忍不住揪住慕連非鷹的手臂,從前大家所告訴她的,都是以口相傳,卻從來沒人帶給她這樣的嶄新感覺。

她只能說,這男人的思想還真是異於常人,怪不得他總有數不盡的新意能夠與她相談,更能以寬廣的胸懷包容各式不同的看法.....

「來,摸摸看。」慕連非鷹反手勾起了她的手指,搭上了自後背取下的長弓,讓她摸夠弓弦與弓背的模樣後,又帶著她的雙手搭上了箭,並引著她拉弓射箭,令箭飛向遠方。

「這弓、這箭,能殺敵,卻也是護衛自己的道具,妳若想知道山林野獸發什麼嘶吼、生什麼毛皮,我就帶妳入山林,一同除猛獸,教妳親耳聽聞、親手碰觸。」上山下海,他都願意攜她為伴,而不是只將她保護在安全的地方,什麼也不知。

「謝謝你,非鷹。」帝羅冬懷輕撫著自己的指尖,頭一回拉弓射箭的微震感,令她久久無法忘懷,更貼切地感受到慕連非鷹的心意。

他給她的,不僅是一般人所見的美好,甚至帶些血腥,卻能教她一償宿願,就像有著雙眼可視物的平凡人們一樣,體驗世上一切的美妙之處。

依偎在身後的寬闊胸膛上,帝羅冬懷柔聲輕道:「我很喜歡你帶給我的這一切,至於我習慣沉思,那多少是因為....」

「我知道,妳聰明,總是為著子民打算。」慕連非鷹說著,擱下了弓箭,把將她緊摟住,以鼻尖磨蹭過她的細緻臉頰,「這些雖是好事,但我不願妳這輩子就只有這些。」

「不是的,我.....」她該怎麼說呢?

其實除去了他們一同商討的政務與新制,她花最多時間在思索的,其實是兩人的關係。

由恨意轉為緩和的對待,再漸漸傾心於慕連非鷹的關懷,直到現在接納了他的情意,被他呵護的暖意不時浮上心頭,教她不再眷著怨恨而使心裡充滿愛意,她終於明白,自己確實忘記了過去的血仇,接受了慕連非鷹的好意與感情,更進一步地渴望他的疼愛。

若要她確切地說得再清楚些,那或許已能以她無法與他分離,盼能與他相伴一生來形容吧?

「非鷹,其實我.....」她一直在釐清自己的心情,直到今天,這股幾乎要漲滿胸口的暖甜感情,讓她知道,對慕連非鷹徹底訴說心聲的時刻也該到了....

「族長!」

一句長聲呼喚切斷了帝羅冬懷的傾訴,來人騎馬直奔河邊,在水花四濺的同時亦引來燕白水鳥們的鳴叫。

帝羅冬懷不得不停下說話聲,只是等到四周都平靜下來後,要事也臨門一腳地斷了她將開口的情語──

「族長,賀藍族的使者前來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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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姻?」

瞪眼瞧向跟著賀藍族使者前來的賀藍族大公主,慕連非鷹不由得提高了音調。

據他所知,賀藍族對外侵略性比起帝羅族可少不了多少,而且對於皇族的血脈相當重視,歷代以來,完全採取皇族相互通婚的情況來保存血統,從不對外通婚。

而且因為賀藍族自視甚高,一直認定賀藍族人才是上天派來統治北槐這片土地的主人,所以賀藍族不僅是皇族對血統相當看重,一般百姓亦不與外族人通婚。

在這樣的情況下,賀藍族卻突然冒出聯姻的請求,說實在話,若非連大公主都親自前來,慕連非鷹一定會認定這是假意聯姻、實為征戰做準備。

畢竟他們兩族向來沒有交集,而賀藍族又與帝羅族一樣好戰,因此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和親提議,慕連非鷹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自從打下帝羅族之後,檀玉濂、律景鳩羅和他便經常討論防範賀藍族的方法,後來因得到帝羅冬懷這個生力軍,因此會議上時常可見四個人的身影,為著華京族的各項制度、安危問題而商議。

只是沒料到,賀藍族居然會主動找上門來。

視線橫掃過使者與一旁等待許久的華京族長老、律景鳩羅和檀玉濂,瞧他們一臉沉靜,並沒有因為這番提議露出任何欣喜的表情,再看看打扮嬌豔、美麗的臉孔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傲氣的賀藍族大公主,慕連非鷹心裡已有了底。

