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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采妮 -【冷面情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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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4: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采妮 - 冷面情郎

什麼?做懸多時的少女失蹤案的誘餌?  
去!她又不是吃飽撐著兼沒事幹  
偏偏自己姿色不俗,拳腳功夫也還說的過去  
老爹拗不過同門師弟的苦苦哀求竟自動將她外借  
說什麼定會暗中保護她,真出事時卻沒人相救  
為免真被賣進花街柳巷,她只有自力救濟  
正得意自己或許能成功逃脫時竟先跌了個眼冒金星  
緊接著被個滿口「蘭兒」的男人抱個滿懷  
奇怪了,瞧他面相並不傻,卻瘋言瘋語的  
說著,說著還流下了男兒淚  
末了竟一把奪她兵刃自殺  
天啊!她究竟是遇到了什麼怪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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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5:36 |只看該作者
楔 子

  「不要!我不答應!」沈婕沉著臉跟師玉聲大吼道。

  「阿婕,你再考慮看看好不好?就算是幫師叔叔一個大忙嘛!」邊皺著眉頭,師玉聲好聲好氣地再跟她懇求,但心裡頭著實已經罵了好幾千回的臭丫頭了。

  要不是實在事態緊急,他才不會來這裡碰釘子呢!想他在六扇門中也算是號人物,但今天居然要來求這麼個小姑娘!況且還是求這麼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

  這要是讓他的部下看見,不知道會笑掉多少大牙呢!

  抹了抹額上的汗珠,師玉聲按捺住脾氣,繼續對沈婕陪著笑,希望她能改變心意。

  「不要,我還是不要!」沈婕連考慮也不考慮,便毅然地對師玉聲大吼,怎麼也不肯答應師玉聲的要求。

  師玉聲是沈婕父親的同門師弟,向來和沈婕的父親沈緯交情很好,他之所以會在這裡求沈婕,是因為他才剛上任總捕頭的位子,境內便發生了多起年輕女子的失蹤案件,被抓的人數之多,已引起省級單位的注意,甚至限定他要速速被案。在這種壓力之下,他決定拜託沈婕幫忙,要她到那常女子的地方當誘餌。

  沈婕家開的是鏢局,自小她便和鐐師混在一起,武功雖不算好,但也比尋常女子多了幾下子功夫,最重要的是她在江湖上是生面孔,那幫賊怎麼也不會認出她是誘敵的餌,所以被師玉聲認為是最佳的不二人選。

  但沈婕哪會答應這種吃飽沒事幹的工作,雖然她心知父親一定一口便答應了師玉聲的要求,但好可不是呆子,怎麼會輕易便答應幹這種風險這麼大的工作。

  因此到目前為止,師玉聲仍說不動她幫忙。

  師玉聲見好聲好氣的求她沒效,決定使用激將法。

  抖了抖兩道眉,他故作神秘地道:「阿婕,你不是老說想一探江湖險惡,闖蕩一下江湖,這下子機會可來了,但你又不答應……」

  沈婕外表雖長得柔美,看來也像個嬌弱的女孩,

  但骨子裡可不是這麼一回事,她發起狠勁來可是幾個尋常男人也招架不住!師玉聲正是看上她這點功夫,和比平常女孩大的膽子,所以現在才會在這求死求活的當孫子。

  見他還是不死心,沈婕翻了個大白眼,懶洋洋地托著香腮道:「師叔叔,你別當我是呆子好嗎?這種抓賊的事哪有什麼好玩的?你記不記得我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我講那句話的時候才八歲,你認為我這十年來腦袋都沒長進嗎?闖蕩江湖的事就交給你們男人去做吧,我回房去補睡個午覺了。」說著,伸了個大懶腰,搖了搖頭,準備開溜去不再理會他。

  站在一旁聽他們話很久的沈緯,因為先前已答應了師玉聲,要將沈婕「借」給他,但見寶貝女兒遲遲不點頭,深深覺得面子掛不住,忍不住探出頭對沈婕使眼色道:「婕兒,你怎麼可以對師叔叔無禮?快跟叔叔道歉!」他這一罵當然是借題發揮,最主要還是要沈婕快答應了師玉聲的要求。

  「爹……」沈婕不高興地睹著嘴。她哪會不知道她這軟耳根的爹的心意,但這件事明明就有風險,她這意氣的爹卻硬是要讓她沒事找事幹。

  沈緯開的小鏢局一向便是靠師玉聲的幫忙,所以在這十幾年幾次發生失鏢事件,最後都能有驚無險的將失物追回,當然也是靠師玉聲在六扇門的關係,也因此當師玉聲登門要沈婕幫忙,他立刻便拍胸脯答應了!誰知不管師玉聲怎麼說,沈婕就是不答應,讓沈緯真覺很是沒面子。

  其實沈婕不答應自然有她的理由,師玉聲雖是個好人,武功也算還可以,甚至比父親還好些,但平常辦事卻不太靈光,他這個總捕頭的職位事實上也是天上掉下來的,只因為一次意外去個破廟小解,沒想到居然見到一個身著華服的人被囚禁在廟內,便這樣救了名不知道是什麼王爺的命。

  而王爺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才會力薦他接下剛懸缺的總捕頭位子,但這下子可好了,他才剛上任沒多久便遇上這等棘手的事,他可是不搏命不行了!

  沈緯見師玉聲愁眉不展,顯然是十分煩惱,只得再勸沈婕道:「婕兒,你便幫你叔叔個忙吧!你看他這麼為難……」

  「可是萬一我被那些人抓去殺了,誰能救我?」沈婕不甘地辯道。雖然平常潑辣頑皮,但她可不想糊里糊塗便這樣送命。

  見沈婕已鬆口,師玉聲喜出望外。「侄女兒你放心,這次我帶了好多幫手!這是省衙的大案子,可不像以前在縣衙那樣要什麼沒什麼,你儘管放心好了!」他趕緊大拍胸脯保證。

  「可是……」扁著一張小嘴,沈婕還是不放心。這個師叔叔她從小看到現在,一向是迷迷糊糊的,她又怎麼能安心?

  沈緯才不管沈婕再說什麼,他很乾脆幫她答應了下來。「好了!婕兒答應了,玉聲,你這就準備去吧!」

  「謝謝師兄!」聽了沈緯這麼說,師玉聲簡直要痛哭流涕,立刻便向沈婕道:「那侄女兒,事不宜遲,我們現在便走吧!」

  破案的日期時時刻刻在他胸中「砰砰」響的,一想到上頭的恐怖臉色,師玉聲這幾天沒一天睡得好。

  知道父親不會再改變主意,沈婕不得已收拾了衣物跟師玉聲去了。

  她不知道這一走可大大改變了她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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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5: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敲更的已經敲過二更了。

  街上黑茫茫的,霧氣瀰漫,偌大的街連個人影都沒有,整城的人都似乎沉睡了。

  冷冽的北風呼呼地吹著。

  正當家家戶戶都在屋內抱著火籠子取暖,安心的打著鼾時,城西的破廟中,有一群穿得破破爛爛的人,正圍聚在火堆旁取暖。大多數的人都安靜不說話,只忙著把別人擠到離火較遠的地方去,讓自己能較暖和些。

  有一群較年輕的流浪漢圍在一起,談論著李家大屋最近所發生的事。

  一個歪嘴的漢子比手畫腳道:「就是這樣兩條白影,飄蕩進李大娘和她孫女屋內,前面那個丫鬟模樣的人還提個白燈籠,滿臉鬼氣的險森森笑著,李大娘嚇得往後栽,頓時昏了過去,再醒過來時,她的孫女卻怎麼也找不著了!她呼天搶地要鬼王還她孫女兒。」

  有人搖頭表示不信,有人則附和的說些他們也有所聽聞的話。

  這時候,靠近他們這堆人附近,有個年紀較大的駝背漢子,忽然插進一句話道:「打更的老李嚇得不做了,和他一起當班的小王前陣子也失蹤了,那現在誰打更啊?」

  他這一開口,人人都愣住了,因為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肯替代的人,可是,剛剛還傳來清楚的打更聲啊。

  那是誰敲的更呢?

  每個人的臉色都發青了。

  偏偏這個時候,清楚的打更聲又傳來了。夾雜在冷冽風聲當中的打更聲,平常聽來很普通,但是現在卻如同催命符般恐怖。有些人已經忍不住頻頻念著佛號,膽小的人則縮著身子發抖。大家者鐵青著臉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不安的想著可能即將發生的事。

  突然,人群中的一名年輕姑娘勇敢的站起來,睥脫這些男人說:「我出去看看!」說著便往外衝了出去。

  那個人是個外地來的賣藝姑娘,才來這個地方不過。幾天,平素耍得一手好刀,便和一名老者搭檔賣藝餬口,如今見大家一副大禍臨頭、畏首畏尾的模樣,她先是嗤之以鼻,接著便忍不住出去探探風頭。

  她怎麼也不相信這世界上真有鬼!而見到滿屋子的男人那副縮頭縮腦的樣子,她更是不屑,打定了主意要去會一會他們口中所說的鬼!

  她身旁的老者見她出去,臉色一沉也即刻跟了出去。全部的人都緊張的盯著他們看,那眼神似乎是在看兩名死人一般。

  而就在他們走出去後不久,打更的聲音突然停了,兩人也再沒有回來。

  一整夜,破廟中的人都不敢閉眼。瑟縮的擠在一塊兒。直到天大明時,一些膽子大的人才外出四處尋找他們,除了在破屋附近找到那名已昏過去快凍死的老者,卻怎麼也找不著那位姑娘了。

  自此之後,就是連大白天也沒有人敢經過這一帶,

  盲人說是惡鬼出沒,有人說是狐仙降臨,而真正的原因,則永遠是一個迷。

  ***********

  話說那名在破廟中的大膽女子自然便是沈婕。在那附近等了好幾天,她和師玉聲派來的人終於等到了那些賊人,在出去之前,她跟那名搭檔的捕頭使了個眼色,便立刻向外衝了出去。

  但外面一片雪地白茫茫的,哪有什麼人影,她正要回頭跟捕頭嘀咕一句,去聽見身後已傳來人倒地的聲音。

  轉身便見到那名捕快已經倒了下來昏過去了。而他身後真站了兩名渾身雪白、如形容中的身影飄飄似人又似鬼魅,他們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逐漸向她兜攏靠近。

  沈婕不由自主的流了身冷汗。

  「你們要幹什麼?」她—邊抽出腰際的長刀抵抗,邊著急的看看四周,是否有師玉聲安排好的人埋伏在附近,但她可真大大失望了!

  四周哪有什麼人,在這空檔,那兩人已欺身靠近她,三兩下便將她的刀打落,接著對她噴出一片迷煙!

  她勉強憋了一大口氣,拚命想跑開,但還是吸進了一口,沒多久便昏了過去。

  見沈捷倒地,那兩人過來查看,確定她已昏了過去,一個人便對空吹了聲響亮的口哨,不多時便有一輛騾車從暗處轉來。兩人將沈婕的手腳緊緊縛住。

  其中一人忍不住掐了她的臉頰一把讚道:「這妞還真是標緻!好久沒見到這麼好的貨色了!」說著一副戀戀不捨地將她抬上騾車。

  閉著眼的沈婕一臉的粉嫩肌膚,小臉頰紅通通的,襯得她更引人注目,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睛下緣,直鋌而小巧的鼻樑下有張紅灩灩的小嘴,再配著一頭烏絲……也難怪這名強盜會為之而心動。

  車上早有一名少女被縛住手腳和嘴,也是昏了過去,兩名大漢將人放好之後,對著前面大喊了聲,「走了!」

  騾車搖搖晃晃的離開。

  在車上的沈婕哪有昏過去,她只是假裝昏過去省得自己再挨打,兩雙耳朵全豎了起來,看他們要將自己和身旁的少女帶到哪裡去,但一方面又祈禱師玉聲的探子真的有派人跟上自己,否則自己就慘了。

  她只希望師玉聲這麼輕易讓自己被這些人給帶走是為了探查到他們的老巢穴,而將他們一網打盡,可不要真的讓自己給人抓走了!

  車上的人在車子走了一段路後,這才將臉上的面具和假髮拿下。當然,他們自是人而不是鬼。

  沈婕偷覷了兩人一眼後,趕緊閉上眼睛,免得被發現。只聽見一名聲音粗啞的大漢道:「這是第幾個了?這個月第九個了吧?」

  「老大還嫌我們抓人抓得不夠快呢!他哪知道現在越來越難抓了,聽說官府現在注意到我們了……」

  「看來過幾日得再換地方抓人了,不過今天抓到一個好貨色……你爺爺我真想自己享用算了!」

  「對啊!好娘們拿著刀的騷勁兒,一張粉臉漲得通紅的……不知道在床上的狠勁兒是不是也如此?」

  「劉老三,你也這麼想嗎?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就將她留下來吧!」

  「你敢!老大跟人說好要交幾個人,這個人算是勉強湊成了數,他們都要送到妓院去……」

  沈婕聽到他們對自己的穢言穢語,氣得腦子都快炸了。照她平常的脾氣,早就跳起來把他們打得鼻青臉腫了,但現在為了不破壞師玉聲的計劃,她只好乖乖地讓自己被他們帶到陌生的地方去。

  但知道自己即將被送到妓院去,沈婕還是不免心中忐忑,但自己手腳被縛住,現在卻也是無可奈何。

  現在只能等師玉聲來救她了!

  **********

  雪地一片白茫茫,除了落雪的沙沙聲之外,幾公里都是靜悄悄的,似乎天地都沉睡了一般,但驀地裹裡響起一陣馬蹄聲。

  為著的一人身穿黑衣,騎著一匹雪白駿馬,發狂似地在雪地上奔馳,他身後的一人則緊跟著他並騎著,共他眾多十數人則在他們身後辛苦追趕著。

  終於,到了兩旁都是梅樹的路徑,為首的那人放慢下速度,緩步騎近偌大的宅院前。

  宅院上的匾額寫著「折梅山莊」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看那高牆和宏偉的金漆大門,便知這屋主的氣派不凡。

  還沒等他下馬,宅院中的人早巳開了大門迎接他們。

  對著為首的第一人,宅院的管家韓波堆滿巴結的笑容道:「少爺,你遠來辛苦了!小的剛才接到通知,恐怕準備不周……」

  不聽他的廢話,折梅山莊的主人邵劍凌一臉冷峻地飛身下馬,便逕自往裡面走。

  在他身後的居寒笙緊跟著他,心中暗自歎了口氣,因為他知道邵劍凌要去的必定是蘭軒。

  他還是忘不了她。

  六年了!他總以為隨著時光的消逝,邵劍凌會忘掉那件事,恢復原來開朗自信的他。但他錯了,這幾年邵劍凌的臉是更險沉,藉酒澆愁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而折梅山莊從發生那件事之後,邵便凌本已六年沒踏進來一步,但前兒天他忽然向他要求要在那裡弔祭柳慧蘭。
  而從他一來便直闖蘭軒的動作,他的感歎是更深更沉的了。

  這證明邵劍凌一直忘不了柳慧蘭!

  柳慧蘭生前便最喜歡折梅山莊的景致,蘭軒更是她長住的地方,自從她死去後,蘭軒還是保持著她生前的一景一物,只是六年來邵劍凌怕是觸景傷情吧,從來沒有進折梅山莊。但如今,在柳慧蘭死後的第六年,他居然主動要求來這裡弔祭她?

  居寒笙只怕邵劍凌是越來越封閉進他自己的世界,那個只有他和柳慧蘭過往美好回憶的世界。但如今他只能感歎,卻無法對他說任何話,因為他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是多餘,他怎麼也勸不動他的。

  隨著邵劍凌的腳步,居寒笙踏進了蘭軒。

  一進蘭軒,居寒笙便見邵劍凌雙手抱胸,兩眼癡望著掛在牆上的一幅面,那神情彷彿柳慧蘭便在他眼前一般。

  那幅畫正是柳慧蘭生前所留下的一幅畫像。畫師的筆功不錯,將她畫得栩栩如生,也難怪邵劍凌見了這幅畫便如癡如醉。

  「蘭兒……」邵劍凌輕聲喚著畫中人。

  居寒笙見了那景象,正想悄悄地退出蘭軒,讓邵劍凌一人沉湎往事。

  但邵劍凌卻頭也不轉地沉聲道:「寒笙,你留下。」

  雖不知邵劍凌的用意,但居寒笙不得已進了屋內。

  環視屋內的一切,居寒笙心中的歎氣便更深了一層。

  柳慧蘭一向清雅脫俗,因此屋內的物品也非俗物,一把琴、一本劍譜、更甚是一把釵子,這些大都是邵劍凌送她的東西,他倆自幼便是青梅竹馬,這些物品便似兩人過往生活的點滴回憶,邵劍凌看了又怎麼不會激動?

  也因此他六年都不敢到折梅山莊來,為的更是怕觸景傷情。

  果然,邵劍凌微微顫抖著手,一一撫過屋內的一切之後,沉思良久,喘了口後,這才蹙著眉心抬頭沉聲道:「寒笙,在她忌日那天,這些東西全幫我燒了……」

  「燒了?」居寒笙驚訝地道。他沒想到他會想這樣做!

  「對!把它們全燒了給蘭兒……」邵劍凌的眼神似在看著空氣中的柳慧蘭那樣喃喃囈語。

  「你真的要這樣做?你不後悔?就連這幅畫出要……」居寒笙是懷疑他是因為一時衝動才說出這些話,況且這幅畫是他最珍藏的一幅啊!他怎麼會捨得這樣做?

  「否則你要我怎樣做?蘭兒已經死!她死了!」邵劍凌突然瞪大眼睛,對他暴怒大吼道。

  從蘭兒慘死的那天起,他沒有一刻忘得了她死時那不甘且微睜的雙眼!他只恨自己為什麼還活著,既然沒有辦法保護她:他便是那該死的人!但只可惜他是邵家的主人,沒有人會讓他這麼輕易便死去。

  邵家在五代前由邵烈飛創了邵幫開始,便成了江湖中叱吒風雲的幫派,到邵劍凌的父親邵雲騰更是將邵幫經營得如日中天,儼然成了武林中的第一大幫,依附著邵幫生活的人,由南到北不知有多少。兩年前邵雲騰病逝,將邵幫交給邵劍凌,邵劍凌雖無心經營,但在居寒笙和各分舵主的幫忙下,還能維持邵雲騰生前的光景。居寒笙幾次提醒邵劍凌要振作,不要為柳慧蘭而葬送一生,但他知道他從來聽不進去。

  居寒笙真願有人能告訴他,怎麼樣才能解除邵劍凌的痛苦?如果能讓邵劍凌忘掉柳慧蘭,重現往日那個開朗英爽的他,即使用他居寒笙的命來換他也願意!

  只可惜,直至現在仍未有奇跡出現,這六年來,邵劍凌只能日日借酒澆愁來令自己忘掉柳慧蘭。不在夢中他不能忘掉柳慧蘭慘死模糊的臉;不在夢中他不能忘掉那永遠追查不出來的兇手;不在夢中更不能原諒自己為什麼沒陪著柳慧蘭上市集,而讓她和那一干十餘人的隨從身首異地!

  即使他再有權有勢,他也不能令她復生!因此他不能原諒自己的無能!

  無懼於邵劍凌的怒容,居寒笙眼中滿是憂鬱地歎道:「我是想要你忘記她,但你怎麼也忘不了……既然忘不了,那便不要勉強吧。」

  「忘記她?」邵劍凌痛苦地咬牙道:「你要我忘記蘭兒?不!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誰也沒辦法讓我忘記她!」說著他神情恍惚地重擊了身旁的柱子一掌,復又狂奔了出去。

  望著他狂暴的身影,居寒笙的愁容是更深了。

  他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邵劍凌從惡夢中醒來,難道六年的折磨對他而言還不夠嗎?

  居寒笙頹然地搖著頭。

  但躲在一旁偷窺的折梅山莊管家韓波,見邵劍凌那半瘋半醒的模樣,不禁稍稍放下忐忑不安半天的心。

  只因為邵劍凌有六年沒來折梅山莊,韓波早已將山莊當成他私人做賣買的好地方。

  這擄人賣人的無本生意是從一年前才開始幹的勾當,折梅山莊地處偏僻,又是邵家所有,一般江湖人士和官府自然不敢任意在附近逗留,也不會相信這裡便是多名女子失蹤的藏身之處,再加上跟韓波合作的人武功也不差,至今還沒碰上什麼棘手的案子,總是順利將女子擄進山莊再轉賣至各地妓院。誰知邵劍凌突然今天匆匆來到這裡,雖然本部急忙用飛鴿傳書讓他知道,但他還來不及將新抓進來的姑娘轉送到別處

  「還是趁夜裡將人快點運出去比較妥當……」看著居寒笙的背影,韓波心裡暗自盤算。

  幫裡的人都傳說這個新上任的幫主為了未婚妻子

  柳慧蘭慘死的事而有些瘋癲,成天不管幫務而只管喝酒,這兩年要不是居寒笙幫他打理幫務,只怕邵幫早就沒了!

  儘管邵劍凌不管事,但跟在他身旁的居寒笙可是個精明人,韓波只怕自己幹的骯髒賣買被他發現,那町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為求妥當,他決定今晚便行動,將新抓進來的五名女子連夜運出去,省得夜長夢多……

  ************

  很不幸的,沈婕的預感居然成真了!

  當她在牢城暗自祈禱師玉聲不要跟不上自己和那幫歹人,讓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被賣掉時,師玉聲成天在省衙裡大發脾氣!

