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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祖緹 -【誰對二少爺下了蠱(娘子不好找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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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祖緹 - 誰對二少爺下了蠱(娘子不好找之二)

唉,人俊真是罪過啊!
他就是因為生得太俊,堂口老大的女人都和他暗通款曲
姦情暴露後被老大派人痛毆一頓
在性命垂危時,被個外表天真、實則狠毒的女魔頭所救
她趁著他意識不清,使計騙他簽下「婚約書」
從此,她就以他的未婚妻自居
他稍有不從,她就逼他吃下「忘恩負義丸」
還對他下了蠱,要他這輩子只能和她一個人綁在一起!
他可是東芹鎮最風流、最愛女人的華家二少啊
被逼到這等境地,他往後的日子還有什麼意義?
他時時刻刻想著如何擺脫這可惡的女魔頭
可在她生死交關、命懸一線之際
他竟然許諾會陪著她一塊兒逃亡隱匿?!
他是怎麼了?明明沒撞到頭啊,怎麼會腦子出問題?
是了,一定是他身上的蠱開始擾亂他的理智
否則他怎麼可能會越看女魔頭越覺得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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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2 09:02: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華家二少爺華正燿有個不為人知的祕密。
  
  華正燿為東芹鎮首富華怡富華老爺的二子,其風流成性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據悉,在他十四歲那年,父親華老爺帶他上妓院,痛失童子身之後,他就愛上了女人這種生物。
  
  華正燿沒有姊妹,只有一兄一弟,除了母親與家中奴婢以外,童年的他鮮少與女人接觸,故他一直以為,女人都像妓院的那些鴇子一樣,個個溫柔嫵媚多情,將男人伺候得服服貼貼。
  
  華正燿有張俊帥的臉皮,相較於長相較為斯文的哥哥來說,他多了份顛倒眾生的美,一雙眼睛特別勾人,只要他有心,女人可說是手到擒來,在女人堆中無往不利──
  
  直到某天,他踢到了鐵板。
  
  就因為他愛女人,只要外型能入他眼的,他來者不拒,沒想到竟意外勾搭上鎮上某堂口的老大女人。
  
  兩人偷來暗去,倒也沒啥事。問題就出在他花心風流,風流帳長長一篇寫不完,無法獨守一個女人,佔有慾強的大姊頭一個不爽,將兩人的事向老大抖出來,還編派謊言說是華正燿迷昏她奪走她的清白,淌眼抹淚、裝模作樣的準備一頭撞死。
  
  敢碰老大的女人根本是找死!
  
  翌日清晨,在老相好姚二姊那一夜歡晌後的華正燿在歸家途中,被老大派去的地痞流氓攔截,打算痛下殺手。幸虧,華老爺因家大業大、富貴逼人,怕孩子因此遭逢有心人士覬覦匿拐,從小就叫他們練武健身,遇事還可擋個幾下。
  
  華正燿就愛體力活,武功練得跟床上功夫一樣好,不過猛虎難敵猴群,雖然人未被流氓打死,但也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血流滿地,放著不管恐怕很快就要回老家見閻羅王了。
  
  女禍不是未曾有過,但連小命都快丟了,卻是頭一遭。
  
  就當華正燿望著逐漸甦醒的清晨天空,咳著血虛弱喘氣時,一張圓潤的甜美清秀小臉忽然闖入他迷濛的視線中。
  
  那是約莫十五歲的姑娘臉蛋,兩頰圓圓的,尚有嬰兒肥,小鹿般的圓潤雙眸滴溜溜的咕嚕嚕轉動,嘴角微微牽扯,就陷出兩顆梨窩,模樣煞是可愛。
  
  她正以好奇的眼神打量著他。
  
  盯著那張無害的純真臉龐,華正燿心想若他度過此劫,一定要問問是哪家的姑娘,夜晚尋芳去。
  
  「你活著還死了?」純真姑娘問。
  
  女孩的眼神發著期待的燦光,彷彿他若死了,可以將屍體拿去賣錢似的。
  
  華正燿咳了兩聲,表示回答。
  
  人還活著哪,可愛的姑娘,快找個人來將他救去醫治,待他復原,必定「以身相許」,絕無二話。
  
  「幫我……叫我的……家人來……」他虛弱的要求。
  
  一開口,胸口就痛得緊,他真怕自己時間不多了啊。
  
  「啥?」姑娘偏頭,耳朵側向他。
  
  「幫我……咳咳……」他的意識無法控制的逐漸飄離,再也說不出話來。
  
  姑娘見他又咳了一嘴血,人轉身就跑不見,過了一會,尚留一絲清醒的華正燿聽到板車轆轆聲,在他身旁停下,女孩費了勁想將他拖上板車,但個子嬌小的她力氣不足以將高大的他拖上板車,僅拉上上半身就重重喘氣再也扛不動了。
  
  於是她也不廢話囉嗦,就這樣拉著板車走,任憑他的兩條長腿在地上拖啊拖,磨破了鞋,沿途血痕兩條。
  
  雖然他全身上下都是傷口,但多了足跟的兩道傷,還是會疼的啊,可愛的姑娘……哎唷喂呀!
  
  尤其那小石子就這樣磨著他的傷處,更是加劇疼痛,他終於承受不住的滴下兩滴悲痛男兒淚,哀痛呻吟的暈了過去。
  
  ☆☆☆☆☆☆☆☆☆
  
  華正燿醒來時,一入眼,便是一根斗大的針,在他面前閃著銀光。
  
  他驚愕的倒抽口氣,這樣的動作引發胸口的內傷,痛得他又咳血。
  
  他感覺有一隻涼涼的小手按著他的手臂,企圖將他固定,接著是針戳般的疼痛。
  
  「啊!」他痛喊了聲。
  
  「別亂動,我幫你縫傷口。」
  
  入耳的是一道嬌嫩嫩的嗓音,細緻軟綿,他想在床上必定酥麻人的骨頭。
  
  「誰……」他費力將眼睜大,瞧見那張昏迷前唯一有印象的甜美圓臉蛋。
  
  「我是大夫。」杜心婭的語氣充滿自豪。「我在幫你療傷,你不要亂動!」說著,懸空的針又扎了進去。
  
  「啊!」他又痛喊了聲,眼淚都快滾出來了。「妳……妳就這樣直接扎進去,也不……也不弄個止痛的麻沸湯給我喝……」
  
  「哎呀!」杜心婭這才一臉恍然大悟樣的收針,「我忘了。」
  
  平素她鮮少替人診治,這一時忘了也是人之常情嘛。
  
  忘了……
  
  華正燿額上滑下錯愕的冷汗,與因疼痛逼出的汗水融合在一起。
  
  「這不能怪我,」杜心婭理直氣壯道,「你剛昏著,根本不需要,誰知你又會醒來。」
  
  「那妳行行好,弄點給我喝吧。」他已經痛到全身發冷汗了。
  
  「不行!」杜心婭思考了下後斷然拒絕,「現在沒空弄麻沸湯了,先把傷口縫起來比較要緊,不然會失血過多,到時恐怕你的小命休矣。」她轉頭拿了條布巾,強硬塞入他口中,「忍著。」
  
  嗚嗚嗚……這姑娘好狠心啊,竟然在他嘴裡塞個布巾就算交差,更重要的是,她年紀這麼輕,怎麼可能是大夫,該不會是胡整他一通吧?
  
  杜心婭捏著他傷口處的皮肉,發狠一針穿過,華正燿的哀鳴聲被布巾吸收,成了嗚咽。
  
  停下啊……好痛啊……
  
  他娘的,好歹給個止痛的呀……
  
  他心裡哀嚎著,但杜心婭當然聽不到,痛楚的哀戚悲鳴完全被布巾所擋,銀針一次次穿過傷口,每一次都是讓人想大叫的疼,終於,華正燿忍受不住又暈了過去。
  
  再一次醒來,他依然覺得全身滿是止不住的疼,似乎從頭到腳沒有一塊皮肉是完好的,他不由得發出痛楚的呻吟,此時,一張清秀甜美的圓臉忽然闖入他的視線內。
  
  「你醒了。」杜心婭一臉開心的望著他。
  
  「姑娘……」他發出虛弱的懇求。
  
  「那好,你該吃藥了。」
  
  「請叫我的……」
  
  「把嘴巴張開。」說著,她把不知名的,像是草藥的物品塞入嘴中咬著。
  
  「我的家人來……」他微張的嘴,忽然被她的手指所箝。
  
  就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杜心婭將她嘴裡的東西餵入他口中,還用舌頭推至底,逼迫他吞下。
  
  她餵他吃了啥?
  
  華正燿驚恐不已,但東西已經吞下肚,他想用手指催吐,但他的手疼痛乏力到連抬起的力氣都無。
  
  隱隱約約的,他覺得他的胃在翻攪,在抗拒,在透露那草藥有毒……
  
  「你內傷很嚴重,得吃草藥治內傷,否則會死掉的。」說著,杜心婭又在自己嘴裡嚼著草藥,低頭作勢餵他。
  
  「不……」拒絕才溜出口,又被強餵了一次。
  
  那草藥有股濃重的草腥味,被強逼吞了數次草藥的華正燿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地,腹中的翻攪感似乎沒那麼劇烈了,再平心想想,既然她都親口嚼過,應該不會是什麼毒藥吧?
  
  可她餵藥的方式也太奇怪,哪有人直接嚼了草藥餵食的?
  
  這是哪來的邪門歪道治療法?
  
  「你叫啥名字?」杜心婭問他。
  
  「華……華正燿……」
  
  「怎麼寫?」
  
  「華麗的華,正確的正,火字旁,右邊一個翟的燿……」
  
  杜心婭偏了偏頭,「不懂,你寫給我看吧。」
  
  過一會兒,她拿來紙張與蘸了墨的筆過來,將毛筆塞到他手中,「寫給我看。」
  
  她扶高他的手,他微微顫抖的手將自個兒的名字寫得歪七扭八,但至少還看得出來是啥。
  
  「原來是這樣。」杜心婭滿意的點點頭。
  
  「妳呢?叫啥名字?」好歹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雖然她施救的方式將他整得死去活來,連餵藥的方法都異於常人。
  
  「我叫杜心婭,心臟的心,女字旁的婭。」
  
  「那妳的……家人呢?」怎麼每次他醒來,好像都只看到她一個人?
  
  「他們不在。」杜心婭以幾乎是打發他的語氣說完,就起身道,「你先休息,睡醒後會好一點。」
  
  「等等,杜姑娘,妳可以……可以找我的家人過來接我嗎?」
  
  杜心婭未理他,轉身便走。
  
  華正燿以為她未聽見,故先閉眼休息,可後來他發現,她不是未聽見,而是假裝沒聽見,每次他請她叫來他家人接他回去,她不是藉故走開,就是顧左右而言他,擺明就是不想幫他叫家人來。
  
  他忽然有種被拘禁在此的恐慌。
  
  「姑娘……」
  
  「叫我心婭就好。」
  
  「心婭姑娘,天色都暗了,我一日未歸,家人必定心急如焚,能否……能否幫我傳個話,讓他們心安?」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受了重傷,生命完全捏在她手中,只能溫言相求,以情打動。
  
  「我沒空。」杜心婭直接了當拒絕。
  
  「姑娘?!」難道她真的打算將他拘禁?
  
  「我得照顧你,哪有時間去幫你傳話!」杜心婭理直氣壯道。
  
  「那有沒有別人……」
  
  「沒有!」她壓根兒未等他將話說完,就斷然拒絕。
  
  完了!
  
  這姑娘該不會是想將他拘禁在此一輩子吧?
  
  雖說他華正燿是長得風流俊俏、人見人愛,一堆姑娘巴望著嫁給他,但怎麼就給這名陌生少女搶了機會了?
  
  嗚嗚……長得太俊難道也是個錯誤?
  
  以上的自言自語原本只是華正燿昏昏沉沉中的胡言亂語,也是藉由胡思亂想自娛紓解疼痛,誰知,竟被他料中了!
  
  在他的傷好到可以坐臥,不用再靠杜心婭用嘴餵藥時,那已是三天後的事了。
  
  杜心婭端了苦澀的草藥汁過來給他,一屁股坐上來床緣,忽道,「我今年十五,再過三個月就滿十六了。」
  
  「嗯。」他猜女人年紀一向很準。
  
  「以後,我就是你的未婚妻了。」
  
  「噗……」華正燿口中的藥汁噴了出去。
  
  杜心婭反應極快,藥汁才噴出,她已跳走,好像早有防備。
  
  「姑娘……」未婚妻?!
  
  「心婭!」她板臉糾正,稚嫩的臉龐有著迥然的嚴肅,像是小孩穿大鞋,挺可笑的。
  
  「心婭姑娘,您別說笑了,什麼未婚妻?在下並未與妳私定姻緣。」
  
  他奶奶的,他心性未定,尚未有成親意思啊。
  
  「有啊。」杜心婭十分肯定的道,「咱已私訂終身。」
  
  「我印象中並沒有。」他雖然大都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但對自己說過的話還有印象,休想誆騙他。
  
  「你答應了的。」杜心婭拿出一份摺成三折的紙張,將其攤開,述唸上頭文字,「吾將於杜心婭年滿十六時,正式迎娶杜心婭為妻,以此為憑。」她指指卷末,「你的簽名還有指印。」
  
  他驚愕瞪大眼。
  
  上頭的簽名雖然寫得歪七扭八,但的確出自他手無誤,而且還有他的指印……
  
  他抬起手來,這才發現,大拇指的指甲縫裡尚有餘墨痕跡。
  
  這……
  
  他腦中靈光一閃,想起杜心婭曾問過他名字,並因不解其字,要求他親筆書寫予她知曉。
  
  「妳……」指著她的長指微顫,「陰我!」
  
  「啥?」杜心婭閃著無辜大眼,「我為了醫治你,瞧光了你的身體,還親了你,不得不負起責任,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瞧她那委屈樣,明明是他被設計,還說什麼千百個不願意!
  
  鬼扯!
  
  「妳的意思是,妳負起責任嫁給我?」華正燿快氣炸了。
  
  有這種逼婚法嗎?
  
  就算他知道長得太俊也是個錯,但犯不著錯到連他的後半輩子都得賠進去吧?
  
  「當然。」她的模樣好似被逼成親的是她不是他。
  
  「這個責任妳可以不必負。」
  
  說啥笑話!若是身體被瞧就得負責任,那妓院的那些鴇子不就得統統娶回家?
  
  「好吧。」杜心婭嘆了口氣收起手上的誓約,「既然如此,只好讓你負起責任了。」
  
  「啥?」什麼換他負責任?
  
  「我救了你,這個大恩不用言謝,只要以身相許便可。」水靈靈的眸中閃著狡黠。
  
  他還沒開口答應與否,她又說了──
  
  「都立了誓了,你非遵守約定不可。」
  
  什麼約定?
  
  那明明是她趁他昏沉中,腦袋不靈光設計他的!
  
  「怎麼,你想忘恩負義?」她忽然掐住他的腕脈,威脅,「你的生命尚掌握在我手中,休想負心。」
  
  好個奸詐狡猾的臭丫頭!
  
  那機靈狡詐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十五歲,她眸中的天真與純潔統統都是騙人的!
  
  她的父母呢?
  
  難道沒有人能管管她嗎?
  
  想想在這三天中,這棟木造小屋似乎除了她以外沒看到任何人活動,莫非她父母雙亡,小小年紀就一人獨居?
  
  「姑娘,我答應便是了,犯不著威脅我。」
  
  他一向識時務,真想要變卦或反悔,也該等傷勢痊癒再說。就因他秉持著大丈夫能伸能屈的道理,圓滑又老練,家中生意的業務方面才會全權由他來負責。
  
  聽見他答應,杜心婭盈盈一笑,笑容如朵綻開的蓮,純真秀雅,誰知蓮心蓄滿了毒。
  
  想不到,他也會有錯看女人性子的一天,嗚嗚嗚……他該砍掉重練,重新培養對女人的鑑賞眼光才是。
  
  「你喝完藥便休息,等等幫你換藥。」杜心婭拿來抹布擦拭噴灑在床上、地上的藥汁痕跡。
  
  不說這姑娘的心腸「歹毒」,小小年紀還真的懂醫術,雖然手法有些粗糙、與眾不同,但至少真的把他救回來了。
  
  不過她敢陰他,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絕不會白白任她擺布。
  
  在小屋內休養一週,華正燿的腿已可行走,但他仍假裝不良於行,降低杜心婭的防心。
  
  杜心婭習慣在清晨時去採草藥,理由他不清楚,但由此可得知,她會發現傷重的他,也是因為這項「習慣」。
  
  被「拘禁」的第八天,華正燿提防著教自己別睡得太沉,等小屋的開門聲響,他人即清醒,待杜心婭出門的時間夠久,方一骨碌爬起,躡手躡腳來到窗邊,仔細觀看外頭情況。
  
  他無暇注意自己處於何處,他全部心神都在確定杜心婭的確已經走遠,這才悄悄打開大門,偷溜了出去。
  
  外頭,是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看起來是個普通的街坊巷弄,但他未曾有踏入過的印象,一時之間,家的方向在哪,他也無從得知,想華府位在東芹鎮北方,那麼他就往北試試了。
  
  走了沒多久,他就覺得腿痠身累,傷口隱隱作疼,胸口亦發悶。可怕杜心婭回到家發現他人不見了追了過來將他抓回去拘禁,他只好繼續賣力向前走。
  
  雖說身體已復原大半的他有把握贏過瘦弱嬌小的她,可孰知她是否亦身懷武功,畢竟以她的年紀來說,亦不像個醫者,可她偏就曉得治療他的方法。
  
  他偶爾興起會小賭,但絕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去賭。
  
  好不容易,走到較為寬廣的街道,這時日頭也高升了,街上逐漸有人跡,他迅速託人找來了輛馬車,將他送回華府。
  
  也在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杜心婭的住處,離華府並不算遠,約莫兩刻鐘時間即可到達。
  
  他不由得想起那天早上,杜心婭救了他時,將他放在板車上,這樣一路拖回家,是花了多少時間。
  
  她體型清清瘦瘦的,嬌小玲瓏,拖著他這樣一個大男人行走,應是花費了不少時間吧?
  
  但也奇怪,既然如此,怎麼會無人發現他的蹤跡?
  
  八天的時間裡,怎麼家人都未來尋他?
  
  帶著滿肚子的疑問,他回到了華家。
  
  應門的門房一瞧見他,驚詫得眼淚都要掉了,「少爺,你終於回來了!這段時間你去哪了?老爺夫人都好擔心你哪。」
  
  「你們有出來找我嗎?」華正燿問。
  
  擔心不會是嘴上說說,好歹他也是華家二公子,父親對三名兒子一視同仁,不可能他多日杳無音訊,卻不聞不問。
  
  「當然有啊!」門房好似被誤會了的面露急躁,「打二少爺第一天遲至晚上未歸家,就出動全部人馬出去尋找了,卻怎麼也尋不著,縣府公告處還有貼尋人啟事哪。」
  
  奇了,他明明就在離家不遠處,怎麼會多日找不著他?
  
  「少爺,你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看起來這麼狼狽落魄,氣色灰敗啊?」門房關心的問,「你臉怎麼了?該不會是受了傷?」
  
  「發生了點事。」他胸悶的輕咳了兩聲,「幫我通報我爹他們,我回來了。」
  
  雖然路途不遠,可是他重傷初癒,一開始又走了頗長一段路,現有力不從心之感,胸口有些喘不過氣來。
  
  「是,少爺,奴才這就去。」
  
  華正燿由門房扶著,一路走進正廳,門房尚未進大門就喳呼著,「二少爺回來了!老爺、夫人,二少爺回來了呀!」
  
  這時,早已經起床的華家人一聽到門房來報,急急忙忙走來前廳,一瞧見他狼狽落魄樣,擔憂的七嘴八舌詢問。
  
  「兒子,你是怎麼著?遇劫了是嗎?」華老爺握著兒子的肩膊,憂心忡忡。「不然怎會把自個兒弄成這德行呀?」
  
  他是遇劫了呀!
  
  被個陰險狡詐的姑娘劫走他的正室位子。
  
  「爹,容後再敘,我現在想先休息一……」華正燿話未說完,人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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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2 09:02: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躺在熟悉的房間裡,身下的是柔軟床墊,身上蓋的是錦被,四周瀰漫著薰香味……
  
  他終於回到他可愛的家了。
  
  華正燿開心的嘆了口氣。
  
  以前他只要一得空就往外跑,晩上幾乎都是在女人那過夜,家裡的床一個月躺的次數,十隻手指張開都嫌太多,現在的他可是眷戀極了。
  
  自稱大夫的杜心婭那兒睡的是木板床,連張墊子也沒有,睡得他這嬌貴的玉軀全身骨頭發痠,肩頸發痛,雖說睡了幾天後來也習慣了,但一躺回自個兒的床,才知那時日子有多「困苦」。
  
  上午回來時,他一不支昏倒,可是把全家人都嚇壞了,叫大夫的叫大夫,搬人的搬人,備清水巾子的備清水巾子……大夥四散為了他忙活。
  
  東芹鎮名醫李大夫把過他的脈後,說他曾受過危及性命的重傷,有幸被搶救下來,還說醫治他的大夫醫術不錯,只是縫傷口的手法粗糙了點。
  
  不是粗糙,是粗魯吧?當時的他心裡這麼想。
  
  要不是杜心婭與他無冤無仇,還好心救了他一把,她縫傷口的狠勁,真會以為是哪來的冤家債主。
  
  李大夫亦說,傷口雖好了,但內傷尚未完全治癒,加上氣虛體弱,得費時調養,短時間內,他是別想下床走動了。
  
  李大夫走後,他的母親,也就是華老爺的三夫人──嚴氏,板著臉問他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差點丟了小命。
  
  這要說是風流債,一定會被罵得臭頭,他乾脆哼哼唧唧,哀聲呻吟,母親果然馬上軟下態度,要他先歇著休息,等人好些再說。
  
  閉上眼安歇,過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的,他覺得屋內似乎有人,而且……好像有熱熱的呼息徐徐拂在他臉上!
  
