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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田婈 -【暴君的饗宴(有愛必報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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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 00:06:5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田婈 - 暴君的饗宴(有愛必報之二)

「我要和妳開房間!」
哇咧!這句沒品的話,真是溫文儒雅的自己說出來的?!
譚峻只差沒有一頭撞死,可每次一見到她,
他素來的好脾氣就會開始暴走,還附帶淫聲穢語了起來!
他不過是想「好好」談個戀愛,老天爺祂──
有必要將他的愛情搞得這麼「慘不忍睹」嗎?

她只是代父出征來開個鎖而已,誰知會遇上這個雙面人?!
瞧他對別人是一派的好聲好語、風度翩翩;
對她卻是又吼又叫,還不時A話不斷!
她于好好雖然名叫好好,可不是隨便的男人都好,
想要「把」她,還得看她姑娘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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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 00:07:3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愛神的詛咒?

  當你遇到真愛,你就會變得很不一樣……

  「阿峻,你以為媽在跟你開玩笑,是不是?還是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周仁美望著才十三歲便已長得又高又壯、英氣十足的二兒子譚峻,不解他為何在聽完她說完極可能應驗在他身上的愛神詛咒後,卻還是埋首書桌上,一點也不為所動?

  「媽,我怎會聽不懂?我只是覺得這又沒什麼好怕的。」

  就算母親之前沒有明白告訴他是怎麼一回事,他也早就從大哥譚峰口中,多少聽說過有關於爸媽在結婚之夜發生的奇事。

  那一夜,他們在鬥嘴入睡後,同時做了個受到愛神詛咒的夢,據說這個詛咒將一一報應在譚家的四個兒女身上。

  譚峻的態度跟當初的譚峰一樣,根本就不以為然。

  十三歲的男生,說大不大,說小也不至於小到被什麼愛神詛咒嚇著,何況他是個不容易分心的小孩,一天除了唸書和花一、兩小時打球、做運動之外,他的注意力全投注在一些奇怪的創作遊戲中。

  爸媽憂心的事,對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是沒什麼好怕……但萬一發生了,你怎麼辦?」見兒子不擔心,周仁美這不大可不用太過自責,自然落得輕鬆。

  「不怎麼辦啊!愛得來就愛,愛不來就算了呀!」雖然他也覺得女生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動物,但天曉得什麼是真愛?

  他才十三歲呀!

  什麼愛不愛的,在別的小男生和小女生的心裡或許已經蠢蠢欲動,但他卻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只對於自己發下宏願要發明一千種以上有用又好玩的物品,有著深深的期許。

  「好吧!好男兒當自強,既然你不怕,那我也不必多說了。」周仁美竊笑地走出兒子房間。

  這時,譚峻俊秀中帶點稚氣的臉終於抬起來,望向窗外遙遠天際,慧黠的眼裡一道幽光一閃即逝——

  也許長大後,他會遇見心儀的女生,但他才不信世上真有什麼愛神詛咒。

  他,堅決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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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 00:07: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露天停車場上,在眾多排放整齊的車輛當中,譚峻倚在自己的跑車後方,低頭望著地面,失笑地想著此刻的狼狽。

  一個鐘頭前,他實在不該為了躲那場陣雨,而在開後車廂取傘時,不小心將整串鑰匙給留在裡頭。

  雨早就停了,柏油路面已乾燥得開始散發出灼燙的焦味,而他竟傻瓜似地頂著大太陽,一步也無法離開的守在車前等待鎖匠。

  說好十分鐘就會到,此時都將近二十分鐘了,他還沒見著任何背著工具箱的人影。

  一向挺有耐心的他,也已經開始無意義的在車子附近來回踱步,交抱在胸前的雙臂,即使是包覆在長袖襯衫底下,仍不難看出那結實的肌肉線條,充分顯示出他男人的粗獷。

  時而伸手抹去額上逐漸冒出的汗,他的心情愈來愈焦躁。

  「車號XXXXX沒錯了,請問你是譚峻先生嗎?」

  由背後傳來的女性詢問聲,讓譚峻狐疑地轉身,頃刻間,他瞧見一位穿著淺藍色T恤及褪色牛仔褲,身形纖細修長,白皙的臉上掛著甜甜笑容、大約二十幾歲的女孩,而她手裡正提著一隻小小粉紅色的……化妝箱?

  「你是?」譚峻蹙眉有點茫然,不知是因為天氣太熱,還是眼前女孩出現得太突然,讓他難免詫異。

  「你好,我姓于,譚先生你剛才打電話給我們『鎖得好』鎖店,所以我是來幫你開鎖的。」於好好持續綻放親切的笑容,然而,不免在看見面前身高挺拔、長相又十分俊朗的男人時,心中一悸。

  好帥的男人!

  她一向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那種心態就跟男人喜歡欣賞美女一樣。

  而這位譚先生,無疑的立即登上她心中的俊俏排行榜,而且位居榜首。

  「你是鎖匠?!」在見著前來的鎖匠竟是個女人時,他臉上懊惱的神情立時被驚訝及不信任給取代。

  固然她的長相還算賞心悅目,說是美女也不為過,但若要他相信這樣的美女是個鎖匠,他實在有點難適應,他印象中的鎖匠……應該都是些老頭子。

  好吧!算他孤陋寡聞,但他就是不能適應美女級的鎖匠。

  「我是鎖匠的女兒,雖然不是正式的鎖匠,但舉凡開鎖的技術與技巧,我爸都有傳授給我,所以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把鎖解開。」

  於好好嗅得出他的質疑,於是熱心推薦自己,為了加強他的信心,更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臂膀……

  而她突如其來的碰觸,惹得譚峻俊眉一皺,內心突然竄過一絲詭譎的電流,同時又有道難以解釋的力量從腦門強力貫穿而來,令他暗自心慌。而那陣心慌在他感覺無恙之前,已驟變為一種奇異的火花!

  一團彷若男女間情動的火花……非常陌生。

  她對他有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但矛盾的是,這個女人的自負又使他感覺不是很nice。

  她釋出的善意,非但沒有說動他,反而使他變得更加冷淡。

  「是嗎?」譚峻掃了眼她手上的粉紅色箱子,哼了一聲。

  「當然。」於好好收起笑容,表情益發認真且嚴肅。

  這男人有性別歧視,肯定是個大男人主義者——

  哼!他瞧不起她,她愈要做給他看!

  老爸是技術精湛的鎖匠,她從小耳濡目染,雖不敢說自己有多了不起的開鎖天分,但對於開一個區區進口車的後車廂鎖,至少還有八、九分的把握和自信。

  他就等著瞧好了,不出五分鐘,她絕對令他刮目相看,一定要將他眼底的輕蔑轉為崇拜。

  「那麼請教一下,身為一個鎖匠,出門不背工具箱,反倒提個粉紅化妝箱,我該憑什麼信任你的技術?」譚峻口氣很差,差到連他自己都嚇一跳。

  總像是某種原本不存在、也絕不屬於他的脾氣,沒來由地從內心深處冒出來。

  瞧她那副自信滿滿的嬌顏,他莫名的像是一隻快燒開的水壺,怒氣冉冉沖頂。

  不知為什麼,他的情緒在見著她,尤其被她小手輕拍幾下之後,逐漸變壞。

  「不好意思喔!這個就是我的工具箱,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你放心將車交給我,然後就可一邊涼快去……呃,我是說,你可以找個涼快一點的地方,等著。」

  於好好個性嗆辣,尤其遇見刻薄的人時,她的本性就更隱藏不住。

  「你倒教教我,該如何信任一個拿粉紅色工具箱的鎖匠女兒?我又怎麼放心將我的車子交給你?萬一你弄壞我的車子,你會賠償我嗎?」譚峻修長的身子靠在車上,雙臂依然交環在胸前,表情和姿態都無端傲慢和鄙視。

  在他眼中,這樣的女生該是穿得漂漂亮亮、裝得傻傻,看要隨便擺在哪裡都可以。純粹當個花瓶就是她的天職,而非淡妝素衣地出外拋頭露面替人開鎖。

  「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不會弄壞你的車。」於好好最禁不得人家激,大聲說話的同時,信手將粉紅色工具箱往地上一擱,打開,準備開工。

  「先說好,弄壞怎麼辦?」譚峻擋在後車廂鎖孔處,語氣狂妄,眼神也邪惡至極。

  「我說了,我不會弄壞!」於好好拿出一隻細長的解鎖器具,因為語氣激動,說著,那支稍嫌尖銳的解鎖器就窮兇惡極的停在譚峻鼻前。

  「我無法信任你。」譚峻沒被那尖銳器具嚇著,倒是一把抓下她的手,嚴正告知他對她是多麼的不耐煩。

  「你歧視女性。」

  「我不是歧視女性,我頂多歧視你。」不盡然是這樣,但他就是說出不留情面的話來。

  「你歧視我總該有個理由,請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的直覺就是告訴我,你會弄壞我的車。」

  「我不會!我說不會就不會!」於好好挺直身子,更加大聲叫道,企圖壓過他從頭到尾就令人發顫的強勢。

  不過,就算她踮起腳尖,但纖細身影及再怎麼往上飆都嫌不夠力的聲量,怎可能壓得過他。

  「這五百塊錢拿去,你走吧!我會請別人來……」譚峻從皮夾取出一張五百元鈔票遞給她,卻被她一掌推回。

  「等我把鎖解開再拿錢。」

  「我說我要找別人……」

  「不用!」於好好將他往旁邊一推,固執的望著他。

  「好,你既然非動我的車不可,那就先說好,弄壞了你怎麼賠?」譚峻咬牙地說。真不懂她在堅持個什麼勁兒?好像不讓她顯顯身手,她日子很難過似的。

  既然如此,他也不是不能給她點機會表現表現,但若她有一絲一毫毀損到他的車子,那麼到時就休怪他來個世紀大索償,包她吃不完兜著走。

  他對她是有壞念頭的……這不知人心險惡的笨女人!

  「你說怎麼賠就怎麼賠!」為了不讓他這大男人看輕女性,於好好一心只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完全沒將他的威脅聽進去。

  「好,記住你說的。現在,我給你二十分鐘解鎖,這二十分鐘內解不開,你可以告訴我你要放棄,若車子絲毫沒有損傷,我仍然會付錢放你走,但……車子若有一點點的刮傷或損害,你就等著賠償吧!」

  超乎你想像的賠償。

  「我懂了,你讓開!」於好好不耐煩的往前跨一步,再度取出工具,開始認真的對付起那個上了鎖的後車廂門。

  譚峻繃著臉站在一旁,審視著她一舉一動,只見她纖細的手指握住工具聚精會神地在鎖孔間插入扭轉又拔出,若不行就再換工具,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工具換了不下三、四種,於好好咬著唇,硬是不肯服輸。

  「五分鐘了,你可以再笨一點、動作再慢一點沒關係,天還沒黑。」譚峻冷眼旁觀地冷言冷語,唯恐她突然神乎其技就把鎖打開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了,竟然會希望她失敗,壞心的想看她的笑話,更想證明自己判斷沒錯——女生根本不適合當鎖匠。

  「可以的話,就請你閉嘴,別讓我分心。」於好好氣極敗壞的喝止他。在心神不寧的情況下,她的手開始顫抖起來!

