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 -【社長你這叫明戀】《全文完》

個人言論

深深-社長你這叫明戀

沈亦帆覺得很無辜，他不過在姊夫追妻路上幫了一點小忙，
記仇的大姊竟把她身邊的愛將調給他當助理，整天盯著他不放，
要知道他和唐芊愛那女人可是相看兩相厭，性子更是天差地別，
身為社長的他就愛親力親為、隨心所欲到處跑，
她卻要求他提前報備所有行蹤，更成了他甩不掉的跟屁蟲，
然而朝夕相處之下，他對她徹底改觀，一顆心更是小鹿亂撞，
她的貼心仔細幫了他不少忙，不只成了他工作上的左右手，
更將生病倒下的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煮粥喂藥是小Case，
連擦身都包辦，晚上甚至躺他身邊一起睡……
呃，雖說床是她的，他那時也病得全身無力，但她未免太不設防，
哪知這女人竟對他說︰「我們是好姊妹，介意什麼？」
老天，她難道信了雜志上的八卦，才把他所有追求行動當「姊妹情深」，
還老要他勇敢追愛，那就別怪他耍心機，反正他這「好姊妹」她都愛得要死，
那接受他轉職當她的「好老公」也不會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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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元旦，正午過後不久，南台灣一個民風十分純樸的農村小鎮里，放眼望去，一大片黃澄澄的油菜花海迎風搖曳，陽光從蔚藍的天空揮灑而下，為這寒冷的冬天帶來些許溫暖。

    唐芊愛背著一個大背包，雙手抓著背包的背帶，快意地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她上身穿著一件粉色的羽絨衣，搭配一件深色的牛仔褲與一雙褐色的帆布鞋，一頭黑得發亮的長直發，隨著她輕快的腳步輕輕擺動著。

    她今年二十八歲，身高一六二，皮膚白皙，擁有一張只要是女人大約都會羨慕、卻令她有些苦惱的娃娃臉，因為這張娃娃臉不只讓她在職場上，也讓她在生活中吃了不少虧，她因此特地去找名師學習化妝，好讓自己看起來成熟精明一點。

    成效出乎她預料的好，久而久之，不愛在臉上涂涂抹抹的她，養成了出門必定化妝的習慣，當然，某些情況除外，例如︰回老家。

    她目前在一間雜志社上班，職位是總編輯的助理。而她現在正走在回老家的路上，自從她到台北上大學、工作，過去這九年多來，盡管她回來的時間越來越少，但這里仍是她最愛、最想念的地方。

    「芊愛，你又回來看你爸爸了哦？」一個老阿伯停下鐵馬，笑容可掬的和唐芊愛打著招呼。

    「對呀。」唐芊愛停下腳步俏皮的笑應，「田伯伯，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田里除草。」

    「哦。」唐芊愛笑著朝他擺擺手，老阿伯便騎著鐵馬走了。

    唐芊愛一路走走停停，遇到的不是叔伯姨嬸就是阿公阿嬤，再不然就是還未成年的大朋友、小朋友。

    沒辦法，在農村要找到一份好工作不容易，再者，這兒的長輩們也不樂見自己的兒孫和他們一樣，過這種看天吃飯的日子，是以這兒的年輕人大多到大城市發展，只有放假或是特別的日子才會回來看看家人，就像她一樣。

    「爸，我回來了。」

    走進一棟三層樓的小透天厝，唐芊愛大聲的喊著。隨手將背包放在客廳的木椅上後，她習慣性的走到爺爺和奶奶的遺照前，雙手合十問候爺爺奶奶，並報告自己的近況。

    這一棟小透天厝是她的父親唐景誠二十年前找人蓋的，他今年六十歲，年輕時曾經是一個科技新貴，日進斗金，卻在人生最輝煌的時刻生了一場重病，讓他不得不重新檢視自己的人生。

    再多的錢也比不上一個健康的身體。雖然他當時才四十多歲，但他賺的錢已足夠全家人一輩子衣食無虞，于是他決定退出和朋友一起合伙開設的科技公司，回老家務農，既可保養身體、陪伴年邁的雙親，又可與一雙自出生後便送回老家給父母照顧的兒女共享天倫，豈不一舉數得？

    然而，小他兩歲的妻子李曉真卻不這麼想，她不願結束自己前景看好的房仲事業與他一同回鄉下，夫妻倆因而漸行漸遠終至離婚，如今的李曉真已是一間連鎖房仲公司的老板，兩人儼然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好了，你去洗洗手，就可以過來吃午飯了。」唐景誠放下最後一盤菜笑著說，他為了配合女兒到家的時間，刻意晚了半個小時才開飯。

    十數年的農村生活，不只讓他找回了昔日的健康，也讓他更懂得什麼叫知足常樂，只可惜他的前妻永遠學不會知足兩個字怎麼寫，自己事業成功，去年為兒子定下一門豪門親事還不夠，現在還要女兒也嫁入豪門。

    他前妻倒聰明，知道兒子跟她是一路人，女兒可不，就挑他這顆軟柿子吃，三天兩頭打電話來催他去說服女兒听從她的安排去相親，搞得他最近很頭疼。

    「好。」

    唐芊愛進去一趟廁所出來，唐景誠已為兩人各添好一碗熱騰騰的白飯，她開心的在餐桌前坐下，嘴饞的先扒了一大口飯，「嗯，還是家里的飯最香、最好吃。」

    見女兒嚼得津津有味，唐景誠忍不住笑了，「我不是有寄白米過去給你？」

    案母留給他的田地不少，但他都分租給附近有需要的農家了，只留下一塊當作運動、練身體用，所以每次收成的量都不多，連他一些住在北部的老朋友，打著來家里串門子的名義，實則特地下來搶糧，都不夠分。

    唐芊愛嗔視父親一眼，「爸還好意思講，一年才寄兩次，而且每次都只寄少少的三袋米給我，我不到一個月就吃完了。」

    雖然唐芊愛因為工作的關系經常外食，但只要有空閑，她就會自己開伙，煮一些愛吃的家常菜來解解饞。

    唐景誠知道女兒胃口不小，最愛吃的就是自家種的米煮的白飯，也只能安慰道︰「沒辦法，你也知道你老爸人緣太好，你那些叔叔伯伯時間一到，就會相約一起殺下來把我辛苦栽種的米搬光光，我還能偷藏三袋寄到台北給你算不錯了。」他開著玩笑，離開台北十多年了，但他的好朋友全都在，一個也不少。

    唐芊愛還記得當時的盛況，那些叔叔伯伯每次一來都好幾輛車，說是帶老婆小孩來度假，有一個伯伯最夸張，連爸爸媽媽、岳父岳母都一起帶來了，他們把家里的房間全部住滿，她還得去和爺爺奶奶睡，他們要回去時，爺爺奶奶就會把家里種的米當禮物送給他們帶回去。

    「爸，哥最近會回來嗎？」唐芊愛一邊吃一邊問，她這次是趁元旦三天連假提前回來與父親小聚，因為他在春節期間會出去雲游四海，這是自她的爺爺奶奶過世以後才有的習慣。

    案親的說法是他要去享受一下一個人的旅行，但她知道父親這麼做是想成全母親的希望。難道不是嗎？除夕時，父親出游不在家，她自是沒理由不去母親那邊和她及哥哥一起圍爐過節。

    說到大她三歲的哥哥唐逸軒，唐芊愛就不能不感嘆，他們兄妹倆的感情原本很親密，但自從父母離婚，哥哥決定念台北的高中被母親接過去同住後，她和哥哥就變得越來越生疏了。

    「他沒說要回來。」關于自己和兒子不親這事，唐景誠倒是很看得開，這輩子他沒怎麼為兒子付出過，又有什麼臉要求兒子盡孝？

    想想也是，唐芊愛覺得哥哥到了台北之後變了好多，不只是穿著打扮，連人也變了，哥哥上台北的頭一年放寒假回來看爺爺奶奶時，多少還會幫忙做一點家里和田里的事，後來就連一個碗也不願幫忙洗了，等到爺爺奶奶過世後，哥哥就幾乎不回來了。

    見女兒的碗空了，唐景誠再去幫她盛一碗白飯來。「你工作還好吧？」家里的事情聊得差不多了，他接著關心唐芊愛的近況。

    唐芊愛從小就嚷著說她長大以後要當老師，所以唐景誠一直以為女兒大學畢業後會從事與教職有關的工作，沒想到她最後竟然選擇到一間雜志社上班，而且還是一間與她所學、興趣都相距甚遠的時尚雜志社——遠智雜志社。

    唐景誠當時想，或許女兒的志向早改變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再者，工作是一輩子的事，女兒還很年輕，多去試試也無妨，誰敢保證這不會是一份女兒喜愛的工作？果不其然，有些事要試了才知道，女兒現在愛死這份工作了，他自是也為女兒開心。

    听父親問到工作上的事，唐芊愛就有滿腹的怨言，她垮下臉來，「別說了。」

    見女兒不若往常那般熱烈的與自己分享工作的點滴，唐景誠關心的再問︰「怎麼了？」

    唐芊愛先嘆了口氣，才說道︰「爸還記得我之前說過沈亦帆終于升任社長的事吧？」

    打從唐芊愛進遠智工作的第一天，她就從同事那兒听說了，沈青嵐身兼社長與總編只是暫時的，小她五歲的弟弟沈亦帆坐上社長的位置是遲早的事，而在去年的七月，沈亦帆正式從創意總監升任社長。

    沈青嵐今年三十六歲，二十四歲就當了未婚媽媽，她的兒子沉志赫在唐芊愛眼里是一個無法無天的小惡魔，只有用錢才能收買他。

    沈青嵐還有一個小她三歲的妹妹沈若彤，是一個頗有名氣的攝影師，她原本是遠智的專職攝影師，去年起轉為特約，上個月剛剛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目前正在籌備她個人的第一場攝影展。

    听到女兒提起沈亦帆，唐景誠的精神全來了，因為他最喜歡听女兒說沈家三姊弟的故事，尤其是沈亦帆的八卦，他興致盎然的點點頭，「記得。」

    唐景誠不認識沈家三姊弟，但他和他們的父親沈智豐有一點交情，沈智豐是遠智雜志社的創辦人，當時的遠智專走財經路線，在沈智豐因心肌梗塞過世後，由他才二十三歲的大女兒沈青嵐接手，而自己會毅然決然辭掉工作歸隱山林，這也是原因之一，他不想象沈智豐一樣，不到五十歲便過勞死。

    「他幾個月前背著青嵐姊搞小動作，把一篇青嵐姊抽掉的專訪……就是韓總的那篇專訪，偷偷放回去被青嵐姊抓到了，青嵐姊決定懲治一下他這個叛徒，就叫我盯死他。」唐芊愛先說出前因，再道出後果，「但我是青嵐姊的助理，工作多得像山，怎麼分分秒秒盯著他？當然是一個不留神就被沈亦帆給溜了，害我一直被青嵐姊賞很遺憾的表情。」

    唐芊愛口中的韓總，正是沈青嵐的新婚丈夫韓司浚，他今年三十一歲，是知名連鎖飯店君頤飯店的老董韓瑞彬的獨子，目前擔任君頤的總經理。

    而沈亦帆會這麼幫韓司浚當然有原因，兩人是高中死黨，沈亦帆去年一听號稱學成歸國，實際上已回來三、四年的韓司浚說，他其實第一眼就愛上沈青嵐，並已準備好要追求她，沈亦帆怎能不暗助好友一把？加上後來得知原來外甥是好友的兒子，更是哪能不快快為了大姊和好友的幸福把命拚？

    見女兒說到一半就淨顧著吃飯，唐景誠等不及的催道︰「嗯，然後呢？」

    「然後就是……」唐芊愛把口里的飯菜全部吞下，才氣憤道︰「真的是從沒見過這麼不安分的人，以前青嵐姊是為了磨練他，才會安排他多接觸一些社里的事務，但他現在是社長了，若是有什麼事情一通電話吩咐下去，或是把負責的人叫來辦公室處理就好，他卻還是像從前一樣，一會兒飛到東，一會兒飛到西，有時還飛出去就不回來，氣死我了！」

    听女兒落落長念了沈亦帆一大串，唐景誠卻听不出來沈亦帆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就這樣？」

    「當然不只這樣。青嵐姊幾天前和韓總登記結婚了，而且懷孕了。」

    由于韓司浚和沈青嵐只是先登記，還沒正式舉行婚禮，因此這件事只有很親近韓、沈兩家的人才知道。

    听到有情人終成眷屬，唐景誠也為這一對佳偶開心，但他卻越听越胡涂，「這樣有什麼不好嗎？」

    「當然不好。」唐芊愛指的不好是對自己不好，她嘟起嘴繼續說︰「沈亦帆再這麼隨心所欲下去，我可能就要倒大楣了。」

    「怎麼說？」

    「宇雄……」她比較少提到黑宇雄，怕父親忘記了，于是再簡單介紹一下，「就是沈亦帆的助理，他是沈亦帆的學弟，根本約束不了沈亦帆，青嵐姊以後沒時間、沒心力再管沈亦帆，這苦差事不就剛好正式移交給我負責嗎？」說完，她舀了一碗熱湯，潤潤自己說得有些干燥的喉嚨。

    「不錯啊，那你就升職了。」

    「不錯？」唐芊愛不知道父親把她剛剛說的話都听到哪里去了，竟然會覺得她去當沈亦帆的助理不錯，「哪不錯？簡直是糟糕透頂！雖然現在他是社長，青嵐姊只是總編，但他跟青嵐姊怎麼比？」

    「是你太小看沈亦帆吧？」唐景誠認為，沈青嵐決定讓出社長的位置給弟弟，必定經過深思熟慮，而女兒那麼拜服沈青嵐，怎麼會質疑沈青嵐的決定呢？

    唐芊愛不敢相信的搖搖頭，「爸，雖然說青菜蘿卜各有所好，但正常來說，一只炸雞腿和一只炸雞翅，沒有人會選擇炸雞翅好嗎？」更何況還是一只炸得爛爛的雞翅。

    雖然唐景誠做農夫很久了，但不代表他只知道種田，他慎重的說道︰「芊愛，沈青嵐器重你嗎？」

    唐芊愛點點頭，青嵐姊是一個很公平、很有智慧的上司，雖然對下屬的要求很嚴格，但自己從未見過青嵐姊放棄過誰，除非那個人主動放棄。

    「那你想回報她嗎？」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當然想啊！」但是青嵐姊太完美了，根本沒有自己可以回饋她的地方。

    「這就是一個機會。」唐景誠點醒女兒，前提是沈青嵐真如女兒所預料，會開口請她幫這個忙。

    听明白父親的意思，唐芊愛可愛的娃娃臉頓時變成一張吃了黃連的苦瓜臉，「可以換一個機會嗎？」她不想當馴獸師，因為沈亦帆是一匹野馬，這不是她說的，是青嵐姊說的。

    唐景誠但笑不語，在人生的旅途上，不管是哪個階段，每個人都想要一個可以帶領自己的良師，讓自己的人生路能夠走得平順一點，但良師並不是人人可得，因此學習妥協、退讓，進而突破難關，也是成長的另一種過程，而他相信，越辛苦栽種後所獲得的果實，嘗起來一定會更甜。

    必心完女兒的工作，唐景誠接著關心女兒的感情生活，「芊愛，你真的不打算結婚嗎？」他知道女兒在大學時代談過幾段短暫的戀愛，受了一點傷，但他認為女兒會如此排斥婚姻，是受了自己和前妻失敗婚姻的影響。

    听父親這麼問，唐芊愛猜想，媽大概又打電話來煩爸，叫爸游說她去相親。「爸，你也覺得女孩子一定要嫁人嗎？」

    「沒有。」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婚姻。

    那就好。唐芊愛再一次明確的表達自己的想法，「未來我不知道，但到目前為止，我只想當一個快樂的單身貴族。」

    案母失敗的婚姻與自己不順遂的愛情，確實是將唐芊愛推向不婚的起因，但真正讓她立定志向要成為一個快樂的單身貴族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沈青嵐。

    是的，唐芊愛完全視沈青嵐為自己的終生偶像，盡管沈青嵐現在已與孩子的爸爸登記結婚了，但這不影響沈青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還有就是她想照顧父親到百年，嫁了人就較難做好這件事，所以就算她要嫁，她也要找到一個不會剝奪她行使女兒的義務的家庭再嫁。

    「老了可能會很孤單。」

    唐芊愛老早想過這個問題了，「我可以找幾個和我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住，再不然就去住養老院。」

    看樣子又是他瞎操心了，女兒早把自己的未來都規劃好了，唐景誠欣慰的點點頭，「你開心就好。」

    「嗯。」

    正事說完了，唐景誠無可厚非的一秒切換到那個讓他好配飯的話題，「芊愛……」

    扁听父親的語氣，唐芊愛就知道父親要問她什麼了，「爸，你不覺得你老是這樣探听八卦很不道德嗎？」總而言之，都怪她一開始和父親聊得太開了，才會勾引起他的好奇心，讓父親對沈亦帆產生無限且濃厚的興趣。

    「不會啊！」好奇心人皆有之，是以唐景誠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的好奇有什麼問題，「我們是在家里說，他又不知道，我也不會說出去啊！」老實說，當女兒告訴他沈亦帆真是個同志時，他是有些吃驚的，但並不覺得奇怪。不能怪他這樣想，誰教他拿著八卦雜志正著看、倒著看，沈亦帆都那麼像一個同志，害他忍不住向女兒求證。

    唐芊愛忍不住翻白眼，知道她不回答父親絕對不會放過她，于是很不甘願的答道︰「沒有，最近我都沒撞見有男模或是女模向他示愛啦！」

    圈內盛傳沈亦帆是個同志，但沈亦帆從未正面承認過，所以她也一直抱持著懷疑的態度，誰說男人長得清秀、舉止斯文、喜歡打扮就一定是同志？人家不想做一個粗獷的肌肉男不行嗎？

    直到她不小心撞見沈亦帆的好事。

    第一次是她看見他和一個男模在攝影棚的化妝間里，嗯……很親密的樣子；第二次也是在同樣的地點，她看見他對一個朝他投懷送抱的女模，嗯……很直接的拒絕，那時她才剛進遠智三個月。

    類似這樣的事情，這五年多來她看了……嗯，反正對她而言，已足夠證明沈亦帆是一個同志就是了，而她猜想他至今仍未公開出櫃應該是顧念到他母親，畢竟他是家中獨子，想想，唯一的兒子竟是個同志，就算這個媽媽的觀念很開放，但華人社會傳宗接代的觀念根深蒂固，還是很難馬上坦然接受的吧？

    听見女兒又說沒有，唐景誠一臉失望，「他最近這幾個月是怎麼了？因為被記者踢爆他和韓司浚開房間的事，桃花跌停板了嗎？」

    「爸，都跟你說那是演戲，韓總是為了青嵐姊才……」

    「知道啦、知道啦！」唐景誠打斷女兒，沒八卦配飯，他頓覺食欲大減，看著好胃口的女兒，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芊愛？」

    「嗯？」

    「你不是說沈青嵐和沈若彤私下都把你當妹妹嗎，你怎麼沒和沈亦帆也變成姊妹淘？」這樣他就有借口要女兒邀沈亦帆來家里做客，認識一下沉亦帆了。

    噗！唐芊愛差點兒把嘴里的飯菜噴出來，等不及放下碗筷，便立刻用雙手比出一個大叉叉。很不合，他們的八字很不合好嗎？

    瞧女兒激動的，唐景誠好不惋惜的嘆了口氣。

    正逢難得的元旦三天連假，同時過去這六、七個月來一直懸在他心頭的那件事終于有一個完滿的結果，心情大好的沈亦帆這幾天都在跑趴，從同事趴、同業趴、朋友趴……到現在這個同學趴。

    至于那件事是什麼？當然就是他的大姊沈青嵐與他的死黨韓司浚終于修成正果這件事了。

    問他羨慕嗎？老實說，有點。不過，他再怎麼想娶個嬌妻暖被窩，也不會隨便找個女人充數。

    想他上次把妹已是高中時候的事，他現年三十一歲，也就是說，他大約有十三年沒踫過女人……不對，這麼說不夠精確，他學服裝設計出身，工作的內容也一直與此有關，而服裝設計相關產業能遇到的女人不少，因此他踫過的女人可多著呢，所以精確的說，他大約有十三年沒交過女朋友才對。

    案親的驟逝改變了他們一家人，母親從一個無憂無慮的人妻，變成一個努力把淚水化為歡笑的寡婦，他們三姊弟則是有志一同的以延續父親所創辦的遠智雜志社為首要任務，不約而同的決定暫時揮別愛情。

    在他大姊的心里，只有他坐上社長的位置，她的任務才算完成，她也才有資格談論其他，他的二姊亦然。

    如今，他已坐上社長的位置，大姊也有了一個好的歸宿，那二姊呢？月老是不是該來找她了？還是說，二姊的命定之人其實就是二姊那個不告而別的初戀情人，只要那個男人回來，他們便可長相廝守？

    此時君頤飯店的一間總統套房里，歡樂的音樂聲與吵雜的人聲交雜，沈亦帆坐在角落的一張長沙發上，邊喝酒邊回想著自己先甘後苦再回甘的人生，身邊坐著今次高中同學會的主辦人韓司浚。

    見沈亦帆一徑喝著酒不說話，韓司浚調侃道︰「怎麼，你也想婚了？」他知道亦帆這些年來全心全意投入于工作，沒對象的原因除了遲遲沒遇到一個對的女人外，更重要的是他想盡快扛起遠智，好讓青嵐卸下扛在肩上十數年的重擔。

    看見老同學們不是家庭美滿就是成雙成對，沈亦帆確實有些心動，「是有那個沖動，但是沒對象。」

    與總是一身深色西裝的韓司浚不同，沈亦帆的穿著有變化多了，此刻他身穿白色的毛衣、深藍色的牛仔褲，外搭一件寶藍色的大衣，腳上穿著一雙咖啡色的軍靴，看起來就像服裝型錄里的模特兒，迷人極了，而韓司浚的穿衣風格雖與沈亦帆不同，卻也同樣迷人。

    要對象還不簡單，韓司浚馬上提議，「要不要我幫你介紹？」

    「再說吧。」沈亦帆接著關心道︰「司浚，你婚後來住我家，韓伯伯、韓伯母沒意見嗎？」他早該改口喊司浚一聲姊夫，但他還改不了習慣，司浚也不介意，所以他還是喊司浚名字。

    「嵐兒懷孕了，我媽覺得讓她繼續住在娘家比較好。」韓司浚一頓後又說︰「你不用擔心，反正我爸媽的臉皮已經被小赫訓練得很厚了，他們想過來就會過來，況且我們假日都會回去，安啦！」

    說到外甥，有個問題沈亦帆就不得不問，「小赫改姓的事……」

    必于這一點，韓司浚倒是很開明，「現在又沒規定一定要從父姓，等小赫想改再改，不改也無所謂，我爸媽也沒說什麼，就隨小赫高興吧。」

    「那婚禮呢？什麼時候要補辦？」

    「這得問嵐兒，不過我媽說，等嵐兒生產完再辦比較好。」

    一下子听媽媽的、一下子听老婆兒子的，真沒主見！沈亦帆有些不屑的看著他，「韓司浚，你還是不是男人啊？都听別人的！」

    愛笑就給他笑，韓司浚一點兒也不在意，「等你遇到你命中的另一半，我敢跟你保證，你絕對也會跟我一樣。」

    「我才沒你那麼孬種呢。」

    韓司浚不跟他爭這個，「對了，我請你來飯店幫我設計住房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沈亦帆想也沒想便答道︰「沒空。」

    「沒空？我看你這三天就很有空。」

    說到這個，沈亦帆就有氣，「你還好意思講，我上次為了挺你，讓君頤的專題報導能順利完成，溜班到飯店幫你設計住房，你知不知道我事後有多慘？」

    「多慘？」

    「我被唐芊愛盯著加班到凌晨一點！」

    「還好嘛，才加班到凌晨一點而已。」韓司浚會這麼說，是因為遠智每個月都有一段所謂的地獄周期，就是出版前一周，按流程大約得在二十三或是二十四日前排版完成送印，每次遇到地獄周期，他被沈青嵐晾在家里等她到凌晨兩、三點都是很平常的事。

    遠智發行的刊物——《Cat流行時尚生活雜志》，每個月的一號出刊，舉凡最新流行的穿戴精品，以及與生活有關的食、住、行最新流行趨勢，乃至于各界的焦點人物，雜志之中皆有精闢的介紹與報導。

    听听這沒良心的家伙說這什麼氣死人的話？沈亦帆更後悔幫他了，「在那之後，她就把我盯得更死，害我……」只能尿遁。那麼丟臉的事，他不想說出來。

    「她不是嵐兒的助理嗎？為什麼要盯著你？」韓司浚明知故問，不過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單純的以為沈青嵐命唐芊愛盯著沈亦帆，是為了讓仍未定性的沈亦帆盡快做好社長的角色，「還有，你是社長，干麼要怕她？」關于這個問題，他就真的有點不解了。

    為什麼？還不是為了幫助你快點得到我大姊的心，偷偷把你那篇被我大姊抽掉的專訪再放回去，我才會變成大姊眼中的叛徒，被大姊派人釘在牆壁上！

    沈亦帆在心里恨恨的回答他，不過韓司浚也不是沒損失，所以他就不同好友計較這個了。

    至于他怕唐芊愛這事……唉，全天下的女人他都可以叫對方閃邊去，唯獨他家的三個女人……請叫他小帆子。

    見沈亦帆一臉認命的模樣，韓司浚懂了，「你不是怕她，是怕嵐兒？」

    「什麼怕？是尊重。」沈亦帆糾正，死要面子。

    了解。韓司浚偏頭想了想幾次見到唐芊愛的情形，才說出自己對唐芊愛的觀感，「我看她不像是不好相處的樣子。」他看她倒有幾分嵐兒的味道，沉著、干練，就不知道那是天生的，還是太崇拜嵐兒，有意效法她。

    沈亦帆撇撇嘴，「你跟她沒利害關系你當然這樣講。」

    沒見過好友對一個女人這麼有意見，韓司浚猜測道︰「你好像很討厭她，她做了什麼得罪你的事情嗎？」

    「沒有。」沈亦帆接著又說︰「一句話，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和唐芊愛的八字鐵定很不合，不然他們怎麼會做了那麼多年的同事，還是處于極度相斥的狀態。

    聞言，韓司浚靈光一閃，「亦帆，你要小心，無緣無故卻看對方超級不順眼，這也是月老的詭計之一、致命吸引力的一種哦。」

    沈亦帆听了不禁打了個冷顫，「你少在那邊危言聳听，走啦，找老同學喝酒去。」他說走就走，馬上起身加入人群。

    他哪里是危言聳听，他這是金玉良言好不好？韓司浚悻悻然起身，跟在沈亦帆的後頭，他越想越覺得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很速配，搞不好就被他說中了，到時候……嘿嘿！

    韓司浚笑著拿起一杯香檳，與老同學們把酒話當年，非常期待沈亦帆成為下一個愛情的俘虜，過程肯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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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元旦假期結束的星期二，天氣突然變得又濕又冷，氣象報導說，大陸冷氣團南下，這將會是台灣今年冬天以來最強的一波寒流。

    遠智雜志社剛開完例行性的早會，雖然社長已經換人，但圈內的人都知道，遠智的員工更不可能不知道，在遠智里，權力最大的那個人仍然是沈青嵐。

    總編輯的辦公室里，沈青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冷眼看著站在她辦公桌前的沈亦帆和唐芊愛，「你們不快去工作，杵在我面前做什麼？」

    「青嵐姊，我不要當他的助理。」雖然早預料到，也做了一段時間的心理建設，但當事情真的發生時，唐芊愛還是很不能接受。

    她今日一身合宜的粉色套裝加高跟鞋，長發整齊的盤在腦後，臉上帶著看似簡單，其實精心雕琢過的淡雅妝容，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一個非常專業且能力很強的人，這是她一點一滴塑造出來的美麗端莊卻不失時尚的形象，她五年前剛剛進入遠智時可不是這樣。

    說出來也不怕被人笑，大學四年，追她的每一個男生一開始都會說她好清純、好可愛，可是交往一陣子後，他們就會嫌棄她的穿著行止太土太沒氣質，然後跟她分手，屢試不爽。

    是啊，她就是在田里頭打滾了十八年，染上了一身土味洗不掉，怎麼樣？

    但唐芊愛懷疑自己根本只是前男友們的跳板而已，不然怎麼會這麼巧，他們一跟她分手，就一個個跟與她當時交好的同學、朋友傳出戀情？

    沒關系，是那些臭男生眼楮被蛤仔肉糊到，看不出來她是一塊未經雕琢的樸玉，拋棄她是他們的損失，她一點也不介意。

    但是，士可殺、不可辱！

    所以，她決定要大變身，讓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再也無法輕視她、嘲笑她。

    要吃美食找名廚，那要變成一個時尚與智能兼具的氣質美女呢？當然就要找被世人公認最美麗的時尚教母沈青嵐嘍！

    不知不覺，當老師已經不再是她的志向，因此，她一畢業就投履歷到遠智，很幸運地被錄取，而且職位就是她夢寐以求的那一個——沈青嵐的助理……當然是之一。

    她從最菜的小助理一直熬熬熬，好不容易才坐上首席助理的位置，她的工作能力無疑已獲得肯定，至于她變得夠美麗、夠氣質了沒？她不是很確定，但至少一些她久未見面的同學、朋友，見到現在的她時，都說她美到她們認不得了。

    在尚未接觸這份工作之前，唐芊愛懷疑自己是否會喜歡它，但真正進入這個行業之後，她必須說，她愛死了這份深具挑戰性的工作！

    而在今天以前，她以為自己只要不出差錯、不主動辭職，沈青嵐首席助理的這個頭餃就永遠會是她的，無奈事與願違，而她不能不為自己的未來與志向努力一下。

    不只唐芊愛對沈青嵐的這個決定有意見，沈亦帆也很有意見，「大姊，我不要換助理。」

    「理由？」沈青嵐嚴肅的問著弟弟，她會做出這項決定，自是有她情非得已的理由。

    「黑熊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沒道理被降級。」沈亦帆丟出一個正當性十足的理由，心里卻想著，黑熊耐操又听話，他又不是笨蛋，拿黑熊去換一個難搞又無趣的唐芊愛回來。

    黑宇雄今年二十六歲，因為長得超級大一只，所以沈亦帆給他取了一個外號叫黑熊，還搞怪的為他設計了一款胸前印有白色大V的黑色潮T，讓他只要穿上這件T恤，無論走到哪兒都能教人一眼難忘。

    听完弟弟的理由，沈青嵐轉望向唐芊愛，「你呢？」

    唐芊愛心中有一千個唾棄沈亦帆的理由，但她不好直說，只得道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還有許多不足的地方，想再跟著青嵐姊學習幾年。」

    听完，沈青嵐揚聲喊道︰「宇雄。」

    一直站在門外等候的黑宇雄立刻走進門來，「是，青嵐姊。」

    「我調換你的職位，你有意見嗎？」

    「我……」黑宇雄偷瞄著沈亦帆，就算有他也不敢講，更何況他求之不得，因為沈青嵐身邊新來的那個女助理白如雪，簡直就是他心目中的白雪公主，「沒有。」

    白如雪今年二十三歲，長相甜美、個性純真、工作認真，在這一次的新進職員中，她是沈青嵐最好看的一位。

    自己早發現宇雄煞到小雪，他當然不會有意見，沈青嵐暗暗一笑，再度望向沈亦帆，「你還有什麼問題？」

    這只見色忘主的臭熊！沈亦帆暗暗咒罵著黑宇雄，不得不退後一步，「那我用兩個助理好了。」其他的不說，帶著一個女人跑來跑去多不方便，他讓唐芊愛待在辦公室接接電話、做一些文書的工作就是。

    一起生活超過三十年，沈青嵐怎會不知弟弟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我會看情況把宇雄借調給你使用，就這樣了，你和宇雄出去吧。」