  他吃驚睜眼,一張圓圓的臉蛋立馬佔據他的視線,眼神看起來若有所思,嘴角的弧度十分詭譎。
  
  「你趁我出門採草藥時偷跑出去!」杜心婭語氣帶著指責。
  
  他奶奶的,她竟然這麼快就追來了?
  
  「我只是回家而已。」他理直氣壯道。她是怎麼進他房的?都沒人發現嗎?這姑娘到底什麼來歷?她又怎麼會知道他家在哪裡?
  
  他既好奇又帶著恐懼。
  
  從她「詐騙」得來的誓約書,說明她年未滿十六,但她的醫術連李大夫都認可,加上她又能入他房如入無人之地,說不定身懷武功。
  
  這姑娘深不可測啊!
  
  「我沒說你可以走了。」杜心婭的語氣霸道得可以。
  
  一回家見不到他,她可急壞了,就怕他是被追殺她的人給劫走了,後來她循著他身上的草藥香找著了他,才發現原來他是偷偷溜回家了。
  
  哼,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抛棄她,門兒都沒有!她已經決定賴上他,他就別想有活路可走!
  
  瞧她那蠻橫的模樣,華正燿也有些惱了。
  
  女人該是溫柔可愛,怎麼可以這般蠻橫霸道?
  
  「腿長在我身上,我要走便走。」是故,他也不跟她客氣了。
  
  「這是跟救命恩人兼未婚妻說話的態度嗎?」杜心婭不予認同的挑起秀氣單眉。
  
  「那張以身相許的婚約書是我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被欺騙簽下的,我不承認!」
  
  他才剛回家多久,就被她循著找來,可見她早認識他,說不定一切早是她的預謀,連流氓打手都是她派來的!
  
  小小年紀心思如此狡詐,怎可能娶來為妻?家裡不被她攪弄得天翻地覆才怪!
  
  「你不想履行承諾?」杜心婭瞪眼。
  
  「姑娘……」
  
  「叫我心婭,或娘子都行。」
  
  「……」誰理她。「妳的救命之恩,在下銘感五內,來日必報,不管是要金銀珠寶,還是為妳蓋屋都行。」
  
  就是不肯娶她,是嗎?
  
  杜心婭望著他,忽然不說話了。
  
  她雖面無表情,但華正燿不知為何竟背脊發寒,一路冷透上來,麻了他的頸椎。
  
  驀地,杜心婭詭譎一笑,小手扣住他的下顎穴道,令他動彈不得,接著放了顆藥丸在自個兒齒間,埋首覆上他的唇,將藥丸以舌推入他喉嚨深處。
  
  喉頭自發性的嚥了下去。
  
  鬆手的她面露得意。
  
  「妳餵我吃了啥?」他捏著頸子,妄想將藥丸吐出來。
  
  「忘恩負義丸。」
  
  「啥?」
  
  「這藥丸吃下,三天內,若沒解藥,必定筋脈齊斷,七孔流血死亡。」她語氣稀鬆平常的像在數螞蟻。
  
  「妳……」好歹毒的姑娘!
  
  「怎樣?要不要守約?」
  
  「大丈夫絕不屈服於淫威!」寧死不屈!
  
  「你大概兩刻鐘後,就會開始覺得頭暈,進入昏睡狀態,約莫兩個時辰會醒一次,如此反反覆覆,到了隔日,你的胸悶狀況會越來越嚴重,難以喘息呼吸,像要窒息,第三日,五臓六腑逐漸感覺到疼痛,接著就七孔流血,筋脈齊斷、死狀悽慘,不忍卒睹!」她說得洋洋得意,像是在炫耀功續,而不是置人於死地。
  
  「我不會屈服的!」他發狠道。
  
  「那我明天再來看你改變主意了沒。」
  
  杜心婭身形輕盈的往窗口走去,只見她縱身一躍,像隻麻雀靈活躍上窗框,回頭笑了下──那笑容甜如蜜,但內心卻藏鴆毒──眨眼人就不見。
  
  那麼惡毒的姑娘,他怎麼可能娶為妻!
  
  現在就心思如此狡詐,等她滿十六歲還得了,不成女魔頭才怪!
  
  堂堂華家二少怎可能娶個女魔頭整自己?
  
  一個不順就下藥、下毒,有九條命也不夠用。
  
  華正燿在心裡咒罵著女魔頭,不知不覺的,他發現自己感覺頭暈了。
  
  糟糕,該不會是那個什麼「忘恩負義丸」藥效發作了吧?
  
  女魔頭剛說什麼?
  
  兩刻鐘後,就會開始覺得頭暈,進入昏睡狀態,約莫兩個時辰會醒一次,如此反反覆覆,到了隔日,胸悶狀況會越來越嚴重,難以喘息呼吸,像要窒息,第三日,五臟六腑逐漸感覺到疼痛,接著就七孔流血,筋脈齊斷、死狀悽慘,不忍卒睹……
  
  所以接下來他就會進入反反覆覆的昏睡狀態?
  
  那他得叫人來救他……
  
  要請大夫來……
  
  救他……
  
  他昏睡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華正燿自昏睡當中清醒時,感覺胸開始發悶了。
  
  昨日,丫鬟端藥進來伺候他喝藥時,他囈語般的對著丫鬟嚷,「有人……對我……下毒……」
  
  嚇得丫鬟跪在地上哭她絕對沒有在藥中下毒,請他不要冤枉她。
  
  他在無言中又昏迷了過去。
  
  母親不知第幾次過來看他時,他稍微清醒了些,連忙對母親說,「娘……有人對我……下毒……」
  
  嚴氏一聽非同小可,連忙召李大夫過來診治,又是弄得一個人仰馬翻。
  
  李大夫診斷之後,說他身上沒有任何遭逢下毒的跡象,猜測可能是他作噩夢,將現實與夢境弄混了。
  
  於是,當他每次清醒時,努力的想抓住浮木找人救他,都未有人將他的「夢囈」放在心上。
  
  再過三天他就會七孔流血死亡了,李大夫是蒙古大夫,竟然沒發現他被下毒,他要換大夫、換大夫啦……
  
  然而他的「要求」依然被當成夢囈打發,大夫還說他是高燒所產生的胡言亂語。
  
  蒙古大夫李大夫,他哪有發高燒,不要因為診斷不出他被下毒,就隨便找理由打發搪塞他的父母!堂堂行醫五十年的李大夫竟然輸給一個十幾歲的姑娘……
  
  女魔頭,若他有幸熬過這一劫,他一定去拆了他的招牌,折成兩半!
  
  很快的,第一天過去了,他迎接了胸悶的第二天。
  
  啊……他快不能……呼吸了……
  
  「如何?」
  
  銀鈴般的幼細嗓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霍地睜眼。
  
  女魔頭!
  
  杜心婭面帶著略顯得意的微笑,兩手負於後,彎腰盯著他粗重喘息的痛苦臉龐,「覺得胸口悶了,對吧?」
  
  他咬牙瞪著她。
  
  「你最好趕快答應履行約定,」她從腰帶內拿出一顆紅色小藥丸,在他眼前畫圈圈,誘引他,「這解藥現在吃還來得及,等到七孔流血就太晚了。」
  
  「我呸!」他雖然很想帥氣的朝她吐口水,可惜他頂多噴了兩滴唾沫在她臉上,一點侮辱的殺傷力都沒有。
  
  杜心婭好整以暇地以指尖沾抹臉上的唾沫,舌尖舔掉。
  
  「你不用叫大夫來,我這獨門『忘恩負義丸』除非到發作時刻,否則無人能診斷出。」
  
  敢情她一直在外頭觀看屋內情況?!
  
  「魔頭!」他憤恨咬牙。
  
  聽到他的咒罵,她眉心微微擰蹙了一下,像是因此受到了傷害。
  
  但那只是稍縱即逝,她臉上依然掛著甜如蜜的微笑,有種純真的稚氣,一點都看不出皮肉下的心腸有多歹毒。
  
  「當個魔頭丈夫有啥不好的?,指尖抹過他乾澀的唇,俯身,吻上。
  
  他才想抵抗,她即重重咬了一口,留下齒痕但未流血。
  
  「你還有一天時間考慮。」她如上次來那般,像隻小麻雀輕盈躍出屋外。
  
  時間已是刻不容緩,還好他今天雖然胸悶到呼口氣都要費力氣,至少他已經不再昏睡。
  
  趁著丫鬟拿著早膳與煎藥進來,他迅速扯住她的袖子。
  
  「少爺……」丫鬟以為他對她有意,羞澀臉紅,雙頰染紅暈。
  
  「快叫大夫來……不要李大夫,叫別的大夫來,快……」一口氣喘不過來,他抓著胸口痛苦的伏在床上。
  
  丫鬟見狀驚恐,迅速奔到主子處,說明華正燿的要求,還特別註明他看起來很清醒,但也很痛苦。
  
  於是,華老爺把鎮上所有有名望的大夫都請來了,可就是找不出任何毒物的痕跡,只能開活化氣血、潤肺滋養的藥方,要他喝下。
  
  可惡!全都是廢物!華正燿氣恨的咒罵。
  
  忽然,他心生一計──把女魔頭綁來,逼她交出解藥不就得了?
  
  那紅色藥丸就藏在她腰帶內,不肯給,就用搶的。
  
  他還記得她居住的巷弄方向與大概位址,於是他差了奴僕,立馬去把女魔頭給綁回來。
  
  自華家到杜心婭的居所不過兩刻鐘時間,來回半個時辰即足,然而兩個時辰後,家丁才回來,而且是兩手空空。
  
  「人呢?」他重咳兩聲,好像這麼做,胸口的悶氣就會被咳出來。
  
  「二少爺,」一名家丁上前,拱手歉然道,「奴才在少爺指定的地方搜尋多時,沒找著那個胡同。」
  
  「怎會沒找著?」華正燿火大,「我不是說了往南方走,在一家胡記南北貨商行左轉,經過一座陳府園林,右轉直走到底,再往左拐兩個彎,就可瞧見那胡同……咳咳……」
  
  一口氣說太多話,害他因此嗆咳不已,這筆帳,一樣要記在女魔頭頭上。
  
  「少爺,我們找著了胡記南北貨商行,也找著陳府園林,照著你指示的方向來回搜尋數次,真的都未找著。」
  
  「是啊,少爺。」另一名家丁道,「我們也問過附近的人家,可有看過一位年十五、圓臉蛋的姑娘,可都沒有符合特徵的人。」
  
  怎可能……
  
  華正燿傻眼。
  
  他昨日早上才從那出來,怎可能找不著?
  
  他不由得想起父親曾說過,他失蹤這幾天一直都有派人搜尋,但就是找不到他的蹤跡,莫非,那女魔頭的住所同樣藏有玄機?
  
  難道說,他就只能任她擺布,受其逼迫,非娶她不可?
  
  可恨啊!
  
  他華正燿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可屈服於一個女人!
  
  對了!女魔頭都是趁人不在的時候偷溜進來,他只要叫人埋伏起來,她一出現就上前生檎,同樣可逼她拿出解藥。
  
  「你們過來。」蓽正燿揮手叫來兩名家丁,低聲吩咐,「你們就躲起來,那個圓臉蛋的姑娘一出現在我房裡,就把她活捉,懂了嗎?」
  
  家丁們點頭,躲起來前還不忘先觀察過外頭周圍環境,確定少爺口中那個好像很恐怖、很厲害的圓臉姑娘不在,這才一個躲衣橱,一個躲桌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有了「保鑣」,華正燿這才安心的閉眼睡上。
  
  哼哼哼,女魔頭,就不信這會治不了妳!
  
  過了不知多久,半夢半醒間的他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臉上滑動,而且還……濕濕的?
  
  霍地睜眼,果然又看到女魔頭。
  
  杜心婭嘻嘻笑著以手指在他臉上描繪五官,像在欣賞名家畫作。
  
  「妳又來了!」華正燿用盡吃奶力氣低喝一聲。
  
  這是他跟家丁的暗號,只要他一喊「妳又來了」,家丁們就跳出來把杜心婭活捉起來。
  
  「是啊,我又來了。」杜心婭笑著撫摸他的臉,「想我嗎?相公。」
  
  「恬不知恥!」華正燿惱怒別過頭去。
  
  奇怪,家丁們怎麼還沒衝出來?該不會等到睡著了吧?
  
  杜心婭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你不是都跟姊姊們這樣問?」她模仿他甜膩膩的語氣,「妹子,想我嗎?」
  
  「妳……妳觀察我多久了?」他大驚失色。
  
  莫怪乎她曉得他的居所,知道他是誰,原來她早暗中跟蹤他許久,才會連他在床笫間的甜言蜜語都清楚。
  
  太可怕了,女魔頭!
  
  「誰觀察你來著,」杜心婭瞪他一眼。「只是剛好有次上街買東西,瞧見你走進一家妓院,才到大門口就有人相迎,你上前摟住對方的腰,說了這句話。」
  
  這的確是一次的偶然,但是他看著鴇子的柔情目光,嘴裡吐出的溫柔甜言,讓她自此失了心,希冀他的溫柔也能投注在她身上,故那日在清晨大街上撿回受傷的他,她可真是開心極了。
  
  誰知,他僅在剛開始對她溫言以對,一得知他簽了婚約書,就翻臉不認人了。
  
  他明明在昏迷夢囈時說過,只要他安好,願意「以身相許」的,事後又反悔,算啥男子漢大丈夫!
  
  她只是怕他清醒後忘了自己的「承諾」,才寫了婚約書要他簽名的……她承認她用了點小計,但說到底,他也不吃虧不是?
  
  華正燿嘴角露出不予置評的扭曲,「妳喜歡我自可大方的說,不需要用這種小人方法逼我就範。」
  
  「我說我喜歡你,你就會娶我?」她大喜過望。
  
  「當然是,」他壞心眼的故意頓了下,「不!」
  
  可惡的臭男人,她那日逼迫他簽下婚約書果然是正確的,人一清醒就翻臉不認帳了!
  
  「我勸你還是答應,否則你看看,」她抬起指尖,上頭染有紅印,「你已經開始七孔流血了。」
  
  「什麼?」華正燿大吃一驚,往臉上一抹,部分手指果然染有紅血,有的還已經乾涸了。「妳不是說明天才會發作?」
  
  「可能你剛受過重傷,體虛氣弱,所以發作得比較快。」杜心婭嘻嘻笑。
  
  「妳!」華正燿伸手就往她腰帶抓去,杜心婭靈敏往後跳開。
  
  「妳又來了!妳又來了!」
  
  他怒喊了多次,屋內仍無動靜。
  
  可惡,那些躲起來的家丁是睡死了嗎?
  
  「你幹啥一直喊『妳又來了』?」她露出恍然之色,「這該不會是某種暗號吧?」
  
  「不,當然不是,妳多想了!」急急否認的華正燿咬牙瞪她。
  
  杜心婭氣定神閒的走來衣橱,指尖搭上把手,開門前還不忘回頭笑望華正燿。
  
  華正燿瞬間胸口凝滯,胸悶得更厲害了。
  
  杜心婭使勁拉開衣橱,一個大漢順著門開而掉了下來,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彷彿已經氣絕多時。
  
  「妳殺了他!」他怒瞪。
  
  「我不殺人的!」杜心婭一臉受到冤枉的委屈樣,腳尖踢踢大漢。「他睡著了而已。對了!」她拍掌,「這裡還有一個。」她來到桌前彎腰,將另一名家丁拖出來。「他們真的只是睡著了而己。」
  
  她從不奪人性命的。她可是名醫者,不是殺人凶手啊。「妳做了什麼?」女魔頭!
  
  「我入屋前先下了迷香。」
  
  「迷香?」
  
  「我有幫你解了,所以你醒得比較快。」她回來床緣,一屁股坐下。「如何?是否該報答我的大恩大德?」
  
  「姑娘……」
  
  食指抵上唇,「心婭!或喊我娘子亦可。」
  
  「……」大丈夫寧死不屈。「妳的救命恩情,華某願當傾盡全力相報,我可以幫妳蓋大屋、買奴僕,讓妳這輩子過得奢華富貴,衣食不愁,只要妳開口,華某當全力以赴。」
  
  他說得口沬橫飛,報恩的方法全,是用錢可解決的方式,但她對於金錢沒有奢求,她只求能平安過日,還有人長日相伴,陪她一起到老而已……如果她有這個幸運的話。
  
  她凝睇著他一會,長睫微垂,眸色盡染憂傷,教人瞧了心都跟著發酸了。
  
  「我只想要一個家。」她悽然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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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2 09:02: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他一定是腦子被那個忘恩負義丸毒壞了,才會在那瞬間因她帶著濃濃憂傷與寂寞的眸子而心悸,升起想保護她的衝動,甚至願意承諾給她一個完整的家,附贈幾名活潑亂跳的孩子。
  
  她可是個大魔頭哪!
  
  孰不知這女魔頭心懷狡詐,這會的落寞與滿懷愁緒必定也是演出來的。
  
  「這樣吧,」他提出權宜之計,「我幫妳介紹個名門公子,目前無妻無妾的,為妳撮合一段姻緣,如何?」
  
  那雙愁眸忽地揚起長睫,朝他狠狠一瞪,「休想!」
  
  除了他,她誰都不要,他難道就無法理解嗎?
  
  杜心婭氣惱的想哭。
  
  她就是非賴定他不可了是嗎?
  
  華正燿氣得想揍人。
  
  的確,他華正燿要人才有人才,要品貌有品貌,要錢財有錢財,是炙手可熱的佳婿人選,多少少女芳心碎在他面前,走一趟東芹鎮最熱鬧的輔芙街,不小心掉落在他面前的手絹一路走下來,不知有幾百條。
  
  人俊真是罪過啊……
  
  但是俊到連女魔頭都吸引了,那可不是件好事,她可不是掉掉手絹、偷遞情書,含蓄的表達情意,而是威脅逼迫,連毒死他的狠計都用上!
  
  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此時此刻,他的生死已迫在眉睫,但他一點都不想降服在她的卑劣計策上頭,問題是一一
  
  他己經開始七孔流血了!他的壽命還剩下多少?該不會連今晩都撐不過吧?
  
  這樣一想,他突然覺得身體虛弱到了極點,好像隨時隨地就會駕鶴西歸。
  
  「妳為什麼……非要我不可?」他連講一句話都這麼吃力啊!想他堂堂風流華家二少,竟然栽在一個小姑娘手中,好冤啊他!
  
  她眼神轉變,一臉愛嬌,還拋了下媚眼,「不告訴你!」
  
  「……」那嬌嗔的模樣,不知向哪個鴇子東施效顰學了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眼角有液體流出感,他曉得那是因為冒出的血越來越多了。這下可怎麼是好?
  
  難道他就要活生生被女魔頭整到死?
  
  那群蒙古大夫沒一個發現女魔頭在他體內下的毒,他完全無計可施……等等,要不是他現在身體虛弱,也不會讓女魔頭有可趁之機,在他嘴裡餵藥,要是他傷勢完全痊癒,身子調養好,哪會怕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看樣子,他還是先當一個識時務的俊傑,總要留得青山在,方能不怕沒柴燒呀。
  
  「姑娘……」
  
  「心婭,或娘子。」她不厭其煩的糾正。
  
  「是……心婭娘子。」他乾脆合併在一塊兒喊,總開心了吧!
  
  果然,就見杜心婭眉開眼笑,圓圓的眼笑彎成弦月,天真的笑顏還挺吸引人的……
  
  嘖,再怎麼裝天真無邪,他都看得出她心口處一片爛污,只會趁人之危,逼良為娼啊!
  
  「我思前想後,過去是我不對……」要說出違心之論,實在有違他做人原則,可是在生命交關之危險關頭,他也不得不識時務啊。
  
  「姑娘……心婭娘子對在下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本是必然,若心婭娘子不嫌棄,在妳滿十六歲時,就迎娶妳入門。」
  
  說謊,讓他全身發癢啊。
  
  「現在沒那麼簡單了。」杜心婭忽道。
  
  他心猛地一跳,皮膚因為不祥預感而寒毛直豎。
  
  「妳的意思是……」該不會尚有其他整人花招?
  
  「男人都有三妻四妾,我不准你除了我以外還娶其他妻妾!」想讓她跟其他女人共享,門兒都沒有。
  
  原來如此,差點把他嚇死了。
  
  「那沒問題!」他口頭保證,心頭畫了個「不」。
  
  總算稱心如意的杜心婭自腰間拿出一小藥瓶,「那你把嘴巴張開。」
  
  他乖乖照做。
  
  在張開的嘴唇間,杜心婭放了藥丸進去。
  
  他閉嘴嚥下……
  
  「解藥有兩顆?」
  
  他怎麼記得上回只看到一顆紅色藥丸?
  
  「當然不是。」她氣定神閒把藥瓶塞回腰間,「一顆是『忘恩負義丸』的解藥,另一顆是『有備無患丸』。」
  
  「有備……無患?」該不會是她又下了另一種毒?!
  
  「『有備無患丸』是種蠱毒,吃下去後,會有一條蠱蟲住在你的血管裡,以你的血續命,如果你將來背信忘義,未娶我為妻,或是另外迎娶妻妾,我就搖搖蠱鈴,牠就會立刻自你的血管游走,破壞你的五臟六腑。」
  
  華正燿瞬間僵直。
  
  好個心機深沉、陰險狡詐的女魔頭!
  