「這聯姻....指的對象是?」慕連非鷹往使者問道。

「當然是本公主賀藍汀茉跟你呀!不然還有誰夠資格娶我、又有誰配得上你?」大公主在旁聽了,也沒管正式擁有使者身分的人並非自己,便逕自打岔回應。

她走至慕連非鷹面前,往他臉上東瞧瞧、西看看,打量了好半晌,才回頭對賀藍使者笑道:「就這麼決定了,回去替我回稟父王,說我很滿意慕連非鷹,這親事就這樣談定了。」

「親事不是這麼談的。」慕連非鷹面不改色地盯住賀藍汀茉,對於她的妄為感到有些惱火。

他這當事人可從來沒同意過這件婚事,賀藍汀茉憑什麼說了就算?

「慕連族長,您的威名早已遠播四方,這北槐土地上誰人不知?所以我族一致認為,像慕連族長這樣的英雄,才夠格當我賀藍族大公主的夫婿。」賀藍使者或許是有大公主撐腰,說起話來亦與賀藍汀茉一樣不帶半分客氣,詞意中雖淨是讚美之語,但卻多半是在褒揚賀藍族。

「我威名遠播?」慕連非鷹忍不住冷笑一聲。

他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少,也明白在眾多北槐部族中,自己算得上具有實力的族長,但是......「威名遠播」這四個字他可承受不起,至少他不認為自己的聲名能夠撼動與華京族相距甚遠,中間還隔著舊帝羅族領土的賀藍族。

「你打敗帝羅族的事,大家都曉得了啊!」賀藍汀茉雙手攔腰一扠,高聲笑道:「他們一直是我族心頭大患,這回你輕而易舉地反攻,還將他們滅族,我聽見這個消息,就覺得你是個勇猛又有能力的族長,因此當爹親提出想結盟的提議,我立刻就自願當你的侍妾,算是我賀藍族為結盟展示的絕大誠意!」

想她賀藍汀茉可是人人皆知、賀藍族長的心頭肉,這次她主動提出要遠嫁華京族時,爹親還曾反對過。

可是她哪肯輕易放棄嫁給慕連非鷹的機會?

在賀藍族時,她就經常聽聞眼前這鷹王的事蹟,這次總算有機會親眼見到面,果然比傳說的還英氣,而且那雙銳利的眸子,可不是普通男人能夠擁有的。

所以,她決定了,她要嫁給慕連非鷹!

這麼一來,於公,結盟之後他們賀藍族就用不著再擔心原本盤踞西方的勢力,也就是從前的帝羅族、現在的華京族,對他們有任何不利之舉,反倒能放心往東邊攻打、擴展勢力。

於私,這個看來冷中帶著威勇感的男人,有著強大的存在感,而且名氣與她這個擁有賀藍族珍貴血脈的大公主不相上下,他們絕對是最相配的一對!

「這誠意還真夠分量。」慕連非鷹沉聲一哼。

他慕連非鷹要娶誰,還輪不到賀藍族來插手,更別提這個一臉驕傲的女人居然想入主他華京族。

「慕連族長,能夠娶我賀藍族大公主為妻,可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事,這已不只是我族對華京族表現出結盟的誠意,更是人人欽羨的善意,至於華京族的回禮,只需每年回敬三十匹馬、五十頭羊以及百袋麥糧即可。」賀藍使者在旁補上聲明。

聽見這份結盟的條件,慕連非鷹忍不住眉心一蹙。

這算什麼誠意結盟?根本是變相勒索吧!他慕連非鷹可沒有缺女人缺到得年年花這麼大筆財富來換一個他沒多大興致的女人。

尤其這個賀藍汀茉,長相雖算是美豔絕倫,性情也頗為活潑,為她精神奕奕的眉宇間多添一份嬌俏,但是她盛氣凌人的態度,比起身邊的帝羅冬懷,可說是相差太多了。

說句實在話,要比女人,帝羅冬懷沒輸給賀藍汀茉半點,他慕連非鷹既已得到帝羅冬懷,又何必大費周章去討好賀藍族?