    「是。」怕被沈亦帆捶死，黑宇雄腳底抹油趕緊溜。

    然而，沈亦帆哪里會放過那個不講義氣的叛徒，他追出去把黑宇雄捉進自己就在隔壁的辦公室，準備先修理他一頓再說。

    兩人一走，沈青嵐直直的看了唐芊愛一會兒，才道︰「如果你只想賴在我身邊，那你現在就可以遞辭呈了。」這些年來，她那麼用心的栽培芊愛，可不是單單只想讓芊愛做一個助理而已。

    沈青嵐一直認為遠智當年能轉型成功，不至于關門倒閉，多虧了兩個人，一個是她的大學同窗好友兼她前任首席助理的程庭宜，另一個是與她念不同系所的同儕蕭樂。

    她老早就想把這兩個人拱上位，無奈這兩個人都愛家庭更重于事業，程庭宜選擇做一個全職的家庭主婦，蕭樂則是賴在當家記者的位置上不肯升遷，她又不想從外頭找人才，因為她覺得這麼做對自家辛苦工作的員工很不公平，副總編這個位置才會懸缺到現在。

    「青嵐姊！」唐芊愛苦喊，若她沒有事業野心，她也無法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只是她覺得自己能做到沈青嵐的首席助理，她已經很滿足了。

    相識五年多，沈青嵐不會不理解唐芊愛的想法，「芊愛，我早把你當成自己的妹妹，有些話我就不拐彎抹角，直說了。我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很清楚，我不放心亦帆，所以我需要你替我看著他。」她已懷孕近七周，接下來她的體力只會越來越不濟，再者，她已三十六歲，是一個高齡產婦，疼愛她的夫家當然會希望她能以安胎為重。

    「遠智是我爸爸留下來的心血，或許你會說我的觀念太古板，但我真的希望不是由我，而是由亦帆將遠智帶向全世界。」沈青嵐一頓又說︰「亦帆足堪社長的大任，就是個性太隨興了些，一個掌控不好，很容易就失去分寸，今後我已無法時時刻刻盯著他，所以我才想把最受我信賴的你調去他的身邊。

    「芊愛，我知道我為難你了，但可不可以請你成全我一個做姊姊的私心，好嗎？」沈青嵐誠心的請托，這一路走來，兩人一起打拚、成長，她知道芊愛以她為標竿，事事效法她、學習她，但她不只要芊愛成為第二個沈青嵐，她更要芊愛青出于藍。

    沈青嵐這一番肺腑之言，教唐芊愛听了怎能不動容？

    青嵐姊向來公私分明，不輕易開口求人，現在青嵐姊都親自開口這麼拜托她了，她怎好再拒絕？再思及父親日前對她說過的報恩話語，唐芊愛牙一咬，豁出去了，「我知道了青嵐姊，我會做好社長的助理，請你放心。」

    「好，謝謝你，你出去工作吧。」

    「是。」

    終于，辦公室里只剩下沉青嵐一個人，她轉動座椅望向窗外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右手下意識輕撫著自己的小腹，回想著過去這七個月來的點點滴滴。

    世事真的很難預料，原本，她以為自己就這樣一輩子嫁給工作了，但司浚卻回來了，並且再次走入她的生命中，她不再是一個未婚媽媽，現在的她，有一個幸福又美滿的家庭，這也使得她不得不重新調整自己的生活。

    母親早已從喪夫的悲慟中走出來，不必她擔心，妹妹彤彤一直是一個相當有主見的人，也不必她擔心，只有亦帆還未定性，教她放心不下。

    人說長姊如母，她身為長姊，除了掛心弟妹的將來外，又怎能不掛心弟妹的終身大事？但一樣，比起妹妹，她還是比較憂心弟弟，且她懷疑妹妹至今仍忘不了初戀情人，還在等著那個男人回來與她再續情緣。

    許多事情他們三姊弟沒說出來，但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們同時選擇了守護父親的雜志社，而暫時放下愛情。

    因此，弟弟這麼多年來會一直維持單身並不是沒有原因，被誤會是同志也是其來有自，但這讓她不免有些憂慮，弟弟的心空了那麼久，會不會習慣了一個人？還有，弟弟因為工作的關系，再美的女人都接觸過，他還能再為誰心動？

    沈青嵐茫然的自問著，突然想到唐芊愛。如果芊愛能打動亦帆的心，那就再好不過了，但看他們剛剛一副水火不容的樣子，似乎不太可能。

    怎麼辦？她上哪兒找一個亦帆愛也愛亦帆的好女人，來陪伴他共度一生？沈青嵐望天長嘆，不禁產生一股濃濃的罪惡感，只因此刻的她太幸福。

    翌日，天氣變得更濕冷，掛病號的人也多了一個——沈亦帆。

    「咳咳咳！」

    罷剛上班不久，再次听見社長辦公室隱約傳出咳嗽聲，唐芊愛的眉頭也再次深攏。這人昨天明明還好端端的，今天就咳嗽咳得那麼凶，敢情是元旦三天假期玩得太過頭了，體力耗盡，才會昨晚寒流一來報到，他的身體就撐不住，被病毒入侵了。

    這麼想著，唐芊愛從抽屜里取出一顆應急的感冒藥和一個口罩放在辦公桌上，再走去茶水間倒來一杯溫開水，將感冒藥和口罩一同放在她端在手上的托盤上後，她才扣門走進社長辦公室，「吃藥。」

    正低頭專心辦公的沈亦帆，勉為其難抬起頭來看向唐芊愛，不知怎麼搞的，他就是想和她唱反調，「我多喝一點溫開水就好了。」

    不理會他的意願，唐芊愛盡職的將托盤放到他的辦公桌上，同時出言警告，「如果你不想把感冒傳染給青嵐姊就趕快吃藥。」青嵐姊現在是一個孕婦，感冒就不好了。

    這句話正中沈亦帆的死穴，就見他非常不情願的把感冒藥吃下，再非常不甘願的拿起口罩戴上。

    這時，內線響起，沈亦帆按下擴音鍵——

    「亦帆哥，都準備好了，可以開始拍攝了。」

    「好，我馬上過去。」說完，沈亦帆起身走出辦公室。

    唐芊愛跟在他的後頭，順路從自己的辦公桌上拿起一本小故記本與一支筆放進自己的口袋里，再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發現她跟上來，沈亦帆停下腳步，「你跟來做什麼？」

    「我是你的助理，當然要跟著你。」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她現在就是在忙她的事！唐芊愛不語的看著他，她昨天又被他用「要去上廁所」的借口給甩開，她以後不會再上當了。

    沒空和她在這邊討價還價，沈亦帆再度邁步，由著她去了。

    他先走到化妝間，仔細檢視今次要拍攝的春夏新裝、配件與鞋子，期間，他的咳嗽聲不斷。「咳……模特兒呢？」

    「在這里。」一名負責管理模特兒的員工，立刻把模特兒帶上來。

    沈亦帆看了下模特兒的發妝，隨即挑了一件洋裝遞給她，讓她去換上。

    模特兒去更衣室換衣服的同時，沈亦帆逐一挑選著配件和鞋子交給一直守候在他身邊的服裝助理。

    抓到空檔，唐芊愛趕緊遞上早已為他倒好的溫開水，讓他潤一下喉嚨，心里想著，她得為他準備一個保溫杯，方便他隨時補充水分，今天中午就吃粥吧，下班後帶他去看醫生，對了，還有耳溫槍。

    思畢，她拿出手機傳訊交代下去，再打電話到她相熟的小醫院，先為他掛號。

    待模特兒換好衣服後，服裝助理立刻為對方把配件戴上，再穿上鞋子。

    沈亦帆將模特兒從頭到腳審視過一遍後，點頭說︰「OK，看看拍出來的效果怎麼樣。」

    一群人前往攝影棚，沈亦帆坐在一位負責計算機的攝影助理旁，一邊看著正在拍照的模特兒，一邊看著同步傳到計算機屏幕上攝影師拍出來的照片。

    「黑熊，風！咳咳……」沈亦帆下意識大聲喊道，卻一不小心吸入大量的冷空氣，突然一陣猛咳。

    風？唐芊愛微楞，不解的左右張望，什麼風？

    「亦帆哥，黑熊哥不在這里。」

    對哦，黑熊已經不是他的助理了。沈亦帆揉著咳到有些發疼的胸口，有些沙啞的說道︰「來個人去幫模特兒扇風。」

    不久，就見一名攝影助理拿著一張大紙板，對著模特兒上下輕柔的扇動著。

    原來他說的風是這個意思。唐芊愛趕快拿出放在口袋里的筆記本和筆記下。

    就這樣，換裝、拍照，再換裝、再拍照，同樣的步驟不停重復，直到中午休息時間到，還有許多工作尚未完成。

    「先放飯，一點再繼續。」唐芊愛揚聲道。

    聞聲，所有人的目光同時集結到沈亦帆身上，等著他下達最後的指示。

    這女人會不會太不尊重他了？沈亦帆掩著口，忍下咳意，怒視著唐芊愛。

    唐芊愛毫不畏懼的迎視他，心忖，這麼說或許太拿喬了，但她現在可是青嵐姊欽點的代理人，諒他也不敢不听她的。

    非常明白自己若是不照著她的話做，她肯定又會拿大姊出來壓他，沈亦帆不想妥協也得妥協，他不悅的點個頭，隨即生著悶氣返回自己的辦公室。

    他才剛剛在自己的位子坐下不久，唐芊愛就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了。

    「粥、藥、溫開水。」

    「你，咳咳……」沈亦帆才說一個字，就又咳到說不出話來了。

    「我已經幫你掛號了，一下班我就帶你去醫院。」說完，她繞過辦公桌，然後從口袋里拿出一支耳溫槍，「你要自己量，還是我幫你量？」

    「都不要。」

    這可由不得他！唐芊愛不慍不火的恐嚇道︰「青嵐姊就在隔壁。」

    可惡！沈亦帆快氣炸了，卻拿她完全沒辦法。

    不久，唐芊愛很順利的量到了他的耳溫——三十八度，他發燒了。

    看著耳溫槍上浮現的數字，她的柳眉再度深深攏緊，「你確定你下午還要繼續工作？」

    廢話！「不過就是個小感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沈亦帆沒好氣的說，他想趕人了。

    「好。那你把粥吃完、把藥吃下去，再工作。」話落，唐芊愛再度走回他的辦公桌前，擺明了告訴他，她會站在這里看著他吃，他別想誆她。

    可惡！沈亦帆摘下口罩，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起湯匙吃粥，不知道是因為感冒胃口不好，還是這碗粥的味道本來就很差，他覺得自己吃進嘴里的食物難吃死了，偏偏又燙又好大一碗，害他吃了好久好久才吃完。

    見他能吃藥了，唐芊愛伸手摸了摸放在桌上的馬克杯，發覺開水涼了，她二話不說把馬克杯和空碗放到托盤上，再為他換上一杯溫熱的開水。

    有夠龜毛！沈亦帆暗罵著把藥吃下去後，看了看表，也差不多快一點了，他便起身去把剩下的工作完成。

    唐芊愛依舊一路跟隨，只不過手上多了一個保溫瓶。

    不知工作了多久，沈亦帆又覺得喉嚨干干癢癢的想喝口溫開水，轉頭卻不見一直待在他身邊的唐芊愛，他掃了攝影棚一圈想尋找她，卻沒找著她的身影。

    她跑到哪兒摸魚去了？這麼想著，他下意識往放在離攝影棚最近的那台飲水機、也就是化妝間找去，卻看見她躲在飲水機旁啃面包。

    對了，她中午盯著他吃飯，她自己卻……他不禁覺得對唐芊愛有些不好意思，當下便轉身走開，決定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幾分鐘後，唐芊愛悄悄的出現在她該在的地方。

    眼角余光瞥見唐芊愛又回來站崗了，沈亦帆轉頭想拿水喝，卻發現她的右嘴角有一塊小小的面包屑，他狀似不經意的撥掉它，才取走她手上的保溫瓶。

    糟糕！唐芊愛的心大跳了一下，被他發現自己剛剛去化妝間幫他倒溫開水時，順便偷吃面包了！

    堡作持續到晚上七點鐘，終于大功告成，唐芊愛只有一種感覺——好餓，還有，她的腳好酸，她明天要記得帶一雙平底鞋來放在她的辦公桌下，以防不時之需。

    兩人一回到社長辦公室，唐芊愛立刻說︰「該去醫院了。」

    「你不餓嗎？先去吃飯吧。」沈亦帆穿上大衣，拿起車鑰匙往外走。

    以為沈亦帆會直接走人，不料他卻停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唐芊愛趕緊整理好自己的皮包，穿上長版風衣，「先去醫院。」

    「吃飯。」

    「醫院。」

    「先吃飯。」

    「先去醫院。」

    兩人一路爭論不休，最後還是唐芊愛贏了，誰教車是她開的，因為她說沈亦帆是一個病人不適合開車。

    二十分鐘後，醫院到了。

    由于唐芊愛已事先為沈亦帆掛號，所以他們只等了一下下，便輪到他進入診間看診。

    經醫生診斷，沈亦帆只是普通的感冒，無須打針，取藥即可。

    離開醫院後，沈亦帆一坐上車即說「去君頤飯店」，他不想把感冒傳染給家人，尤其是大姊，所以他決定去飯店住幾天，既然要住飯店，他當然要去住姊夫家開的飯店，叫姊夫買單嘍。

    一听，唐芊愛直覺回道︰「你現在不適合吃山珍海味吧？再說，餐廳出入的人那麼多，對你的病情也不好吧？」他也應該為別人想想？

    又來了，可不可以拜托她停止這種小護士的行為？沈亦帆暗翻個白眼，「我有說要在餐廳吃飯嗎？」

    「不然要在哪里吃？」

    「房間。」

    唐芊愛一臉你是神經病嗎？「開房間吃飯？」

    「不行嗎？」

    這個任性的家伙！內心埋怨完，唐芊愛才慢半拍的想到他想訂房的原因，「你要住飯店，免得把感冒病毒帶回家里？」他的家里不只有孕婦，還有老人和小孩。

    沈亦帆沒有回答，心忖，不錯，反應只比往常慢了一拍而已，還以為她餓過頭，她的神腦當機了呢。

    唐芊愛見他默認，下一個問題也來了。他一個人住在飯店里，也就是說，他今晚沒人照顧。想到這，她方向盤一轉，這怎麼可以？他今天是生病第一天，按常理來說，即便吃了藥，接下來幾天病情極可能比今天更嚴重，他要是沒照顧好自己病倒在飯店里，她怎麼向青嵐姊交代？

    「你走錯路了。」

    「沒錯，這是去我家的路。」

    沈亦帆瞠眼，不會吧，她做小護士還不夠，還要做小梗母嗎？

    半個小時後，沈亦帆確定自己被唐芊愛軟禁了。

    「幸好我們都有預備一些換洗衣物在身旁的習慣。」唐芊愛放下手上的旅行袋，這個旅行袋是她從沈亦帆車子的後車箱拿來的。

    因為工作的關系，他們經常要東奔西跑，有的時候行程很臨時，因此幾乎所有遠智的員工都有這個習慣，而她不開車，所以她的旅行袋放在她的辦公桌下，她一周會更換一次放在里頭的衣物。

    沈亦帆看著她，雖然他們認識好幾年了，但是他們很不熟好嗎？而這不是最重要的重點，最重要的重點是——

    「我是男人，你都不怕我會把你怎麼樣嗎？」

    為了方便日後兩人共事，唐芊愛覺得他們最好早些把這事說清楚，她一臉不置可否的看著他，「你是同志，會把我怎麼樣？」她認為，這是與他共事唯一的優點。

    「我是……」沈亦帆指著自己，說不下去了。虧他剛剛還夸她有一顆神腦，她竟然連他愛的是女人還是男人都搞不清楚？

    怕他誤會，唐芊愛立刻表態，「你不用擔心，我的心胸很開闊，什麼我都能接受。」

    「你……咳咳咳！」沈亦帆被她氣到都快咳出血來了。

    唐芊愛趕緊順順他的背，好言再道︰「這也沒什麼，況且你長得那麼令人賞心悅目……」越描只怕會越黑，她速速下結語，「總之，如果你也願意的話，我一定會把你當成好姊妹，好好照顧你的。」

    听到好姊妹這句話，何止讓沈亦帆快咳出血來，連肺髒都快被他咳出來了。

    直到他不再咳了，唐芊愛才停下拍撫的手，「你就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吧，我去煮飯。」

    沈亦帆無力的躺向椅背，從來沒想過唐芊愛竟然一直這樣以為，雖然他們之間沒什麼交情，但她是大姊最倚重的助理，絕對不是一個沒大腦的女人，所以，是什麼原因讓她認定他是一個同志？

    想到這，沈亦帆心一突，奇怪了，他從來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他，他又何必在乎她的？突然覺得身體好不舒服，他閉上眼楮試著讓自己休息一下，卻听見她說——

    「用白米煮稀飯的時間會比較久，你先去洗澡好了。」

    沈亦帆張開眼，發現唐芊愛的臉離自己好近好近，「你不怕會被我傳染感冒嗎？」

    唐芊愛笑咪咪的，「我的底子好，還有，我每年都有固定去醫院打流感疫苗。」語畢，她指著一扇門，「浴室在那里，有什麼需要叫我。」

    看她不似在雜志社里那般凡事公事公辦的模樣，而是像是對待家人一般溫柔對待自己，沈亦帆不覺脫口說道︰「我以為你不喜歡我。」

    「我是不喜歡你啊。」正確來說，她是不喜歡他的某些個性。

    「那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是病人，我當然要對你好一點啊。」唐芊愛接著笑咪咪的又說︰「快去洗澡吧。」說完，她又跑去廚房忙了。

    是啊，他是病人，就算她再不喜歡他，她也要對他好一點，才不會顯得她的心胸不夠開闊。沈亦帆昏昏沉沉的想，邊從自己的旅行袋里拿出一套休閑服與盥洗用具，往她指定的浴室走去。

    沈亦帆進浴室洗了個澡，身體感覺舒服了一點，但卻覺得自己的病情似乎變嚴重了，頭好昏、眼皮好重，他好想睡覺……抵抗不了沉重的睡意，他走到客廳，往沙發上一躺，直接夢周公去。

    唐芊愛再從廚房出來，看見的就是他一頭濕發、縮著身體躺在沙發上睡覺的樣子。

    天氣這麼冷，他又感冒了，怎麼可以不把頭發吹干，又不蓋被子就躺在沙發上睡覺？唐芊愛急急的走向他，「亦帆，你醒醒，你得先把頭發吹干啊，亦帆？」

    見他動也不動一下，唐芊愛不得已輕拍他的臉，想試著叫醒他，才發現他的體溫好高，「糟了，他發高燒了！」她焦急的跑去房間拿來吹風機插上電源，再扶他起來坐好吹干他的頭發，「亦帆，你起來，我們去房里睡。」

    這房子並不大，大約二十五坪，三房兩廳兩衛，她的房間是附有衛浴設備的主臥室，房里只靠牆擺著一張雙人床、一個小斧櫃、一個大衣櫃以及一張梳妝台，所以雖然坪數小，但空間看起來還算寬敞，其他兩間較小的房間，一間是她的書房，一間她當倉庫用。

    沈亦帆迷迷糊糊的被唐芊愛扶進房，一沾上床，他又昏睡過去。

    唐芊愛為他蓋好被子。「藥，得先讓他吃一包藥。」她快快去拿來一包醫生開的藥喂他吃下，再進浴室取來一個放著一條毛巾與冷水的水盆。

    她先將水盆放在地上，接著把毛巾擰干，再把毛巾折迭好後放他的額上，為他降溫，心中好不慶幸的想著，幸好她沒讓他一個人住在飯店里，幸好！

    唐芊愛就這樣廚房、房間兩邊來回跑，直到稀飯煮好了，她才想到要打電話向沈青嵐報告沈亦帆的病況。

    手機一接通，她立刻說︰「青嵐姊，醫生說社長是一般的感冒，社長不想回家，怕把感冒傳染給你們，所以我打算讓社長在我家住幾天。」

    听到弟弟只是一般的感冒，沈青嵐安心多了，「方便嗎？還是我叫司浚過去帶亦帆到飯店住？」她去過芊愛家，知道芊愛是一個人住。

    「沒什麼不方便。」唐芊愛接著又說︰「社長剛剛也說要去飯店，但沒人照顧他……不太好。」

    沈青嵐想想也是，「那好吧，就讓亦帆在你那兒住幾天。亦帆還好嗎？」

    不想讓沈青嵐太過擔心，唐芊愛避重就輕的回道︰「還好，他現在睡著了。」

    「芊愛，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不會。青嵐姊，我會看情況，如果有需要的話，可能得讓社長請幾天病假。」

    「好，身體健康最重要，雜志社的事我會處理，你們不用擔心。」

    「是。」

    「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我，任何時間都可以。」沈青嵐交代。

    「是。那青嵐姊，我要去忙了，再見。」

    「再見。」

    唐芊愛放下手機，再回到房間，替沈亦帆更換他額頭上的毛巾，直到他的體溫降下來，她才停止，但她還不能放心，她伸手往他後背一探，果然整個背都是汗，她先準備好一盆溫熱的水，再去他的旅行袋拿來一件休閑服放在床邊。

    她拉他坐起來，脫去他濕掉的上衣，再用溫熱的毛巾將他身上的汗擦干，她這才發現，他的膚色白歸白，但體格結實，不是她以為的肉雞，而是一只放山雞，她之前太小看他了。

    幫他穿好衣服，她才讓他重新躺下，再為他蓋上被子，期間，他有時會無意識的配合她的動作，有時則完全任由她擺布。

    看著他平靜的睡容，她忍不住觸摸著他的眉宇，他真的是一個好好看的男人，又事業有成，可惜他不愛女人。她有些惋惜的收回手，難怪許多單身的女人會感嘆，好男人不是有主了，就是同志。

    靶覺有些疲累，她趴在床沿休息一下，想等他醒來喂他吃稀飯，再喂他吃一包藥。

    等著等著，她不知不覺睡沉了，沈亦帆卻在這時悠然轉醒。

    這里是哪里？看著陌生的環境，沈亦帆想了會，才記起自己是在唐芊愛的家里。

    他頭一偏，便看見趴睡在床沿的她，他想叫醒她，才發現她臉上的妝未卸，也還穿著上班的衣服，以及放在地上的水盆與毛巾。

    她為了照顧他，連澡都還沒去洗嗎？那她一定也還沒吃晚餐吧。想到唐芊愛昨天只吃了一個面包，沈亦帆不禁感到一陣心疼，也有一些自責，他是一個不及格的上司，竟然如此虐待自己的下屬。

    彷佛听見沈亦帆的自責似的，唐芊愛緩緩的睜開眼楮，「你醒啦？」她笑著說完，伸手摸摸他的額頭，「還好，沒再發燒了，你等一下，我去幫你盛稀飯。」

    沈亦帆坐起來，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換過了，而換下來的衣服放在床尾，他剛剛才會沒看見。

    「來了、來了，好吃的稀飯來了。」唐芊愛在床沿坐下，用湯匙舀起一些稀飯吹了吹，才送到他的面前。

    「我可以自己吃。」

    「哦，那你就自己吃吧。」她把碗和湯匙遞給他。

    他接過，一邊道︰「你好像很熟練？」

    「什麼？」

    「對于照顧病人。」

    原來他指的是這個，唐芊愛笑著點點頭，「我當然熟練嘍，我爺爺、奶奶、爸爸、哥哥生病時，都是我照顧的。」

    沈亦帆點頭表示了解，發現她沒提到母親，順口問道︰「那你媽媽呢？」

    「我媽媽啊，我媽媽她……」唐芊愛牽強一笑，「她比較愛工作。」

    哦喔，踩到地雷了！沈亦帆趕緊吃了口稀飯，轉移話題，「好吃。」

    「當然好吃嘍，這是我爸種的米，有錢還買不到呢。」唐芊愛很得意的說，並用眼神催促他快吃，「我加了一點吻仔魚和青菜，這樣比較營養。」

    「你不餓嗎？」

    他這一提，唐芊愛才發覺自己快餓扁了，她抱著自己餓到凹下去的肚子，為自己盛稀飯去。

    見唐芊愛不是端來一碗，而是把整鍋的稀飯都拿來了，沈亦帆笑道︰「你很餓哦？」

    「我當然很餓啊，你不看看現在都快凌晨三點了，我昨天一整天才……」

    呼嚕呼嚕的，沈亦帆不知道她後面說了些什麼，因為唐芊愛早就手腳利落的為自己盛了一大碗稀飯，並舀了一大匙吃進自己的嘴里了。

    真粗魯，她是女孩子，吃飯應該秀氣一點才對吧。沈亦帆笑看著，很斯文的吃著自己手上那碗稀飯。

    他才吃下半碗，她就已經在盛第二碗了，他忍不住再道︰「你真的很餓哦？」

    她笑道︰「我對我家的米零抵抗力。」被他賺到了，這一包米是她元旦回老家時，從她爸的秘密米倉偷運出來的。

    爸也太天真了，那個家以前都是她在打掃的，哪里可以藏東西她會不知道嗎？都怪她的背包太小，只能藏一包米，下次拖一個大行李箱回家好了，至少可以偷五包。

    唐芊愛越想越開心，笑容也愈加奸詐。嗯，這個點子太妙了，用行李箱不只可以多偷一點，也不用怕重量太沉會露餡，被爸發現攔截回去。

    看唐芊愛笑得好邪惡，沈亦帆好奇一問，「在想什麼？」

    「想怎麼多偷一點我爸的藏米啊。」

    沈亦帆點點頭，原來是在計劃做女兒賊啊，難怪她會笑得那麼奸詐。

    「你還要不要吃，你不吃我要全吃光了哦。」她只煮了兩個人的量。

    他是還吃得下，但，就讓給她吃吧。沈亦帆做出一個請用的動作，之後，把碗里剩下的最後一口稀飯吃完。

    她的胃是一個無底洞嗎？見唐芊愛把所有的稀飯都吃光了，卻還露出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沈亦帆只能暗暗佩服她有一個巨大的鐵胃。

    「你去洗澡，碗給我洗吧。」

    「不用了，生病的人不要踫冷水，你再躺著……對了，差點忘了叫你吃藥，先吃藥，吃完藥再睡。」

    盯著沈亦帆吃下藥，唐芊愛才放心的洗碗去。

    洗完碗，她回到房間拿自己要換穿的衣物，再順手把水盆和毛巾一起拿進浴室，等她洗好澡、吹干頭發可以上床睡覺時，已經凌晨四點多了。

    她打了個大哈欠，「好困。」半閉著眼，很自然的爬上床，再跨過沈亦帆的身體，想睡在雙人床的另一邊，卻看見他像是一只驚弓之鳥似的，用著害怕的眼神瞪著她。

    這個女人是誰？沈亦帆瞠著眼，完全無法把眼前這個像鄰家小妹妹的女人，和他認識的那個唐芊愛聯想在一起。

    「不會吧，你要我去客廳睡沙發哦？」唐芊愛猜測道。這房子雖然有三個房間，但只有她一個人住，所以她只買了一張床。

    沈亦帆順著她的問話答道︰「男女授受不親，你不介意嗎？」這是他第一次……是第一次嗎？他想了下，應該是吧，他不記得他曾經看見過她這麼沒有傷害力的模樣，老實說，她這樣子好吃極了……不是，是好看多了。

    唐芊愛覺得他好好笑，竟然還在擔心這種無聊的事，「我們是好姊妹，介意什麼？睡吧。」她順手按下位在他床頭旁的電燈開關，躺下前再摸了摸他的額頭，很好，沒再燒起來，她可以安心的補一下眠了。

    意志力一松懈，睡意即刻打敗了她，她迷迷糊糊的睡去，睡著睡著卻忽然感覺有點冷，她本能的往身邊的熱源偎過去、再偎過去，最後翻過身子，將那團熱源抱住，還跨上一只腳，就像她小時候在寒冷的冬夜里，被奶奶抱著睡覺時一樣。

    她現在是累過頭，腦袋嚴重缺氧導致神智不清了還是怎樣，竟然抱著他睡覺？腿還跨到他大腿上來？！沈亦帆快瘋了，覺得自己退下去的熱度又迅速燒起來了。

    靶覺到她沉穩的呼吸，沈亦帆哀叫，不會吧，她這麼快就睡著了？

    情況很尷尬，他要推開她不是，不推開她也不是，只能任由她抱著。不管了，是她自己要跟他睡，他可是從來都沒有說過他是同志哦。

個人言論

第三章

    五年多來，唐芊愛頭一次在上班日睡到自然……不是自然醒，是驚醒！因為窗外明亮的天色告訴她，她遲到了。

    糟糕，睡過頭了，鬧鐘怎麼沒響？她懊惱的坐起身，轉頭看向床旁放鬧鐘的那個矮櫃，卻發現自已的身旁躺著一個熟睡的男人，她昨夜的記憶登時回籠，「對哦，社長感冒了，我把他帶回家里來照顧……」她喃喃自語著，而鬧鐘的指針不停的提醒著她一件事，社長該吃藥了。

    想到這，她掀開被子想下床，但她的腰卻被一只手抱住。

    「再睡一下。」沈亦帆閉著眼楮說，還不想起床，動作自然到連他自己都覺得好不可思議。

    「我吵醒你嘍？」看著他俊美無儔的臉龐，唐芊愛不得不說，這真的是一個比鬧鐘還好上千萬倍的Morning  Call。

    「再睡一下。」沈亦帆依然閉著眼楮，手也依然抱著她的腰，其實他八點就醒了，但看她睡得正甜，他索性繼續睡，不過自己也真厲害，和女人躺在同一張床上居然還睡得著？是因為生病了嗎？

    「不行。」唐芊愛拔開他的手，「我得去做早餐了。」他才可以快點吃藥。

    「用買的就好了。」沈亦帆隨口道，心忖，她睡沒幾個小時，何必還要那麼辛苦自己做早餐？

    用買的是比較快，唐芊愛從善如流道︰「好，我現在去買，你要吃什麼？」

    听到她這麼說，沈亦帆終于被迫張開眼楮，覺得她真是一個不解風情的女人，把這個浪漫的早晨都破壞掉了，還有，他有說叫她去買嗎？

    假裝沒看見他眼底的怒意，唐芊愛繼續說︰「你也起來刷牙洗臉吧，我很決就回來。」

    下床前，唐芊愛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確定他沒發燒，她才進浴室快速的刷牙洗臉，出來後穿上一件羽絨衣，再抓起一個小錢包便出門買早餐了。

    真的是反了，雖然他生病了，但他還是個男人，怎麼會是她出門去買早餐回來給他吃？沈亦帆有些上火的翻身下床，將床鋪整理好後，他才走出她的房間，到外面的浴室刷牙洗臉，再到客廳坐下等她買早餐回來。

    坐不到一分鐘，他想想不對，他為什麼要乖乖的坐這等著被她照顧，當他真是她的姊妹啊？他二話不說走回浴室換下身上的休閑服，出來客廳拿起自己的車鏡匙便要離開，才想起他昨晚沒注意她把他的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的哪個位置，于是他放下車鑰匙，決定坐出租車到雜志社上班。

    走出唐芊愛的住家大樓，沈亦帆才發現她的家離遠智很近，走路不用五分鐘就到了，但他怕用走的會遇到出來買早餐的她，再被她抓回去，所以他還是攔了計程車，速速離開她的勢力範圍。

    唐芊愛買完早點回到家，不見原本放在玄關的那雙皮鞋，火氣立刻沖上腦門，「這人，生病了還這麼不安分，真的是很任性耶！」她氣極，一邊走向客廳一邊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打給沈亦帆，想問他人在哪里，但他卻拒接。

    「這個幼稚的男人……」她氣不過的再罵，隨手放下剛買回來的早餐，氣沖沖的轉身往房間走去，打算將自己打理好後到遠智逮人。

    她永遠都不會再相信他了，只要她還是他的助理一天，他就別想走出她的視線半步，哼！唐芊愛暗暗發誓，決定和沈亦帆斗到底，她將是唯一的勝利者。

    稍晚，沈亦帆在遠智的辦公大樓前下了出租車，才發現自己忘了帶口罩，于是他先繞去附近的藥房買了幾個口罩，拆開一個戴上後，他才走進遠智的辦公大樓。

    搭上電梯來到雜志社，沈亦帆向櫃台的服務小姐打聲招呼後，才走進辦公室，幾個在位子上的同事看見他，向他擺了擺手問好，他點頭回禮，進自己的辦公室前遇到正在和黑宇雄說話的沈青嵐，他下意識搗住自己的口鼻，並伸手阻止她接近。