  莫非是他太單純,不知人間竟有姑娘年紀輕輕就老謀深算,心機用盡,逼得他將來想找方設法毀約都不成?
  
  杜心婭拿出一枚拇指大的搖鈴,「這就是蠱鈴。」她做勢搖動,華正燿飛快握住她手腕阻止。
  
  「千萬……不可……」他還不想現在就回蘇州賣鴨蛋呀。
  
  「別緊張,」杜心婭露出甜笑,「蠱蟲還沒孵化呢。」
  
  華正燿雙手連忙壓喉。
  
  「你想催吐?」杜心婭美眸橫來,充滿威脅性的一瞥。
  
  「當然不是。」他悽慘陪笑,放下手來。
  
  嗚……他的未來,他的人生,注定是一片黑暗了呀!
  
  ***
  
  杜心婭離開沒多久,婢女就拿著剛煎好的藥走進來。
  
  她拉開床帳,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差點打翻藥汁。
  
  「少……少爺,你……你怎麼……」
  
  正在腦海裡思索要怎麼將自己從女魔頭的手掌心翻出的華正燿回過神來,見婢女一臉驚恐,明白她看見了什麼。
  
  「這個,」他一抹臉上的紅色液體,「剛流了點血,已經沒事了。」
  
  「不是呀,少爺,」婢女遲疑上前,端凝得更仔細,「你幹啥在臉上寫字?」
  
  「寫字?」
  
  「這應該是個字吧……」婢女照著他臉上的痕跡臨摹了一遍。
  
  「夫?」華正燿瞠目,在空中寫了個「夫」字。
  
  「是啊,少爺,就是那個……夫?」目不識丁的婢女不確定它的發音,故唸得遲疑。
  
  「拿鏡子過來。」
  
  婢女照吩咐搬了銅鏡過來,華正燿撐著病體起身,攬鏡一照,他的臉上還真的是寫了個「夫」字,此時因為他起身的關係,紅色液體緩緩往下流,形成更為恐怖的畫面。
  
  第一橫,直接穿過他雙眼,無怪乎他會覺得眼角滴血;第二畫從鼻子中段橫過,豎撇沿著挺鼻而下,經過右邊鼻孔,擦過嘴角,另一撇想當然耳從左邊鼻孔畫出,擦過左邊嘴角。
  
  女魔頭,竟敢整他!
  
  他根本不是提早毒發,七孔流血,而是硬生生又被整了一次,還因此被誘騙吞了另外一種藏有異毒的藥丸。
  
  「他娘的!」
  
  他火大摔鏡,沉重的銅鏡在地上晃蕩了幾下,發出嗡嗡聲響。
  
  「少爺!」婢女因為他突如其來的暴躁舉動而嚇得快哭出來了。
  
  「把藥給我!」華正燿抬手。
  
  「是。」婢女連忙將藥碗送上。
  
  華正燿不顧藥燙,仰頭一口飲盡,恨恨的擦拭嘴角殘跡。
  
  等他康復,到時就看誰整誰了!
  
  ***
  
  杜心婭每天都會過來看華正燿,而且都是挑在無人的時候,於是華家風流二少已經有「未婚妻」一事,就成了兩人之間不為人知的「祕密」。
  
  雖然華正燿還是有動過趁她不注意,將人生擒,逼她交出「有備無患丸」解藥的念頭、但有了上次家丁反而被迷昏的經驗,他只得暫且忍耐。
  
  杜心婭沒有什麼姑娘家的矜持,她好像對他充滿好奇,趁他傷體虛弱,不太能反抗的時候,興致一來就強吻他,小手甚至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探素。
  
  雖然華正燿喜歡姑娘家柔軟的柔荑在身上撫摸的觸感、小嘴軟軟的在唇上輾轉,可她是女魔頭,誰曉得她會不會又暗中在他身上下了什麼藥,故只要她一俯身,手一碰上他的身體,他必定全身緊繃,嚴陣以待。
  
  「為什麼你這邊突突的?」小手按壓他的喉嚨中段,害他差點吐了出來。
  
  「這是喉結。」喉嚨可是致命傷,故他十分注意她的表情變化。「男人都會有。」
  
  「你講話它就會上下移動,好有趣。」
  
  她像個孩子一樣,充滿天真的雙眸端凝,要不是他早知道她的底細,還真會為她眸中那純真的好奇,而發出會心的一笑。
  
  「妳沒看過妳爹的喉結嗎?」
  
  「我爹?」她略微困惑的蹙眉,「我很少看到他。」
  
  且父母每次都來去匆匆,她根本無暇注意他喉嚨上的與眾不同處。
  
  很少看到?
  
  這不就表示她父親尚在?
  
  華正燿回想在那房子待的那幾天,除了她以外,末看過其他人,加上上回她說欲跟他成親的理甶是想有個家,害他當下以為她雙親俱亡,還稍稍稍稍心疼了下,原來都是他誤會了!
  
  「那妳娘呢?」
  
  「也很少看到。」她頓了頓,「他們大概一年會回來一次吧。」
  
  「一年回來一次?」他訝異,「他們在幹嘛,為何那麼久才回來?」
  
  她低睨著他,「你關心我,我好開心。」說著,小臉放上他的胸口,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
  
  誰關心她來著,他只是順口問問,況且父母放著孩子一年回來一次,本就不正常不是?
  
  為了避免旁生枝節,讓她誤以為他還真對他關心有加,他乾脆閉口不再說話。
  
  「對了,我跟你說。」她忽地坐起,「你這傷調養得太慢,我去找些奇珍異草來給你,所以這幾天可能不能來看你,不要太想我。」
  
  最好這輩子都別再來了!
  
  「沒關係。」他假笑。
  
  「那我先走了。」她低頭給他一個柔吻,輕盈躍上窗框離開。
  
  華正燿猜想,她可能從小缺乏父母教養,才會行徑如此大膽主動,絲毫未有姑娘家的矜持,而且心術不正,陰險毒辣。他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被女魔頭纏上。
  
  最好她在找尋奇珍異草時發生事故,再也無法來威脅他!
  
  神明、佛祖啊,請傾聽並成全他的請求吧!
  
  阿彌陀佛。
  
  ***
  
  女魔頭一走,就一週不見蹤影,而華正燿的身體也調養得差不多了,已可下床行走,呼吸新鮮的空氣,曬曬溫暖的陽光。
  
  下午時分,他坐在涼亭裡,品茗閱讀,好不優閒。
  
  沒有女魔頭出現的日子,實在太舒心愜意了,她最好別再出現在他面前,還他風流快活好日子。
  
  他的相好們最近頻送書信,敘述對他的百般思念,再過個幾天他得一一安排行程,一一撫慰她們寂寞的心靈才是。
  
  人帥真是罪過啊……
  
  正自我陶醉,猛然有個重物落地聲駭了他一跳,直覺使他渾身寒毛直豎,轉頭循聲而去,果然──
  
  女魔頭出現了!
  
  杜心婭看起來有些狼狽的倒在地上,看起來像是一個不小心腿軟,自亭頂摔了下來,不過她很快的就站起來,風塵僕僕的她,只紮了一條辮子在腦後,髮絲有些零亂,似乎早上睡醒忘了打理。
  
  她的氣色有些憔悴,帶著疲累,眸光卻是耀耀,臉上掛著喜悅的微笑,好像剛完成了一件大事,就等著人讚許。
  
  他不甶自主的受她此刻的模樣所吸引。
  
  那是不同妓院豔麗鴇子的美,而是從內心散發出來,更教人深受吸引,心嚮往之的純真之美。
  
  他猛地甩了下頭。
  
  她可是女魔頭,哪有啥美好的內在,一切都是假的,千千萬萬別被騙了,華正燿!
  
  她一屁股坐來他身旁、緊挨著他,獻寶似的自腰間拿出一個小布袋,倒出裡頭的東西。
  
  那是幾顆如果實般的東西,長橢圓形,色白晶瑩,隱約閃著銀光。
  
  「這是冰心雪蓮子,」纖指轉動其中一顆蓮子,「只有長年下雪的山頂上的冰湖內才有的,因它耐寒,故能強健筋骨,吃了之後能將體內所有的毒素全部清除。」
  
  那能順便把妳種在我體內的蠱毒一塊兒清除嗎?
  
  華正燿默默在心裡問著。
  
  「把它煮一煮,吃了吧!」說著,杜心婭打開煮茶水的壺蓋,將蓮子丟進去。
  
  「喂……」他連阻止的餘裕都無。
  
  該死,那是他煮茶用的高等茶具,不是給她熬甜點的!
  
  不識貨的女人!
  
  這蓮子在熬煮的時候不曉得是否會釋放出奇怪的東西,破壞他茶壺的品質,且誰知它是不是真的能強筋健骨,說不定它是另一種毒物,女魔頭拿來騙他的!
  
  杜心婭渾然不覺他心頭思緒,笑吟吟摟上他的腰。
  
  「有沒有想我?」
  
  有!
  
  想她最好別再出現,而且是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祈禱。
  
  可惜老天無眼,就是不肯圓他這個願望。
  
  她怎麼沒凍斃在什麼冰湖裡?
  
  果然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
  
  「我一直都有想你呢……」
  
  真不害臊啊,有沒有姑娘家的矜持啊?
  
  華正燿低頭望著纏在他腰際的手,暗翻了個白眼。
  
  「我這一路千里迢迢,花了七天才得往返,幾乎都沒睡呢。」
  
  女魔頭最擅長騙人,這蓮子說不定是去種子行買回來的種子罷了,想騙他,門兒都沒有!
  
  「瞧你似乎恢復得挺好的,」小手在他臉上撫摸,華正燿強忍著別開頭的衝動。
  
  「我瞧瞧你的脈象。」
  
  杜心婭抓過他的手來,按上腕脈,「嗯……身體狀況還不錯,不過你心緒似乎有些浮躁,怎麼了嗎?」
  
  怎麼了?
  
  還敢問他怎麼了?
  
  不就因為她的出現害他平靜的心、平靜的生活又不得平靜了嗎?
  
  始作俑者就是她啊。
  
  「看到我不高興?」她一語道破。
  
  她何時這麼敏感了?
  
  萬一惹得她一個不高興,等等搖動蠱鈴,驅動蠱蟲,他不就生不如死?
  
  「不,」他虛情假意握上腰際的柔荑,「我是因為妳為我奔波這麼辛苦,很感動,又恨我怎麼這麼不中用,身體不趕快好起來,要害得妳四處替我尋找良藥,可能是因此才心緒浮躁。」
  
  「呵。」杜心婭輕笑著又偎入他懷中。
  
  雖然他說的話不見得發自內心,可她就是想聽他說甜言蜜語,才會想盡辦法賴上他,如今夢想成真,她也不去計較真或假,只想陶醉在幸福感裡。
  
  能聽他說上這些,這段時間的忙碌,以及將自己暴露在殺手面前的危險,都有了回報。
  
  母親曾叮囑過,無重要事不可出胡同,出外別被人瞧見,故她一直選在大清早出外採草藥,就是為了避開危險;可只要是為了他,她啥都可以不顧。只是很辛苦的頻下幻術,讓人們無法發現她的存在,再加上長途跋涉,她幾乎是累壞了,才會躲在亭頂注意有無他人經過時,一個不慎摔了下來。
  
  華正燿暗中輕嘆,但也不得不裝模作樣一下,大手撫上她的背,輕拍了兩下,沒想到懷中的姑娘竟然緩緩下滑,整個倒上了他的大腿,嚇了他一跳,
  
  他可不記得他練過啥蓋世神功,可以輕拍兩下就置人於死地的一一若有就好了,他就不會被女魔頭逼親了,嗚……
  
  「姑娘……心婭娘子!」他低頭細瞧,大手拍上她的肩頭。
  
  「心婭娘子?妳怎麼了?」將人翻過來,這才發現,她竟然睡著了。她剛才是不是說她為了找這什麼冰什麼蓮子的幾乎都沒好睡?
  
  莫非她還真是翻山越嶺去找,而不是隨意找個種子行,騙他的?
  
  既然她睡著了,他是不是該趁此難得良機做掉她?
  
  只要她死了,沒法搖動那蠱鈴,蠱蟲就會安分待在他體內一輩子,絲毫不懼性命受到威脅。
  
  他左看右瞧,心想是要把她丟入池內,還是挖洞活埋,當庭草的肥料呢?
  
  丟池內太危險了,萬一她會游泳,只要她爬回岸上,說不定遭殃的就變成他了。
  
  活埋也不好,這小妮子把戲挺多,搞不好還會啥龜息大法,假死呢!
  
  妥當點,得先把人弄死才是。
  
  嗯……是要拿磚頭敲暈她呢,還是……
  
  俊眸瞟向一旁的茶壺。
  
  當他的手緩緩移向茶壺手把,躺在大腿上的女孩忽然睜眼,直直坐起身來,將他駭了一大跳,手指還因此被爐火燙著。
  
  「差不多了!」杜心婭轉過頭來道。
  
  「啥差不多了?」華正燿忍著呼呼手指尖的舉動,忍痛問。
  
  「蓮子。」
  
  她移過身子傾向爐火上的茶壺,華正燿因為心虛──畢竟他剛才還想拿這茶壺打死她──而往後閃退。
  
  杜心婭打開壺蓋,以他夾茶葉的夾子小心翼翼夾出煮得形狀更為飽滿的蓮子,放入茶杯中。
  
  「把它吃了吧。」她微笑看著他。
  
  不吃行嗎?
  
  他默默在心頭問著。
  
  「快啊!」她催促。
  
  「燙昵。」他施展緩兵之計。
  
  「我倒忘了。」杜心婭恍然大悟。她拿起茶杯,朝裡頭的蓮子吹氣。
  
  「那個……心婭娘子。」他想應該先叫她試毒一下,否則他無法安心。
  
  「怎麼了?」
  
  「妳這麼辛苦拿來的蓮子,妳也吃一點吧。」
  
  「不行!」杜心婭癟嘴,「我是為了你拿來的,統統都要吃掉。」
  
  「我看妳好疲累的模樣,讓我很心疼。不是說這能強筋健骨嗎?妳吃一點,我會比較開心。」
  
  「真的嗎?你心疼嗎?」愉悦笑容大大釋放。
  
  要不是曉得她心機詭詐,華正燿還真差點就跟著她微笑了。
  
  怎麼有人可以心思這麼惡毒陰險,笑容卻如此天真無邪的!
  
  這女魔頭必定把「表裡不一」此功夫練到最高段數了吧。
  
  「妳是我娘子,我當然心疼呀!」華正燿假情假意的說著,並從茶杯中任意夾了一顆,「啊!」
  
  他當然不會給她自挑的機會,萬一她防他有此招,在未含毒的蓮子上做記號,他不是白搭?
  
  「啊……」杜心婭乖順的張嘴。
  
  將蓮子送入她口中,親眼看著她嚼下肚,華正燿這才放心的把其他蓮子吃掉。
  
  然而,他才把蓮子嚥入喉嚨,就見杜心婭又倒在他身上。
  
  倒勢如此急速,他差點把手指放入喉嚨裡催吐了。
  
  定睛一看,原來是她人又睡著了。
  
  華正燿望著她安心的睡顏,不由得笑嘆了口氣。
  
  她可真是累壞了呀……
  
  他剛怎麼了?笑嘆?
  
  他笑嘆了口氣?
  
  怎麼好像他很感動她的所作所為似的!
  
  這冰什麼雪什麼蓮子的,又不是他叫她去拿的,更何況,她可是在他體內又是下毒又是下蠱,逼迫他成親,光這一點,就可以讓他詛咒她下十八層地獄再加五十層了。
  
  俊眸緩緩看向可拿來當殺人凶器的茶壺,再回視那張平靜的睡顏。
  
  算了!
  
  等等她萬一又半途驚醒,瞧見他拿個水壺,他還得解釋半天,一個不好,誰知又會有啥花招出現。
  
  左看右看,周遭沒半個下人。
  
  她還真會挑時間,每次都挑無人的時候出現,真不知她是觀望多久才現身在他面前的。
  
  若真想當他未婚妻,不就該出現在眾人面前,甚至昭告天下嗎?
  
  這丫頭的心思還真是難以捉摸。
  
  秋風漸起,坐在涼亭內的他覺得涼意亦跟著起了,她這樣睡在秋風下,恐怕會染上風寒。
  
  罷了,念在她千里迢迢走上這麼一遭,更何況,他這條命確實是她救回來的,他就難得一次對她好心吧。
  
  華正燿一把將人橫抱起,緩緩走向漫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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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小妮子還真會睡!
  
  華正燿瞪著躺在他床上,自下午一直睡到晚膳都結束了,尚未有醒來跡象的杜心婭,不免在心頭碎唸道。
  
  她再不醒,難不成要佔據他的床到明日早上?
  
  雖說他已經被逼親,但他可是打定主意只要讓他抓著機會,必定悔婚,所以他雖然風流成性,但也不會在姑娘毫無知覺的時候與之同床共寢,破壞姑娘清譽。
  
  但他也不想窩在椅上睡一整晚啊。
  
  「少爺。」
  
  貼身婢女宛兒拉開分隔內外室的綢簾走了進來,華正燿連忙放下手上床帳,快步往前挪移兩步。
  
  「少爺的床帳怎麼放下了?」宛兒困惑上前,「芬兒未替少爺整理房間嗎?」芬兒是專門負責整理三位少爺寢居的婢女。
  
  「是我放下的,我待會想早點休憩。」華正燿往左跨了一步,擋住宛兒欲掀開床帳的手勢。
  
  「原來如此。」宛兒恍然,「少爺,浴水己經幫你準備好了。」
  
  「好。」華正燿揮手,「妳先退下吧,不用服侍我了。」
  
  「是。」宛兒曲膝福身。
  
  「今晚都不用進來,我要早點休憩。」他不厭其煩再說一遍。
  
  怕宛兒在他不注意時突然出現,發現他房裡有個陌生姑娘,這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他清楚奴才們的嘴都大,謠言最容易流傳,萬一傳到父母耳裡,那對巴望兒子快點成親生子的父母一聽到傳言,不把他叫去三庭問審,這天就要下紅雨啦!
  
  宛兒領命退下,華正燿檢查了一下床帳,確定沒有任何縫隙可讓任何人瞧見裡頭睡著一名姑娘,這才走進前廳左側的浴房。
  
  那兒己備好一桶浴水,浴巾、擦澡巾、無患子皂以及乾淨的衣裳都已掛至一旁的衣架上。
  
  華正燿脫下衣服放到換洗衣籃裡,提了提肩膀,伸展筋骨,露出一身強健的肌肉。
  
  他彎著手臂,檢查一下二頭肌,
  
  還好雖然受了差點回蘇州賣鴨蛋的重傷,也因為療養傷體,將近一個月未練武,這身線條健美的肌肉還是那麼完美。
  
  他站在銅鏡前,欣賞自己的姿態,不時手臂用力,大腿用力、腹肌用力,突顯一下肌肉的肌塊。
  
  「很好!」他滿意點頭。
  
  不知是不是那什麼冰什麼蓮子的還真有效用,他覺得此時此刻的身體狀況已經迅速回復得跟受傷前差不多,明日找大夫過來瞧瞧,說不定後日就可以恢復平常日子──早上練功、下午辦公、晚上床功。
  
  勾欄院裡的姑娘們一定很想他。
  
  許家那個丈夫死了五年,年未三十,依然貌美如花的騒娘兒羅玉娘也一定想死他了。
  
  陳家綢緞負責進貨,丈夫妻妾成群,芳心寂寞、身體也寂寞的姚二姊不斷偷捎信來,也該去看看她了……
  
  他的好姑娘們啊……
  
  舒適坐在浴桶中的華正燿想到那些在床上一個比一個還要風騷火辣的姑娘、少婦,胯間不由得硬了。
  
  說來,他在床上躺了多久,就有多久未紓緩了。
  
  他閉上雙眼,「五指姑娘」緩緩握住胯間的硬挺,正要上下揉撫,忽然聽聞浴房門被打開的聲音,他驚愕瞪眼,瞧見一臉睡眼惺忪的杜心婭正揉著睏意猶存的雙眸,小嘴打著呵欠,模樣煞是可愛的走進來。
  
  他下意識的雙手掩胸──深怕被侵犯似的。
  
  「你在幹啥?」她走來浴桶旁,「洗澡?」
  
  「嗯……呃……」想到胯間的勃起,他連忙再騰出一手遮掩。
  
  該死!
  
  他是個大男人,怎麼此時此刻像是被採花盜賊破門而入的可憐清白姑娘,只差沒拉著喉嚨大喊,「有淫賊!」
  
  他娘的,他一定要展現男人無畏的氣魄!華正燿,把你的手收起來!
  
  於是,他抬起肩膀,兩手往旁橫放,大咧咧展現他迷倒眾生的健美體態,毫不吝嗇的分享。
  
  「對,我在洗澡。」
  
  她繞著浴桶走了一圈。「你這桶子挺大的。」
  
  「對,特製的,我長得太高大,得大點的浴桶才舒適……」她怎麼脫起衣服來了?
  
  「那我也一起洗吧。」
  
  「這怎麼成!妳可是還未出嫁的姑娘家!」他還有「清譽」要顧哪!
  
  「咱再過幾個月就要成夫妻了,害羞啥?」杜心婭腰帶己除,纖指快速解開胸口盤釦。
  
  誰害羞來著?
  
  現在是怎麼著?
  
  怎麼好像他成了女人,而她變成強橫的大男人了!
  