只是,這些話、這些考量,他自是不便說出口的,否則鐵定惹惱這個驕傲公主跟狐假虎威的使者。

雖然對假結盟、真逼貢的賀藍族提出的聯姻沒半點興趣,不過身為族長,就得極力避免無謂的爭執。

慕連非鷹的沉靜,換來賀藍汀茉的親近,她大方地往前挨近,主動牽起慕連非鷹的手,往他身邊一坐,半依著他的臂膀,朝他笑道:「你還考慮什麼?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只有這一次啦!還不點頭?」

豐滿的身段襯上一身獵裝,讓賀藍汀茉的好身材曲線畢露,也因此只消她往慕連非鷹身上多靠近一點,慕連非鷹便能清楚地感覺到賀藍汀茉的柔軟胸脯在臂膀上磨蹭。

如果是對賀藍汀茉有意的男人,此刻必定樂得合不攏嘴;若是想討好賀藍族的人,也一定會就此點頭,但偏偏....

慕連非鷹兩種人都不是。

即使單純地以男女情慾來論,能夠勾動他的人,也是身邊的帝羅冬懷,而非賀藍汀茉。

當然,他並非清心寡慾的聖人,否則最初他也不會強逼帝羅冬懷就範。

只不過找對象這種事,只要看不對眼,身材再好也惹不了他的火;尤其他對賀藍汀茉的態度又相當地反感....

視線一飄,慕連非鷹往檀玉濂瞟去。

「關於結盟一事,這主意雖好,但相信賀藍公主也明白,我族族長已有侍妾了。」檀玉濂在旁聽著賀藍使者與賀藍汀茉一搭一唱,心裡早已有著打算,只是族長當家,他這人臣也不好搶著開口。

而今既然慕連非鷹示意他解危,他自然得出面說說。

「哦,你說帝羅冬懷呀?」賀藍汀茉自慕連非鷹身邊探出半張臉,越過他的寬闊胸膛往靜坐慕連非鷹一旁、自始至終都沒半點動靜的帝羅冬懷看去。

她不是沒聽過帝羅冬懷的聲名,不過記憶最深刻的還是她雙目失明一事。就憑這瞎了眼的女人,若非身分是帝羅公主,而且長相還算中上,如何能夠成為慕連非鷹的侍妾?

可她卻不同,她身分尊貴,與帝羅公主這個戰敗的俘虜天差地遠,再者,她的身材和美貌可比帝羅冬懷好多了!

因此這個女人根本無法對她構成任何威脅,頂多只能用來襯托她賀藍汀茉的舉世無雙。

「是的,正是帝羅公主,由於她已是我族族長的侍妾,若賀藍公主嫁過來,只能委屈賀藍公主當二房,這恐怕有辱公主身分,所以此事恐有不妥......」檀玉濂皮笑肉不笑地應道。

有些話,由族長開口容易引起戰火,但由他這臣子來提,就被稱為諫言。

慕連非鷹也是考慮到現實問題,才示意他代為找理由拒絕賀藍汀茉的「美意」,再者,剛才那些條件,不要說慕連非鷹與站在一旁的長老聽得怒從中來,他與律景鳩羅老早就交換過眼神,兩人都對此不表贊同。

一來,兩族原就毫無交集、沒半點交情,安插個賀藍公主入華京,美其名為侍妾,可說不定是來當探子,為將來入侵華京族鋪路。

二來,結盟條件活像在逼華京族朝貢,也像來給華京族下馬威,不過偏偏他們華京族不吃這一套。

當初帝羅族兵強國富,他們都照樣能將帝羅族打下來,更何況是曾經畏懼過帝羅族實力的賀藍族?

所以說到底,華京族不缺賀藍族這樣的紙老虎盟友,只是慕連非鷹沒說白罷了。

「檀議事長說得沒錯,我已有侍妾,不能委屈賀藍公主為二房,因此聯姻結盟一事.....」慕連非鷹對於檀玉濂的理由感到相當滿意,瞄了眼還半掛在他身上的賀藍汀茉,正想名正言順地回拒這種苛刻的條件,沒料到賀藍汀茉卻突然打了岔。

「有什麼關係?這點小事我根本不在意。」聽他們主子與臣子一搭一唱地說了半天,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原因礙著她賀藍汀茉呢!原來竟是為了這點小問題。

「什麼?」慕連非鷹眉頭一蹙。

他原以為自視甚高的賀藍公主應該會對此相當在意,並要求他趕走帝羅冬懷,沒料到賀藍汀茉竟是完全不在乎?