  「混蛋!你們是怎麼辦事的!」對著一大群無能的那屬,師玉聲氣急敗壞地大罵道。

  派去和沈婕搭檔的幾名捕快被那群賊人敲昏,好像就是計劃中想得到的事,但壞就壞在附近部署的十餘名人,在聽見三十里外的鄰村有姑娘失蹤,便將人挪去那邊追蹤,只留下兩名人跟著沈婕他們,但是因為夜色昏暗,雪下得又大,騾車的痕跡很快便被新雪所掩蓋了!那兩名捕快便失去沈婕的蹤影了。

  等到一群人再從鄰村趕回來,早就沒有沈婕的身影子!一群人便在雪地東找西找,直到不得已才回來稟報師玉聲。

  接到消息的師玉聲當然大罵特罵他們,但事到如今又有什麼用?

  見師玉聲那麼狂怒,一名手下唯唯諾諾地上前辯道:「總捕頭,據我們打探,是有輛可疑的騾車進了山裡,但我們在牛路便不見騾車的車痕。而那陽近什麼也沒有,就除了折梅山莊之外……」

  聽到折梅山莊的字眼,師玉聲不禁動容道:「你進了折梅山莊?」

  那名小捕快兩手一攤,扁扁嘴,搖頭道:「這怎麼可能?!折梅山莊豈是說進去就可以進去的地方?要說是去搜查東西,我便沒命回來見頭兒你啦!」

  江湖上人人都知折梅山莊是邵家的產業,而邵幫財大勢大,當然沒人敢輕易就犯!要不是有十足的證據,根本沒辦法隨便進去搜人。

  碰上這超大的難題,師玉聲完全無法可想了,他不得已道:「既然這樣,還是派人守著那條路,看能不能查出個蛛絲馬跡。我那侄女兒如果真被人賣!」,我師玉聲這輩子便不必做人了!恐怕自殺謝罪也不能抵得過罪行……」

  他沉重地歎了口氣。 

  如今他不知道怎麼跟沈緯說自己跟丟沈婕的事,但又不能不說啊……

  正頭痛時,沈緯卻匆匆地跑來找他。

  「聲弟,怎麼樣?有線索了嗎?要不要我幫忙?」沈緯熱心地道。

  這兒天鏢局生意清淡,家裡又少了沈婕一人,似乎便死氣沉沉多了,沈緯想師玉聲或許人手不足,便過來幫忙。

  舔了舔嘴角,師玉聲堆出一臉笑意,熱情地拉過沈緯,要他先坐下奉茶再說。

  「沈婕啊沈婕,你可在哪裡啊?」師玉聲小聲喃喃。

  這下子可真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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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6: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在牢裡待了半天,沈婕逐漸覺得越來越不妙。

  如果師玉聲派來的人真的跟不上,再慢都應該找到這個地方將他們救出來了。可是,為什麼直到現在都沒有人來救她呢?

  她很恨自己的直覺為什麼每次都那麼準,但如果這次又讓她猜對的話……再過幾天她不是便要去妓院幹活了?

  想到那個地方,她便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

  環顧跟她關在一起的另外四名女孩,每個人都哭得唏哩嘩啦的,不僅手無縛雞之力,見到這個鋪滿稻草的牢房,有人醒來便又暈了過去,要是指望她們幫忙自己逃脫,沈婕覺得那是下輩子的事!

  還是自立自強比較好!

  主意一打定,她便站起來在牢房裡東敲敲、西敲敲,看有沒有什麼小狗洞可以鑽出去。但這牢房還建得真結實,是實心磚堆砌的,居然連一條裂縫都沒有。

  沈婕正想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脫困,牢門忽然被打開,兩名男人拿著繩索進來將她們雙臂反綁,口中塞了軟布,拿著尖刀抵著她們後背,要她們自己走出牢房。

  難道現在便要把她們送去妓院了?沈婕心裡暗叫不妙。

  這時候,她早就不指望師玉聲來救她了。眼觀八方,趁著這兩人帶她們走進一處花園,眼看便要進入…條地下密道,看來那是往外面的通道吧!混在四個人當中,她在前後兩人不注意之際,悄悄地溜進花蓯中,拚命地朝另一方向跑。

  但沒多久,那些人便發現她了!聽到身後的追趕聲.沈婕好不容易將手臂的的繩子弄掉,再挖了口中的布,這一抬頭卻暗叫苦!

  原來自己闖進了一條死巷中!眼看追兵要到,她顧不得狼狽地拚命爬上牆,再往下跳……

  站在牆頭瞬間一瞥,後面似乎是一大片園,沈婕暗自得意自己或許能逃脫,卻先跌個眼冒金星……

  *************

  卻說這日天是柳慧蘭的忌日,邵劍凌在蘭軒外要人備了祭桌,準備了柳慧蘭生前最愛吃的東西,點了三炷香,便遙對著一輪明月祭拜她。其他人早在此時識相地離開,讓他獨守回憶。

  邵劍凌正望關亭下兩人常坐的地方黯然回想過去的點滴,口中的酒也越喝越苦澀,一陣巨大的聲響卻將他從回憶中拉回現實!眼睛瞥到一個人似乎從牆上跳下來,他眉心一擰,不高興有人居然敢破壞他的安寧,心念到動,他沉著臉到了牆邊。

  沈婕揉著有點痛的屁股,眼前摔得頭昏眼花的星星還沒有消散,一抬頭,一雙腳卻已立在她面前。

  不會吧?這麼快又要被抓回去了?她心中暗叫不妙。

  順著腳往上看,一個渾身穿著黑衣服的高瘦男人正以冷冷的眼光瞪著她看,垂著幾綹頭髮在臉龐上的他,雖然顯得有些蒼白而疲憊,但沈婕還是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個美男子!兩道劍道下是雙稍嫌冷酷的大眼,高聳的鼻樑、緊抿的薄唇……雖然他的神色略顯

  失意,但還是不減他的英俊!只可惜這麼俊的人居然是個壞人。

  沒時間再想這個問題,撫著腫了個大包的頭,沈捷吃力地四處張望,心中盤算下一步往哪裡逃。

  她的輕功雖不算好,但真正運起勁來應該還能跑個幾里路不礙事,如果師玉聲派來的人真的在附近找地,她相信自己必能和他們會合。而她最大的秘密武器是把貼身短刀,這把見血封喉的利刃是多年前別人送給父親的貴重禮物,在這次出門時她順手便將它「帶」出來,每天貼身帶著當護身利器。她只希望等會兒眼前的俊俏男人武功如果能差一點,自己搞不好便能拿刀抵著他大搖大擺地脫困了。

  沈婕怎麼也想不到邵劍凌的武功在江湖上若是排名絕不會在前十名之外,如果跟她武功很差的爹比起來,一個絕對在天,一個便在是地!

  但她怎麼會知道?懷著一肚子的鬼主意,她一手探進懷中正要拿出短刀,再起身往南跑,衝進最近的樹蓯中,卻發生了她相也想不到的事!

  一見到沈婕,邵劍凌的臉便現出了一片驚喜。他簡直不敢相信真會發生這種事,眼前的人不正是蘭兒嗎?六年來她從來沒有一次人他的夢中,今日是她的忌日,莫非她終於聽見爺的呼喚,從陰司出來跟他相見嗎?

  「蘭兒……」語音有些哽咽和顫抖,邵劍凌激地動地上前撲過去將沈婕緊抱住,似乎生怕她會溜走般。

  沈婕只見到面前的英俊男子突然面露微笑,口中不知嘟囔著什麼,一下子便撲過來將自己緊摟住到要窒息的程度。聞著他身上濃濃的酒味,感覺他結實的胸膛和自己緊貼,一向人沒和任何男子有過肌膚之親的她心中驚恐不已,拚命掙扎想逃出他的懷中。

  但邵劍凌怎會由得她輕易逃脫,越是想逃,他便越抱越緊。他口中不斷地喃喃道:「蘭兒,是你回來看我了吧?你原諒我了……所以你願意回來見我了?蘭兒……」說著、說著,他已流下兩行清淚。蘭兒那不甘死去的模樣,多年來一直縈繞在他腦海,也讓他不斷自責。

  「放開我……」被邵劍凌抱得喘不過氣來的沈婕,費了好大勁兒才擠出這句話。

  聽了沈婕的話,邵劍凌不由自主地手一放鬆,沈婕一溜出他的懷抱,便迅速抽出藏在懷中的貼身短刀,反後架在邵劍凌脖子上,威協他道:「快告訴我出口在哪裡?快點!否則我的這把刀可沒有長眼睛……」

  這時候,韓波和居寒笙帶來的一干人趕到了兩人面前,當他們見到邵劍凌居然被一個姑娘拿了把利刃回在脖子上,當然大驚失色。他們紛紛掏出身上的兵器,圍在兩人的身旁。

  見到一群人虎視眈眈地圍著自己,人群中還包括剛才追捕自己的人,沈婕心中一沉,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好一緊張下將刀抵著邵劍凌更緊,口中急喝道:「不要過來!要他的命就不要過來!」

  這一掃當然是情急之下所喊出來的,其實沈婕並不相信這個男人有多高的身價可以令面前的這些人不追捕她,但她總得賭上一賭。

  誰知她這麼一喊,面前的人居然都神情猶豫,末了走出一名年輕男子,沉著臉問身後的人道:「大家向後退一步,莫教她傷了幫主!」

  一群人立刻向後退了一大步。

  聽了「幫主」這兩個字,沈婕的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看來自己真押對寶了!管他是啥幫主,總之幫主便是首領,看來自己真的找對人了。她正在高興自己的運氣怎麼這麼好,故意更神氣的對自己手中的「人質」凶狠地道:「走!快帶我出去……」手中邊輕推他往前走。

  沒想到這名人質居然輕輕一拔便將她的刀槍下,無視於鋒利的刀刃,他這麼一抓便血流個滿手!沈婕正訝異他莫非是瘋了,他居然一臉抑鬱地對她道:「蘭兒……看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長歎一聲,他又癡望著她,含情脈脈地對她道:「其實我早就想陪你去了,但是寒笙總不肯讓我去陪……你在那邊一定很寂寞吧?沒關係,你不會再等多久了……」說著含笑望著她,將那把短刀倒轉往脖子抹去!在來折梅山莊之前,邵劍凌本就有殉情陪葬的念頭,在柳慧蘭忌日這天,他又喝了不少酒,心中的抑鬱更是達到最高點。當他見到酷似柳慧蘭的沈婕時,他積聚了六年的痛楚終於完全爆發了,他一心想和柳慧蘭在黃泉相見。

  見邵劍凌居然想自殺,居寒笙心急地衝上前想搶下那把短刀,但因為距離太遠還是慢了一步,眼看那利刃真要封喉,他見到那名女子竟然奮不顧身地伸手去擋住邵劍凌手中的刀!

  刀鋒一偏,邵劍凌的手臂被劃了長長的一刀,但因為不是要害,只是流了些血並無大礙,趁著他驚愕的空檔,居寒笙迅速搶下他手中的短刀,點了他的穴道止住血,為了怕他再自殺,他索性將他擊暈了過去。

  沈捷在邵劍凌自殺前,見到他不管刀鋒鋒利而徒手抓著自己的短刀,弄得滿手鮮血直流,便感覺眼著的這名男子似乎有些奇怪,到他說些話後,見他拿著那把刀真的往脖子上砍去,她腦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撲遇去,奮力把他的手推開。

  她雖然用刀抵住他,但原意普不要他死,見他突然要自殺,第一反應便是要救他,她可不要他真死了!

  邵劍凌的武功比居寒笙高出不止一倍,但今日他因為飲酒過多且心神不寧,居寒笙才會這麼容易便得手。

  沈婕等那群人忽地向自己衝過來,這才明白自己因為心軟而做了件對自己極不利的蠢事!拔腳跑了幾步,聽見一群人叫自己「站住」,但她怎可能站住,當然拚命往前跑。

  她有預感,這次再不跑真會沒命了!

  韓波怕被居寒笙看出端倪,跟手下使了個眼色,口中叫嚷著,「有刺客!放箭!」幾名手下趁混亂掏出弓箭,硬是朝沈婕的致命部位射去。

  韓波存心要沈婕死,因此箭箭都是致命位置。沈婕東躲西閃,但冷不防還是被支箭射中小腿,往前栽倒!

  感覺更多的箭往自己的耳際咻咻射過,她不甘心地往前爬,試圖再爬到前面那堆矮樹蓯中藏起來。

  腦中閃過家人的一張張笑臉,一向好強的她終於咬著唇哭出來了。

  「娘……」她邊哭邊輕吟著。怎麼也不想死在這種地方!

  但一支箭卻已悄悄地朝她背後逼近了,她不知道牛頭馬面已在她身旁冷笑。

  卻說居寒笙在確定邵劍凌無恙,轉頭見韓波正窮兇惡極的追逐著剛才的女刺客,他心念一動,便揚手大喊道:「住手!統統住手!」

  從剛才那姑娘狠命撲過去救邵劍凌,他便覺得她必定不是韓波口中所喊的刺客,但韓波居然對那麼個姑娘下殺手,他怎麼也覺得不對勁。

  他決定將人留個活口,好好盤問一下。

  聽了居寒笙的話,幾名跟他來的隨從馬上便停了於,等待他的囑咐。

  但韓波怎可能放過這殺沈婕的好機會,他假意沒聽見,使眼色要手下們放最後一把箭,當他見到沈婕故其中一支箭穿胸而過,頹然撲倒在地吐了一大攤血,他終於放心了。

  從沈婕渙散的眼神,韓波知道她沒幾個時辰好活了,除非有大羅神仙來救她。要不是有這麼多人在場,他早就得意地大笑一場了。

  等居寒笙趕過來,見雪地中怵目驚心的血跡,了想也不想便替渾哆嗦的沈婕點了穴道止住血,再將她一把抱起來。

  「不是叫你們留活口嗎?」他不高興地對韓波道。

  「誰教她不停下來?都叫她站住了……反正是名刺客,竟敢來行刺少爺,她早晚都是要死……」韓波連忙辯白道。見居寒笙似乎有心救治她,他心裡有些忐忑不安。

  「飛鴿傳書叫華大夫盡速趕來!快去!」居寒笙猛瞪了韓波一眼,迅速將沈婕帶進屋內。

  從這姑娘蒼白的臉色他知道他的情況並不妙,這麼近看更覺得她與柳慧蘭有七、八分肖似,難怪剛才在昏暗不清的外面,邵劍凌會將她誤認為是柳慧蘭。他可不希望她就這樣死了。

  她剛才救了邵劍凌,她怎麼說了對邵劍凌有恩。他並不想邵劍凌醒來才後悔自己成了不義之人,居然沒有留她一命。

  也因此他怎麼拚命也要救她。再加上她與死去的柳慧蘭有幾分肖似,他更是要救活她。

  找開藥櫃,他先倒出幾味名貴的傷藥給她吞下去。

  他一定要她活過來!

  *********

  揭開紗帳,邵劍凌一手纏著傷布,面色凝重地望著帳中的人。

  在床上的女子面色蒼白,呼吸既沉重又急促,看地那一張小臉通紅的模樣,便知她正發著高燒。

  要不是居寒笙將名貴的傷藥先替她餵上,再以內力替她延命,沒等到大夫來到,她的一條小命大概早就休了!但經過大夫診治過後,此時她也是命在旦夕。

  那胸口的箭傷實在太過歹毒,不僅傷了她的肺脈,只差一點便傷到了心脈,幸好她是年青力壯,也似乎有些武功底子,否則換成尋常女子,早就見閻王了。

  不管她是不是來刺殺自己的刺客,他怎麼也不想她死在自己面前。

  看著肖似柳慧蘭的臉,邵劍凌心呈現殺味難陳。自己醒過來後居寒笙早巳將她救了自己的事告訴他,他不知自己是該感謝她救了自己一命,還是恨她不讓自己追隨蘭兒於九泉之下。

  但她的模樣實在太像蘭兒了,他知道自己是恨不了她的。

  就只是凝神看著她,邵劍凌也裡也是歡喜的。這六年來他多想見蘭兒一面,哪怕只是夢中一瞥也罷,但她卻從來不入他的夢。

  如今見到這個不明身份的女子躺在自己面前,那酷似蘭兒的模樣,即使知道她不是蘭兒,他也忍不住想伸手撫摸她的臉頰。

  他實在太想蘭兒了!

  耳旁聽見身後傳來居寒笙的腳步聲,才剛伸出的手便又縮了回來,他的臉色又回復成原先冷酷的神情。

  雙手抱胸,邵劍凌神色冷漠地走離開床邊。

  居寒笙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微皺眉道:「華大夫說今晚是生死交關的時刻,會活會死便全看她的命了……」

  「查出她的身份了嗎?」垂著眼瞼不讓居寒笙見到他心痛的眼神,邵劍凌避開他的話問道。

  居寒笙搖頭道:「沒有。她似乎不是附近的人,沒人見過她。倒是有件奇怪的事……」

  「什麼事?」邵劍凌揚了眉問道。

  「這附近多了些六扇門的人在莊附近徘徊,他們似乎在搜尋些什麼……」居寒笙道。

  師玉聲派來的捕快在折梅山莊附近探頭探腦的,簡直是上天下地的尋找沈婕的下落,邵幫的人當然很容易便發現他們的蹤跡。

  「找人問過他們話了嗎?」

  「他們不肯說,只是支吾地說在附近查案子……」居寒笙再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又道:「會不會正是在找她?」

  「去探探他們的口氣……」邵劍凌不由自主地凝睇著床的方向道:「或許能從他們身上發現她的身份……」

  見他似乎很在意她,居寒笙心念一動,又道:「我懷疑這裡其實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誰!」邵劍凌動容道。

  「韓總管。」

  「為什麼懷疑他?」

  「如果他不是知道她的事,為什麼故意要殺她滅口?那時候我明下令大家住手要抓活口了,但他的人卻偏偏對她下毒手,似乎故意要置她於死地。」對這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假使這床上的不知名女子便這樣死去了,他覺得自己一定會遺憾一輩子。

  邵劍凌沉思了一會兒才道:「暗中去查查他!我不希望他真的如你所說,畢竟他在折梅山莊也多年了……」轉身走近床邊,微到運氣,邵劍凌將手貼近女子的穴道,將內力送進她體內替她療傷,這才冷冷地對居寒笙道:「至於她,我不會讓她死的。我還要她活著告訴我們所有的答案,我會還欠她的一條命!」說完專心一意的將內力送進她體內,幫助她血氣運行。

  居寒笙悄悄地退出去,心裡在有些微興奮。

  從六年前柳慧蘭死去的那刻起,他便從未在邵劍凌臉上見到他這麼認真的表情。這六年來邵劍凌雖然活著,但是如同行屍走肉;但今天,他首次在他臉上見到那久已不見的一絲生氣。

  或許這名少女真是上天派來的使者。

  他真的希望!

  ************

  從昏睡中張眼醒過來,沈婕甦醒過來,沈婕很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沒死,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床上。但她才一動,便痛得悶哼了一聲。

  「嗯……」她痛得都流出眼淚來。

  她這一聲悶哼沒逃過徹夜守在床邊的邵劍凌耳朵。

  為了救她,他整整在床邊替她療傷了好幾個時辰,直到她的呼吸漸趨正常,臉色也有一些許血色;讓華大大看過她,確定她已過了生死關頭,他這才放心地在一旁和衣睡去。

  盯了她一整夜,邵劍凌終於不得不承認其實她和柳慧蘭是有差別的,比起柳慧蘭,她不僅身子骨架較大,臉上也多了幾分英氣和俏麗。若說柳慧蘭是一朵開在深谷中的幽蘭,她身上永遠有股去不掉的幽雅,那眼前這名女子便是朵野菊。

  她怎麼也不可能跟柳慧蘭比的!天下沒有女人比得上死去的柳慧蘭。邵劍凌這麼認為。

  對於自己昨天在暗處居然將她誤認為是柳慧蘭,邵劍凌心中著實有些懊悔,也覺得對不起柳慧蘭。但他不知為什麼,總覺得眼光根本離不開她。

  也因此他一聽見她醒過來的呻吟聲,便忙不迭地站在床前看她。

  在恍惚當中,沈婕記得自己在睡夢中一直有一雙溫暖的手握著自己的,那雙溫暖的手如今卻不見了。她一抬眼,只見到一個男人用森冷的眼光望著她……

  他不就是那個瘋子嗎?她倒吸了一口氣。

  知道自己還在那幫匪徒手中,那個人稱「幫主」的人甚至站在自己面前,沈婕的心驀地一沉。

  這下子真的慘了!可逃不了了!

  沈婕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是誰,沒想到對了搶先問她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到折梅山莊來?」

  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沈婕氣極地對他吼道:「明明是你的手下抓我進來的……你還裝蒜……哼!」她覺得自己橫豎都是死,乾脆豁出去了。

  「你是被抓進來的?是誰抓你進來?」邵劍凌奇道。他才剛聽出些端倪,當然繼續追問她。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哎呀!真痛……痛死我了!」撫著火燒般的胸口,沈婕因為剛才的生氣大吼而牽動傷口,痛得一張小臉都皺在一起。

  邵劍凌毫不猶豫地伸手運氣,替她舒緩了逆行的血路。不到一會兒,沈婕便覺得有一股熱流在自己胸口運轉,剛才的痛感漸漸消失了。

  「你……」她訝異他居然出手替自己療傷,即使她武功再差,她也知道眼前的這個怪男人是個武功高強的人。這種人,真會是那種拐人去賣的小賊嗎?

  沈婕自小家裡開的是鏢局,對於江湖事也略知一二,若不是武功不太好、下三濫的江湖客,萬萬是不會做出這種骯髒的賣買。而他這一出手,-她便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判斷。

  莫非自己真的錯怪他了?