  不成,他可得把彼此的強弱位置調換回來,不能真被瞧扁了。
  
  杜心婭脫掉外衣,剩肚兜時,華正燿霍地站起身,扯掉肚兜,再將她打橫抱起,一塊兒坐入浴桶內。
  
  「燙!」她整個人縮進他懷裡。
  
  「等等就不燙了。」他展現出大男人的無畏語氣安撫。
  
  他撫摸她的小巧柔荑、纖背,突然覺得這姑娘柔順撒嬌的時候也挺討人喜歡的。
  
  掌心輕撫,細緻肌膚柔滑如玉,前方兩團雪乳擠壓在他的胸口,剛才他雖然只瞟了一眼,不過那兩團球般的乳房似乎還挺豐滿,調養得挺好的……
  
  這麼一想,下身又蠢蠢欲動起來了。
  
  「不燙了。」已經適應水溫的杜心婭坐直回正,背靠著他,他一低頭,就可看到兩顆雪球在水中載浮載沉……
  
  載浮載沉……
  
  好想抓!
  
  「我問你!」
  
  她忽然出聲,嚇得他連忙收回「抓奶五爪手」。
  
  可恨,華正燿,你真是越來越像龜孫子了!他咬牙恨恨咒罵自己。
  
  「我這樣依偎在你身邊,你是不是想行夫妻敦倫?」
  
  「啥?」
  
  「雖然我們尚未成親,不過我不在意,我們今天就先有夫妻之實吧。」如此,他就牢牢的被握在她手掌心,逃不掉了。
  
  她跪在他的雙腿之間,直起身來,雪乳離水,彈跳了幾下,濺起水花,吸引他的目光,空白了他的腦袋,傻愣愣直視。
  
  藕臂搭上寛肩,嬌顏傾近,被熱水浸潤得雙頰紅緋的小臉竟透著一股嬌媚,靈活的眸蕩漾春意。
  
  他不由自主嚥了口唾沫,胯間長物瞬間如柱子般直挺上昂。
  
  不成,他怎麼又被她操控了?
  
  每每局面都在她的控制之下,他豈能忍受?
  
  大丈夫的氣燄蕩然無存,還能稱是個男人嗎?
  
  床上,可是男人在主導的,他會讓她明白此點!
  
  他不甶分說,一手握住纖肩,一手貼向她的後腦勺,將她的人霍然拉近,在她猝不及防之下,猛地吻上嫩唇,火舌直接探入檀口,讓她知道,以往她自己主動的那種蜻蜓點水似的吻,根本是孩童玩意,真正的吻就該吻得讓人心蕩神馳、目眩神迷,腦子變米糊!
  
  「唔……」他的舌攪動著她的軟舌,吻得又深又重,口鼻之間盈滿華正燿的氣息,她幾乎無法自主呼吸了。
  
  大手自纖肩往下落,直接罩上一方柔軟的綿乳,用了點勁,搓揉起來。
  
  軟軟的粉色花瓣因摩擦而挺翹,刺激掌心的敏感,他張開食指與中指,將小圓球般的花蕊夾起,來回捻揉。
  
  這肌膚可真是柔滑啊……
  
  他俯頭,張嘴含入嫣紅嬌蕊,以舌彈動,以唇吸吮,吻得她渾身虛軟乏力,頭往後仰,小嘴發出輕聲呻吟、完全是任人莘割的臣服狀。
  
  女魔頭也會有這麼一日!
  
  華正燿哼哼笑著,心想他早該出招了,他的床上功夫高超,用過的都說好,做口碑的,女魔頭再怎麼狡詐卑劣,恐也未曾遇過這麼厲害的高手,就不信不讓她服服貼貼,像個丫鬟似的,他說一,她不敢說二,他要打她左臉,她連右臉一塊兒送上來──不過他不打女人的,這僅是說個心頭暢快而己。
  
  雪白圓乳在他的輪流來回吮嚐之下,兩朵嬌蕊被吻得紅腫,周圍也都佈滿點點紅印子,而原先撐著杜心婭後腦的大掌早已下滑至雙腿之間,手指戳入花縫間隙,調戲更敏感的蕊心。
  
  「唔……唔嗯……」嬌吟越見激昂,快意使得粉驅微微擅抖,在燭光之下,透著淡淡的紅潤,這使得那張原本就甜美的臉蛋看起來更為嬌媚動人了。
  
  「來吧!」手掌轉向,改為拇指按揉,中指刺入下方緊緻花穴。
  
  他一伸入,就感覺得到那緊緊包縛的力道,因快意而一緊一放,將他的手指按摩得可舒服了。
  
  這小穴兒,讚呀!
  
  他閱人無數,明白此時遇到的是個極品。
  
  真不愧是女魔頭,連身體反應都能讓人著魔!
  
  抬頭,他再次吻住杜心婭的小嘴,加快手上的戳刺,很快的,她被強烈的快意所掌握,嬌細的嗓音尖喊讓他情慾波動的魅吟,粉軀在他懷中顫抖不己。
  
  他未讓她歇著,膝蓋頂開併攏的腿,將自個兒的火熱抵向她濕意纏綿的粉嫩,勁腰一個用勁,一舉將其貫穿。
  
  「啊……」他粗喘呻吟。
  
  好舒服啊……
  
  猛然一個拳頭朝他揮來,頓時揍歪了他俊俏的左臉,粉碎他的暢快呻吟。
  
  他驚愕回頭,入眼又是一巴掌,頓時打歪了他俊美的右臉。
  
  「你怎麼可以這麼粗魯?」杜心婭憤怒指控。
  
  「我?」他茫然不解指著自己鼻尖,「粗魯?」
  
  「你一點都不溫柔貼心,我不要你當我丈夫了!」她火大站起,小臉忽地因疼而皺緊了五官,「我不要嫁給你了!」
  
  小手撐著桶緣跨出,隨意擦乾身子,套上衣服,姿態有些狼狽的走人,少了如雀鳥般的輕盈。
  
  莫名其妙被「休夫」的華正燿發了一會愣,低頭,這才發現浴水隱約漂動淡淡的紅,他這時才恍然大悟,為啥自己會被扁。
  
  她尚未經人事?!這怎麼可能!
  
  她那麼大膽主動,直接脫衣要跟他行天妻燕好,讓他當下誤會她跟那些老相好騷娘們一樣經驗豐富,這實在不能怪他粗魯一一騷娘們大都愛他粗魯呀一一他這兩拳受得好冤啊!
  
  雖然心底因為弄傷她而有些歉意,可在想到他的「以身相許賣身契」因此可以解約,他不用迎娶女魔頭當妻子,還要遵照她的意思,三妻四妾一個都別想娶,他忽然覺得天寬地闊,人生一片燦爛光明,嘴角立馬咧開大大的笑容。
  
  「開心啊……」他優閒泡澡。
  
  早知道「硬上」就可以讓女魔頭氣得「毀約」,他一定!早就把她壓制在床上,橫衝直撞,就算被拳打腳踢,他也甘願!
  
  自由的空氣,新鮮啊……
  
  ***
  
  身體既已恢復康健,一向習慣「規律」生活的華正燿恢復他的早上練功、下午辦公、晩上床功的「功公功」生活。
  
  和樂街東,一棟小巧居室後門開,一名年輕姑娘走了出來,低聲淺笑道:「二少,夫人久候多時了。」
  
  丫鬟充滿迷戀的眼盯著華正燿那張潘安玉貌,真希望這位俊俏公子哪天也能分點雨露給她沾沾。
  
  替華正燿提燈照路的家丁欠身離開,華正燿兩手負於後,大踏步走入,像回家一樣熟門熟路的繞過小巧花園,來到主屋,進入許家寡婦的寢室。
  
  許家死了丈夫的寡婦名喚羅玉娘,知道情郎今晚要來,她早早就洗了一個香噴噴的玫瑰澡,身披輕薄羅紗,在床上靜候了。
  
  華正燿一進房,就先聞到一股濃豔的玫瑰香,往前走幾步,就瞧見趴在床上,以手支撐著頭顱,臉蛋纖美,身段修長,屁股挺翹勾引著他的羅玉娘。
  
  「我的美人兒。」他快步上前,一屁股坐上床緣,大掌毫不客氣拍上粉臀。「想我嗎?」
  
  「想死你了!」羅玉娘挪移螓首,擱在他大腿上。「死相的身體好了沒?」
  
  羅玉良聽聞華正燿失蹤,心裡急得要死,無奈她一名寡婦,也沒啥正當名義去問清楚明白,只能派丫鬟去打聽。
  
  後來聽說他人回來了,不過因為受過重傷,需要調養,她眼巴巴盼啊望啊,終於把人給盼來了。
  
  她年紀輕輕,二十三歲就死了丈夫,這女人不能二嫁,可是她還那麼年輕,身體飢渴得很,芳心寂寞得要死,還好有華正燿這個如意俏郎君替她解悶解憂解寂寞,還解了身體的渴,否則她可比玫瑰的嬌顏,就要憔悴凋零了。
  
  「沒好,能來找妳嗎?」長指勾起花顏,低頭給予濃情密意的深吻。
  
  飢渴的兩副身軀如蛇般繾綣纒繞,甜津交融,兩雙手在彼此的軀體探索,撫慰慾望潛藏的地帶。
  
  突然,羅紗帳刷的一聲被打開了。
  
  「喂!」
  
  一聽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細軟聲音,華正燿那正蓄勢待發的雄偉男性瞬間軟趴趴,像條毛毛蟲,掛在雙腿間。
  
  「妳!」他倏地轉頭,瞪向面無表情的杜心婭,「在這裡幹嘛?」
  
  她怎麼會尋到這來了
  
  「她是誰?」一看到有陌生人出現,羅玉娘慌忙抓起軟被,遮掩裸軀。
  
  「我來帶我相公回去!」杜心婭瞪著羅玉娘的眼眸燃燒著怒火。
  
  「相公?」羅玉娘大吃一驚,「你何時成親了?」
  
  「我尚未成親!」華正燿氣急敗壞道,「這女人胡說八道!」
  
  「我們說好的,你還簽了約了,怎麼?難道你不怕了嗎?」說著,杜心婭的纖指就要往腰間去。
  
  蠱蟲!
  
  「等!」華正燿飛快起身,也不顧赤身裸體,抓起杜心婭的手,帶往一旁角落。「妳不是已經跟我解除婚約了?」
  
  他不是已經獲得自由了?
  
  「我反悔了,決定收回。」
  
  「怎麼可以反悔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是小女子,小女子想要反悔,隨時可收回。」她振振有詞道。
  
  見她態度強硬的狡辯,華正燿想起女魔頭一向吃軟不吃硬,故立馬改了態度,語氣帶了點委屈。
  
  「妳不是嫌我太粗魯,所以不要我了嗎?」
  
  「我回去後閱了書,發現女人的身體構造,就是在一開始會疼,所以是很正常的,我不應該怪你。」
  
  是誰寫的書?他要一掌劈死那名作者。
  
  「但若太粗魯,後續還是會疼的,一次次累積下來,每次行房都是種痛苦。」他故意講得驚悚,希望她能因此「知難而退」。
  
  「可是你不是有很多女人,她們每個都會疼嗎?」她露出狐疑神色。
  
  「呃……」華正燿壓低音量,「那是因為她們有被虐待狂,就是喜歡這種疼的感覺。」
  
  「當真?」她詫異。「有人喜歡這種疼?」
  
  「當真!」他非常之肯定的點頭。杜心婭撫著下巴思索了下,「那你表演給我看。」
  
  「啥?」表演?!
  
  「你很粗魯的對待,將那個女人弄疼,然後我要看看她是不是很開心。」
  
  她娘的,女魔頭不愧是女魔頭,連觀賞床笫之事的要求也提得出來!
  
  「去啊!」她推他,催促。
  
  華正燿心想,這一定是女魔頭故意耍的手段,她想找出他的把柄,整治他,不要以為他傻得看不出來。
  
  「不!」他腦子一轉,決定將計就計。「倒不如心婭娘子來試試?」
  
  「我?」
  
  「這床笫上的合拍與否,與夫妻感情有嚴重關連,倒不如咱們直接試,看是否合拍,妳是否能適應這粗魯的況味。」他眨了下意味深長的眼。
  
  聞言,杜心婭覺得言之有理,點頭附議。
  
  「那我們現在就回去試試。」
  
  華正燿心想也好,趕快讓她再改變主意,毀了婚約,還他快活好日子。
  
  「我穿衣,隨妳回去。」
  
  他回到一頭霧水等待的羅玉娘床緣,「我先把她帶走,過兩天再來找妳,到時我再跟妳解釋。」
  
  羅玉娘聞言吃驚。
  
  「什麼?你要走了?」她苦苦等候多日了耶!
  
  「我很快會來找妳,等我。」他飛快的在嫩唇上親了一下,趕忙穿衣走人了。
  
  很快的,屋內僅剩羅玉娘一人,玫瑰暗香依然浮動,她的慾望依然洶湧,可是卻無人幫她排解。
  
  「嗚……」她寂寞難耐的咬著絹被低泣。「死沒良心的,就這樣走了,留我一人怎麼辦啊,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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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2 09:03:2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不得不離開香豔暖窩實在讓人悲憤,還要被迫跟女魔頭同床共寢,更是一場悲劇。
  
  華正燿與杜心婭一塊兒回家,兩人像新婚夫妻一塊兒坐在床上,華正燿心想他該「動手」了,但他卻是意興闌珊。
  
  他真懷疑等一下胯間的小兄弟有沒有辦法昂揚,說不定一直都像楊柳樹一樣,垂到地老天荒,
  
  呆坐了一會,杜心婭轉頭看著華正燿微駝的坐姿,問,「你不是說要看我能否適應你粗魯的習慣?」
  
  「這事不能說來就來的。」他臨機應變道,「總要培養一點情緒跟氣氛,否則難以有感覺浮現。」
  
  「情緒跟氣氛要怎麼培養?」
  
  華正燿靈機一動,「來,妳跟著我做。」
  
  他脫掉鞋子,雙腿盤坐在床上,兩掌疊放。
  
  杜心婭如法炮製。
  
  「閉上眼,均勻吐息,緩緩的,吸……吐……吸……吐……照這樣的頻率,慢慢的去感受情緒的升華,到一種無我的境界,什麼都別想,也別聽別看,只專注在自己的呼吸上。」
  
  杜心婭乖乖照做的時候,華正燿卻是眼眸大張,一直盯著她。
  
  「什麼都別想別看……」他緩緩放下一腿,「也不要聽,專注在呼吸上喔……」他再放下一腿。「要讓自己變得無我像是存在寂靜時空之中。」他拎起了鞋。「只有自己的存在……」準備逃跑。
  
  他躡手躡腳離開,還不時回頭觀察杜心婭的狀況,確定她還真如老僧入定,渾然未察他正準備走人,他立刻加快腳步,輕輕的拉開大門。
  
  「吱呀……」大門合葉窩裡反的暴露他的舉動。
  
  「該死!」他暗暗咒罵一聲,回頭準備應對。
  
  沒想到杜心婭還真進入了無我境界,未察覺大門正被開啟。
  
  華正燿嘴角揚起得笑,迅速閃身出門,怕合葉又再背叛主子一次,他索性大門也不關了,雙腿踉蹌套上了鞋,急奔羅玉娘香窩。
  
  「美人兒,我來了!」他氣喘吁吁的急奔入室。
  
  才剛哭完的羅玉娘一看到他人回來,開心的將他攬住。
  
  「死相的,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羅玉娘嬌嗔道。
  
  「我怎麼可能不回來,我想死妳了呀!」他迅速寬衣解帶,「咱們繼續吧。」
  
  手才揉上羅玉娘胸乳,就聽到羅玉娘詫異一問,「那人怎麼又來了?」
  
  華正燿霎時全身寒毛直豎,每一根毛髮都可以感覺到背後威脅的存在,彷彿氣溫過低,凜凜的顫抖著。
  
  「你為什麼又回來這了?」杜心婭一個箭步衝來,硬生生將華正燿與羅玉娘隔開。
  
  「這個嘛,這是因為……」急得冷汗直冒的華正燿一時詞窮,想不出解脫之法。
  
  「因為啥?」她厲目瞪視,好似下一瞬就要變成鬼面羅剎了。
  
  「因為我那房間沒氣氛。」他的腦袋總算恢復正常,運轉了。
  
  「啊?」沒氣氛?
  
  「妳瞧瞧玉娘這房間,佈置得多旖旎,空間充滿動情花香,不只心上的情緒要培養,房間也要有引人動念的氣氛才行。」
  
  趁杜心婭還在思索他這話有沒有漏洞時,華正燿又緊接著道,「我來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請玉娘給我香膏,回去塗抹,促進氣氛。」接著他又裝出不悅的口氣,「妳怎未等我回去就來了?妳的情緒培養好了嗎?」
  
  「呃我……」他這一詰問,杜心婭竟結巴了。
  
  華正燿橫了她一眼,轉問羅玉娘,「妳的玫瑰花蕊膏放哪?」
  
  「前面櫃子。」不太明白這兩人到底在搞啥玩意兒的羅玉娘傻傻的手指前方。
  
  華正燿上前,自櫃子內尋出花蕊膏,「這先借我一用,改日還妳。」,他一把牽起杜心婭的手,「走吧,娘子。」
  
  兩人如一陣旋風般離開,房內又獨留孤單羅玉娘。
  
  「什麼……什麼嘛!」羅玉娘生氣捶床,「這是在戲弄我嗎?可惡的華正燿,氣死我了!」
  
  ***
  
  再次回到自個兒的家,一路上華正燿必須強忍嘆氣的衝動,否則萬一又引起杜心婭的好奇,他還得費盡心思去圓,實在太累了。
  
  「我幫妳塗香膏,妳躺著吧。」華正燿難掩意興闌珊的語調。
  
  「要脫衣嗎?」
  
  「要啊,否則抹哪?」他不耐煩的說。
  
  她手未動,望著他,「你不高興?」
  
  該死,他竟然不小心表露情緒了。
  
  「不……」他拉了長長的尾音,用滿滿的虛假誠意掩飾,「我很高興,親親小娘子,妳快躺下,為夫為妳塗香膏。」
  
  杜心婭這才滿意的脫掉衣服,仰躺在床上。
  
  平常穿著衣服的杜心婭,看起來纖瘦修長,身材無啥過人之處,可這衣服一旦脫了,曲線卻是玲瓏有致,膚白賽雪,襯得她甜美的面容更為可人,使得原本興趣缺缺的他也忽然有些興致了。
  
  可惜是個心思狡詐、陰險毒辣的女魔頭。
  
  他不忘又在心底默默加了這句,免得一個不慎被美色迷惑,被啃到只剩骨頭,還感謝魔頭恩典。
  
  掀開香膏盒蓋,迷人的甜香立即滿溢出來。
  
  「好香。」杜心婭有些驚喜地拿過香膏在鼻尖細聞,「花做的?」
  
  「玫瑰提煉出來的。」
  
  「我再聞聞。」她閉眼深吸了口香馥,再以指尖沾了些許抹開,仔細感受其質地,再湊到鼻尖聞了聞。
  
  這香膏放了些許催情藥材,故香味特別甜膩,深聞數口,臉色染緋,心跳加速,身子彷彿不能受到自我控制了。
  
  原來,華正燿私下相好的女人,多少都有些心機手段的,她可得多學學,好換得他的心甘情願。
  
  「好了,幫我。」她將香膏還給他。
  
  唉,差遣得真順哪!
  
  華正燿想他一個堂堂華家二少,卻要像個奴才一樣侍奉女魔頭,真是不甘願啊不甘願!
  
  羅玉娘的玫瑰花蕊膏,兼具按摩身體的效果,故分量較大,膏質較軟,很容易就可挖取。
  
  他先抹上纖細頸項的動脈跳動處──他記得羅玉娘在此處還有耳後香味特別濃郁──掌心順著抹平。
  
  當拇指停留在喉嚨中段,一股陰狠的殺人想法再次倏然湧現。
  
  女魔頭以性命存亡逼迫他成親,下毒又下蠱,殺了她實在沒什麼好愧疚的,就用力扼緊她的頸子吧,或是乾脆折成兩截,再挖個洞埋了,神不知鬼不覺,他的人生又是一片坦途。
  
  反正她隻身一人,父母恐怕也是深懼女魔頭的恐怖,故久久才回家一次,說不定這會回家找不到人,還開心拊掌大笑,世上害蟲除了一條呢。
  
  拇指在喉頭來回滑動一會,他不知為何忽然想起那日,他問為啥要逼他娶她,她幽幽道:「我想有個家。」
  
  拇指不由得停頓了。
  
  是一個人長期的孤單寂寞,才養成她怪里怪氣的脾性吧?是怎樣的父母,捨得放著一個小姑娘獨居?
  
  若是發生了什麼事,又有誰能來解救她一一不過依她的能耐,應該是對方被整治,而不是她被怎麼樣吧。
  
  可話說回來,他從小就被眾人包圍保護長大,實在無法明白那種孤單寂寞的心情。
  
  自己一個人,是要怎麼過……
  
  等等,華正燿,你在想啥?
  
  你在同情她嗎?
  
  同情女魔頭?
  
  「你怎麼了,為啥一直甩頭?」杜心婭面露困色。
  
  「呃……有小蚊子!」他抬手佯裝打蚊子,「沒打到,大概跑掉了。」
  
  「哈!」杜心婭突然笑了出來,「相公好有趣。」
  
  怎麼?他的把戲被看穿了嗎?
  