「反正我跟她當侍妾的情況又不同,她是被你強逼的,心裡八成委屈得要命,說不定晚上還想殺你咧!相較之下,我卻是愛上你才嫁給你,因此納我為侍妾之後,你把她晾著、專心疼愛我就行了,這麼一來,當第幾房侍妾又有何差別?」

賀藍族的女人向來對於愛意表露積極無比,因此賀藍汀茉話一說完,又立刻往慕連非鷹身邊挨近,這回她幾乎要坐到慕連非鷹的腿上去了。

「公主倒真有自信。」冷聲一沉,熟悉慕連非鷹個性的律景鳩羅與檀玉濂都忍不住閃了下眸光,這表示慕連非鷹不只是不高興,而且頗有動怒的前兆。

突地起身,慕連非鷹將賀藍汀茉甩開,眉梢危險地高聳。

這個任性妄為到極點的公主,真以為天下人事物都該稱她心意嗎?

而他與帝羅冬懷的相處、帝羅冬懷本人的情感,又豈是她可以輕易猜測、捉摸的?

「就算冬懷於我沒感情,納了愛我的妳,就能保證我會愛上妳嗎?」天真得可笑之外,還太過自以為是!

「你當然會愛我啊!因為就算你想愛別的女人.....」賀藍汀茉聽見慕連非鷹直呼帝羅冬懷的名字,而且似乎對於帝羅冬懷與他之間沒感情的事相當反感,讓她忍不住又往帝羅冬懷瞄了一眼,「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允許的!」

她這賀藍公主是何等嬌貴,既然有了她,慕連非鷹的心裡就該只有她賀藍汀茉,怎能再有這個瞎子?

「我警告你,慕連非鷹,我賀藍族在北槐可是數一數二的強盛部族,與你結盟,華京族天大的福氣!而且我還親自說服爹親,讓我嫁到華京來聯姻,這可是相當榮幸的事,所以你別不知好歹!」一想到慕連非鷹說不定是真對帝羅冬懷有意,賀藍汀茉就忍不住拉高了音調,語氣自然也越來越不客氣。

從小到大,她哪時輸過人?她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手的,所以慕連非鷹絕對不准違逆她!

「正好,我慕連非鷹就是個不知好歹的人。」在賀藍汀茉直呼自己名字的同時,慕連非鷹覺得額上已隱約迸露的青筋似乎也跟著繃斷了。

這女人可真威風,聯姻還沒談成就當定案,人還沒嫁過門就爬到他的頭上撒野!既然她是來下馬威的,那他也用不著跟她客氣。

「你....你說什麼?」賀藍汀茉的眼裡差點就要噴出怒火來。

「我慕連非鷹除了帝羅冬懷,不打算納其他侍妾,另外,若真要結盟就拿出誠意來,此等與勒索無異的條件,我華京族不接受!」沒再理會賀藍汀茉,慕連非鷹轉向使者,居高臨下地發聲。

他的魄力令使者幾乎吭不了聲,而賀藍汀茉則是氣得七竅生煙。

「敬酒不吃吃罰酒!信不信我賀藍族滅了你!」一想到自己看上眼的男人居然膽敢拒絕這份美意,賀藍汀茉忍不住爆出要脅。

「不要太自信,賀藍公主,不自量力的下場,賀藍族承受不起。」慕連非鷹瞧著氣到直跳腳的賀藍汀茉,越發覺得腦袋聰慧的帝羅冬懷著實是個太珍貴的存在。

「什麼?」賀藍汀茉瞪著眼,沒想到連滅族的恐嚇都動搖不了慕連非鷹。

「非鷹的意思是,賀藍族長年攻不下帝羅族,表示實力頂多與帝羅族相當,而今華京族既能滅亡帝羅族,就代表華京族的強盛遠遠超過賀藍族,所以奉勸賀藍公主別因一時之氣而興起戰火,否則恐怕會踏上與帝羅族相同的滅族之路。」一直沒開口的帝羅冬懷幽幽張唇,代慕連非鷹回答了賀藍汀茉。

她僅是眼盲,不是耳聾,對於賀藍汀茉與慕連非鷹的對談,她字字句句聽在耳裡,惦在心頭。

也因此,即使她沒必要當眾否認她對慕連非鷹沒感情,但是慕連非鷹迴避、拒絕賀藍汀茉的回應,以及他明示只納她一人為侍妾的情意,還有賀藍汀茉對慕連非鷹大加要脅欺壓的言詞,都讓她明白,自己有權利、也應該,並且想開口為慕連非鷹說話。

慕連非鷹或許曾是她的仇人,但如今對於盡力疼愛自己,甚至以行動撫平帝羅族人傷痛、致力於和平生活的慕連非鷹,她早已傾心。

況且,她也不願華京族又興戰火,因為現在的華京族等同於帝羅族,一樣讓她掛心啊!