  緩了一口氣,她忍不住抬頭道:「你真的沒叫人拐走良家婦女去賣?」

  邵劍凌搖頭道:「你說你是被抓進山莊的,是誰抓你進來的?」

  見他真誠的神色,沈婕決定賭上一賭,逐將自己怎麼受師玉聲之托,喬裝假扮尋常女子,最後被人運進山莊的事說出來。

  聽完沈婕的說詞,邵劍凌早就心裡有數了。這一定是韓波做的好事,但他還是冷著臉對她道:「你說的話我會仔細去查,如果不是真話,別說你是救我一命,就是救過我十次也別想逃過懲罰!」說完他負手而去。

  「什麼……什麼東西嘛!你以為你是什麼人?這麼大的口氣?我明明說的是實話……」沈婕氣極地對著他的身影大叫。

  虧她還忍著痛對他說了這麼長的話,沒想到他居然還這麼說她!他憑什麼這麼神氣?他到底是什麼人?

  要不是她根本動不了,她很想剛才便給那個怪男人一掌!

  站在一旁聽了他們半天對話的居寒笙,在邵劍凌出去後才悄然進來,對沈婕才剛醒來便這麼有精神,他忍不住微笑道:「這是邵幫的折梅山莊……小姑娘,邵幫你該聽過吧?」

  「邵幫?是那個……」沈婕的嘴立刻張得老大。

  關於這天下第一幫的事跡,從小父親便在她耳邊說得爛熟,而武林中家的年輕幫主更是傳說中的傳奇人物,沒想到他便是那個瘋子……

  她覺得又有些微暈眩了。

  見她一臉恍然大悟,居寒笙微笑點頭,「對,便是那個邵幫。而他是幫主,你便應該知道他是誰了吧。」

  「嗯,我知道。」沈婕苦笑道。

  「這下子你便安心休養吧!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說,你放心,邵幫會負責一切!」說著居寒笙找了兩名婢女進來服侍她。

  沈婕直到現在才真正能安心再睡去。

  終於沒事了!

  自己幸運地撿回一條命,能回去鏢局平安的日子了。

  沈婕是這麼想的,但她不知道自己的命運現在才真正開始大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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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6: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蘭軒內,爐上溫著一殼熱酒,邵劍凌邊淺酌,一邊對著柳慧蘭的畫像若有似無地望著。

  窗外大雪紛飛,她的思緒不自覺又飄回昔日。

  他和蘭兒相識於十六歲那年……

  那一年,柳家父母因病去世,邵雲騰和柳慧蘭的父親一向是生死之交,二話不說便將柳慧蘭帶回家。

  初見柳慧蘭的那天,也是下大雪的日子,在雪中見到十四歲的她,邵劍凌立刻便愛上嬌小柔弱的她。

  只是末了還是天妒紅顏吧,他終究還是失去了她

  正將喉中苦澀的一口酒吞下,耳邊卻聽見居寒笙進屋的腳步聲。

  「查出什麼了?」邵劍凌頭也不抬地問道。

  雖說他這兩年並不太管事,但真正作大決定時他卻毫不含糊。父親死時唯一的心願便是要他將邵幫維持住,他不會違背自己對父親的誓言。

  居寒笙歎了口氣道:「沒想到這件事真是韓總管干的。我在城裡查到另外四名少女,她們都是同個村落的人……看來這件事真是如沈姑娘所說的,韓部管恐怕做這勾當已經很久了。」

  韓波在邵幫已經有三十年的時間,也甚得邵雲騰的信任,沒想到他居然會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

  自己幫內居然出了這等害群之馬,邵劍凌眉心微又問道:「韓波他人呢?」

  居寒笙搖頭道:「怕是早就心裡有數了吧,前天晚上便收拾細軟逃出去了。聽莊裡的人說,前天夜裡韓總管沒交代什麼便騎著快馬離開山莊,莊裡的人也不明所以。」

  邵劍凌憤怒地厲聲道:「就是上天下地也要把他追出來,絕不能讓他逍遙法外!這件事對本幫的聲譽影響甚大,萬不能讓他逃脫!」

  他在邵幫當了兩年幫主,從來不曾動過父親時代安置的老部屬,即使聽了他們有過失,也總是盡量維護他們,但沒想到韓波卻以為他真的不管事,而暗地裡做壞事。

  居寒笙點頭道:「我早已經發出迫緝令了,務必追到他的人!我想以我幫綿密的會眾,他是插翅也難飛。另外,那六扇門的人真是在找沈姑娘,我已通知她的家人,等她傷好點便送她回家。」

  見居寒笙提起沈婕,邵劍凌微皺眉道:「她今日還好吧!華大夫怎麼說?」

  自那天起他便沒再去探視過沈婕,一方面是怕看見她的臉更容易讓他想起蘭兒,一方面卻又自責自己居然對蘭兒的模樣已有些模糊了,反而腦中鮮明印著沈婕甜美的臉龐,這種矛盾的心理讓他不敢再見她

  他真怕自己會忘了蘭兒!

  微沉吟了一會兒,居寒笙大著膽子道:「你為什麼不自己過去看她?」

  照他看來,邵劍凌不但很在意沈婕,應該更對她有好感才對,以他好幾夜不眠不休照顧她的細心模樣,他絕對不相信那只是為了答謝她的救命之恩。

  但邵劍凌怎會將的心事外露,他故意不高興地道:「我沒必要過去看她,就算我欠她一條命,前幾天夜裡我也償還她的命了,為什麼我還要去看她?」

  只要逃避不見她,他便能繼續愛著早已死去的蘭兒,而他早就下定決心自己一輩子只愛她一人,絕不被其他女人吸引。

  居寒笙忽然幽幽地道:「她不是和柳姑娘很像?」

  「那又怎麼樣?」邵劍凌沉著氣反問他道。

  「既然你這麼想柳姑娘,便是看看她也好……不是嗎?」居寒笙小心翼翼地道。

  「寒笙,你認為她能跟蘭兒比?你錯了!在我心目中,沒人能跟蘭兒比……沒有人!」說著兀自轉頭去看畫像中的柳慧蘭。

  畫像中的柳慧蘭美目盼兮地含笑望著他,邵劍凌看著、不知為什麼,腦中卻鮮明浮現沈婕的模樣。

  莫非自己真的快要忘記蘭兒的臉了?他覺得心如刀割。

  搖了搖頭,邵劍凌沉著臉對居寒笙道:「你出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說著便不再理他,獨自到窗邊沉思。

  見他不願再提沈婕的事,居寒笙悄悄地退了出去,不想再打擾他。

  但在走廊上他還是想著這件事,他不會放棄邵劍凌從自己的封閉世界拉出來,哪怕只有一絲絲的可能,他也不會放棄!

  他還是認為關鍵便在沈婕身上。

  他絕對要利用她來打動邵劍凌!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要繼續努力做,直到邵劍凌恢復原來的人為止。

  他打定主意這麼做了。

  ******************

  「不行!太輕了……還得再重點!」沈婕扁了扁嘴,挑剔地道。

  「這樣行嗎?」雖然心中已連罵數聲「你老子的」,但一邊搔著沈婕那被箭射穿、現在正裹著傷布的小腿的瘡,師玉聲還是不敢吭半點聲,仍然一臉諂媚地道。

  誰教他要有錯在先?

  儘管師玉聲已經額頭沁出冷汗來了,看起來真的很可憐,但沈婕依舊不放過整他的機會。

  要不是要她深入虎穴,如今她怎麼會躺在這裡?照她看來,師玉聲應該天天到她房前跪拜,等她心頭之恨消了再說。

  就因為自己真的欠沈婕太多,師玉聲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好乖乖地替這刁蠻侄女做這低三下四的僕人工作了。

  「再左邊點……」

  「是這邊嗎?」

  「嗯……啊!叔叔!你怎麼下手這麼重?你想痛死我嗎?」睜著一雙美目,沈婕不高興地對師玉聲吼道。

  「對不起……我再試試……」面對這個十八歲的小魔女,師玉聲只盼衙裡的人沒人看見這一幕,否則自己剛建立起來的「神捕」威名就全無啦!

  但沈婕才不管這些呢,她絕對要好好虐待一下師玉聲,好消一消心頭之恨。她可是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圈才回來的呢,哪能這麼輕易便放過他。

  而或許是年輕身子骨硬朗、較有本錢,沈婕在華大夫的治療下,居然很快便恢復了大半,十天後,在她一再的央求之下,居寒笙便派了人將她一路護送回家。

  沈婕從折梅山莊返家,師玉聲當然立刻來請罪,除了跟她賠不是之外,還萬分千分討好她,當然,這抓癢的小事算得了什麼,就算現在沈婕要他立刻跪地學狗爬,恐怕他也不能拒絕。

  還是那句老話,誰教他欠她一條命?

  在房外的沈婕之母靖筱蓉看自己的刁鑽女整師玉聲半天,先是笑彎了腰好久,最後實在看不過去才走進房內道:「好啦!婕兒,你就原諒你師叔叔一次,不要再計軟了。」接著轉頭對師玉聲道:「聲弟,你去前廳喝茶吧!你師哥等你好久了。」說著對他眨眨眼。

  師玉聲哪會放過這個開溜的好機會,再說了些客套話後,當然馬上一溜煙地逃跑了。

  他一溜出房間,沈婕氣得臉都白了,她噘著小嘴道:「娘!你怎麼這麼輕易便放師叔叔走了?你沒看見我氣還沒消嗎?」她可可不想就這麼容易便放過他!

  靖筱蓉笑道:「我的好女兒,我哪會不知道你的心意?但你師叔叔也不是故意的。」說著她一臉神秘的又道:「再說,我也有好多話想問你,我不叫他早點出去,這些話可憋死我。」

  沈婕一臉莫名其妙地問道:「什麼事?是關於我的傷勢嗎?」

  她記得華大夫和那個姓居的人送她回來時,明明將她的傷勢對家人說得一清二楚,為什麼娘還要再問她?

  靖筱蓉搖頭,搓著手道:「不是,我要問的事是……是關於邵家那位年輕幫主的事。」

  將女兒送進房內後,那位傳說中邵劍凌的最得力助手居寒笙,他居然一五一十的問起女兒的事,還露骨的打聽女兒是否許了婆家,她起先以為是溫文儒雅的居寒笙中意自己家的女兒,而如果女兒可以嫁給像居寒笙這等的人物,她怎可能會不中意?她當然自拚命推銷自己這有點嫌老、幾次都定不到親家的女兒。哪知再進一步交談之後才知道,中意女兒的人居然是邵劍凌本人!

  是邵劍凌!

  這種天下掉下來的好運氣,讓他們夫妻倆幾乎傻眼了!被邵劍凌選上的女人跟被皇帝選上的妃子有什麼兩樣?邵家可是武林第一大幫啊!要是婕兒能嫁給邵劍凌當妻子,那可是大大的喜事!

  也因此居寒笙一走,她便迫不及待地衝進來問女兒。

  沈婕秀眉微皺地反問母親道:「邵幫的幫主?娘為什麼問他?」

  一談起邵劍凌,沈婕腦中便立刻浮現邵劍凌當夜發狂的癡情神色,和他對自已嚴厲問話的樣子。

  當然,那統統都不是好印象。雖然他真是她這輩於看過最英俊的人,但是她不可能會對那個人有好的評價。

  靖筱蓉不動聲地道:「不是傳說他又俊俏、武功又高強,華大夫不是也說過是他用內力替你續命,你才能逃過這一動的嗎?婕兒,你一定見過他吧?他長得怎麼樣?你對你印象如何?」既然邵劍凌對婕兒有意思,她當然想聽聽婕兒對他的看法如何。

  聽清楚母親的問話後,沈婕不高興地抗議道:「娘,你別無聊好不好?你以為邵劍凌他本人天天站在我房間當差叼?我在那裡十幾天,總共也不過史見過他兩次……」

  聽見沈婕在然見過邵劍凌兩次,靖筱蓉更是忙不迭地催促道:「真的?你見過他兩次?既然見過他兩次,那你一定看清楚他了?他長得怎麼樣?是不是真的很英俊?」

  對這樣的母親,沈婕真的覺得很無力。自己歷劫歸來,母親居然不問自己身體好不好,反而話題繞著邵劍凌問個沒完沒了,到底自己算不算她的女兒呢?沈婕故意打了個大大的喝欠,無精打采地點頭道:「嗯……」

  「嗯?是什麼意思?」靖筱蓉瞇著眼,一臉疑惑道。

  「就是……他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對不起,我累了,我要睡覺了……」說著她將被子蒙蓋過頭頂,不再理會母親。

  「婕兒……」靖筱蓉不死心地再叫她。

  但沈婕去理也不理她了。

  知道沈婕的壞脾氣,靖筱蓉不得不歎了口氣離開房間。

  但靖筱蓉這一說,卻讓沈婕平靜的心湖泛起一陣漣漪。

  要說好對邵劍凌毫無印象那是絕不可能的,雖然在那天之後,邵劍凌便沒來探望過她,但她左想右想了半天,到底在夢中一直緊握著自己的那雙溫暖的手是誰?她推想那應該是他吧。

  但他為什麼在她醒來後卻又那麼凶?

  這點即使她再冰雪聰明也猜不透。

  反正他再也跟她沒瓜葛,她便不想再支操這心了。沒多久,沈婕便在睡夢中打了響亮的鼾聲。

  還悄悄地站在門外的靖筱蓉憂心地跟沈緯道:「你看那邵劍凌真會喜歡上我們家這野丫頭嗎?」

  沈緯自信地含笑道:「梅竹蘭菊,大家各有所好,誰知他喜歡上我們婕兒哪一點。但依我看來,我們婕兒長得又漂亮又聰慧,也難怪他會中意她了……」

  靖筱蓉的食指刮著臉頰笑道:「真是不知羞!老王賣瓜還自誇?從沒見過人這麼說自己女兒的……只是,不知婕兒喜不喜歡他?」

  沈緯點了點頭道:「你說呢?你剛才不是問過她?」

  靖筱蓉搖頭道:怕是害羞不說吧,我看她不愛講這事……緯哥,萬一邵家真來提親,我們真要答應這門婚事嗎?」

  「姻緣天注定!如果他們不是真的有緣,婕兒不會和劍凌認識……況且邵劍凌的人品江湖上人人盡知。要不是發生柳慧蘭慘死的事,這門親事也不會落到我們婕兒手中。雖說這幾年江湖傳說他不管事、頹廢成性,但我總覺得他不會如外傳般不管事……我是贊成這門親事的。」

  沈緯在八年前曾見過邵劍凌一面,那年他雖只有二十歲,卻是英姿煥發、人中之龍的模樣,他幫助父親邵雲騰處理幫事頗有大將之風且武功也已在眾人之上,對他的印象極好。沒想到他居然對自己的女兒有意!

  對沈緯而言,邵劍凌的能力是經他的萬貫家財還有吸引力,也難怪他會迫不及待的想沈婕嫁出去。

  「但萬一邵劍凌不如外傳那麼好呢?我們婕兒不就糟了……」雖知沈緯對邵劍凌的印象很好,但靖筱蓉還是不放心。

  「蓉兒,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便不要再擔心了吧!」沈緯勸她。

  在睡夢中的沈婕不知道自己的終身大事已在秘密被進行,要是她知道準會跳起來。

  但這回可由不得她了!

  **************

  再對蘭軒內的物品看了最後一眼,邵劍凌在心中長歎一口氣,正打算離開時,居寒笙卻來到。

  「料想你會在這裡,你果然是在這裡。」居寒笙含笑道。

  「我打算下午便走,也該是回去的時候了。」邵劍凌微皺眉道。

  原打算在蘭軒好好感懷蘭兒,或許她會在這兒入自己的夢,但如今他卻覺得這趟是來錯了!蘭兒不但沒有入他的夢,自己也沒死成去黃泉下陪她;更糟的是,她的面容在他腦中居然越來越模糊了。

  但是另一張臉卻更清晰的在他心中蕩漾。

  不用說,那自然是沈婕的臉。和沈婕說上話後,邵劍凌知道沈婕的氣質和柳慧蘭的確是迥異,他敢自認她不能和柳慧蘭比,但令他氣惱的是,如今他居然對她的印象比柳慧蘭還要深刻,這讓他恐懼自己總有一天會忘了柳慧蘭。

  他一輩子只要愛蘭兒一人,他早就下定決心的,但為什麼他如今卻這麼煩躁?他不懂自己的心在怕什麼?他可是連死都不怕的人啊!照理說天下沒什麼能讓他懼怕啊!

  這趟來折梅山莊的行程簡直是糟透了,再加上發現韓波的事,讓他離去時的心情比起來之前還要更加難安,只讓他想早早離開折梅山莊回擎劍山莊去。

  居寒笙點頭道:「我剛從沈家回來,事情也都處理

  差不多了,下午要走也是可以……」微沉吟了一下子猶豫再三才又道:「只是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什麼事?」

  「是關於沈姑娘的事。」居寒笙微皺了下眉頭道。

  「你不是送她回家了嗎?她身子怎麼了嗎?」乍聽見她的消息,邵劍凌不知自己的心為何打了個突?臉色有些微微變色。

  見他一副開心的模樣,居寒笙心裡暗笑,故意裝出莫可奈何的表情道:「唉!說來也不是你的錯,只是為了你,沈家的人居然要她去出家……」

  居寒笙早就打定主意要讓邵劍凌點頭娶了沈婕。既然沈家兩老都不反對,如今便只要騙得邵劍凌點頭便可以。他知道邵劍凌對沈婕其實已心動,只是他自己死不承認,而只想日日逃避在和柳慧蘭的過去而已。

  為了救他脫離這六年來的頹廢生活,也因此他不擇手段的要邵劍凌點頭答應娶了沈婕。

  果然,邵劍凌聞言愣了半響,奇道:「為了我出家?她為何要為我而出家?」

  居寒笙歎口氣,強忍笑意瞎扯道:「誰知沈家雖是開間小小不起眼的鏢局,但家規卻是甚嚴!沈姑娘的父母只聽見她曾和你孤男寡女共處一夜,便面色慘白地強逼出家。」

  邵劍凌眉心微地辯道:「但我那夜是為她療傷,我們並沒有做什麼!」

  要說他最過分的也只是忘情的撫過她的小臉一次,至於他握了她的手整晚,那卻是沈婕怎麼也不肯放手,他只好不得已依了她……

  那夜他癡望著她的小臉一夜,已死的感覺似乎又活現了些許……

  但這自是他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他不會承認,也不願說。

  居寒笙搖著道:「沈家家規甚嚴,在外人看是不合理,但既是他家家規,旁人卻又奈何得了什麼?為了表示清白,他們輕是要沈姑娘出家,重是……」

  「怎麼樣?」邵劍凌急問道。

  「怕是要她以死示貞節吧!」居寒笙皺眉道。

  「荒唐!真是荒唐!居然這樣動私法!你為什麼不勸勸他們?」邵劍凌忘情地咆哮道。

  一想到沈婕居然人庵堂,他便覺可惜。自己費盡心思救她一命,她卻有可能被逼去死,一向不輕易動怒的他便忍不住發火。

  見自己的計策成功了一半,居寒笙聳聳肩道:「我們是外人,勸又有什麼用?只好眼不見為淨了。」

  「但這事說來還是我們邵幫惹來的……就這麼眼不見為淨,這倒不像你的作風。」邵劍凌道。

  居寒笙笑道:「你是邵幫幫主,你想做什麼事只要動動口便可以。」

  「你這話怎麼說?」

  「如果你想救她,那應該也不難。」居寒笙翻了個白眼道。

  「救她?怎麼救?」他不明白他為何這麼說。

  「很簡單!沈家要逼沈姑娘出家,甚至逼她去死。為的不就是圖『清白」兩個字……居寒笙瞄了邵劍凌眼,又道:「要說她如今會不清白,主因便是在你身上。」

  聽他兜圈子說了這麼一大段,居然還是廢話成遍,邵劍凌不耐煩地隨口道:「我當然知道她是為了我才被家人誤會的,難不成我便要娶她以示負責了?」

  他這句話非但無心,更是無意,誰知卻正中居寒笙下懷,他擊掌點頭道:「我正是此意。」

  這下子反倒換邵劍凌吃驚了,他又道:「你真這樣想?這未免太荒唐了!」

  他和沈婕不過見過兩次面,算算時間也沒多久,而居寒笙居然認為他能就這樣娶她!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心中永遠有個柳慧蘭,沈婕又算得了什麼?居然值得他娶她?