  在天氣又熱,旁邊的男人又冷嘲熱諷下,於好好只覺得自己汗濕的衣服貼在肌膚上,一下子發冷,又一下子發熱,難受極了。

  而偏偏那該死的鎖,就是怎麼弄都弄不開!

  「十分鐘了,鎖匠的女兒,你到底行不行?認輸也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比起弄壞我的車還得賠償來說,認輸是最簡單了……」

  「我不認輸,我一定會打開!」於好好低聲吼著,將卡在鎖孔的工具一旋,發出喀的一聲……

  媽呀!斷在裡頭啦!

  她抬頭驚駭地望了譚峻一眼……心虛到極點。

  「幹嘛?沒看過帥哥唷?」譚峻眼神冷傲地一瞟,踱到旁邊去,不甩她。

  太好了,他沒發現鐵片斷在鎖孔裡。

  於好好暗自慶幸,但她必須快點將鐵片給挖出來,否則她就完了!

  當她再用另一支細夾子往鎖孔裡夾時,一個失手,夾子往旁一滑,在光亮的後車蓋上刮出一道至少五公分長的白痕……

  喔!讓我死了吧!

  於好好心裡一陣哀嚎,慌張地用手指在那道刮痕上抹了抹,明知烤漆已不能恢復原狀,她還是下意識的抹著。

  「怎麼了?手抽筋了嗎?」譚峻回頭譏笑的問了句,並往她身後靠近,幾乎要貼上她的背。

  「沒有!你走開!」於好好尖叫,轉頭的同時,卻差點與他刻意停在她肩膀上方的臉碰個正著!「你幹嘛靠我這麼近?快走開!」

  標準的惱羞成怒,再加上他那張俊俏臉龐突然靠過來,她一顆心跳得超大力、也超大聲,害已然出糗的她更不知該怎麼面對他才好。

  「我只是想看看你有什麼神奇的技巧而已。」

  「家傳秘技不能公開,請你快走開。」於好好嘴硬地斥喝他。天曉得她哪有什麼家傳秘技,她現在簡直是想一頭撞死在這輛車上了!

  「鎖匠的女兒于小姐,你只剩三分鐘……」可活了。

  譚峻忍著不告訴她,他的視力有二點零,對於剛才他後車廂鎖孔裡面飽食了塊鐵片,以及後車蓋也毀了容的事,他可瞧得一清二楚。

  「三分鐘?!」老天!她怎麼可能在三分鐘內將鐵片挖出,又打開鎖?!

  於好好心虛地望著他,吞吐的說:「能不能請你離我遠一點?」

  「我讓你分心,是嗎?」譚峻冷笑一聲,看來這鎖匠的女兒解鎖技藝不精,看男人倒很有眼光,大概已經被他的美色給迷得神魂顛倒了。

  「對對對,所以你……」

  「所以你等著賠償我吧。」譚峻微低頭挑釁地在她臉上輕吹一口氣,邪肆的眼神及唇角勾起的壞笑,在在散發出不安好心的訊息。

  於好好臉上沁著汗,經他那麼一吹,臉龐泛起一絲涼意,那股微弱的涼意卻擴散至她的背脊,不由得心生恐懼。

  媽呀!她要是再不鎮定點想辦法解決這道鎖,她就真的、真的完蛋了!

  千把塊的血汗錢沒賺到不打緊,還得賠人家一組昂貴的進口車鎖和烤漆費,那才倒霉呀!

  於好好沒再說話,再度埋首於那道鎖,她從不滅自己威風,但她有預感,這次肯定落難了。

  最後三分鐘感覺過得特別快——

  「時間到。」譚峻冷硬的聲音在她背後無情響起。

  「再給我五分鐘……」於好好轉身面對他,不服氣地「請求」。

  「再給你五十分鐘你也夾不出那塊鐵片,就算你夾得出,你也恢復不了車子的烤漆,所以一切到此為止,于小姐。」譚峻使壞地將她手腕一折,突來的疼痛讓她手中的工具掉落,臉孔也因而扭曲。

  「你……你知道鐵片斷在鎖孔裡?」於好好抖著聲問。

  這下真的糗大了!

  「于小姐,請看著我的眼睛。」譚峻冷冷地命令。

  於好好將視線集中在他那雙深邃眼眸裡,這男人霸氣的靈魂似乎全隱在那懾人的眼神之中。

  她心跳得又狂又猛,艷陽下,她的身子顫得厲害,宛若裸體立在冰天雪地裡。

  「你要幹什麼?」劇烈起伏的聲音從她口中惶恐地逸出。

  「要你看清楚,我這雙眼睛擁有二點零的好視力,不只是漂亮而已,更是名副其實的『好看』,你想騙我,沒那麼容易。」

  「你!」於好好語塞,自知理虧,但這狂妄的男人怎那麼不要臉,有千里眼是很了不起沒錯,但他幹嘛誇他自己眼睛漂亮呀!

  是啦,他是擁有一雙很迷人的眼睛,可堂堂一個大男人,低調、謙虛點不行嗎?

  「賠!」譚峻言簡意賅,面目陰森。

  「我知道啦!你說要賠多少?不過請先放開我的手!你抓得我痛死了!」於好好只能認栽,誰教她技術不精還硬要逞強。

  聞言,譚峻遲疑半晌後放了手,他在她面前站直,臉一凜,正色說道:「我不要你賠錢。」

  「不要賠錢?那就是要將鎖打開對吧?好,我打電話叫我爸立刻過來。」於好好嚇得臉色發白,立即從口袋掏出手機撥給父親。「爸,你快來救我,我弄壞人家的車了!這個人很凶,你趕快來啦!」

  獲得老爸於明通的回應之後,於好好掛掉電話,揚眼望向譚峻,只見他一臉邪惡,跟電視上演欺善怕惡的壞人超像,她好怕啦!

  「鎖讓你老爸來開,但是這道刮痕,我只找你。」譚峻手指輕輕劃過車上那道細痕,斜睨的眼神旋閃著警告味十足的光芒。

  「你到底要我怎麼賠?」於好好十分懊惱,像在等待被判刑。

  花錢消災雖然心很痛,但至少簡單方便又不會留下困擾,可從他臉上不時出現的傲慢和邪氣,於好好知道他十成十是個壞心腸的男人,絕沒那麼好商量。

  「將你的名字和手機號碼給我,等我想到該怎麼索賠才劃得來時,我會再通知你。」不是譚峻沒想好要她怎麼賠,他只是想拉長她等待的時間,先凌遲她緊張的心一陣再說。

  這女人的表現雖不順他的心,但並不代表他就不能與她發展出別的關係。

  此刻他不急著確定自己想與她發展出什麼樣的關係,不過他相當確定,與她玩一玩會很有趣。

  因為他身邊唯唯諾諾的女人太多,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憨膽,充滿了新鮮感……這一點,深深吸引了他。

  「哪有這樣的?」於好好一臉為難抗議著。「為什麼不現在說清楚?」

  「我就愛這樣。」譚峻一連冷笑幾聲。

  「不如等我爸來,我請他跟你談……」

  「小姐,你幾歲啦?」

  「二十三……沒禮貌,幹嘛問人家幾歲?」於好好一時不察,老實報出芳齡,隨即惱羞成怒起來。

  「二十三歲了是吧?」譚峻走近她,虎視眈眈的盯著她,嘴邊還噙著抹輕蔑的邪笑。「那就不再是個小娃兒,自己闖的禍還要老爸來收拾?你這樣就是存心要我瞧不起你的嘛!你剛才的自信哪裡去了?」

  「我……」於好好被他一說啞口無言,但想想又立即反駁:「因為我不知道你會提出什麼賠償條件,基於我的人身安全,我當然要尋求家人協助!」

  「是嗎?你也覺得自己的人身安全有問題?」

  不笨嘛!還嗅得出他製造出來的危險氣息。

  「廢話!你愈來愈靠近我,我又不是沒神經,還會看不出來你對我有非分之想嗎?」於好好頻頻後退,被他逼到整個背都頂到車子了。

  固然他長得英俊瀟灑,又兼有狂野又優雅的男人魅力,一見面就吸引住她,但這幾十分鐘相處下來,她再笨也看得出他的性情極端火爆,她怎能不提高警戒呢!

  「非分之想?嗯,這道刮痕的價值,也許可以拿來當我非分之想的談判籌碼,謝謝你提醒我。」順著她的話,他揚眉笑。

  「你愈說愈過分了。」於好好正想再為自己爭取談判空間,此時卻瞧見老爸跑了過來,她很沒種的立刻推卸責任。「我爸來了,你有什麼不滿去跟我爸說。」

  「我和你,私下解決。」譚峻湊近她的臉,鄭重地再次強調。

  「我不答應……」於好好要再爭論,可老爸已站到面前,她只好先閉口。

  「好好,你到底怎麼搞的?怎把人家的鎖弄壞呢?真是的……」

  於明通跑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一看見闖禍的女兒忍不住先責備了幾句。

  譚峻瞧著於明通胖胖圓圓的身子,笑得跟彌勒佛似的,不禁莞爾一笑。

  就說嘛!這個樣子才像他印象中的鎖匠。至於那個於好好,替他暖暖床剛好而已……

  「先生,抱歉啊,小女手拙,給你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現在立刻幫你開鎖,三分鐘就好。」於明通一張圓臉笑嘻嘻的,讓譚峻也不再計較,點點頭,給了這老鎖匠一個溫和的微笑。

  「那就麻煩你了,於老闆。」火氣終於降溫,此時的他不管怎麼看,都是個溫文有禮、風度翩翩的好男人。

  「不麻煩、不麻煩,倒是我們好好惹得譚先生不高興,我很抱歉。」於明通仍是客氣地代女兒賠不是。

  「於老闆快別這麼說,我也很抱歉。」譚峻也跟著客氣,而且他的客氣竟讓人覺得很誠懇。

  媽呀!見鬼了嘛!剛才他是被什麼給附身,才對她那麼不近人情的?

  於好好一見他笑得那麼親切自然,跟剛才他對自己邪笑、冷笑、皮笑肉不笑完全不一樣,她真的好錯愕、好意外。

  怎麼他也懂得笑啊?!

  感覺到於好好癡望的眼光,譚峻將視線移到她臉上,親切的微笑瞬間消失,起而代之的是一道不懷好意的銳利眼光,教她渾身疙瘩起得沒完沒了。

  「你若不硬要逞強就什麼事也不會有,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你只好認命。」譚峻踱到她身邊低語。

  「一道刮痕而已,烤漆烤一烤就恢復原來的樣子了,我認什麼命呀?」說得好像她就要被怎樣了,她才不信事情有那麼嚴重!