所以,她怎能就此緘默,卻不挺身而出、成為慕連非鷹的支柱?

「冬懷說得沒錯。」慕連非鷹勾起自信且得意的滿足笑容,以略顯狂傲的眸光瞧向賀藍汀茉,「公主最好謹言慎行。」

「你!好你個慕連非鷹!算你有骨氣!居然為了這瞎子拒絕本公主!」賀藍汀茉咬牙切齒地瞪著兩人,恨不能上前一把撕下帝羅冬懷纖柔的表情。

她轉過身,連招呼也省了,氣憤地往外大步離去,在跨出大門前,她眸帶恨意地回頭往慕連非鷹瞪去──「咱們走著瞧!我回去後就請稟爹親派兵出征!看你們華京族能威風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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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真像場災難。」

送走賀藍族的使者與公主,並讓律景鳩羅與檀玉濂等人會同各地長老,進行調派士兵、查點糧倉等工作,好為可能面臨的戰事做準備後,慕連非鷹將帝羅冬懷帶回了房內。

往大床上一坐,慕連非鷹幾乎是鬆一口氣地吐出長嘆。對於賀藍族的問題,雖然他知道遲早要面對,卻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宣戰。

「我替你添麻煩了嗎?」帝羅冬懷已經習慣房內的擺設,摸索著到了桌邊,替慕連非鷹倒了茶,正想走回床邊遞上,沒料到一轉身便撞上熟悉的胸膛,差點把茶都灑了出來。

「不麻煩,只是意外妳為我開口。」慕連非鷹將茶杯自兩人懷抱之間取出,一口飲盡。

「不只是為了你.....」帝羅冬懷將掌心貼上這令人安心、並撫平她心中傷痛的寬闊胸懷,只覺那微微起伏的胸口正傳來陣陣規律的節奏,「華京與帝羅,如今已如同一家,賀藍族若想進軍,攻的便是我們的家鄉,所以我才脫口而出那些話。」

一來,是覺得不能讓賀藍族欺人太甚;二來,是不想再掀戰火。

傷痛嚐過一次已足,她不想再聽見那種血流成河、哀鴻遍野的聲音。

「不會的。」慕連非鷹擱下杯子,一把將帝羅冬懷摟緊,「就算他們真的攻過來,我們也有最萬全的準備。」

賀藍族的野心,在北槐是人人看得清,因此華京族無時不刻都加以戒備,如今談判破裂,僅是加速賀藍族的滅亡,卻不會是他華京的末日。

「就算是有了萬全準備,可你....還是會親赴戰場,不是嗎?」帝羅冬懷輕蹙眉心,淡聲說道:「非鷹,不用騙我說要派別人去,因為我明白,你保衛華京的心意比任何人都強烈,所以你一定會自己去應付賀藍族,是不?」

「嗯!」慕連非鷹乾脆地點頭。

出征一事,他還想找帝羅冬懷相商,所以又怎能瞞她半點?

「我不會阻止你,也不會吵著跟你去。」帝羅冬懷的十指揪住慕連非鷹,吐出淡淡柔音,「可你要答應我,一定要活著回來。」

「冬懷.....」慕連非鷹瞪著身前這嬌俏侍妾,沒想到她會吐出這番宛如立誓終身的話語。

雖然不覺得帝羅冬懷對自己毫無感情,但慕連非鷹相當清楚,自己這身分對帝羅冬懷來說是種矛盾──曾滅她族的仇人,如今卻是她有意的對象。

但是帝羅冬懷今天這幾句話,無疑是在表露她對他最深刻的情意,教他怎能不訝異?

他是希望帝羅冬懷深深地愛上自己,過去他也許只是盤算著華京的利益才這麼盼望,可如今在自己對這個嬌俏可人兒越發敬佩、甚至是動情的時刻,對於帝羅冬懷,他自然有著更深一層的渴望。

而現在....他可是實現了願望?

「我還有話沒告訴你。」帝羅冬懷攀住慕連非鷹的腰身,十指緊緊地覆住他的背部,感受著每夜帶來暖意的身軀,柔聲輕道:「剛才散心時,你說我總是一心為族人利益思索,看來沉悶,可其實....並不是這樣的。」

「不是?」慕連非鷹微一挑眉,「那妳在煩些什麼?」

能夠讓帝羅冬懷想得如此深入,到底是什麼樣的問題?