    「亦帆，你怎麼來了？」過了上班時間沒看見弟弟和唐芊愛，沈青嵐以為他要請病假。

    「我已經好多了。」

    雖然只看見弟弟的半張臉，但看他的眼神，確實挺有精神的，沈青嵐放心的再問︰「芊愛呢？」

    沈亦帆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她去買早餐了。」

    「是嗎？」沈青嵐有些懷疑，不是他又把芊愛給甩掉了吧？

    這個話題很危險，沈亦帆趕緊跳開，「大姊，你最近最好不要太接近我，有什麼事要交代打電話給我就好，不然就請芊愛轉告。」

    「好。」

    「那我進去工作了。」他得快點逃。

    沈亦帆前腳才進辦公室，唐芊愛後腳就出現了，手上提著一袋食物。

    「芊愛！」沈青嵐笑喚，心忖，芊愛真的是去買早餐了，但她的表情怎麼很生氣的樣子？

    「青嵐姊早。」唐芊愛腳步不停，越過沈青嵐，沒敲門就直接打開沈亦帆辦公室的門走進去。

    「芊愛？」沈青嵐納悶的看著唐芊愛一反常態的表現，她不是應該向自己報告一下亦帆今早的病況嗎？

    「亦帆哥死定了。」黑宇雄直覺道。

    「為什麼？」辦公位子就在他旁邊的白如雪好奇的問，她來遠智上班大約半年，剛調來當沈青嵐的助理。

    對啊，為什麼？沈青嵐也好想知道。

    黑宇雄不好意思的搔搔頭，「我猜的。」

    切！還以為有什麼驚人的內幕可以听呢。沈青嵐和白如雪搖著頭各自散去，黑宇雄則是好不尷尬的紅了臉。

    另一邊，唐芊愛走進沈亦帆的辦公室時，他正好脫下襯衫，預備換一件干淨的襯衫。

    「你不知道進別人辦公室之前得先敲門嗎？」沈亦帆一邊穿上襯衫一邊說，不明白唐芊愛的動作怎麼會這麼快，他才剛進辦公室而已。

    唐芊愛眼楮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看，心頭的那把火燒得正旺，「那得看那間辦公室的主人值不值得人尊重！」

    沈亦帆準備扣扣子的手頓住，有些不悅的瞪著她，「你的老師沒教過你非禮勿視嗎？」

    唐芊愛放下一直提在手上的早點，不客氣的頂了回去，「摸都摸過了，現在才來說非禮勿視，不顯得太矯情嗎？」況且，他又不是脫光光，她有什麼好回避的？

    再說了，她自小在鄉下長大，只穿著一條短褲在她面前跑來跑去的男性她見多了，早見怪不怪了好嗎？

    沈亦帆放下雙手，故意不扣上扣子走向她，他就不相信她不會害怕或是害羞的趕快跑走。

    唐芊愛暗笑一聲，這種小稈戲他是想嚇唬誰呀？

    她不只不害怕也不害羞，還非常大方的伸手一顆顆幫他扣上扣子，再熟練的為他系上領帶。

    這輩子，除了母親和兩個姊姊，他從未和任何女人有過如此噯昧的舉動，沈亦帆的呼吸不禁急促起來，感覺到她的手指觸踫到自己的胸口，再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他的心跳控制不住的漸漸加快。

    唐芊愛完全沒有發現他的異狀，幫他系好領帶後，她挑釁的抬起頭來看他，卻發現他的臉好紅，她立刻變了神色，「看吧，不乘乖吃藥又發燒了吧？」她氣急敗壞的說，憐起早餐走出辦公室，往茶水間走去。

    沈亦帆哪里是發燒，他根本是想整人結果害到自己了，一待唐芊愛離開，他立時撫著自己的胸口，久久無法平復心頭那種小鹿亂撞的感覺。

    怎麼會……他無法理解，更無法解釋，思及唐芊愛很快就會送早餐進來，他趕緊將自己穿戴整齊，再若無其事的坐到自己辦公的位子上，不想讓她看出自己的失控。

    丙不其然，沒五分鐘唐芊愛就端著一個托盤進門來了。

    「先吃一點粥，再吃藥。」她走到他的身邊，將托盤放到他的辦公桌上，再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奇怪，沒發燒啊？她再看看他的臉色，很正常啊，那他剛剛臉那麼紅是怎麼回事？

    見唐芊愛露出狐疑的神色，沈亦帆怕她發現什麼，連忙開口轉移她的注意力，「你不吃早餐嗎？」

    「我等會兒再吃。」語畢，唐芊愛不放心的拿出放在口袋里的耳溫槍為他量體溫，確定他沒發燒後，她才安下心來，拋開心中的疑慮。

    「要就一起吃，不要就我們各自吃。」他拒絕再做一個不及格的上司。

    唐芊愛考慮了會，「好吧，我們一起吃。」她不會讓他有機會把粥倒掉。

    須臾，兩人一起坐在辦公室中的小客廳里用餐，唐芊愛——與他確認過今天排定的行程後，說︰「今晚一樣睡我家。」

    沈亦帆想也不想立刻拒絕，「不要。」

    「那我和你一起睡飯店。」她無所謂，只是比較不方便。

    「不要。」

    又在任性了！唐芊愛耐著性子說︰「你只有這兩個選擇，還有，我已經被你丟包兩次，不會再有第三次。」意思就是說，從此刻起他們會像連體嬰一樣，他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他認命吧。

    「你以前也沒有跟著我大姊到處跑！」沈亦帆抗議道，不是不明白唐芊愛為何要這麼緊迫盯人，但他真的覺得她盯得太過頭了。

    唐芊愛也不怕惹惱他，直說了，「如果你像青嵐姊一樣，我還會有福氣升上來做你的助理嗎？」

    他的能力不是問題，問題在于他的個性，既然他管不住自己，那就由她來約束他吧，就算會被他討厭也沒關系。

    她說得沒錯，但沈亦帆也有話說，「是你們對我太沒信心吧？」

    「那你就快點讓青嵐姊對你有信心，我和宇雄就可以換回來了。」她相信他不是做不到，他只是隨興慣了，一時改不過來而已。

    早知道她一點兒也不想做自己的助理，但听到她這麼直白的說出來，他還是感覺很不舒服，「來做我的助理你很委屈？」

    唐芊愛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是很委屈。」

    听她回答得這麼肯定，沈亦帆更悶了，吃進嘴里的食物更難下咽了。

    「你和青嵐姊的行事風格很不同，青嵐姊比較務實，方向很清楚，你就比較憑感覺，沒有一定的方向，對身為助理的我來說，當然是跟著你會委屈自己多一點。」或者說她和青嵐姊的行事風格比較像，她配合起來自然比較輕松。

    沈亦帆越听越不是滋味，說出來的話自是越酸，「所以你大可不必把下班的時間也奉獻給我啊！」

    听他這麼說，唐芊愛忽然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你的男朋友會照顧你，不用我雞婆是不是？」早說嘛，害她以為他要一個人去住飯店，她昨晚才會把他帶回家里照顧。

    「我沒有男朋友。」沈亦帆沖口而出，說完之後他就後悔了，他這麼說豈不間接的承認他是一個同志？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唐芊愛話音頓住，繼而了解的點點頭，「我明白了，你不想讓人家知道你有男朋友，沒問題，我會替你保密。」

    見唐芊愛對自己的誤會越來越深，沈亦帆再也無法忍受，他破天荒的為自己澄清道︰「我不是同剛剛才說他沒有男朋友，現在又說他不是同志……唐芊愛不禁升起同情，他很害怕對不對？怕自已把他的性向告訴他媽媽甚至散播出去，畢竟外頭八卦喧囂塵上，他卻從來沒有公開出櫃過。

    這麼想著，唐芊愛再一次保證道︰「你不用擔心，有關你是同志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會對外說。」

    沈亦帆听了差點沒昏倒，他懊惱的再道︰「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講話？我說我……」

    「我听見了。」唐芊愛打斷他的話，自己已經是他的助理了，不管她認不認同、喜不喜歡、支不支持，她都必須以他的意見、利益為最優先考慮，「你說你不是同志就不是同志、沒有男朋友就沒有男朋友，我會照著你的話做。」

    「你……」沈亦帆被她氣到沒力。算了，是她不相信，以後就別怪自己騙她。

    見他不再說話，唐芊愛趁勝追擊的道「你今晚睡我家。」

    「我的感冒已經好多了，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見他如此堅持，唐芊愛不得不退讓一步，「再去我家睡一晚就好。」總之，她不能有愧于青嵐姊的托付，她一定要盡力把這份工作做到最好。

    「再一晚？」

    「再一晚。」

    沈亦帆無奈的點頭，受一夜的折磨，換來日後無盡的安寧日子，很值得不是？

    忙碌了一整天，終于可以回到舒適的家好好休息，唐芊愛的心情說有多輕松就有多輕松。

    「你自便，我去去就來。」說完，她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昨天他的身體太不舒服、今天一早起來又被唐芊愛氣到，所以一直沒有心思好好欣賞她的家，但他現在有了。她家的格局還算方正，沒有太多的裝潢，四處布置可見一些小童趣，可見她童心未泯，最吸引他的是一張油菜花的巨幅海報，十分特別，此外她將整個家打理得十分整潔，給人一種很溫馨的感覺。

    兩人雖相識已久，但僅止于工作上，私下並無交流，這兩天密集的相處之後，他發現她在外面與家里判若兩人。

    為什麼會這樣呢？他很好奇，卻也不好多問，見她又是一副鄰家小妹妹的模樣從房間走出來，他不由漾起一臉笑意，她真是個很特別的女孩不是？

    就知道他會笑她！唐芊愛有些不甘心的想著，她臉上的妝已經卸掉，長發用一個鯊魚夾隨意的固定在腦後，身上穿著一套印有貓咪圖案的粉紅色運動服。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都怪她昨晚破功了，所以今天才會這樣自甘墮落。

    忽視沈亦帆臉上的笑，唐芊愛站定在他的面前問︰「你今天想吃什麼？」

    看著她清純又可愛到不行的模樣，沈亦帆忽然有一股沖動，想張大嘴巴一口吃掉她，但他當然不會真的這麼做，「都可以。」

    「那你等等，我……」見他的笑容擴大，唐芊愛惱怒的道︰「你不要笑！」

    沈亦帆愣了下，「什麼？」

    「我知道我現在這樣很好笑。」

    這是什麼外星話？沈亦帆更不解了，「不會啊？」

    「那你笑什麼？」他不是在笑她都幾歲的人了，還在裝可愛嗎？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是在笑話你？」沈亦帆不答反問。

    但她還來不及回答，家里的門鈴響了，「你先坐，我去應門。」

    透過大門的貓眼看見來人是母親，唐芊愛下意識轉身跑回客廳。「糟了，是我媽，你快去房間躲起來！」說著，她急忙把沈亦帆從沙發上拉起來，再速速將他推進自己的房間。

    沈亦帆莫名其妙的被她推著進房，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躲起來。

    必緊房門，唐芊愛再慌張的跑到客廳、浴室，把屬于沈亦帆的東西統統藏到櫃子里，最後再把他放在玄關的皮鞋塞進鞋櫃，才戰戰競競的開了門。

    「媽？」唐芊愛佯裝吃驚的喊道︰「你怎麼來了？」

    「怎麼這麼久才來應門？」李曉真不答反問，看見女兒又是一副邋遢樣，她不由得嫌棄道︰「雖然是在家里，但我拜托你也打扮一下自己好不好？穿成這樣來應門像什麼話？」

    李曉真再過兩年就六十了，但她的身材和皮膚都保養得非常好，看起來像是四十多歲，從頭到腳無一不是彰顯她身分地位的名牌精品。

    唐芊愛自動忽略母親的批評。「哦，我剛剛在廁所。」她搪塞道，怕母親再追問，她接著又說？

    「媽今天怎麼有空來？」

    李曉真沒有回答，進門坐在鞋櫃旁的椅子上，等著女兒拿室內拖鞋給她換上，卻眼尖的從鞋櫃的門縫發現里頭放著一雙男性的皮鞋，她心下一突——芊愛背著她偷偷交男朋友？

    換好室內拖鞋，李曉真走向客廳，眼楮像是雷達似的不露痕跡搜索，同時不動聲色的問︰「你一個人？」

    「我當然是一個人啊。」唐芊愛跟在母親身後，心里暗暗祈禱著，千萬別被媽發現什麼，拜托！

    李曉真姿態雍容的坐下、放好皮包，才道出來意，「二十八了，該去相親準備嫁人了吧？」她已經催女兒去相親催了兩年，但女兒一次都沒答應，快氣死她了。

    聞言，唐芊愛心里像被潑了盆涼水，緊張的心情不再。最近這兩年，母親每一次來找她都是為了說相親的事，就不能很單純的來關心自己一次嗎？

    「芊愛？」

    一如以往，唐芊愛不慍不火的敷衍道︰「我還不想嫁人。」

    「又沒說相了親就一定要嫁，先和男方認識一下，說不定你會喜歡。」李曉真再一次積極的游說著。

    唐芊愛露出一個假笑，「不用認識了，媽喜歡的，我一定不喜歡。」不是她故意和母親唱反調，而是她們母女的想法和觀念一直是一個天、一個地，想要有交集大概得等到下輩子吧。

    「芊愛！」李曉真沉下臉來，一如往昔的想著，兒子知書達禮，女兒卻如此不受教，肯定是前夫的教育有問題，「對媽媽說話這麼沒有禮貌，你爸爸是這樣教你的嗎？」

    一句話，將唐芊愛已發涼的心瞬間丟進冰河里，她心寒的想，也不想想自己是怎麼當媽媽的，虧她還有臉批評爸爸？

    「回答我的問話。」

    母親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十歲的小女孩，她說東自己就趕快往東，她說西自己就趕快往西，只為討得許久才從台北回家一次的她的歡心嗎？

    唐芊愛暗暗生惱，環起手臂靠向椅背，蹺起二郎腿，壓下心中長久以來對李曉真的不滿，淡淡的道︰「我已經回答你了，你不愛听，怪我嘍？」

    李曉真再次被女兒桀驁不馴的行止給激怒了，「唐芊愛，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你以為你還住在鄉下嗎？」

    母親此言猶如指責爺爺奶奶沒教好她，唐芊愛當下忍無可忍的頂回去，「我在我的家里，我想怎麼樣都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

    小時候，爺爺奶奶對她說，爸爸媽媽為了賺錢養他們，不得已留在台北工作，她相信了，也體諒了，但爸爸回家後，媽媽卻還不回來，這代表著什麼？代表媽媽愛工作更甚于愛她，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她不要這個媽媽也罷。

    「唐芊愛，你越說越過分了哦！」

    說她過分？那她就過分給她瞧瞧！唐芊愛覺得自己忍得夠久了，已經沒必要再維持表面上的和平，她冷冷的把藏在心里多年的話說出來，「哥哥心甘情願被你牽著鼻子走是哥哥的事，你不要把腦筋動到我頭上來。」

    李曉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我說我想嫁人的時候我自然會嫁，不用你操心，不過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我沒有嫁人的打算，你應該也很了解，當一個快樂的單……不對，是當一個快樂且事業有成的單身貴族，對一個女人來說，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芊愛……」李曉真痛喊，知曉女兒對于自己注重事業這點很不能諒解，但她並沒有只顧事業不顧兒女，若不是前夫不肯配合她，她會做好母親的角色的。

    她也知道痛嗎？唐芊愛心里冷哼，冷冷的再道︰「我沒有擋你的路，你也不要來擋我的路，我們各走各的，這樣我們就能相安無事。」不管過去如何，她們終究是母女，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她會尊重母親，盡可能達到母親的各項要求，但別奢望她會當一條應聲蟲。

    「芊愛，難道你不想當媽媽嗎？」李曉真心知自己在女兒眼里不是一個好媽媽，但試問，全天下的母親哪一個不想女兒嫁一個好夫家？

    「誰說想當媽媽就一定要嫁人？」

    「芊愛……」

    「不要再為了相親的事來找我，也不要再拿這件事去煩爸，請相信我的意志和你一樣堅強，誰都不能左右我、動搖我，除了我自己。」唐芊愛表明她的態度，她不想每一次和母親見面都搞得這麼不愉快，再者，雖然父親什麼都沒有跟她說，但她的母親有多自私自利，她從小看到大，又怎麼會不明白？

    再說下去，她們原就不甚和睦的母女關系怕真的要破裂了，李曉真適時的打住，改談別的話題，「你今年也會來我那兒圍爐吧？」

    「嗯。」

    「那我先走了，你休息吧。」

    唐芊愛不語的起身送母親出門，再走回來打開她房間的門，「你可以出來了。」

    「為什麼要我躲起來？」沈亦帆一走出房間即問，關于她們母女的對話，雖然他不是每一個字都听得很清楚，但內容他大約都了解了。

    唐芊愛愣了下，對哦，他又不是見不得人，她干麼要他躲起來？

    「一時太緊張，做了錯誤的判斷。」她率先認錯，接著又說︰「我沒心情下廚了，吃泡面好不「我們可以叫外賣回來吃。」

    「隨便你，我先去洗澡了。」唐芊愛說完就走，她一是想借著洗澡換個心情，二是想晚點再面對沈亦帆的關心，如果他會關心她的話。

    當唐芊愛洗好澡出來，沈亦帆叫的外賣也送來了，他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所以叫了同事們最愛吃的那家牛肉面，還有幾樣小菜。

    餐廳里，兩人面對面而坐，香噴噴的味道讓唐芊愛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情頓時大好，「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吃這家的牛肉面？」

    「你喜歡就好。」說著，沈亦帆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全部夾給她。

    唐芊愛奇怪的看著他，「干麼把牛肉都夾給我，你不吃牛肉嗎？」

    「你剛剛消耗太多體力，需要多吃一點補回來。」

    唐芊愛眼神一黯。「你都听見了？」

    沈亦帆點頭，「你家的隔音做得不太好。」幸好他剛剛都沒有咳意，不然就被她母親抓包了。

    廢話，她的身家是什麼等級，他又是什麼等級，她家的隔音怎麼做得跟他家的隔音一樣好？比個人的存款她一定輸他，可若是比家產，她就不一定輸他了。既然家丑這麼巧被他撞見了，她也沒什麼不好對他說的了。

    唐芊愛從頭說起，「我出生沒多久就被我爸媽送去給住在南部的爺爺奶奶帶，直到我上來台北讀大學，我哥也是，但我哥高中就上台北了。還記得我剛說過我媽比較愛工作的事吧？」

    見他點頭，她才又說︰「正確的時間我記的不是很清楚，總之，我媽不肯放棄自己的事業和我爸回鄉下，後來就跟我爸離婚了，我哥上來台北後去跟我媽住，我是先住在學校的宿舍，再租房子自己一個人住，這房子是我進遠智工作一年後我爸買給我的，他說給我當嫁妝。

    「我媽的事業做得很大，我哥很听我媽的話，應該再過不久就會娶一個富家千金，然後我媽要我也听她的話，嫁給一個富家少爺。你看看我，像那種豪門的生活我怎麼過得慣？你說，我媽是不是很好笑？」

    「你母親也是為你著想。」雖然並不認同，但沈亦帆仍中肯回道。

    「想嫁入豪門也要有那個命啊，再說，我什麼都不缺，我也不重視物質生活，何苦嫁入那種人家虐待自己？」唐芊愛一邊吃著牛肉面一邊說，完全把沈亦帆當成自家姊妹一般看待，毫無保留。

    然而，她真的如她自己所言什麼都不缺嗎？並不，她心中一直深藏著兩個缺憾，第一個是母愛，只是她很早就看破了，再者她認為爺爺奶奶和爸爸給她的愛，足以彌補這個缺憾。

    第二個是友情，每個人的一生中，至少都會遇到一個和自己心靈契合的知已吧，但不知道她是受了詛咒還是怎樣，二十八年了，她還在友情海里載浮載沉，不過她還沒放棄，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遇見那個能與自己相隨一生的知已。

    「我以為你不想嫁人？」

    「我是不想嫁人啊，我是在解釋給你听，我和我媽的愛恨情仇。」

    沈亦帆忍不住笑了，以為是談戀愛嗎？還愛恨情仇　？

    唐芊愛看著他迷死人的笑容，想不搖頭嘆息都難，「可惜，真的是太可惜了！」雖然他個性上有一些小缺點，但瑕不掩瑜，為什麼偏偏他是一個同志呢？她會這麼想，並不是她對沈亦帆有什麼其它的心思，而是為了全天下的女人錯過這麼一個男人而感嘆。

    又來了！沈亦帆懶得再去澄清她的誤會，「你對別人也都這麼老實嗎？」

    「看人，你比較特別，因為你是青嵐姊的弟弟，所以不用留校察看，直接Pass。」再說他們都認識那麼久了，他的品性是好是壞她怎麼會不知道，他們只是個性上差異太大，不適合做好朋友而已。

    「就只有這一個原因而已嗎？」沈亦帆挑眉，「不只吧？」

    啊，被他發現了！唐芊愛干笑兩聲，「你也知道女生和女生……」她又干笑了兩聲，「你就不會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很努力的繞過姊妹兩個字，就怕他听了不開心。

    「你吃過虧？」

    唐芊愛不諱言的承認，「嗯，讀大學的時候。不過我們雜志社的人感情都很好，是不會有這種情形啦，但你也知道，大家在同一個地方上班，有些話不好說，所以我都跟我爸說。」

    沈亦帆了解的點點頭，「你都跟你爸說我什麼壞話？」

    唐芊愛佯裝生氣的瞪他一眼，「沒事你這麼聰明做什麼？」

    沒再追問，沈亦帆吃了兩口面，想起掛在客廳的那幅海報，他好奇的道︰「你喜歡油菜花？」

    唐芊愛听得眼楮一亮，「你知道掛在客廳的那張海報是油菜花？」畢竟油菜花不是一種會放在花店里販賣的花朵，所以有很多人都不知道。

    「讀大學的時候曾經研究過。」沈亦帆簡略的解釋，接著又說，「你家的田里現在應該開滿了油菜花吧？」他記得書上說有許多種稻米的農家在休耕時，會種這種花來當有機肥。

    「這你也知道？」唐芊愛更驚誑了，忽覺他們竟然也有共通點，而不是兩條長長釣並行線，她因而更樂得與他分享自己的趣事，「油菜花是我最喜歡的花，但我以前的男朋友都送我第二喜歡的花——百合，因為油菜花在花店買不到，想偷摘也不知道哪里摘。」

    「百合？」沈亦帆輕笑了聲，「和你的氣質……好像有點不搭哦。」他認為太陽花更適合她。

    唐芊愛一听，立刻聯想到他稍早前那個笑容，「還說你不是在笑我，你明明就是！」

    沈亦帆想了會，才跟上她的思考，「干麼那麼在乎外表，自己覺得舒適、喜歡比較重要吧？」

    話說得真好听！唐芊愛撇嘴道︰「像你這種連穿睡衣都那麼有品味的人，哪里會明白我的苦？」

    思及她母親適才指責她的那句話——「你以為你還住在鄉下嗎？」沈亦帆好心的安慰她，「你不知道有一張娃娃臉多吃香嗎？」

    「那是小時候好嗎？」唐芊愛接著反問︰「你覺得我現在這樣子看起來像幾歲？進得去夜店嗎？」

    「呃……可能會被要求看身分證。」他誠實的說。

    看吧！

    發現自己的牛肉面快涼了，唐芊愛這才低頭專心吃面，也許有人會覺得進夜店要被查驗身分證是一件很得意的事，但當連去便利商店想買瓶啤酒喝，店員卻用很質疑的眼光看著你，甚至要求看證件時，那就不是一件什麼令人高興的事了。

    話題到此暫時告一段落，之後，兩人安靜的用餐，直到沈亦帆放下筷子。

    「我今晚要睡哪里？」

    「睡床上啊。」

    雖然是被迫的，但壞事做過一次就夠了，沈亦帆再一次試著澄清她對自己的誤會，「我或許會把你怎麼樣……」

    真好笑！唐芊愛的眼神擺明了不信，甚至嗤笑了一聲。

    怎麼撕都撕不掉她貼在自己頭上那張同志標簽，沈亦帆索性開口問個明白，「你為什麼那麼肯定我是同志？」

    唐芊愛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很含蓄的回答他，「因為我看見過你怎麼拒絕向你示愛的女模與男模。」她接著強調道︰「我是不小心看見的。」

    原來她親眼看見過……沈亦帆終于明白了，但他卻覺得自己冤枉極了，他是被那些追求他的女模、男模纏得好煩，才會利用自己是同志的謠傳，對那些女模說——「我喜歡的是男人，難道你沒听說過嗎？」而對那些男模則說——「很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沒想到被她撞個正著，難怪他怎麼解釋她都不相信。沈亦帆苦笑，她都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了，不深深的相信他是一個同志才怪呢！

    見沈亦帆笑得淒苦，唐芊愛伸長手握住他的手，給他加油打氣，「亦帆，不要管別人怎麼想，你要勇敢做自己，我會永遠支持你。」她不懂那個世界，但她明白那種尋求認同與孤單的心情，他需要願意支持他的朋友，哪怕只有一個，也足夠他勇敢的走下去。

    多少年了，他身邊的人來來去去，而以良善為出發點關心他的，除了家人以外只有她一個人，她不質疑他能否確定自己的性向、真的是同志嗎？，不試探他和誰是否為一對戀人，她單純的關心他，單純的給他支持，只因她認為這是他的想望。

    沈亦帆感動的看著她，不由得臣服在她滿滿的好心好意里，慢半拍的發現她喊了他的名字，「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錯。」唐芊愛笑著糾正，「這是你第一次听見我喊你的名字。」

    本以為那個「對的女人」還遠在天邊，看著唐芊愛純然的笑臉，沈亦帆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一徑向她靠去的心，他心動地反握住她的手，說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愛語，「芊愛，很高興我的生命之中出現了你。」

    哎呀，好肉麻呀！唐芊愛笑嘻嘻的回道︰「感覺我們相愛恨晚嗎？」她這里的愛，指的當然是友愛的愛。

    不，這份愛來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剛剛好。沈亦帆凝視著她，緊緊握住她的柔荑，他們之間雖然沒有一個好的開始，可若不是他們已相識了五年多，今天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敞開心房接納彼此；若不是她對他的性向有誤解，她也不可能會任由自己接近她，早把他推開了，他也就無從發現原來她是一個這麼美好的女子，值得他珍愛一輩子。

    見他久久不語，唐芊愛笑問？「你不吃了？」

    「不吃了。」

    「那我就不客氣嘍。」唐芊愛收回手，決定清空桌上的小菜。

    她這麼會吃，怎麼沒把自己吃成一個楊貴妃？沈亦帆笑看著她吃個不停的樣子，想起她稍早前對她母親說她要做一個快樂且事業有成的單身貴族的事，他頭疼了。

    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改變心意？沈亦帆默默的分析著眼前的情勢，覺得他最大的優勢就是她誤會自己是同志這件事。

    雖然有點小人，但非常時期非常做法，他就如她所願繼續當她的「好姊妹」，先讓她習慣自己的存在，再讓她對他產生依賴，最後再……想到這，沈亦帆得意的笑了。

    這時，唐芊愛也差不多把桌上的小菜掃光了，「在想什麼，笑得那麼開心？」

    她好奇的問，把最後一塊豆干放進嘴里。

    「想有你這樣的朋友真好，都不會浪費食物。」

    他擺明了在挖苦她，但唐芊愛卻一點兒也不介意，「你沒下過田，不知道農夫耕種有多辛苦。」

    「找一天帶我去試試？」

    「好啊，不過……」唐芊愛看看他稍嫌清瘦的體格，「你行嗎？」就算他平常有鍛煉，可下田和那些運動可不一樣。

    「去了不就知道了？」

    唐芊愛無所謂的聲肩，「你先去洗澡吧。」

    「嗯。」

    看著沈亦帆的背影，想象著他農夫的打扮，唐芊愛就覺得好好笑，她一定要用手機把他種田的樣子拍下來，再傳給青嵐姊看，青嵐姊看了肯定會笑掉大牙。

    沈亦帆去洗澡的同時，唐芊愛整理著餐桌，收完之後，她回房換上一套干淨的寢具，再多準備一條棉被，她昨夜就該這麼做了，都怪她思慮不周，亦帆昨晚一定睡得很不舒服吧。

    她才剛把床鋪整理好，就見沈亦帆又頂著一頭濕發走進她房間，她立刻示意他在梳妝台前坐下，然後從抽屜里拿出吹風機幫他吹干頭發，覺得他好不會照顧自己。

    「你好像很喜歡照顧人？」看著鏡子里專心為自己吹頭發的她，沈亦帆有感而發問道。

    「不能說是喜歡，應該說是習慣吧。」媽媽不在家，爺爺奶奶忙于農事、年紀也大了，不靠她多多照顧家里的人與事，要靠誰？

    雖然他無法感同身受，但他可以理解她的處境，「以後由我來照顧你。」

    「什麼？」吹風機的聲音太大聲，他又說得太小聲，唐芊愛一時沒听清楚，「你剛剛說什麼？」

    沈亦帆搖搖頭，「沒事！」

    又為他吹整了會，唐芊愛才放下吹風機，「干了。」她順手幫他做一個造型，「超帥。」

    「迷倒你了？」

    唐芊愛好想昧著良心說才沒有呢，但她終究忠于自己的心聲，「你才知道。」

    雖然才九點多，可由于兩個人一個病了、一個昨晚睡得少，便決定早些上床睡覺。不然平常唐芊愛都是十一點就寢的。

    設定好鬧鐘，唐芊愛先爬上床，接著是沈亦帆，待兩人都躺好之後，他才伸手關上房里的燈，四周頓時染上朦朧的月色。

    唐芊愛在台北住了近十年，第一次感覺這麼有安全感，好一會兒她才記得要問他，「你吃藥了嗎？」

    「吃了。」考慮再三，沈亦帆還是說了，「過來吧。」

    「什麼？」

    沈亦帆轉頭看向她，「你不記得了？」

    唐芊愛也轉頭看向他，「記得什麼？」

    「你昨晚抱著我睡覺啊。」至于她何時放開他滾到一邊去，他就不清楚了。

    「我昨晚抱著你？」唐芊愛大驚失色，連忙雙手合十致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大概是我昨晚太累了，把你當成我奶奶了，我真的很抱歉。」

    語畢，她抓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半張臉，丟臉死了。

    原來……沈亦帆不介意的笑笑，「所以你今晚不抱著我睡了？」畢竟她今天一點兒也不累。

    吧麼說這種話誘惑她？唐芊愛瞪著他，不禁幻想著若是能在他的懷里入眠，那該會有多溫暖、多安心。

    「那我要睡嘍，晚安。」話落，沈亦帆轉回頭，閉上眼楮，不再說話。

    可惡，他就不能再主動一點，好人做到底嗎？唐芊愛掙扎著，一顆心被他勾得蠢蠢欲動，管他的，反正他只會再待在自己家里睡一晚，丟臉就丟臉吧！

    這麼想著，她快速的把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一掀，鑽進他的被窩里。

    早猜到她禁不起誘惑，沈亦帆竊笑著，把手一彎，將她攬進自己的懷里。

    好暖！唐芊愛不由得嘆道︰「亦帆，有你真好。」她把雙手抱在胸前，不好意思像與奶奶睡時一樣，手腳齊上。

    「睡吧。」

    「嗯。」

個人言論

第四章

    說好到她家再睡一個晚上就好，但沈亦帆卻在唐芊愛家睡到他感冒痊愈了，還是每晚來她家報到。

    自她母親來她家那夜，他們深談過後，沈亦帆對待自己的態度就變得不一樣了，唐芊愛明顯的感受到這點，她不禁想，這是不是就叫患難見真情？

    那日之後，他不會再讓她找不到人，甚至不用她開口，他就帶著她到處跑，不管是為公務還是為私事，他們的友情因而一日千里，她也才發覺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原本，她以為自己勝任他的助理應當是游刃有余，畢竟青嵐姊一直身兼社長與總編的職務，但真正接觸到他的工作內容後，她才發現原來青嵐姊早把社長的工作全部移交給他做，青嵐姊只是負責蓋章而已。