  居寒笙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心中始終有個柳慧蘭,誰也沒辦法讓你忘記她。既是如此,你今生和誰成親不是都可以?你就當做件好事,將她救出沈家的火坑吧!否則,以她的性子,早晚會去尋死的。」

  他這句話如果讓沈緯聽了肯定會口吐白沫,但如今為了先讓邵劍凌點頭,他決定先不擇手段。這亂說話會被拔舌頭的大罪,便再說了。

  果然,他這番話似乎打動子邵劍凌的心,他臉上出現遲疑之色……

  但他還是搖頭道:「我想想……或許還有別的方法,要救她並不止有這個辦法吧?」他總覺得居寒笙的說法有些不對勁,但一時之間卻又說不了反駁的話來。

  居寒笙見他還猶豫不決,決定再下貼猛藥。他轉身欲離開前故意喃喃道:「不過說起來你也沒有義務管這件事,畢竟娶妻乃是大事,無故多個你不喜歡的人在面前出現,也真是不舒服……不過就可憐沈姑娘十八歲年紀輕輕便得去見閻王,只是她這輩子也是死不瞑目吧,只是因為她進了折梅山莊才會有這樣下場,說來還真是運氣不好,唉!」他這番話當然是故意說給邵劍凌聽的,只盼他自責越深,便越是有答應的可能。

  「你……」見居寒笙居然這麼說,邵劍凌怎能安心,他不甘心地道:你既然這麼說,為什麼你不去娶了她?」

  居寒笙兩手一攤,道:「跟她在房內過一夜的是准?應該不是我居寒笙吧?再說沈家的父母了認定你才是主事人而不是我……人家未必要我居寒笙啊!你真是太抬舉我了。」

  「但是……」邵劍凌正待再辯,居寒笙卻搖搖頭,出去了。

  他不信邵劍凌不答應。

  等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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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6: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好不容易胸口和腳上的傷好了點,這日沈婕終於倚著父親替她做的木仗走出房間溜躂。平常短短的一點距離如今要花這麼久,還弄得她汗流浹背的,讓她不由得又低頭咒了師玉聲幾句。

  想到這傷還要十天半個月才會好,她就更是歎氣歎個沒完沒了了。

  遠遠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沈婕不用抬頭也知道是她的潑猴弟弟沈平,他大叫她:「姐姐!姐姐!」說著急匆匆地朝她跑來。

  「幹嘛跑得這麼急?有什麼大事情發生了?」她沒精打彩地瞪著這小自己四歲的弟弟。

  漲著一張通紅的臉,沈平興奮地道:「姐,有人上門跟你提親來著,你說稀不稀奇?」

  沈婕家裡開的是個小鏢局,平素在鄰里的評價並不很高,再加上沈婕從小便舞刀弄槍的,女紅家事只是粗通的程度,雖然臉蛋美亦美,家鄉也有人上門提親,但總是那些貪圖她美色的財主家或商家,便理所當然的被沈緯回掉。照沈緯看來,能配得上她嬌嬌女的人非得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才行!最少武功也要不輸他才算及格。因此到今年沈婕已經十八歲,算上是半個老姑娘了,媒婆便更難上門了。

  但如今卻有人上門提親,這當然是稀奇的事。

  聽了弟弟的話,沈婕大笑三聲,才叉著腰冷笑道:「又是誰不知死活,敢上門提親?平弟,爹拒絕了沒?是不是王媒婆說的親?」

  王媒婆是鄰里中出了名的媒婆,幾次到濃家說媒,卻總是被沈緯拒絕,但她卻是越走越勤快,似乎非要賺上這筆媒人錢不可!也因此沈婕頭一個便猜是她。

  沈平搖了搖頭,皺眉道:「不是王媒婆,這次來的是個男人,他帶了發多禮物上門,我看爹娘都眉開眼笑的……。」

  聽了沈平的話,沈婕起疑道:「那男人你見過嗎?」

  沈平點頭道:「就是上次送你回來的那人嘛!」

  「什麼?!你有沒有看錯?是邵幫的人?」沈婕大吃一驚。

  「就是那個人。他還跟爹娘說什麼要盡快完婚的事……爹還滿口答應。」沈平狐疑地問沈婕道:「姐,爹和娘先前有跟你說過這件事嗎?怎麼他們這麼快便答應人家了?可是我怎麼一點都沒聽說你要嫁人的事?」

  沈婕聞言如王雷轟頂!氣急敗壞地再追問,「沒有!娘從來沒跟我說過什麼……怎麼現在會冒出這門親事?」她想起居寒笙那溫文儒雅的笑容後面,居然是包藏這麼大的居心!先前還覺得他比那個死人臉的邵劍凌要好得多,沒想到他居然來家裡跟自己爹娘提親?

  「那就奇怪了,看爹和娘的樣子,好像早就知道這件親事了。」沈平搔著頭道。

  沈婕沉著臉道:「居寒笙自己替自己說親嗎?」

  「不是。」沈平拚命搖頭。

  「那是……」沈婕疑惑不已。

  沈平肯定地道:「他是替邵劍凌提的親。姐,你真的要跟邵幫的幫主成親嗎?你不是說他是個挺怪的人?」

  沈平後面的話沈婕完全沒聽清楚,她只覺得自己快昏倒了,而腦門則浮現邵劍凌那冷漠至極的面容。

  天啊!爹居然要她嫁給那個人?有沒有摘錯?就是亂點鴛鴦譜也要有個道理吧!而她從邵劍凌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他有中意自己的半點意思啊!

  「這其中一定弄錯什麼!不!我要跟爹娘說清楚!教他們退了這門親事!平弟,快扶我出去!」她恨不得現在便衝到大廳,親自拒絕居寒笙的提親。

  「婕兒!」靖筱蓉剛在大廳見到沈平溜了進來,便知他去向沈婕通風報信。怕女兒真的衝出去壞了這門得之不易的親事,她趕緊先進來阻止她。

  「娘,你真的答應這門親事?」沈婕氣急敗壞地撲問她道。

  扶著沈婕,見她的小臉都發白了,靖筱蓉心疼地道:「跟邵劍凌成親是多少姑娘的夢想?婕兒,你便不要再選了,聽你爹的安排吧。」

  他們自沈婕小時候便比一般尋常女子要寵溺她,凡事皆讓她可自我主張,更因是豪爽的江湖人物,他們並不在她身上要求那些加諸在平常女子身上的三從四德,也因此沈婕比一般的同齡姑娘要大膽得多。她一向便是沈緯的掌上明珠,但今天居然發生這種事,沈婕覺得自己的世界都顛倒了過來。

  「我絕不和那個姓邵的成親!絕不,要嫁你自己去嫁好了!」沈婕氣呼呼地道。

  想到這些人居然在自己臥病在床的時候密謀商量自己的終身大事,而自己家的父母連一點都不透露這件事,她便有氣!

  看來爹和娘真的想把她給賣了!沈婕氣得滴下豆大的眼淚。

  靖筱蓉見一向頑強的女兒居然哭了,當然又心疼又不捨。但沈緯難得這麼堅持這件親事,她怎麼勸都勸不動他,她只好哄著沈婕道:「婕兒,所謂女大當嫁,你也不能留在爹娘身邊一輩子。俗話說得好,留來留去留成仇!那邵劍凌的人你爹見過,你爹對他是讚不絕口,你便相信你爹一回……」

  「我……我不想嫁他!娘,你快扶我到前廳,我要親自去拒絕他們……」沈婕還是堅持。

  說著從靖筱蓉懷中掙扎著站起,一跳一跳的想到前廳去。

  「婕兒,你小心跌倒……」見她走得那麼急,靖筱蓉急得叫道。

  因為太急著往前廳走,一個不小心,沈婕被地上的凹洞絆倒,好死不死的,她的前額卻敲在沈緯練功的石輪上,一下子便撞暈了過去!

  「姐!」

  「婕兒!」

  沈平和靖筱蓉見沈婕悶暈在地,趕緊將她抬到房間去,雖然沒多久她便醒來,但居寒笙那批人早就走了,沈婕只能對著前廳的大批禮物乾瞪眼。

  她知道自己真的完蛋了!

  在前廳坐了半天想等沈緯回來,但沈緯不知到哪去了,想是故意避著。沈婕暗暗發了誓,自己就算要離家出走,也不要嫁給邵劍凌!

  就這麼決定! 

  在房內悶了幾天,趁著一個有月亮又不下雪的日子,沈婕偷偷背著一個小包袱,悄悄地從後院挑戰狗洞鑽出去。

  灰頭土臉的從牆有鑽出來後,沈婕呸了半天嘴上的泥巴,心情不好地念道:「要不是本姑娘的腳不好,早就翻牆了。」

  躡手躡腳的正要悄悄地離出走,冷不防地,有人拍了她的背!

  「啊……」她尖叫一聲,正要回頭給來人一個七星右拐肘,沒想到人卻輕巧地躲開了,邊格開她的招式邊低聲道:「是我啦!我是平弟啦!別叫那麼大聲啦!」

  沈婕回頭一看,在月光下,果然沈平也拎著一個包袱,笑咪咪地站在那裡。

  沈婕奇道:「平弟,你在幹什麼?」

  壓低著少年的粗啞嗓音,沈平微笑指著她身上的包袱道:「你幹什麼我也幹什麼啊。就你一個姑娘離家出走也太過危險了,是起碼我陪你,你也壯壯膽子。」

  沈平差沈婕四歲,十四歲少年正是愛玩時候,這離家出走的事這麼轟轟烈烈,他自然不會想錯過。

  「你怎麼知道我要離家出走?」沈婕不解地問道。

  「我看你這幾天悶著頭,又不哭、又不鬧,真是反常,準是有什麼花樣要耍……」沈平替她拿過背上的包袱,攙過她道:「況且我當你弟弟這麼多年了,我們姐弟連心,你想什麼我都不知道嘛!」

  倚著沈平,沈婕覺得既窩心又高興,兩姐弟藉著月光趕路,不到一個時辰便來到村外的破廟。

  見沈平輕得滿身汗,沈婕提議道:「平弟,先進廟裡休息一下再走,反正我們又不趕路,能走多遠便算多遠了。」

  沈平雖說鬧闃要跟沈婕離家出走,但這樣扶著沈睫走了這麼久,莫說是新鮮也磨掉一半了,見可以休息喘口氣,當然忙不迭地說好。

  在破廟中,沈婕喝著皮囊的水,讚他道:「幸好有你跟著我,否則我這趟可沒那麼容易走了。」她的腳傷尚未好,一個人走來當然吃力。

  沈平接過她的皮水囊喝了一大口水,拭掉嘴邊的水漬,隨口問道:「姐,那邵劍凌很討人厭嗎?否則你為什麼不嫁給他?」

  沈婕從折梅山莊回來後,絕口不提邵劍凌的事,對於婚事又激烈反對,怪不得沈平這麼認為。

  沈婕雙手兜攏腳,頭枕在膝上,偏著頭歎了口氣道:「子弟,老實說,我根本就不瞭解他……我總共不過才見過他兩次面……」

  那又癡又狂的邵劍凌令她害怕,而嚴厲問她話的居寒笙卻又令她生大方,總之怎麼說都不是好印象。

  「那你卻逃婚?」沈平不解地道。

  「就是因為不認識他才想逃啊……」沈婕歎了口氣又道:「我總想嫁個我認識的人,況且,邵幫的擎劍山莊離我們家這麼遠,至少有五百里路程,一旦嫁過去,那不就不容易見到平弟你了?」

  沈平點頭道:「那倒也是。」偏著頭想了一下他又道:「但是邵劍凌又怎麼會喜歡上姐姐你呢?這點我就想不通了。」

  「不僅是你,就連我也想不通。我怎麼也不覺得他會喜歡上我。這件事真的很怪……」

  柳慧蘭死時的事件可說是江湖上最轟動的傳說,沈緯夫婦自然對那件事也多少有所聞,但那時沈婕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女孩,沈緯當然不會將這件慘案告訴她。

  「但是爹娘似乎很滿意這門親事,還直誇邵劍凌多好、多好……」沈平不以為然地扁著嘴,又道:「最討厭的是師叔叔那天還說,要是跟邵幫結上親戚,以後我們威遠鏢局便真的聲威震得遠啦!包管生意會比以前好上千倍萬倍,局裡的鏢師再也不會那麼輕易便想走人,而托鏢的人也自然會多好多。姐姐,你說他說話不真是氣死我啦!」 

  沈平這番話雖說是說者無心,但聽在沈婕心中卻是一震。

  鏢局的生意一向便不好,這跟自己父親武功不高以及人脈不多當然有關。前陣了鏢局的鏢師走了一半,原因也在自己的爹娘幾乎一整個月都沒生意,好不容易前陣子靠著師玉聲幫忙攬了些生意,爹娘才不用每天為三餐發愁。沈婕從來沒想到自己這門親事可能會對家裡造成多大的影響……

  但是,萬一自己悔婚,父親的聲譽不就更是一落千丈?那家裡的家境不就每況愈了……

  她忽然汗涔涔。

  見沈婕臉色突然一變,低著頭不說話,沈平以為她是舊傷又得發了,慌忙問她道:「姐,你哪裡不舒服嗎?」說著忙幫她揉揉腿肚。

  沈婕望著沈平是又感動又難過,她悄聲問他道:「平弟,你想過今後要做什麼事嗎?」

  沈平聽她忽然說起這個問題,奇怪地搔了搔頭,靦腆地道:「不就是跟著爹開鏢局了?難道叫我去讀書?」

  沈平一向喜歡舞刀弄搶,不愛讀書,仗著幾分力氣,也越來越是家裡的幫手,沈婕知道父親心裡也是想要他接手自己的鏢局。

  她悄悄地在心頭歎了口氣,一個想法在她心頭浮現。

  愛憐地拍了拍沈平的肩膀,沈婕有些無可奈何地道:「那以後就跟爹一起走鏢吧,做你喜歡的事。我喜歡你的主意,平弟。」她朝他點了點頭,勉強自己對他露出一個微笑。她知道自己不能不回去了。

  「嗯?」沈平完全不知道沈婕在這時候早巳轉了千百個心思,而那始作俑者都是因為他無心的一句話。

  「我們回去吧,平弟。」咬著牙,沈婕無奈地道。

  「啊?為什麼?」沈平嚇了一跳,不知道她為何改變心意。

  不得已,沈婕只好皺著眉,捂著胸道:「我的胸口疼起來了……看來得看大夫好……」她想以這話騙沈平扶她回去。

  沈平聽了沈婕這麼說,當然是火速帶她回了家。

  雖然不甘願,但沈婕還是決定嫁給邵劍凌了。

  擎劍山莊 

  藏書閣中,邵劍凌正凝神翻和本書。

  居寒笙恭敬地上前道:「幫主,夫人已進山莊了,現已在新房中等你去。」

  邵劍凌冷漠地抬起頭來,似是嫌居寒笙擾了他的看書興,微點了下點道:「辛苦你了,你下去休息吧。」然後又埋乎書中,一副根本不想見沈婕的模樣。

  見他無動於衷的樣子,居寒笙忍不住道:「你不去看看夫人嗎?你既然不去迎娶她,至少也要去看看吧。」

  居寒笙原以為當初邵劍凌說不前去迎娶沈婕,也不鋪張辦婚禮,甚至敲鑼、打鼓、迎親、辦酒席都免了,只是抬了普通轎子便將沈婕迎娶進門,為的是怕再引來殺手的覷覦,對沈婕有所傷害,因此他理所當然便代替他去迎娶沈婕回來。哪知道邵劍凌真是做得這麼絕,沈婕的人都已經進了擎劍山莊,但他卻一個人悄悄躲在藏書閣中讀書,連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沒有,這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聽了居寒笙的話,邵劍凌抬起頭來微微一笑道:「我為什麼要去見她?當初說要娶她不過是為了救她一命,現在她既然已經安全到了擎劍山莊,那不就好了?」

  那日他被居寒笙說服,點頭願意娶沈婕,居寒笙當然忙不迭地第二天便上邵劍凌沈家說親,但親事一說成,他便後悔了。

  為什麼他要自找麻煩擔了這件事?再怎麼說,他也沒有義務去做這件事啊!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落入居寒笙的陷阱裡了,但這時候卻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雖然在私底下他必須承認,他其實滿期待見到沈婕,但他絕不願在居寒笙面前顯露出他的心意。也因此他只好裝出了副冷漠至極的樣子。

  邵劍凌雖已表明不見沈婕的心,居寒笙還是不死心地道:「但是,夫人才第一天過府,你不去探望她一下,這不太好吧?」

  沒想到邵劍凌蹙了下眉心,淡淡地道:「你不用再說了,我今天不會見她。」便又埋首於書中,再也不理居寒笙。

  見邵劍凌執意不見沈婕,居寒笙坎可奈何地退出藏書閣,心中的無奈升到最高點。

  原以為將人弄進門,計策便成功了一半,但如今看邵劍凌的態度,居寒笙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打錯如意算盤了。想到沈婕還穿著大紅嫁衣、頭上蓋著紅絲巾的,在房孤零零地等著邵劍凌,他便覺罪惡感爬滿全身。

  如果自己真估算錯誤,萬一在以後的日子裡,邵劍凌真對沈婕來個不聞不問,那自己豈不是白白糟蹋了沈婕的一生幸福?

  他忽然有點汗涔涔……

  廊上迎面走來一中年婦女,見居寒笙臉色不佳、心神恍惚地低著頭往前走,她忍不住開口叫他「寒笙,你怎麼了?何事讓你這麼費神?是凌兒的事嗎?」

  見到是她,居寒笙有點尷尬地笑道:「蓮姑,我正想找你去。」

  蓮姑是邵劍凌母親從老家帶來的侍女,在邵家頗得邵劍凌母親倚重,近幾年邵家兩老相斷去世,她隱隱便成了擎劍山莊的管事,就連邵劍凌也敬她幾分,也因此山莊中的人視她如主母般。

  「是嗎?我也正想問你一些事……」她微蹙著眉道。

  今天雖是邵劍凌的大喜日,但擎劍山莊內卻絲毫無半點喜氣,原因便在邵劍凌囑咐不要在莊內多做慶祝,便跟尋常日子一般,大家正常工作,也因此山莊內便無半點裝飾和特別辦的婚宴酒席。蓮姑是在昨日才回到山莊,對這事她在外地知道時自然是大吃一驚,匆忙趕回來,正想找居寒笙來問問,他和邵劍凌到底在玩什麼把戲,誰知居寒笙幾天前便代替邵劍凌出去迎親,直到現在才遇上他。

  她可正是逮著他了!

  居寒笙知道她八成要問沈婕的事,乾脆不打自招道:「您是要問夫人的事吧?」

  蓮姑不高興地點頭道:「對,你心裡有數便好,怎麼我才回老家一趟,凌兒卻娶了媳婦?而且是不辦酒席、不宴客的媳婦?你們在搞什麼鬼?」

  邵幫是江湖上屬一屬二的幫派,邵劍凌又是顯赫的人物,若說是結婚宴客,這流水席便是辦個一個月也是應該。誰知道邵劍凌居然這麼「偷」娶媳婦,這件事甚至連她都不知道。她一向視邵劍凌如自己親生兒子般,也難怪她會生氣。

  居寒笙聞言,無奈地道:「不是我們不請客,是幫主說不要這麼做,莊內一切如常,就連迎親的轎子也不許用,當然更不必說是莊內請客了。幫主要我不要通知眾分舵主,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娶了親。」

  「凌兒真這麼說?」蓮姑還是不太相信。

  「嗯。幫主或許是怕想起柳姑娘的事,才會不宴客吧。」為了維護邵劍凌,不讓蓮姑去責怪他,居寒笙不得不這樣說。

  「那這位沈姑娘又是哪家的姑娘?為什麼先前從沒聽說?」蓮娠滿腹疑問道。

  「這是……」居寒笙不得不將邵劍凌在折梅山莊的事對蓮姑一一吐實。

  聽見邵劍凌居然在折梅山莊自殺,蓮姑驚得出了一身冷汗;再聽見沈婕和死去的柳慧蘭很像,或許邵劍凌是這樣才要娶了沈婕?

  她足足瞪了居寒笙很久,才厲聲道:「寒笙,你老實說,這件婚事不是凌兒主動提出的吧?是你居中促成的?」

  居寒笙知道瞞不過她,只好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的計劃說出。

  蓮姑聞言搖頭:「你也太亂來了。」

  居寒笙神色尷尬地道:「剛才我便是想拜託蓮姑先去看過夫人再說……我想幫主今天是不會見她了。但……總是要有人跟她說一聲。說來這禍雖是我闖的,但幫主這樣做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蓮姑瞪了他一眼,這才歎道:「看在你是為他好的份上,我便不怪罪於你了。但是,他的心結一日不除,這姑娘在邵家便也是可憐……」

  說著她不禁回想起昔日的擎劍山莊,那時候山莊內的蘭兒和凌兒笑聲不斷,而凌兒那開朗的樣子,今日卻怎麼也見不到了。

  如今卻進來了肖似蘭兒的女孩……她決定先去見見她,或許她真會是凌兒的救星。

  「我去見她。」她朝居寒笙點了點頭。

  她決定先去會會她,看她是否真有資格當凌兒的妻子,比起蘭兒又是如何?或許更勝她一籌?如此或許凌兒真會動心也不一定。

  但願如此。

  ************

  一身的大紅嫁衣,沈婕獨自一人坐在新房中。

  自從坐上花轎的那一刻起,她便心死了,拜別父母時她哭得不成人形,早已斷了腸。在花轎中一路搖搖晃晃地進了門,被人牽進了房中,她便一直半昏半醒地坐在床上。

  等會兒邵劍凌要是來了,她要怎麼辦?

  這個最最恐怖的問題,她決定不去想,便走一步算一步了!

  因此,當她聽見門被打開,兩個顯然是女人的腳步聲傳來,她真是緊張到了極點……莫非是等會兒邵劍凌便要來了?

  挺著頭,她極力盯著眼前可見極小的地方看,沒想一雙女人的腳站在她面前,輕輕地對她道:「沈姑娘,凌兒他今天不會進房來,你可以換下衣服了。」說著上前幫她掀去蓋頭。

  聽她這麼說,沈婕懸了好半天的心才突然鬆懈。蓋頭一掀起,她便見到一位銀髮、笑容慈藹的中年美婦站在自己面前,因她身後顯然是一名女婢,微彎腰行了個禮,女婢便上前伺候她更衣。

  沈婕感覺那美婦直盯著自己看,那眼神是既驚喜又感慨,且那美婦幾次都似乎要跟自己說什麼,但卻強忍下來,她心中的疑問霎時升到最高點。

  難道她認識她嗎?她實在不解。

  蓮姑見眼前的姑娘簡直便是柳慧蘭再生,心中不由得感歎!難怪凌兒會答應與沈婕成親,照她看來,

  這其中並不止是居寒笙的撮合便能讓凌兒點頭答應;看來凌兒真是對她有點動心吧,否則他哪裡會理會居寒笙的提議?