  他包準是嚇唬她的,她絕對要穩住自己的立場,千萬別上他的當,也不接受他的任何威脅。

  「問題是我打算暫時將那道刮痕留下來。」

  「那是你的自由,請便!」

  「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我看到這道刮痕肯定就會想起你,屆時我可能……」

  「可能怎樣?」他的神情流於輕狂,於好好不禁提心吊膽,但若要因為一道短短五公分的刮痕就受惡人恐嚇威脅,那是不可能的。

  她於好好可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女人,任何情況下,她都不會允許自己任人宰割。

  「可能這樣,也可能那樣,隨便我想怎樣,到時你接招就是了。」譚峻說完便越過她身旁,從容地步向於明通,因為他已經看見那位正牌鎖匠將後車廂打開。

  「你……」有夠傲慢的!

  見他一臉和氣,帶著親切到不行的笑容付錢給老爸,好像從頭到尾什麼不愉快的事都沒發生過,於好好滿腹狐疑地將話吞了回去,罵不下去了。

  「譚先生,謝謝,請慢走。」於明通將錢放回口袋,一面笑嘻嘻看著長得一表人才又有禮貌的年輕人上車,再目送他的車子離去。「真是個好客人,不但懂禮貌又英俊,女兒,你說是不是?」

  當然不是!

  「爸,你瞎啦?!」於好好一臉不可置信地吼老爸,但仔細回想才發現,那人的確對父親客氣又彬彬有禮——

  但為什麼對她就不是?

  哼!說穿了,就是個虛偽的男人!

  若他以為她好欺負?那他肯定是——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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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 00:08: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譚峻離開停車場後,一路來到他位於譚氏企業附近、一棟半新不舊的綜合辦公大廈裡的工作室。

  「腦不殘工作室」是譚峻閒暇之餘最常待的地方,也是他結合興趣與熱情的副業,專門發明一些對日常生活具有便利及趣味性的小玩意兒。

  從他青少年時期至今二十九歲,他在這裡累積了數百件的作品,固然其中有很多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被家人朋友取笑為是站在時代尖端,領導智障潮流的新發明,但他仍是喜歡動腦、動手玩創意,樂此不疲。

  譚峻進入工作室後,因為最近空調故障尚未修復,所以為了空氣流通,他並未隨手將門關上,而是將之敞開。

  解下領帶,捲起襯衫袖子,他坐到窗口工作台前,一陣風正巧清涼拂面而來,吹得他不禁舒服地露出微笑,拿起那僅差一步就能完工的自動擠出器,做最後調整。

  這所謂的擠出器不是給婦女同胞專用的擠奶用具,而是泛指沐浴乳、洗碗精之類的液態物品擠出器。

  一般的擠出器都靠手動加壓才能擠出液體來,而譚峻將之設計成感應式,就跟一般感應式水龍頭及烘手機的原理一樣,手放置在瓶口下方,液體自動感應流出,並可事先按鈕選擇份量。

  一整個下午他都在與這個自動擠出器奮戰不懈,直至雨絲從窗口打入,抬頭一望,他才驚覺天色已暗,肚子同時咕叫了幾聲。

  他站起來伸展一下僵硬的軀幹,正想將窗戶關上時,忽地吹來一陣強風,無預警「碰」一聲,大門被風給吹得關上了,整個空間震動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

  他關上窗,將工作台約略收拾一下後,準備出去吃晚餐,但當他扭著門把想開門時,門把竟整個鬆脫、掉落,任他怎麼敲、怎麼推,甚至拿螺絲起子來扳,都沒辦法將門給打開。

  他等於將自己囚禁在工作室裡了!

  這場烏龍意外讓他啼笑皆非,且不得不大歎今日與鎖頭犯沖。

  「管理室嗎?我這邊是十二樓腦不殘工作室,我的大門壞掉了打不開,麻煩你上來幫我一下。」努力了半個多鐘頭未果,譚峻只好打電話到大樓管理室求援。

  「好,正巧我有位會開鎖的親戚來找我,我帶她一起上去。」管理員於明順中氣十足的回答,心想他的侄女於好好來得正是時候。

  「叔叔,發生什麼事?」於好好問著,一面將嬸嬸為叔叔做的愛心便當放在桌上。

  「十二樓有一戶大門打不開,好好,你跟我上去看看吧!」

  「可是我沒帶工具……」

  「沒關係,我們先去看看情形再說。」

  「腦不殘工作室?叔叔,這是什麼工作室?」於好好一見門板上掛著的牌子,不禁露出好奇心。

  她覺得這主人自詡為腦不殘的行為,會不會正與「此地無銀三百兩」有異曲同工之妙?

  「也不是什麼正常的工作室吧?就有位年輕人常常待在裡頭發明些有的沒的、常常讓人看不出有什麼用的玩意兒。」於明順小聲說明,然後衝著門內大喊:「譚先生,我們來了!快開門啊——」

  「叔叔,他就是打不開門才叫我們來的!」於好好沒好氣的提醒。

  「對喔!我怎麼忘了呢?」於明順搔搔頭,乾笑兩聲。

  「我裡面的門把脫落了,完全沒有施力點,你們快想辦法打開門。」譚峻不耐煩的說。

  他奇怪著自己怎麼突然沒來由地感到煩躁,就算他剛才白浪費了許多力氣,也不覺得有什麼好惱怒的,可現在他卻覺得門外有股莫名的烘熱氣息逐漸穿透門板朝他撲來,使他沉不住氣。

  咦?這聲音……

  於好好聽著門內男人說話的聲調,竟覺得有一點耳熟,卻又想不起是誰。

  「好好,你來看一下。」於明順轉了轉外邊那只文風不動的門把。「好像卡死了。」

  「嗯,叔叔我回去拿工具箱……」

  「不用,你先在這裡試著開開看,我去樓下打電話給你爸爸,請他拿工具來,以防萬一你打不開時,他可以順便接手。」於明順好似也覺得侄女手藝不佳,後悔自己竟將這開鎖的重責大任交付給她。

  「叔叔,你很可惡喔!」於好好大聲向於明順抗議,他卻一溜煙地跑進電梯裡了。

  「你們到底有沒有在幫我開門?」譚峻只聽見外頭窸窣的談話聲,全然不知開鎖的動作進行到什麼程度。

  「在等工具,請耐心等一下。」於好好提高嗓門叫著。

  女人?!  難道又是個女鎖匠?

  聽這耳熟的清脆嗓音……該不會又是停車場那個名字叫於好好,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認識她真好的笨女孩?

  臆測之中,譚峻這才從門上的防盜孔向外一瞧……果然是她!

  那抹纖細的身影,長得還算美麗的臉孔,的確是於好好。

  怎麼又是她?世界這麼大,要兩個陌生人一天之內巧遇兩次,這個機率有多麼低啊?

  再加上巧遇的原因全是因為「鎖」,才真是希奇到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怎麼又是你?」明明見獵心喜,譚峻卻忍不住萬分嫌棄的低吼著。

  這時他才明白,原來他感受到門外那股熱氣是因為於好好。就是她的接近,所以他才感到浮躁。

  「又是我?什麼意思……」於好好不解地反問。

  「中午你刮傷了我的車,現在你該不會想拆了我的門板吧?」譚峻大聲提醒她做過的糗事。

  冤家路窄,也好!

  她再度自己送上門來,他是否該好好利用這次機會,做點什麼好玩的事?

  他本來就有打算動她的壞念頭,雖然機會來得太快,但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他就順水推舟,繼續嚇一嚇她。

  基於上次交手的經驗,激將法是對付於好好的最佳計策,這次他非得逼她付出點代價不可!

  「啊!是你!」於好好驚呼一聲,隔著厚重門板,她仍被嚇得退後好幾步。

  「沒錯,就是我。」譚峻雙臂交抱的靠著門,又開始對她冷嘲熱諷。「我說于小姐,你要是真不行,就乖乖待在家裡當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就好,別老頂著鎖匠女兒的幌子到處招搖撞騙,總有一天,你要是發生什麼不測,那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你又恐嚇我!」

  他現在是哪來的自信,竟敢恐嚇她?也不想想被關在裡面的人是他耶,還敢那麼囂張!

  「于小姐,說話要憑良心,我這可不是恐嚇,是好心建議。」

  「我才不需要你建議。」於好好大叫,生怕隔著門板,他又耳背會聽不清楚。「我發誓我這次一定能將你這道門鎖打開!」

  「鎖打不打得開,跟技術好壞有差,就算你發誓也沒用,我勸你別白費心思和力氣,安靜等你父親來就好。」

  「我發誓我打得開就打得開,你等著看好了!」雖沒看見他的表情,但她相信絕不會是一張和顏悅色的臉。

  「哦,你要發什麼誓?不如先說來聽聽。」敢亂髮誓,他就等著看她應誓,那一定很有趣。

  「我、我發誓我這次若打不開這道門鎖,我回家就砸爛我的工具箱,從此不再替人開鎖。」

  「小姐,發誓是要有誠意的。」透過防盜孔看她氣呼呼的樣子,更加劇他想捉弄她、逼迫她的興致。

  「我很有誠意呀!」於好好一邊大聲駁斥,一邊卻臉紅心虛了。

  事實上,她替人開鎖的機會並不多,發這種誓就算應了誓,對她也沒什麼損失或殺傷力,確實是缺乏些誠意。

  「是嗎?有誠意的話就發毒一點的誓,比如說遭天打雷劈或交不到男朋友、一輩子嫁不出去之類的。」譚峻繼續刺激她。

  「嫁不出去那怎行?!」於好好可是個崇尚婚姻、渴望享受家庭溫暖的女人,這一條太不人道,不行!

  「那就天打雷劈呀。」

  「也不行。」現在正值春天,外頭又剛好下著大雨,殊不知春雷威力驚人,此時實在太有情境了,萬萬不行!

  「那你乾脆認輸閉嘴,也不要動我這道鎖,就什麼誓也不用發。」譚峻冷笑。

  他輕微的冷笑聲卻如魔音般傳入於好好的耳朵,她的個性最禁不起刺激,憤而一掌擊上厚門板,大聲宣誓:

  「我在此發誓,若不能打開這道門鎖,我……我於好好任你處置!」

  「好!就這麼說定。」

  啊?!說定了喔?

  於好好呆愣住,懊惱自己發這個誓有點太嚴厲……嗯,不行啦,她發了誓,那相對的,他也應該發個誓才對。

  「你呢?如果我打開了鎖,你怎麼樣?」

  「先前那道刮痕就一筆勾消,從此不再提。」

  咦?怎麼變這樣?

  從頭到尾,她好像都沒賺到耶?