    為此，她特地抽出一個空檔，邀黑宇雄在一間咖啡廳長談，因為她覺得自己必須盡快補上自己的不足，好迎頭趕上沈亦帆的腳步。

    ——詢問之下，她才知道沈亦帆的工作有多繁瑣，也才知道他對服裝設計仍念念不忘。難怪無論他有多忙碌，Cat每一期的新裝拍攝他都要親自操刀，她終于明白了。

    「你太小看沈亦帆了。」

    連續和沈亦帆朝夕相處十日後，唐芊愛不得不說，她父親說得對極了，她從來沒有懷疑過沈亦帆的能力，但她萬萬沒想到他的能力會強過青嵐姊，是她的眼光太短淺了，青嵐姊的決定果然有其道理。

    然而，工作上的事情好辦，她卯起來急起直追就是，但他的感情世界就總之，宇雄什麼都不知道，只說亦帆好像有一些同志朋友，但他沒見過。

    所以說，亦帆目前處于感情的空窗期，才能天天和她膩在一起？還是他趁著她不在他身邊的時間，去和他的男朋友約會了？

    這夜，沈亦帆依舊在晚上十點前來唐芊愛家報到，講得直白一點，就是趕在她十一點上床前來她家等著陪她一起睡覺。

    亦帆現在到底有沒有男朋友？客廳里，唐芊愛抱著屈起的雙腿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看著正在加班的沈亦帆，再一次在心底想，她好奇死這個問題了。

    「不要再看了，再看下去我的身體就要被你看穿出一個洞了。」沈亦帆頭也不抬的說，發現她最近幾天經常會像這樣看著他出神，她是有什麼問題想問他卻不敢問，還是純粹是太無聊看著他好玩？

    「你為什麼不回家睡？」這個問題她也很好奇，他的感冒早好了，沒有理由再睡在她家不是嗎？

    沈亦帆終于抬起頭來，「我可以回家。」見她不說話，他闔上手上的活頁夾，放回自己的公文包里。

    「你干麼？」唐芊愛不解的問，還沒到上床睡覺的時間。

    「你不是叫我回家？」

    「我哪有？」

    沈亦帆看著她，知道看似人緣極好的她內心其實很孤單，才會默許他繼續住下去。她的家人都不在身邊，她又不喜歡夜生活也不愛吃喝玩樂，朋友怎能不與她漸行漸遠？同事就更不用說了。不說別人，就說他好了，要不是這次自己生病，被迫和她二十四小時拴在一起兩天，改變了對她的看法，他們大概還是一個在北極、一個在南極，永遠不可能有私交。

    「過幾天帶你出去玩。」他會這麼說，是因為他知道她這幾天月事來，出去玩不方便。

    「去哪里？」

    「秘密。」

    听到是秘密，唐芊愛不再追問，只道︰「要穿什麼衣服？」

    「都可以。」

    「知道了。」

    看見她隱忍的笑意，沈亦帆說︰「開心就笑出來，小心得內傷。」

    一听，唐芊愛不依的嚷著，「我們認識這麼久，這是你第一次開口說要帶人家出去玩，人家當然開心啊！」

    「你不是喜歡當一個宅女嗎？」

    「跟你出去玩不一樣。」

    「都是你在說。」沈亦帆不是很認真的笑罵，和她相處越久，他就越喜歡她這樣純真可愛的模樣。

    靶受到他對自己的寵愛，唐芊愛當下笑得更開懷了，「亦帆，你對我真好。」

    「所以呢？」

    「我會對你更好。」

    「光用嘴巴說，沒誠意。」

    扁用嘴巴說確實有點沒誠意，唐芊愛低頭想了會，想起元旦那天與父親的對話，當下脫口而出，「亦帆，如果……我是說如果哦，如果有一天你決定一個人過，我們就一起作伴，你說好不好？」

    沈亦帆沒有正面答復她這個問題，「說不定你會愛上某個男人。」

    唐芊愛嘟著嘴搖搖頭，「很難再找到比你更好的男人了。」若照樂樂姊下專訪標題的模式，韓總是超完美情人，那亦帆就是超完美室友，不只長得帥、心腸好，還會下廚、做家事，尤其他還有一雙比女人還巧的手，錯過他這個室友，肯定會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沈亦帆不禁有些愣怔，她愛上他了？

    見沈亦帆的表情變了，唐芊愛趕緊說︰「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其它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我們很合得來，所以如果你也和我一樣抱持獨身主義，我們可以住在一起，互相有個伴，如此而已。」

    沈亦帆聞言好不失望，「這樣啊……」

    唐芊愛不明所以的點點頭，「不然勒？」

    沈亦帆皺眉，「芊愛，難道你都沒想過……」你會愛上我？這麼想著，他終于發現他正在走的這條情路上出現了一個問題，若她真的對自己產生愛情，在她認定他是同志的情況下，她敢承認嗎？

    不，她不敢，因為她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

    久久未聞下文，唐芊愛等不及的追問，「想過什麼？」

    「沒什麼。我會考慮你的提議，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話。」沈亦帆看了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去洗澡準備睡覺吧。」

    「好。」唐芊愛快快走回房里的浴室洗澡，好上床睡覺，她深深覺得自己好幸運，相識這麼久，她差點就錯過沈亦帆這麼一個好朋友，感謝老天爺。

    沈亦帆以為，對于自己的行為，唐芊愛應該會感到一些錯亂和不對勁才對，因為他是用呵護情人的姿態在對待她，而不是她所以為的好姊妹，但她竟然完全無感，他頓時不知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傷心。

    看來，他要偷到這一顆單純的心，還得再多加把勁了。對于這段感情，沈亦帆已有誓在必得的決心，是以，他絕對不容許自己因為急于求成，而走錯任何一步。

    再低下頭把剩下的公文看完，他才剛剛把活頁夾收進公文包里準備去洗澡，就听見唐芊愛的呼喚聲，他立刻起身往她的房間走去。

    「亦帆……」浴室里，唐芊愛探出一顆頭，不好意思地喊道︰「我的衛生棉‘都’用完了。」她今天早上上廁所的時候就發現了，她還一直提醒自己記得下班回家時，要先繞去隔壁巷子里的那間藥局買，沒想到她還是忘記了，直到洗完澡要用才想起來。

    她特別強調那個都字，但沈亦帆有听沒有懂，「你要我去幫你買？」

    「可以嗎？」

    他可以說不行嗎？沈亦帆無奈的點點頭。

    她就知道他會答應！唐芊愛趕緊伸出那只拿著空包裝袋的手，「這個牌子。」

    沈亦帆走過去接過，「我馬上去。」

    「大樓出去右轉的巷子就有一間藥局。」她趕緊再道。

    不久，沈亦帆照著她的指示來到那間藥局，櫃台後方站著一個大約四十歲的小組。

    「您好，請問先生需要些什麼？」

    「我要買……」沈亦帆說不出口，只得道出衛生棉的牌子。

    小姐了解的點點頭，想著這位客人對女朋友真好，這麼晚了還替女朋友出來買衛生棉，有翅膀還是沒翅膀的，日用還是夜用，一般還是超薄型？」

    一听，沈亦帆冏了，這他怎麼會知道？

    見他都不回話，小姐猜想他大概搞不清楚，于是貼心再道︰「我都幫您準備一份？」

    「好。」

    「請您等一下。」

    結完帳，沈亦帆提起塑料袋就走，一秒也不敢多作停留，他好冏啊！

    小姐笑看著他離開，內心感嘆，真好，這男人又帥又體貼，他的女朋友真幸福！

    人在台灣，也沒有到外縣市出差，沈亦帆卻已連續十天沒在家里睡覺，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教沈青嵐怎不好奇弟弟這段時間是去哪里住？

    前面幾天她知道，弟弟因為感冒住在芊愛家里，那其余的時間呢？他既不主動交代去向也不留口信，這麼反常的景況，她怎麼可以不把他的助理叫來辦公室問個清楚。

    「芊愛，你知道亦帆最近都住在誰家嗎？」小客廳里，沈青嵐有些擔心的問道，與唐芊愛並肩而坐。

    還以為青嵐姊是要交代她什麼不可以讓亦帆知道的事，才會叫她進來單獨談，原來是這件小事。

    唐芊愛笑咪咪的點頭答道︰「知道啊。」

    「誰家？」

    「我家啊。」

    「你家？」沈青嵐難掩震驚，「為什麼？」她記得芊愛家里只有一張床，而她的弟弟是個好命囝，怎麼肯連續睡沙發那麼多天而不哇哇叫？

    「不知道。」唐芊愛老實回答，但臉上的表情卻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彷佛沈亦帆在她家留宿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把這個問題先擱下，沈青嵐再次確定道︰「他睡在哪里？」她猜想心地善良的芊愛，約莫是把自已的床讓出來給弟弟睡了。

    「房間。」

    丙然。沈青嵐順口問道︰「那你呢？」說完，就等著向唐芊愛致歉，這十天委屈她睡沙發了。

    不料唐芊愛卻答，「也是啊。」

    聞言，沈青嵐登時不做他想地接道︰「那張床多少錢我給你。」

    唐芊愛楞住，「什麼床多少錢？」

    「你為亦帆添購的新床。」依沈青嵐對弟弟的了解，這張床肯定不便宜，而唐芊愛家的三個房間，唐芊愛各有用途，其中做為書房的那間房，剩余的空間尚可擺進一張雙人床。

    唐芊愛越听越胡涂了，「我沒買新床啊？」

    沈青嵐瞠眼，「你沒買新……你們，一起睡？」

    「對啊。」

    「對？」沈青嵐驚訝的張大了口，頓時不知該做何想法。

    一看就知道青嵐姊想岔了，唐芊愛笑著解釋，「我們沒有怎麼樣，不過，我和亦帆的感情變得非常好倒是真的。」

    這是什麼意思？沈青嵐呆住，完全無法反應。

    唐芊愛好笑的看著沈青嵐被嚇傻的模樣，繼續替她釋疑，「青嵐姊，以前我和亦帆是互不了解，才會看對方不順眼，現在不會了。」

    沈青嵐這才明白過來，但她仍然不能釋懷，「但是你們睡在一起，這……」

    原來青嵐姊是在擔心這個？唐芊愛笑著回答她，「我們是好朋友，沒關系啦！」

    「沒關系？」沈青嵐失聲叫道︰「你們既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侶怎麼會沒關系？」

    唐芊愛愣了下，「青嵐姊不知道嗎？」她以為亦帆至少會向兩位姊姊坦白自己的性向。

    「知道什麼？」

    「亦帆他……」唐芊愛倏地停口，呼，差點出賣了亦帆，好險。

    事關唯一的弟弟，教沈青嵐怎能不重視，她等不及地說道︰「芊愛，亦帆他怎麼樣你快說啊！」

    「青嵐姊……」唐芊愛一臉為難，覺得不管沈青嵐是否知情，她都不應該背著沈亦帆和沈青嵐討論他的私事，「我想，你還是自己去問亦帆比較好。」

    沈青嵐急死了，她根本不知道芊愛所指何事，這要她從何問起？「至少告訴我是關于哪方面的事。」

    「哪方面啊……」唐芊愛猶豫著，青嵐姊那麼聰明，她這一提示，不等于直接告訴青嵐姊答案嗎？

    唐芊愛是沈青嵐一手訓練出來的，她怎麼會不知道唐芊愛是一個多麼忠誠的助理，沈青嵐不得已耍陰招，就見她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抱著自己的腹部叫道︰「哎喲，我的肚子……」

    「青嵐姊？」唐芊愛驚叫，緊張不已的看著沈青嵐，誤會她因為太心急而動了胎氣，「我說、我說就是了，你不要急啊！亦帆喜歡的不是女人，所以我才會說我們睡一起沒關系。」

    「亦帆喜歡的不是女人？」終于得到答案，沈青嵐也不再演戲，她正色問道︰「這是誰跟你說的？」

    「沒有人跟我說，是我自己看見的。」怕沈青嵐又動了胎氣，唐芊愛一五一十見把自己看見的全招了，她接著為沈亦帆求情，「青嵐姊，你可以不支持亦帆，但請你不要反對亦帆好不好？」

    沈青嵐沒有回答，「亦帆向你承認了？」

    「沒有，他說他不是，但我都親眼看到那麼多次了……青嵐姊，他不想公開很正常，我們又何必逼他呢？」唐芊愛再度為沈亦帆求情，雖然是情非得已，但她仍然對出賣沈亦帆的事覺得很抱歉。

    這分明有鬼！沈青嵐難以置信的看著唐芊愛，芊愛跟在她身邊工作了那麼久，自己家的事芊愛幾乎都知道，因此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誤會弟弟的性向，芊愛也絕對不會誤會，沒想到……

    也是，雖說謠言止于智者，可一旦面臨抉擇，每個人都會選擇相信自己的眼楮，偏偏芊愛又撞見過太多次那樣教人很難不誤會的場面，也難怪她會對亦帆的性向深信不疑。沈青嵐釋懷的想，也不禁要懷疑弟弟故意將錯就錯的動機。

    「所以你當亦帆是姊妹？」

    「嗯。」唐芊愛大方承認，可也沒忘記要買保險，「不過青嵐姊，這樣的話你不要在亦帆面前說，他會很生氣。」

    瞧她，從頭到尾一心一意護著亦帆，還真是姊妹情深哪！沈青嵐搖著頭，都不曉得該罵她太胡涂，還是稱贊她太善良，「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他會突然轉性？」

    真好笑。唐芊愛呵呵笑了兩聲，「我每天晚上都抱著他睡覺，他會轉……不對，他如果也對女人有興趣，我怎麼可能會沒發現？」

    傻妞，方法多的是好嗎？但胳臂肘總是往里彎，沈青嵐當然不會破了弟弟的梗，因為她相信弟弟絕對不會對芊愛懷有惡意，「好，只要你不介意，你就繼續把他當成人肉暖爐吧。」良心上過意不去的再補上一句，「如果你不怕他半夜變身成大野狼的話……」

    唐芊愛依然不把沈青嵐的警告當回事，「謝謝青嵐姊，那我就不客氣嘍。」

    真是，虧自己還一再的提點她，她還是……沈青嵐覺得唐芊愛真的完全沒救了，「沒事了，出去工作吧。」

    「是。」

    亦帆對芊愛動心了嗎？沈青嵐不是很確定，但她樂觀其成，她該說亦帆這場病生得好嗎？

    兩人相識多年，但亦帆看到的一直是芊愛工作時強勢犀利的一面，如今終于讓他有機會看見芊愛私底下純真可人的模樣，而在芊愛眼底，亦帆是一個任性的麼子，非常不可靠，總是讓她最崇敬的自已擔心，但相處過後，她發覺了亦帆的種種好，他也不若她所想的那般不思長進。

    從芊愛做亦帆的助理那天算起，兩人從針鋒相對到變成好朋友只花了十一天的時間，可見他們被彼此深深吸引著，這是一件好事，至于會發展成一段美麗的愛情嗎？她會帶著最深切的祝福，張大眼楮看著，如果有需要，她會適時的推波助瀾一下，就像弟弟曾經對自己和丈夫做過的那樣。

    今天雖然是星期六，但因為月底就是農歷春節了，有許多工作得在過年前先趕完，是以沈亦帆和唐芊愛不只沒放假，還待在遠智加班到晚上九點半，沈亦帆才陪著她散步回家。

    明月高懸，冷風諷飄，不管路上的車輛或行人都來去匆匆。

    不似往常那般有說有笑的攬著唐芊愛走，沈亦帆將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一路沉默的走著。所謂人言可畏，今天早上他又看到大樓的住戶圍在一起對著他和芊愛指指點點，雖然他不在乎，但他不能不為她著想，看來，他真的不能再繼續住在她家了。

    唐芊愛信步跟在沈亦帆的身邊，並沒有發現他的異樣，不過他沒摟著她，真的讓她感覺有點冷。

    兩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唐芊愛明知自己不該多問，但忍了十幾天，她真的忍不住了，「亦帆，你最近天天來我家，你的男朋友都不會……」她話才說到一半，就被沈亦帆一個冷冷的眼神嚇停了，她連忙舉起雙手投降，「知道了、知道了，我什麼都不說、不問就是了。」

    每個人都有不想被旁人觸踫的領域，唐芊愛認為，那就是沈亦帆神聖不可侵犯的聖域，她可以不當一個瞎子，但絕對要當一個啞巴。

    兩人又默默的走了一段路，見沈亦帆都不說話也不看她，她試探性的喊道︰「亦帆？」

    「嗯。」

    天氣寒冷，但此刻的他給她的感覺更冷，「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犯了。」這就是明知故犯的下場，比打雷閃電還要恐怖，她記住了。

    她誤會了，但沈亦帆不想解釋，他繼續思考著該用什麼借口回家去，才不會傷害到她。

    「亦帆？」

    「嗯。」

    唐芊愛試著找話題跟他聊，企圖誘他回暖，「我春節得去我媽家住。」

    「嗯。」

    面對他連續三個冷冷的嗯，唐芊愛心怯了，不敢再找他說話，只能緊緊的勾住他的手臂，用行動告訴他她好冷，請他別再對她這麼冷淡。

    「芊愛？」

    他終于願意和她講話了，唐芊愛開心的看向他應了聲，「什麼事？」

    沈亦帆依然直視著前方，「我好久沒待在家里陪我媽過周末了，我想我還是回家好了。」

    唐芊愛臉上的笑容瞬間消逝，緊緊勾住他的手也微微松開，「哦。」他要回家陪媽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心會感覺痛痛的？

    之後，兩人又默默的走著，直到她住的大樓到了，沈亦帆才停下腳步，也才看向她，「進去吧。」

    唐芊愛不舍的放開他，強迫自己微笑，「再見。」

    「再見。」沈亦帆看著她走進大樓，才轉身走回遠智，因為他的車子停在那兒的地下停車場。

    「唐小姐。」終于逮到機會，大樓的警衛大聲喚停唐芊愛的腳步。

    听見呼喚，唐芊愛停下腳步，等著警衛朝自己走來。

    「唐小姐，請問剛剛送您回來的那位先生和您的關系是……」警衛很含蓄的問，他並不想打探住戶的隱私，只是那位先生是新面孔，且最近天天來，已有許多住戶在關切這事。

    唐芊愛想也沒想便答道︰「他是我的男朋友，怎麼了嗎？」

    「沒有，只是有住戶在問，職責所在，我必須跟您了解一下，很抱歉。」警衛陪著笑臉致歉。

    有住戶在問？唐芊愛微微皺起眉頭，她從來沒有想過鄰居們會怎麼看待她和沈亦帆，警衛這麼一說，她才發覺自己欠思慮，讓沈亦帆受委屈了，也不禁想著，他突然說要回家，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雖是無心之過，但她仍無法原諒自己，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了，她也只能盡力亡羊補牢，她一不做、二不休的說道︰「他姓沈，我們再過不久就要訂婚了。」

    「原來是這樣啊，恭喜你唐小姐。」

    「謝謝。」唐芊愛再向警衛點個頭，便上樓去了。

    打開家門，按下客廳里的大燈，望見一室的冷清，唐芊愛突然覺得家好大，一個人住是多麼孤單，也才發現有一個人可以依靠是多麼美好的事。

    瞧瞧她，虧她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要當一個快樂的單身貴族呢，還不到半個月，她就被亦帆寵得連一點點寂寞都耐不住了，她自嘲一笑，脫下高跟鞋換上室內拖鞋往房間走去，她不願去想，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

    從小到大，她的身邊不乏朋友，只缺知已，所以她一直在尋覓，尋覓一個和自己心靈相契的知已，如今，她終于找到了，亦帆的出現，圓滿了她總是缺了一角的友情世界，她不再感覺她的生命有遺憾，她是幸運且幸福的。

    然而，他們只是好朋友又不是夫妻，他怎麼可能天天和她住在一起？他們只是好朋友又不是情侶，他怎麼可能時時刻刻守護著她？但她卻太眷戀這份甜美的滋味，寧可朦住自己的眼楮不去看擺在眼前的事實，只想著他們會就這樣到天長地久。

    不應該，她太不應該了。唐芊愛拿起自己的換洗衣物進入浴室洗澡，想洗去對這份友情的依戀，卻洗不去內心空洞的感覺，她這也才弄明白，原來擁有一個知已，是一件多麼令人心醉又心痛的事。

    她洗澡的同時，門鈴不停的響著，但因為她正在洗澡的關系，所以沒听見，直到她洗好澡走出浴室，她才听見門鈴聲。

    這麼晚了會是誰？唐芊愛納悶的透過貓眼看後伸手開門，「亦帆？」

    門外，沈亦帆見她頭上包著毛巾，等進門換上室內拖鞋後，便直直往她的房間走去。

    唐芊愛亦步亦趨的跟著他，「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後來想了想，我還是等你睡著再回去吧。」他原本已在回家的路上，但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應該就這麼回去，所以他折返回來了。

    唐芊愛听了好不感動，他就是這樣寵她、疼她，才會讓她這麼想把他據為已有。

    走進房間，沈亦帆從梳妝台的抽屜拿出吹風機插上電源，「對了，你剛剛是不是跟警衛說了什麼？他怪怪的。」他不記得他向警衛介紹過自己，但剛剛警衛卻很熱情的叫他沈先生，而且還笑得很曖昧。

    唐芊愛在梳妝台前坐下，「先說好不生氣。」

    「好。」他把吹風機擺在一旁，先解開她頭上的毛巾，幫她把頭發擦干一點。

    「他問我你是誰，我回答說你是我的男朋友，我們再過不久就要訂婚了。」

    「為什麼？」問歸問，但沈亦帆差不多已猜到答案。

    「省得麻煩。」唐芊愛避重就輕的答道。

    丙然。沈亦帆感動心頭，她果然是不想他被人說閑話，才會對警衛說謊。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不只是一個服裝設計師，還是一個發型師、化妝師，思及此，唐芊愛故意「你明天早上要先過來幫我弄頭發和化妝嗎？」是的，他已經自願做她的專屬造型師好幾天了。

    「明天不用上班。」他是一時心血來潮才幫她做造型，誰知道她就這麼賴上他了。

    對哦，她立刻改口，「後天？」

    「你不是嫌我動作太慢？」

    「可是比較漂亮啊！」

    「什麼都靠我，以後沒有我你怎麼辦？」沈亦帆有口無心的說著，放下毛巾、打開吹風機為她吹干頭發。

    「唉，就是說啊……他總有一天會屬于別人的，我又不能沖過去把他搶回來……」唐芊愛有些難過的低喃，聲音消失在吹風機的吵鬧聲里，沈亦帆完全沒听見。

    下一秒，唐芊愛像是突似的站起來，誰說不能？什麼戀她都能接受了，她又何必在乎是什麼情，搶贏了就是她的。

    沈亦帆被她突來的大動作嚇了一跳，「怎麼了？」

    「沒事。」唐芊愛再度坐了下來，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太對了，心動不如馬上行動，她默默計劃著如何打贏這場室友爭奪戰，假設亦帆目前沒有男朋友，她……對、沒錯、就是這樣，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一在亦帆的額頭上貼上一張寫著「唐芊愛所有」的標簽。

    嗯……讓她想想，有什麼又快又好的辦法，可以火速達到這個目的呢？

    啊，有了，她剛才已經向警衛說亦帆是她的男朋友，她何不就……唐芊愛竊喜不已，頓覺自己的未來一片光明，真真假假真真，反正亦帆對外也沒承認過他是一個同志，旁人看在眼里，誰敢指說他們不是一對？

    聰明，她真的是太聰明了，這個主意太贊了！唐芊愛忘情的彈了一下手指，就這麼辦！

    見狀，沈亦帆一陣側目，「你吃錯藥了？」神經兮兮的。

    「沒有啊。」

    這時，沈亦帆也差不多把她的頭發吹干了，「好了，可以睡了。」語畢，他將吹風機收好，放回抽屜里。

    「亦帆。」唐芊愛難掩喜悅的看著鏡中的他，「認識你真好！」

    沈亦帆也看著鏡中的她，心里想著，一時半刻化解不了她對自己的誤會，但至少他可以讓她不必再憂慮，「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說起這方面的事。」見她點頭，他才又說︰「我的感情世界一直是空白的。」

    聞言，唐芊愛臉上的笑容僵住，嗚，她太壞了，亦帆這麼掏心掏肺的對她，她竟然想害他一輩子沒人愛，她真該死！她自責得好想哭，起身將他緊緊抱住，「謝謝你亦帆，謝謝你願意這麼坦白的告訴我。」她接著在心中說一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一個好男人，讓你幸福快樂一輩子！

    又來了，怪里怪氣的，還說她沒吃錯藥？沈亦帆拍拍她的背，「睡吧。」

    「好。」唐芊愛應了好大一聲，然後跳上床躺下，心里想著，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她就珍惜能擁有亦帆的每一天，直到他找到他的另一半，她會含笑拍手送他進禮堂。

    想是這樣想，做也不是做不到，但她心中的那個小惡魔怎能輕易認輸，不跳到她頭上來亂一下一是說，幾十年後的事誰知道，說不定亦帆還是能做她的室友呢。

    沈亦帆關上燈後，坐在床沿靜靜的陪伴著唐芊愛，直到她入睡，他才放心離開。

個人言論

第五章

    一月底，小年夜，君頤飯店，今晚遠智在此辦尾牙。

    由于去年遠智傾全力為君頤制作了一個專題報導，當時韓司浚便已答應沈青嵐要包辦遠智今年的尾牙作為回饋，再加上報導刊登後，君頤的住房率與評價皆創新高，尤其是沈亦帆為他友情跨刀設計的那幾間住房，更是預約不斷，因此韓司浚決定無限加碼，不只讓遠智的員工吃最好也喝到爽，摸彩更是人人有大獎。

    因為是人人有獎，怕時間不夠，所以菜一上桌，便開始摸彩，就見舞台上遠智的兩大巨頭沈亦帆與沈青嵐輪流抽獎，台下員工們尖叫聲不停。

    不知過了多久，摸彩完畢，沈青嵐拿著麥克風說︰「以上，是君頤飯店韓司浚總經理的贊助，請大家用掌聲謝謝他！」

    話落，響起一片如雷的掌聲。

    等掌聲停止，沈青嵐再道︰「看來，大家都很滿意——」

    她話未完，便有員工大嚷著，「不滿意、不滿意！」

    「不滿意啊？不滿意怎麼辦呢？」

    「加碼、加碼、加碼——」

    「要加碼啊？」

    沈青嵐才說著，韓瑞彬便拿著一支麥克風走上台道︰「我也來對大家表示一點謝意。」

    語畢，他對著站在舞台旁的秘書點個頭，秘書便立刻指示君頤的員工把釘著數十個紅包的廣告牌抬上台去。

    期間，坐在台下的遠智員工大聲齊喊著，「韓董、韓董、韓董——」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沈亦帆，拿起麥克風說話了，「想得到紅包嗎？」

    「想！」

    「唱一首歌，抽一個紅包，誰先來？」

    「我我我！」

    員工們爭相報名，沒多久，一個接著一個上台高歌獻丑，沒人管自己的歌聲好不好听，拿紅包要緊。

    「芊愛姊，你不上去唱嗎？」舞台下方第一排，正中央的主桌，坐在唐芊愛身邊的白如雪問道，她早已躍躍欲試。

    被安排坐在主桌的人，除了沈、韓兩家人，依序是唐芊愛、白如雪和黑宇雄，而沈亦帆的位子當然在唐芊愛的旁邊，而此刻沈、韓兩家人不是在台上、台後忙，就是到各桌敬酒去了，都不在位子上，唐芊愛搖搖頭，「我想去上廁所。」

    「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不用了，你趕快去排隊唱歌吧，不然紅包就要被抽完了。」

    白如雪點頭，笑嘻嘻的跑去排隊了。

    而唐芊愛才剛剛走出宴會廳，便听見一個呼喚聲——

    「竿愛？」

    唐芊愛停下腳步，望向那個聲音的來源。

    「芊愛。」一個大腹便便的女子笑著朝她走來，「真的是你。」

    唐芋愛懷疑的看著來人，「你是？」

    「我是你的大學同學許鈺蓉啊，你不記得我了？」

    唐芊愛想了下，對了，她是常坐在她隔壁的許鈺蓉，也是少數沒笑她是一個土包子的同學之一，「鈺蓉，很抱歉我沒有一眼就認出你來。」

    「我肚子那麼大，又胖了那麼多，你認不出來很正常。你怎麼在這里？」

    「我們公司今晚在這里辦尾牙。」

    「我是來參加朋友的喜宴。」許鈺蓉接著又說︰「哇，幾年不見，你變得更漂亮了，害我差點兒就認不出你來了。」

    芊愛本來就是個清純的美人兒，當年多少男同學和學長追求她呀，是她那時不懂得打扮自己，說話又有個腔調，才會被一些嫉妒她的女同學嘲笑她是土包子，還有，她的戀情除了和周仲洋學長的那一段，其它也大多被那些嫉妒她的女同學蓄意破壞，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芊愛應該也早忘了吧？

    唐芊愛笑而不答。

    「對了，同學會你怎麼都沒來？」

    「同學會？」唐芋愛不知道有這件事。

    看她一臉不解，許鈺蓉猜道︰「你是不是搬家了？」

    「嗯。」

    「難怪你會沒收到通知，來。」許鈺蓉拿出自己的手機，「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等我收到邀請函，我再傳簡訊給你。」

    唐芊愛原本想說不必了，又不好意思拒絕老同學的盛情，她念出自己的號碼。

    「好了，那我們再聯絡哦，拜拜。」

    「好，拜拜。」

    唐芊愛上完廁所，想到父親明日一早就要出國去東南亞玩了，便走到一個安靜點的角落想打個電話關心父親，順便向父親報告一下自己的近況。

    「爸。」

    「忙完啦？」唐景誠笑應，他知道農歷年前女兒會很忙。

    「嗯，你在國外要小心哦。」

    「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出國。」唐景誠接著關心她，「你呢？沒事吧？」

    「沒啊……啊，有，我這個月可能會帶亦帆回老家玩。」

    「亦帆？」唐景誠驚道，「你們社長沈亦帆？」

    「嗯。」

    「為什麼？你不是很討厭他嗎？」

    「我哪有很討厭他？」唐芊愛打死不承認，「我……哎，詳情改天我再向爸報告，總之我們現在很麻吉，雖然他是目前沒有男朋友，但我和他說了，如果他也不想結婚，我們就做室友一起住，所以爸，你對待亦帆的言行要注意一點，不要傷到人家哦。」

    唐芊愛不特別交代還好，她這一交代，唐景誠反而緊張了，「怎麼突然想帶他回來？」

    「他說想體驗一下當農夫的樂趣。」

    雖然唐景誠一直很想要和沈亦帆見一面，但他沒有和同志相處的經驗，再想到可能踫到的尷尬場面，他卻步了，但沈亦帆現在是女兒的麻吉，日後也可能成為女兒的室友，他怎麼可以不趁這機會親自鑒定一下這人？「好啦，不過不要像以前一樣突然跑回來，三天……一個禮拜好了，記得提早一個禮拜通知我。」

    「好，那沒事了，祝爸旅途愉快，再見。」

    「再見。」

    唐芊愛結束通話走回宴會廳，遠遠就看見沈亦帆站在宴會廳門口東張西望，她快步走近他，輕拍了下他的肩膀，「亦帆，你在找誰？」

    她終于回來了，害他小小的擔心了一下。沈亦帆沒回答，只問道︰「你怎麼上個廁所上這麼久？」他在台上完成今次分配到的尾牙任務後，下來走到主桌不見她和白如雪，問了同桌的黑熊，才知道她去上廁所了。