  沈婕衣服一換好,蓮姑便迫不及待地道:「沈姑娘,讓你這樣委屈進門,還真是對不住你……」說著再指著她身旁的女婢道:「對了,春梅以後便是伺候你的丫環,有事便找她或我……你也喊我蓮姑便好了。」

  沈婕見那美婦眉宇間的貴氣,料想她在山莊中的地位必定不低,隨口叫了她—聲,「蓮姨!」

  誰知蓮姑卻倏然滴下兩行清淚。

  沈婕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只能呆望著她。

  蓮姑邊拭去淚,邊對她道:「請你不要見怪……」說著拉過她的手,哽咽道:「我原以為你們只是長相肖似,誰知你的嗓音跟蘭兒也有七、八分像……」

  她這麼一說,讓沈婕不由得一震。

  在出閣的前幾天,她才由父母的口中知道柳慧蘭慘死的事情;原也不知為何邵劍凌會中意自己,但如今她終於明白了。

  原來自己只是個替身!

  不知為何,她的心忽然有些慼慼然的感覺。

  蓮姑顯然是看出沈婕的不安,先是囑咐春梅去端來晚膳,然後拉著她坐了下來。

  「坐吧!婕兒,讓蓮姨跟你說一個故事吧……」

  在大雪紛飛的夜晚,蓮姑開始對沈婕說起了昔日邵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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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6: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連著幾天,邵劍凌強迫自己很忙、很忙,做很多事,這樣便沒有人能強迫他去探望剛進門的沈婕。

  居寒笙的暗示眼神他懂,蓮姑的催促也看在眼裡,但他是越來越想逃避這一切。

  只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見了沈婕便會洩漏自己的心意。握著她小手的感覺他至今沒忘,但他卻想忘記這一切,回到只有他和死去蘭兒的世界。

  他發過誓不能忘記蘭兒,再怎麼說,蘭兒才是他—生的最愛啊!

  但是那讓心頭紛亂的感覺又是什麼?

  在練功房內運了幾回氣,卻因心思紊亂而幾次幾乎岔氣而走火人魔他索性只舒了舒手腳,便欲走出房門,誰知沈婕和春梅正往這兒走來。

  措手不及之下,讓他下意識便往門後閃!

  但他還是看清楚沈婕了。

  算算她進擎劍山莊也快十天了,或許心情還不錯吧,邵劍凌見她面帶笑容,和春梅從廊上有說笑走過,而病時蒼白的小臉如今也豐潤了一些,兩頰還帶著好看的微紅;她的小嘴冷而凍得更加艷紅,穿著淡粉色的棉襖,卻將她的膚色襯得是更白皙了;而她笑起來的酒窩,在冬日的陽光下地顯然更添風韻……

  在這一刻,邵劍凌忘了一切,他不自覺看呆了。

  居寒笙本來要喚邵劍凌,見他看沈婕看得出神,他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他不懂邵劍凌為何還要折磨自己,況且沈婕在名義上已是他的妻子,世上再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去愛她,他為何還要隱藏自己的心意呢?

  微蹙著眉,居寒笙倚著,以打趣的眼光望著邵劍凌。

  等沈婕離去遠了,邵劍凌這才如春夢初醒,也發現居寒笙竟在自己身邊。

  見自己的秘密被發現,他與板起臉孔,不高興地道:「有事嗎?」

  這幾天居寒笙已不再提要他見沈婕的事,但這日他居然主動來找自己,顯是有事要說,卻又是什麼事呢?

  居寒笙勉強壓下笑意,恭敬地道:「雲老爺希望幫主今年能到分舵走動、走動,不知幫主意下如何?」

  在邵雲騰過世之前,依照往例,邵幫的幫主每年都會到全國各分艦巡視,這也是邵幫幫主瞭解各分舵和他們交際的最好機會。往年邵劍凌總是和父親一起到各分舵巡視,但自從柳慧蘭死後,邵劍凌再也沒有去過各分舵了。如今邵雲騰已去世兩年,換言這,這邵幫幫主也兩年沒巡視過分舵了。

  居寒笙去年問邵劍凌要不要去分舵巡視,邵劍凌想也沒想便搖頭拒絕了。但從邵劍凌現在陰晴不定的臉色,居寒笙也看不出他的心意到底是如何。

  或許還是不會去吧!他猜。

  但這回他可猜錯了,沒想到邵劍凌居然明快地點頭答應道:「好,我去,你去安排吧!」

  「你真要去?」居寒笙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去年他用盡各各方法都沒能讓他出門,但今年他什麼話都還沒說,邵劍凌居然就這麼輕易答應了?真是奇怪到極點了!

  「當然。」邵劍凌以不高興的眼神看著他,道:「我什麼時候說出口的話又反悔了?我說要去自然便會去……」他皺了皺眉,又道:「你快去安排,明天便啟程吧!」說著轉身便要走。

  這是他逃避沈婕的好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

  但居寒笙也不是笨人,自然一下子也看出他的盤算,在他身影沒有消失前,他在聲對他喚道:「等一下!」

  「還有事嗎?」邵劍凌火氣很大的回答。他覺得今天居寒笙會故意找他的碴;他有預感,他等會兒一定會提沈婕的事。

  果然,居寒笙馬上道:「既然和主同意要去分舵巡視,這一趟出門少說要一個月,便在出門跟夫人吃頓飯、見見面吧,這既是洗塵也是夫人對你的送別。」他料定邵劍凌一定會反駁。

  邵劍凌斬釘截鐵地道:「不必!我覺得沒有必要。我想見她時自然便會去見她,這頓飯你不必特別安排了,還是心巡視分艦為先。寒笙,你通知各分舵,我們明天便出發。」僵著一張臉,他恨不得離居寒笙越遠越好,免得他又出難題找自己的麻煩。

  邵劍凌正要轉身離開時,不料蓮姑卻出現了。

  她板著臉訓他道:「凌兒,你真是太過分子!婕兒是那麼好的姑娘,你既然將她娶進門,即又置她於不理,這也未免太過不近人情。你不必說了,這頓飯你一定得吃!在出門之前,定要先和婕兒見面再走。」這幾天和婕兒相處,她更覺得她是個甜美善良的可人兒,雖沒有死去的蘭兒沉靜幽雅,但她也另有一番活潑大方的好性情。婕兒才來到擎劍山莊幾天,她便覺得一向過於嚴謹的山莊似乎多了份生氣,若是凌兒能因為婕兒而忘記蘭兒的事,不知有多好!

  她盼望他們真能成為一對恩愛夫妻。

  邵劍凌正欲再辯,居寒笙悄然到他耳邊低聲道:「別忘了你欠她一份情,若不是她,你現在早就不在這世上。你真忍心這麼待她嗎?!」

  「你……」對居寒笙的話,邵劍凌無力反駁,而蓮姑也氣鼓鼓地瞪著他,不得已,他只好不甘願地點頭答應了。

  蓮姑和居寒笙會心地交換一個眼神。

  就在明天早上,她絕對要讓凌兒忘不了婕兒!蓮姑在心中想道。

  **********

  知道今早要和邵劍凌見面,懷著幾分忐忑的心,沈婕在蓮姑和春梅陪同下為到到了膳廳,見邵劍凌還未出現,她稍稍吁了一口氣。

  「婕兒,你先坐下來等一會兒,凌兒很快便來了。」抽了拍沈婕的肩頭,蓮姑和藹地對她道。

  「嗯。」邊點著頭,沈婕心中的不安更是加深,在位子上小心翼翼地坐下來。

  為了今早和邵劍凌見面,蓮姨和春梅一大早便費心地替她打扮了半天,從這幾天蓮姨對她的暗示,她知道蓮姨對她期望實在很大,她也希望自己能讓邵劍凌忘掉柳慧蘭。

  沈婕又在心中暗歎了口氣。她可沒那麼有自信讓邵劍凌對自己動心。從那夜蓮姨的敘述中,她終於知道邵劍凌和柳慧蘭的過往,也知道他曾是一個開朗熱情的人,只是因為柳慧蘭的死而封閉了愛人的心。但他果真如蓮姨所說般,在孤傲的臉孔下有著一顆熱情的心嗎?她要如何才能開啟他已封閉了六年的心呢?

  她真的不知道。

  如果邵劍凌果真是因為她的容貌而娶她進門,就足以證明他根本忘不了柳慧蘭,不知他那如槁木死灰的心,如何能再活起來呢?

  他真愛她嗎?她連他為什麼娶她都不知道,她能發現他的真心嗎?她沒有那麼大的自信。

  進擎劍山莊已幾近半個月,她從沒見過邵劍凌一面,他也從沒主動要求見她。山莊中的每個人雖然都尊她如夫人,但她是越來越心虛。對於邵劍凌,經過,蓮姨對她說過那一晚的話後,她對他的印象已改觀不

  少,也越來越同情他的癡情,也因此對他的好感也增添幾分。她終於知道那晚他為何會半癡牛狂的想拿起她的短刀自盡。

  她為他的癡情而起了愛憐之心。

  對於邵劍凌,她已從一開始的對立而逐漸心生好感,只是,她不知道他和自己真有緣嗎?

  以手托著下巴,沈婕癡望著窗外發呆。

  而此時的邵劍凌卻也是心思亂紛紛。

  昨日答應了居寒笙今日要和沈婕見面,他足足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夜,怎麼也睡不著,到今天天沒亮便下床了。而到了廳外,遠遠便見到托著香腮、眨著睫發癡的沈婕。

  今天的她肯定是經過一番精心打扮,粉菊衣裳襯著她的臉頰更是清新美麗,一頭雲鬢自然地梳了個髻,上面斜插了支釵子和幾果小珠花,微微噘起的紅唇,更是誘人般的美艷……

  擰著眉心,邵劍凌強忍住心中翻攪的激動,沉穩地走近她身邊。

  「啊?」沈婕感覺有人走近她身邊,一轉頭發現真的是邵劍凌,瞄了他一眼後,她小臉微微漲紅,趕緊端坐好。

  當然,她也見到了俊美深沉的他。今日的邵劍凌和她往昔所見過的樣子完全不同,或許是等會兒便要出門巡視各分舵的原因,著盛裝的他讓人心跳加速!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俊挺的鼻樑、緊抿著的薄唇,在在都讓她心動。

  不敢再看他稍嫌冷酷的眼神,沈婕心惶惶地低下頭去。

  這麼俊秀的人,他真會喜歡自己嗎?她已經完全沒自信了。

  而在她對面的邵劍凌則微吸了一口氣後,擺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向站在身旁的管家點了下頭,管家便忙不迭地衝出去要人上菜。

  是居寒笙和蓮姨一直瞪著他,他怎麼跟沈婕打招呼呢?為了解除尷尬,迫不得已,他只得行向沈婕道:「你……在這裡還過得慣嗎?」

  「嗯……還好。」沈婕趕緊點頭,紅通通的兩頰讓她煞是好看。

  她的媚態讓邵劍凌呆望了她一眼。他皺了皺眉,回過神後又道:「有什麼事便問蓮姨。」

  「我知道。」除了點頭,一向伶牙俐齒的沈婕覺得自己忽然喪失說話的能力般,只能呆望著他。

  「那就好。」邵劍凌見沈婕不住地眨著大眼打量他,渾身不自在透了,恨不得現在便離廳回房去。

  見他一臉的不耐,沈婕大著膽子,突然對他道:「聽居大哥說,你要去巡視分舵?」

  這幾天沈婕早就和居寒笙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而居寒笙年紀和邵劍凌相仿,比沈婕大了足足十歲,她自然叫他哥哥。

  「我能不能跟著你去?」沈婕一臉乞求道。

  在山莊悶了大半個月,兩人既然連拜堂都沒有,當然連回去省親也不必了,這種駭人聽聞、不管任何習俗的作法,若不是他是邵劍凌,怕沈家的人早就鬧翻在了。至今她自己也不知和他是何種關係,但今日她既算嫁了他,她便決定跟著他,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去愛。

  聽見她大膽的提議,邵劍凌下了一大跳,立刻搖頭反對道:「不行!」他去巡視分舵為的就是逃避她,如果讓她跟著,他的如意算盤豈不是撥錯了!

  「為什麼不行?」沈婕還是不死心。

  「巡視分舵一向便是幫主的責任,從以前到現在,從沒人帶女眷同行……」望了沈婕天真的臉一眼後,邵劍凌又硬著心腸道:「況且在出了擎劍山莊後,就沒人能保護你的安全,我不能讓你和我一起去。」

  在見過柳慧蘭慘極的死狀後,邵劍凌絕不會讓沈婕再冒同樣的險。他一直認為柳慧蘭之所以會慘死,便因為她是他的女人,如今沈婕既進了擎劍山莊的大門,他更是不能讓她傷到一分一毫。

  見他神色嚴厲,沈婕一臉失望地點了點頭,道:「既是這樣,那我便不去了……」她本來以為或許經由自己的要求,邵劍凌會答應讓自己同行,沒想到還是不答應!

  見她小臉浮現的失望樣,讓人又愛又憐,在一旁的蓮姑和居寒笙兩人,見邵劍凌不讓沈婕同往,會心地交換了一下眼神的,居寒笙清了清嗓門,便道:「幫主,其實要帶夫人同行也是可以,要是幫主擔心夫人的安全,便讓寒笙我寸步不離保護夫人的安全吧。」說著向沈婕悄悄眨了眨眼。

  邵劍凌還來不及同聲反對,蓮姑緊跟著道:「既然寒笙都這麼說了,就讓婕兒跟著你出去走走吧!也好讓大家知道你娶了親。不宴客已經是我們的不是了,你又將婕兒藏起來,讓大家老是向我追問婕兒的事,弄得我好生為難。你這次干帶婕兒去分舵向幾位長老拜見,不要讓人家說邵家人不懂禮數。就這麼決定了。」

  「這……」邵劍凌這下子可真傷了眼,他還要再反對,但蓮姑瞪大了眼擺明要他接受,一向視她如母的他,倒不好再說什麼了,只好無奈地點頭。

  見邵劍凌俊眉微皺的樣子,沈婕心中暗自好笑,但隨即為未來的日子有些不安。

  她能開啟他封閉了六年的心嗎?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總要去試試看,否則自己一定會後悔。

  畢竟她已經有點偷偷喜歡他……

  *************

  帶著大隊的人馬,邵劍凌第一站便來到雲霸天的天字號分舵。

  雲霸天是邵雲騰的好兄弟,兩人不止一次出生入死,多年的情誼使得他將邵劍凌當自己的兒子般疼愛,對於他因為柳慧蘭而鬱抑寡歡的事也頗為同情。在邵雲騰死後,他更是在幫中多夫替邵劍凌多使些力,讓一干幫眾仍舊信服於邵劍凌,但他總不忘向居居寒笙悄悄地打聽邵劍凌的消息。也因此一聽見邵劍凌居然悄悄娶了妻子,自然他是最高興的人。

  他以為他終於從柳慧蘭事件的陰影中走出來了!而和當初蓮姑一樣,他自然對沈婕也好奇不已。

  邵劍凌一見到雲霸天前來迎接,立刻躍下馬準備拱手向他行禮,誰知雲霸天稍跟他揮了揮手,反倒將視線集中在他身後馬上的沈婕。見他絲毫不理沈婕,雲霸天語氣微帶責備地道:「這就是新娘子嗎?劍凌,你怎麼不先將新娘子扶下馬?」

  他中氣十足、聲音又大,一句話馬—上傳得老遠,四周邵幫的幫眾聽見幫主居然娶了夫人,菲不好奇地瞪大眼睛看著沈婕。

  在馬上的沈婕原本出門前居寒笙力勸她坐馬車跟在邵劍凌身後緩緩前行,但倔強的她卻偏偏選了騎馬要跟上邵劍凌只是長途跋涉的結果,卻使得她這會兒不但灰頭土臉,五臟六腑也城得七葷八素,偏偏雲霸天一句話又讓眾人將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平常從不害羞的她也忍不住臉紅了起來。

  坐在馬上,她呆望著馬下的邵劍凌。

  因為雲霸天的一句話,在眾目睽睽之下,邵劍凌不得不轉身伸出手將沈婕扶下馬,而沈婕平素雖常騎馬和鏢局一干鏢師出去撒野,但哪會騎這麼遠的路?灰頭土臉地跨下馬,她一個重心不穩,眼見便要摔下馬來!

  只見邵劍凌眉頭皺也不皺,一個轉身伸手,便將她穩當地擁在懷中。

  這一路上,他正眼也不瞧她的專心騎著馬,在這時乍然接到一個帶著馨香的女子身軀,沈婕的溫熱身軀正緊貼著他的胸膛!而他才一低頭,便見到她嬌艷的臉龐,她急促的鼻息正噴在他的下巴,一雙美目嬌羞地望著他,讓他忍不住渾身一陣燥熱。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她紅艷艷的小嘴讓他好心動,讓他真想吻她。

  但這想法也只是一會兒,他立刻清醒自持了過來,轉為將她小心翼翼地放下來。

  見幫主和夫人兩人情深意濃的模樣,四周的邵幫幫眾都忍不住交頭接耳地暗自偷笑。

  介在邵劍凌懷中的沈婕卻是又羞又急。那麼多雙眼睛同時看著她和邵劍凌,他卻摟著她這麼久才放自己下來,可真是讓她羞死了!

  雲霸天見眼前一對金童玉女,小兩口一副甜甜蜜蜜的模樣,終於滿意地哈哈大笑道:「劍凌,本來想怪你連杯水酒都不請雲叔叔我,這下子就原諒你了!見你們倆這麼恩愛,我便饒了你這一次吧!」說著他居然要人將兩大桶陳酒打開,當場邵幫幫眾人手一杯的慶祝邵劍凌大婚之喜。

  捧著酒杯的沈婕真是羞紅了臉,勉強舉著杯子和大家干了酒。

  而邵劍凌更是尷尬到了極點。他和沈婕是假鳳虛凰的事只有幾個人知道,看來這下子在人前他們不得不擺出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了!這對人來說是多麼彆扭的事,但他卻不得不做。

  誰教自己要惹這麼大的麻煩!

  他現在心中正在破口大罵居寒笙。

  在一旁的居寒笙和蓮姑則會心一笑。尤其是居寒笙,他不相信邵劍凌的心是鐵做的,這一趟同行,他一定要讓邵劍凌表露出他的真心;他絕對要讓邵劍凌親口說出他愛沈婕的事實,並進而接受她。

  居寒笙邊賊笑邊喝乾杯中的酒。

  「你從剛才便一直望著我笑,在笑什麼?」偷了個空,邵劍凌恨恨地問居寒笙。

  邊周旋雲霸天和一干人,還不能忘記殷殷地照顧身邊的沈婕,真把他累個半死,見居寒笙居然在一旁沒事賊笑,他簡直是氣炸了,他有種落人圈套的感覺。

  居寒笙神秘地瞇著一雙眼,笑道:「天機不可洩漏,不過你總有天會知道我的苦心的。」說著便一溜煙地跑掉了。

  望著他的身影,邵劍凌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居寒笙莫不是又在使什麼詭計了?但沒等他想出來,卻又被雲霸天拖回去喝酒了。

  不過他倒是沒太擔心,就憑他邵劍凌,他不相信天下還有什麼事會讓他害怕的!

  ***************

  當夜,邵劍凌的預感便成真了!

  在雲霸天府裡,自然替邵劍凌和沈婕準備了客房一間,邵劍凌正準備到居寒笙房間去擠一晚,居寒笙卻搖頭道:「我和雲老還有事要談,今晚便不叫管家準備我的客房了……或許你要她去和蓮姨睡一晚?」

  但邵劍凌怎麼跟沈婕說得出口這件事,悶著一肚子氣,他輕推開房門進去,卻見沈婕早巳在房內百般無聊地趴在桌上睡去了。

  話說沈婕和邵劍凌扮了恩愛夫妻一天,她哪能忘記在他臂膀中的甜蜜滋味?在人前他幾次攜著刀的手同行,她更確定在夢中的那隻手的確是他的手。

  那夜,他不是握著自己的手直到天亮嗎?難道那真只是為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才這麼做?

  任她再冰雪聰明,也想不出原因。

  但在人前對她呵護至極的他,為什麼私底下始終對她不理不睬呢?就連在今天的馬上行程,他也一次都沒回頭看過她。

  這不是證明他一點都不在乎她嗎?

  她有些惶惶不安。

  雖然心中思緒紛紜,但一天的旅途勞頓畢竟真將沈婕累壞了,等不及邵劍凌進屋,她忍不住便睡著了。

  但她卻不知自己可是辜負了居寒笙的美意!

  照居寒笙的如意算盤,沈婕應該和邵劍凌多多單獨相處,讓他知道自己是個多傻的人,居然放著她獨守空閨。

  見她可愛的睡顏,邵劍凌禁不住癡望了她好久,這才將她小心翼翼地抱到床上放下,輕蓋上被子。放下紗帳,他歎了口氣,還是走到房間角落的臥榻上開始打坐。

  在沒有解開自己的心結之前,他無法勉強自己對沈婕表達愛意。

  雖然他知道自己矛盾的心已經讓他日夜難安,但一想起自己曾對蘭兒發過的誓言,他便只得硬下心腸不對沈婕微笑。

  但漫漫長夜,他還是幾次忍不住到床邊癡望著她的甜蜜睡臉。

  看著發也的臉以讓他有片刻安心的感覺,讓他忘記往昔不快的一切,但同時,他心中卻又有更深的罪惡鞭笞著他。

  「蘭兒啊蘭兒,你為什麼不入我的夢?我都快忘掉你的模樣了……」望著東方發白的天空,邵劍凌不由得喃喃自語。

  他好怕自己真的有一天會不可自拔地愛上沈婕!那到時候,他該怎麼做抉擇?