  「動工吧,于小姐。」譚峻一聲令下,驚醒門外恍神的於好好,而她父親於明通正巧提著工具箱來到。

  「爸,我來!」於好好阻止一來就想開鎖的老爸。

  「你……」行嗎?見女兒已蓄勢待發,他不忍潑冷水。「好吧,你先試試看,不行再換我來。」

  「爸!我行、絕對行的!」於好好氣勢如虹的大叫一聲,嚇得於明通腳步一蹌,差點跌倒。

  鎖,最終仍是在於明通手中打開,他還重新為腦不殘工作室換上一副樣式與這道厚實大門看來搭配又堅固的新鎖。

  所以,事實證明……於好好根本不行。

  「這個星期天下午兩點,麻煩準時來此報到。」於好好臨走前,譚峻在她耳邊冷冷下命令。

  「我為什麼要來報到?」於好好萬般不甘心地反問。

  雖然她是個以創作兒童短文,投稿給各出版社當教學書籍使用的蘇活族,時間有彈性又好調配,但也不能任他差遣呀。

  「你知道為什麼。」譚峻面無表情的說。

  「我不……」於好好本想裝蒜耍賴,但念頭一轉,知道這人不是那麼好惹,她就先忍一忍吧。「我知道了。」

  「好好,電梯上來了。」於明通站在電梯口,回頭呼喚女兒。

  「來了啦!」於好好悶聲應著,垂頭喪氣的進入電梯,渾然不知譚峻也尾隨進入電梯。

  「譚先生要一起下樓呀?」於明通笑嘻嘻地問。

  「我要出去吃飯。」譚峻親切的回答。

  於好好這才發現譚峻已站到她身旁,她感到非常不痛快又不自在,腳步自動往電梯角落挪了挪,不想與他站在一塊兒。

  「真抱歉,都是好好硬要逞強,才耽誤了你許多寶貴時間。」於明通客氣的賠著不是。

  「還好啦,兩個鐘頭而已,沒關係。」譚峻也是和和氣氣的笑。

  「對、對、對,兩個鐘頭而已……」於明通一陣乾笑,心想這個「緣投ㄟ少年郎」實在很善良,平白無故被人浪費了兩個鐘頭,他還說沒關係,而且又笑得那麼親切可愛。

  如果有他這種女婿,那不知該有多好?於明通忍不住瞄了女兒一眼,正巧女兒大眼圓睜正在瞪他。

  「爸!」於好好凶凶的喊了老爸一聲,接著附耳過去。「你幹嘛跟那個好人一搭一唱?」

  譚峻這男人肯定有問題,不然有哪個正常男人每次都猛對肥嘟嘟的老爸微笑,對她這美麗的年輕女孩卻從沒好臉色,還外加冷嘲熱諷?

  「女兒別氣餒,回家爸爸再教你幾個訣竅……」

  「不用了,我再也不想替人開鎖了啦。」雖然發的誓不是這一條,但現下於好好真是萬念俱灰,恨透開鎖這檔事。

  更後悔自己幹嘛逞強發了個毫無理由的重誓,便宜了那個男人!

  如今她的人生眼看就毀在那道早該用大鎯頭砸爛的腦不殘工作室的門鎖上了。

  臭譚峻!這人或許腦不殘,卻命該絕!

  得理不饒人的臭男人,一點也沒有寬恕的美德,竟當真要「處置」她!雖然誓是她起的,但他也不需要真的這麼狠啊!

  「你的決定很對。」譚峻橫她一眼。

  「不干你的事!」

  「幹不幹我的事,現在不必討論,以後就知道了,于小姐。」譚峻先是臉色陰沉的看著於好好,隨後又掛上親切有禮貌的笑容對於明通說:「於老闆,你最好別再讓你女兒開鎖了,不然老是得罪人,就怕哪一天遇上壞人,到時就不好囉。」

  「譚峻你……」於好好正想罵回去時,電梯門卻在此時打開,譚峻微笑著朝於明通點點頭之後,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大步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於好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把柄落到那樣的惡人手裡!

  「女兒,譚先生說的也有道理,你畢竟一個女孩家,去幫人家開鎖的確危險,打不開,惹人嫌;打得開,萬一裡頭不巧是個壞人或色狼把你拉進屋裡……」老天喔!這愈想愈危險,於明通不敢再想下去。

  於好好無奈的望著老爸,真想告訴他……來不及了,她已經遇到壞人了!

  而那個壞人還跟他很投緣、很有話聊,更不停地對著他這個肥滋滋的老人頻送秋波呢。

  星期天 下午兩點整

  於好好準時出現在腦不殘工作室門口,一隻手指輕觸壓著門鈴,卻遲遲按不下去。

  真是天殺的!嚴格來說,她也沒做錯什麼,頂多只是逞強罷了,竟然就莫名其妙要應誓任人處置。

  當時自己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將事情弄到這個地步?

  「很準時,不錯。」渾厚的男性聲音傳來,於好好猛地轉頭,赫然看見譚峻正站在她背後,兩人距離十分接近。

  「幹嘛突然站在人家後面。」於好好不悅地抗議,靈活的大眼睛習慣性的瞪著他。

  真可惜了他的俊俏,如果他的個性溫和些、態度溫柔點,那不是很好嗎?

  若不是他每次都擺張冷臉給她看,她一定會哈死他,立即愛上他,就算當他的俘虜她都心甘情願!

  可根據她昨天的近距離觀察,她十分確定這個人有雙重人格,不然不會在面對她老爸時,彬彬有禮又迷人得要死;對她,卻一臉冰冷無禮,又驕傲得要命。

  「是你擋在門口,小姐。」譚峻將她推開,動作很輕,但嫌她「佔位置」兼礙眼的意味相當明顯。

  「你很沒禮貌耶!」於好好皺緊眉心,咕噥著。

  「進來。」

  「有話在門口說清楚就好。」於好好一點也不想任他處置,她要來個絕地大反撲。

  「你確定要在門口說?」

  「確定。」於好好雙手插腰,語氣十分堅決,表情卻極為挑釁。

  「於好好小姐,你聽清楚了。」譚峻往旁一瞟,正巧左右兩旁的鄰居都剛好有人開門出來,他隨即加大音量。「關於你肚子裡的小孩,我敢保證那絕不是我的,你不要賴到我頭上!」

  啊——於好好倒抽一口氣,嘴巴張得老大,愣了好半晌才大叫:「啊?!你說什麼?!旁邊有人耶,你在胡說什麼?」

  就算她喝止已來不及了,閒言閒語已經傳了出來。

  「那個小姐我見過,好像是樓下新來的管理員的侄女耶,看樣子應該是未婚懷孕了,卻找不到孩子的爹哪。」

  「她跟譚先生可能也有一腿喔……」兩位鄰居不約而同訕笑著,竊竊私語的往電梯走去。

  「喂!你們別誤會,我跟他才沒有一腿……」於好好正想對人解釋她的清白,但隨即一愣,她幹嘛跟不認識的人解釋?

  她應該馬上縫了譚峻的嘴才對!

  「小孩不是我的!」在她開口前,譚峻更大聲的重複一次,隨後跨進屋子欲關上大門。

  「譚峻!」於好好將門一擋,大步一跨,二話不說地揪緊譚峻的衣服。「你為什麼要亂說話毀壞我的名譽?」

  「是你堅持要在門外說話的。」

  「你……說話就說話,幹嘛亂造謠!我的清白被你破壞,你賠得起嗎?」於好好惱火地猛推打他的胸膛,打得啪啪作響,每一掌都充滿力道。

  「我想賠就賠得起,不想賠……你也沒轍。」譚峻攫住她發潑的雙手,怒視著她。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於好好著實不理解他的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清白與我無關!」譚峻用蠻力將她拉進屋子中央,大掌握住她充滿骨感的肩膀。

  從頂上飄來的溫熱氣息使得於好好渾身發顫,她不禁緊張得咬緊了牙關。

  在這間亂七八糟的屋裡,他到底想幹什麼?!

  據她所知,他是譚氏企業的少東,既然出生名門,諒他不至於敢胡作非為、作奸犯科才對……於好好緩緩抬眼看他……老天!

  那銳氣千條的眼光,似乎在宣告她即將會有非常不堪的下場。

  難、難道他——真的想毀了她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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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 00:08: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你放開我!我告訴你,我可還是個……是個從頭到腳都很清白的美少女,你不可以亂來喔!」於好好扭動著肩膀,在他的鉗制下掙扎。

  「什麼叫從頭到腳都很清白的美少女?喔——難不成你要說的是,你還是個處女?」聞言,譚峻瞇起眼,相當疑惑。

  「對!你千萬不可、絕對不能亂來!」

  「處女就處女,說什麼美少女。再說,是誰規定處女就不能當清潔工的?」譚峻劈頭吼過去。

  「清潔工?」

  「對!今天你就是這間工作室的清潔工,懂了嗎?」

  他的這間工作室真的是愈來愈亂,物品雜亂的程度驚人,他早就有意找個傭人來好好整理一下,如今這位於好好算是自投羅網,他不用白不用。

  「我這人什麼都好,就是不太會打掃,所以抱歉,清潔工這差事我不行,你另請高明。」於好好掙脫出他的鉗制,立即往大門方向走,準備落跑。

  「發過誓卻不照做,小心天打雷劈。」譚峻站在原地冷冷的說,他根本就不怕她跑掉,也不相信她跑得掉。

  兩日來,因為自己個性出現許多異狀,譚峻約略知道他對她產生某種感覺,這種朦朧的感覺讓他的心忽冷忽熱,至今仍然無法明確掌握。

  「我當時又沒說如果我違背誓言就要遭天打雷劈,所以我不怕。」於好好一臉倔強。

  「你或許不會遭天打雷劈,不過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呵!你以為你是誰?」如來佛若長得像他,只怕大家都爭先恐後要跳入他掌中吧……

  咦?她這麼說好像是在誇獎他耶!於好好暗地咬牙,罵自己怎會有這麼不正經的想法!

  「我沒以為我是誰,我只是個普通的男人。」可正亦可邪,端看他的心情。

  「既是普通人,我怕什麼?」於好好耍狠地長髮一甩,毫不畏懼的朝大門走。

  「就是普通人才最危險,希望這個道理你知道。」譚峻老神在在,他就不相信她不會乖乖聽他差遣。

  可於好好卻充耳不聞,逕自往門外走,正當她走過牆邊一座堆疊著書本、玩具物品的大櫃子時,突然櫃子底下冒出個黑壓壓的東西,快速從她腳邊輾過去……

  「啊!」她一嚇一慌,整個人尖叫著撞向櫃子!