  「我是逗娘子開心啊。」他低身,把掌上剩餘的花蕊膏抹上她的胸口。
  
  手掌沿著雪乳曲線畫圓,他可以感覺到左心房處的心跳開始加速,「怦怦」、「怦怦」撞擊他的掌心,峰頂乳尖亦因此緩緩挺立,自花兒成熟為豔麗的紅色莓果。
  
  他瞧著、睨著,不知為何,也覺得心跳急促了起來,隨著手掌的滑動而增速,意興闌珊的心情有了轉變,身軀逐漸火熱。
  
  他微喘了口氣,床上的杜心婭發出不知是因為按摩太舒服,還是起了快意的呻吟,嬌嬌嫩嫩的春吟震盪他的胸口,慾望就像澆了油的火,勃然而起。
  
  他騰出一手,卸掉自個兒身上的衣物,上了床,跨在她身軀兩側,如火般的眸細細凝視手掌經過的每一處白嫩。
  
  一雙纖腿因舒快而放鬆,他拉開一腿往旁,腿間那朵誘人的花毫無保留的坦露在他眼前。
  
  粉嫩、細緻,似綻放如蝶的山茱萸,等著他摘取。
  
  他探手入內,中指彎入花心深處,她因他的進入而粉軀震顫了下,纖腰亦因他的來回進出而微弓。
  
  他傾身上前,張嘴含入胸口嫩蕊,他的手已經因為泌出的春液而微濕,沾染上細緻柔毛,晶瑩一片。
  
  她的身子因為他手指的進出,而散發出更想被強烈佔有的渴望。
  
  「啊……」她昂聲嬌吟,「我……我想要……」
  
  他倏忽想起,他們敦倫,是為了讓她因為他太過粗魯的舉動而退卻,那他還這麼溫柔的愛撫她幹啥?
  
  當然直接提槍上陣,用力衝刺,痛得她淚水狂奔,氣得一腳踹開他,再次崩潰大喊:「我不要跟你成親了!」
  
  而且這次是真的一走就不回頭,不會在他跟女人燕好時,又突然冒出來破壞他的好事!
  
  心中定了主意,他毫不客氣的抽出手,將兩腿往旁拉開架在自個兒腰上,高昂的男性對準小穴口,一舉猛力挺入。
  
  「啊!」杜心婭果然如他所料痛得大喊,五官緊皺成一團,看起來可憐極了,完全失了女魔頭的氣燄。
  
  快吧!
  
  踹我吧!
  
  痛扁我吧!
  
  然後一去不回頭吧!
  
  他在內心吶喊著,一手托臀,一手抓腿,強壓下心中因她痛楚而浮起的愧疚感,狠狠的猛力抽插。
  
  然而杜心婭既沒踹他,亦未像上回各送他兩邊臉頰一拳,小手拽緊身下的被褥,咬著牙,吸氣忍痛。
  
  她幹嘛忍?她何必忍?
  
  莫非是他還不夠「粗魯」?
  
  思緒一轉,他單手壓著床舗撐著身子,另一手仍抓著纖腿,俯身以齧咬的方式折磨她的乳尖。
  
  「啊呀!」她痛喊。
  
  華正燿眼角餘光發現她終於舉起手來,連忙閉上眼睛準備承受一擊,可等啊等,那拳頭始終未落下,他納悶張開眼,發現她只是改把五指抓扭的地方從被褥改成枕頭而已。
  
  小臉兒仍憋氣強忍,好像鐵了心硬要挺過這一關。
  
  可惡!
  
  他就不信擺不平她!
  
  華正燿更加勇猛衝刺,狠狠撞擊柔嫩嬌軀,粉色的腿心被他撞擊得都紅腫起來了,他也因毫無停緩的強烈抽動,而來不及抽出爆發在她體內,她依然未有動手跡象。
  
  他徐徐退出,躺在她身側,她這時方睜開緊閉的眼,「結束了?」
  
  是啊,結束了,他認輸了,投降了。「夠粗魯了吧?」
  
  她停頓了一會才說,「嗯。」
  
  「以後每次都會這樣喔。」他警告。
  
  「她們……都喜歡這樣?」
  
  「當然!」才怪。
  
  「那……我想一下。」她忍著下體的痛楚起身。
  
  對對對,最好快點想、快點離開,不要再糾纏他了!
  
  步下床,腳尖才碰及地面,杜心婭人就倒跪在地上。
  
  華正燿迅速起身,手剛伸出又硬生生收回,假裝漠然看待眼前的一切。
  
  「好痛。」她抱著膝蓋,不曉得是痛在哪。
  
  「每次都會很痛的。」他不忘再次警告。
  
  「拉我起來。」她朝後伸出手。
  
  將纖細的身子拉起,在她的腿間有斑斑血跡,他猜測可能是撕裂傷所造成的流血。
  
  「送我回去。」
  
  「回去?」
  
  「我家。」她不能在外頭待太久,危險。
  
  「很晩了。」他下意識道,「妳可以住下。」
  
  一開口,他就想咬斷自己的舌。
  
  幹嘛要她住下,沒事對她溫柔,等等又纏上他不就完了?
  
  「我得回去,」她說,「待在外面危險。」
  
  「啊?」
  
  這是什麼理甶?待在他家危險?
  
  不,他無須問這麼多,她能離開自是最好,否則萬一她明日突發奇想,想拜見他的雙親,讓他們見見「末來的媳婦」,他這輩子可就一片黑暗了。
  
  「那我送妳回去。」他起身穿衣。
  
  她家離他家驅車要半個時辰,他只好拉出馬匹,騎著馬兒送她歸家。
  
  為了加強疼痛的效果,他故意策馬狂奔,讓顛簸的路途更加深痛楚。
  
  「你慢點!」她終於忍不住出聲,「我很疼。」
  
  「很抱歉我沒想到。」他假意道歉。
  
  「你不是很溫柔貼心的嗎?」他是,但不會用在女魔頭身上。
  
  「不是啊,妳從哪誤信的謠言?」
  
  「我瞧你對那些女人都很溫柔。」她到底偷偷觀察他多久,暗中喜歡他多久了?
  
  「也許妳是剛好看到我心情特別好的時候。」
  
  「那你今天心情不好?」
  
  「對。」
  
  「那我不准你在我面前心情不好。」
  
  「……」最好心情也可以命令的。「心情它要怎樣就怎樣,我是沒有辦法控制的。」
  
  「我才不管呢,你一定要控制好。」不准再對她這麼壞!
  
  「我說沒辦法就沒辦法!」只要看到她,他的心情就無法開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不聽我的話,我就要搖蠱鈴了!」她威脅。
  
  「搖啊,妳把我弄死了,正好不用娶妳!」他一時氣惱,反唇聞言,她竟然靜默了下來,未再與之爭辯。這可奇了,她怎麼沒痛罵他?
  
  想想,她今晚的確有點怪怪的,偏他搞不清楚她,她腦子在想啥,他無跡可尋。
  
  華正燿的記憶力好,走過的路一定記得,馬匹在半個時辰左右順利來到她家門口。
  
  「奇怪,明明就是這個地方無誤,他們怎麼會找不到?」他納悶喃喃自語。
  
  「什麼找不到?」聽到他不知在自言自語啥的杜心婭好奇的
  
  「沒。」他連忙撇清,「我是說這個地方似乎不太好找。」
  
  「你有再回來過?」從她家跑出去之後?
  
  「沒有。」他乾笑,暗惱自己怎麼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剛也是想了好一會才記起來。」額上一片冷汗。
  
  杜心婭下馬前行,面色忽地微變。
  
  她察覺空氣中有微妙的變化,顯示殺手們可能注意到這地方了。
  
  八成是她之前出入太頻繁,暴露了行蹤。
  
  這地方是不能住了,她得搬家離開東芹鎮才行,可是離開東芹鎮就等於離開他,她更是不願意。
  
  或許她這幾天安分點,別出門,再把迷陣與幻術佈置得更強大一點,就可安然度過也說不定。
  
  「怎麼了?」她是不是在發呆?
  
  「沒事,你可以回去了。」她頭也不回的走進屋子,關上大門。
  
  「莫名其妙。」
  
  難得想關心一下,卻被甩了個閉門羹,女魔頭果然是女魔頭,喜怒無常。
  
  他扯韁扭轉馬頭,側踢馬腹,「駕!」
  
  馬兒離開巷口,在陰暗處,有道身影走出來,先是注視遠去的人與馬,再回頭望向屋子地形已有所改變,瞧不見杜心婭家屋的方向,雙眸陰惻微瞇。
  
  ***
  
  不知為何,一道濃重的自我厭惡感,在華正燿的心口盤繞不去。
  
  女魔頭活該被整,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受了傷也是她家的事,他何必對她產生愧疚感?
  
  不對勁啊!
  
  由於華正燿能言善道,故家中產業的業務部分主要由他負責,拜訪客戶回來的他有些魂不守舎的走進店裡,剛好撞上正出門來的大哥華啟斐。
  
  他的大哥前陣子才娶了妻,還是父母故意設計而來的,說是什麼故人之女,還跟老三卓軒有指腹為婚的關係,不過一切都是騙人的。
  
  雖然大哥照了老人家的意思娶了對方為妻,不過這把戲因此被兩名弟弟知曉,當笨笨的父親還想如法炮製在他身上時,他自是不客氣的直接戳破,要他們死了這條心。
  
  同樣的計策怎麼可能使用兩次還妄想能成功呢,父親真是抱孫心切,切到人都傻了,虧他工作上精明得要命,沒人能佔他便宜的呢。
  
  「小心。」華啟斐扶正魂不知飛到哪的弟弟,「齊老,如何?」
  
  「我鼓勵他再訂了一套屏風與桌椅安置在新小妾的喜房。」他拿出訂單。
  
  華家主要以家具製作販售為主,不管是雕工還是作工皆是一流,客戶來源為王公貴胃,幾乎可說每一個王孫家裡一定擺有一把華家出品的椅子。
  
  俗話說,富不過三代,但這代當家的華老爺,也就是華正燿的父親己是第三代,這魔咒就破除在他身上,其三名兒子亦非好吃懶做之徒,同心協力將華家的事業帶向另一個頂峰。
  
  「呵。」負責帳務的華啟斐打開訂單低笑,「你出馬,不多賺個幾千幾萬兩銀是不回來的。」
  
  「若只負責收訂單,那叫下面的人去就行了。」華正燿意氣風發走進店裡,一會又踅回身來,「大哥,我們家在南湖那的釣魚小屋還在吧?」
  
  「在呀。」走進櫃台記帳的華啟斐頭也不抬道。
  
  「我記得那小屋就只有一個大嬸負責清掃,沒有其他傭僕。」
  
  「我這兩天想休個假,過去那釣個魚度個假。」
  
  「釣魚?」華啟斐聞言訝異抬頭,「你有這般『沉靜』的興趣?」
  
  認識弟弟二十三個年頭了,怎不知坐不住的他何時能鵠候在湖邊數個時辰,就只為釣起一條魚?
  
  記得過往,每次要去釣魚小屋度假時,他總是缺席的。
  
  「興趣自是可以培養的,弟弟我可不會這輩子都毛毛躁躁的。」華正燿口是心非說著。
  
  「我看一下……」華啟斐翻了翻最近的業務紀錄,「後天吧,明日還得去拜訪許知府與其妻舅,還有賴員外那也要過去關注一下,後天開始你可以去度個兩三天假,小客戶我跟卓軒來即可。」兄弟們感情好,互相支援沒啥問題的。
  
  「謝了,大哥。」華正燿拍了下大哥肩頭,走進後屋。
  
  華啟斐望著弟弟隱沒在簾後的身影,對於弟弟突如其來的行為改變,感興趣的撫了撫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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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2 09:03: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位在南湖旁的度假小屋,是喜愛釣魚的華老爺特別建置的小屋。
  
  說小其實也不小,幾乎是一般民居的兩倍大。
  
  華老爺將屋子規畫成三個區域──調理食物的灶房,與親友同歡的客廳,休憩的寢居。
  
  小屋平常時聘雇一位住在林外小村莊的郭大嬸維護清潔,除此外,無人居住在此。
  
  南湖位在一座林子裡,環境清幽寧靜,這座林子亦是華家產業,平常無閒雜人等進出,舉目望去,除了林木還是只有林木,無半點人煙,有種孤單寂寥感,華正燿就是為此而來。
  
  他覺得他的腦子似乎不太正常了,竟然想要去理解杜心婭的心態,然而他從小就被親友,奴僕環護著長大,他的人緣乃三兄弟之最,走到哪都有朋友,都有女人投懷送抱,什麼叫孤單?什麼叫寂寞?那能吃嗎?
  
  他想破了腦袋,就是無法「感同身受」。
  
  小木船搖搖晃晃來到了湖心,他手持著釣竿,盤腿坐在船內,過沒一會,他就一手托著下巴,瞪著平靜無波的湖面發呆,再過一會,他打了個呵欠,換過手來,再過一會,他直接在船上躺平睡著了。
  
  會忽然驚醒,是因為釣竿晃動。
  
  乍睜眼時,他搞不清楚自個兒身在何處,一個不小心,竟然翻船落湖。
  
  他狼狽的游泳回到岸邊,氣惱擰乾衣上的水,走回屋換了套乾淨的衣裳。
  
  時序漸晚,他覺得肚子餓了,走到灶房,看到裡頭空空盪盪,鍋碗瓢盆整齊放在櫃子上,而不是像以往有人做好膳食等著他食用,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竟忘了他得靠自己淘米煮飯了!
  
  從架上隨意拿了個鍋,好奇的前後翻了翻,放在爐子上,在爐灶內隨意丟了幾片柴火,敲擊打火石。
  
  叩叩!
  
  火星是出現了,但啥也沒點燃。
  
  他敲得狼狽手痠,還是無可奈何,氣得他一把打翻了灶上的鍋。
  
  出外去買東西吃吧!
  
  他就不信杜心婭未在外頭買東西過。
  
  走出小屋,騎馬離開林子,抵達熱鬧大街時,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趴在馬匹上要求賣包子的小販先給他兩顆包子止飢,再到麵攤吃了一碗大滷麵,買了杯涼水飲盡,這才覺得身體舒暢起來。
  
  回到釣魚小屋,下了馬,這時太陽已經完全下山,屋內一片黑暗,也沒來個誰替他點燃燈火。
  
  他呆立門口,忽然覺得孤寂,想回到熱鬧的家。
  
  原來,這就是她想要有個家的心情。
  
  這種日子讓他過個十五年,他會瘋掉崩潰吧。
  
  再也不想多待,他重新上馬,策馬奔馳,回到家時,家人剛用完豐盛的晚膳,圍坐聊天說笑,瞧見他忽然氣喘吁吁跑進來,均面露訝異。
  
  「你不是去釣魚小屋度假?」華啟斐納悶。「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少帶了啥嗎?」華正燿的母親嚴氏問。
  
  「忘了帶你們!」他抱了一下母親,在屬於他的空位坐下,吩咐丫鬟,「給我一杯茶。」
  
  「是的,少爺。」
  
  丫鬟轉身倒茶,放在他桌前。
  
  「什麼忘了帶我們?」華家老三華卓軒一臉不解,「二哥何時變得如此感性?」
  
  「欸,你不懂。」華正燿啜了口清茶,愉悦的嘆口氣。「好喝。」
  
  「不就是咱們平常時候喝的茶,你這孩子,今日是怎麼了?」他身邊的母親笑問。
  
  華正燿呵呵笑了兩聲,轉移話題,「我今日去湖上釣魚,一個不小心睡著了,魚吃餌的時候把我嚇醒,一時之間不知身在何處,竟然因此翻船了,差點就變成我被魚吃了。」他誇張做出淌眼抹淚樣。
  
  「哈哈哈……」大夥一陣哄堂大笑。
  
  「我回屋子換下濕衣服後,想煮個飯來吃,哪知柴火怎麼也點不著,我改天一定要去跟廚娘請教請教,她們是怎麼有辦法一次就起火的……」
  
  ***
  
  女魔頭這幾天都未出現。
  
  這本該是值得慶賀的事,華正燿不知為何一直擔在心上。
  
  或許是那日他粗野狂放的對待,讓她思慮再三終於心生退意,而且他事後對她亦絲毫不溫柔體貼,處處顯露不耐,於是她終於死心了……
  
  算了吧!
  
  女魔頭才沒那麼容易死心,他又不是今日才認識她,若是他不乖乖照她的意思來做,她就會想法子將他整治得服服貼貼的,逼迫他溫柔用心專情,一直到死!
  
  她該不會尚末想到整治他的方法,所以才一直未出現?
  
  不對呀,她根本無須另外想方設法,只要把蠱鈴搖一搖,他就得抱她大腿,求她饒他一命了,不管是溫柔還是深情,都得照她的意思來。
  
  該不會……她發生了什麼事?
  
  她發生了什麼事也不關他的事,更無須掛懷。
  
  話雖是如此說,但他還是坐立難安,魂不守舎,一顆心不知飛往哪去。
  
  這晩他跟姚二姊有約,但他毫無心思過去幽會,差小廝傳了日後再約的口訊,下午辦完公務後,他策馬來到杜心婭的住處。
  
  熟門熟路的走來,可奇怪的是,他竟然找不到杜心婭居住的那條胡同。
  
  以為不小心走錯的他,在附近兜兜轉轉,確定自己走得沒錯,但就是那條胡同消失不見了。
  
  見鬼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索性下馬來,遇著人就問,可大部分的人都是一臉困惑,直呼這一帶根本沒有他形容的那條胡同。
  
  難怪……
  
  難怪上回他遣家丁將她拘提回來,幾個大男人找了老半天,最後空手而返,實在不是他們無能,而是這地方有玄機。
  
  想想,前幾日他帶她回來,是因為她人在,故很順利的就來到了胡同處,一旦她人不在,她就神祕的隱藏起來了。
  
  為何,她要將自己與世隔絕?
  
  華正燿站在應該是離神祕胡同最近的地方,抵著下巴思索。
  
  過了不知多久,他忽然覺得前方地形有變,那條詭異的胡同竟然出現了。
  
  他詫異往前行,很快的尋到了杜心婭的住處,正要上前敲門,就看到杜心婭慌慌張張、一身狼狽的跑出來,抬眼瞧見他,一臉錯愕。
  
  「女魔……」他嚥下「頭」字,「心婭……」她視而不見,彷彿他未出現,急急從他身邊走過。
  
  他手下意識搭上她的肩,「杜心……」
  
  「放開我!」她一把將他甩開,施展輕功就要往上,此時,突然有幾名黑衣人從屋子擁出,最前頭那個一把拽住杜心婭的腿,將她狠狠摔丟在地上。
  
  「妳們在幹啥?」華正燿火大上前。
  
  雖然從身形可看出黑衣人均是女子所扮,而他是不打女人的,但一看到她們竟然如此殘暴的對待杜心婭,憤怒瞬間湧上,他抬腿就給行凶的女子一個猛烈側踢,將人踢往一旁。
  
  他站在摔跌在地上,疼得身子縮起的杜心婭面前,以保護者的姿態,目光凶狠的瞪著眼前五個黑衣人。
  
  「別管……」杜心婭喘著氣道。
  
  「什麼別管?人都欺到頭上來了,怎能不管!」他對著黑衣人大吼,「報上名來!」
  
  「我才要叫你報上名來!」一名黑衣人扯下臉上蒙面巾,「這是我們幫會內部的事情,你一個局外人攪和什麼!」
  
  「幫會?」華正燿低頭看著杜心婭,只見她搖著頭。
  
  「她們……與我無關……」她撐著身子勉強站起,「這裡沒你的事,你快走!」
  
  「對!沒你的事,快滾!」黑衣人揮手要他走。
  
  「妳快走,這裡我來頂。」華正燿往後推了她一下。
  
  「你才別管,快走!」杜心婭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他是她最心愛的男人,她絕不能害他命喪此處。
  
  「快走呀妳!」華正燿不懂杜心婭在囉嗦磨蹭啥!
  
  黑衣人互相交換別有深意的一眼,見他們兩個彼此維護,猜測關係必定匪淺。
  
  杜心婭輕功了得,又深得母親真傳,懂迷陣擺設之法與幻術,若真被她逃了,想抓回來勢必又得費一番功夫,於是她們互相交換了訊號,一擁而上,對付的卻不是杜心婭,而是以保護者之姿站立的華正燿。
  
  這幾名黑衣人都是高手,人數又多,華正燿雖然擅武,但之前因為受傷荒廢了一陣子,身體也才好不久,纒鬥一會就覺力不從心。
  
  杜心婭站在戰鬥圈外,想插手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她輕功了得,為的就是逃跑用,武功其實平平,別說這五個黑衣人一起動手,就算只來一個,她都應付不了。
  
  「快走呀妳!」華正燿著急大吼。「我攔住她們,妳快走!」
  
  走!她當然想走!
  
  她逃亡隱匿了多年,就是不想被抓回去開瞠剖腹,然而她又怎麼可能放他身陷危險卻只顧自己安危逃走?
  
  來的五名黑衣人都是教主護衛,武功高強,擋路者,僅有死路一條!
  
  就在她躊躇猶豫的當頭,華正燿被擒了。
  
  兩把劍擱在他頸子上,其中一把深陷入肉,血跡沿著劍身,緩緩流淌下來,殷紅的血液凝了她的心。
  
  「放開他!」杜心婭恐懼大喊。
  
  「妳跟我們走,就放開他。」帶頭的威脅命令。
  
  「妳快走,別管我!」華正燿喊。
  
  這麼一句,就夠了。
  
  見他不顧安危,執意救她,命在旦夕,依然要她先逃,她霎時覺得,已無憾。
  
  她咬了咬唇,自靴子內拿出一把防身匕首。
  
  「我知道妳們要的是什麼,妳們直接拿回去交差吧。」
  
  說罷,她高舉匕首,狠狠插入胸口。
  
  「杜心婭!」華正燿震驚大吼。
  
  她咬緊牙,將匕首往下割,接著手伸入胸口,硬生生扯出一枚活跳跳的心臟。
  
  華正燿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驚悚的畫面,他僵立在原地,一時之間無法動彈。
  
  她竟然……把自己的心臟挖了出來?
  
  沒了心,還能活嗎?
  