  歎了一口長氣,他推門而出,再次迎接第一道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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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邵幫分舵凌霄堂。

  輕叩了下房門,一名穿著黑色夜行衣的蒙面漢子,恭恭敬敬地進了房門,向坐在堂上的兩人行禮。

  「啟稟堂主,小人剛從秦長老那兒回來……」

  被他稱為堂主的人,正是邵幫最年輕的分舵華逸龍。

  微一擺手示意蒙面漢子起身,穿著白衣、長得十分俊俏的華逸龍慵懶地對蒙面漢子道:「今天邵劍凌到江喜人那裡去了吧?」

  堂下的黑衣人點頭道:「啟稟堂主,昨夜他們一行人到了秦長老那裡,今早卯時居寒笙便要隨從侍衛先前行到江長老那兒打點一切。」

  聽了這些話,坐在華逸龍身旁的老者,正是邵幫分舵凌霄堂的堂主杜九宵,微皺著眉頭打斷他的話,沉著聲音問道:「要你去打探的東西到手了嗎?」

  那名探子點了點頭,道:「回堂主,已經到手了。」說著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幅畫,恭敬地呈上去。

  杜九霄急急接過幅畫展開,一見到那畫中的人,禁不住脫口而出,訝異地道:「怎麼這麼像?」

  早先聽其它人說邵劍凌新娶的妻子和柳慧蘭肖似,他還不相信他們的話,但今日一見,才知道此言果不假!

  在一旁的華逸龍見他這麼震驚的模樣,也湊近看了一眼。畫中的女子帶著淺笑,凝眸回視地望著遠處,看起來是位不折不扣的美人!

  華逸龍接過畫像,眼睛難以離畫地道:「這姑娘長得不錯嘛!你說她和誰很像?」

  杜九宵瞄了眼前的探子眼,示意他退下,這才對華逸龍道:「逸龍,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的柳慧蘭嗎?」

  華逸龍聞言,點了點頭道:「爹,她不是邵劍凌之前的未婚妻子?」

  華逸龍雖年前才人邵幫,但在去年卻經由幫內多名長老的推薦,接下死去的蘇堂主的位置,當上正氣堂堂主。他年紀不過二十五歲便如此得志,武功不算差,行事滑溜,做事頗有手段和定見固然是他脫穎而出的原因,但其實最大的原因是,他是杜九宵的私生子,若不是杜九宵力捧他,他豈能如此快便爬上分舵舵主的地位。

  但這件事邵幫內的人並不知。杜九宵是邵雲騰的師弟,一向頗得邵雲騰的信任。在邵幫,他的影響力不小,也以公正出了名,所以並沒有人會懷疑他居然在外面會有私生子。

  一說起靖筱蓉,杜九宵臉色陰鷙地道:「本以為邵劍凌見到柳慧蘭慘後會一蹶不振,這幾年他也的確是如此……哪知道如今他卻又重新振作起來了,這個女人到底是從哪兒找到的?」

  在邵幫幫助邵雲騰那麼多年,杜九宵始終表現得盡忠職守、克盡本分,讓邵幫的人一提起他便豎起大拇指稱讚他的無私。其實他並不是真的是個重信守義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自己的兒子鋪路。

  為了華逸龍,杜九宵不惜在六年前策劃謀殺死無辜的柳慧蘭,為的就是要將那時英氣勃發、在邵幫開始得人心的邵劍凌推入地獄,讓他從此消失在邵幫人的心中!

  事實證明他這步棋的確是走對了,自從柳慧蘭慘死之後,邵劍凌便像是消失在邵幫中一般,從不在邵幫的聚會中出現。兩年前邵雲騰去世,邵劍凌勉勉強強接下幫主的職位,杜九宵看他意志消沉的模樣,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的計劃即將成功,誰知近來探子的回報卻是越來越不妙,看來原因便是出在那個叫沈婕的女人身上吧!

  見杜九宵臉色不佳,華逸龍道:「爹,看來邵劍凌這次出巡,可真收買了不少人心。本來對他不滿的錢長老都對他讚不絕口,便絕口不提上次的事。看來我們的計劃可要更改才行了。」

  原本父子兩人預計最近先煽動幾個對邵劍凌不滿的分舵鬧事,再將事情擴大讓邵劍凌忙得焦頭爛額,趁他無法收拾這際由杜九宵出面圓滿解決,使得邵幫的人對杜九宵更有好感,一旦他成為邵幫的幫主,相信也有更多的幫眾迫從,沒想到邵劍凌卻反而壞了大事!

  「我不會就這樣放過他!絕對不會!」杜九宵陰鷙地瞇起一雙眼,恨恨地一拳擊在石柱上!石柱上頓時出現清晰的五指手印!

  邵幫是他的,他絕不會放過邵劍凌,他不會讓自己四十年的心血都白費!他發誓。

  但看著畫像的華逸龍卻又是另一番心事。

  初見到沈婕的畫相,他便被畫中的女子的美貌給吸引住了!他知道父親想除掉邵劍凌,為的是邵家的產業;而以前他從來沒有多大的慾望想殺邵劍凌,但如今看了沈婕,他卻真的動心了。

  這樣的女子,理所當然應該匹配像自己這般的人,而不是那向來以頹廢過活的邵劍凌!

  在邵幫中,華逸龍一向以俊逸著稱,也以風流倜儻的形象周旋在女人堆中,但如今那些女人在他眼中都變得一文不值,因為他發現新的獵物了!

  唇邊浮出一抹微笑,華逸龍戀戀不捨地將畫收起來。

  據這幾天探子的回報,邵劍凌似乎並沒有與沈婕同床共眠,兩人進了房內也沒再多加交談。華逸龍對這件事相當的感興趣。

  或許沈婕和邵劍凌並不如外傳般恩愛,而這位新夫人會不會跟他只是假鳳虛凰?或許沈婕只是掩人耳目的幫主夫人。

  對沈婕,他是越來越有興趣了,也越來越期待跟她見面的日子!

  ***************

  自出巡的第一天起,邵劍凌似乎和沈婕默默地達成了某種默契,白天在人前,他對她的呵護不僅是無微不至,而且更是恩愛甜蜜;但是到了晚上,兩人單獨相處的那一刻,他的臉卻比冰還冷,行動卻比陌生人還要冷漠。他刻意在兩人之前所築起的高牆,讓沈婕對這次行程的希望徹底粉碎了。

  行前,沈婕雖不認為邵劍凌會在一夕之間改變對自己的態度,但他那冷漠如箭般的眼神著實太傷人,也讓她的自信瀕臨崩潰。

  她越來越不明白他為何會娶自己進門,或許他根本不喜歡她,他要的只是一個在人前跟他一起扮演恩愛夫妻的女人,而那個女人是任誰都可以隨意取代的。

  為什麼她要傻到相信自己有這麼大的魅力,能讓他忘掉柳慧蘭而轉頭對自己說同溫柔的話語?

  手中捧著一杯酒,沈婕神然淒涼地兀自心傷,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的華逸龍早就打量她好幾回了。

  「邵夫人,我能敬你一杯嗎?」華逸龍見沈婕低頭不語,兩道柳眉緊鎖的模樣,簡直教他心疼極了,更

  恨不得現在便將她摟在懷中好好疼上一疼。假借敬酒之名,他決定先上前探探虛實。

  沈婕轉頭見來人正是今日正氣堂的主人華逸龍,那個看來油頭粉面、自命風流的什麼正氣堂的堂主,她心裡雖然不太高興,但還是不得不點頭笑道:「華堂主,客隨主便,你不必這麼客氣。」說著率先舉杯微微沾了口酒入口,向華逸龍敬酒。

  想起這個嬌俏美人居然是邵劍凌的妻子,他便越想越不服氣,順勢坐到沈婕身旁,將先前早準備好的一對上好白玉脂手環拿出獻寶道:「早知夫人貌比花嬌,這對玉環正缺佳人佩戴,不知它們有無榮幸與夫人朝夕相處呢?」說完不管沈婕答不答應,他硬是拉過她的手,將玉環套進她的手腕上。

  沈婕見華逸龍眼神暖昧,唇邊的淫笑早讓她厭惡不已,誰知他居然假惜送玉環的名義拉自己的手!但他是正氣堂堂主,她也不能太不給他面子,只得輕將乒抽回,褪下手環勉強笑道:「華堂主,無功怎好無故受祿?況且我哪稱得上美貌,不過是堂主的客氣之言罷了。這對手環還是請您收回吧。」說完將玉環退還了回去。

  華逸龍聽她說話字字句句如黃鶯出谷般好聽,心早已麻酥了一半,哪肯就這麼放了沈婕。見她推辭,他再藉機將她的手拉過,硬將玉環套進她手腕上,道:「我既要送給夫人,便萬萬沒有道理再收回,還是請夫人收下吧!」然後一臉淫穢地搓揉著沈婕的手。

  「你……」沈婕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邵劍凌適時出現了!

  邵劍凌沉著臉,將沈婕的手由華逸龍的手中拉出,擋在她身前,低聲對華逸龍道:「華堂主,我夫人天生不愛那些累贅的東西,還是請你收回吧!」說著將兩隻白玉環丟回給華逸龍,攬著沈婕轉身便走。

  華逸龍碰了一鼻子的灰,但邵劍凌怎麼說都是一幫之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也不能反駁。他心中雖氣得不得了,但還要裝出一副沒事的模樣。

  他暗自發誓,將來一定要在沈婕面前殺了邵劍凌,讓她知道誰才是她該終身依托的男人!不殺了邵劍凌,他萬萬不能忍下今天邵劍凌對他的羞辱!

  而在邵劍凌懷中的沈婕,除了感激他替自己解圍,

  更令她介意的是,邵劍凌居然注意到了她,若不是如此,他哪能及時替她解圍。

  這個發現比邵劍凌替她解圍的行動還要令她高興。正要為他的溫柔行為道謝,沒想到他居然冷冷地對她道:「別忘了你邵幫幫主夫人的身份。」

  邵劍凌冷漠的眼神再次將沈婕的一腔愛火澆熄。

  她不再對他抱任何希望了。現在她終於瞭解,自己的願望不但是一廂情願,而且還天真得令人覺得可笑。她最大的錯誤便是她真的愛上他,而且奢求他會愛上自己,但是,事實卻是這麼殘酷!她不過是邵劍凌手上的一個傀儡罷了!只要是女人,都能擔任這個角色,並非要她沈婕不可!

  忍著即將流出的淚水,沈婕屈辱地咬著下唇向邵劍凌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話,繼續在這個席間扮演稱職的角色。但他已傷她太深,她告訴自己再也不要跟他一起繼續這個行程。

  如果能夠的話,她現在便希望能離開他,躲到永遠見不到他的地方。

  她不願自己的尊嚴再次被踐踏!

  她已經決心離開他了,不管他同不同意。

  *********************

  「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為什麼昨夜婕兒來我房裡告訴我不願再跟你在一起巡視分舵?我看她眼圈都紅了,顯然哭過一陣子了。凌兒,你怎麼忍心傷害她呢?」

  忍了一夜的疑問,一大早,蓮姑便忍不住找到邵劍凌對他興師問罪。

  好不容易製造許多機會讓邵劍凌和沈婕單獨相處,卻不料邵劍凌完全不理會沈婕,也難怪沈婕會神傷。蓮姑正忐忑不安沈婕遲早會提出這個要求,誰知她卻這麼快便說了,蓮姑直覺是邵劍凌對沈婕說了什麼重話,否則她不會這麼生氣。

  邵劍凌當然知道沈婕是因為什麼原因不再跟自己繼續巡視分舵,但他怎會老實說。

  昨日一進正氣堂,便見華逸龍以色迷迷的眼光看著沈婕,他心中早就很不爽快,恨不得將沈婕立刻帶離那裡,免得華逸龍的眼神老是在她身上穿梭個不停。後來見華逸龍居然膽敢拉著沈婕不放,他雖立刻上前去解圍,但又怕自己心意被沈婕看穿,他只得對沈婕說出那些違心之話!但見她臉色蒼白地點頭,他也心如刀割。  

  但他的心意怎可能讓蓮姨知道?他只能淡漠地對蓮姨道:「她不去便罷了。這裡離折梅山莊不遠,便叫居寒笙送她去那兒住吧!只是要勞煩蓮姨跟她去一趟了……」

  見邵劍凌那無所謂的樣子,蓮姑忍了好久的火氣一下子便爆發了!沒等邵劍凌說完,她氣極地道:「你自己老實說吧,你是怎麼折磨婕兒的?一路上我見她笑容越來越少,神情也日漸憔悴,若不是你待她不好,她怎麼會這樣?」

  她滿心期待凌兒能接納婕兒,沒想到他們兩人同行了十餘天,卻還是貌合神離,怎不令人感歎?

  聽了蓮姑的話,邵劍凌仍然神色不變地道:「我自認問心無愧。她既不喜歡再和我一起巡視分舵,便留在折梅山莊吧。」說完他跨上馬背,便要往下一個分舵去。

  不得已,居寒笙只好帶著一半的人馬護送沈婕和蓮姑到折梅山莊。

  **************

  再次回到折梅山莊,沈婕不免多所感慨。上次她進來時猶是階下之囚,但這次進折梅山莊,她卻已成了山莊的半個主人!但是,她卻寧可自己是當初不識愁滋味的那個沈婕!

  要是她不和邵劍凌相遇,她如今便不會有心痛的感覺,從前的沈婕什麼都不知道,但卻很幸福。她但願自己是從前那個不曾愛上邵劍凌的沈婕。

  進了明月軒,望著鏡中消瘦的自己,沈婕忍不住又發癡了起來。

  進折梅山莊之後,她不止見過一個人吃驚的眼神,她心知她們必是見過柳慧蘭的人。而聽說折梅山莊是柳慧蘭生前最愛來的地方,蘭軒便留有她大批的物品,也因此沈婕對她是越來越好奇了。

  但那柳慧蘭到底長得什麼模樣?真的跟她很肖似嗎?邵劍凌真是因為這樣才娶她進門的嗎?

  這個問題她想了千百遍,但總沒有個解答。

  剛進房的蓮姑見她對鏡發愣,忍不住問道:「婕兒,你在想什麼?」

  從昨夜見婕兒雙眼紅透,她便心疼不已。凌兒可說是她看著長大的,她也自認是凌兒的親人,也因此她對婕兒的歉疚便更深。

  沈婕轉頭望了她好久,猶豫了一會兒,才對她認真地道:「蓮姨,我一直在想,柳姑娘長什麼樣子?我真的跟她很像嗎?」她真的好希望知道這個答案!

  見她認真的模樣,蓮姑不得不皺眉道:「你真的想知遭?」

  沈婕幽幽地點頭。

  蓮姑心知這是沈婕心中最在的心結,若不讓她知道,她一定更揪心!她歎了口氣,道:「如果你真想知道,那我們便去一趟蘭軒吧。蘭兒的東西都在那裡,就連她的幾張畫像也在那裡……我想只有讓你親自去看過了,才會解除了你的心結。」

  「謝謝蓮姨。」

  沈婕決定去面對她生命中最大的情敵,即使那不是一個活人!但邵劍凌卻是全心愛著的!

  對柳慧蘭,沈婕坦白說有些嫉妒,但如今她既已下定決心離開邵家,她唯一的遺憾便只有她!邵劍凌不愛她固然令發人心傷,但她生性便是豪爽之人,知道勉強不來的姻緣便是強留下來也是徒然!那就在走之前見見柳慧蘭,了了一樁心願吧!

  終於,蓮姑引著沈婕到了蘭軒。

  就在蘭軒,沈婕終於見到柳慧蘭的畫像。

  怎見柳慧蘭,沈婕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和自己很像。

  看來那個傳說是真的,自己是因為長得和柳慧蘭肖似而被選中……

  雖然早就有預感,但真正印證了,她還是免不了一陣惆悵。她心裡有些淒苦地看著那幅畫。

  見到沈婕站在這兒,蓮姑恍如隔世,覺得柳慧蘭又似復生一般。她不由得感慨道:「也是蘭兒福薄吧!終究沒能和凌兒結成連理。但婕兒你不一樣,你一定能和凌兒白頭到老的。」這是她最大的希望。

  聽了蓮姑的話,雖知接下來的這番話會令她心傷,但沈婕還是坦白道:「蓮姨,你不要再說了,我想他心中終究沒有我……他只愛她……這一生他只有她一人。

  不過……這樣也很好,最少他是個專情的人,天上負心漢不知幾許,也少有人像他如此癡情,我想柳姑娘地下有知也能含笑了。」說著她轉頭望著柳慧蘭的畫像苦笑。

  「婕兒!」蓮姑無限心疼地喚了聲。

  強忍著欲滴的眼淚,沈婕不想要蓮姑的同情,她直接道:「蓮姨,你不必安慰我,我想這都是緣分吧,就算是我和他無緣。這邵家……我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聽她這麼說,蓮姑嚇得抓緊她的手,道:「婕兒,你不要這麼說!我知道凌兒其實是喜歡你的……我知道!你不可以就這麼走了!」

  沈婕勉強笑道:「蓮姨,我知道你疼我,也希望我們倆在一起,但這種事怎麼好強求?」

  「那是凌兒不知好歹!」蓮姑氣極地道。

  「他是情深至極的人……我不怪他,真的……我若是柳慧蘭,也想有這樣愛我的人……」沈婕感歎地道。

  她愛上的邵劍凌若不是這麼情深意重,她也不會對他心動。她只遺憾自己並沒有打動他的心,使他愛上自己……

  「你……為什麼凌兒不懂欣賞你的好?」蓮姑聽沈婕的話的,更覺得邵劍凌真是天下最大的笨蛋!

  「蓮姨,謝謝你讓我來蘭軒,也了卻我的心願,我有些倦了……我們回去吧。」沈婕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哪會這般無怨,:只是見了柳慧蘭,還是讓她了卻一段心事。

  只要再跟邵劍凌說清楚,她便可以無憾地離開邵家。

  沈婕是這麼想的。

  一旁的蓮姑見她下定決心的臉色,心知她去意已堅,心裡惶然不已,決定等會兒要多人看著她,免得她真在邵劍凌一行。人來前便自行離去。

  看來這段姻緣是多所波折了!

  ****************

  對著天空的一輪明月,邵劍凌的愁更濃了。

  他本以為不看見沈婕便會讓自己忘記心痛的感覺,但是,奔波了這麼些天,他才知道自己完全錯了。

  雖然沈婕不在自己身邊,但恍惚中,他卻覺得自己老是聞到她的脂粉香;而在人群中,他的眼睛也是希冀地搜尋像她的身影。

  離開她的第一天,在人前人後穿梭,他總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起先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這和天才驚覺,他居然已經習慣摟著沈婕的感覺了!

  難道自己真愛上她了嗎?

  他覺得胸口熱燙得令他心慌。

  舉起手邊的酒壺,邵劍凌仰頭喝了一大口,居寒笙卻在這時候悄悄走過來。

  「好久沒見你喝酒了,什麼事讓你這麼心煩?」明知邵劍凌為什麼而煩惱,但他還是故意這麼問。

  抹去唇邊的酒漬,邵劍凌不理會他,仍舊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裡。

  見他這種近乎自虐的作法,居寒笙再也忍不住地道:「蓮姨飛鴿傳書過來,說夫人想離開了,她怕留不住人,要我們盡速趕回折梅山莊。」

  聽了居寒笙的話,邵劍凌一震,臉色訝異道:「她要走?她要去哪裡?」

  他從沒想到沈婕會想離開自己,況且是這麼快!

  沈婕進門時他著實後悔了好久,但現在聽她要走,他卻怎麼也捨不得!

  在蘭兒和沈婕間搖擺不定的心,經過這陣子的相處,中心位置已經逐漸滑向沈婕,他知道自己無法控制的被她吸引,這種強烈的感情早已將他對蘭兒的愛推向記憶深處,成為真正的回憶。雖然他死也不承認,但他知道他絕對不想讓她走!

  居寒笙見他激動的神色,漢了口氣道:「你到底要她如何?既不對她示好,只是不理不睬她,讓她獨守空閨,也難怪她會待不住要離開。說實話,我對夫人真有說不完的抱歉,當初若不是我將她騙進邵家,她也不會來這裡受這些苦了。」這是他的真心話,早已隱忍了很久,直到現在才說出來。

  「我……」對居寒笙的話,邵劍凌無言以對。

  他知道自己對沈婕太過殘忍,從沈婕迷戀的嬌羞神情,他可以確定她正等著他的愛。只是,難道他能輕易忘掉過往的承諾自己一人享樂嗎?

  目前的他怎麼也沒有辦法做到。

  但沈婕的事也該到解決的時候了,不管他要不要接受她,她都沒有和他一起受苦的責任,他也沒有權利要她等他。

  他決定放她自由!

  想清楚這點,邵劍凌的神以又恢復原先的冷漠,他抬頭對居寒笙道:「明天一早便回折梅山莊,我會跟她說清楚。她既然要走……我也沒有理由留她。」說著便不再理居寒笙。

  「你……」居寒笙沒想到邵劍凌居然會作出這種決定,但他知道再怎麼勸也無用,只好猛搖頭地離去了。

  明月之下,邵劍凌又喝下另一大口酒……

  只是這酒為何這麼苦澀?

  他唇邊浮起一絲苦笑。

  他只希冀今晚能無夢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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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7:2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唉!」

  從知道邵劍凌要回折梅山莊,沈婕的氣就歎得沒完沒了。她知道自己即使跟他分別,此生怕也難忘他了。

  但怎能不忘呢?