  緊接著,她尖銳無比的驚叫聲,隨即可憐的被掩埋在一連串驚天動地、從上頭直掉落下的物品及灰塵之中。

  好半晌灰塵落定,譚峻笑著拾起那只烏龜——理所當然出自他手設計出來的玩具,蹲了下來,在一堆雜物與灰塵中尋找於好好的蹤影。

  「你還好吧?」譚峻壞心的笑了一下,將散落的東西一件件撥開。他就不信被埋在陳年雜物堆裡,她能好到哪裡去。

  差點被壓得半死,於好好終於由一堆雜物中冒出頭,又挪出一隻手來求救並大罵:「譚峻!我要殺了你——」

  「你得先出來再說。」譚峻幸災樂禍的笑,見她態度強硬,他可不準備對她伸出援手。

  「你不會把東西挪開,拉我一下喔!你木頭人啊?」於好好跌得灰頭土臉,渾身發痛又快沒力氣,看他又見死不救,她真是氣炸了。

  「你看,這種情形下,我是不是迫切需要一個清潔工?」

  「你的確非常需要!」於好好咬牙嘶吼。

  「那請問於好好小姐,你什麼時候可以上工?現在行不行?」

  「行行行!你說什麼都行,快把我拉出來!我快不能呼吸了!」於好好猛咳,眼眶泛紅,臉色也愈見蒼白。

  譚峻這才滿意的站起身,伸出手將她從雜物堆中抱了出來。

  這麼輕盈纖細的身軀竟然散發著如此熱燙的溫度,譚峻心底莫名掠過一絲悸動,下意識地將她身子打橫,抱緊了。

  他當然不是第一次碰觸女人的軀體,但此刻於好好傳遞來的溫暖,卻是他不曾感受過的——陌生之中竟有著矛盾、詭異的欣喜。

  低頭探究似地望著她,兩人眼光交接的頃刻間,由無形卻熱烈的波光之中,他無法不質疑自己的心跳為什麼異常狂驟?

  是男女間的肢體碰觸產生感官式、無意義的曖昧,還是他真的為她……心動?

  在他的凝視下,於好好的蛋臉由慘白漸轉為粉紅,空氣裡飄著跟隨物品散落下來的霉味,但那細蒙的灰塵卻為此情此景增添了一絲難解的煽情氣氛。

  鼻間嗅著他陽剛的氣息,兩人的肌膚透過薄薄衣料相觸著,好似隨時會擦出火花或漏電,奇異的感覺充斥著於好好的心田,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深受他吸引。

  雖然他脾氣很壞,但他確實有使她動心的條件——待在他懷裡,她很難不胡思亂想。

  但是她若再一臉沉醉地繼續亂想下去,難保他不會取笑她,或真對她做出什麼事情來。

  於好好輕咳一聲,扭動著大聲叫:「喂!放我下來!還有剛才到底是什麼東西爬過我的腳?你可不要告訴我那是老鼠!」

  如果剛才那一坨東西是老鼠,也未免養得太大只了吧!好恐怖……

  「快步烏龜。」譚峻神情一凜,回過神,一面將她放在躺椅上。

  「快、快步烏龜?」於好好驚魂未定,又赫然聽見陌生動物名詞,錯愕地眨眨眼,滿臉狐疑。

  「一般烏龜走路都是慢吞吞的,我覺得世上應該要有一些不一樣的烏龜才對,所以我發明了一隻可以走得很快的電動烏龜。」提起這只烏龜,譚峻眼睛充滿了慈愛光彩,好像在談他榮獲賽跑冠軍的兒子一樣。

  於好好嘴角抽搐,開始懷疑這男人不只有雙重人格,更可能是神經嚴重有問題了!

  「可是這世界上已經有忍者龜了呀,你的快步烏龜能幹嘛呢?」

  「別拿我的快步烏龜跟忍者龜比!」這女人實在太沒禮貌了,他的快步烏龜是世上獨一無二,出身尊貴榮寵,哪是那住在下水道的臭忍者龜能比的。

  「那請問一下,你發明走路很快的烏龜要幹什麼?」她怯聲問了一下,生怕又問錯話。

  沒辦法,不是她沒種,但與不太正常的人在一起,凡事要多小心才行。

  「嗯。」譚峻垂下眼臉,低哼一聲,以一副「代志不是憨人想的那麼簡單」的表情睨著她。

  「怎、怎樣啦?」見他臉色陰森,好似她說了他龜兒子壞話似的,於好好攀緊椅背、縮起了身子,防衛性十足。

  「我本來也不知道我發明快步烏龜幹什麼,但就在剛才,我終於發現了它的用處及存在的價值。」

  「是嗎?」恭喜你終於找到快步烏龜的人生目標。

  「就是拿來嚇阻想從我屋裡逃跑的人!」譚峻雙臂撐在躺椅的兩邊把手上,俯身湊近她的臉。

  真是超好用的!

  「原來我是首位試用者,那我真是太榮幸了……」

  什麼榮幸?根本是大不幸啦!

  於好好只覺得自己快崩潰,暗暗咬緊牙根,想哭又不敢哭,先前的辣椒脾氣被他和那只早該一腳踩碎的快步烏龜給嚇得不見蹤影了。

  「於好好,廢話少說了,趕快起來幹活!瞧你把我的工作室搞成什麼樣,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走到哪裡,哪裡就有災難。」

  「你這裡本來就很亂好不好?」若有第三個人在場,他們就會知道她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

  偏偏屋裡只有他和她,孤男寡女外加一隻不會說話的快步烏龜,以及一堆她數不清、也看不懂到底是什麼的「發明」。

  「不亂哪需要清潔工來整理?笨蛋。」譚峻沒好氣的低吼,卻忘了自己該走開好讓她站起來。

  「好啦!我是笨蛋,你是偉大的腦不殘發明家,那你現在可不可讓開了?」於好好嘟著嘴抱怨,想離開椅子,他卻還擋在前頭。

  「我先說好,所有的東西只准整理擺好,不准丟棄,除非你確定是垃圾,否則你都不能隨意丟掉,知道嗎?」譚峻慎重交代完,便挺直身子,往工作台走去。

  「拜託,這裡除了你之外,其它不全是垃圾?」於好好忍不住露出瞧不起他諸多心血結晶的表情。

  而他,是否該為自己在她眼中,是這屋內唯一不是垃圾的東西而感到欣慰?

  「於好好,你說話最好小心一點。」譚峻回頭粗聲警告,像一匹要將她吃掉的餓狼。

  「本來就是啊。」於好好小聲嘀咕,卻也不得不認命展開清潔工作。

  「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一下,傍晚我會再回來驗收成果,你要等我,聽見沒?」

  「你不幫忙喔?」

  「我這人什麼都好,就是不太會打掃。」譚峻丟下這句學來的話就走了。

  「幹嘛學人家講話?你哪裡有什麼都好……」於好好望著他無情的背影,喃喃自語。

  從頭想起來,現在的一切彷彿惡夢一場……

  喔,不!惡夢一場也就算了,只怕這場惡夢會變連續劇,要每天準時播放了。

  蹲在水桶旁擰著抹布,於好好欲哭無淚,好想時間倒回到昨天中午,她絕對會乖乖待在家不出門,讓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至少,讓她收回她發下的誓言也好。

  說什麼傍晚會回來驗收打掃成果,現在都晚上八點鐘了,連個人影也沒看到,譚峻這壞傢伙真不守信用。

  於好好打掃了一整個下午,整個屋子雖然不至光亮如新、窗明幾淨,但也差強人意,比起先前的髒亂已經好很多,而她也累得跟麻糬一樣,只能癱黏在躺椅上,連動都不想再動,可是她現下飢腸轆轆,好想回家吃飯……

  忍著飢餓,她又等了將近半小時,正打算不管譚峻,準備起身回家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好好,你還在腦不殘工作室喔?」於明通的語氣非常震驚似的。

  「你怎麼知道?」

  「你叔叔跟我講的,他說你從下午兩點左右就去了,怎麼?你現在真的還在那裡呀?」

  「對呀,剛打掃完,爸,我好累又好餓……」於好好忍不住訴苦,卻忘了她根本沒跟老爸提起過有關她和譚峻之間的某種「誓約」。

  「打掃?你在腦不殘工作室打掃?」

  「對呀,真倒霉耶……」於好好話說一半才發現說溜了嘴,於是很快地換個說法。「爸,是譚先生請我幫忙打掃工作室啦!」

  「那麼,為什麼你叔叔聽大樓裡的住戶說,你在腦不殘工作室門外跟譚先生吵架,我聽說是為了你懷孕卻不知小孩的爸爸是誰,所以就賴到譚先生頭上了……」

  「爸,事情不是這樣啦!一切都是誤會!」都是譚峻那壞蛋刻意污蔑她的,這王八蛋,害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也覺得奇怪,你平常又沒交什麼男朋友,跟譚先生又認識沒多久,怎麼可能懷孕又賴到他頭上嘛!真是的,謠言真可怕……」

  「就是呀,譚峻這人有點不正常,你都不知道我被他欺……」於好好還想多說些譚峻的壞話,卻只聽見她老爸一個逕地打斷她的話。

  「不過我倒覺得譚峻這人很不錯,長得英俊瀟灑、為人又很客氣,好好,不如你就跟他多接近接近,然後交往看看?」

  儘管知道女兒還很年輕,但於明通就怕女兒沒人要,所以一天到晚逢人就直推銷。

  若是女兒能找個如意郎君,從此過著美滿幸福快樂的日子,別說他這做父親的感到安慰,連她兩年前去世的母親在天之靈都會笑得很開心吧。

  「爸!不要亂說好不好?」於好好大怒。

  譚峻英俊瀟灑是有啦!但他哪裡客氣了?於好好一點也看不出來!

  暫且先別說她想不想跟他交往,光想譚峻那狂妄傢伙有沒有將她放在眼裡、要不要跟她交往都還不知道呢!老爸是在自high個什麼勁兒呀!

  咦?她現在……幹嘛一聽到要跟他交往,心兒就怦怦跳不停呀?

  「好好,你也知道老爸只有你一個女兒,如果能有個談得來的女婿偶爾回來陪我聊天泡茶,那該有多好!」

  「爸,這種事平常無聊說說就好了,幹嘛特別在電話中提?手機費不便宜耶,再見。」於好好率性地掛上電話。

  其實她並沒有生於明通的氣,她知道父親守著幾十年老鎖店,生活十分寂寞,就算她想趕快找個好人家結婚生子,讓他享受含飴弄孫之樂,可是茫茫人海,知音難尋,男女即使相識,但要相愛又談何容易?

  就不曉得她老爸喜歡譚峻哪一點,勉強見過兩次面而已,怎麼就興起讓他來當女婿的念頭?

  她以前也交過一、兩個男朋友,就沒見過他如此積極遊說她好好把握或好好珍惜,怎麼一遇到譚峻,就變了。

  「還不回來!我肚子餓死啦!」於好好突地惱火大叫,猛地站起身,拿起包包決定不等人了,誰知她才一轉身,就撞上譚峻厚實的胸膛,還姿勢不雅的倒彈了一步。

  「去哪兒?」

  「管我去哪兒?我工作做完了,可以走了!」

  「等一下。」譚峻面無表情地拉住她的手,一面環顧著四周,驗收打掃成果。「做得不是很理想,但還可以。」

  「說話要有良心一點,我做的可是免費工,你還期待什麼?」於好好不悅地翻了一下白眼。

  「誰說你做的是免費工?」

  「不然你要給我多少工錢?」於好好雙手插腰,偏著頭瞪他,她才不相信這人會多有良心。

  「談錢多見外。」

  「哼!我們兩個本來就見外得很!」見外到他敢隨便亂造謠,說她未婚懷孕半路亂認主!