「不是煩。」帝羅冬懷突地迸出輕笑,「如果你覺得我是在煩惱,那我可以告訴你,讓我覺得煩惱的問題,早就不存在了。」

瞧她笑開唇,慕連非鷹不由得伸手撫上她的唇,「不存在」

確實,散心前與方才談判後,帝羅冬懷的表情似乎判若兩人,比起從前更顯輕鬆。可他卻不記得自己為她做過什麼.....

「因為,我知道對你的愛意,遠比一輩子活在仇恨當中來得重要。」唇瓣輕啟,帝羅冬懷張口往慕連非鷹的手指咬去。

粉舌在指尖上滑過,似在吸吮,教慕連非鷹看得錯愕,也聽得訝異。

不再只是因為兩族的和平而委身於他,帝羅冬懷是真的愛著他。

「無關帝羅公主這舊身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愛你的心意,是以帝羅冬懷的意志,是因為你也疼愛我,對我亦用情至深,所以....我也愛你!」

想這北槐土地上,多少部族的族長在搶奪了其他部族的女人後,不是將她們強納為侍妾,就是一娶再娶、妻妾成群;為了擴張領地、廣結盟友,哪個族長不是迎娶眾多公主,以聯姻之名鞏固實力?

可慕連非鷹完全不同,他僅是遵守著當初納她為侍妾時的諾言,對她疼、對她愛,更細心照顧她,還將帝羅子民視如己出,並允她涉入華京族的政務,提出意見;而今,他更是不顧賀藍族的要脅,斷然拒絕聯姻結盟的要求。

承諾,誰都能說出口,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幾人?

帝羅冬懷知道,至今為止,她就只遇過慕連非鷹這男人,可以如此地表裡如一!

「這就是我對你的心意,非鷹,你呢?你對我是僅以帝羅公主的身分在關照,或是.....」帝羅冬懷將面頰貼上慕連非鷹的胸膛,雙臂將他抱得更緊。

「妳想聽見什麼答案?」慕連非鷹難得地沒直接回答問題,卻是與帝羅冬懷細細詢問起來。

「我當然想聽見你也愛我。」這不是很自然的事嗎?

「我不會這麼說。」慕連非鷹搖頭,拒絕得果斷。

「那你想怎麼說?」帝羅冬懷沒為慕連非鷹這疑似拒絕的話語動搖,僅是輕聲回問:「你比我想的還要愛我?是你這輩子就只愛我?」

她不會質疑慕連非鷹對自己的感情,儘管最初她對他的印象並不好,但是在逐漸深入慕連非鷹的生活之後,她明白這男人並非僅是個有勇無謀的蠢蛋,而是個值得她愛慕、傾心的對象。

而且,慕連非鷹也不擅謊言。

對於他不關心的人事物,他可以放手得比誰都乾脆,但面對他喜歡的,他絕對會呵護到底。

就像華京族一樣,這片將令慕連非鷹牽掛一生的土地,他總是以生命與血肉來守護。

至於她....既能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受到他徹底的關懷,她就不會傻到去懷疑自己對慕連非鷹的重要性。

「話都給妳說完了,我還需要開口?」慕連非鷹挑眉,對於她這番有別於普通女人的回應感到甚為欣慰。

她證明了她的用心,不只是一味地任由他疼愛,而且也對他回報以同等的注意和關心。

否則她又怎會明白,他不僅想得到身為帝羅公主的她,甚至對她的一切都益發著迷,更盼著將她的人、她的心,都一併納入懷中.....

「你可以想點新的。」帝羅冬懷給他出了道難題,花唇卻已笑開、燦若朝陽。她的鷹王,雖不至於口拙,卻是誠實得過火;不算直率,卻有著直來直往的性情。

他的看似冷酷和沉默寡言,不是為了拒人於千里之外,而是想將人生的美好時光,用在值得他用心的人事物上頭.....