  在明月軒翻來覆去多次,她索必走出來在一旁的亭子裡閒坐,望著一輪明月,她卻又忍不住想起那夜她和邵劍凌初次見面的事……

  卻說邵劍凌經過一天一夜快馬急奔,不多時便提早回到折梅山莊,不想驚動沈婕的他囑咐蓮姑不要去打擾她。一番沐浴更衣之後,和居寒笙對飲了不少酒,因為心情不佳便醉得更快。正信步走回自己房間,他卻在廊上心頭,突然見到自己千思百念的柳慧蘭!

  在白色銀光沐浴下的柳慧蘭,其實身影看得並不太清楚,但邵劍凌怎會認不出她?在那一片朦朧當中,他確定那便是她!

  「蘭兒!」邊叫著柳慧蘭,邵劍凌邊追上去,試圖要將她抓在自己掌心。

  他已經等也太多年了,但她既不入他的夢、也不現身,如今居然在他幾乎將她忘掉時出現?那表示什麼意思?

  邵劍凌怎麼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但那朦朧的身影卻在他接近時一路飄飄然地離他一尺遠,任憑邵劍凌的輕功多好,卻怎麼也沾不到她的一點衣袂。他心知自己的輕功已是世上少有,怎會連來人的衣袂都抓不到?心裡更認為那是柳慧蘭的魂魄!但追到最後,那子卻飄進一片花叢中。

  邵劍凌咬著牙跟了過去,不知柳慧蘭為何要避開自己,但這回,他終於在月光下見到背著自己靜默會在亭中的她!

  「蘭兒!」哽咽地喚著她,他毫不猶豫地一把撲上前將她抱住。

  擁著柔軟的身軀和帶著甜香氣息的柳慧蘭,邵劍凌渾身發抖。

  六年了,他已經等她六年了,她才對他回應,他生怕她再離去而緊摟著。

  沈婕在亭中癡望著圓月,正煩惱明天要怎麼跟邵劍凌說,但冷不防地,有人從後面撲上來將她一把抱住!她正想出聲尖叫,唇卻被另一張唇給封住了。

  那種火辣的吻法讓沈婕幾乎窒息,但等她看清楚居然是邵劍凌時,她的心開始不聽使喚的狂跳!

  為什麼?他怎麼會對她這樣?

  還來不及想下一個問題,他的舌頭已經探入她的唇內,熱切地探索她的一切。她閉起眼睛,不敢置信他突然的改變,但她的舌頭卻不自禁地與他交纏吸吮,而了的手所撫摸過的肌膚,卻一寸寸燃起敢前所未有的慾火,當他將唇游移到她的頸項,他粗重的鼻息讓她更是胸口發漲!

  因這一刻,沈婕早忘了自己所說要離開邵劍凌的決定,完全陶醉在其中……

  當邵劍凌那一聲如囈語般的「蘭兒」卻將沈婕打入十八層地獄,令她一瞬間完全從夢幻的愛慾情境中回到現實。這句呼喚將她最後一點的幻想完全粉碎!

  她絕對、絕對不要當別人的替身!如果邵劍凌愛的人仍是柳慧蘭,這一切的錯誤便不能繼續發生!

  狠下心,沈婕用力將邵劍凌推開的身上。

  被推開的邵劍凌初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等他看清楚沈婕那含嗔帶怨的臉色,他便恍然大悟了1

  狼狽地往後退一步,他不禁失望地咆哮:「為什麼要騙我?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沒有!」紅著眼眶,沈婕大聲駁斥他的話。

  他還是不信,又道:「但我明明看見蘭兒往這邊走來,但是到那片花叢便不見了……接著便見到你坐在這裡……所以我才會將你認為是蘭兒!」心急自己居然會犯這麼大的錯誤,他不禁質疑道:「那人影真不是你假扮的?」

  「我沒有!沒有就是沒有!」向來好強的沈婕,被他這番說詞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太過分了!她生平最討厭便是誣賴,更何況是這種事!

  他居然認為她是那種不擇手段的下賤女人?

  簡直是太污蔑她了!

  見沈婕哭得地十分傷心,邵劍凌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自己該不該相信她。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風刮過,兩人都清楚聽見深沉的歎息聲從身後的花叢傳來!

  「蘭兒!」

  邵劍凌又驚又疑地轉頭去看,這次和剛才一樣,又在月光下見到那淡淡的影子!毫不猶豫,他急急地又撲了過去!

  沈婕也看見那影子了!她訝異地瞪大了眼,只見那影子在邵劍凌即將觸到之際又飄了開,然後輕輕地對他搖了搖頭、做揖一拜,便漸漸淡去在一片花叢中。

  見到柳慧蘭居然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見,邵劍凌簡直要發瘋子!他再也無法克制地喊道:「蘭兒!你出來!你出來見我!」然後發狂地找遍了附近所有的花叢。

  他當然沒有找到任何人。

  受到這麼大的刺激,邵劍凌再也無法忍受,頹然地跪倒在地上,茫然無語地望著柳慧蘭消失的花叢。

  他知道蘭兒真的走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先前也進折梅山莊總是能感覺她的氣息,但是現在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她……

  剛才的那一揖是她特地來跟他道別的嗎?

  直到現在他才直覺蘭兒已死了!

  在亭中的沈婕直到影子離去後好久才回過神來。

  親眼見到這奇異的現象,她才知道邵劍凌並沒有對她說假話,剛才對他的怨忿之心也全部消失了。

  見他頹然跪倒在地上傷心的模樣,她忍不住心生同情。走上前,她蹲在邵劍凌面前,伸手拉起他的手,安慰道:「你不要再傷心了……」

  感覺沈婕溫暖的手,邵劍凌慢慢抬起頭來,發現自己第一次能心平氣和直視她的臉,不再有愧疚心痛的感覺。

  是因為蘭兒走了,他不再對他歉疚的緣故嗎?

  「她走了。」他輕輕對她道。握緊她的手,他俊帥的眸子裡不再滿載痛苦,而是一片多年不見的清明。

  沈婕點頭。「我知道,我也見到她了……她真的回來了。」她心裡的歎氣越來越大聲,對他更是同情。

  「你也見到她了?」他有些詫異。他以為只有他一人可見到蘭兒,沒想到連沈婕也見到了。  

  沈婕苦笑道:「雖然看不真切,但那應是柳姑娘吧,否則聲歎息不會那麼深沉……」

  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根本贏不了柳慧蘭,柳慧蘭和邵劍凌的共同回憶太多,他終究是她的……

  意識到這一點,沈婕的胸口不禁悶得發慌。

  「但是她走了,這次她是真的走了……不會於回來了。」邵劍凌半是喟歎,半是鬆了口氣地道。

  自從見到蘭兒慘死的樣子,他的魂魄彷彿便和她同埋在墓穴當中,如同行屍走肉般過活。但今天再見到蘭兒,他卻靈魂從詛咒中被釋放出來一樣,慢慢恢復感覺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再有自責的感覺。

  在銀光沐浴下的柳慧蘭雖看得不很真切,但他感覺出她要他好好過日子的意思。如果不是這樣,她根本不會現身跟他相見……

  沈婕想了想,幽幽地抬頭看著天空,真誠地道:「她是到天上去了,或許還是個仙女呢,哪是凡人的你我能及的。」

  「嗯。」見沈婕那認真的模樣,邵劍凌覺得很感動。

  這是兩人相處第一次沒有出現尷尬的感覺,在夜空下,兩人的心從來沒有這麼自然貼近過。

  少了自責,他終於能以平常心來看待沈婕。

  他終於可以誠實面對她了……

  只是,不知道會不會為時太晚了些?

  望著身旁的沈婕,邵劍凌的心有些忐忑不安。

  一陣夜風襲來,沈婕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邵劍凌生怕她受涼,拉著她的手站了起來,道:「夜涼如水,你小心不要受了風寒……我送你回房去。」

  他這番話說得既溫柔又體貼,握著沈婕的手心的一隻手甚至還自然地移到她的腰際,將她緊復攬向自己,生怕她多吹了風。

  沈婕朝思墓想他對自己的溫柔,居然在這時候出現,她有些恍惚做夢的感覺。

  對於他的體貼,她是越想越不安,怕自己若是再接受他的溫柔,恐怕真會一輩子忘不了他了。

  她決定趁這機會跟他說清楚,免得他為難。

  經過今日的奇體驗,沈婕更確定任何人都不該強逼邵劍凌忘記柳慧蘭才對,她知道自己必是他長久以來心頭的尷尬,為了不讓他再煩心,她決定告訴他她會盡速離開的事。

  雖然她真的不願離開他……

  尤其是現在倚著他走著,感覺他的體溫和氣味,以及他手心傳來的溫度,在在都讓她的心戰慄不已。

  她多想永遠享受這一切,但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擁有。

  她雖心痛,但她還是強迫自己說出這番想了好久的話。

  「我……」清了清嗓子,她有些哽咽地道:「我知道我在這裡一起困擾著你,也讓你很為難。你對柳姑娘的憎愛分明,想必是你一輩子不想忘也不願忘的回憶……我想我能體會你的感覺……所以我想……我想……」

  想到要離開他,沈婕便覺得鼻酸得說不下去,她好想哭出來,她想這輩子她是真的忘不了他了!

  「所以……你想怎麼樣?」邵劍凌眼中閃現奇異的光芒,緊盯著沈婕。

  沈婕抬頭望著他,正好與他清澄的眸子想遇,心中為之一窒。「我想我還是離開好了。」說完,她禁不住低頭流下淚來。

  雖然不甘心,但是她沒有其它辦法。

  邵劍凌沒有立刻回答沈婕的話,他只是默默地摟

  著她進了小樓,攜著她的手坐了下來,這才地認真地對她道:「關於剛才的事,如果我的回答是不准呢?」

  「你……」沈婕訝異的看著他。他居然會不准她離開邵家?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

  看著她訝異的臉,邵劍凌又道:「我從沒想過要讓你離開邵家……」

  「你不准?」沈婕忽然想起邵劍凌剛才跪在地上的傷心模樣。他是會一輩子愛著柳慧蘭的,她絕對很難確定,但他為什麼不准她離開?莫非他是要她再繼續跟他做對有名無實的夫妻?

  一想到這裡,她禁不住有些激動地道:「你既然愛著她……又何必要我在你身旁?」

  邵劍凌忽然貼近沈婕,深憎愛分明地望著她,猝不及防地給了她一個吻!像是要延續剛才在亭中的吻一般,這個吻比那時候更霸道、更火辣,讓沈婕訝異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當他的手滑過她的背脊,她渾身已在他的撫觸下燃起愛慾之火。

  邵劍凌一直吻到沈婕幾乎要窒息一般,才輕輕放開,在她的耳際吹氣般地道:「這樣的理由夠不夠?

  如果我說我已經愛上你了……你相不相信?」說著輕撫著她的頭髮,吻著她的臉頰。

  「這……」沈婕被他的吻和撫觸弄得渾身軟麻,早已滿臉通紅,但她還是忍不住道:「但你不是愛她嗎?我看你那麼傷心……我以為你從不喜歡我……你不可能會喜歡我的……嗯……」後面那句話卻已成了呢喃

  邵劍凌輕輕一托,便將沈婕抱起來,他在她耳際道:「過了今晚,我會告訴你一切,但現在,你只要知道我愛你便可以了。」

  柳慧蘭的告別讓邵劍凌從惡夢中脫離,更醒悟自己往日浪費太多時間。他本就喜歡沈婕。如今他已經不想再壓抑自己的情感了!

  如果他明天便死,沈婕是怎麼也不會知道他對她的感情,與其如此,他決定現在便好好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在邵劍凌懷中的沈婕,覺得自己似乎在雲端一般。光從他口中聽見他的告白,她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做夢?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如果是做夢,便暫時不讓她醒來吧!

  他的吻早已征服了她對自己的誓言……

  沈婕酡紅的兩頰和羞澀的眼神讓邵劍凌壓抑多日的慾念再度上揚,更讓他胯下的那團火開始燃起!

  將她放在床上,他輕輕將她衣襟拉開,毫不猶豫?地吻上了她白玉般的脖頸,吻著她帶著香氣的身軀和紅艷艷的朱唇,他心中暗自讚歎她的美麗1

  當他輕柔的將她的衣掌扯開時,沈婕下意識地將手護住自己的胸口,此時的她早已嬌喘連連。

  沈婕只覺得自己胸腹間的火熱得幾乎要將她融掉!她像是進了九重天一般歡喜……同時她也為即將發生的事而感到不安。

  「婕兒……」邵劍凌似夢囈般喚著她的名字。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親暱地叫她,沈婕不自覺逸出淚珠來。雖有些心惶惶,但她知道自己人生最重要的體驗之一即將來到。

  兩具身軀不斷地交纏,釋放彼此的愛慾……

  雲雨過後,沈婕倚著邵劍凌雄渾的胸膛,枕著他兩手臂疲憊地睡去。

  見到沈婕美麗的睡顏和玉緞般精緻肌膚,邵劍凌不禁再吻著她的頭髮,感謝老天對他的厚愛。

  擁著沈婕,邵劍凌第一次如六年前般安心熟睡。

  *************

  推開窗口,聞著空氣中的清新味道,照說這是難得出太陽的日子,心身都會感覺通體舒暢,但居寒笙卻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從昨天和邵劍凌回來折梅山莊之後,他便一直心神不寧。這幾天邵劍凌又開始喝酒,看他狂亂的眼神,便知道他又陷入六年來的痛苦日子了。不知今日他真會跟沈婕提出分離的要求嗎?

  想起沈婕黯然的容顏,他早巳沒有什麼理由可以挽留她。他就是不明白,為什麼邵劍凌老是這麼想不開呢?

  望著天空發了一陣呆,但見幾隻飛鴿爭先恐後飛進院裡,居寒笙知道自己的預感靈驗了!

  綁著紅色竹筒的鴿子是邵幫分舵有危急時的求救信號,但同時飛來這麼多只鴿子,莫非個分舵都遭了毒手?

  他汗涔涔地跑出去截信!

  *****************

  邵劍凌清晨即起,見沈婕仍睡得甜熟,他在她的額上輕吻了一下,才悄悄下床來到蘭軒。但今早到了蘭軒,他霍然發現心境完全不同了。

  以前蘭軒對他而言,裡面的東西是活的,全摻有蘭兒和他的回憶,總讓他暗自神傷不已。但如今……或許是昨日和蘭兒一別,兩人真的說別離了,他覺得蘭軒內的東西竟然不再令他傷感了。

  蘭軒內的東西對他而言已沒有多大意義,他不會再陷溺於往事而自傷了。

  邵劍凌正看著牆上柳慧蘭的畫像兀自沉思,居寒笙卻急匆匆地進屋裡來。

  從一接到飛鴿傳書,居寒笙便迫不及待想找邵劍凌商議,但在他屋裡卻找不到他,隨口問隨侍僕人,才知道他昨夜並沒有回房就寢!猜想他人或許是在蘭軒而果然就被他猜中。

  見邵劍凌一如往昔般在柳慧蘭畫像前沉思,居寒笙臉色鐵青地上前急道:「青龍、紫雲兩個分舵被外人所攻,剛才已來了飛鴿傳書求救,我已傳書請幾名長老先前行去查看,大家都在等你的命令。」

  「怎麼會這樣?為何先前從沒聽見任何傳聞?」聽了居寒笙的話,邵劍凌訝異地道。

  居寒笙搖頭道:「先前並沒有任何消息回報,但這幾天只顧著趕回來折梅山莊處理事情,只怕漏了消息沒注意。」

  邵劍凌接過信看了一下,蹙眉道:「但為何這麼巧?青龍和紫雲是一南一北距離最遠的分舵,而且還是我幫最偏僻的地區,照說那邊無太多資產可奪,為何那些人會選這兩個分舵下手?」

  「這……」聽了邵劍凌的話,居寒笙為之一震。

  這幾天被邵劍凌和沈婕的事弄得他心神不寧,整個心思都放在這上面,根本無暇去管幫內事,也因此今日遇上這種事,卻因為頭腦混沌而不能馬上看出這其中古怪的地方,反倒是被邵劍凌看出端倪。

  他臉色怪異的看著邵劍凌,今日見他神以清朗,臉上完全沒有近幾年來的黯然,反倒是一雙利眼更是英氣逼人,莫非昨晚發生什麼不尋常之事?

  邵劍凌微沉吟了一下,立刻率先走出蘭軒,臨走前囑咐居寒笙,「帶著人馬,我們一起先去雲老那裡會集,但這兩個分舵待先派探子去探,不要貿然行動。寒笙,我這便去更衣,你先叫靜楓備馬。」說完一陣風也似地離開了。

  「啊?」他這行動敏捷的樣子著實嚇了居寒笙一跳。

  但沒時間想這件事,他得快點去調度人馬,等著和邵劍凌一起出發去救人。

  雖說如此,居寒笙還是在廊上笑開了臉。

  等了這麼長久的日子,他認為老天爺終於聽見他的祈禱了。

  不管是什麼原因讓邵劍凌恢復原來的樣子,他都認為是奇跡。

  他希望這奇跡能永遠持續下去。

  ************

  睡夢中,沈婕恍惚感覺有人吻了自己額頭一下,似又在耳邊說了些什麼話。但她卻因為太困,始終無法睜開眼睛。

  一直到快晌午,她才從睡夢中醒來。

  睜眼見到床帳的帳頂,她才想起自己如今在明月軒中,忽然憶起昨晚的一切。

  昨夜的一切是夢嗎?若是事實,又為何如此不真切?

  而邵劍凌人呢?

  她不必轉頭看也知道自己身邊並無任何人。

  轉頭見到身旁似有睡過的痕跡,空氣中也還殘留著邵劍凌的氣味,沈婕搖了搖頭,更不能確定昨夜自己真的跟邵劍凌過了一夜。或許那都是自己的幻覺。正苦笑著推開被子要下床時,腳才一探,一陣疼艱立即襲來。

  「啊!」她才輕呼了一聲,隨身丫環春梅怯怯地揭開紗帳,探頭朝裡面急道:「夫人,你先不要下床,蓮太夫人說等她過來再說。」

  沈婕還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事,蓮姑已帶著幾名丫環趕到了。

  她先囑咐僕人將沐浴的木梭抬進來注入大梭熱水,於要一干丫環將香油、花瓣撒人桶中,這才到床對沈婕笑吟吟地道:「凌兒今天一大早便和寒笙出門了,他臨行前囑托我照顧你……看來你們真能百年好合了,總算我了了一樁心願。」說著要春梅扶起沈婕沐浴更衣。

  聽蓮姑這麼說,沈婕不禁滿臉通紅。她知道邵劍凌必定是把昨夜的事告訴蓮姨了,否則她哪會對她說這些話。

  強忍著疼痛下床沐浴,見到雪白的肌膚都是紅色的吻痕,她羞得幾乎要把頭全悶進水中,好避開一干丫環暖昧的眼神。

  看來昨夜的事並不是她的幻覺……

  但邵劍凌昨夜對她說的話是真的嗎?若是真的,這轉變也未免太大了。

  她從沒有地那麼渴望見到邵劍凌……

  「婕兒,是水太熱了嗎?怎麼你的臉這麼紅?」蓮姑見她臉色潮紅,生怕她熱暈過去,趕緊問她。

  沈婕不好意思地搖頭,忙說已沐浴完畢,準備更衣。

  就在一干丫環伺候她更衣完,走出她房間,她不經意聽見一名丫環在外面悄聲道:「幫主一起床便去了蘭軒,他真的忘得了柳姑娘嗎?」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將沈婕瞬間由美夢中驚醒。

  昨夜邵劍凌雖口口聲聲對她許下愛的諾言,但她心中仍然忐忑不安,最大的問題便在於她並不相信邵劍凌真的會愛上她。邵劍凌若今早一起床便去蘭軒,或許他真的是忘不了柳慧蘭。

  那昨夜……自己不就只是柳慧蘭的代替品?或許邵劍凌是因為見了柳慧蘭的消失而狂性大發,這才對她說出愛的誓言……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便涼了半截。

  蓮姑見沈婕面色如灰,心中暗氣丫環亂嚼舌根,她心疼地摟著沈婕道:「你別聽她們亂說!凌兒今早本想等你起床對你說完話再走,不料婕兒你睡得太沉,怎麼也叫不起來,但我看他真是對你情深意得,最後只好戀戀不捨離開。凌兒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他的性子我知道,他一旦下定決心便不會再變,我想這件事情他一定是想通了。婕兒,你便好好在這兒安心等他回來。」

  「嗯。」不想讓蓮姑煩心,沈婕勉強點頭答應。其實她心亂如麻,不知自己是否該留在這裡等邵劍凌回來,萬一在他回來後悔發現他並不愛她,相信他也不會這麼輕易讓她離開邵家。

  此時她的耳際又恍惚響起邵劍凌的話一過了今晚我會告訴你一切,但今晚你只要知道我愛你就可以了。

  他那深情的眼神令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她甘願成為他愛的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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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7: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夜幕低垂,一群施展著上每次輕功的夜行人,正悄悄地接近折梅山莊。

  此時,一名已先行探路的蒙面黑衣人接近他們,

  向為首的一個人恭敬道:「稟告堂主,邵劍凌已離開折梅山莊在雲分舵的路上!現在折梅山莊內人馬並不多,約莫只剩三十餘名的守衛,而且武功都算不上乘,正是入莊的好時機。

  「看來是天助我也。」眼中閃爍著得意的陰鷙光芒,華逸龍將面罩拉上,點頭要帶路的韓波先行。

  從沈婕離開正氣堂之後,華逸龍便為她的一顰一知而神魂顛倒,他幾次勸父親反叛邵劍凌自立為主,但杜九霄都以時機未到而拒絕他。但華逸龍又怎能忍耐?自小他想要的東西從沒有弄不到手的,更何況只是一名女人!