  氣死人了,一想到名節無端受損,於好好就一肚子火。

  見她氣得臉蛋紅潤的模樣,竟美得扣人心弦,譚峻陡地心跳狂亂,胸腔漲滿情潮,但另一方面,一種控制不住的火爆因子又如千軍萬馬般衝擊而來……

  瞬間,他終於明白自己那種矛盾、朦朧的感覺,皆起因於——他為她心動了。

  他真的為於好好這個好強得令人歎為觀止,卻又可愛的女人而心動了?!

  他想起母親說過,在他為女人心動的同時,所有負面的爆炸性格將取代他溫和好相處的本性——愛神下在他身上的詛咒,真的會應驗嗎?

  哼笑一下,他決定勇於一試。

  在自己心思蠢動的時刻,他一定要試試,事實將是否真如詛咒一樣,他會在喜歡的人面前成為一個口是心非的男人?

  也許他有幸逃過一劫?

  於好好,我請你吃飯。

  慎重地在心中預習幾次,譚峻終於微笑著開口,然而當他開口時,表情變了,想說的話也變了!

  「於好好,我們來親熱一下吧!」啊!代志真正大條!

  「你說什麼?」於好好錯愕又震驚,心頭瞬時躁熱又忐忑。

  他的色情語言真的嚇著她了,老天爺!他真的變成口是心非的人了!

  「於好好!」他想預告她,他為她動了心,從此他的舉止與言談全都將與心背道而馳,請她一定要多多海涵……但是解釋的話語卻像被一道無形的柵門給擋住,教他無法說出口。

  「我有事先走,請你不要再強留我。」於好好拔腿就要跑。

  別走,請你等一下……

  「你別跑!給我過來!」譚峻將她強拉入懷裡,當她完全困在他粗暴的擁抱之中,他眼裡跳動著慾望之火,唇際的微顫是他努力壓抑情潮,卻徒勞無功的反應。

  在她面前,他無可避免的將變成一頭討厭的邪惡野獸!

  「你……有話好說,別嚇人!」於好好身子被他緊抱得異常緊窒,但疼痛與呼吸困難的感覺,都不及她內心恐懼的十分之一。

  譚峻被自己接二連三的失常表現給逼急,他就不信邪,心想剛才是他太過緊張了,只要他鎮定下來,一定就能心口如一,不會再出錯!

  再試試!稱讚她一下好了,稱讚的話他一向很在行,對對對,就稱讚她……

  「於好好,你……好可笑!」

  不,不是,他要說的是你很美!

  天啊!果然是毒咒!在她面前,他真的說不出好話了!

  譚峻深受打擊,懊惱萬分。

  「什麼?你說我可笑?!我怎麼樣可笑?」於好好錯愕的瞪著他,他竟然說她可笑?

  難道他從什麼地方瞧出她對他有那麼點動心,認為她自不量力,所以可笑?抑或是她被他耍著玩,很可笑?

  可笑二字是多麼充滿羞辱與唾棄的字眼,而他選擇使用這種字眼罵她,她真的很可笑嗎?

  「對,你就是可笑!」

  喔,不,那不是我的本意!

  美!老天,請讓他將這個字說出口,一次也好,一次就好!

  「你太過分了,譚峻!」於好好在他懷裡掙扎,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甩他幾十下耳光,但他的力氣好大,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無論她如何使勁掙扎推他,他始終鉗制著她的行動。

  「可笑的女人,再亂動我打死你!」

  天!縫了我的嘴吧!我要說的是可愛的女人,別生氣,我會好好疼惜你,請聽我解釋一下,事情有點複雜……

  「你這個瘋子!放開我,放開我!不然我要喊救命了!」

  「你敢喊救命,我就強要了你!」他脫口而出。

  天殺的,又說出這種話!比剛才說的親熱兩個字更露骨。

  「嗚……」於好好嚇得哭出來,怎麼他會一下子變成這樣?

  他先前是很狂妄驕傲沒錯,但也沒此刻口無遮攔,滿嘴傷人話來得討厭與令人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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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 00:09: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不要哭,再哭我挖了你的眼睛。」

  哎……可愛的,別哭、別哭,我知道我嚇著你,但那是因為我喜歡你。

  數度遭他恐嚇,於好好身子一震,眼淚霎時蓄在眼眶,當真不敢任它落下來。

  譚峻手指胡抹著她淚濕的小臉,他想放開她,好讓突如其來的混亂恢復平靜,但心裡的惡魔根本不肯答應讓他就此放手。

  「張開嘴,我要痛快吻你一下!」

  搞什麼鬼啊?!一籮筐A片男主角才會說的淫穢之語,他愈說愈順口!

  「放開我!嗚啊——」於好好放聲大哭。

  哪知她嫣紅小唇一張,一記強烈粗暴的吻就那麼迎上去。

  他心中預計的吻本該是溫柔的,但受了詛咒的心中惡魔,硬呈讓它成為一種卑劣的掠奪。

  於好好,很抱歉!一切都是詛咒的關係,我情非得已。

  但喜歡你,是我譚峻最真誠的心意——

  半晌,啪!啪!

  於好好的纖纖玉手,連續左右開弓落在譚峻的俊臉上,瞬間,他的頰上顯現一道被指甲刮傷的輕淡血痕。

  她憤怒,他驚詫,兩人眼中同樣閃著凌厲的光芒,彼此互瞪著,一時怨言。

  她是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從他卑鄙、粗暴的吻中逃離,又是費了好大的勁才甩出那兩巴掌,但為什麼打了他,她卻一點也不覺得高興,更沒有報復的快感,望著他頰邊那道鮮艷的紅痕,她的心中仍只有羞辱感不斷擴張。

  「吻你是你的榮幸,你該高興,你卻反而出手打我,真不知好歹。」

  許久,他開口了,但其實他真正要說的是:吻你是因為我發現自己喜歡你,一切都是情不自禁。

  「你!」於好好纖手再度往上一揚,眼見又要往他的臉頰刮下去,但她卻遲疑了,她不想打他,因為只會白費自己的力氣,而他依然一點羞恥心也不會有!

  她忍氣吞聲的收回手,含淚怒視他一眼之後,轉身就走。

  「我有另外的工作給你,你這個星期六的下午五點準時過來,你膽敢不來,我就上門去逮人。」

  要她再來的意思傳達到了,但本意經過這張毒嘴已經全部變調走味,譚峻一說完話,除了懊惱,還是只有懊惱。

  於好好在甩門前,正巧聽見他下達的命令,一聽,更是火上加油,洩恨似的用力將門板甩上。

  該死的譚峻!

  她要是想自取其辱,就會乖乖聽他的命令,但她不,她寧願遭天打雷劈,就算一輩子沒人愛、嫁不出去,也不再與他硬碰硬。

  譚峻,他如果以為她於好好好欺負,沒問題,她可以承認,就算他看準她鬥不過他,她也不否認,反正她不是非得與他糾纏不可。

  她可以閃。

  她閃,這總不成問題了吧。



  縱橫天下

  潭宅

  「二哥,你的臉怎麼了?很像刮傷的樣子耶!」眼尖的譚溱一眼便發現二哥臉上的傷痕。

  「沒什麼。」譚峻抹了抹頰,避重就輕的應著。嘴裡說傷痕沒什麼,其實感覺還挺刺痛的。

  「一看就知道是女人抓傷的嘛。」家裡的白目天後、惹惱愛神的元兇、他們偉大的母親周仁美,正說著風涼話。

  若非她是他的母親,若非她是個弱質女流,若非他是她兒子,譚峻勢必毫不留情打昏她。

  「媽。」譚峻瞇眼冷喊一聲,希望白目母親能識相點,別再多嘴。

  「被我說中了,對不對?」周仁美根本就不懂得察言觀色,仍一味的取笑自個的兒子。

  譚峻懶得理她,無言地走向臥房。

  「兒子,對女孩子要溫柔點啦!太粗魯是不行的,老是這邊傷、那邊傷,不太好啦……」周仁美衝著他的背影,還不斷說個沒完。

  「媽,二哥都走了。」譚溱無奈的笑了一下。

  「唉呀!你二哥這兩天怪怪的,對我好冷淡喔。」周仁美反倒抗議了。

  譚峻走到房門口,正好聽見母親最後一句抱怨,他苦笑地搖頭,不知母親的白目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得到救贖?

  他終於能體會為什麼大哥在為尹翩翩心動、談戀愛之後,就對母親更加充滿無力感。

  現在,譚峻也遇上讓自己怦然心動的女人,不同於大哥譚峰所受的詛咒症狀全都反應在尹翩翩身上,他的詛咒症狀是出現在自己身上。從此在於好好面前,他是個口是心非的男人、窮兇惡極的壞蛋。

  但無論詛咒反應在誰身上,他相信,他們同樣都必須為此付出代價,折磨也將無可避免。

  並非他杞人憂天、考慮太多,但他認識於好好才短短沒幾天,可他的內心已接受太多警訊及受到詛咒的影響,這些都是以前幾段不甚認真的戀情裡未曾發生過的事,因此他的感覺特別敏銳。

  關上房門,他和衣往床上一躺,雙手枕在腦後,兩眼直盯著天花板上的燈。在這寧靜的空間裡,他的思緒仍然混亂。

  活到二十九歲,他第一次為一個女人牽掛。

  以前年紀小對愛情抱持懷疑態度,及至成年談過幾次戀愛也覺得可有可無,他的心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蠢動。

  他的吻,是否已在她心中留下一道傷?

  如同她留在他臉上的這道鮮紅傷痕一樣?

  心中的遲疑抵不過初次對愛情的渴求,他絕不會因愛神的詛咒而打退堂鼓。

  無論他變成什麼樣的惡人,他都要追到她!



  星期六,傍晚四點五十分

  於好好坐立難安地望著牆上的老時鐘,此刻她的心就跟那只鐘擺一樣,左右擺盪。

  這幾天來,她一刻也沒忘記譚峻訂下的「星期六之約」,她早就不打算依令前往工作室,但隨著時間愈來愈近,她先前的決心已漸漸變成牆頭草,搖來擺去總下不定主意。

  不,她不出門,她如果去了,就等於對強權惡勢力低頭,她不甘心。

  噹噹噹噹當!

  鐘聲不疾不徐地敲了五下,那蒼老渾厚的鐘聲,聽在於好好耳裡卻如戰場上的大炮,轟得她差點要抱頭找防空洞躲起來。

  躲時間,也躲惡人。

  他說若等不到她,他就上門逮人,這應該只是他這種惡人的威脅吧!