  「妳們最好快帶回去交差,太晚這心臓就沒用了。」杜心婭話剛說完,人就往後摔了下去。
  
  黑衣人連忙在心臟落地之前接個正著,怕耽誤時辰,也沒空管他們了,迅速走人。
  
  「杜心婭!」華正燿飛奔蹲來她身邊,望著她胸口上的一個大洞,血不斷往外冒湧,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淚意蔓延,模糊了他的視線。
  
  「她們……走了嗎?」杜心婭虛弱的問。
  
  「走了!都走了!」他用力抹掉眼眶中的淚,「告訴我,該怎麼救妳?快告訴我!」
  
  他明白一個人沒了心,就算大羅神仙降世也無法活了,但他就是不想放棄,兩手緊張的壓著冒血的胸口,好似這麼做,那該死的傷口就會癒合般。
  
  「她們走了就好。」她微微一笑,胸口的大洞竟然不見了,但血跡仍在,衣服一樣破了個洞,但那洞比較像個匕首切口,不是適才令人怵目驚心,可將整隻手伸入的大洞。
  
  華正燿瞠目結舌,「這是什麼把戲?」
  
  「一點……幻術……騙她們的……」
  
  「妳的心臟還在?」他不確定的手按上她的心窩,確定她的心臟仍在胸腔內跳動著。
  
  「在……否則我怎麼跟你說話?」
  
  「但……」他往她胸口摸去,「既是幻術,怎還有傷?」
  
  「這幻術……需要血……」她用力咳了兩下,唇邊溢血。
  
  她所學得的幻術每一樣都得以血作引,規模越大的,血的需求量越多。
  
  「我帶妳去看大夫!」
  
  「不!」她拉住欲抱她起身的手,「時間不多,這幻術只能支撐一個時辰,我怕痛,我沒辦法真的去做……你把我殺了,燒掉我的屍體……」
  
  「妳說什麼?」他瞠目,「殺了妳?」
  
  「他們已經發現我了……我又身受重傷,應該……逃不掉了……把我屍體燒了,燒得乾淨,別讓她們奪走我的心臟……」
  
  「妳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親手殺了她,他的確想過,但哪次真動了手了?
  
  「我逃亡藏匿很久了……從我還是嬰兒時期,就一直逃到現在……既然被找到了……我也累了……」
  
  「那就繼續逃啊,妳怎麼可以這樣輕賤自己生命?」
  
  「孤單……的日子很難過……」他啞然無言。
  
  他已經明白,孤單的日子的確難過,他根本連一天都過不下去,而她不僅孤單寂寞,生命還時刻通受威脅。
  
  她怎麼有辦法獨自挺過這麼長久的一段時日的?
  
  「我跟你說,你甭擔心……你體內沒有任何蠱蟲,都是騙你的……什麼三天七孔流血的『忘恩負義丸』,也是假的……」
  
  「妳……」果然是女魔頭!
  
  「我只是想找個人一起……」她苦笑,「我知道的,你一點都不想娶我為妻,是我執意……完全不顧你的感受……」
  
  她又不是笨蛋,怎會看不出?
  
  她只是以為只要她努力親近、死纏爛打,終有一天,他會變成她的。
  
  不是有句話說,女追男隔層紗嗎?可惜,她似乎沒有驗證這句話的機會了。
  
  「妳別再說了,我帶妳去看大夫。」她的面色越來越蒼白,再不醫治,恐怕會有危險。
  
  「殺了我!」她用力一扯他的袖子,「殺了我!」
  
  「不!」他絕不可能動手的。
  
  「不殺我,你也會受到波及!」她只好再使出威脅招數。
  
  「即使如此,我也不會殺了妳的!」
  
  「好,你不殺,我自己來,那你答應我,燒了我的屍體,好不?」
  
  「不!」休想!
  
  「若讓教主得到我的心臟,就大事不妙了……所以,我一定得死……」
  
  教主是誰?
  
  那些人為何追殺她多年,就為了得到她的心臟?她的身上有太多太多謎題,而他統統都想知曉。
  
  「那不然我們一起逃!」他衝口而出。
  
  「什麼?」
  
  「我陪妳一起逃、一起躲,這樣妳就不會孤單寂寞了!」
  
  ***
  
  經過大夫緊急救治後,華正燿將杜心婭帶往南湖的釣魚小屋。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兩日內,重複來同一個地方,只是這次他身邊還有個需要照顧的傷者。
  
  翻覆的船仍在湖上飄盪,那曾不小心吃了魚餌的魚,不曉得逃掉了沒。
  
  他小心翼翼的將她安置在寢室的床上,疼痛使得她的眉頭始終蹙緊,未曾紆緩過。
  
  蓋好被子,他自高處低望陷入昏睡中的她,心頭納悶,自己是怎麼了。
  
  女魔頭啊女魔頭,他無時無刻不想擺脫,甚至還動起殺機,可她真的性命垂危了,命懸一線之際,他竟然許諾陪著她一塊兒逃亡隱匿。
  
  他是怎麼了嗎?
  
  他記得最近這幾天並未撞到頭啊,怎麼會突然腦子出問題了呢?
  
  看著她露出繃帶的領口,想到大夫說過,得讓她多吃點營養的東西,他想他還是再去釣尾魚煮魚湯吧。
  
  走來南湖邊,瞪著那翻覆的小船,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真是自造孽,好好二少爺的日子不過,為了女魔頭得下湖將小船翻過來,窩在船上不知何時才能釣到一尾魚。
  
  想想,他入湖去抓說不定還比較快!
  
  做下決定,他脫下外衣扔到一旁柳樹上,躍下湖去。
  
  湖底長了不少水草,不知是否因為這樣的關係,湖水不是很清激,魚也不太容易看清楚,好不容易抓著了,一個不慎又溜走,如此重複幾次,沒耐性的二少不高興了,乾脆直接將魚以掌震昏,帶了上來,否則他不知為了一尾魚要忙到何時。
  
  然而,魚是抓到了,但是,更大的麻煩來了──他連火都生不起來!
  
  試了數次,人都被爐火內的灰燼弄得一臉髒兮兮了,連一點火苗都生不起,他真是氣到想震碎那爐灶。
  
  「可惡!老子就不信生點小火這種小事會難倒我!」就在這時,拖著鞋行走的腳步聲傳入廚房。
  
  「你在做啥?」醒來的杜心婭臉色蒼白,語氣虛浮,手抓著胸口傷處的衣服,倚著門框,好奇的望著他。
  
  「妳起來做啥?」受重傷的人還敢亂動?
  
  「我聽見你咒罵的聲音。」
  
  她還以為是「聖女教」那群護衛追來了,驚醒的她急忙拖著傷體起身下床,出了房才發現並未有打鬥聲響,而是一個男人的喃喃咒罵。
  
  瞧他灰頭土臉的,再看他手上拿著打火石,她猜測他想生火,卻徒勞無功。畢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這種廚務之事,哪會懂得。
  
  「你要生火嗎?」她問。
  
  「妳去休息。」
  
  「我來吧!」
  
  「我搞得定的。」別將他瞧扁了。
  
  「別逞強了,不懂生火訣竅,忙到明晨還是白忙一場罷了。」
  
  他憋著一肚子悶氣,快速思索一會。
  
  「那好,妳示範給我看。」快忙完快躺回去休息。
  
  華正燿過去扶著她走到爐灶旁,杜心婭抓起打火石,卻發現她兩手無力撞擊出火星。
  
  「還是妳教我吧。」他拿過打火石。
  
  在她的指導之下,總算順利將火生起,他開心得快掉眼淚了。
  
  總算,他會生火了呀!
  
  「好了,」他板起臉孔,「回去休息。」
  
  「你生火要做啥?煮東西?」回房路上,她按捺不住好奇的問。
  
  「不然呢?這種天氣生火取暖嗎?」今天可暖得很哪。
  
  雖然時序已入秋,但秋季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忽冷忽熱的,就跟女魔頭的脾氣一樣,難以捉摸。
  
  「你幹啥說話這麼凶?」處處帶刺的。
  
  當然凶啊,這女魔頭可是將他騙得好慘哪,又是下毒又是放蠱的,結果全都是子虛烏有,將他耍得團團轉,現在又把他牽扯入私人恩怨裡,他當然要報一下老鼠冤。
  
  扶杜心婭上床,離開前,她忽然扯住他衣袖。
  
  「你待會就走吧。」
  
  他回身瞪她。
  
  「跟我在一起不安全……就別管我了。」
  
  她連一句話都說得有氣無力,拖拖沓沓,不管她,不就放任她在此處自生自滅?
  
  更別說,這女人稍早前還要他將她殺了,並把屍體燒毀,以免被那些黑衣人挖走她的心臟。
  
  她們到底是怎樣的一番恩怨?
  
  她的心臟有何用處,為何黑衣人如此執著?
  
  疑問太多,但此時不是質問的好時機,得等她身子好些,至少傷口復元再來開堂審問。
  
  華正燿不理會她再次要他離開的要求,輕扯掉衣袖上的白皙小手,轉身直直走回廚房。
  
  他還有條魚要料理,可沒時間跟她爭執。
  
  原先放在鍋內的魚已經醒來了,驚恐的胡蹦亂跳,一個不慎跳出鍋,摔到地上,可能摔疼了,跳得有氣無力的。
  
  他瞪著地上那尾拍著魚尾的魚,又再次面臨一個現實的考驗──他不會料理魚。
  
  不,該說,他根本不會任何料理。
  
  他是貨真價實,不沾任何陽春水的大少爺啊啊啊……
  
  思慮再思慮,他黯然決定放棄。
  
  他曉得負責清潔小屋的大嬸住處並不遠,大嬸姓郭,其夫已往生,兒子幾年前發生意外也過世了,兩名女兒遠嫁他處,她自己一個人獨居,全靠整理釣魚小屋的薪餉過活。
  
  她住在約莫半里外,靠林子邊界的小村莊內,那村莊的人數不多,大概只有十幾二十戶人家,十分袖珍。
  
  除了找郭大嬸幫忙,似乎沒其他的法子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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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2 09:04: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華正燿小心的關好門窗並上鎖,屋外的足跡以落葉遮掩,再施展輕功,快速奔至小村莊,找著郭大嬸,說明他這幾天會住在釣魚小屋度假,在伙食方面要請她幫忙。
  
  「我是因為身體之前受了傷,為了療養才來的,所以請幫我準備營養豐富的伙食。」說完,他塞了一錠銀子給她。「等我身體調養好,看妳表現得怎樣,我會再多打賞妳。」
  
  一聽後續還有打賞,郭大嬸的眸子都亮了。
  
  「是,少爺,有什麼事請儘管吩咐。」郭大嬸語氣殷勤巴結,十分討好。
  
  反正她孤身一人,日子過得也不繁忙,能多賺點錢更好。
  
  生活中最重要的飲食已經處理完畢,華正燿也不囉嗦的回到小屋,等候郭大嬸採買食材過來。
  
  郭大嬸的效率非常好,就連他抓來的魚她也一併料理了。
  
  在廚房忙碌時,蓽正燿跟在她身邊,亦步亦趨,仔細觀察她怎麼處理、烹調食材,遇有不懂就問,儼然一個剛學會說話,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的孩子。
  
  「那個……少爺,」對於他「詭異」的行徑,郭大嬸終於忍不住發出質疑,「不是有句話說……嗯……什麼君子……什麼廚的?」
  
  「君子遠庖廚?」
  
  「對對對!」郭大嬸連連點頭。「所以少爺要不要去外頭先坐著休息等候,我煮好就會端出去讓少爺享用。」
  
  要曉得他跟在旁邊兜轉,也是妨礙她工作呀。
  
  「不用,我就在旁邊看。」
  
  郭大嬸面有難色道,「這廚房是女人的工作,少爺該不會也想學吧?」
  
  「郭大嬸,」華正燿義正詞嚴道,「這君子遠庖廚,並非說是男人不可入廚房,而是怕見了太多殺戮會失去仁愛之心。我這人很有自制力,一顆心十分柔軟慈愛,所以不用擔心我會失去仁心。」郭大嬸微張著嘴,啞口無言。
  
  說實話,她還真聽不太懂華正燿的意思,故想反駁也無從反駁起。
  
  但至少她曉得一件事──華正燿在廚房待定了。
  
  暗嘆了口氣,她也不再等華正燿問一句答一句,而是滔滔不絕的講述食材的料理方法,以及一些小訣竅,瞧華正燿還真聽得津津有味,她不由心想,這位華家二少爺個性可真有些怪異,以前是聽說他喜好女色,風流過人,沒想到對女人家的事也有興趣。
  
  該不會下回,他來找她,是想學女紅吧?
  
  終於弄好三道菜餚以及一碗香噴噴的魚湯,郭大嬸解下圍裙,還想再說些什麼,不料,華正燿竟然兩手抵上肩,將她推了出去。
  
  「明兒個早晨,再請妳過來料理早膳。」說罷,大門關上,儼然被逐出的郭大嬸傻立門外一會才困惑的搖著頭走開。
  
  華正燿本想將杜心婭叫醒,但想想還要移動她受傷的身子,對傷口也沒好處,乾脆將餐桌連同桌上的菜餚一同搬到床邊,喚醒她後,協助她坐起身,再親自餵她喝下魚湯。
  
  杜心婭望著他吹涼魚湯的專注樣,心想,他果然如她想像中一樣溫柔多情,體貼會照顧人,要不是因為這樣為他動心,她也不會千方百計想把自己許給他。
  
  但也或許就是因此,她出外走動太頻繁,甚至還為了調養他的身子,遠去大雪山尋找冰山雪蓮子,因而暴露了自己的蹤跡,才會被教主護衛找著。多年來,父母的苦心、自己的隱忍,所有的辛苦全付諸流水,而且還有可能拖他下水。
  
  「這個地方安全嗎?」她輕聲問。說話太用力會牽扯到胸口的傷,讓她疼得無法呼吸。
  
  「這裡是華家的私人產業,未經許可不能進來的。」
  
  護衛們哪管什麼經不經許可,他們想去哪就去哪,就算養了惡犬一樣擋不住。
  
  「大夫說,我傷勢多久會好?」
  
  「約莫一週至半個月。」
  
  「嗯。」她沉吟一會,「這有紙筆嗎?」
  
  估量他是不可能放她自生自滅,那麼至少她在這段期間,得保他的性命無虞。
  
  「要做啥?」
  
  「我要佈下迷陣。」
  
  「迷陣?」那是啥?
  
  「這樣,外人就無法走近屋子。」
  
  禁正燿恍然大悟,「就像我以前找不到妳住的地方一樣?」
  
  「嗯。」她輕點頭,「除此以外,我還施了點幻術,讓人誤會走錯巷子,只有施術者方能辨清。」
  
  「妳從哪學會這些的?」莫非跟那個什麼教有關?
  
  「迷陣與幻術原本是我母親佈下的,照顧我的奶娘對這方面亦是高手,我從她身上學到許多自保之術。」
  
  雙親為了保護她,費盡了心思,甚至領養一名女孩頂替她,帶著假杜心婭四處遊走,擾亂護衛與教主的追殺,而把正主兒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她雖然因此性命暫時不會受到威脅,但沒有父母在身旁的她過得孤單又寂寞。照顧她的奶娘原本是母親的奶娘,但奶娘畢竟不是她的母親,對她再好,心頭仍有一塊空缺。而在半年前,奶娘過世了,她更是無依無靠了,就在此時,她注意到了他,癡戀他的多情,才想要嫁給他。
  
  「他們要妳的心臟究竟是要做啥?」
  
  「藥引。」
  
  「藥引?」那又是啥?
  
  她喘了口氣,面色蒼白,他這才發現她額佈薄汗,驚覺他問得太多,她回得十分勉強。
  
  「下次再說吧,喝完先休息。」
  
  「不,先把紙筆拿來,得把迷陣先佈下才行。」
  
  見她語氣急躁,可見佈下這迷陣十分重要,他只好依了她。
  
  「好,我去拿。」
  
  怕拖久對身體不利,華正燿連忙翻出文房四寶,快速磨好墨,筆沾上,交給她。
  
  纖手顫巍巍畫上佈置圖。
  
  「你得照著做,利用石頭、樹木就地取材,等好了之後告訴我,我再施幻術。」
  
  光是這項佈陣工程,就讓華正燿忙了一個晚上,等他終於忙完,東方天空已翻魚肚白,太陽都快升起了。
  
  抬袖抹抹滿頭大汗,走進房間,杜心婭睡得正熟,他不想驚擾她,故在房間尾端的靠背椅,成大字狀坐下,忙了一夜的疲累,使得他屁股才沾到椅墊,人就昏睡過去。
  
  醒來時,是有人喊醒他。
  
  「有些地方錯了,你來調整一下。」杜心婭面露憂色道。
  
  她看起來挺緊張,好像不快把這事完成,下一瞬敵人就會殺進來了。
  
  他還沒睡飽,眼皮仍沉重,但看在她那雙憂眸的份上,他只得一骨碌站起身,苦命的照著她的指示,一一轉換位置。
  
  這忙完,又是一個早上的時間耗去了。
  
  肚子咕嚕咕嚕響,他才發現自己還沒用早膳呢,此時此刻都中午時分了,該過來做飯的郭大嬸人是去哪了?
  
  才想著,就聽聞不知從何處傳來聲聲叫喚。
  
  「少……爺……」
  
  一聽到喊聲,杜心婭臉色就變了。
  
  她迅速抓起準備在旁的刀,張開掌心就要劃下,華正燿見狀,連忙握住刀子,連同利刃那面,他動作太快,出力太大,竟然覺得掌心疼痛。
  
  慘,他八成受傷流血了呀!
  
  「你做啥?」為何突然握刀?
  
  「我才想問妳要做啥?」她該不會以為護衛來,又要自裁了吧?
  
  「我得施幻術,變換這邊的景象,才不會被找到。」
  
  「那如果我出去,我不就進不來?」她望著他一會,點頭。
  
  「妳打算把我關在這一輩子?」
  
  「你可以出去,」她低聲道,「我說過不用管我的。」
  
  「妳真是個奇怪的人,之前千方百計詐騙我,就是要我娶妳,現在卻一直想把我推開。」
  
  「情況不同。」她低眉斂眼,「跟著我,你會有危險。」
  
  就是怕他有危險,她才要求在她十六歲那年娶她為妻,因為只要過了十六歲,藥引失效,她就安全了。
  
  「不跟著妳,下一步妳就要自行了斷了吧?」
  
  「少……爺……」遠方仍在聲聲喚。
  
  「得快點。」杜心婭忙又舉刀。
  
  「妳別擔心,那不是妳的仇家。」他拿走刀子,「要血才能完成,就用我的吧,至少,我可以進得來。」
  
  他攤開掌心,果然滿手血。
  
  「這是……」她驚愕。
  
  「剛阻止妳的時候劃傷的,剛好,省了一道手續。」他俏皮道。
  
  動作快點讓他回去敷藥吧,他快疼死了。
  
  「可是……」她面有難色的抬頭,「這一點血是不夠的。」
  
  「……」他忍痛舉起刀,「來吧。」
  
  下一瞬,淒厲慘叫迴盪南湖。
  
  終於將迷陣完整佈置好,華正燿這才出發去將迷失在陣中的郭大嬸給找回來。
  
  沒想到他那半成品迷陣還是可讓人迷失,這是否代表他有天分?
  
  郭大嬸一瞧見他,像見著了菩薩神仙,腿一軟,人跪了下來,眼淚都滾出來了。
  
  「少爺啊,我今日一早就進林,不知為何,怎麼也找不到釣魚小屋,就連回家的路都不知所縱,快把我嚇死了呀。」
  
  「郭大嬸,以後,我會過去接妳。」
  
  「少爺要過來接我?」郭大嬸一愣。「為何?」
  
  「一言難盡,就別浪費唇舌,反正時辰到,我就會去接妳過來。」這也不是他願意的呀。
  
  他現在幾乎跟一個奴才無異,還要送上他最寶貴的血……
  
  低頭看自己已包紮好的傷處,做個幻術竟然要那麼多血,難怪她當初直接就把刀插進心口了。
  
  那到底是啥妖術啊,根本是拿命來換的吧?
  
  「好了,我們走吧,妳注意跟著我走,免得人又不見了。」他不忘再次叮囑,「要跟好。」他可一點都不想再回頭找人。
  
  話雖是如此說,但郭大嬸納悶她在林子裡兜轉了一個上午,算算時間也該是正午時分了,怎麼大霧還是這麼濃厚,約一臂外的景象就看不清楚,她只是分心一會,華正燿人就不見,累得她還得聲聲喚。
  
  「妳跟緊呀。」第三次尋回郭大嬸的華正燿不耐的抱怨。「老是不見人,何時才到得了?」
  
  「我也是千百般不願意呀。」郭大嬸委屈的咬著唇。
  
  這是怎麼著?年過半百了還學年輕姑娘裝嬌裝媚的那一套?
  
  華正燿遏止想吐的衝動,憋著氣道,「這樣吧,妳拉著我的袖走,省得又要走失了。」
  
  拉袖走?
  
  二十年來,郭大嬸的面頰難得染上紅暈。
  
  自從丈夫過世之後,她從沒跟男人如此靠近過,且還是個俊秀的貴公子,這真是……真是教她小鹿亂撞撞不停哪。
  
  相公啊,你在天之靈就當沒看見,我也是怕迷路待會不見人,晩上可別來床邊罵我呀。
  
  郭大嬸羞怯的伸出手,抓住華正燿的衣袖,「少爺,行了,可走了。」
  
  「抓緊點。」
  
  「奴家會的……」
  
  呀,害羞哪……
  
  ***
  
  由於釣魚小屋外頭加了迷陣,還使了讓人看不出真相的幻術,故華正燿開始每天奔波通勤的日子。
  
  他早上的練功時間直接改為辦公時間,午後過了未時,人就不見蹤影。
  
  基本上,華家目前的產業逐漸轉給三兄弟共同經營,華老爺已不太插手,而三兄弟的原則是盡好自己的責任,個人的私生活是不太過問的。
  
  華正燿有時發起呆時,也難以理解自己為啥會如此殷勤,不懂自己為何放不下她。
  
  仁至義盡了不是?
  