「坐而言.....」慕連非鷹略為沉思半晌,突然一個舉臂,將帝羅冬懷打橫撈起,跟著便抱上了床,將她壓制在身下,沉聲笑道:「不如起而行吧!」

濃烈的氣勢散發出情慾的氣息,外人見了雖難以察覺,但對於從不用肉眼視物、只靠感官來辯識一切的帝羅冬懷來說,慕連非鷹的示愛卻是再鮮明不過。

「不怕你的議事長突然有急事找你?」在這種談判破裂的情況下,虧慕連非鷹有這種興致。

「不怕。」慕連非鷹低頭啃了下眼前的粉唇,「因為若妳有孕,他們只會更加安心。」

「我若有孕,你就暫時無法碰我了。」帝羅冬懷露出淺笑聲。

「我可以等。」慕連非鷹迸出深淺不一的低沉笑聲,「妳知道,我不是性好漁色的男人。」

「那你是因為我能生孩子才抱我?」帝羅冬懷的纖柔十指在慕連非鷹的面頰上輕輕撫過。

她不知道慕連非鷹生得是何模樣,但她想好好記住他。用她的手、用她全身的感覺,將他的氣息烙印在自己身上。

「不,我是因為想擁有妳、愛妳,才抱妳。」一樣是簡要的回答,卻道盡了慕連非鷹的心聲。

柔笑迸散,那醉人絕美的容顏浮起無比幸福的微笑──

「那就抱我,非鷹....用你的愛抱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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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燃了火。

糾纏的情慾滾燙著身軀,教那一絲不掛的光裸染上了誘人的氣息。

披散的黑髮在潔白的長毛床毯上顯得鮮明,劃出帝羅冬懷醉人的柔嫩曲線。

相較於她,那啃咬著她肩膀與肚腹等細嫩肌膚的結實身軀,卻是雄偉而傲人,更將無數的火苗往那纖巧的嬌美身軀上不停灑落而去。

「非鷹.....」一邊感受著慕連非鷹埋首於私處的濕熱快意,帝羅冬懷不住地扭動著四肢。

雖然屢次在慕連非鷹的親吻下失去理智,與他盡情交歡,但像今天這般,讓慕連非鷹以舌頭取代分身,進出逗弄著她的蜜穴,卻是破天荒頭一遭。

熱氣遊走全身,在帝羅冬懷的身軀上染遍桃紅色調,而她微張的紅唇更是顯得分外鮮明,猶若待人品嚐的香甜果實。

慕連非鷹不住地以舌尖吮舔著帝羅冬懷的嫩蕊,即使她的愛液一再地潮湧而出,染上他的面龐,甚至濕潤了她的雙腿之間,他依然未曾停口。

「好熱啊....非鷹......」帝羅冬懷幾次想夾緊雙腿,都被慕連非鷹制住,教她只能大敞雙腿,任由他舔弄著自己愛液滿溢的水穴。

微顫的身軀是慕連非鷹為她帶來的情潮,而穴內的熱意,則是渴求慕連非鷹進入、一暢其快的邀請,帝羅冬懷緊緊揪住身下床毯,在扭動著腰身之際,亦不自覺地弓起身,更加迎合慕連非鷹的進入。

淫靡水音不斷發出,慕連非鷹伸手捧住帝羅冬懷的俏臀,為她半浮的腰身支撐著,同時令長指在她的臀峰之間來回遊走,刺激著她的細緻肌膚,教她更是戰慄不斷。

「不要了....非鷹,不行.....」連番挑逗令帝羅冬懷的情慾攀上頂峰,大量愛液自花穴洩出,令慕連非鷹頰上滿是晶亮水漬。

「都濕透了。」慕連非鷹抬起頭,鬆開了帝羅冬懷的嫩臀,令癱軟的她半是虛脫地伏在床上。

「那還不是因為你.....」帝羅冬懷有些不服輸地撐起身子,無奈剛給慕連非鷹剝去一層力氣的她,除了翻身以外,根本沒能坐起身來。

「我什麼?」慕連非鷹覆上帝羅冬懷的嬌軟身軀,霎時那挺立的蓓蕾與柔嫩雙峰就這麼與他的胸膛緊密相貼,換來一陣陣引誘著情潮的衝動。

「還不是你先起的頭.....」帝羅冬懷軟聲喘氣,十指搭上慕連非鷹的肩膀,細細地磨蹭起來。

「妳這是怪我?」慕連非鷹眉梢微挑,大掌跟著撫上她的腰身。

他愛極了這麼以指尖滑過她的身軀,那份滑細、柔軟的觸感,總能令他忘卻許多煩憂。

「我不怪你,只是要求公平,既然都給你摸透了,那也該輪到我了吧?」帝羅冬懷說著,也沒等慕連非鷹回答,手指就這麼由肩膀往臉龐移去,開始摸索起他的臉龐來。

「妳也想把我摸遍?」這點,慕連非鷹倒是不在意,更甚者,倒不如說他挺想試著如此享受。

「我想把你的一切,都好好記住。」帝羅冬懷拉過一束慕連非鷹的髮絲,探出舌尖,將其捲入,「你的氣息、你的味道、你的撫摸....我想好好用我的手、用我的身子,記得你......」