  哼!鎮定點,她才不會被他嚇到。

  「爸,我去煮飯了,若有人找我,就說我不在家!」於好好從店裡唯一一張的老舊辦公桌站起來,邊往後頭廚房走,邊大聲地交代於明通。

  「有人要來找你嗎?」於明通操縱著機器在磨鑰匙,針頭正努力地轉動著。

  「沒有!總之,若是有,就說我不在家啦!」於好好口氣不佳的又吩咐一次。

  「知道了。」於明通頭也不抬,嘴邊卻微笑著。以他對女兒的瞭解,待會兒必定有她的訪客,而且來者會是她不想接待的人。

  果然,於好好才進廚房沒幾分鐘,貴客就臨門了。

  「於老闆你好。」譚峻踏人鎖得好鎖匙店,便主動打招呼。

  「是譚先生呀,你好,請坐、請坐。」於明通笑臉迎人,起身招呼著他往店旁一組實木泡茶桌坐下。「譚先生,是來打鑰匙還是刻印章?總不會又要開鎖吧?」

  開鎖?或許吧!

  他需要一把打開於好好心房的鑰匙,另外還需要一把能鎖上他毒嘴的鎖頭。

  「於老闆,我今天是特地來找你聊天,順便看看于小姐的,她這兩天對我好像不太諒解,我想跟她道個歉。」譚峻所言屬實,完全沒有違背心中所想。

  「譚先生太客氣了啦!我們家好好天生就要強,不喜歡輸的感覺,有時候勉強教她服輸,她就整個人不對勁、犯疙瘩了,其實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進得了廚房,上得了廳堂……嘿嘿,嘿嘿!」

  於明通三句不離生意經,頭一句推銷打鑰匙不成,下一句立即改推銷女兒,只是推銷到一半,還停頓害羞了一下,自己邊乾笑邊等人反應。

  「於老闆,你直接喊我名字阿峻就好,這樣感覺比較不會生疏。」譚峻溫文有禮,又有迷人好風采,一步一步擄獲了於明通的心,於明通真想給他灌個「岳父殺手」的封號。

  這年輕人實在太讚了啦。

  「真的可以嗎?」於明通眼睛發亮,隨著譚峻的主動拉近距離,他不禁覺得女兒的終身大事大大的有譜。

  「是的,於老闆……」

  反正,將來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譚峻悶悶地暗笑了一下,於好好尚且視他如仇敵,他都還沒想到辦法解決她對自己的反感,他就想這麼遠。

  「反正將來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於明通倒是意外地與譚峻唱同調。

  誰教在於明通眼裡,像譚峻這麼英俊又這麼懂得敬老尊賢的年輕人,是打著一千個燈籠也找不到了,非得把握機會把女兒好好推銷給他不可。

  「是呀是呀!」譚峻笑著附和。

  他一向知道自己很有長輩緣,看來於明通也十分中意他,如此他要追於好好應該不成問題了——當然,唯一的問題在他自己身上。

  「真的?阿峻你也這麼認為喔?這麼說來,你對我們家好好印象也不錯囉?」於明通拍手叫好。

  「不瞞於老闆,我雖然不是很瞭解好好,但我對她的印象真的很不錯,坦白地說,我打算開始追她。」射將先射馬,先搞定她父親,一定事半功倍。

  「真的喔?那太好了!」

  「不過,我有個問題,希望能先取得你的諒解……乙譚峻語出吞吐,不知如何說出自身的問題。

  他的嘴壞無疑是追求於好好的最大阻礙,為了避免誤會,以及對長輩的尊重,他覺得應該先跟於明通報備一下,免得到時候生出更多問題。可這又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事,對於此事的表白,他也抱持矛盾的心態。

  「啊?你有問題?」於明通激動得站了起來,眼光不禁往他下面瞧去……

  怎麼譚峻這年輕人長得如此英俊挺拔,卻有問題?

  這這這……攸關女兒一生幸福,他這做老爸的可得重新慎重評估了!

  「於老闆,你別誤會!」哇!這老頭兒想哪兒去了!「我在那個方面完全沒問題!」譚峻趕緊出聲維護自己男性雄風的名聲。

  「是喔?嚇我一跳。」於明通拍拍心口,鬆了一口氣。「那阿峻,你到底有什麼問題?」

  「這說來有點複雜……」

  「沒關係,慢慢說,不過你先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於明通說著,肥眫的身子便急急往後邊廚房跑。

  「爸,你餓了喔?再等一下啦!我還沒煮好,煮好的時候我就會叫你了!」於好好見老爸衝進來,不問原因立即趕他出去。

  「不是啦!我是來跟你說,家裡來了客人,你要多煮幾樣菜。」

  「什麼客人?」一聽到客人,於好好就有不好的預感。

  這哪兒來的客人,身份重要到老爸還想留人吃飯?

  「阿峻呀!」

  「阿峻?誰呀?是哪來的遠房表兄弟嗎?我聽都沒聽過,還要為了他多煮幾樣菜,你是當我太閒喔?好客也不需要到這種地步,好啦!我知道了啦,爸你就先出去,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

  於好好白了於明通一眼,叨念了幾句便回頭專心做菜。

  「老是這麼恰北北,就是沒談戀愛,火氣才會這麼大啦!你早點給我嫁出去最好!」於明通被女兒罵得不爽,便大聲頂回去。

  「於老闆,你們……」

  一聽就知道父女倆在吵架,而且禍首正是他譚峻。

  「沒事、沒事,我們家好好熱烈歡迎你留下來吃飯,正在為你炒幾道她最拿手的菜,她說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真會睜眼說瞎話呀,你女兒明明不歡迎我。

  「能留下來跟你們一起吃飯,是我的榮幸。」譚峻笑了笑,樂於接受他的「款待」。

  「沒有、沒有,是你不嫌棄肯留下來跟我們吃飯,是我們的榮幸。」於明通確實是這麼想。

  「煮飯給你們吃,是我的不幸!」

  還在想是哪來的阿峻,原來就是生得一張壞嘴,專愛損人的譚峻。

  於好好一見是他,火氣就不禁大了起來,又看到他與於明通在那邊嘻皮笑臉地榮幸來榮幸去的,就愈發忍不住胸中那把熾燃的怒火。

  而當一老一少的男人同時瞥向聲音的主人,一把鍋鏟已被當成小李飛刀般疾飛了過來——

  「小心暗器!」薑是老的辣,即便是圓滾滾的體態,於明通仍是眼捷手快地擋到譚峻前面。

  沒錯,他是愛「准半子」心切,所以護在譚峻前頭,不過他長得太矮,手又太短,因此在致命的關鍵時刻,正確無誤接到鍋鏟的人是那位英姿颯颯、身手利落的譚峻大俠是也。

  「於好好,就算你跟你爸爸有仇,也犯不著拿鍋鏟砸他呀!」譚峻揚著手中的鍋鏟,不悅的大喊。

  他真的覺得於好好有夠瘋狂,一個弱女子,竟敢企圖「弒親」、「殺夫」……

  「什麼我跟我爸有仇?跟我有仇的人是你!我爸他頂多是遭池魚之殃,被你連累!」於好好衝到譚峻面前,怒氣勃發地一把搶回鍋鏟。

  「於好好!你有意見就衝著我來,我絕對奉陪,別拿你爸當箭靶子。」

  見她氣極敗壞搶回鍋鏟,譚峻也火大的攫住她的手臂,又加了點力道將她往上一提,他的鼻尖就快與她的輕觸在一起。

  看著他炯炯的目光,於好好再度心一慌,已聞到他吐納間危險的氣息。

  「放開……我。」在那雙誘惑與邪惡並存的眸子裡,於好好膽子自動縮小,聲音也縮小,人更縮得小小的。

  「喂、喂!譚峻,別對女孩子家那麼粗魯,好好,你也別那麼生氣。」眼見女兒又與譚峻起爭執,於明通趕緊上前勸解。

  「於老闆,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對好好這麼凶。」譚峻和緩地解釋。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放開她吧,哈哈。」於明通仍是笑嘻嘻。

  「皮給我繃緊一點,現在不過是在你家吃頓飯而已,你小氣個什麼勁兒?」一臉和氣的譚峻在轉而面對於好好時,牙關就不禁咬得死緊,眼光也銳利得跟刀沒兩樣,但他的惡形惡狀在於明通面前可防得滴水不漏。

  「你……」真是神經病!變臉變得超快,是有練過喔!於好好氣結無言。

  「待會兒好好侍候我吃飯,聽見沒有?」譚峻俯身在她耳邊繼續低聲威脅。

  天啊,他想說的話不是這樣,真的不是這樣!

  如果她能進入他的心,她就會知道,他是渴望品嚐她的好手藝,體會與心儀的人共進晚餐是什麼感受罷了,

  「吃飯就吃飯,還要怎麼侍候?你當自己是什麼大人物呀!」

  才不管他在她老爸面前跟她咬什麼耳朵、裝什麼君子,於好好整個人被嵌在他懷中,即使被他抓痛了,也依然不肯放下身段,大聲回罵。

  「好好,不要對客人這麼沒禮貌。」女兒落難,於明通卻反倒幫起外人。

  「爸,是他對我沒禮貌,他一直抓著我,你沒看見嗎?」

  「沒看見。」於明通頭一撇,接著便往後頭走。「我去擺碗筷,你們兩個如果氣喬乙妤了就趕快來吃飯。」

  「爸,你是瞎了,還是瘋了?竟然……」於好好衝著老爸的熊背吼叫。

  「於好好!」他強悍地打斷她。

  「幹什麼?!你凶什……」於好好視線重回他臉上,正想再繼續罵下去,不料他原本倨傲的表情突然變柔,嚇了她一大跳,害她已在舌端的難聽話又只好吞了回去!

  「先去吃飯,吃飽我們再去外面單獨……解決!」

  原本想說回頭再好好的溝通聊一下,但譚峻柔柔的臉色瞬間漲紅,話語在喉頭扯了半天,終究又說出不動聽的話。

  「你真是夠了!」於好好大叫,氣得臉比他還紅。

  到底誰是主人、誰是客人,他有搞清楚嗎?憑什麼上門來喧賓奪主,還以「暴力」控制住她!