    「哦，我剛好遇到一個大學同學聊了會，又打了通電話給我爸，怎麼了？」

    「沒事，我們進去吧。」

    兩人一同走回比鄰的位子坐下，唐芊愛立刻幫沈亦帆盛了一碗雞湯，「餓了吧，先喝碗熱湯。」

    沈亦帆接過，他何止是餓了，是餓壞了。

    唐芊愛再為他剝蝦殼，這時，正好輪到白如雪上台唱歌，她才唱了三句，黑宇雄就換位子坐到沈亦帆的身邊來。

    「小雪的歌聲真好，你說對不對亦帆哥？」黑宇雄看著正在台上唱歌的白如雪，一臉陶醉的說。

    是不錯听。「你怎麼不上去唱，听說紅包至少一萬塊。」

    「一萬塊？」黑宇雄回頭叫道，好想去賺那一萬元，但是……「不行，我唱歌那麼難听，不能在小雪面前破壞我的形象。」

    沈亦帆好笑的看著他，「你還有形象嗎？」

    黑宇雄一臉的不服氣，「我最近都有在健身，這次我一定可以減肥成功！」見唐芊愛把剝好的蝦放到沈亦帆的盤子上，他不苟同的說︰「芊愛姊，你忘了今晚我們最大嗎？」

    「你這只臭熊？！」說著，沈亦帆巴了他一下頭，「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黑宇雄撫著被巴疼的頭，不怕死的繼續伸張正義，「本來就是，每天都是我們這些小的服侍你們這些大的，今晚換我們出頭了。」

    沈亦帆作勢要再巴他，「你還說？」

    「芊愛姊，你最近一直在做亦帆哥的小媳婦，你本來不是這樣的，難道你真的和亦帆哥在談——」

    「你快滾啦！」沈亦帆粗魯的一腳踹停他的話，「小心我拱你上台，看你——」

    「我滾、我馬上滾！」說著，黑宇雄咻地閃到千里之外，保護自己的形象要緊。

    「干麼這樣欺負他？」唐芊愛笑著說，夾了一塊魚肉到自己的盤子上，然後仔細的挑著上頭的魚刺。她早把宇雄當成一個瘋子……不對，是一只瘋瘋癲癲的熊看待，所以無論他說了什麼荒唐的話，或是做了什麼荒謬的事，她都不會在意，也不會覺得奇怪。

    「他活該。」沈亦帆吃了一只蝦，又說︰「明天就是除夕了，你尾牙結束就要到你媽媽家，還是明天？」

    「明天。」

    「那今天晚上我去你家睡？」

    唐芊愛想想也好，他們好久沒談心了，接下來他們也有好幾天不能見面，便點了點頭。自那夜他沒在她家留宿後，他不再天天到她家，就算去也只待一下下就離開了。

    魚刺挑好了，唐芊愛夾起魚肉想放到沈亦帆的盤子上，卻見他張開嘴巴，她很自然的把魚肉直接送進他的口中。

    唱完歌，拿著紅包正要回到自己位子上的白如雪見狀，立刻抗議，「芊愛姊，你真的太過分了，每次都在我面前和亦帆哥曬恩愛，你就這麼想見我傷心嗎？」她孤家寡人一個沒人疼愛，他們卻整天放閃，太沒公德心了。

    唐芊愛真的不想這樣想，但小雪真的很像一只成天亂吠的吉娃娃，她無奈的嘆口氣，「不知道你在瞎說什麼。」

    「我哪有瞎說？」白如雪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繼續抗議，「你和亦帆哥每天黏踢踢，一會兒打情罵俏，一會兒又深情凝視，我都看得很清楚，不信你問宇雄哥，宇雄哥也都看見了。」

    太夸張了吧，他們哪有那樣？沈亦帆與唐芊愛一致心想。

    「對啊、對啊，小雪說得太對了，我也看見了。」黑宇雄不知打哪兒又冒出一來，不管白如雪剛剛說了什麼，他一律說對。

    「黑熊！」沈亦帆一臉的你想死啊。

    這時，韓司浚擁著沈青嵐走過來，「亦帆，嵐兒不能太累，我先送她回去了。」

    「好，我會留到最後。」

    「彤彤說她會帶媽和小赫回家。」沈青嵐補了句，讓弟弟可以放心的和唐芊愛約會，如果這一段早被白如雪傳得整間雜志社沸沸揚揚的辦公室戀清是真的的話。

    「好，我知道了。」

    這一夜，遠智的員工不只玩得好嗨也滿載而歸，無不想著這真的是一個超級棒的尾牙，今年的農歷過年好過了。

    午夜時分，一走進唐芊愛家，沈亦帆立刻喊累，「厚，累死了！」他松開領帶，往沙發上一攤，他最近忙得不可開交，已經連續好幾天一天睡不到五個小時了。

    唐芊愛走去廚房幫他泡來一杯熱茶，「喝點熱茶解解酒吧。」

    沈亦帆接過，「你明明也喝了不少，怎麼看你好像都沒受影響？」

    唐芊愛坐了下來，像開水。「你以為我爸為什麼放心讓我一個人住？」她在家里都喝高粱，啤酒對她來說「你的酒量很好？」沈亦帆猜道。

    「是非常好。」唐芊愛不敢說自己千杯不醉，但一對一要她先醉倒很難。

    沈亦帆直覺聯想，開著玩笑，「所以你的武功也很厲害？」大俠不都千杯不醉嗎？

    「那倒沒有，不過，我跑得很快，力氣也很大。」唐芊愛一頓又道︰「我爸說，遇到壞人，跑就對了。」

    「改天我們來比試一下？」

    「比什麼？酒量、跑步還是腕力？」輸她會很丟臉哦。

    酒量就不用比了，他已經輸了，所以他還是別逞強，免得自取其辱，但在口頭上沈亦帆當然不能認輸，「我想好再告訴你。」

    賴皮鬼！唐芊愛在心里笑罵，比跑步她有信心，她可能會贏，比腕力就不一定了，就算她力氣不小，畢竟還是個女孩子，他可是有練過的，不是一只肉雞。

    「芊愛，那個……」

    「有什麼話就直說，干麼吞吞吐吐的？」

    「就是大家都在傳我們談戀愛的事。」這件事他早就想跟她談了，但他實在抽不出時間，才會延遲到今天。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幫你澄清。」唐芊愛接著表態，「我個人是無所謂。」

    其實她反而有點開心，有她這個假女朋友在，至少可以堵住一些多話的嘴巴。

    有許多事情她不說出來，並不代表她沒看見、沒听見，她只是不想惹他不開心，所以才會一直閉口不談。

    從他們變成朋友的那一天起，在他們之間有個禁忌話題，她也答應過他不再提，但在看到他遭受那麼多的不平等待遇後，她怎麼還能夠不吭聲，再乖乖的當一個啞巴？「亦帆，其實你可以跟我講。」

    沈亦帆還在思考怎麼回應她上一個問題，不料她又丟出一個問題，他下意識回道，「講什麼？」

    「你不難過嗎？看了好心疼。」當一些無法接受同志的人用有色的眼光看待他，或是圍在一起在他的背後議論紛紛時，她真的很難受。

    听她講得那麼隱諱，沈亦帆也听明白她又在思考關于他性向的事了，「說好不再提了。」

    他們是好朋友，他為什麼硬要一個人自苦？唐芊愛更加不舍他了，「亦帆，就讓大家誤會我們在談戀愛吧，好嗎？」

    「芊愛！」沈亦帆輕喚，「其實我……」或許是酒精作祟，也或許是情境使然，他忘情的捧住她的臉，「對我來說，那不是一個誤會。」

    听听他說這是什麼傻話？唐芊愛心疼到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傻亦帆，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你會痛苦一輩子。」她不是那個世界的人，但她看過影片、書籍，要逃避為世人所不容的愛戀，勉強自己配合世人的眼光，最後只會逼死自己。

    他究竟是哪里說錯了、做錯了，才會讓她看不見自己愛她的心？沈亦帆感覺好挫敗，萬萬沒想到自己努力將近一個月，她竟然還處在誤會中，用說的她又不相信，難道真要他和她滾了床單，她才願意相信他不喜歡男人？

    見他欺近自己，唐芊愛冷聲制止，「不可以，你這麼做只是在欺騙你自己，沒有任何意義。」

    唐芊愛知道，沈亦帆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麼不在乎外界的眼光，相反的，他十分顧忌世俗，顧忌到不敢勇敢追求自己的愛情，他那日對她說他的感情世界一直是空白的，她當下想得太簡單，以為她可以幫助他尋覓到一份至真至善至美的愛戀，但是她不能，因為他在逃避，他根本沒有勇氣跨出第一步，所以她只能為他心痛，只能陪伴他繼續在這條不見天日的漫漫長路上走著。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沈亦帆痛心的問。

    可在唐芊愛對他的性向已深信不疑的情況下，她又怎能不听岔他的意思？

    「我相信你，亦帆，遠遠超乎你的想象，所以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誤了自己的一生，因為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永遠都不想失去的知已。」

    像是怕他懷疑自己對他的真心，也像唯恐自己以後再也沒機會和他深談這方面的事，唐芊愛又說︰「我是可以和你做一對假夫妻，生孩子也可以，但那不是你要的幸福、不是你真正的幸福，我幫你成全了全世界對你的要求，那你呢？你最後會剩下什麼？只是沒有靈魂的軀殼而已。」

    沒有用，就算他和她發生了關系也沒有用，怎麼會這樣？聞言，沈亦帆驚愕不已，他茫然的垂下雙手，直想找個人求救……大姊！他必須去找大姊談一談。

    「不好意思芊愛，我想我還是回家睡好了，再見。」

    唐芊愛也不留他，看著他倉皇逃離的背影，她心中除了心疼還是心疼，但生性樂觀的她，總是能在最短的時間里從挫折中振作起來。

    亦帆現在沒勇氣去愛，不表示他永遠沒勇氣去愛，她會陪著他等到那一天，他一定會破繭而出的，他一定會！

    她這麼堅信著。

    沈家位在北市近郊，是一棟三層樓的花園別墅，屬歐風建築，偌大的庭院里有小橋流水、有花草樹木、有涼亭假山，是一個非常適合外拍的地點，是以，沈若彤偶爾會帶攝影團隊來此取景。

    深夜，沈亦帆的房間里，在听完弟弟的戀情簡介後，沈青嵐氣定神閑的分析道︰「你利用芊愛誤會你是同志的事接近她，這確實是一個又快又好的方法，但你這麼做也等于在你和芊愛之間設下一道防線，阻隔了你和芊愛的情路。」

    「我不懂。」

    「你當然不懂，因為你不夠了解芊愛。芊愛會吸引你，是因為你發現在芊愛的心里住著一個小女孩，她單純、善良、熱情，在她把你視為知已，以及認定你是同志的前提下，你說，她怎麼可能懷疑你說的每一句話？又怎麼能不設身處地為你著想？」

    「你越疼她、越寵她，她就越想為你這個好朋友兩肋插刀，你覺得你在向她表達自己的愛意，但是很抱歉，她不是一個笨蛋，所以她可以為你不一的言行找到很多合理的解釋。」

    「例如？」沈亦帆插口問道。

    「例如你拒談同志的事，她可能會解釋成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是一個同志，例如你說你的感情一直是一片空白，她可能會解釋成你在乎外界的眼光，所以不敢勇敢去愛，例如你說你想和她談戀愛，她可能會解釋成你是無法面對現實，才會想用這種方式來逃避一切，還要我再舉例嗎？」

    「不用了。」大姊說對了，芊愛的表現確實是這樣的。

    沈青嵐歇了會才又道︰「亦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辦到的，你讓芊愛太愛你了，愛到她寧可犧牲自己的名譽，也不要你放棄你自己。」

    這是贊美嗎？沈亦帆苦著一張臉，後悔死自己的自作聰明，「那我現在該怎麼挽救？」

    其實很簡單，只要她在芊愛面前替弟弟說幾句話，就可以翻轉局面，但這樣她就沒有好戲看了，所以她暫時還不想這麼做，還有……哼，雖然他是她的弟弟，但芊愛可是她的愛徒，才個把月他就想抱得美人歸，這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大姊！」沈亦帆等不及的喊道。

    這聲叫喚打斷了沈青嵐的思緒，「鐵杵磨成繡花針，你就和芊愛慢慢磨吧。」

    說完，不負責任的走人。

    「大姊。」沈亦帆跳腳，覺得大姊根本就是在耍他，「那你也要教我怎麼磨啊？」

    沈青嵐腳步不停，「你是同志嗎？」

    「不是。」

    扭頭送給弟弟一個微笑，沈青嵐不再回頭。

    這是什麼意思？沈亦帆滿腦子問號，當下報仇似的撥出一通電話，叩韓司浚過來幫他解惑。

    听好友訴完苦後，韓司浚受不了的回道︰「拜托，做人不要那麼貪心，我和嵐兒耗了十五年，你還不滿一個月，她就愛你愛得連身體都可以奉獻了，你還想要怎樣？」

    你累了嗎？听完好友的高見，沈亦帆的腦海不覺飄過這句話，害他好想給韓司浚一瓶提神飲料喝喝，「你確定你剛剛有認真在听我講話？」

    「當然。」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有很認真的在听他講話，韓司浚接著回答他的疑惑，「簡單來說，嵐兒說那句話的意思就是，既然你不是同志，你就不要做一個同志。」

    啊、啊、啊！彷佛一群烏鴉從沈亦帆頭上飛過，他的眼楮也在同時間露出陰狠的凶光，「你這樣叫解釋嗎？」他想殺人了。

    雖然老婆有用眼神交代他不要長舌，但是，韓司浚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得罪小舅子比較好，因為他還想留在這個家里當一個幸福的奶爸。

    「亦帆，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當初是怕嵐兒不相信我，所以我才不敢跟她說我愛她嗎？」見他點頭，韓司浚接著又說︰「後來嵐兒告訴我，她當時也是愛我的，但她以為我不愛她，我們因此分開了近十二年。是不是很好笑，我們原本可以擁有那十二年，卻錯過了。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當時勇敢一點，不要顧慮那麼多事，我和嵐兒的未來是不是會變得不一樣。」韓司浚看著沈亦帆，語重心長的又說︰「你不是唐芊愛，你知道自己是誰，不要把焦點放在那個誤會上頭，你就是被她那些錯誤的想法牽著走，才會綁死自己，到天覺得自己的愛情危在旦夕。

    「你和我同樣愛上了那種很堅強、很果敢、很獨立的女人，但你和我不一樣的是，你已經有勇敢追愛的本錢。」韓司浚接著以一個反問做為結尾，「亦帆，當全世界的人都相信你愛她，你覺得她還能繼續堅持自己的想法，而不產生動搖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沈亦帆恍然大悟，他是該證明，只是必須調整一下方向，「司浚，謝謝你，我明白了。」

    「那我可以回房抱老婆了嗎？」調侃完畢，韓司浚起身走人，慢半拍的想到他錯過了一個利益交換的好機會，不過沒關系，愛的路上難免有風雨，他下次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亦帆當君頤的住房設計師當定了。

    除夕當天，唐芊愛一直拖到最後一分鐘，才從家里出發到母親住的大樓豪宅，與母親和哥哥共度春節。

    唐芊愛很早就認命了，由于李曉真很重視外表和面子，因此，她只要是待在母親這邊，她的打扮與行止便會完全合乎母親的標準，她想，反正就春節這幾天，她就勉為其難做一個讓媽媽高興的孝女吧。

    因此，她到母親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母親為她準備的房間，變身成母親喜愛的樣子。

    首先，她換上母親為她新買的衣服，再來，頭發一定不能直直的，至少得用卷發器把發尾弄得卷卷的，接著，臉上的妝絕對不能太淡，起碼要看得出顏色，還有，該戴的首飾也一件不能少。

    全部完成之後，唐芊愛看著鏡中的自己，對于母親的審美觀只有四個字一不予置評。

    等母子三人吃完年夜飯，才剛剛走到客廳，家里的門鈴便響了。

    不會吧，這麼快就有人來拜年了？唐芊愛暗叫，正想回房，卻被母親硬是留在客廳，要她一起招呼客人。

    「德凱，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說著，李曉真示意來人坐下，而她會這麼問，是因為她和對方約好九點來家里拜年，同時與女兒相親，現在才六點半。

    「我突然有事，得飛去香港一趟，所以就提早過來了。」

    「芊愛，他是媽媽一個好朋友的兒子，叫做王德凱，今年剛滿三十歲。」李曉真笑著介紹，因為說不動女兒去相親，她只好把相親的對象請到家里來，而王德凱在她羅列的候選女婿名單中排名第「您好。」唐芊愛禮貌道，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不像是單純來拜年的樣子。

    「你好，我可以叫你芊愛嗎？」他看過她的照片，知道她長得不錯，沒想到她本人這麼明艷動而王德凱熱絡又積極的表現，彷佛是在告訴李曉真，他很滿意這次的相親。

    唐芊愛好想說不可以，但礙于母親的面子，她只好點頭。

    「听伯母說，你在一間雜志社上班。」

    唐芊愛再度點頭，突然聞到一股像是陰謀的味道。

    「我家自己開公司，我目前擔任總經理。」說完，王德凱從懷里掏出一張名片，放到唐芊愛桌你做什麼干我屁事？唐宇愛看著王德凱在心底說，很努力讓自己不露出嫌惡的表情。

    「可以給我一張你的名片嗎？」

    「我沒有名片。」這當然不是事實，她只是沒有帶到母親家來，不過就算她有帶來，她也不會給「那可以給我你的聯絡電話嗎？」

    「不太方便。」

    見女兒反應冷淡，李曉真趕忙跳出來圓場，「德饑，你這麼直接，我女兒會不好意思，電話我改天給你。」想到她約的另一個相親對象快來了，她接著又說︰「你應該要趕飛機吧，伯母就不留你多坐了，新年快樂。」

    王德凱就這樣被李曉真匆匆請走了。

    去了一個王先生，沒多久又來一個陳先生，接著又來一個何先生，總共三個，過程都是差不多的景況，唐芊愛已可確定，這是變相相親。

    「芊愛，你覺得哪個好？」在送走了何少爺後，李曉真等不及的問。

    「都不好。」

    「都不好嗎？」李曉真轉頭問一直保持沉默的兒子，「逸軒，真的都不好嗎？」她覺得都很好「都不錯。」唐逸軒淡淡的回道。他目前在母親的公司擔任總經理，只待母親退休他即可接班。

    要不是唐芊愛死都不肯追隨兄長的腳步，不然她現在至少也是個經理級的人物。

    「才不錯而已？」

    唐逸軒點頭，就他的標準是這樣。

    「沒關系，還有明天，明天——」

    不等母親把話說完，唐芊愛就坐不下去的回房去了。

    拿女兒沒辦法，李曉真找兒子求救，「逸軒？」

    「明知道芊愛不想相親，干麼還要勉強她？」唐逸軒這不是在替妹妹講話，而是怕她表現得不夠得體丟了自己的臉。

    「難道你就不怕你妹妹隨便嫁人嗎？」女兒若真想做一個單身貴族還好，要是愛上一個登不上台面的男人就糟糕了。

    其實，唐逸軒早為妹妹物色到一個適合的結婚對象，只是對方尚未回復他，所以他才沒告知母親這件事。

    「逸軒——」

    不想听母親唆個沒完，唐逸軒出門當未來的好女婿去了。

    兒子不肯幫忙，她只能靠自己了，李曉真拿出手機，決定把她認識的青年才俊在這個春節全部請來家里拜年，她就不相信以自己的眼光，會挑不到一個女兒也中意的對象。

個人言論

第六章

    連續兩天，唐芊愛都在家當花瓶，為了讓她多相幾次親，李曉真甚至連錯開時間都省了，就讓那些陸續到達的貴公子在客廳里排排坐。

    現在是怎樣？她是在參加什麼速配節目，而她是那個女主角嗎？真是夠了！這是唐芊愛的想法。

    殊不知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唐逸軒太了解妹妹的個性，且他已接到對方同意相親的電話，因此他才會在初——大早便告訴母親，妹妹頂多忍耐兩天就會走人，所以李曉真才不得不快馬加鞭，也才會形成數個相親對象同時出現的景況。

    丙然不出唐逸軒所料，初三吃完早餐，唐芊愛就決定閃人了，但她心里非常清楚，她想如願以償，少不了與母親一番唇槍舌戰。

    但是，她才剛剛走到客廳，一句告辭的話都還來不及說，門鈴就響了。

    「你要走可以，相完這個再走。」唐逸軒的聲音在她的背後冷冷的響起。

    唐芊愛不敢相信，居然連哥哥也當起紅娘來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她與母親多費唇舌，因為母親一向很尊重哥哥的意思，而剛才哥哥說了，只要相完這一個她就可以走了。

    唐芊愛不語的在客廳坐下，等著又一位貴公子進門來。

    見那最後一個相親對象帶著滿臉笑意坐在自己面前，她不由得瞠眼驚呼，「周仲洋？」

    「芊愛，好久不見。」周仲洋微笑問候，他是賣唐逸軒面子，才委屈自己來和前女友相親，不過在見到人後，他現在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委屈了。

    「你們認識？」晚到一步的李曉真問，她知道周家，周家在桃園是大地主，但不是什麼名門之後，所以她就略過周仲洋了。

    「我是芊愛的大學學長。」周仲洋回道，略過自己是唐芊愛前男友不說。

    「這麼巧？」李曉真驚呼。

    「是啊，好巧。」

    巧？這個爛人，比從前更油嘴滑舌了，她當年真是瞎了眼才會答應他的追求！

    唐芊愛忍著不悅，強迫自己迎視那個把自己的真心踩在腳底下踐踏的渣男。

    「既然你們是舊識，那我就不多做介紹了。」唐逸軒說，他會相中周仲洋，是因為周家手上握有大片土地尚未開發，且周家在桃園非常有影響力，對他未來打進岳父家的集團很有幫助。

    唐逸軒一個眼神，李曉真便與他一起離開客廳了。

    「芊愛……」

    「我們去陽台說。」唐芊愛冷冷的搶白，不想讓母親與哥哥偷听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陽台上擺著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唐芊愛坐進其中一張，而冷到像冰一樣的空氣，正好讓她可以更加清醒的對付周仲洋。

    「芊愛。」周仲洋溫柔的呼喚著，伸手就想觸摸她的臉。

    唐芊愛迅速閃開，斥喝道？「把你的髒手拿開！」

    周仲洋收回手，對現在的她更加感興趣了，「你變了。」

    「你也變了，變得更爛了。」唐芊愛口下不留情。

    周仲洋勾起嘴角，自以為瀟灑的坐入另一張椅子，「我是你的初戀情人，你——」

    「閉嘴！」唐芊愛听不下去的打斷，覺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好髒，她一句都不想多听，「相親失敗，你可以走了。」

    周仲洋輕笑一聲，「你以為我是那種可以讓你隨隨便便就打發走的人嗎？」

    當年，他是看她夠清純，才會想陪她玩玩愛情游戲，沒想到她這麼不值得期待，才一個月他就覺得厭煩了，更教他難以忍受的是，帶她出去實在太丟臉了，他不想再被同學朋友笑，就跟她分手了。

    「所以呢？」唐芊愛冷冷說。

    周仲洋邪邪一笑，「你不知道一個妖嬈的女人，撒起潑來更教男人心癢嗎？」

    妖嬈？他竟然說她是一個妖嬈的女人？唐芊愛登時氣到眼楮都快噴出火來了。

    看見她因太過惱怒而迸發出火光的雙眸，周仲洋更加心癢難耐了，他邪惡的再說︰「你這樣，會讓我以為你在挑逗我。」

    「周、仲、洋！」唐芊愛雙手緊握，快氣炸了。

    雖然他很想再繼續逗弄她，但地點不宜，周仲洋識相的站起來，「我們會再見面，祝你新年快樂。」說完，他得意的離開。

    可惡！唐芊愛咬牙暗咒，但她不能追過去打爛周仲洋的髒嘴，也不能進去找哥哥算帳，她靜靜的坐著，直到氣消，才重新回到屋子里。

    唐逸軒早已坐在客廳等著她，「芊愛？」

    「我不是玩偶，所以請你和媽不要再試圖操縱我，感激不盡。」說完，唐芊愛快步走進房間，等不及換下一身母親準備的裝束，便拿起自己的行李離開。

    走出大樓，她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想回家，又怕母親和哥哥不放過她，會追去家里找她，她想，她還是暫時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吧。

    躲哪兒好呢？她凝思想著，只有一個地方她覺得最安全，也只有那家人最可能收留她——那就是沈家。

    稍晚。

    唐芊愛本想要來投靠沈亦帆，但她下了出租車後，卻遲遲提不起勇氣按下沉家的門鈴。大過年的，她這個外人怎好去打擾人家一家人團圓，說不定他們正準備到親戚朋友家走春，她還是去住飯店吧。

    「芊愛？」打開家門的沈亦帆驚喊。沉志赫吵著要玩桌游，但是家里沒有，他被派出來買，這才遇上站在他家門外發呆的唐芊愛。

    唐芊愛又驚又喜，「亦帆。」

    沈亦帆快步走到她的身邊，「你怎麼穿成這樣？」比她無預警出現在他家門前，她的裝扮更教他驚嚇。

    「別說了。」

    但沈亦帆仍忍不住指著她的臉，說︰「你的臉……又是怎麼回事？」

    「都跟你說別說了還說。」

    「好好好，不說不說。」沈亦帆接著笑問︰「你來了怎麼不進去？」

    「我……」唐芊愛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請他收留她幾天。

    「算了，你就當我沒來，我走了。」

    沈亦帆快一步抓住她的手，「既然連行李都帶來了，就在我家住到過完年吧。」話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接過她提在手上的旅行袋，拉著她往屋里走。

    兩人一進到屋里，一句話都還來不及說，沉志赫就先開口了——

    「芊愛阿姨，你中邪了嗎？怎麼把臉化得像個妖怪似的？」

    她臉上的妝的確過濃了些！在場的沈母簡淑嫻、沈青嵐和沈若彤也這麼想，只是不好意思說。

    唐芊愛听了臉色險些沒綠掉。這個可惡的小惡魔，毒舌的功力又精進了！所以說，她何苦要跟自已過不去的結婚生小孩，孩子都是來討債的，都是魔鬼。

    「厚，芊愛阿姨，你是怕人家覺得你家里很窮嗎，全身亮晶晶的？」沉志赫再道，每次看到芊愛阿姨，他都覺得像是看到自己的媽媽，但他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濃妝艷抹又珠光寶氣的芊愛阿姨，真的有點被她嚇到了。

    就是說啊，以為把名牌服裝、首飾全部穿戴在身上就是美嗎？沈家母女三人不敢恭維的想。

    唐芊愛糗到頭都抬不起來了，心忖，果然去住飯店才是明智之舉。

    「芊愛要來我們家度假。」沈亦帆報告道，說完之後，拉著唐芊愛往樓梯的方向走。

    「舅舅，桌游勒？」沉志赫催討。

    「等一下再去買啦。」

    「快點。」

    「知道了知道了。」

    走上樓梯來到二樓，沈亦帆卻沒再拉著她往上走，唐芊愛趕緊拉住他，「你要帶我去哪里？」她知道客房都在三樓。

    「我的房間啊。」

    「不可以啦！」他家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住，他們怎麼可以睡在一起？

    「好吧，那我晚上再去客房陪你睡吧。」

    唐芊愛跳腳，「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才不管她是不是這個意思，他牽著她往三樓走，「你就睡這一間吧。」他把旅行袋放在床上，催道︰「趕快變回去，和我一起去買桌游。」

    「你自己去啦，我沒那麼快。」她可不想再被小赫用言語羞辱。

    「就卸妝和……」他打開她的旅行袋一瞧，「怎麼都沒有輕便一點的居家服？」看她又是一臉別說了的模樣，他當機立斷道︰「你的身材和我大姊差不多，我先去向我大姊借幾套給你換穿，你快點把你自己……清一清吧。」

    沈亦帆去向沈青嵐借衣服的同時，唐芊愛先摘下身上的首飾，再進去浴室卸妝。

    她才把臉洗干淨，沈亦帆就拿著一套衣服走進浴室，「先穿這一套吧。我大姊說，這幾套衣服她本來就想拿到雜志社送給你，她現在懷孕不能穿了。」

    一看就知道是全新的，唐芊愛感謝的接過，也終于找到機會問出那個她上樓前就想問的問題，「怎麼沒看到韓總？」

    「他去飯店看看，中午會回來吃飯。」

    「哦。」

    待沈亦帆走出浴室關上門，唐芊愛才開始換裝。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沈亦帆立刻拉著她走。

    「等一下，我還沒化妝。」

    「在自己家里化什麼妝？不用了啦。」

    「可是……」

    「快點，再拖下去小赫就要跑上來催了。」

    兩人才剛走下階梯，唐芊愛憂慮的事果然又發生了。

    「芊愛阿姨，怎麼你連下班後都跟我媽媽一樣，弱爆了。」沉志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你這樣跟我出去，我說你是我的妹妹，說不定人家真的會相信。」他雖然才小六，但身高早就超過一百七，又是一身運動員的強健體魄，不說人家還以為他是個高中生呢。

    原來芊愛有一張娃娃臉啊！簡淑嫻心想，之前她從未見過唐芊愛沒化妝的樣子。

    沈家姊妹則想著，對哦，都忘了芊愛有一張娃娃臉。

    唐芊愛瞪著沈亦帆，用眼楮罵他一你看吧！

    沈亦帆當作沒看見，拉著她快快往外走，買桌游去。

    「媽，芊愛阿姨什麼時候變成舅舅的女朋友了？」當事人不在，沉志赫終于可以大聲問出自己的疑惑。

    沈青嵐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懷疑他是個神童，不然就是個靈童。

    「小赫，你怎麼會覺得芊愛阿姨是舅舅的女朋友？」還是簡淑嫻最務實，直接問個明白。

    「外婆，你沒看見嗎？舅舅從頭到尾都一直牽著芊愛阿姨的手，他們以前不是這樣的。」

    對耶。簡淑嫻望向大女兒，「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都沒說？」

    「呃……」這教她要怎麼解釋好呢？

    「媽。」沈若彤為姊姊解危，「這種事當然要亦帆自己說啊。」她最近忙攝影展的事忙到不可開交，不只沒空進遠智也沒什麼空閑回家，所以不曉得弟弟和芊愛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支持外甥的判斷。

    簡淑嫻覺得二女兒說得也有道理，便沒再追究。

    至于沉志赫，有一個像姊姊的媽媽就已經夠他苦惱的了，再來一個像妹妹的舅媽……他環起手臂，像個小大人似的搖搖頭，他怎麼那麼「幸運」啊？

    深夜，等全家人都睡著了，沈亦帆才從自己的房間偷偷溜上三樓，再摸進唐芊愛住的那間客房。

    靶覺到床邊有動靜，唐芊愛輕聲喚道︰「亦帆？」

    「我來了。」沈亦帆鑽進被子里，像之前住在她家那樣，把她抱進懷里。

    唐芊愛緊張的推著他，「被你家人發現怎麼辦？你快走啦！」

    「今晚就好。」

    他們上次也是這樣約好，結果呢？唐芊愛搖搖頭，不相信他。

    「你怕什麼？」

    「我哪是怕，我是不想你家人誤會了。」

    「要誤會什麼？」

    是啊，要誤會什麼，唐芊愛答不出來了，青嵐姊已經知道他的秘密，他其余的家人也應該都知道了，除了——「被小赫看見要怎麼解釋？」

    「干麼要跟他解釋？」

    「厚，你真的是……」不管了，反正要天天面對小赫的人又不是她，就讓他自己去傷腦筋好了。

    安靜了一會兒，沈亦帆問︰「你怎麼跑來了？」他猜想她可能又為了相親的事，和她母親鬧翻了。

    唐芊愛覺得沒有什麼好說的聳聳肩，但有件事她認為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你今天看見我的樣子，是我在我媽媽家的樣子。」

    沈亦帆靜靜的等著她說下去，但她卻沒再開口一又是別說了，對吧？

    這麼想著，他突然有一種感覺，他最難跨越的關卡可能不是她，而是她的家人。

    「芊愛，謝謝你。」將旁的思緒放下，沈亦帆認真的說道。

    「謝我什麼？」

    「謝謝你第一個想依靠的人是我。」

    「我也謝謝你，謝謝你願意成為被我依靠的那個人。」她想念他的懷抱、想念這份安全感、想念這些枕邊細語、想念……她甚至想念他的打呼聲，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她什麼都想念。