真摯的聲調令慕連非鷹有些失神,瞧著她染上水亮的唇瓣,他不由得低下頭,狠狠地啃咬起來。

「妳這磨人、勾人的妖精....今天妳休想下床!」深情,往往是最動人的催情良藥,慕連非鷹使勁地摟住帝羅冬懷的纖巧身軀,身下的慾望早在她的勾誘下勃然挺立。

「要我不下床....也得你有這功力吧?我的鷹王。」帝羅冬懷失笑地聽著慕連非鷹失控的聲調,那潛藏著不易察覺的焦躁與迫切渴望的語氣,想來除了她這侍妾之外,外人可是聽不見的哪!

「我就讓妳見識!」慕連非鷹勾起帝羅冬懷的右腿,令自己的慾望輕易地頂住濕熱的水穴,跟著熟練地分開穴口嫩蕊,就著她濕滑的甬道,很快地貫入她的身軀。

「鷹.....」被填滿的慾求帶來瞬間的窒息感,帝羅冬懷攀住慕連非鷹,十指糾纏著他的髮絲,迸出了尖聲吟叫。

一次又一次的貫穿,將帝羅冬懷帶向極樂的頂峰,律動不止的鑽探,令慕連非鷹在衝刺之中得到佔有的快感。

「冬懷.....」慕連非鷹吐出淺聲喘息,將帝羅冬懷的雙腿架上肩頭,捧起她的雙臀,開始猛烈地撞擊她纖柔的身子。

帝羅冬懷覺得自己像要被人拋上半空,可一瞬間卻又被慕連非鷹的慾望抵觸,那熱意將她由失神喚了回來,爾後再一次地體驗著這起起落落的快意。

緊密的甬道內,熱漲的陽剛將她填得充實,就像此刻,她確切地感覺到自己的被愛。

無關身分與利益,單純地以一個女人的身分,受到慕連非鷹這男人的渴求與疼愛。

慕連非鷹刻不停歇地挺入花穴,劇烈顫抖的身軀亦努力迎合他的需求,令他將慾望直搗花心,碰撞出更高溫的火花來。

「非鷹....抱緊我....再深一點.....」帝羅冬懷止不住下腹傳來的熱意,抱緊慕連非鷹,迸出失去控制的吶喊,完全地沉醉在兩人的交歡之中。

受到她引誘的慕連非鷹自是不會放過令兩人同登高峰的機會,他淺退深入,幾乎沒給她喘氣的時間,放肆而毫不留情地掠奪著她身上的每一分甜美。

「好熱、好舒服....非鷹....我想要你....我想要.....」放縱的心緒令帝羅冬懷不住地對慕連非鷹吐露渴求的言語,此舉亦令慕連非鷹更加瘋狂。

瞧著那絕美而嬌媚的容顏,正為自己展露出毫不掩飾的眷戀以及惑人的風采,慕連非鷹使勁地將慾望挺入,為的只是多看一眼帝羅冬懷這全心全意為他開放的迷人情意......

「冬懷....我愛妳!」在近似野獸的低喘吼叫聲中,慕連非鷹吐露出慾望,白濁的愛液灌注著花穴,引來身下人兒的失聲嬌吟,甚至一同達到情慾的巔峰,跟著溢出甜蜜的水泉。

「就算拋去族長的身分.....」慕連非鷹鬆了帝羅冬懷被他箝制在胸前的雙腿,那酥麻得幾乎失去知覺的腰身如今癱軟得更加勾人,他低下頭,一邊舔吮著她的小巧耳垂,一邊迸出只屬於帝羅冬懷的柔情。「我以一個男人的身分,在愛妳.....」

愛意,原就不需增添太多的變故,即使相識於令人厭惡的時刻,但真摯的用心,卻能夠化開胸口的冰霜,讓他們放下影響真心的惱人理由,不再惦記。

「就像你說的.....」帝羅冬懷連著吸了幾口空氣,才朝慕連非鷹露出滿足的微笑,「你的這輩子就只有我帝羅冬懷,而我的這輩子,也只跟隨你慕連非鷹......」

老鷹,以爪攫取獵物;而慕連非鷹,以心換取她的情意──

「非鷹....只有你,才能夠帶著我的心一同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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