  為了得到沈婕,他決定冒險進折梅山莊一試!

  他不相信自己的聰明才智會比邵劍凌差,也因此他更想得到沈婕來證明他比邵劍凌的能力強!

  放出求救信,將邵劍凌一干人調開只是第一步棋,第二步便是殺到折梅山莊,救出他朝思幕想的沈婕。

  一群黑衣人正是華逸龍特別挑選帶來的忠心隨從,個個武功高強且心狠手辣。而此時帶路的人,正是被杜氏父子收留我日的韓波。

  華逸龍早打好如意算盤,由韓波帶著他們一行人由密道進入折梅山莊。韓波在逃離折梅山莊不久後,便被杜九霄的手下抓到,杜九霄並沒有將他上報邵劍凌。反而將他收留為自己手下,為的當然是將來的反

  叛大計。若不是杜九霄的收留,怎可能邵幫的探子會發現不了韓波?如今華逸龍便想藉著韓波熟識折梅山莊的地形,要他帶自己進去將沈婕悄悄帶走。

  備齊人馬,華逸龍一行人悄悄由韓波帶領著,由密道進入折梅山莊。

  卻說沈婕和丫環春梅正就寢不久,忽然聽見外面一陣騷動,沈婕正要春梅出去看看,但見幾名穿著黑衣的蒙面大漢突然直闖進房內。

  見他們拿著亮晃晃的大刀衝進來,沈婕還來不及掙扎便被帶頭的漢子點了暈穴昏了過去!春梅見夫人被抓,拚死命上前想擋住他們,但是華逸龍嘿聲一笑,隨手對她胸口吹了一刀,春梅便只能睜著眼、不甘心地倒了下。

  「美人兒啊美人兒,你終究落在我手上了。」看著沈婕的俏臉,華逸龍不禁淫笑道。

  要不是礙於面前人太多,他簡直等不及要和她耳鬢廝磨一番了。

  將沈婕馱在背上,聞著她身上的脂粉香,華逸龍簡直是銷魂不已!

  由韓波先前偷挖的密道進入折梅山莊,根本沒有人料到在那個地點會有外人出現,華逸龍以喂毒的暗器將守衛一招斃命,接著整批人便悄然無聲地來到明月軒,將明月軒包圍起來,再將明月軒外不到六名的守衛放倒,華逸龍便輕輕鬆鬆地將沈婕抓到手了。

  「等我們去遠了再到蘭軒放火,一定要把裡面的東西燒個精光!我就不信邵劍凌不會發狂!」一想到邵劍凌發現這一切之後的反應,華逸龍忍不住想仰天大笑一番。

  在離去之前,華逸龍還特地要人到蘭軒放把火,將柳慧蘭的事物全都燒掉。他相信自己這麼做邵劍凌一定會發狂!那個成天對個死人念念不忘的傢伙哪配當邵幫的幫主,自己怎麼說都比他有資格多了!

  他不信邵劍凌有多厲害!

  雖說杜九霄幾次在他面前提及不可小覷邵劍凌,但華逸龍怎麼也不服氣!他…—定要逼他爹早點行動將邵劍凌趕下台,好讓自己早日佔了邵家的產業。

  摟著沈婕,華逸龍得意地揚長而去。

  ************

  當邵劍凌和居寒笙得到訊息再趕回折梅山莊。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山莊附近的腳印早被大雪全部掩蓋,哪有畢點足跡可循。折梅山莊的新管事怎麼也想不到那裡居然有條密道,但等他再找到出口仔細搜尋,卻已是半天之後的事了,兇手自然早巳揚長而去。

  「我真該死!居然沒有發現那裡有條密道……為什麼莊內沒有人知道有密道的事?」莊內管事一臉懊惱地道。

  折梅山莊佔地頗大,而新管事卻來不到三個月,韓波素來行事心機頗深,也難怪無人知道有這條密道存在的事。

  「在附近找到夫人了嗎?」緊握著拳,邵劍凌再也無法抑制地顫抖了起來。

  在明月軒見到春梅慘死的模樣,他早已經急得腦中一片空白了,再一一看過明月軒附近的屍體,他卻怎麼找也找不到婕兒!

  找不到婕兒的屍體讓他鬆了一口氣,但婕兒為何會失蹤?他百思不解。他還是不放心的要人再次搜索整個山莊的附近。

  管事見邵劍凌氣得臉色發青,擔心吊膽地道:「沒有,並沒有夫人的下落,我們已加派人手去找了。」

  「繼續搜查!一定要將她找出來……就是死了也要見到屍身!」邵劍凌從沒有這樣失去理性地對人大吼。

  「是。」管事唯唯諾諾地點頭急奔出去。

  為什麼任何女人只要跟他在一起都會遭遇不幸呢?在明月軒中望著沈婕的衣物,邵劍凌痛心地想著。

  居寒笙見他氣得發抖的模樣,以為他是因為聽見蘭軒被燒光而心痛,忍不住安慰他道:「或許別的地方還有柳姑娘的事物,你別這麼難過。」

  對他的話,邵劍凌搖頭激動地道:「我不管蘭軒被燒成怎麼樣,我一定要找到婕兒!我不應該將她留在這裡,我為何看不出這是調虎離山之計?為什麼不將她一起帶走……」說到最後一句話,他已是。幾乎要哽咽。

  那日要不是喚不醒她,他早就對她說完他心中藏了好久的話。他好不容易從蘭兒死去的陰影下脫離,也才跟婕兒立下愛的誓言,此刻的他愛婕兒愛得發狂,恨不

  得能代她遭受這場劫難,他怎麼也不願和她分離!

  「你……」邵劍凌這番話令居寒笙訝異不已。他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在乎沈婕,他不是才說要和她分開,怎麼如今又對她這麼在乎?

  在一旁的蓮姑邊拭著淚,邊悄悄將居寒笙拉過去,告訴他邵劍凌出門前所發生的事,居寒笙這才恍然大悟。

  自己的祈禱終於讓老天爺聽見了!只是,若是沈婕真的再發生不測,好不容易振作起來的邵劍凌必定會再次意志消沉。

  他真不忍心再見到邵劍凌悲傷的樣子。

  「但老天爺也真好事多磨,凌兒好不容易和婕兒合好,為什麼要讓他們再受一次離別苦呢?」蓮姨感歎道。

  稍後,在查遍整個山莊方圓十里,都沒見到沈婕的屍體,邵劍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鎮定下情緒之後,他再次察看了幾次折梅山莊內外,這次他終於看出一些端倪。

  反覆看了幾遍那條新密道之後,邵劍凌沉吟了半天才道:「這應是內賊所為,否則怎麼會知道這條密道?」

  居寒笙眼睛發亮地道:「你說的是……」

  邵劍凌歎了口氣,道:「應該是韓波錯不了!幫裡肯定有人收留他,否則不會這麼久也找不到他的人。這折梅山莊數十年都是他掌管,料說要挖條這樣的密道根本不難。」

  韓波是父親的舊部屬,他一向敬重父執輩的老幫眾,怎麼也不想刁難這些比自己年紀大上幾倍的叔字輩人物。但他接任邵幫到現在,心知幫中有一股自己看不見的勢力正在逐漸成長。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不來殺自己,反而對身邊的人下手?

  或許這些人是在等待時機將他剷除以代,就等他自己放棄邵幫不理。

  看來婕兒和蘭兒都是同樣的犧牲晶!目的都是要他丟了邵幫的產業!

  驚覺到這點,邵劍凌暗自流了一身冷汗。

  「但為什麼他們不殺了婕兒?只是將她劫走……」他喃喃自語。

  「或許他們想以夫人當人質威脅幫主。」居寒笙反應很快的回答,但見邵劍凌臉色發青的模樣,他又忍痛地安慰道:「但若是他們真的拿夫人當人質,那夫人目前的安危便暫時不必擔心了。」

  知道居寒笙的話不無道理,邵劍凌總算是勉強安心了一些。但他還是沉著臉,搖頭道:「不管上天下地,我一定要找到婕兒!不管要付出多少代價我都肯!」

  見他那焦急的神色,居寒笙暗自希望沈婕真如自己所猜的一樣能平安無事。

  沈婕啊沈婕,你到底在哪裡?

  ***************

  沈婕被華逸龍以快馬帶離折梅山莊,幾個時辰後便到了杜九霄所購置的秘密莊園。華逸龍將沈婕送進早要人準備好的碧濤小築,之後便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

  沉睡中的沈婕或許是剛才受到些驚嚇,眉頭有些蹙在一起,但粉嫩的臉頰和艷紅的嘴唇、小巧而挺直的鼻樑在在都讓華逸龍看得癡迷不已!他為了她煞費苦心,想到她醒來後發現自己為了她這麼費心費力,她知道會有多麼感動?華逸龍簡直為自己的聰明才智而驚歎不已!

  他怎麼能忘記沈婕那天和邵劍凌到正氣堂的那副愁苦面容?她分明就是被逼才成了邵劍凌的妻子!而他將她救出苦海,相信等會兒她一定會感激不已地投入他懷中。

  華逸龍簡直等不及品嚐沈婕紅唇的芳香。

  輕彈了下沈婕的人中,她便吁了口氣,慢慢醒來了

  華逸龍準備了一臉迷人的笑容來面對她。

  從昏迷中甦醒過來,沈婕一眼便見到華逸龍對著自己堆著滿臉的淫笑!「啊」地大叫一聲,她立刻臉色發青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縮到床角去。

  「沈姑娘,你醒來了嗎?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見沈婕的小臉瞬間嚇得蒼白了起來,華逸龍其實早就想撲過去一親芳澤,但他還是暫時忍了下來。不想讓她受到太多驚嚇,免得她對印象不好,他決定先表現自己君子翩翩風度的一面。

  「你……我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那群黑衣人呢?」沈婕不太清醒地問道。

  她只記得一群人衝進她房裡,其中一人似乎將她擊暈過去,再來她便什麼記憶也沒有了!但現在見到華逸龍滿臉詭異的笑容,她依稀記起一些事來……

  是他將她劫到這裡來的?

  見華逸龍熱灼灼近乎飢渴的眼神不斷在自己身上來回梭巡,沈婕的心沉了一大半,身體更往床內縮。

  沈婕這種害怕的行動看在華逸龍眼裡卻越是嬌羞可愛!為了表示他為了她煞費苦心,華逸龍居然老實承認道:「是我將你從折梅山莊帶來的。」

  沈婕見他居然無恥得一口承認,氣得大怒道:「你太大膽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見她氣得滿臉紅暈,更是嬌艷動人的模樣,華逸龍怎麼也無法再忍受假撈柳下惠!無視於她的怒火,他情不自禁、大膽地伸手拉住她的柔荑在手中揉搓,以耍賴的語氣道:「沈姑娘,你知道我為你甘冒多少風險,這才能和你相見嗎?從第—一次和你相見之後,這一個月以來,我朝思暮想便是和你再見的這一刻……到今天終於成功了……」說著一臉淫笑,越來越坐近她身邊。

  「你……你無恥下流!」感覺他的手摸索著自己,一雙賊眼在自己身上來回不斷的梭巡,沈婕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眼淚不覺逸出眼眶。她拚命抽回自己的手,但她怎可能收得回?

  華逸龍的色心既起,眼下又無人可阻止他,沈婕的掙扎只讓他益加慾火焚身!在這一刻,他更想得到她了!

  沈婕心中暗自叫苦,正想等會兒一受侮辱便咬舌自盡,不料華逸龍似乎是看穿她的心事,一伸手便點了她的穴道,她立刻動也動不了,只能不甘地睜著大眼看著他。

  華逸龍將她摟在懷中,聞了聞她身上的馨香,一臉垂涎欲滴地道:「沈姑娘,你既然到了這裡,何苦再違背自己的心意替那不愛惜你的人守節?你雖然名義上是邵劍凌的妻子,但我知道你跟他根本從無肌膚之親!」不管她忿忿不平的眼神,他繼續自我陶醉道:「倒不如從今天開始跟我在一起,讓我好好疼你!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我華某人說話算話,只要一殺了邵劍凌,我便立刻娶你為妻。」說著一雙手已游移到她胸前。

  沈婕感覺華逸龍一雙手居然往自己胸前不斷摸索,她內心泛起陣陣噁心,心裡愁苦得似要爆炸一般!眼睛早讓淚水糊得見不到眼前的事物了!她心裡後悔剛才怎麼不先咬舌自盡,而給了這個淫徒有機可乘。

  她氣得幾乎暈厥過去,在這緊要關頭,忽然聽見有個女人大喊,「龍兒!你住手!住手!」

  接下來似乎有人將華逸龍推開自己身上。

  「娘!你幹什麼?」華逸龍不高興地道。

  沈婕看到一位頭髮花白、面貌高貴慈藹的中年婦女站在面前護著她。

  而華逸龍則一臉尷尬地望著中年美婦。

  「把這位姑娘的穴道解開放她走!」中年美婦沉著臉對華逸龍訓斥道。

  「娘!你不知道我和她的事……我會再跟你解釋,你先出去好不好?」見好事被破壞,華逸龍不高興地對中年美婦道。

  見華逸龍遲遲不聽自己的話,中年美婦氣得渾身發抖道:「龍兒,你想騙我嗎?我剛才明明在外面聽見你說這位姑娘是有夫之婦,你卻將她強搶回家,想逼人家和你在一起!龍兒,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你太傷娘的心了!」

  被母親一指責,華逸龍的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心知今天絕對得不到沈婕了。

  華逸龍的母親華沁蘭原是某縣官的夫人,早因美貌而聞名。某日,華沁蘭因為進廟上香而與杜九霄有一面之緣,誰知杜九霄在驚鴻一瞥後即愛上她,不惜甘冒風險將她擄來強佔為妻。華沁蘭被杜九霄強姦後懷了華逸龍,幾次尋死都被杜九霄發現救活,只得行屍走肉地苟活下來。在生下華逸龍之後,華沁蘭自知難逃杜九霄的監禁,回去也無臉見人,便每日在佛堂吃齋念佛、了度餘生。

  華沁蘭自知被強擄來的痛苦,這二十餘年來每日唸經無不是替兒子消災祈福,誰知兒子居然做出和他父親同樣的事!華沁蘭這二十餘年來深受自責之苦如今又見到一名姑娘要和當年的自己一般受苦,自我怎能不激動?她便是拚死也要保護沈婕,不讓她再受自己當年之苦,最重要是她絕不讓兒子再兒子同樣的過錯。

  華逸龍見母親拚死護著沈婕,深知她一定是想起自己的過往遭遇。他雖認為沈婕和母親的遭遇不同,但他知道任憑自己再怎麼解釋,母親一定不會相信,他只好無奈的將沈婕的穴道解開,讓她暫時得到自由。

  沈婕驚魂未定地望著他,不太相信自己真的逃過一劫。

  華逸龍平日行事雖放蕩不羈,但素來是侍母至孝,對華沁蘭的要求更是無法拒絕。但現在沈婕既然已成了的籠中鳥,早晚會成了他的人,華逸龍便不介意再等上一會兒,以後再與她享受巫山雲雨之歡。

  這時候,一名僕人悄悄在門外探了探後,怯生生地走進來道:「少爺,老爺回來了,他要你快去書房見他。」

  看來父親必是知道他闖的禍,如今回來興師問罪。華逸龍早準備好要見父親的說詞,便趁此時開溜了。

  華沁蘭心知兒子絕不會這麼容易死心,心中泛起陣陣愁苦。轉頭看床上神色恍惚的女子,她不覺歎口氣,道:「這位姑娘,你是何方人氏?為什麼會被龍兒劫到此地?」

  沈婕心知面前的老婦是自己在這裡唯一的救命恩人,或許真能保自己不受華逸龍污辱,鎮定了下心神,她立刻向她一五一十說出事實。

  她只願邵劍凌能快點來救她……

  **************

  華逸龍一進書房,杜九霄立刻對他吼道:「畜生!你做出什麼好事?」說著對他揮了一掌。

  被一掌打到牆角的華逸龍,撫著左頰,一臉的桀驚不馴,反而向氣得七竅生煙的杜九霄道:「爹,我這麼做何錯之有?」

  「你還不知錯?你居然還執迷不悟?」杜九霄咬牙切齒道:「為了一個女人,你居然甘冒大險潛入折梅山莊去,還假冒分舵主傳假信報劫,你這回禍可真是闖大了。」

  在邵幫潛仗了這麼多年,杜九霄從沒被人發現他的不苟行為,一來是他行事總是步步小心為營,絕不下沒把握的棋;二來是他忍耐的功夫十足。他願意一等這麼多年,為的就是等待最適當的時機才要一舉殲滅邵幫的幫主,讓邵家人無法反抗,才不會陷自己於萬劫不復的地步。

  如今這一切都被華逸龍給弄亂了。華逸龍為了沈婕,居然暴露自己的行蹤,在杜九霄看來,這根本就是愚不可及的行為。

  對父親的指責,華逸龍絲毫不退讓,反而冷笑道:「爹,你真認為我是為了一個女人才這麼做嗎?你未免太小覷我了!你當年既可以殺柳慧蘭,為什麼我現在不能將沈婕帶走!」

  「這是兩回事!最起碼我沒被女人迷得神魂顛倒,不顧一切就貿然下手!再說我當年殺柳慧蘭是為了打擊邵劍凌,但你又是為了什麼?」杜九霄對他咆哮道。

  「爹,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這一個月以來邵劍凌收買了多少人心?過去兩年來他人不在邵幫露面,那時候大家私底下都說希望爹出來當邵幫幫主!而論資歷也是爹最有資格!但如今呢?倒反而說起邵劍凌的好話了,對那件事隻字詞組也不提。爹,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自己多年來的努力成空?」

  知道杜九霄最想得到的便是邵幫幫主的寶座,華逸龍鼓起三寸不爛之舌,拚命蠱惑杜九霄殺了邵劍凌。

  「這……」

  果然他這番話說話得杜九霄啞口無言,原因便在華逸龍真的說中他一半的心事。

  這幾個月以來,他可以感覺到邵幫幫眾大力推崇邵劍凌,而邵劍凌這次再出現,居然宛如脫胎換骨般,就像他六年前一樣,反而隱隱有王者之勢!和邵劍凌幾天相處下來,他心裡越來越覺得不妙,因為他感覺得出來邵劍凌不再沉溺於柳慧蘭的死,而是心無旁騖的邵幫幫主了!        『

  見父親神色已出現動搖,華逸龍決定乘勝追擊。「我左思右想,就想不出來為什麼劍凌還是守在自己的擎劍山莊不會踏出大門一步。今天我冒險將她劫出,想必他早已翻了天在找她,足見她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杜九霄點頭道:「不錯,邵劍凌的確找她找得很急。」

  杜九霄早就從邵劍凌身邊的人打聽到消息,也知道邵幫中有幾個人開始追查華逸龍所留下來的線索。但材九霄怎可能讓華逸龍暴露出身份,他早故佈疑陣讓他們失去兇手的蹤跡,等一切都打點妥當,這才放心的回來指責華逸龍。

  這次他能感覺邵劍凌跟以往不同,他比以前更加嚴厲也更心急要找到沈婕。

  邵劍凌甚至比當年柳慧蘭失蹤時更加焦急和不安

  難道沈婕真的打動邵劍凌了?

  杜九霄真的很意外。

  從先前探子所打探的消息看來,邵劍凌應該對沈婕毫無感情可言才對,但怎知情況卻剛好相反,完全和探子所打聽到的消息不符。偏偏兒子也喜歡上這名女子,若要責備兒子搶了沈婕,他可說是最沒資格教訓兒子的人。

  他原想勸兒子將沈婕殺死以絕後患,但如今見他迷戀沈婕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是萬萬不可能讓他這麼做了。

  況且兒子所說的話又不無道理。

  雖然臉色還是不佳,但杜九霄的神色總算緩和了下來。

  華逸龍知道父親已完全被自己打動了,不禁喜出望外地道:「爹,你若不趁現在將那些對邵劍凌尚有二心的人召集起來,就在近日殺了邵劍凌,等到之後有越來越多人服了他,要殺他便不是件容易事……到那時候爹一生的心血拱手讓人,想必爹怎麼也不會服氣。」頓了頓,他又道:「我之所以將沈婕抓來,一方面我的確有私心,再來是要逼爹行動,如果不冒險試一試,怎知會不會成功?但今日如果不做,以後便再也沒機會了。」

  他一心想將邵劍凌殺了再娶沈婕,但若是勸不動父親幫忙,自己是萬萬沒有機會殺邰劍凌。

  華逸龍這番話講得杜九霄一震,繼而露出一臉微笑。他一向做事講求的是穩紮穩打,最忌冒險貪功,卻不免容易錯失良機。這幾日他夜裡翻來覆去總是難以人眠,為的其實便是害怕邵劍凌日益坐大的這件事,但如今兒子卻點出他的心事,他還真是完全動了心。

  「爹,只要我們父子同心,還有什麼事辦不到?你也不想看我一輩子只做個正氣堂堂主吧!」像是看出他心中的猶豫,華逸龍故意這麼道。

  杜九霄雖心中早已決定要做,但臉上仍不動聲色地道:「你以為邵劍凌是這麼輕易便能殺死的嗎?別太輕敵!」

  「但爹的武功也不差』,我不信他的武功真如傳說中那麼強!這幾年又有誰見過他出手了?況且我們在暗處,他在明處,一旦交手,還不知道是鹿死誰手。」華逸龍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見兒子一副老謀深算、頗有當年自己風範的樣子,杜九霄這下子不由得得意地大笑了起來。

  他多年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現在他更確定自己一定要拿下邵家的產業,否則兒子豈不是要埋沒一生?

  為了兒子,他杜九霄甘冒風險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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