    「睡吧，睡飽一點，明天才有氣力陪小赫玩。」

    「嗯。」唐芊愛閉上眼楮想睡覺，但手腕上的冰涼感卻一直提醒著她一件事，「亦帆？」

    「嗯？」

    「沈媽媽為什麼送這個玉鐲給我？」小赫說這是沈家的傳家寶，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不喜歡嗎？」

    「不是。你不覺得沈媽媽送我這件禮物很奇怪嗎？」沈媽媽是遠智的大家長，每一個員工她都疼，只是這件禮物太貴重了，她真的不好收，但沈媽媽卻說，如果她敢拿下來，就叫青嵐姊開除她，雖然是玩笑，但她也不敢輕忽對待。

    「不會啊。」

    「不會嗎？」小赫還說什麼她被正名了，這下子舅舅不想認也得認了，這話她听听就算了懶得深思，因為這個玉鐲搞得她今天一整天都好緊張，就怕自己不小心撞壞了。

    久久未听見他的答應聲，她再喊，「亦帆？」

    沈亦帆適時的發出打呼聲，表示他睡著了，因為有些事情保持曖昧比說清楚好，所以這個話題談到這里就好。

    話題無疾而終，唐芊愛也只好把疑問丟給明天，不一會兒，她便在他懷里沉沉的睡去。

    翌日，好久沒有睡得這麼安心又舒服，唐芊愛睡到快十點才醒來。

    「早安。」沈亦帆側著身體，一手抵著頭，微笑向她道早安。他已躺在她身邊欣賞她的睡容一個小時了。

    唐芊愛轉過頭，想回他一個問候，卻一時看呆了一好迷人的笑容！

    看樣子，她不只對她家的米零抵抗力，對自己的笑容也是，沈亦帆完全不介意用自己的男色迷惑她，「想要一個早安吻嗎？」

    「好哇！」無意識的回答後，唐芊愛心里暗問︰是誰？是誰在說話？

    沈亦帆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吻，「夠不夠？」

    唐芊愛睜著水眸，不覺有些慌亂，「夠、夠了。」

    沈亦帆笑著恢復原來的姿勢，「我媽去親戚家拜年，我大姊他們回婆家了，我二姊去發紅包給她的干兒子。」

    沈若彤的干兒子只有一個，就是沈若彤的大學同窗好友兼工作伙伴李家琦的獨子陳胤捷，今年七歲，唐芊愛在遠智工作那麼久了，在今年之前又一直是沈青嵐的助理，自然不會不知道這事，也不會不認識李家琦一家三口。

    「所以家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這麼說著，唐芊愛的腦海不由跳出一些限制級畫面，她連忙甩甩頭，甩掉那些不該產生的思緒，卻甩不掉飛上臉上的紅雲。

    沈亦帆笑看著她想入非非的模樣，她這樣的反應才叫做正常。「嗯。」

    唐芊愛覺得自己可能是才剛睡醒，腦袋才會這麼不清楚。「我去刷牙洗臉。」

    話落，她快快翻身下床，往浴室奔去。

    她最好能時時刻刻記得他是一個同志。沈亦帆看著唐芊愛落荒而逃的背影，賊笑了好一會才起身整理床鋪，完畢之後，他一如往常的做著幫她打理造型的準備。

    唐芊愛比平常多花了一倍的時間才從浴室走出來，接著坐在梳妝台前，「大家都不在，我們今天要做什麼？」她本來以為他們今天要繼續陪小赫玩桌游的。

    「上次說要帶你出去玩，但一直抽不出空，今天帶你去剛好。」沈亦帆一邊說一邊幫她梳理著頭發。

    唐芊愛開心的點點頭，他一直沒提，還以為他忘記這件事了。

    「好了。」

    「好了？」唐芊愛叫道，他只是把她的頭發梳整齊而已。

    「衣服、鞋子在那里。」沈亦帆指了下衣櫃的方向，「換好到客廳集合。」說完，他往外走去。

    「等一下，我還沒化妝。」

    怕她不上妝會不肯出門，沈亦帆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里不適合帶妝。」

    「哦。」

    他再度邁開步伐，順手替她帶上房門。

    亦帆是要帶她去玩水嗎？不然怎麼會不適合帶妝，可是天氣這麼冷……她邊想邊往衣櫃走去，看見衣櫃的門上由里而外依序掛著一件羽絨衣、一件棉T和一件牛仔褲，下方擺著一雙運動鞋，她想到他幾天前說要和她比試的事情，亦帆是要帶她到運動場和她比賽跑步嗎？

    她先拿起吊著牛仔褲的衣架，想要取下牛仔褲，才發現驚喜在後面，棉T上是油菜花的圖案！她隨手將牛仔褲往床上一丟，快快將自己的上衣脫掉，穿上那件印有油菜花圖案的棉T，然後跑到梳妝台前照鏡子。

    好漂亮哦！她開心不已的東照照、西照照，不用問，這件棉T一定是亦帆親手為她設計縫制的。

    她快快的繼續換上牛仔褲、穿上運動鞋、套上羽絨衣，再往一樓的客廳飛奔。

    沈亦帆早已在客廳等著她，他身上穿著和她一模一樣的羽絨衣和鞋子，只多了一個後背包。

    她直直的往他的懷里沖去，將他抱個滿懷，「你怎麼知道我想要一件這樣的衣服很久了？」她仰著頭說，倆臉笑意。

    「喜歡嗎？」

    「很喜歡，謝謝你。」

    「只是口頭上嗎？不用給我一個感謝吻？」沈亦帆邀功道，完全不介意用自己的男色迷惑她。

    「那有什麼問題？」她圈上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往他的嘴唇用力親下去。

    沈亦帆暗喜，芊愛真的是開心到腦袋不清楚，才會這麼容易又上了他的當。

    「走吧，出租車已經在外面等了。」

    「出租車？」他向來都是自己開車的。

    沈亦帆指了下她的臉，「那里不適合自己開車去。」

    「哦。」

    他攬上她的肩，「我們走吧。」

    「好。」

    直到下了出租車，走進一間咖啡屋，唐芊愛才確定他們今次游玩的地點是在八里左岸。

    突然幾個拉炮聲在耳邊響起，嚇了唐芊愛一跳，直覺躲進沈亦帆懷里。

    「恭喜兩位，兩位是本店第一千對身著情侶裝的情侶，獲得情侶大餐一份！」

    店長笑著說，指著一面牆，牆上貼了許多照片，最上面那一排貼的都是身著情侶裝的情侶的照片，目前總共有九張，「請為本店留下一個美麗的回憶好嗎？」

    沈亦帆點頭，拿著拍立得相機的服務生立刻為他和唐芊愛拍了兩張照片。

    店長接過照片後為兩人帶位，「這邊請。」待兩人坐妥並點好餐後，她才遞上照片說︰「一張請兩位留言，一張送給兩位留念。請稍待，本店將盡快替兩位送上餐點。」

    直到店長離開，唐芊愛才回過神來，也才後知後覺原來他們穿著情侶裝，就不知他里面穿的那件棉T是不是也跟她的一模一樣。

    「拉開拉煉我看看。」她開口確定。

    沈亦帆拉開羽絨衣的拉煉，立即露出油菜花的圖案。

    她忍不住笑了，是一模一樣的耶，真好！

    沈亦帆指了下桌上的那兩張照片，「你寫吧。」

    「要寫什麼？」

    「都好，不過最好要讓店長有賺到的感覺。」

    了解。唐芊愛看了看兩張照片，選了其中一張她覺得拍得比較漂亮的，然後拿筆寫下——這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真幸運！

    接著畫上兩顆連在一起的愛心，最後再寫上日期。完畢之後，她遞給沈亦帆看，「怎麼樣？不錯吧？」

    沈亦帆笑看著，這確實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是非常好。」

    不久，服務生送上餐點，並說道︰「如果不夠，或是兩位想再吃些什麼，都可以再加點。」語畢，她收走那張寫下留言的照片。

    沈亦帆點頭，「謝謝。」

    「請慢用。」說完服務生就離開了。

    看著滿桌的美食，唐芊愛才想起來她還沒吃早餐，「哇，看起來都好好吃哦！」

    「兩餐並一餐吃，這些可能不夠吧？」

    就曉得取笑她，唐芊愛朝他吐了吐小舌，「誰像你，小鳥胃。」

    他笑著道︰「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又來了！唐芊愛覺得自己不抗議一下不行，「你今天好愛這樣笑。」是怎樣？

    不把她迷得神魂顛倒、凸槌連連他不甘心是不是？

    笑也有分這樣、那樣哦？沈亦帆一臉無辜，「笑也有罪？」

    「別人我不知道，可你的笑，尤其……」

    听到左後方那個一直嘰嘰喳喳的聲音越來越尖銳，唐芊愛說不下去了，她轉過頭，果然看見兩個小女生看著他們這桌，興奮的交頭接耳著，瞧那兩個小女生心花怒放的模樣，就說他的笑容屬于超級犯罪級別吧！

    她轉回頭，突然覺得他的笑容好礙眼，她命令道︰「不要笑！」

    「知道了。」沈亦帆斂起笑容，換上一臉溫柔，又惹得那兩個一直在注意他的小女生一陣尖叫。

    好刺耳！唐芊愛怒瞪著他，原本的好食欲頓時消失了大半。

    「怎麼了？」瞪他瞪得那麼用力。

    「你沒有听到什麼聲音嗎？」

    「什麼聲音？」沈亦帆不解的問道。

    唐芊愛火大的放下手上的刀叉，還來不及回答他的話，桌邊站定了一個陌生男子。

    「先生您好，這是我的名片，不知道您對當模特兒有沒有興趣？我們公司——」

    對方在說什麼沈亦帆完全沒有在听，只想著這個人可能是剛入行，才會不認識他，當然，也不排除自己可能還不夠有名。

    待對方停口，沈亦帆才出言婉拒，「很抱歉，我沒興趣。」

    「先生，您別那麼快就拒絕我嘛，我們公司——」

    真的是一個字都听不下去了！唐芊愛超級不爽的用一句話當死那人，「他是出版Cat雜志的雜志社社長。」這人不認識亦帆，她可以勉強接受，可如果他連Cat雜志都不知道，那他在這行就別混了。

    發現自己有眼不識泰山，男子默默的收回自己的名片，速速撤離。

    「干麼對人家那麼凶？」

    唐芊愛卻答道︰「我覺得你長得實在是太不安全了，把你關在家里我會比較放心。」

    哇，嚇死人了，還真是超級無敵強烈的佔有愁呢。沈亦帆趕緊哄哄她，「吃飽一點，等一下你才有力氣騎腳踏車。」

    听到接下來的節目是騎鐵馬，老實說，有擊中她的心，但她還是被接二連三的打擾弄得很不爽，「跟你出來玩一點兒也不好玩，以後我們在家里玩就好了。」

    完全沒發現她後面那句話非常引人遐想。

    「好。」

    雖然發生了一些鳥事，壞了唐芊愛與沈亦帆出游的好心情，但她總算是不浪費的吃完這頓免費的午餐。離去前，她拿出手機朝照片牆拍了幾張照片，才勾著沈亦帆的手臂嘻嘻哈哈的離去。

    須臾，就見兩人共騎著一輛雙人協力車在河岸邊奔馳，而運動果然會讓人忘卻煩憂，唐芊愛用力的踩著踏板，大聲的笑著，重溫住在鄉下時的快樂時光。在台北，她沒什麼機會可以騎鐵馬，尤其是出社會後，她連一次都沒有騎過。

    兩個小時後，歸還了租來的雙人協力車，沈亦帆帶著她去坐渡輪，渡河到淡水，陪她這個在台北住了九年多，卻尚未玩遍北部旅游景點的南部人，去淡水老街逛一逛。

    唐芊愛沒有坐過這種船，出海口又強又冷的海風吹得人頻頻發抖，但有沈亦帆溫暖的懷抱，她感覺一點都不冷。

    淡水老街人山人海，沈亦帆緊緊把她摟在懷里，免得兩人走散了。

    唐芊愛張大眼楮瞧著每一件新鮮的事物，嘴巴也沒閑著，她幾乎吃遍了整條街，天色漸漸變暗，最後他們停在一個廣場，看街頭藝人表演。

    這真的是一趟好愉快又充實的旅程！听著女歌手美妙的歌聲，唐芊愛不由得緊緊環抱住沈亦帆，「亦帆，謝謝你。」

    沈亦帆輕撫了下她的頭，「不客氣。」

    她放開他，從他的口袋里抽出一張鈔票，跑去投進放在地上的箱子里，然後再跑回他的身邊，期間，唱著歌的女歌手用點頭與微笑向她致謝。

    一曲演唱完畢，女歌手放下麥克風，和樂師說了幾句話後，朝人群中的唐芊愛走去，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女歌手隨即再走回原來的位置，拿起麥克風介紹，「接下來將帶來這首由陳曦作詞、董冬冬作曲，歌手張覬穎所演唱的《終于等到你》。」

    就听女歌手輕唱道——

    「到了某個年紀你就會知道，一個人的日子真的難熬……過了某個路口你就會感到，徹夜陪你聊天的越來越少……是否刻骨銘心並沒那麼重要，只想在平淡中體會愛的味道，終于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幸福來得好不容易……終于等到你，差點要錯過你……」

    兩人靜靜聆賞了好一會兒，最後在女歌手「終于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的歌聲中，相擁著離開淡水老街，結束兩人的第一次約會。

個人言論

第七章

    農歷年後，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才剛剛進辦公室沒多久，唐芊愛就收到愛慕者托花店送來的花束。

    「芊愛姊，你和亦帆哥分手了哦？」白如雪好不惋惜的說，她等著喝兩人的喜酒說。

    聞言，唐芊愛的心情更糟了，「小雪，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麼？」

    「不然怎麼會有別的男人送花給你？」

    「你就那麼確定這是別的男人送我的花？」唐芊愛語氣不佳的回道。

    白如雪指著放在辦公桌上的花束，「紅玫瑰。」她搖搖頭，「亦帆哥才不會送那麼不合適你的花給你。」所以她敢打包票，這束花絕對是哪個頭殼有洞的愛慕者送給芊愛姊的。

    唐芊愛看到那束花就心煩，「把它拿去丟掉。」

    「干麼那麼浪費，擺在廁所剛好。」白如雪才說著，又有一個花店的員工抱著一束花，朝她們的方向走來。

    眼前有兩個小姐，花店員工不確定是不是坐著的那一個，「唐芊愛小姐？」

    又是紅玫瑰！看著快變臉的唐芊愛，白如雪非常好心地站出來，免得花店員工被唐芊愛轟出去，害他回去不好交差，「簽在哪里？」

    「這里。」

    白如雪迅速寫下唐芊愛三個字，而後接過花束致謝，「謝謝。」

    這個花店員工才剛走，又來一個、兩個……有的手上還不只一束花，這下，唐芊愛臉已臭到嚇人了。

    現在是怎樣，每個愛慕者都想搶頭香嗎？白如雪很認命的——代簽，簽到手酸了才終于簽完。

    「天啊，芊愛姊，你可以去賣花賺外快了。」看著辦公桌上迭成小山的花束，白如雪驚呼，更教她驚奇的是，所有愛慕者送的都是紅玫瑰，她不由偏頭看著唐芊愛，不像啊，芊愛姊一點都不像是喜歡紅玫瑰花的人啊！

    而社長辦公室外的這一場騷動，不只驚動辦公室里的沈亦帆，也驚動了在另一間辦公室的沈青嵐。

    看來他再不吭聲，就真的會被人徹底無視了。沈亦帆起身走出辦公室，他早打破了醋壇子。

    「情人節還沒到，辦公室就一片花海了，芊愛，真有你的。」他皮笑肉不笑的站在唐芊愛的辦公桌前說道。敢情她去她母親家住的那幾天，她都在相親？否則怎麼會突然間冒出這麼多個愛慕者。

    唐芊愛才張開口，都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又有花束送到。

    白如雪仍舊代簽，「芊愛姊，這個愛慕者不一樣，有用心哦。」

    「什麼用心，小雪，你別亂說。」唐芊愛猜想剛剛送來的這束香水百合，非常有可能是周仲洋送給她的，下意識伸手抽出插在花間的卡片，不想讓沈亦帆看到。

    小雪沒有亂說，這個愛慕者確實不一樣，知道芊愛第二喜歡的花是百合。沈亦帆快手攔截了唐芊愛急急抽走的卡片，接著拆開來看，並念出聲道︰「你的初戀情人，周仲洋。」

    「芊愛姊，你和你的初戀情人重逢了哦？」白如雪興奮的叫道，完全無視沈亦帆的一臉菜色，「哇，好浪漫哦？！」

    小雪，我平時是待你多不好，你要這樣害我？唐芊愛在心中哭道。

    早站在門邊，光明正大的當觀眾的沈青嵐，當下笑得更賊了。哦喔，不只是愛慕者突然大量涌入，連初戀情人也大復活追過來，這下可有連篇的好戲可看了。

    「你，跟我進來。」沈亦帆忍著怒火對著唐芊愛說，然後轉身就走。

    「芊愛姊，怎麼辦？亦帆哥生氣了……」

    小雪有危險！黑宇雄適時沖過來英雄救美，「芊愛姊，得罪了。」他用龐大的身軀連忙護著白如雪趕快逃離戰區。

    死定了，現在她要怎麼給亦帆一個交代才好？唐芊愛低著頭，拖著千斤重的腳步走進沈亦帆的辦公室。

    沈亦帆環臂站在玻璃窗前，看著窗外心忖，她有追求者很正常，她照她母親的意思去相親也情有可原，他難過的是，她對他並不是全然的信任，而是有所保留。

    「亦帆……」

    「為什麼不說？」讓他用這種方式發現，不是更糟糕、更傷人嗎？

    「我沒有想到那些人會……我很抱歉。」她口口聲聲說他們是好朋友，但她卻刻意隱瞞他自己被母親強迫相親的事，她是該向他道歉。

    「芊愛，是我——」

    「不是。」他話還沒說完，唐芊愛即刻否定，「是我的錯，當你問起時，我就應該老實回答你了。」

    「或許——」

    「沒有或許。」唐芊愛再度截下他的話。是她提出要故意讓同事們誤會他們在談戀愛，不管他答應與否，她只管自己必須說到做到，因此，至少在辦公室里，任何疑似他們感情生變的事，她都不能讓它發生。

    沈亦帆的心情何嘗不是像她一樣，他轉過身，眼神堅定的看著她，「我以為我的表現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如果——」

    「沒有如果。」唐芊愛打斷他，把他這句話解釋成他已答應與她假扮情侶，「在外人眼中，我是你的女朋友，一輩子都是。」

    若他是在與司浚深談前听到這句話，他的心境一定又會受到影響，但他現在不會了，他會按照自已的步調，一步一腳印，穩穩的踩著這條他所選擇的追愛之路。

    這麼想著，沈亦帆強勢的開口命令，「過來。」

    唐芊愛毫不遲疑的朝他走去，最後站定在他面前。

    「吻我。」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要求自己吻他，唐芊愛鎮定的心頓時一慌，「在這里？」

    「還要選時間、地點嗎？」

    唐芊愛猶豫著，下意識往門口看去，發現百葉窗並沒有完全拉上，她立刻說︰「我先去把百葉窗——」

    「不需要。」

    「同事們可能會看到。」

    「所以呢？」

    雖然唐芊愛背對著門口，但她彷佛已看見有兩雙眼楮正虎視眈眈的偷看他們。

    「你怕了？」

    「我沒有。」

    「那你還在等什麼？」

    禁不起沈亦帆一再挑釁，唐芊愛把心一橫，閉上眼楮迎上他的唇。

    唇貼著唇就叫吻嗎？沈亦帆登時化被動為主動狠狠吻著她，是懲罰，更是渴望。

    唐芊愛被他吻得意亂情迷，一顆心撲通、撲通的大亂跳，然而，她心里非常明白，這個吻不是真的，這個吻只是一場戲，是以，當他離開她的唇時，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一她不能輸給他。

    當下，就見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回敬他一個更狂更激烈的吻，直到他開口喊停。

    「可以了。」

    「說，以後還敢不敢？」唐芊愛冷聲質問，眼神之銳利可比尖刀。

    沈亦帆適時的示弱，「不敢了。」

    听他求饒，唐芊愛這才滿意的放開他。哼，以為姊姊是吃素的嗎？轉身，驕傲的走出辦公室。

    厲害厲害！沈亦帆由衷贊賞著她，好想幫她拍拍手，不只是佔有欲相當強烈，好勝心也相當旺盛，調情的功力更是一把罩，他甘拜下風。

    走出辦公室的唐芊愛，一帶上門便轉頭往白如雪和黑宇雄的辦公位子看過去，果然看見一張故作鎮定的大臉與一張極其興奮的小臉，「你們下班記得去看眼科醫生。」偷看小心長針眼！說完，就到茶水間喝冰水降火去了。

    「我們會再見面。」

    周仲洋並沒有讓唐芊愛等太久，便實現了這句話。

    下午三點，周仲洋西裝筆挺的出現在遠智的服務台前，他向服務的小姐說了幾句話後，就見對方拿起話筒撥打內線——

    「樂樂姊，您的訪客周仲洋先生到了。」

    是的，周仲洋來此的目的不只有一個，而他認為比起與唐芊愛見面，與蕭樂的會面更重要。

    周仲洋？誰呀？蕭樂想了下，才想起昨晚朋友拜托她的那通電話，「帶他到我辦公室來。」

    「是。」服務小姐放下話筒後，站起來對著周仲洋說︰「周先生，請跟我來。」

    周仲洋微笑點頭，但他還來不及跨出步伐，他的手機鈴聲便響起了，「請等一下。」語畢，他走至一旁接听，電話是唐逸軒打來的。「什麼事？我現在在芊愛的雜志社。」

    听見他在雜志社，唐逸軒以為他是去找妹妹的，那再重要的事都可以晚點談，于是他回道︰「你忙完再回電話給我。」

    周仲洋正準備結束通話，卻突然想到一事，直接問道︰「你好像沒上過Cat雜志？」

    他會這麼問，是因為Cat雜志每一期都會刊登一篇人物專訪，只要負責人蕭樂覺得有報導的價值，不論性別、年紀、名氣，都是她采訪的目標，而只要被她報導過的人，無一個不名利雙收。

    舉一個去年吵得最沸沸揚揚的例子一韓司浚。

    韓司浚和他同齡，他們的身分背景也差不多，韓司浚原本沒沒無名，後經蕭樂的巧筆，被封為超完美情人，一夕成名，要不是後來韓司浚出了一些渾事把自己的名聲搞臭，他大約還會是全台最有價值的單身漢榜首。

    對了，韓司浚其中一件渾事的另一位主角，正是遠智的社長沈亦帆，想到這，周仲洋也想起了唐逸軒日前告訴他，唐芊愛的職位是社長助理，當下對沈亦帆更加不屑了。

    「我謝絕了。」唐逸軒巧言回道，上Cat雜志等同宣告自己是業界的佼佼者之一，他當然也想，但從沒人來找他洽談，妹妹也不主動幫他爭取，他也很悶啊！

    是嗎？周仲洋有些懷疑，「沒事了，我們晚點再談。」

    兩人結束通話後，服務小姐帶著周仲洋來到蕭樂的私人辦公室。

    「周先生請坐。」蕭樂有禮的招呼道，這人來得突然，只來得及先備妥茶水，至于朋友傳給她的周仲洋的基本資料，她還來不及詳閱，不過看他的外表和氣質，老實說，連差強人意都構不上，她懷疑他有什麼料值得她報導。

    「謝謝。」周仲洋點頭坐下，「不知道蕭記者決定何時專訪我？」

    她何時說過要專訪他了，他還真是自命不凡呢！蕭樂笑在心頭，再給了周仲洋一個不及格的印象分數，「很抱歉周先生，我今年的行事歷都排滿了。」她托詞婉拒，雖然他完全引不起她的采訪欲，但朋友的面子她不好意思不顧。

    「蕭記者不覺得我很值得插隊嗎？」

    他可以再自我感覺良好一點！蕭樂覺得自己快吐了，「抱歉，這不是我一個人就可以做主的。」

    「听說蕭記者想專訪唐逸軒，但是被他謝絕了，我可以幫忙。」

    蕭樂听得一臉胡涂，「唐逸軒？唐逸軒是誰？」

    唐逸軒果然在他面前說大話了，哼！周仲洋走回老路子，打算用最原始的方法達到自己的目的，「要多少錢？」

    蕭樂一怔，「什麼？」

    「蕭記者。」周仲洋一臉「你少裝外行了」的表情，「開個價吧。」

    一听，蕭樂火了，「周先生，我們雜志社不做賣報導那種事。」

    「是嗎？那君頤飯店的那篇專題報導你怎麼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篇置入營銷文。

    「你不知道Cat是一本生活雜志嗎？」蕭樂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和一個這麼不入流的外行人解釋那麼多，「周先生，我想你——」

    「我知道了。」不等她把話說完，周仲洋拍了下膝，站起身來，「你不能做主，那你帶我去找能做主的那個人吧。」

    她可不可以直接把這個渣男轟出去？蕭樂氣到不行，但為了維護遠智的聲譽，她不得不強自壓抑，想到沈青嵐此刻是一個孕婦，見不得髒東西，于是她決定把他丟給沈亦帆解決。

    蕭樂不語的帶著周仲洋走向社長辦公室，「芊愛，他要找亦帆。」說完，丟下人徑自往沈青嵐的辦公室走，這一肚子鳥氣她不找個人抱怨，她怕會憋死自己。

    「芊愛，我送你的花——」一見到人，周仲洋馬上開口。

    「很抱歉這位先生，我們社長不在辦公室。」唐芊愛站起來，冷冷的打斷周仲洋的話，「請問您要先預約嗎？」

    「芊愛？」

    「如果您不想預約……」唐芊愛行了個禮，「請慢走。」

    「芊愛，你——」說話同時，周仲洋對她伸出了手。

    見狀，沈亦帆快步走來順勢握住，「周仲洋先生嗎？您好，我是沈亦帆，听說您有事找我談，里面請。」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讓在座位上的黑宇雄听得一清二楚。

    沈亦帆接到沈青嵐通風報信的電話時，剛好回到雜志社，所以才能那麼快就趕到自己的辦公室，化解唐芊愛的危難。

    先辦正事要緊，周仲洋率先走進社長辦公室。

    沈亦帆向黑宇雄使個眼色後，才跟著周仲洋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芊愛姊。」黑宇雄快步攔下欲往茶水間走去的唐芊愛，「亦帆哥說了，茶水我送進去就好。」

    亦帆說？亦帆什麼時候這麼說過了？唐芊愛心想，搖了搖頭，「不用了，這是我的工——」

    「芊愛姊，請不要為難我。」他才奇怪芊愛姊為什麼對客人那麼不假辭色，原來他就是那個芊愛姊很明顯想他死個徹底的初戀情人，周仲洋。

    不想做一個不稱職的助理，可也不想讓周仲洋又拿她當借口在這兒胡鬧，唐芊愛只好接受沈亦帆的好意，先暫時回避一下，「我去休息室坐會，有什麼事打手機給我。」

    「是。」

    唐芊愛黯然的往休息室走去，黑宇雄則趕快去準備茶水，以便進辦公室守護沈亦帆。

    辦公室的小客廳里，兩個男人各據一方，相互打量著對方，黑宇雄送完茶水後，自動退到沈亦帆的後方駐守。

    「沈社長，想必你已知道我的來意。」周仲洋蹺起二郎腿，語氣高傲的說，眼底大大寫著輕視兩個字。瞧這姓沈的一身粉味，他這輩子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娘娘腔的男人，若非情非得已，他才不會與這種娘娘腔的男人打交道。

    沈亦帆點頭，含笑回道︰「周先生，我想您對敝社可能有些誤會，不好意思，讓您白走一趟了。」

    「是嗎？」周仲洋嗤笑一聲，語氣曖昧的說︰「我是沒辦法像韓司浚一樣靠關系，不過沈社長，你要什麼關系我都可以——」

    「周先生！」黑宇雄听不下去的制止道︰「請您放尊重一點。」

    周仲洋挑眉，「原來沈社長這麼不挑食，還真教我大開眼界呢。」

    「你——」

    沈亦帆抬起手，阻止黑宇雄沖過去把周仲洋大卸八塊，「周先生，不好意思，恕我沒有多余的時間接待您，您請回吧。」

    周仲洋听了臉色一沉，「沈亦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沈亦帆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周先生，我想，只要您願意，您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一家符合您心意的雜志社，為您寫出一篇曠世之作。」

    「沈亦帆，你當真不賣我這個面子？」

    「周先生言重了，還請您高抬貴手，別再來打擾我的員工，感激不盡。」沈亦帆無法想象，唐芊愛竟然和這麼爛的男人交往過，難怪她會連提也不想跟他提，太傷自尊心了。

    周仲洋直覺他口里的員工指的是唐芊愛，「笑話，你算老幾？」他不甘示弱的又說︰「芊愛的哥哥恨不得我馬上娶芊愛進我們周家呢。」

    听他提到唐芊愛的哥哥，沈亦帆心頭一頓——所以芊愛會和他再見面並非偶然相遇，而是芊愛的哥哥也和芊愛的媽媽一樣，在新年期間為芊愛安排了多場相親，且周仲洋是她哥哥最屬意的未來妹夫，是這樣子嗎？

    這麼想著，沈亦帆頓覺背脊一陣冰涼，若真如此，芊愛的哥哥就太自私了，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妹妹，周仲洋這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怎麼可以只顧自己的利益，完全不顧芊愛的終身幸福？

    見沈亦帆久久沒回話，周仲洋冷笑一聲，「沒話說了吧？」

    「別急，我正要說。」沈亦帆接著喊了聲，「宇雄！」

    「是，社長。」

    「周先生今天早上請花店送來的花呢？」

    「在廁所的垃圾桶里。」

    可惡，他竟敢聯合屬下把自己送的花扔進廁所垃圾桶？還敢當著他的面說，根本是在羞辱他，暗示自己就是個垃圾！周仲洋捏緊拳頭，惡狠狠的瞪著沈亦帆，「沒想到你還有種啊，你這個喜歡男人的變態同性戀！」他決定待會兒離開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唐逸軒，叫唐逸軒命唐芊愛辭掉這份令他作嘔的工作。

    髒死了！他再繼續污言檢語，自己就不能保證他能走著出去了。沈亦帆好心的下令道︰「宇雄，送客。」

    「是。」黑宇雄走上前，「周先生，請。」

    好漢不吃眼前，周仲洋咬著牙站起來，「沈亦帆，你給我記住！」撂下話，他氣沖沖的離開。

    解決了周仲洋，沈亦帆立刻掏出手機打給唐芊愛，「你在哪里？」

    「休息室。」

    「他走了，你可以回來了。」

    「嗯。」

    沈亦帆考慮了會，還是問了，「芊愛，他是你哥幫你安排的相——」

    「現在是上班時間，不適合談私事。」唐芊愛截斷他的話，如果可以，她完全不想再提起周仲洋這個人。

    「知道了。」沈亦帆放下手機，心忖，她還是不願意和他談相親的事，看來，他要了解此事的全貌只能靠自己去查了。思定，他再度拿起手機撥出電話，「黑熊，送給芊愛的花束都丟掉了嗎？」

    「沒有，小雪拿去送給想要的同事了。」

    「那卡片呢？」

    「好像在小雪的垃圾桶里。」

    「全部撿起來送來給我，一張都不能漏掉。」沈亦帆一頓又說︰「記住……」

    「我知道，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黑宇雄有默契的接口。

    「嗯，快去辦。」

    臨下班前，沈亦帆告訴唐芊愛說他接到母親的電話，母親要他陪她去參加一個長輩的壽宴，今晚沒辦法陪她了，不過他還是可以送她回家。這當然是借口，因為他急著去把她相親的事查清楚。

    唐芊愛正煩惱著要怎麼躲開他追問自己關于周仲洋的事，他臨時有事今晚不能陪她正好，她也很體貼的請他不必送她回家了。

    下了班，唐芊愛一如往常從雜志社慢慢走路回家，卻在離住家大樓的幾公尺前，遇到那個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的人。