  也由於需回南湖照顧她,他不知已有多久未跟姚二姊、羅玉娘等相好共度春宵了。
  
  嗚……他的寶貝兄弟極需要女人的溫暖慰藉,他是多麼的空虛、寂寞、多麼的冷啊……
  
  可為啥他就甘願擔任看護、奴僕的工作呢?
  
  杜心婭的傷口每日得換藥,他習慣在睡前替她更換。
  
  為了方便起見,杜心婭身上只穿一件外衣,打開盤釦褪下,裸軀毫無遮掩展現在他眼前。
  
  若是過往,他可能一看見兩顆豐潤的雪乳,處於寂寞狀態的小兄弟就會蠢蠢欲動,可現在,他卻能眼觀鼻、鼻觀心,小心翼翼的解開繃帶,拿走草藥,換上新的,再俐落的纒好,穿好衣服,扶她躺下。
  
  所有的過程,未帶任何雜質邪念。
  
  偶爾,當他走出房,他會低頭望著毫無半點反應的小兄弟,猜測,他該不會己經成了未閹割的太監,所以才未起任何慾念?
  
  為了確定自己到底是怎麼了,這一晚,杜心婭躺下後,他策馬回到東芹鎮,直接夜訪雖有丈夫,卻是日日獨守空閨的姚二姊。
  
  他抵達時,姚二姊人已入睡。
  
  他點燃燭火,掀開羅帳,凝睇睡夢中的安詳睡臉。
  
  姚二姊年近四十,徐娘半老,卻是風韻猶存,張眸時,眉梢眼底透著股年輕姑娘缺乏的騷媚,據說這是布莊老闆當初看上當時還是名丫鬟的姚二姊的原因。可惜再騷再媚,還是擋不過老闆的喜新厭舊,受寵不過兩年時光,新小妾入門,她就被冷落乏人問津了。
  
  華正燿坐上床緣,輕喚,「二姊小心肝。」
  
  聽到他的嗓音,姚二姊模模糊糊驚醒,一瞧見他,確定非處於夢境,而是活生生的現實,她嬌嗔的往他胸口處一陣粉拳亂槌。
  
  「死沒良心的,你說你多久沒來了?」罵完,整個人依偎入懷。
  
  「小心肝別氣,我這不就來了?,
  
  華正燿撫順睡亂的長髮,抬起姚二姊娟秀的下頷,低頭唇要吻上,腦子忽然閃過某個人躺在床上,睡不安穩的模樣。
  
  嘖!
  
  他揮手揮掉破壞情調的畫面,兩片唇貼上姚二姊柔軟的唇。
  
  「除了我以外,不准你再娶其他小妾!」威脅忽地闖入耳膜。他驚駭直身,東張西望。
  
  「怎麼了?」姚二姊因他驚慌的神色亦心臟跳得飛快,「難不成我相公來了?」
  
  偷漢子是一回事,當場被抓姦在床又是一回事,輕者休離,重者浸豬籠,不可等閒視之啊!
  
  「沒事。」他回頭抹臉,手掌離開時,又恢復輕佻的風流樣。「聽錯。」
  
  女魔頭說過,下毒或是下蠱都是子虛烏有,只是要逼迫他迎娶的手段,其實他體內連條毛毛蟲都沒有,完全無須憂懼。
  
  為了避免再讓奇怪的幻聽、幻視破壞眼前的春宵時光,他索性閉上眼,凝聚心神,專心在眼前的女人上,這使得他的動作顯得粗魯、急躁,姚二姊還以為他太想念她,故也欣喜承受。
  
  卸去了衣物,唇舌一片愛撫,香軀依然柔軟,呻吟挑人心魂,但他的好兄弟卻不思振作。
  
  他傻愣地看著胯間的頹然,懷疑自己是不是風流已杳,從此與太監無異。
  
  「怎麼了?」身上空氣漸冷,姚二姊這才發現華正燿居然呆坐著發愣。
  
  順著他的目光而下,姚二姊發現異狀一一平常雄風勃勃的凶器,這會居然龜縮成小烏龜了。
  
  「你……」姚二姊訝愣抬眼,「不舉了?」
  
  華正燿像被針刺著跳了起來,「胡扯!」
  
  「那不然怎會……」纖指指了指絲毫未見雄風再展跡象的小兄弟。
  
  「是最近太累了,妳等等。」
  
  他握著自己的「軟兄弟」,死命上下搓弄,可任憑「五指姑娘」怎麼賣力,小兄弟還是軟趴趴。
  
  要不是很確定杜心婭身受重傷,無法對他下藥,他還真會以為自己是不是又被整了,就連「五指姑娘」都起不了作用。
  
  「你是不是真的……」
  
  「不舉」兩字剛到姚二姊唇瓣,華正燿立馬跳下床穿衣。「我明兒個再來。」
  
  他來時神祕,去時如風,一忽兒,就離開姚二姊的視線。
  
  快馬驅策,頂著明月,華正燿回到釣魚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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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2 09:04:2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華正燿一入房,杜心婭就醒了。
  
  即便是休養,她仍是處於警覺狀態,只要有人入屋,她便醒覺。也或許是因為無法放心,她的傷口好得比大夫推測還慢。
  
  「是你?」她放下心的同時,鼻間掠過一抹幽香。他剛去找女人了。
  
  「怎不乾脆在那過夜?」醋意使她語氣發酸。
  
  要能過夜,他也想過夜啊!
  
  華正燿火大的大踏步走來,兩手分撐她頭顱兩側,陰狠的瞪著她。
  
  「妳老實說,妳在我體內下過藥對吧?」
  
  「我沒有。」
  
  「那些什麼『忘恩負義丸』、『有備無患丸』之類的,妳是不是還下了……」
  
  「難展雄風丸」?
  
  「下了啥?」
  
  「妳就老實說,妳是不是有下藥?」他威嚇。
  
  「那都是騙你的。」她不是早說明了?
  
  「不,妳一定有!」冰雪聰明的她看出不對勁。
  
  「房事受挫?」被說中的他差點惱羞跳起。
  
  「妳!果然有下藥!」長指悲憤地指向她。
  
  「我看你是縱慾過度,所以無法使用了。」她現在的身子情況怎可能對他下藥?
  
  「胡扯!」
  
  「我記得有帖藥可以幫助男性挽回自信……」
  
  「我不需要!」他怒而甩袖離開。
  
  客廳樑上掛著一張吊床,是他夜晚寐睡之處。
  
  他縱身一躍、安然橫躺,心裡掠過一個念頭,大掌伸入褲襠裡一陣揉搓。
  
  沒一會,褲襠逐漸鼓起。他瞪著,嘴角咧開。
  
  原來,他雄風依然,今晚,或許只是一個莫名的差錯,也說不定是因為他老是以為杜心婭不知何時會突然出現,小兄弟才會嚇得變縮頭烏龜!
  
  杜心婭目前身受重傷,怎可能像過去一樣尾隨,他實在不用自己嚇自己了呀。
  
  於是,華正燿隔晚再前往姚二姊的居所,怎知,軟玉溫香在懷時,那兒竟是毫無半點動靜。
  
  他不信,改往羅玉娘那。
  
  他的來到太突然,羅玉娘來不及準備具有催情效果的玫瑰花蕊香膏,當兩人繾綣多時,可華正燿的分身仍是文風不動,羅玉娘將原因歸咎在此。
  
  「我抹點花蕊香膏。」說著,就要起身。
  
  「不用!」他嚴厲拒絕。
  
  他自是曉得羅玉娘在香膏內加了助性之物,他可不想淪落到不聞催情香就無法作用的可悲地步。
  
  挫敗回到小屋,在他踏入房間時,杜心婭水眸同時張開。「回來得挺早。」
  
  當幽香入鼻,她就知道他上哪去了,忍不住酸了下。
  
  「才不早!」他昂著頭、驕傲的語氣有些過度,「我今晩去了姚二姊與玉娘那,十分盡興。」
  
  「還真是快活。」她低哼了聲,別過頭去。
  
  「她們跟妳不同,是我心甘情願要的。」
  
  「你自可現下就撇下我離開。」她從未要求他留下不是,何苦說得是她苦苦相逼?
  
  「要不是妳為護我受傷,我早撇下妳。」
  
  「大可不必。」
  
  「我還妳這份恩,就與妳無瓜葛。」
  
  拒絕面對他的小臉始終未轉回來。
  
  「我從未要你救我。」別把責任都推到她頭上。
  
  「誰教妳傷在我面前!」
  
  「你那日為何出現?」這是她一直擱在心上的問題。「我……」他無法坦誠。
  
  「擔心我?」
  
  「恰巧經過!」絕不承認。
  
  「你是否擔心我?」她轉過頭來,帶著水氣的圓潤雙眸充滿希冀地直視著他。
  
  「我當時比較想殺了妳解我身上的蠱。」
  
  她微垂眼簾,「我明白。」說罷,轉過頭拒絕再次與他對視。
  
  他忽地覺得自己的行為真是幼稚到了極點。
  
  只因為床笫之事受挫,就拿她發洩?
  
  回身關上房門,躺上吊床,他將手伸入褲襠內。
  
  不一會,他因高聳的褲襠而嘆氣了。
  
  難不成,他的後半輩子,當真只有「五指姑娘」能讓他有感覺了
  
  而且還是只有自己獨處的時候?悲劇啊……
  
  ***
  
  杜心婭一直到人到了門口,才察覺異狀。
  
  以她的血行的幻術,除了掩人耳目以外,尚有警戒的功用,只要進入迷陣範圍,她即能有所察。
  
  然而,因為林子的幻術是採用華正燿的血,無法與她體內的血相應和,當她發現有第三者闖入時,己來不及。
  
  被尋著了!
  
  她大驚失色,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說是護身倒不如說是準備自我了斷的匕首已不在身邊,她急速起身,由於起勢過猛,引發傷口疼痛,她險些軟倒在地。
  
  她不能在此時此刻倒下,否則她的身子將被剁碎,成為某個暴虐老妖婆恢復青春不老的利器。
  
  她困難的撐著床柱起身,方才邁步,房門忽地被踹開了。
  
  她驚恐回頭,見著來者,雙眸驚愕瞪大……
  
  ***
  
  她人不見了!
  
  華正燿一入林就發現,始終迴盪在林間,僅有他靠近才會散開的濃霧杳然無蹤,樹林青綠盎然的聳立在燦爛陽光之下,南湖上的那艘船依然維持翻覆的狀態,釣魚小屋靜謐得絲毫看不出有人居住,除了──
  
  那敞開的門。
  
  她能下床走動了?
  
  一開始,華正燿是這麼以為的。
  
  杜心婭恢復的速度實在慢,慢到他還曾小人的懷疑,她是不是故意延緩傷勢復原的時間,好將他綁在身旁久一點。
  
  女魔頭詭計多端,又善醫藥,這點小伎倆對她來說易如反掌。
  
  也因此,她甚少下床。
  
  猶記得剛來到小屋療養的那天,她因不曉得他在忙啥不順遂,硬撐著下床,結果就是發了兩天的高燒,從此後,她就鮮少下床走動了。
  
  莫非是因為她能行走了,所以她將迷陣解除了……
  
  他心陡地一驚。
  
  既然保護的迷陣解除,那不就代表她人走了?
  
  馬尚未天停步,他即翻身躍下,快步衝入小屋。
  
  屋內的擺設與他清晨離開時無異,連塊瓦片都未消失,杜心婭的藥草、衣物依然在,就只有人不見。
  
  一點蹤跡都未留下,連隻字片語都無。
  
  細想,她不可能傷勢才剛好,就可遠走。
  
  他鉅細靡遺在林子內搜尋,卻未曾找到任何足跡,好像她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杜心婭!」他扯開喉嚨大喊,「妳在哪?」
  
  尋了一天,幾乎將整片林子都翻過來,連個腳印也未見。
  
  她還真的……放手了。
  
  她放開了他,不再糾纏,不逼迫他「大恩不言謝,只要以身相許」,他該如釋重擔,他該欣喜獲得自由,可怎會第一個佔據心口的情緒卻是──
  
  失落。
  
  華正燿靠著一棵大樹,緩緩坐了下來,兩眼無神望著遠處。
  
  不知過了多久,有入喚他。
  
  「少爺。」還拍了拍他的肩。
  
  杜心婭!
  
  他迅速回頭,發現是郭大嬸,面上盡露失望之色。她當然不可能叫他少爺,她一直是直呼他名諱。
  
  「少爺,這林子的濃霧總算散開了。」並非散開了,而是施術者離開了……
  
  不對!
  
  他腦中閃過不祥預感。
  
  再怎麼說,杜心婭的傷勢都不可能好到完全不留痕跡的離開,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黑衣人找著了她,將她擄走了!
  
  她們迫切想要她的心臓,似乎是要做什麼藥引。
  
  他不懂啥神藥得要人的心臟做藥引,而且獨獨挑上杜心婭的。
  
  待她們發現杜心婭交給她們的心臟是假的,必定更為積極尋找她的下落。
  
  她在胡同處的迷陣曾被破過,那小屋的迷陣被破也是有跡可該死!
  
  她性命堪憂。
  
  說不定這會心臟己被挖,獨留屍體被扔棄。
  
  「少爺,既然霧散了,我就直接過去煮晚膳了……」
  
  「不用!」他翟地起身。
  
  「少爺?」
  
  「以後都不用煮了。」
  
  「為什麼……少爺,你要去哪?少爺?」
  
  華正燿無心理會郭大嬸的滿肚子疑問,飛快離開。
  
  ***
  
  過去數天,杜心婭曾在每一次清醒或餵食時,跟他述說她的來歷。
  
  她說得並不詳細亦不完全,傷處讓她無法長時間講話,故他僅能用她這幾日偶爾想起時所說的話來連結。
  
  她似乎是來自一個名為「聖女教」的幫會團體,這個幫會都是女人,但並非像尼姑庵一樣的存在。
  
  當幫會內的團員年滿十六歲,就會下山找男人借種懷孕,機會只有一次,故不是每個人都生得出孩子,且若懷的是男胎,通常會丟棄,女胎才保留。
  
  杜心婭的母親名為樊若晴,位階極高,僅有幫主地位勝過她,職稱為聖女。這個位子以血脈傳承,天生對於巫術、醫術有極高領悟力,不是人人當得起,也因此,其他幫眾懷孕的機會僅有一次,失敗即此生孤獨,聖女則一定要懷孕,且得懷到生女胎為止,以防後繼無人。
  
  而樊若晴就在借種時,愛上她的丈夫。
  
  幫會規定不得婚嫁,故樊若晴與其丈夫一直是瞞著幫主偷偷往來。
  
  在杜心婭滿一歲的某天,幫主在地窖內找著一本失傳已久的聖典,上頭載了一項回春之術,其草藥難尋,但藥引更難,因為它必須是未滿十六歲的聖女之心,也就是杜心婭的心臟。
  
  幫主自私的提出要求,「孩子再生便有,這個娃兒就給我吧。」
  
  幫主是不孕之軀,借種多年仍生不出個孩子,這代表她得預立一個接任者,可她不願將自己的地位讓給與她毫無血緣關係的他人,既然發現回春不老之術,那麼,殺個聖女之嬰又有啥好顧忌的。
  
  樊若晴難以置信幫主竟然面色泰然的提出如此狠毒的要求,好似她的孩子不過是家禽家畜,沒了也不痛不癢。
  
  為了守住孩子,她帶著丈夫與杜心婭,開始展開長期的逃亡生活……
  
  ***
  
  「葯兒!」
  
  廚房門口傳來聲聲呼喚,埋首在爐灶前生火的高挑人兒過了一會才恍然大悟似的抬起頭來,望向門口。
  
  「櫻櫻姊,啥事啊?」
  
  「葯兒」起身,是有別於一般女人的高挑身材,身材細瘦,走起路來倒是婀娜,眉宇間有股英氣,五官比一般姑娘突出,明明是個女的,卻讓何櫻櫻在四目相接的剎那,還是免不了一陣小鹿亂撞。
  
  何櫻櫻左看右瞧,確定無人注意她們這,才將一布囊塞進葯兒手中。
  
  「這是我剛買回來的脆餅,味道挺好,妳吃吃。」
  
  「謝謝櫻櫻姊。」葯兒嫣然一笑,霎時又把何櫻櫻迷得心慌意亂。
  
  「不客氣、不客氣。」何櫻櫻捏捏比一般女人大上許多的掌,轉身溜開。
  
  葯兒隨意將脆餅塞回衣襟內,轉身欲走回爐灶前生火,又有人將她叫住。
  
  「葯兒,妳過來。」喚她的是一名年約五十的嬤嬤。
  
  「陳嬤嬤,怎麼了?」葯兒漾開無害的笑。
  
  「我昨兒個繡了條手絹,妳拿去用。」陳嬤嬤將繡有花鳥的粉色手絹塞入葯兒手中。
  
  「謝謝陳嬷嬷,我真喜歡。」葯兒將手絹細心折好,放入衣襟內。
  
  接二連三頻頻打擾,葯兒生個火生了老半天才好,早淘好米在旁等待的李大嬸倒也不催她,將米鍋放上後,一臉神祕的將她拉到一旁,自廚櫃最深處拿出一瓶醃梅。
  
  「這是李大嬸的獨門醃梅,妳拿去吃。」
  
  葯兒一臉驚喜的抱緊,「謝李大嬸。」
  
  「別客氣。」接著又道,「我看妳先拿回去房間吧,等等過來便可,這我先忙沒要緊的。」
  
  「好。」葯兒送出一朵醉人微笑,「那我先拿回去房間。」
  
  「好。」李大嬸揮了下手,「別讓人瞧見了,這獨門醃梅得費很大功夫的,要是被人瞧見,要我醃製,可麻煩了。」
  
  「葯兒明白。」她眨了個心照不宣的媚眼,轉身離開。
  
  瞧著葯兒那高挑婀娜的身影,李大嬸不禁有感而發道,「這要是個男人多好。」
  
  這麼好的品種,恐怕幫會裡的女人個個搶著上,直接拿來當種馬啦。
  
  可惜,偏就是個女的,唉……
  
  葯兒一回到房間,將手上的醃梅以及塞入衣襟內的東西統統拿出來,擺放在桌上,一屁股坐上床,喘了口氣,清清因長久捏嗓而不順的喉嚨。
  
  「該死,真是累死我了。」低聲的抱怨竟與剛才的細柔截然不同,是個徹底的男人嗓。
  
  這個葯兒不是他人,正是為了找尋杜心婭而潛入聖女教的華正燿。
  
  離開釣魚小屋後,擔心杜心婭已被聖女教的教主護衛抓到的他跟父親告假,僅說明有要事需遠行,詳細情形他難以也無法說明白,索性就不提了,業務方面就請兄弟暫且代理,他甚至也沒得到正式的許可,就出發四處打聽聖女教的幫會地點。
  
  幸虧他人脈廣,江湖人士也認識不少,經過多日打聽,終於探出其總會就在河北省一座不知名的高山上。
  
  心繋杜心婭性命安危的他一路鮮少休息,食慾更是不振,因此累瘦了一大圈,加上擬定潛入聖女教的計畫後,他更是發狠飯也不吃了,僅喝清水與少許水果,很快的就瘦出一身憔悴與纖瘦,符合他設計出的──失婚婦女的形象。
  
  不知道是哪門子的設定,幫會的總部幾乎都設在山上,沿著山壁形成宛如部落的組織,裡頭全都是女人,瞧不見半個男子。
  
  他先是假裝上山尋找野菜,慢慢的跟負責採食野果蔬菜的李大嬸熟稔,再於言語間透露自小失怙,丈夫嫌他過於高挑,成婚不到三個月就將他休離,他無任何謀生技能,只好每日靠尋野菜過活,身世悲涼,惹人疼惜。
  
  與他「培養」出深厚感情的李大嬸聽了可憐他,慫恿他入幫會。
  
  有人引薦,成功機率自然大得多,加上他天生就是棵桃花樹,負責面試他的副幫主才聽完他的「故事」,就激動得淚流滿面,上前緊握他的手,並娓娓道來自身的故事,華正燿這才知道原來當年副幫主也是個棄婦,原因是忌妒小妾受算,設計男人與之野合,事跡敗露後被趕出家門。
  
  由於「同是天涯淪落人」,故華正燿順利的進入聖女教。
  
  他的外型本就俊美,加上身邊的女人多,要學女人的姿態與嬌媚自是不難,拔掉帥氣濃眉,畫上一雙彎彎柳葉,抹粉塗胭脂,眼眸微微瞇著嬌媚,換上女人家的裝束,倒也有個七分樣。
  
  不過畢竟是個男人,眉宇間的英氣難掩,沒想到這反而成了聖女教的女人們特別喜愛他的特點之一,雖然只是個剛入教的新人,做的是最累的廚房工作,卻是最受寵愛,常常偷閒開小差。
  
  缺點就是,因為太受注目喜愛,時時刻刻得提著心吊著膽,就怕一個不小心破功,被發覺出男兒身。
  
  他過度優異的女人緣啊,還真是到哪都吃得開。
  
  當初他男扮女裝,心也忐忑,就怕被看出端倪,突出的喉結以晚秋天涼,用絲巾遮掩,捏著嗓子裝出來的嬌柔,他自己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這聖女教的幫眾,可一點都不聖潔,為了懷孕,隨意找男人交合,雖然明文規定,一次懷孕不成功,除了教主與聖女以外的幫眾不可再與男人同床共寢,但只要偷偷來未被發現,其實高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順利潛入聖女教至今已過半個月了,一直未見到幫主的面,不過打聽得來的消息顯示,杜心婭的下落仍是不明,且因為她再過不久將滿十六,故教主找得更為心急,就怕她一過十六就難以再做藥引。
  
  取一名少女活生生的心臟入藥,就只為了回復並延續青春的外表,實在是喪盡天良!
  