    「芊愛。」周仲洋輕笑著喊道，他已經站在這兒等了她半個小時。

    唐芊愛不語，想繞過他，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放手！」她怒道。

    她越掙扎，周仲洋抓得越緊，「芊愛，不要那麼無情嘛，我們是老相——」

    「你閉嘴！」他們之間清清白白的，她才不是他的什麼老相好呢！

    周仲洋邪邪一笑，「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你越潑辣，就越勾得我心癢。」說完，他突然用力一扯，唐芊愛差點撞上他的胸膛，幸好她及時穩住了。

    「你做什麼？快放開我！」

    「小聲一點，路人都在看我們了。」

    「你到底想怎樣？」

    「像從前一樣。」玩膩了他自然會放手，但當然不會像從前一樣只是牽牽小手、親親小嘴而已。

    唐芊愛嗤笑一聲，「你以為你是誰？」

    「你哥哥想要的金主、靠山、伙伴……隨便你選一個。」

    母親和哥哥都一個樣，她早該看破了。唐芊愛冷靜下來，「我警告你，你趕快放開我，不然我要大聲叫了！」

    「你哥哥來了。」周仲洋終于放開她的手。

    唐芊**著被他抓疼的手腕，轉頭怒瞪朝他們走來的唐逸軒。

    「抱歉，我遲到了，我們走吧。」

    唐芊愛立刻說︰「我不要。」

    「你想在大街上丟臉嗎？」唐逸軒冷聲道︰「去你家，現在。」

    「不要！」

    「你敢再說一次不要看看。」唐逸軒的眼神冷得像冰，覺得妹妹讓他在周仲洋面前丟臉了。

    在大街上吵確實不好看，唐芊愛妥協了，她生著悶氣走進住家大樓，周仲洋跟在她的身後，殿後的唐逸軒有目的的停下腳步與認識的警衛寒暄，幾分鐘後才往站在電梯前等他的兩人走去，三人會合後一同搭上電梯來到她家。

    不用唐芊愛開口，兩個男人很自動的自己找位子坐，她則站在一旁。

    「明天去辭掉工作，來媽的公司上班。」唐逸軒一坐定即刻說道。

    「不要！」

    又說不要？唐逸軒忍著怒火轉向周仲洋，「仲洋，我可能得花點時間和宇愛談談，你忙就先走吧，我們晚點再聯絡。」

    周仲洋點頭，反正他知道她住這了目的達到，也沒興趣留在這里看他們兄妹吵架。

    直到听見關門的聲音，唐逸軒才又開口，「你有膽子再說一次？」

    「不要！」她不想和哥哥正面沖突，可不代表她怕他。

    「沈先生是誰？」他剛剛故意找警衛寒暄的目的，就是想讓警衛記住周仲洋，方便周仲洋以後隨時來這里找妹妹，沒想到警衛接著向他說恭喜，還問他妹妹和沈先生訂婚了沒，他才知道妹妹要和一個姓沈的男人訂婚了，他想套出那個男人的名字，結果警衛只知那個男人姓沈，不知道確切的名字。

    「不、知、道。」唐芊愛在心頭冷哼，就說眼楮長在頭頂上的哥哥怎麼會主動去找警衛寒暄，還聊那麼久，果然是別有用心。

    「你們訂婚了？」

    「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連警衛都知道了，你還想瞞著我和媽多久？」唐逸軒心忖，爸呢？她也瞞著爸嗎？

    「我不會辭職，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沒事你可以走了，不送。」

    「安排我和他見一面。」

    「我要洗澡了。」

    「他今天會來嗎？」

    兄妹倆你說你的，我說我的，沒一個人肯先讓步。

    「我就說——」唐芊愛話說到一半，門鈴聲突然響起。

    「他來了？」

    「對了，今天要繳大樓的管理費。」唐芊愛裝傻道，並打開皮包拿出皮夾演戲。

    唐逸軒哪有那麼容易受騙，他站了起來，「我去幫你付。」

    見哥哥往門口走去，唐芊愛趕緊沖過去攔住他，「哥，你坐，我自己付就好了。」

    「讓開。」見妹妹不動，他再說了一次，「讓開！」

    「哥！」

    叫不動妹妹，唐逸軒索性自己來，他用力把唐芊愛推開，快步走去開門，門外確實站著一個陌生男人，不過……這是人嗎？是一只熊吧？

    厚，謝天謝地，不是亦帆，害她差點嚇到心跳停止。唐芊愛急中生智，決定藉此機會溜之大吉。

    在今天之前，黑宇雄雖然還沒有機會到唐芊愛的家里拜訪，但雜志社加班是常有的事，有時加班到太晚，他會充當護花使者，順道護送女同事回家，唐芊愛就是其中一個，次數多了，加上他的外型太好認，大樓警衛便記得他了，因此才會沒通報而僅做訪客登記，就讓他上樓找唐芊愛了。

    「您好，我是芊愛姊的同事黑宇雄——」

    「宇雄，雜志社有急事要我回去處理是不是？」說著，唐芊愛順手推哥哥出門，再快快將大門反鎖，「我們走吧，哥，不好意思，我得回雜志社加班了，拜！」這時，電梯門正好開啟，她趕快拉著黑宇雄沖進去。

    唐逸軒並沒有追過去，他在原地站定，思考著如何盡快找出那個可能會壞他好事的程咬金。按照警衛剛剛的形容，那個沈先生的外形很像是沈亦帆，但坊間都說沈亦帆是同志，所以應該不是……除了沈亦帆，妹妹身邊還有誰姓沈，又長得很斯文呢？他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至于電梯里，黑宇雄莫名其妙的看著唐芊愛，「芊愛姊，我不是來叫你回雜志社加班的。」

    「那你來干麼？」唐芊愛順勢回道，省得還要跟他解釋，麻煩。

    「亦帆哥說你的手機打不通，叫我過來看看。」

    「我的手機沒電了。」唐芊愛丟給他一個正當的理由，其實是她故意關機了，理由同樣是那一個，為了躲避沈亦帆追問她關于周仲洋的事。

    「芊愛姊，我們為什麼要逃走？你哥哥在找你麻煩嗎？」黑宇雄再問，他看起來很笨重，但他只有體重很重，頭腦和手腳都不笨。

    唐芊愛瞪他一眼，沒回話。今天真是諸事不順，連這只瘋癲熊都跟她作對，大概是她今年還沒去廟里拜拜……嗯，反正她得去外面避難幾個小時，她就去廟里點個燈，再請師姊替自己收個驚，去去一身的晦氣。

    這時，黑宇雄的手機鈴聲響了，「喂，亦帆哥，是，芊愛姊在我身邊，是，我知道了，亦帆哥再見。」

    電梯門打開，唐芊愛向電話中的黑宇雄擺了下手，便往大門口走去。

    沒多久，她就看見黑宇雄走了過來，並和自己停在同一個站牌前等車，她好奇的問︰「你也要坐公交車？」

    「對啊，亦帆哥擔心那個姓周的垃圾會來找你麻煩，叫我跟著你，直到他那邊的晚宴結束。」如果她不待在家里的話，他自然得跟著了。

    然而黑宇雄轉述得不夠完整、精確，又過度自我解讀的話語，沒意外的讓唐芊愛誤解了。

    又來了！唐芊愛暗咒，沈亦帆這個王八蛋，他是想拿金鐘獎還是金馬獎，連下班也演情侶演得這麼認真，是想逼死她不成？

    「芊愛姊，說真的，我沒見過亦帆哥這麼緊張一個人，可見他有多愛你，你一定不要辜負他哦！」

    拜托，他是一只瘋癲熊不是溫柔熊，不適合說出這麼溫馨感人的話好嗎？心煩意亂的唐芊愛不耐煩等公交車，干脆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還自我催眠這是以免公交車上的人被旁邊這只熊嚇到。

    下了出租車，得知黑宇雄也還沒吃晚餐，唐芊愛便先帶他去廟宇附近的餐廳吃飯，之後再去廟里拜拜，順便逛逛地下街。

    直到黑宇雄再度接到沈亦帆的電話，要他按照指示，等唐竿愛逛累了自己說想回家，再護送她回去，且一定要確定她把大門上鎖了才準離開。

    先入為主的想法，再加上只听到黑宇雄這方的通話內容，令唐芊愛不做他想的以為，沈亦帆已結束晚宴正趕去她家，認命的她在黑宇雄收妥手機，便決定坐計程車回家，了結今天的躲避想法。

    在住家大樓門口不見沈亦帆的身影，在家里等了許久也不見沈亦帆來按門鈴，唐芊愛不禁有些心慌，這才趕緊將手機開機，想說他是不是有再來電或是留言給她。

    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沈亦帆打給她最近的一通電話，就是傍晚黑宇雄到她家前的十幾分鐘。

    這個王八蛋，還跟宇雄說擔心她，根本就是騙人的！唐芊愛氣惱的想著，將手機往床上一丟，才想到一是啊，他們是在騙人沒錯，現在究竟是誰入戲太深？

    「唐芊愛，你清醒一點，是假的，這一切全是假的！」她對著鏡子向自己喊話，但她的腦海卻鮮明的浮現出一句話——

    當友情過了頭，會變成什麼？

    「是親情，唐芊愛，是親情，只能是親情。」

個人言論

第八章

    時光匆匆，又度過了一個恐怖的地獄周期，唐芊愛與沈亦帆約好，在這個周末開夜車回她的老家，此刻，她正在家里等著沈亦帆下班過來接她。

    不知道是不是有拜有保佑，這十幾天她都過得相當順心，沒有煩人的花、沒有討厭的人、沒有難演的戲，什麼都沒有，她的日子回到那些不好的事情發生之前，她喜歡這樣的日子，希望能一直持續下去。

    門鈴聲響起，她直覺認為是沈亦帆，便沒有如往常一般先透過貓眼確定來人，直接的打開大門，「亦帆！」

    「所以說要跟你訂婚的那個男人是沈亦帆？」周仲洋一副終于被他逮到的口吻，身上散發著濃濃的酒氣。

    日前，在他離開她家的當晚，唐逸軒就打電話給他，說請他暫時不要找她，他們兄妹有事情要處理。

    唐逸軒之前拚命催婚，現在卻突然自己喊暫停，怎麼不令他心生好奇？于是他請征信社去查，一下子就查出唐逸軒要處理的是什麼事。

    其實當他一听到要和她訂婚的那個男人姓沈，他就想到沈亦帆了，但沈亦帆又不是個真正的男人，怎麼可能和她訂婚？但看她現在一副吃驚的表情加上方才那種親昵的呼喚，八九不離十了。

    一見是周仲洋，唐芊愛二話不說想把門關上，但他卻快一步用手擋住門，接著用力把門往前推，再往旁邊一擠，便進入了屋子里。

    突然間失去對峙的力道，唐芊愛整個人撞上門將其重重闔上。

    「遇到壞人跑就對了。」

    想起父親叮嚀的話，她連忙想再打開門逃離這個已然不安全的家，卻被周仲洋抓住，往屋里頭甩進去。

    她不敵醉酒男人的力氣，一個重心不穩，撲倒在地上，好痛！

    「周仲洋，你喝醉酒不回家睡覺，來我這里發什麼酒瘋？！」唐芊**著痛處，瞪著他怒斥。

    「我說唐芊愛，你就別再裝清純了吧，連沈亦帆那個變態你都可以吃得下去，你還有什麼人是不可以伺候的？」語畢，周仲洋yin笑著一步步逼近她，好後悔自己當年放了她一馬，沒先把她吃干抹淨再甩掉。

    見周仲洋獸性大發的模樣，唐芊愛這才感到害怕，但她不想讓他看出來，于是故作鎮定道︰「我看你不是發酒瘋，是真的瘋了！」話落，她趕在他再度抓住自己之前，翻身半撐起自己的身體，快速往自己的房間沖進去。

    可惜她還是慢了一步，還來不及把房門關上，房門便被周仲洋猛力一腳踹開，嚇得她驚叫一聲，迅速後退到房間的最深處。

    「你是哪里不正常，竟然饑不擇食到連沈亦帆那個變態你都——」

    「你才是變態！亦帆一啊！」她二度被他抓著甩出去，這回她整個人被摔到床上，還沒回過神，便被周仲洋重重壓在身下。

    「我現在就讓你知道什麼才叫男人！」

    見周仲洋低下頭想親吻自己，唐芊愛伸出雙手奮力抵抗著，「你走開、走開！」她使盡全身的力氣，終于推開了他，反手甩了他一個大巴掌，「畜牲！」

    早已有辣手摧花之念又已喝得半醉的周仲洋，邪笑著左右動了動下巴，不只不覺得痛，還覺得好刺激、好爽快，「我說過，你越潑辣，我心越癢。」不再憐香惜玉，他粗魯的抓住她的雙手，而後將她的雙手固定在床上。

    雙手失去自由，見周仲洋又朝自己欺來，唐芊愛驚惶不已的閉上眼楮，崩潰大喊，「亦帆救我，亦帆！」

    倏忽間，壓在她身上的重量不見了，接著傳來踫的一聲巨響，那是沈亦帆用力拉開周仲洋後，一拳把他擊倒撞到衣櫃的聲音。

    控制自己行動的力道消失了，唐芊愛本能的爬到牆邊，縮在床頭前的最角落，抱住自己屈起的雙腿不停發抖著。

    踫撞的聲音不斷，她失神的看著眼前兩個扭打在一起的男人，口中呢喃著，「打死他、打死他……」

    雖然沒有身高的優勢，但他有體型的優勢，再者，周仲洋認為自己身經百戰，沈亦帆這個娘娘腔一定打不過他，但他錯估了形勢，他不只打不過沈亦帆，還被沈亦帆揍得很慘。

    沈亦帆愛玩歸愛玩，但他可不是一個紈褲，更何況他是家中獨子，就算對武術沒興趣，過去只學了一些堪用的防身術，但在父親過世之後，他又怎麼能不力圖精進自己的武藝、強健自己的體魄，好保護家中的三個女人，與自己年幼的小外甥呢？

    「你把我打死了唐芊愛怎麼辦？」

    放下一直護著自己的頭的雙手，周仲洋大聲一吼，沈亦帆再度往他臉上揮去的拳頭，頓時停在他的鼻尖。

    失去的理智慢慢重回到沈亦帆的身體里，他瞪著眼前這個罪該萬死的男人，真的恨不得把他打死，「不要讓我再看見你，滾！」

    周仲洋孬種的連聲應是，待沈亦帆一松開他的衣領，他馬上連滾帶爬的像只落水狗似的夾著尾巴逃走。

    沈亦帆以防萬一的跟出去將大門反鎖，背貼著門板，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平撫自己的心緒後，才走回唐芊愛的房間。

    看著猶如驚弓之鳥的唐芊愛，他心中萬分不舍，為免她再度受到驚嚇，他小心翼翼的從側面慢慢接近她，並且輕喚著，「芊愛，我是亦帆。」

    唐芊愛緩緩轉過頭，眼神空空洞洞的，好似沒有靈魂的洋娃娃。

    沈亦帆再次試著喚醒她，「芊愛，我是亦帆。」

    「亦帆？我的好朋友亦帆？」

    「對，你的好朋友亦帆來了，你的亦帆在這里。」

    「我的亦帆在這里。」唐芊愛渙散的焦距慢慢集中、再集中，她終于看清楚眼前的人影，驚嚇到呆滯的神智也慢慢回籠，「亦帆？你來了……你終于來救我了，亦帆，嗚……」她投入他的懷抱，放聲大哭。

    沈亦帆緊緊抱著她，不禁責怪自己，是他的錯，他不應該遲到的，都是他的錯！

    客戶臨時打來的一通更改廣告內容的電話，泮住了正準備下班來她家接她的自己，二十分鐘，就在他遲到的二十分鐘里，他害她遭受了如煉獄一般的恐怖經歷，若是他再晚到一些，後果必將不堪設想。

    這時，哭聲戛然停止，唐芊愛慌張的推開他說︰「我好髒，我要去洗澡。」

    「不，你不髒，你一點都不髒。」

    唐芊愛心有余悸的搖搖頭，「不是的，他踫了我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這里……」她一下指著自己的脖子、一下指著自己的臉頰，連周仲洋沒接觸的地方她都指了。

    「好。」沈亦帆握住她慌亂的手，輕聲的安撫她，「去洗澡，把那些髒東西統統洗掉。」

    唐芊愛在浴室里待了好久好久，期間，沈亦帆一直焦急的守在浴室門口，終于，浴室的門開了。

    沈亦帆怕驚嚇到她，所以不敢踫觸她，只得用眼楮上下審視她，她的情緒看起來似乎穩定多了。

    「亦帆，我想回家，馬上。」她拒絕再提起適才的事。

    他輕輕應了聲，「好。」

    天微亮，一輛車子在門前的馬路邊停下，正在門前掃地的唐景誠立刻放下掃把，張開雙臂迎接之前來電說就快到家的女兒。

    唐芊愛從副駕駛座下來。「爸，我回來了。」她笑著奔向父親的懷抱，很努力的不讓父親看出自已的異樣。

    回來的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得到的結論是她不能讓父親為她擔心，雖然昨夜的事可能會成為她今生最可怕的夢魘，但亦帆救了她，而她也會像從前每一次遇到挫折時一樣，靠自己的力量再站起來，或許時間會比較長，但她會做到的。

    「我的乖女兒。」唐景誠開心的抱住女兒，一個多月沒見著女兒，他還真有點兒想念她呢。

    餅了會，停好車的沈亦帆從駕駿座下來。「伯父您好，我是沈亦帆。」他走向前禮貌的問候，同時覺得唐景誠和自己印象中的農夫不太一樣，他的眼神透著一股銳利與精明，卻隱藏在內斂之下，態度又太過自在從容，少了種拘謹憨厚，若自己沒看走眼，他應當不只是單純的一介農夫而已。

    「你好，歡迎你來。」唐景誠笑著回禮。從東南亞旅行回來後，他每天上網搜尋有關沈亦帆的報導、閱讀有關同志的文章，就是希望沈亦帆來訪時，自己能做一個好主人。

    「爸，我要去睡覺。」

    「一整夜沒睡？」

    唐芊愛可憐兮兮的點點頭，「嗯。」

    「真是拿你沒辦法。」唐景誠放開她，「去吧，客人我幫你招呼。」

    「謝謝爸。」話落，唐芊愛蹦蹦跳跳的往屋里跑。

    唐芊愛一如往昔堅持報喜不報憂，但她極力想表現正常的舉動，卻讓唐景誠生疑一女兒怎麼把沈亦帆當空氣，他們在車上吵架了嗎？

    這麼想著，他回望沈亦帆，想找尋一點兩人吵架的蛛絲馬跡，竟意外發現沈亦帆看女兒的眼神並不單純。

    從上車到現在，芊愛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多看他一眼。沈亦帆皺著眉，萬般不舍的望著唐芊愛離去的背影，心嘆，怎麼辦？芊愛怎麼辦？他和芊愛又該怎麼辦？

    沒錯，那是一個男人看著一個女人的眼神！唐景誠難掩震驚，但，那眼神里除了裝著深情，還裝著深深的心疼與擔憂，為什麼？因為太奇怪，對方也不像是和女兒吵架的樣子，他便直接開口問個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才這麼幾分鐘的光景，芊愛的爸爸便看穿了自己的心事，還這麼一針見血的點出不尋常……這麼想著，沈亦帆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一唐景誠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由于事出突然，沈亦帆決定調整一下自己的計劃，轉過頭，他很認真的看著唐景誠說道︰「我不是同志。」

    以他對芊愛的了解，她肯定會事先向她父親知會這件事，免得她父親無意間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傷害到自己的事，因此他早計劃好在今晚找個時間向她父親坦白真相。

    「我看出來了。」

    「我愛芊愛。」

    「這我也看出來了。」

    瞧，應對得多輕巧呀？雖仍不明唐景誠的來歷，但沈亦帆已打從心里佩服他，「伯父，這個故事有點長，能不要被芊愛听到比較好。」

    「你跟我來。」

    須臾，唐景誠帶著沈亦帆來到自己田地旁的一棵大樹下，樹下擺著一張長桌，與兩張長板寬，「坐吧。」

    「是。」沈亦帆坐下來想了會，才幽幽開口，「一切都要從芊愛成為我的助理的第二天說起——」

    唐景誠聚精會神的听著、分析著，表情從微笑、正色到凝重。

    天色漸漸亮起，直到天空整個變藍，沈亦帆才把故事講完，唐景誠的心情也跌到谷底。

    「伯父，這段時間我刻意不出入芊愛的住處、刻意將追求芊愛的行動變低調，就是不想我與芊愛的戀情傳到芊愛的媽媽和哥哥那里去，害芊愛為難。」沈亦帆一頓又說︰「我確定過了，除了周仲洋，其它的相親對象都是伯母安排的，我也必須承認，那些都是好對象。

    「但是伯父，雖然伯母這麼做是出自一個母親愛女兒的心，可伯母真的傷害到芊愛了，芊愛的哥哥也是，他一心想撮合周仲洋和芊愛，可是周仲洋那個人……」

    沈亦帆重重嘆了口氣，「芊愛的哥哥到底明不明白周仲洋是怎樣的人？還是他認為有錢有勢就是幸福？

    「幾天前我一個開征信社的朋友約我喝酒，表示芊愛的哥哥委托他找出要和芊愛訂婚的男人，但他們一直無法確認，便直接詢問是不是我？」沈亦帆再度重嘆一口氣，「伯父，我很努力的試著保護芊愛，但遺憾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我在想，我是不是又做了錯誤的決定？」

    「你先說，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已經打電話請我的警察朋友去找周仲洋聊一聊，但為了確保芊愛的安全，我想帶她回我家住一陣子。」

    「你為什麼維持那麼多年的單身？」唐景誠接著問。若非如此，再加上他刻意不澄清謠言的態度，他也不會被誤會是同志，女兒也不會把他婉拒追求者的借口信以為真。

    「因為遠智，因為我大姊。」沈亦帆一言以蔽之，相信以唐景誠的睿智，定能理解他的心情。

    唐景誠微笑著點點頭，「沈社長若地下有知，一定會以你為榮。」

    一听這話，沈亦帆好不訝異，「您認識我父親？」

    「有一點交情。」唐景誠又續道︰「亦帆，雖然你已經表示得很清楚了，但我還是必須很慎重的問你一次，你已決定娶芊愛為妻？」

    「是，家母也已經同意了。」沈亦帆接著提出證明，「芊愛手上戴著一個玉錫，您剛剛有注意到嗎？」

    唐景誠點點頭。

    「那是家母送給她的，那玉鐲是我們沈家的傳家寶。」

    心頭的疑問全化解了，唐景誠這才回答他的問題，「你沒有錯，我會支持你，你就放手去做，不用考慮芊愛的媽媽和哥哥，只要考慮怎麼做才能帶給芊愛最大的幸福即可。」

    「是。」

    唐景誠沉默了會又說道︰「芊愛的媽媽其實不壞，芊愛的哥哥也是，他們只是比較自我一點。你也不用太擔心芊愛，芊愛沒有那麼柔弱，看著吧，等她睡醒，她就會變回你認識的那個唐芊愛，不，經過這一次的試煉，她會變得更堅強、更勇敢。」

    唐景誠認為女兒若是想和他談，自己會來找他，他靜心等待就是，再者，他相信沈亦帆會幫助、陪伴女兒度過這一次的難關，他靜觀其變即可，不過，他可能得先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阻斷妻子和兒子的打算，以免影響到女兒療傷的進程。

    談得差不多了，唐景誠站起來，「好了，我們回去吧，你開了一夜的車一定也很累吧，好好睡覺，養足體力明天你好下田。」

    「是。」

    兩人並肩走著，唐景誠突然搭上沈亦帆的肩，好整以暇的笑問︰「你和那個韓司浚演的那一出戲是怎麼回事？」他記得他最後一次看到韓司浚，好像是韓司浚十歲的時候，他那時就想，這小子真優秀，如果長大不走鐘，就把韓司浚拐來給女兒當老公，不過他身邊這個未來女婿也挺不錯的，他很滿意。

    沒想到伯父也這麼八卦？沈亦帆不禁有點冒冷汗，「司浚是我的高中死黨，他暗戀我的大姊，去年——」

    說話聲逐漸遠去，只余蟲鳴鳥叫聲繚繞在田野間……

    沉沉的睡了一覺，當唐芊愛再度張開眼楮時，已是黃昏時分。

    昨晚那一刀劃得太深，傷口一時半刻還好不了，不過，她向來是一個越挫越勇的人，所以，她會努力讓自己好起來，任何人都不必替她擔心。

    靶覺肚子有點餓，她快快梳洗好，下樓準備祭祭自己的五髒廟。

    來到客廳不見沈亦帆，只見父親坐在木椅上看電視，她立刻問︰「爸，亦帆呢？」

    「在客房。」唐景誠分心回答，「他快中午才上去，可能還在睡覺吧。」

    听父親這麼說，唐芊愛登時板起臉發出質問，「爸，你說，你是不是把亦帆徹頭徹尾的盤查過一遍了？」

    唐景誠瞥了女兒一眼，「知道干麼還要問？」

    「爸，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他——」

    「好啦好啦！」唐誠景打斷女兒的興師問罪，「我以後不多嘴就是了。」

    「以後？你都已經——」

    「我餓了。」唐景誠二度堵住明顯偏心的女兒的嘴，「快去煮晚餐，如果你不想亦帆和我一樣餓肚子的話。」

    聞言，唐芊愛不再多說什麼，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發圈，將自己的長發束成馬尾，準備到廚房做飯去。

    「你手上那玉鐲……」唐景誠有目的的提起，「買的？」

    「亦帆的媽媽送的。」唐芊愛毫無心機的回答。

    「看起來很貴的樣子。」

    「爸也這樣想哦？」唐芊愛坐到父親身邊，「怎麼辦？沈媽媽說不可以拿下來，可是我好怕它破掉。」說到這，昨夜的事閃過腦海，她連忙甩了甩頭，甩掉那些恐怖的記憶。

    見狀，心里有數的唐景誠，再開口時便努力轉移女兒的注意力，「你做了什麼好事，人家要送你這麼貴重的東西？」

    「沒有啊。」

    「沒有？那你回送人家什麼？」

    「包紅包給小赫算不算回送？」她不太懂老一輩人的那些人情世故。

    「不算。」

    一听，唐芊愛緊張了，「那怎麼辦？」

    「只好我來回禮給亦帆嘍。」

    唐芊愛這才放下心來，「謝謝爸，我去煮晚餐了。」

    「等一下。」唐景誠拉住女兒，「听說亦帆即將成為我的女婿？」

    爸連這件事都知道，可見他把亦帆盤問得有多徹底！唐芊愛瞪著父親，沒好氣的說︰「爸，你這樣亦帆以後怎麼還敢跟我回來玩？」

    唐景誠卻說︰「怎麼會？話說，要不要跟我打個賭？這回我們賭大一點？」

    避他賭什麼，光听她就覺得好好玩，唐芊愛早已習慣和父親這樣玩鬧，忙不迭的點頭，「好啊好啊，爸想賭什麼？」

    「就是——」

    唐芊愛越听臉上的笑容越大，听完之後，她只有一個問題，「亦帆要是不肯跟賭怎麼辦？」

    「那還不簡單，灌醉他。」唐景誠隨口說道，接著心想，嗯，順便測試一下沉亦帆的酒品也不錯。

    唐芊愛聞言一陣賊笑，「爸，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全權處理，我去煮飯了。」

    「嚼，去吧！」

    等唐芊愛煮好晚餐，沈亦帆也睡醒下樓來了，三人在餐廳吃了一頓愉快又豐盛的晚餐之後，移師到客廳聊天。

    唐景誠一坐定，隨即從客廳桌子下拿出瓜子、花生、小魚干……最後咚的放上兩瓶未開封的高粱酒，唐芊愛再適時的擺上三個酒杯。

    「來來來，先喝幾杯再辦正事。」唐景誠豪邁的說，和女兒交換了一個眼神。

    是先辦正事再喝才對吧？沈亦帆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不過看到從自己下樓來後，唐芊愛的臉上一直掛著真心的笑容，他一顆高懸的心終于可以落定。

    「芊愛，倒酒。」唐景誠指揮道。

    「是。」

    酒杯是一般辦桌的那種玻璃杯，唐芊愛很好心的給沈亦帆只倒了半滿。

    完蛋了，他今晚鐵定掛！沈亦帆內心哀叫，接著暗自祈禱，自己千萬別發酒瘋，或做出什麼太出格的行為，不然天啊，他以後怎麼有臉面對岳父啊？

    「來。」唐景誠舉起酒杯，「干杯！」

    「干杯！」唐芊愛大聲說，與兩人踫杯，之後一飲而盡，「哈，痛快、好喝！」

    哪里痛快？哪里好喝？沈亦帆覺得自己的食道快被喝下去的高粱酒灼傷了，好想問說可以加冰塊嗎？可惜他沒這個膽。

    席間，沈亦帆怕自己喝醉後會丑態百出，所以一直很克制。

    而唐芊愛開喝後，不用人勸酒，就一杯接著一杯，也不跟他們搭話。

    唐景誠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所以也不阻擋女兒喝酒，不論女兒此刻心里有多痛苦，醉了就忘了，醉了就好睡了，等她明天睡醒，回到台北，她又是那個樂觀開朗、無所畏懼的唐芊愛。

    「亦帆，我女兒那麼挺你，你是不是也應該挺一下我女兒？」唐景誠適時的提起。

    「是。」沈亦帆頭腦有些混沌的應了聲，早熱到把外套給脫了。

    唐景誠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這是芊愛的爺爺奶奶準備送給芊愛的結婚禮物。」他把小盒子打開放在桌上，里面放著兩枚金戒指，「你也知道芊愛想做一個快樂的單身貴族，但是她媽媽一直逼她去相親，所以……」

    听到這里，沈亦帆也差不多被嚇得酒醒了。

    「反正芊愛也放風聲出去說你們要訂婚了，你就和芊愛訂婚替她擋一擋吧。」唐景誠往客廳桌子前方一指，「去！芊愛你也去，要認真一點，也讓我感受一下嫁女兒是什麼滋味。」

    知道唐景誠是在為自己抬轎，沈亦帆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才拿起桌上的小盒子往他指定的位置走去。

    唐芊愛雖然已喝了不少酒，但她的意識仍然十分清楚，她慢了會才動作。「亦帆，你不用擔心，一旦你找到真愛，我會祝福你。」這只是權宜之計，就像她假扮他的女朋友一樣，只是等級升了一級而已。

    你就是我的真愛！沈亦帆好想這麼告訴她，但他知道無論自己說得多麼真誠，她都會曲解他的意思，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說？只管繼續用行動來表達自己對她的心意便是。

    「你們兩個，要一整套正式來，不然我怎麼體會得到當岳父的心情？」

    沒有半點遲疑，沈亦帆登時執起唐芊愛的一只手，應岳父大人的要求單膝下跪，「唐芊愛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明知是假戲，也沒有真做的念頭，但看著眼前這個總是在自己最需要幫忙的時候，不顧一切伸出援手的男人，唐芊愛問著自己一她願意做沈太太嗎？答案無庸至疑，她含笑點頭，「我願意。」

    他為她戴上戒指，接著換她為他戴上戒指，再扶他站起來。

    「謝謝你，亦帆。」唐芊愛再一次由衷的致謝。經過昨夜，她做！個單身貴族的意念更加堅定了，所以她才會沒阻止父親的玩心及私心，利用沈亦帆來結束自己與母親和哥哥的這場戰爭。

    嫁出去了，他把女兒嫁出去了！這麼想著，唐景誠的眼眶也紅了，「芊愛……」

    見父親哭喪著一張臉，唐芊愛頓覺好笑，她跑過去擁抱住父親，「爸，你真的要哭了哦？」

    「嗯。」唐景誠點了兩下頭，「我的前世情人要變成別人的老婆了，我好難過、好傷心哪……」

    說得跟真的一樣！唐宇愛安撫的拍拍父親的背，安慰他，「所以我不要嫁人比較好，對不對？」

    話是這樣銳沒錯，但女兒的幸福要緊。唐景誠恨恨的瞪向那個搶了女兒的男人，「你，過來，罰三杯。」

    「三杯？！」沈亦帆驚叫，還沒喝他就想吐了。

    「你有意見？」

    「不敢……」

    最後還是唐芊愛好心的跳出來解危，「爸，三杯太多了，一杯吧，亦帆明天還要開車呢。」

    「好吧，看在你替他求情的分上，一杯，倒滿！」

    沈亦帆的酒量其實不差，只是和這一對海量的父女相比，他大約只有小學程度。勉強將一杯高粱喝下去後，他只覺得天地都在旋轉。

    看沈亦帆真的醉了，唐景誠這才放過他，「好了，我去睡了。」

    唐芊愛趕在沈亦帆完全醉倒之前，扶他回房躺下。

    「還好嗎？」她有些擔心的看著他，想著他會不會睡到半夜起來狂吐。

    「還好……」應該吧，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雖然不想談，但該談的事還是要談，唐芊愛鼓起勇氣說︰「昨晚的事，我不想再提。」