  得知杜心婭尚未被抓到,本想找機會溜走的他轉念又想,現在教主追她追得緊,在滿十六之前,她都是處於危險狀態,他倒不如先守在教內,萬一杜心婭真不幸被抓著了,他人就在這,還能將她救出來。
  
  主意底定,他繼續扮女人,發揮他長袖善舞的功夫,在女人中如魚得水,備受寵愛的過日子。
  
  只是昔日在家,素有飯桶之稱的他,現在為了維持女人的苗條體態,一餐只能吃半碗飯實在是讓他餓慘了。
  
  瞪著桌上的醃梅,他想吃個一顆應該沒啥關係,輕巧打開壺口封蓋,一陣酸甜氣息蜂擁入鼻尖,引發口水饞流,肚內饞蟲鳴叫得更厲害。
  
  杜心婭,瞧我為妳做了這麼多,看妳以後怎麼報答我!
  
  探手捏了顆醃梅出來,放入嘴中咬了兩口,呸的一聲連忙吐出。
  
  他娘的,這啥鬼玩意,酸成這副德性,當他是懷孕的孕婦嗎?
  
  舌尖的酸氣使他陡地打了個寒顫,忙把封蓋塞回去。
  
  雖然廚房負責人李大嬸對他特別寛容,但也不能太過造次,等到午膳都煮好了人才回去。
  
  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衣物,調整一下胸口的兩塊圓形布墊,確定它們綁得牢牢的,不會滑落,華正燿這才出門。
  
  方行過中央廣場,就聽聞前方傳來熱鬧喧囂聲。
  
  「抓到了!」有人在嚷嚷,「終於抓到了呀!」
  
  杜心婭?
  
  華正燿心一凜,連忙衝來已經擠滿看熱鬧群眾的前院。
  
  只見一名女子被繩索捆綁雙手與身體,頸上還纏著一條繩索,踉踉蹌蹌的被拖著走,身上的衣料有斑斑血跡,明顯己受了傷。
  
  她形貌似杜心婭,一樣有張小巧圓潤的臉蛋,看似純真無辜的大眼,但年紀明顯長了杜心婭一倍。
  
  他立即明白被抓的人,是杜心婭,而是前聖女──樊若晴。
  
  她的母親被抓,那她人呢?
  
  他曾經懷疑那日將杜心婭從釣魚小屋帶走的是樊若晴,所以才能將足跡掩蓋得不露痕跡,可或許是他猜錯了,杜心婭並未與母親一塊兒?
  
  既然如此,她人位於何處?
  
  「回去做事!」一名護衛大吼。
  
  護衛的嗓音熟悉,就算她己經將蒙面布拿掉,露出五官來,但華正燿還是發現她就是那日抓杜心婭的護衛之一。
  
  雖然他已經改變樣貌,抹了濃妝,餓瘦了身材,可仍怕被看出遭人懷疑,他連忙轉身,垂首快步走回廚房。
  
  在那,眾多女人已經開始吱吱喳喳聊著今日最新八卦。
  
  他走來切菜台前,抓起一顆大白菜與菜刀,表面專心切菜,實則拉長耳朵偷聽他人交談。
  
  「聽說是若晴為救女兒,留下對抗護衛與教主,讓心婭跟她父親一塊兒逃走了。」正在挑花椰菜上蟲子的胡嬤嬤道。
  
  原來她逃走了。
  
  華正燿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原來,她真是被她父母帶走了。只要她目前的處境是安全的,至少他不會那麼擔憂。
  
  八卦話題持續延燒,他只要取重點即可,其他囉嗦的閒聊他就沒啥心思聽了。
  
  是夜,華正燿將自己裏得比夜色還黒,潛入關人的大牢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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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守牢的並不多,僅有兩名。
  
  華正燿在這待了一陣子,曉得聖女教是以巫術、醫術聞名,各種各樣旁門左道的藥材香料都可在此找著,他也因此學會了製作迷香的方法。
  
  確定臉上的包覆沒問題,他點燃具有迷昏效果的草藥,搧動隨身攜帶的扇子,將迷風吹往守牢人的方向。
  
  沒多久,兩名原本在聊天的女子就昏昏然趴在桌上了。
  
  這風向得控制好,要不吹回自己或是吹往被關在牢內的樊若晴,可就功虧一潰了。
  
  大牢內設有牢房兩間,故守牢人身上一共有三把鑰匙,兩把分別是開啟牢房使用,一把則是用於開啟大門。
  
  打開大門,他走了進去,正盤腿冥思的樊若晴一聽到腳步聲,雙眸倏地張開。
  
  她微蹙著眉瞪向燭火中,陌生的臉孔。
  
  「妳是誰?」刻意壓低的嗓音佈著濃濃的防備。
  
  「我是心婭的……朋友。」
  
  「朋友?」樊若晴否定,「心婭沒有朋友,我叮矚過她不可以跟他人往來,尤其還是聖女教的人。」
  
  聽到樊若晴的說法,華正燿雖然可以明白她的目的是為了女兒的安全,但也不禁怒從中來。
  
  「我不是聖女教的人,我是為了找心婭下落才潛入的。」他憤怒挑明。
  
  「妳不是聖女教的人?妳……」樊若晴難以置信女兒當真忽略她的叮囑,跟個外人交朋友,「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華正燿。」
  
  「華正燿?」樊若晴眉一挑,上前看得更清楚,「聽這名字,應該不是個姑娘吧?」
  
  「她沒跟妳說過我?」華正燿吃驚。
  
  他不是她的「末婚夫」嗎?她怎可能從未在母親面前提起?
  
  「從不曾。」
  
  「難道她未跟妳解釋,她為何會住在釣魚小屋?」
  
  「小屋……是你把她帶到那的?」樊若晴瞪大眼,想將他看得更仔細。
  
  「沒錯,她被聖女教的護衛追殺受了重傷,我把受傷的她帶到小屋,治療兼休養,」
  
  「迷陣跟幻術也是你佈置的?」
  
  幻術的使用需用人血,這也是聖女教邪門的地方,樊若晴一發現林子內有人使用聖女教的幻術,且又不是女兒的血,立刻提高警覺,但迷陣與幻術的佈置並非高人所為,看起來像是初學者的防禦,她十分輕易的就破解。
  
  她在胡同發現迷陣被破,循著女兒留下的訊息來到林子,還以為受重傷的她被個聖女教資淺教徒所擒,沒想到卻在小屋內看到她單獨一人。
  
  由於聖女教的搜索範圍已經逼近,她也無暇考慮太多,趕忙將人帶到安全地方,好治療傷處。
  
  在這段時間,杜心婭只說胡同的居處被找出來,她為了自保,只好自捅心窩欺騙護衛,才得以逃到小屋。
  
  那時,樊若晴也忘了詢問為何幻術的使用並非用她自己的血,這會才知道是誰施的術。
  
  「對。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放的迷香恐怕也撐不了多久、我先救妳出去。」說著,華正燿就要開鎖。
  
  「不,你先別救我出去。」
  
  華正燿一臉納悶。
  
  「你想,為何看守我的人這麼少,還這麼容易就中你的招?那是教主故意施的計,我太了解她了,這扇牢門必有機關,一等你開啟,就會連你一起鎖在裡頭,來個甕中捉鱉。」
  
  恍然大悟的華正燿連忙抽手收回,遠離那把藏有機關的鎖。
  
  「心婭現在在哪?」這是他最關注的問題。
  
  「我不能告訴你。」樊若晴眸變得嚴厲,「我不可能隨意相信一個陌生人的一面之詞。」
  
  「我其實是她的未婚夫。」
  
  「啥?」她詫異,「你真是男的?」接著搖頭,「你這般瘦弱,風吹便倒,我女兒怎可能看上。」
  
  「我是為了方便潛入,得男扮女裝才不得不把自己弄成這德性,我本是高大健美的翩翩佳公子。」
  
  樊若晴退後兩步,「證明?」
  
  「心婭真的未跟妳提過我?」
  
  「未曾。」
  
  華正燿靈光一閃,「心婭左乳有顆紅痣。」
  
  樊若晴愕愣,「你……」
  
  「左邊大腿內側有胎記。」
  
  「你竟敢侮辱她!」樊若晴緊握牢房木柱,恨不得衝出去,將華正燿大卸八塊、五馬分屍。
  
  「我是被逼的。」他一臉無奈道,「她曾經救過我,要求我以身相許,得在十六歲那年迎娶她過門,以報答救命之恩。」
  
  「那你也不該……不該婚前苟合!」
  
  「聖女教之人,與男人交合,哪個行過拜堂之禮?」
  
  樊若晴一時啞口,「那、那不同,我希望我女兒像個平常人生活。」
  
  「妳一直放她孤單一人,就是平常人生活?」他咬牙切齒低聲怒道,「妳以為她為何逼迫我成親?因為她想成家,不想再孤星單一人!」
  
  聞言,一股心酸湧起,樊若晴激動的掉淚。
  
  「我也是不得己。」樊若晴掩嘴嗚咽,「我逃走時,把代代服侍聖女的奶媽也一塊兒帶出來,為了掩人耳目,用錢買了一個嬰兒當成她的替身帶著走,而把心婭交給奶媽照顧……只要撐過十六歲,我們就都安全了。」
  
  「若心婭生女兒呢?」
  
  「生女兒?」
  
  「她遺傳妳的聖女血統,就算撐過十六歲,難保教主不會把目標放在她女兒身上!」
  
  「我沒想這麼多。」她竟然忘了考慮此點。「這麼說來,心婭這輩子最好別養育子女,以免又要重蹈覆轍。」
  
  「不,這是因噎而廢食的作法。」華正燿斷然否決。「為了以絕後患,保住她未來無憂,我們得殺了教主。」
  
  「你真這麼想?」
  
  教主武功高強,她就是因為動不了她,僅能採取逃走的下下之策。
  
  莫非,眼前的男人武功比教主更高?
  
  「我打算癱瘓聖女教,我需要有人與我裡應外合。」
  
  樊若睛眼神又充滿戒備,「你想騙我說出心婭的下落。」
  
  「她會來救妳,這不也在教主意料之中,所以才打算來個甕中捉鱉?到時,妳叫她來找我,確認我到底是不是她熟悉的人。她可以偷偷來,她的輕功了得,應該不是難事。我就住在僕役房,左邊第三間。」
  
  華正燿算了下時間,守牢人差不多要醒來了。
  
  「我走了,該怎麼做,妳自己決定吧。」說著,他扯下頸上的一塊玉珮,正面刻有「華」字,反面則寫著「正燿」兩字。「妳把這交給她,她就會明白。」
  
  說罷,他轉身就要走。
  
  捏著手上質感溫潤的玉珮,顯見這男人是好人家出身,打小穿金戴銀長大的。
  
  這樣一個身世優渥的公子哥,竟然為了她的女兒冒險闖入聖女教,還男扮女裝?她想,這世上恐怕再難找到第二個如此重視心婭的男人了。
  
  樊若晴握緊玉珮,決定交出她的信任。
  
  「等等,我告訴你她的下落。」
  
  ***
  
  照著樊若晴的指示,華正燿來到一座熱鬧小鎮。
  
  經過中藥舗,左拐右轉,進入一條靜謐的胡同,與杜心婭在東芹鎮的居所環境相似,但若無人帶領,或功力未比施術者高深,就無法破此陣。
  
  他站在一座圓形石雕面前,默唸口訣。
  
  「左行十步,右走八步,一步跳一步躍,迴旋半圈……」
  
  隨著口訣行到最後,面前的景象慢慢有了改變,一棟小屋出現在他眼前。
  
  他驚喜上前,掌心按上,分別以食指、無名指、中指輪流在門板上彈動,來回三次。
  
  須臾,門開了,驚喜之聲傳出一一
  
  「娘……」杜心婭愣住,「你……你是……你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她倒退一步,「莫非你的女人因為爭風吃醋,將你閹割了?你的男性信心因此受挫,故瘦成這般模樣?」
  
  才多久不見,華正燿怎麼瘦成了強風吹來人就不見蹤影,而且還穿起女人裝束了?
  
  「……」所謂狗嘴吐不出象牙,就是指這般吧。「我都是為了妳!」
  
  「為我?」她可從未叫他穿過女裝。他跨進屋內,「妳爹昵?」
  
  「他跟我妹妹去找我娘。」她剛還以為是父親將母親救回來了。
  
  「他會無功而返。」
  
  「你怎知?」
  
  「因我原本打算救妳娘出去,是她勸我打消主意。」
  
  而且杜意航能否順利走入聖女教的對外防護迷陣,還是個問題呢。
  
  「你、你怎知我娘被捉……對了,你是怎麼找到此處的?」她這才想起蹊蹺之處。
  
  「當然是妳娘告訴我的。」他略略昂起驕傲下巴,「就讓我告訴妳,這段日子我為妳做了啥,看到底是誰該大恩不言謝!」
  
  杜心婭張著大眼,正要仔細聽聞華正燿細述從頭時,他忽然話鋒一轉,黑眸望向她的胸口,「妳先找張椅子坐下,以免站著太累。」
  
  杜心婭順著他的視線低望胸口處,「我不要緊,我的傷己好。」
  
  「這麼快?」他很自然的手摸向她胸口處的衣領,毫無顧忌的就要打開。
  
  「等!」杜心婭忙拉緊衣領,「你不可以隨意翻開姑娘家的衣服。」
  
  「我不可以?」他啼笑皆非挑眉,「咱們早不是男女授受不親的關係了不是?」
  
  「那是以前。」她拉攏好衣領,「我已經不會再逼迫你娶我了。」
  
  「怎麼,妳父母跟妳團聚了,就把我扔到一旁了?」
  
  這不是他最希望的嗎?何必說得好像她辜負了他似的?
  
  「對。」她淡聲道,「我已經有自己的家,不需要再去……」
  
  強求。
  
  「好個過河拆橋啊!」他咬著牙打斷她。「妳是把我當妳爹還妳娘的替代品?橋要拆不會早點拆,我都為妳做了這麼多才拆,把我當啥了?」
  
  「我早要你別管我的。」
  
  「放任妳去死,妳以為我做得到?」
  
  「你在氣啥呀?」幹啥好端端的朝她發起火來?「不管如何,這總是順你的意思,你該開心、該如釋重負才對,現反過頭來指責我,豈不可笑?」
  
  「好個沒心沒肺的女魔頭!」
  
  「啊?」他又叫她女魔頭?
  
  「事情都發展到這地步,妳以為說不要就可以不要嗎?妳把我當傻子嗎?妳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揮揮手轉身說再見,開開心心的走掉?」
  
  「不然……呢?」她尾音略弱。「你該不會真的想跟我成親吧?」
  
  「不然呢?」他以同樣的詞反問。
  
  「你知道,我不准你娶小妾的。」
  
  「我當初都被逼上梁山答應妳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也不管你有沒有心甘情願,就是要照我的規矩走,萬一你敢娶小妾,或是又跟外頭的那些女人亂來,我會……」她望著他胯間,做出剪東西的動作,「讓你變太監!」
  
  「我已經變太監了。」
  
  「啥?」她驚恐望著他的胯下。
  
  「我現在對任何女人都起不了性趣,我不叫妳負責,要叫誰負責?」
  
  「我可沒在那方面下藥害你!」
  
  「我每日幫妳換藥下面都毫無反應,就算去找相好也是一樣,我認為問題一定是出在妳身上!當初妳死纒爛打賴上我,現在妳就得負起責任。」
  
  「一點反應都沒有?」她難以置信。
  
  華正燿是個大色胚,每晚流連女人香,如衣褲一樣一天換個一件,如今竟然不能人道,她怎麼想都覺得他在欺騙她。
  
  「廢話!」
  
  「我不信。」她未加思索,扯開衣領露出抹胸。
  
  「瞧,沒反應。」
  
  她再解開頸後的抹胸繋帶,上半身春光洩漏。
  
  她脫了衣裳,他的目光卻未色慾的停駐在兩顆渾圓上,而是審視胸口中央的傷處。
  
  「真的已經好了。」他伸手,輕觸淺疤。
  
  略帶暖意的指尖,讓她下意識瑟縮了下。
  
  她記得,他在床上的粗暴。
  
  他不能人道也好,至少她可以安穩過日子,不用擔心他在外拈花惹草。
  
  她在那方面也沒啥需求,也或許是因為未曾享受過樂趣,能避免就霊量避免,她反而開心。
  
  只要有他在身邊為伴,她就心滿意足了,其他方面,她不要求。
  
  她望著他的臉,再望向他的胯間,那兒一片平坦,不見任何起伏。「還真的沒反應。」
  
  「早跟妳說過了。」他的無奈,誰人知曉。
  
  嗚嗚嗚,堂堂風流華家二少,今年不過二十三歲就再也無法人道,他這輩子真是完了!
  
  為了再次確定,她拉起他的手,擱在自己的胸口上。
  
  掌心觸著柔軟,特別是中央的蕊瓣特別軟嫩,他忍不住指尖揉了幾下。
  
  「你!」杜心婭忙以手護胸,「不是說沒反應?」
  
  「是沒反應啊!」華正燿指著下身,「雖然沒反應,但還是有屬於男人的基本慾望,我的手還是想撫摸柔軟的女體。」
  
  他上前,背後的燭光所形成的陰影,彷彿杜心婭小小的身子整個被他包裏起來,毫無空隙。
  
  她抬頭回視,眸光多少帶了些許不安與不確定。
  
  他低首,拇指撫摸柔軟唇瓣,微微向下拉開,雙唇覆上,舌尖探入檀口,汲取香甜。
  
  她幾乎在兩唇相貼的剎那,情不自禁閉上水眸。
  
  眼前一片黑暗,啥都瞧不見,更讓她專注於口中翻攪的軟舌,以及胸口放肆的巨掌。
  
  他揉著蹭著,狎弄乳尖使之硬挺,玩弄出絲絲快意,使她忍不住輕聲吟哦,雙腿之間隱隱泛著癢意,她因此大腿緊繃,夾緊小穴,莫名的那份快意因此更為明顯了。
  
  他帶領著她退後數步,將人抵上了牆,火燙的唇舌往下滑,大手各抓住一方雪乳,他輪流含吮、吸彈,洶湧而上的歡愉感受令她微彎了腰,兩手抱著他的頭,感覺膝蓋正在打顫。
  
  他不慌不忙的解開襦裙,扯下褻褲,將緊閉合攏的大腿往左右兩邊拉開,吻上腿心處的嬌花。
  
  「啊……」她再也無法強忍的放聲呻吟。
  
  火舌略微激烈的來回刷弄隱匿於花縫內的小小軟核,逗弄得比狎玩乳尖還要放肆,粗指探入微濕的小穴口,來回抽插一陣,再放入一指,掏勾出縷縷春水,她全身因此而虛軟,強烈的快意在體內爆炸開來,眩暈她的意識,小嘴發出聽者渾身酥麻的陣陣嬌吟。
  
  軟綿的呻吟聲使得華正燿渾身氣血翻湧,他一把抱起因高潮而渾身虛軟的杜心婭,放上空無一物的小圓桌,拉開長腿架於腰上,將花戶間的滿滿濕意抹上高昂的分身,緩而沉的埋入花穴深處。
  
  「啊呀……」緊窒瞬間被充滿,長物擠入甬道摩擦而出的強烈快感引發小嘴呻吟不斷。
  
  他一手握著纖腰,一手揉著豐滿晃動的嬌乳,一下—下使力挺進,一次比一次沉、一次比一次更為凶猛,她呻吟著、尖叫著,直到高潮的喜悅將她完全淹沒為止。
  
  見她似半昏迷般軟躺在桌上,他得意略揚嘴角'「還沒完,我可沒這麼簡單就休兵……」
  
  不對!
  
  他迅速將分身抽出來,用手捏了捏以確定它正高傲硬挺的昂揚著。
  
  他……他恢復正常了?他還是能人道並非廢物?
  
  神蹟啊!
  
  杜心婭以肘施力,撐起上半身,瞪著他胯間長物。「你不是說你不行的?」現下又是怎回事?
  
  「我復原了!」他開心摟緊她,「我復原了!」他依然還是勇猛大鵰兄啦!在他懷中的杜心婭毫無興奮之意。
  
  好奇怪,之前他每次都弄得她疼,讓她對於房事帶有恐懼,避之唯恐不及,可剛剛她卻毫無疼痛之感,只有一種奇妙的、讓人忍不住想要上瘾的歡悦快慼充斥全身,使人想要一嚐再嚐。
  
  莫非,先前他都是故意弄疼她,想逼迫她打退堂鼓?
  
  抬首,見他神色雀躍,她微斂黯淡眸色。
  
  「這下,你可以再回去找你的老相好了,我不用再負起責任了。」她推開他下地。
  
  「心婭?」
  
  「管我叫女魔頭吧。」她在他心底必定只有痛恨,才會為她起了如此難聽的綽號。
  
  女魔頭……呵。
  
  她自嘲一笑。
  
  原來,她是這麼壞的一個女人呀?
  
  「心婭。」他握住纖肩,「我想通了,我是……」
  
  「心婭!」房子大門被人一腳踹開,「我剛聽到尖叫聲……」杜意航一瞧見屋內竟然有個全裸的男人,而他的寶貝女兒同樣衣不蔽體,氣得頭髮都要豎直了,「敢侮辱我女兒,納命來!」
  
  杜意航揮劍衝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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