    「好。」

    「你不用擔心我，我會慢慢好起來。」

    他怎麼能不擔心她，但為了讓她少些憂慮，他輕應了聲，「嗯。」

    「睡吧，睡著了就不會那麼不舒服了。」

    沈亦帆閉上眼楮，不一會兒便沉沉的睡去。

    唐芊愛怕他會想吐，所以並沒有馬上離開他的房間，她拿來垃圾桶預備著，然後坐在床沿靜靜的看著他。

    他們曾經是那樣的看對方不順眼，如今卻成為禍福與共的莫逆之交，命運真的是難以捉摸不是？

    她微笑嘆息，心中潛藏的那份對沈亦帆的深深愛戀，也再次悄悄的冒出頭。

    好朋友、知已、室友……她還要再繼續這麼催眠自己嗎？唐芊愛自問。不，她早已掉進月老設下的陷講里爬不出來，不如就坦白承認吧，她愛他，從她想把他一輩子留在自己身邊的那一刻，她便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也因此，才會在自己最危急的時刻，只想到他一個人。

    是的，她早就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情已經不單純，只是不願意承認，因為一旦她承認了，她不曉得自己該如何面對他，所以才會一再告誡自己，他們之間頂多只能有親情。

    說到底，她也是一個自私的人，她想留在他的身邊，想他的懷抱只為她一人而敞開……老天爺，暫且成全她這個心願吧，一待他命定的人出現，她會讓開的，絕對不會賴在這個不屬于她的位置上不走，她發誓。

    想通了以後，唐芊愛頓覺全身一輕，不由得呼了口大氣，哈，真舒服，果然還是做一個瀟灑的女人最適合她。

    心境的轉變，不只讓唐芊愛擺脫了束縛，也讓她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亦帆是一個值得全世界的男人女人去愛的好男人，雖然他不能給自己愛情，但那又何妨？只要她能默默的愛著他，就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低下頭，她以自己的五指輕輕扣上他的五指，兩枚閃爍著金光的戒指，頓時再次相互輝映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雖然不是夫妻，但他們一樣可以相依到老，只要她不放手，他便會把她當成家人，一輩子疼愛她、守護她……她這麼相信著。

個人言論

第九章

    說好要體驗一下種田的辛勞，結果呢？

    嚴重的宿醉讓沈亦帆成為一個放羊的孩子，只好和唐景誠約好下次再來，司機自然也換人做做看。

    從老家一路驅車北上，唐芊愛原本以為她只要把沈亦帆安全送回家就好，但臨下車前他一句「你從今天開始住我家」的話，讓她頓時從司機升級為房客。

    不用問，他一定是覺得她短時間內不適宜一個人住，所以才會要她暫時去他家住。

    先不說她的家安不安全、她是否有勇氣再踏進去，光是可以和他一天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就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她當然不會那麼矯情的拒絕他的好意說不用，不過，若是小赫惡魔再繼續這樣三不五時在她身邊出沒，她可能就要改變想法了。

    五分鐘前，沉志赫又像個幽靈似的飄進她的房間，見她在看書，他也不吵她，自個兒拉來一張椅子在她右前方坐下，然後趴在書桌上默默的看著她。

    「芊愛阿姨。」

    他終于忍不住伸出魔爪了！唐芊愛嚴陣以待，表面上卻仍輕松自若的看著書，她輕應了聲，「嗯？」

    今天是星期六。平日住外婆家，假日住爺爺奶奶家，這是青嵐姊婚後小赫的日常作息，偏偏她就這麼倒霉，這個禮拜韓夫人陪韓董到日本出差不在家，她這會兒才會又被這個小惡魔纏上。

    「你是不是像我爸爸和我媽媽一樣，和舅舅偷偷結婚了？」一如以往，沉志赫不開口則已，一開口絕對是爆炸性的發言。他原以為唐芊愛像上次一樣只是來他家度假個幾天就會回去，但她這次卻住了快一個星期，都還沒有要回去的樣子，所以他猜想，她大概又在學他媽媽了。

    砰！唐芊愛又一次被炸得灰頭土臉，是的，只有灰頭土臉而已，並沒有粉身碎骨，因為她近來實在是被他用語言炮轟過太多次，因此不管是她的身體還是心理，都已經被他訓練得堅如盤石了，「沒有。」

    「沒有？」沉志赫不相信，他接著陳述一項事實，「你以為我沒有看見你和舅舅手上戴著一模一樣的金戒指嗎？」

    可惡！唐芊愛暗暗磨牙，真的是百口莫辯。這個小惡魔，他就不能做一次小天使嗎？

    「好，就算你和舅舅沒結婚，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一直住在我家不回去？」

    他很好奇原因。

    這個問題容易，唐芊愛隨便找個借口搪塞，「等我家重新裝潢好了，我就會回去了。」說完，她頓時覺得這個主意好極了，她決定搬家，準備過幾天出去找房子，現在住的那個房子是父親買給她的，她不想賣，重新裝潢一下出租，以房養房也不錯。

    「你的家為什麼要重新裝潢？還要裝潢多久？」

    每天抓著她問問問，是有完沒完啊？唐芊愛受不了的回道︰「要你管！」

    成功了！沉志赫得意的笑笑，坐直身體，努力了那麼多天，她終于被他逼瘋了，「未來的舅媽——」

    「我不是你未來的舅媽。」唐芊愛打斷他又一次準備攻擊她的句子，她究竟還要再說幾次，才能更正他這個錯誤的想法？

    「不是嗎？」沉志赫接著又說︰「舅舅不是這樣說的耶！」

    唐宇愛一怔，好奇了，「你舅舅是怎麼說的？」

    上勾了！沉志赫暗自賊賊一笑，「舅舅說他終于找到一個喜歡的女生了。」

    唐芊愛忍不住笑出一口白牙，「你亂講，你舅舅不可能那樣說。」

    瞧她笑得心花怒放的。沉志赫撇撇嘴，「哼，還說你不想當我的舅媽，口是心非。」

    誤會、天大的誤會！唐芊愛大叫，「我哪有說過我想當你的舅媽？」這個小惡魔最厲害的本事之——造搖。

    「少來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和舅舅一起睡覺嗎？」

    拜托，此睡覺非彼睡覺好嗎，他要是這樣說出去……天啊，她要怎麼跟他的家人解釋？為免自己跳到黃河洗不清，唐芊愛立刻投其所好，「小赫，你要多少零用錢，芊愛阿姨給你。」

    「芊愛阿姨，你這是想賄賂我，叫我不要跟我的外婆、爸爸、媽媽、阿姨、爺爺、奶奶，說你已經和舅舅睡覺了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種錢他怎麼能拿？

    老天爺啊，這一頂大帽子扣下去，她還能活嗎？唐芊愛趕緊抓住他的手，求饒道︰「小赫，我的小祖宗，你就發發慈悲放芊愛阿姨一馬吧。」

    沉志赫偏頭，「芊愛阿姨，你真的不喜歡我舅舅嗎？」那就糟糕了，舅舅很喜歡她耶，怎麼辦？

    「小赫，我很喜歡你舅舅，但不是你想的那種喜歡。」

    「那是哪一種喜歡？」

    在門外旁听多時的沈亦帆，再一次適時的現身，解救陷入窘境的唐芊愛，「沉志赫，不是叫你不要欺負芊愛阿姨嗎？」說是這麼說，但他根本有意放任外甥將魔掌伸向她。

    總而言之，他親愛的外甥就是一個鬼靈精，鬼心思、鬼主意特多，他早發現近期外甥把矛頭指向芊愛，無聊或是有空閑時便會來找她玩一玩，他不阻止，就是不希望她的腦子空閑下來，會想起那一段她恨不得清除的記憶。

    沉志赫卻答道︰「舅舅，你要給我零用錢。」

    「知道了，外婆叫吃飯了，快下去。」

    待沉志赫一走，唐芊愛立時焦急的抓著沈亦帆說︰「亦帆，怎麼辦，小赫——」

    「你不用擔心，小赫不會亂說。」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剛剛向我要了封口費。」

    唐芊愛一臉莫名，「我剛剛要給他，他為什麼不要？」

    「因為你說你不是他的舅媽啊。」

    唐芊愛不由臉兒一臊，「小孩子亂說，你怎麼也跟著亂說？」

    沈亦帆不跟她爭這個，「好了，下去吃飯吧，大家都在等了。」

    她拉住他，「你不要再半夜過來我的房間了。」

    他知道他們不適合睡同一間房，但他不放心她，所以搬到她隔壁的客房睡。

    他也想是自己多慮，想說堅強如她，經過兩天的心理調適，或許已可擺脫那一段恐怖的記憶，誰知道第一天夜里她就作惡夢，他才會夜夜一听到她的囈語便沖過來安撫她，再留下來哄她睡覺。

    「沒事，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能說，小赫知道輕重。」說完，沈亦帆牽著她下樓去吃晚餐了。

    「奶奶，你怎麼回來了？」才剛從三樓唐芊愛的房間下樓來到客廳，沉志赫便看見陪爺爺到日本出差的奶奶章秀雯，他立刻飛奔到她身邊驚喜的叫道。

    「因為奶奶想小赫了，所以就把爺爺丟在日本先回來了啊！」章秀雯寵愛的撫了撫孫子的頭，她去年才知道自己有這個孫子，當然要把過去十一年來不及給孫子的愛統統補給他。

    「那爺爺一定又要吃醋了。」才說著，沉志赫的手機就響了，他掏出手機一看，「是爺爺打來的。」

    「你爺爺肯定是來討拍了，小赫，你快接，免得你爺爺也丟下工作跑回來。」

    「嗯。」沉志赫快意的拿著手機走到一芳接听。

    這時，沈亦帆和唐芊愛也下樓來了，一看見章秀雯，唐芊愛立刻甩掉沈亦帆的手，快步走向前問候，「韓夫人……」

    「是韓伯母。」章秀雯再一次糾正，她知道唐芊愛是媳婦最看重的員工，現在媳婦懷孕了，日後需要唐芊愛幫忙的地方肯定會更多，她當然要更疼愛唐芊愛一點。

    「韓伯母。」唐芊愛含羞地喊，托青嵐姊的福，她多了兩位疼愛她的長輩。

    「我從日本帶了一些小禮物回來，等會兒記得過來跟我領。」

    「是，謝謝韓伯母。」

    「好了好了，都過來吃飯吧。」簡淑嫻在餐廳大喊著。

    聞言，章秀雯立刻走過去，然後將她拉到一旁咬耳朵，「淑斕，芊愛和亦帆是怎麼回事？」她可沒漏看唐芊愛適才像是避嫌的小動作。

    「不就那麼回事。」

    「那芊愛怎麼好像不想讓人知道的樣子？」

    「哎，年輕人的事我們少管，免得出了什麼紕漏，怪到我們頭上來。」

    「也是。」

    竊竊私語完畢，兩人開開心心的回到飯桌。

    韓司浚還沒下班，沈若彤為了自己下個月即將登場的攝影展，早忙到以工作室為家，沉志赫還在與爺爺韓瑞彬熱線中，所以餐桌上只有簡淑嫻、章秀雯、沈青嵐、沈亦帆和唐芊愛。

    不知過了多久？沈亦赫終于與韓瑞彬通話完畢，「厚，爺爺真的很黏人耶！」

    他邊抱怨邊坐到他固定的位子上，卻是滿臉止不住的笑意。

    唐芊愛微笑的看著沉志赫，心忖，她這麼說或許不太適切，但自從去年底小赫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後，他便否極泰來了，每一天都擁有滿滿的寵愛，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像小赫一樣否極泰來，天天過著只有幸福相伴的日子。

    彷佛感受到唐芊愛落寞的心情，沈亦帆重重的握了一下她的手，她轉過頭朝他笑了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吃完了飯，兩位長輩要小共們去餐廳坐，餐桌她們來收拾就好。

    唐芊愛哪好意思，硬是要留下來幫忙不肯走。

    而沈青嵐等人才剛走到客廳，門鈴響了，沉志赫立時說他要去應門，未久，他帶進來兩個人。

    「舅舅，有人要找你，他們說他們是——」

    沉志赫還沒介紹完，李曉真便直接走到沈亦帆的面前，「你是沈亦帆？」她確定道，這輩子她沒有這麼生氣過，她一路上得緊緊握住雙手，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怒火。

    「我是。」

    確定自己沒找錯人，李曉真二話不說就給沈亦帆一個大耳光，「你這個變態同性戀，竟敢利用我女兒掩蓋你的丑事？！」她氣不過的再給他一個耳光，「芊愛是哪里惹到你，你要這樣毀了她的一生？！」

    看見最愛自己的舅舅被外人欺負了，沉志赫哪里忍得住不吭聲，「我舅舅才不是變態同性戀，你這個千年老妖精！」他生活一個開明的家庭里，自然不會對同性戀者存有什麼偏見，何況沈亦帆的確不是同志。

    沈青嵐趕緊站出來阻止兒子做出更加無禮的行為，「唐夫人……」

    「我不是唐夫人！」李曉真斥喝。

    沈青嵐慢半拍的想起唐芊愛說過她的父母離婚了，連忙改口，「夫人，我想您可能誤會了，我們坐——」

    「我沒有誤會。」李曉真接著指控道︰「仲洋都看見了！沈亦帆，你真的很不要臉，仲洋說要來向我們告發你的事，你就惱羞成怒的打傷他，還叫混混去警告他，虧我們家芊愛為你的雜志社做牛做馬，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啊？」

    謎底揭曉，原來是周仲洋那個垃圾存心報復，編造了一個為自己脫罪的故事，還把沈亦帆這塊白布硬生生染成黑的，李曉真母子今晚才會氣沖沖的跑來沈家興師問罪。

    客廳里的騷動驚動了在廚房洗碗的三人，唐芊愛第一個跑出來查看，「媽？哥？」他們怎麼來了？

    一看見唐芊愛，沉志赫立刻告狀，「芊愛阿姨，你媽媽剛剛打了舅舅兩巴掌，還罵舅舅是變態同性戀！」

    「媽！」

    「你什麼都不用說，馬上跟我回去！」

    「我不要。」

    李曉真听得心好痛，不是沒想過是女兒單方面戀上沈亦帆，「唐芊愛，他是一個同性戀，你這樣賴著人家，你——」

    「亦帆不是同性戀。」終于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章秀雯走上前說話，以免故交說出更多讓自己後悔的話，她的觀念雖然沒沈家人這麼開放，但她尊重每個人的選擇。

    「秀雯？」李曉真難掩震驚，「你怎麼會在這里？」自從和丈夫離婚後，她就盡量不與和丈夫交好的友人聯絡了。

    「曉真，好久不見。」章秀雯接著又說︰「這里是我媳婦的娘家。」因為兩人的丈夫是朋友，她和李曉真年輕時就認識了，後來唐景誠不知何故消失在商界，李曉真也與她漸行漸遠。

    「媳婦？」她沒听說和沈亦帆傳出緋聞的韓司浚結婚了，還是說秀雯指的媳婦是沈亦帆？

    看李曉真把視線調向沈亦帆，章秀雯無奈的再一次說道︰「我剛剛已經說了，亦帆不是同性戀者。」

    「你又知道了？」

    「亦帆十五歲時我就認識他了，他和司浚是高中同學，還有，我的媳婦是這位……」沈青嵐主動走到婆婆身邊，「她是亦帆的大姊青嵐。」

    事實已擺在眼前，但李曉真仍固執已見，「我怎麼知道不是你們聯合起來欺騙我？」

    這時，韓司浚剛好下班回來，看見一屋子人，他才正想說今天家里怎麼那麼熱鬧，便被一臉正色的母親喚了過去。

    「司浚，你過來，小赫也來。」章秀雯把一家三口擺在李曉真的面前讓她自己看，「這是我的孫子，我媳婦肚子里正懷有我們韓家的第二個孫子，他們去年年底已登記結婚，我打算等我媳婦坐完月子，再找個黃道吉日為他們舉辦婚禮。」

    見沉志赫幾乎與韓司浚長得一模一樣，李曉真堅定的信心動搖了，難道真是她誤會了？

    見李曉真仍有所質疑，章秀雯再道？「要看我兒子的身分證嗎？」

    對方都敢亮身分證了，這事還會有假嗎？李曉真忙道︰「不、不用了。」

    雖然李曉真這麼說，但章秀雯還是叫兒子把身分證拿出來，再交給孫子，叫孫子拿過去給她驗證。

    「現在，你還有什麼疑慮嗎？」

    他們沒有騙她，那周仲洋為什麼要那樣說？李曉真懷疑的看向兒子，「逸軒，你不是說周仲洋說的話可信嗎？」

    「周仲洋？」唐芊愛冷笑一聲，「那個垃圾說的話你們居然會相信？」

    「芊愛？」李曉真不確定的喊。

    雖然當眾把那件事說出來很痛苦，但唐芊愛認為沈亦帆的名譽更要緊，「那個垃圾想強暴我，幸好亦帆及時出現，把他打走，我才——」

    沈亦帆听得好不舍，他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別說了。

    「為什麼？你被欺負得這麼慘，為什麼還不讓我說？」唐芊愛心疼的紅了眼眶，她轉頭恨恨瞪視著兄長，「是哥，都是哥的錯！我都說我不喜歡他了，為什麼還要帶那個垃圾去我家，還故意把那個垃圾介紹給警衛，讓那個垃圾可以直接上樓找我？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也不會誤以為是和我約好的亦帆來了就直接開門！哥，我是你的親妹妹，你不疼我就算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害我？！」

    原來這才是真相，他們被周仲洋那個垃圾騙了！李曉真母子相視一眼，又怒又羞愧，頭都快抬不起來了，對唐芊愛差點慘遭毒手，更是痛心。

    「現在你們竟然還來這里打人、罵人，恩將仇報，你們——」

    沈亦帆用一只手環住她，搖搖頭，阻止她再說下去。

    「亦帆！」唐芊愛痛喊，被他氣到都快哭出來了。

    苞母親沒關系，是他，是他的錯，是他太急于求成，沒查凊楚那個垃圾的底細，才會害妹妹差點失去清白，他罪無可赦！唐逸軒暗暗痛罵著自己，無地自容的轉身往外沖。他一定要去找那個垃圾報仇，為妹妹討一個公道回來！

    很明顯地，兒子肯定是沖去找那個垃圾算帳了，李曉真當然也想跟去，但眼下的婁子是他們母子捅出來的，所以她必須負責留下來善後。

    場面降到冰點，大約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的簡淑嫻，覺得唐芊愛雖受盡委屈，可她氣也出了，這事該適可而止，畢竟她罵的那個人是她的母親。

    沒有遲疑，簡淑嫻往前走了幾步，以當家主母之姿開口說話，「大家都坐吧。」待所有的人都坐好後，她才又誠懇的喊道︰「親家母！」

    見簡淑嫻對著自己喊親家母，李曉真有些不知所措，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亦帆一定會對芊愛負責到底，您不必擔心。」簡淑嫻保證道。

    峰回路轉的劇情，教唐芊愛一時消化不了，她雖認為這場面沒有她說話的分寸，但她是提議和亦帆演戲的始作俑者，所以她不能默不作聲，「沈媽媽，我和亦凡不是——」

    「就是！」簡淑嫻肯定的截下她的話，「除非你不愛亦帆，那我可以接受這個婚約不算數，你不愛亦帆嗎？」

    「我……」唐芊愛有些心慌的看著眾人，陪著笑臉再道，「事情有一點復雜，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我和亦帆是好朋友，我們……」她說不下去了，舉肘撞了下坐在她身邊的沈亦帆，小小聲的說︰「你快點解釋一下。」

    「我要解釋什麼？」

    厚，一件這麼簡單的事，他們卻拖拖拉拉的！沉志赫受不了的叫道，「芊愛阿姨，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你已經被正名了。」

    她的腦子已經夠亂的了，這個小惡魔為什麼還要跳進來添亂？唐芊愛暗地里叫苦連天，決定使出拖延戰術，「今天就談到這里為止，詳情等我匯整好再向各位報告。」說完，抓起沈亦帆的手迅速閃上三樓。

    當作什麼都沒听到，簡淑嫻接話道︰「親家母，不知道您還有什麼意見？」

    事情都變成這樣了，她還能有什麼意見？李曉真搖搖頭，隨之誠心的致歉，「剛剛是我太魯莽了，還請親家母見請。」

    「哪兒的話，是亦帆做事情不夠周全，才會讓親家母產生誤會。」

    「哪是，是我不應該听信片面之詞就——」

    好無聊！這麼想著，韓司浚一家三口也閃了，留下三位長輩坐在客廳里喝茶聊兒女們的是非。

    上了三樓，唐芊愛直接把沈亦帆拉到陽台，覺得自己必須保持清醒的和他談一談，而冷空氣向來能讓她維持清醒。

    「所以你真的不是同志？」甩開沈亦帆的手，唐芊愛劈口就道，不敢相信他竟然瞞了她這麼久。

    「我從一開始就跟你說過我不是同志，是你不願意相信。」

    唐芊愛一時被他堵啞了口，半晌才說道︰「是，是我誤會了，但你可以向我解釋清楚啊！」

    「我解釋過很多遍，結果你是怎麼跟我說的？」沈亦帆把問題丟還給她，無論他說了什麼，她都做錯誤的解讀，他還能怎麼跟她解釋清楚？

    唐芊愛二度被他堵啞了口，「那你也不應該讓我繼續誤會下去啊！」

    「你在玩繞口令嗎？」

    「你騙我就是不對。」

    「我哪里騙你了？」沈亦帆隨便舉個例子，「你說，就讓大家誤會我們在談戀愛吧，我說，對我來說那不是一個誤會。後來我準備了情侶裝帶你出去約會，不是嗎？」

    想到他們在他辦公室里的熱吻事件，唐芊愛真的覺得他騙好大，「哪有人這樣的？明明就是你將計就計，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要不是他是一個同志，她哪里會放心讓他上她的床，她之後又怎麼會為了保護他，說要和他假扮情侶？

    「好，那我問你，如果不是今天事情搞得這麼大條，你會相信我是真的愛你嗎？」

    好棒哦，他說他愛她耶！唐芊愛不禁一陣甜蜜，但想想不對，還不到高興的時候，「你不要模糊焦點，我們現在討論的是你騙我的事。」她接著聯想到，「訂婚的事該不會也是你串通我爸一起騙我的吧？」

    「當然不是。那是岳父的意思，我很感謝。」

    「什麼岳父？你別亂喊！」

    沈亦帆抬起那只戴著戒指的手，「我們訂婚了不是嗎？」

    「不算數！」唐芊愛跳腳，「我們說好的不是這樣。」

    「我不記得我有跟你說好什麼。」

    「沈亦帆，你怎麼可以這麼賴皮？」他倒好，把她耍得團團轉，他卻享受著戀愛的滋味，這樣太不公平了，她不承認！

    「認識我這麼久，你不知道我是一個賴皮鬼嗎？」

    「你……不管，談戀愛、訂婚什麼的，都不算數！」

    誰理你！沈亦帆走上前用雙手攬住她的腰，「你現在人單勢孤……就認命吧！」

    「我不要！」

    「你敢說你不愛我？」沈亦帆吃定她了。

    可惡！唐芊愛瞪著他，「你這個賴皮鬼，不算數！」

    他展開一個最迷人的笑容迷惑她，「真的要不算數？」

    又來了，這個該死的笑容！唐芊愛移不開目光，覺得連自己的靈魂都要被他的笑吸進去了，但她仍緊緊抓著僅存的意志死命的抵抗，「你這樣欺負我，小心我爸找你算帳！」這一次就不是兩瓶高粱酒可以解決的。

    「我愛你，這一輩子我只愛你一個人。」

    嗚，他這樣猛灌人迷湯，太犯規了啦！眼看著他的唇慢慢的接近自己，唐芊愛不想臣服在他的柔情密意之中，可她的心卻不听話，她不禁緩緩閉上眼楮，不料他的手機鈴聲卻在兩人即將吻上的前一秒殺風景的響起。

    沈亦帆不想接听，但鈴聲告訴他這通電話是母親打來的，因此他不能不接，「媽。」

    「你下來送芊愛的媽媽回家。」

    「知道了。」沈亦帆不舍的放開唐芊愛，「我們待會兒再繼續。」

    「你要去哪里？」

    「送你母親回家。」

    一听，唐芊愛不禁有些擔心，「我媽媽她……」

    「沒事，我會快去快回。」語畢，沈亦帆快快下樓。

    真的會沒事嗎？唐芊愛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只能祈求老天爺保佑沈亦帆別被母親傷得太重，那她就謝天謝地了。

    對了，小赫剛剛說亦帆被母親打了兩巴掌，她都還沒關心他呢。想到這，唐芊愛心中的自責感更加深了一層。

    世事總是難以預料，沈亦帆本來以為他和唐芊愛的情事還有一場苦戰要打，誰知道周仲洋因為想復仇而陷害他，反而幫了他一個大忙，讓他的愛情在一夕之間通過重重險阻，邁向圓滿。

    此刻，沈亦帆正在開車送李曉真回家的路上。

    李曉真看著車窗外的景致，直到車子遇到一個紅燈停下來，她才開口打破沉默，「我很抱歉。」

    「您不需要向我道歉。」沈亦帆是真的這麼認為，並不是在說場面話。

    近距離和他相處，李曉真覺得他並不如外傳的那麼娘娘腔，「既然不是，為什麼不澄清？」才會害她誤信了周仲洋的話。

    沈亦帆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話，「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有些事情，澄清一百次也沒用，他又何必浪費自己的口水。

    這倒是，李曉真沒再追問。「為什麼獨身那麼久？」她已經從簡淑嫻那里听說，他和女兒的戀情是從今年才開始的，在此之前，他沒有帶女朋友回家過。

    「我想先以事業為重。」沈亦帆祭出官方說法，這也是事實。

    「你真的沒交過半個女朋友？」李曉真不太相信。

    沈亦帆坦白作答，「如果連高中時期也算進去的話，有。」

    見沈亦帆表現得那麼大器，不只全然不記恨自己的過錯，且誠實回答自己的提問，李曉真漸漸對他產生了一點好感，「你會愛我們家芊愛，一輩子不變心吧？」

    「當然。」

    「那就好。」李曉真喃道，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說︰「芊愛她……」她本來想說恨，卻臨時改了口，「不喜歡我。」

    「這世上只有一種感情拆散不了，就是親情。」

    李曉真笑嘆了聲，「光拆散不了有什麼用？沒有愛的親情更傷人。」這些話她沒有人可以說，只能埋在心里，今天卻……命運真的很會捉弄人。

    「只要有心，遺失再久的愛都能找回來。」

    李曉真再度望向車窗外，「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不開始走，就只能永遠望著盡頭。」

    談到這里，李曉真發覺自己似乎撿到了一個非常出色的女婿，總能讓她豁然開朗，「你見過芊愛的爸爸了？」

    「是的。」

    「他說什麼？」

    「他希望我能以芊愛最大的福祉為最優先考慮。」

    李曉真自嘲一笑，「他也在怪我逼芊愛去相親對吧？」若不是她一直逼女兒去相親，女兒就不會遇到那個姓周的垃圾了。

    「伯父明白您愛女兒的心。」

    「周仲洋的事，芊愛的爸爸知道嗎？」

    「知道，我告訴伯父了。」

    沈亦帆最後加注的那句話，讓李曉真明白他有多麼了解女兒，又有多麼設身處地的為女兒著想，她不由得被他深深愛著女兒的心打動，登時轉過頭脫口說道︰「想不想來接手我的事業？」

    「芊愛的哥哥才是最適合的人選。」

    沒有人會不要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李曉真再道？「如果我說我屬意你呢？」

    「沒理由有兒子還讓別人來繼承自己的事業。」

    「你不是別人。」她是一個做大事的人，所以不論之前種種，當她與他母親談定這件婚事，在她的認知里，他便是她的女婿，除非女兒有意見，不過看女兒剛剛那麼護著他的樣子，女兒大概已愛他愛到非他不嫁了吧。

    「在您兒子的眼楮里是。」

    很好，不忮、不求、不貪，是一個值得她信賴、栽培的人才。李曉真贊賞的看著沈亦帆，不再遲疑，她坦白說出自己的顧慮，「就怕我還沒入土，我的事業就被逸軒的岳家整個吃掉。」在商言商，這事業是她一手打拚出來的，而她有一兒一女，以目前的情況來說，她比較想留給女兒，至少不會變成別人的。

    「您太小看您的兒子了。」

    「如果你知道逸軒即將成為誰家的女婿，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她接著說出一個大財團的名字。

    「逸軒的岳家事業體龐大，我的公司給他們塞牙縫都不夠。」他們會同意這樁婚事，主要是他們的女兒喜歡，其次才是相中兒子的才能。

    大鯨魚吃掉小蝦米，要大鯨魚再吐出來？不可能，前提是芊愛哥哥的婚姻生變。沈亦帆默默分析著，覺得李曉真的憂慮不無道理，只是一「您還很年輕，考慮這些是不是太早了一點？」

    李曉真自有她的盤算，「把你帶進來，到我可以放手把公司整個交給你，我大約也快作古了吧。」

    「您真愛開玩笑。」是說，說了老半天，她的事業到底是什麼事業？

    「我沒有在開玩笑。」以前她是沒得選擇，現在她有得選擇了，當然要挑一個自己比較中意的，「我原本是一個房仲人員，有一天遇到芊愛的爸爸來看房子，芊愛的爸爸那時剛剛和幾個朋友合伙成立一間科技公司，他——」

    听她越說越深入，沈亦帆不覺想，這是不是應證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那句話？

    「亦帆，我說了那麼多，你倒是說句話啊？」

    「這件事我得和家母、家姊商量一下。」

    這麼重大的事，他確實需要與家人商量一下。這事暫且擱下，李曉真提醒他一件事，「亦帆，如果不為難的話，我想你最好做個面子給你未來的大舅子。」

    「伯母的意思，是要我們雜志社為芊愛的哥哥做一個專訪？」

    瞧，這麼體察丈母娘心意的女婿，教她怎麼能不把他帶在身邊，好好疼惜一番？李曉真點點頭，「雖然他沒說，但我知道，芊愛一直沒主動幫他喬這件事，他心里很不痛快。」

    「我知道了，我會試試看。」

    這時，李曉真的家到了，沈亦帆在大樓的門前停下車子。

    「有空常過來家里坐。」

    「是，伯母慢走。」

    「嗯，你也小心開車。」

    目送著李曉真走進大樓後，沈亦帆才安心的踩下油門離開。

    芊愛的媽媽並不壞，只是比較自我一點而已，伯父說得一點也沒錯，幾個小時前她才賞了他兩巴掌，現在她就有意把事業交給他，可不就是完全以自己的喜好為喜好？討得她歡心，她就直接讓那個人上天堂；她看不順眼，便直接判那個人下地獄，那樣的獨斷獨行，以自己為中心。

    雖然他從地獄一下子跳到天堂是一件好事，但也招來一個大麻煩，老實說，他對房仲業沒半點興趣，他倒覺得小赫很合適，小赫口才好、腦筋轉得快、腰桿子又超級能屈能伸，介紹給芊愛的媽媽當未來的接班人剛剛好，就不知道韓伯伯肯不肯割愛……

    一路上，沈亦帆漫天胡思亂想，到家了還停不下來，真的是把人不為已、天誅地滅這句名言發揮到最極致，都不怕沈青嵐知情後會把他吊起來嚴懲，罪名是他竟然為了自己的幸福，出賣外甥的未來，被曬成人干是他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