  「你們兩個好了嗎?快來吃飯吧!」於明通在後頭扯著嗓門催促。

  「走!」譚峻拽著她。「別再耍脾氣,不然待會兒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你……」於好好再度為之氣結,但形勢比人強,她只能屈服在他的蠻橫暴力下,乖乖聽令行事。

  現在除了氣他不可理喻之外,她也只能怪自己力氣不夠大,根本反抗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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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從那次晚餐之後,譚峻算是正式獲得於明通的加持,對於好好的追求也就更堂而皇之……或者該說,有恃無恐。

  反正無論他用什麼方式惹怒她,於明通總是站在他這一邊,就像這天晚上的約會——

  嚴格來說,於好好並不是被兇惡的譚峻給「擄走」,反而是被於明通胳膊向外彎的趕出家門,而且在他鐵了心腸的強力監視下,直看她坐上譚峻的車,他才甘心將那雙用力撐大的眼睛回復成原來的一條細縫。

  於好好坐在譚峻車內,滿心不快。

  真不知老爸看上譚峻哪一點,硬要將自己推給他。

  沒錯,光看外表他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好對象,但他罵人的模樣,以及污辱人的本領,在在都教她心寒。

  「帶你去一個地方。」

  難得他的語氣平穩,總算像個正常人,但於好好仍是無法給予太熱烈的回應。

  「人都在你車裡了,我也不相信你會輕易放我下車,就算我說不要有用嗎?」

  「你倒很有自知之明,懂得順從我,算你聰明。」

  「你不說這種話會死喔?」於好好換個坐姿,衝著他五官立體的側臉咆哮。

  「應該不會死,但就是做不到。」這句話是這幾次面對著她以來,最接近他心中所想的說法。

  無奈的是,對於他的處境卻也無助於事。

  「為什麼做不到?對人家和顏悅色一點,客氣一點,有禮貌一點,有那麼困難嗎?」於好好似乎也感受到他想挽救自己形象的意思,於是藉此機會勸他幾句,畢竟以他出眾的外表,還是別當一張嘴就罵人的壞蛋比較好。

  「你問那麼多幹什麼?我的事不用你管!」厚!這是哪門子的說話方式,譚峻恨不得拿漢堡塞住自己的嘴。

  要是他一直這樣,他怎麼可能追得到她?

  如果他與她之間,能連上一條叫做「彼此心照不宣」的線就好了。

  「你的脾氣真是暴躁,別人都說不得你喔!」於好好活到二十幾歲,頭一次遇到這種動不動就耍狠開罵的人。

  尤其在替他打掃完工作室,他莫名其妙發狂強吻她的那天晚上,她發現他的性情甚至比先前兩次見面還更難親近!

  初見面時的他,也許態度傲慢了點,但也不至於不留口德的罵人,或出口就是淫穢的話……總之,他是個大怪人!

  「那你就不要用說的,用心體會啊?這你會不會?」

  「用心體會?」於好好啼笑皆非的搖頭。「認識一輩子的人都未必能彼此心領神會了、何況我跟你才認識沒多久?你要笑死我了喔,竟然叫我用心體會?要體會什麼啊?」

  「於好好!你別惹我!」氣極她的嘲笑,譚峻原本握住方向盤上的右手,就那麼使勁一伸,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惹你?」於好好先是一臉不苟同,但又隨即改口。

  「好,我承認,一開始是我惹了你,是我硬要逞強替你開鎖,這是我不對,但後來卻是你要惹我、不放過我,我想這點你應該很清楚,不用我提醒吧。」

  「我惹你,是因為……」你吸引了我,我為你心動,我想與你在一起——

  「我超想得到你的肉體!」

  啊!讓他撞車吧!

  譚峻左手往額頭一拍,懊惱到不行,有那麼一股衝動想將頭往方向盤撞去、撞得稀巴爛算了!

  說出這種話,他還能冀望她對他有好感嗎?

  別想了、利想了!

  「譚峻!你真不要臉!」於好好扭著手腕,掙扎著。

  她才不要跟這種滿腦子色慾的男人同坐一車,只要掙得開他的掌握,等下就算要跳車,她也要逃走!

  「為了得到你,我再不要臉都沒關係,因為不要臉的我配上可笑的你,是天造地設,剛剛好。」他發誓,他真的不喜歡如此沒格調的自己。

  為了初次動心的愛情,我再辛苦都沒關係,世上只有我能與美麗可愛的你在一起——

  神啊!求求你,將我的本意正確的傳人她心裡吧,別讓她一直誤解下去……

  「你!」於好好快被他氣昏,真不懂他是哪裡不對勁,非要老是說這種下三濫的話給她聽不可。

  「不要說話,安靜待在我身邊,也許能感受點什麼……」

  哎呀!這話就說得真贊,一點也不傷人,又無誤地傳達了他的意念,譚峻不禁感動的轉頭望了她一眼,露出微笑。

  於好好困惑地望著他,不明白他說那句話的用意,更不明白他表情突然由硬轉柔,是在笑什麼,但一方面卻也感受得到他有多希望她照他的話做。

  安靜待在我身邊,也許能感受點什麼……

  他到底要她感受什麼?用心體會他什麼?

  望著他,一個渾身充滿男性陽剛氣息,在粗獷之中又有著獨特優雅氣質的迷人男子,他沉默的眼神有時狂野、有時又帶著令人費解的迷茫,難道他的行為會如此矛盾,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於好好下意識地想用心感受他的一切,在趨於平靜又略帶詭譎的氛圍裡,她對他,其實也不是那麼的厭惡……

  他的脾氣壞歸壞,但有時行為卻很細膩,像吃晚飯時,他明明是客人,卻極其自然地幫她父親及她挾菜,飯後甚至自告奮勇幫忙收拾餐桌、洗碗。還有,剛才上車時,他紳士的為她開車門,還慎重地將手擋在她頭頂上方,就怕她撞到車門,一想到他這些細微的舉動,她不免懷疑這男人到底是邪惡的化身,抑或性本善良,只是遭逢什麼刺激才變得惡口毒舌、脾氣暴躁?

  可此刻,在他眉宇間,她的確感覺到一點點回異抄他惡言惡語時的溫柔,這不禁讓她有點兒心動。

  因著心動的感覺,她的臉頰突地由淡淡的粉紅變成鮮艷的桃紅,也許譚峻只是個嘴壞但心善的男人,她是否也該收斂一下自己的嗆辣脾氣,對他輕聲細語一些?

  「譚峻……」正想開口示好,不巧又慢了一步。

  「反正你爸要我跟你好好培養一下感情,我們乾脆直接去飯店開房間好了,一下子炒得火熱,感情一定立刻加溫。」

  喔!讓我死了吧!什麼開房間,乾脆開槍打死自己吧!

  譚峻的微笑不見,整個臉被邪惡的表情取代,那雙炯亮的眼睛望著她時,慾火灼灼,十足的色情。

  「你就不能留點好印象給我嗎?我才想重新看待你,你就這麼等不及證明我是錯的!我真是神經病才會想聽你的話用心感受你。」

  他太可惡,而於好好則覺得自己真好騙,是大笨蛋。

  他大壞蛋,她大笨蛋,兩人湊在一起,怪不得不合也不搭!

  「少在那邊抱怨,我最討厭女人一張嘴念個不停。」

  「那喋喋不休、口出狂言的男人又怎樣?一樣討人厭。」

  「叫你不要頂嘴,你還一直講,分明是想我修理你!」譚峻自始至終沒放開她的手腕,這下又更加勁地捏,痛得她直抽氣。

  「你太不可理喻了。」大不幸,她竟然落入這種人的手裡,可悲的是背後的推手正是她自己的父親大人。

  「到了。」譚峻停在知名飯店門口,泊車少爺立即趨前等候。

  譚峻抬眼瞧著金碧輝煌的飯店大門,顯然他也很錯愕,原本他是打算去朋友開的「You  Know」  PUB,沒想到最後竟來到飯店!

  「你真的很過分……」

  「下車吧。」譚峻放開她的手,飯店服務生同時打開於好好那一側的車門。

  見她杵在車內不肯動,譚峻將她拖了出來,大手隨即攬住她的肩膀,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

  若非一開始是她在老爸的歡送之下,自己上了他的車跟他走,否則此情此景於好好真要以為她是遭到色徒綁架。

  可她是個有行為能力的人,自己真要乖乖跟他進飯店?她該不該呼救?

  「譚峻,你先聽我說……」

  「於好好,不要想逃開我,我要你知道……」他喜歡她,卻如此野蠻對待她是逼不得已的。「我一定要得到你!」

  在他略顯粗魯的動作下,為什麼他糾結的眉宇總透露出一股憂鬱?這分憂鬱跟她之前初見他時的印象全然不同,更與在工作室裡,他眼睛發亮談著那只快步烏龜時有若天壤之別。

  那時他高傲、自負,甚至是眼高於頂、不可一世,反觀現在,他似乎被什麼事深深困擾著,渾身上下潛藏著不可預知的情緒,而那些情緒幾乎都是因她而來……

  於好好沒再回話,因為他的眼神太複雜,她解讀不出其中玄機,但她的心莫名的竟然願意相信,他有苦衷。

  行進間,她不禁抬首望著他,她實在不明白他眼中的矛盾與苦悶,究竟是為什麼?

  「別那樣望著我。」他什麼也不能說,說了也儘是些違背心意的話語,只會一次次傷害到她,或讓她愈加厭惡他。

  「為什麼不能這樣望著你?」

  究竟為什麼?是她惹他討厭,還是惹他心煩?

  若是如此,他又為什麼硬要跟她糾纏?

  難道會是喜歡嗎?聽說有些對感情很ㄍーㄥ的男人,有時喜歡一個女生卻因為不知如何表白或對待,常常莫名其妙出現惡意的言語或肢體傷害,就像小時候那些特別愛扯小女生辮子的小男生一樣?

  或是俗話說的:打是情、罵是愛?

  可他是個大男人了,條件又是如此優秀,別說他追女孩應該是手到擒來、無往不利,只怕倒追他的女人也多如過江之鯽吧?

  他犯得著那麼矜持或沒自信嗎?

  喜歡就說出來,對他這樣的一個男人來說,有那麼困難嗎?

  凡是有關於他的事,她都想不明白;她的思緒更因為想著他,變得混亂不堪。



  經過一陣子的相處,於好好發現譚峻為人並不像他那張嘴那麼壞,她甚且對他起了莫大的好奇心,好想知道他眼裡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那夜,他們只是在飯店的鋼琴酒吧裡喝了點小酒,他甚至從頭到尾沒說上幾句話,整整兩個鐘頭,他最常做的事情便是拿一雙深邃眼眸凝望著她,默默地、沉鬱地、屢屢欲言又止……

  為什麼一個開口就老是出言不遜的男人,眼中卻有那麼令人難以理解的深沉和憂鬱?

  像似要對她訴說什麼,話語卻又一次次在唇齒間低回,而每每無言地將話嚥回去?

  就是被他的眼睛給迷惑了,她再也無法漠視他的存在,這些日子她也習慣了他霸道的糾纏,因為在他那令人不敢恭維的霸道之中,她又好似接收到什麼奇異的訊息,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她,給他機會、給他時間、別拒絕他!

  而且她從旁觀察過,他對每個人都親切有禮,他與她父親相處時,更是尊敬有加,他甚至可以陪她父親泡茶、下棋,一聊就兩、三個鐘頭,甚至不怕髒地挽起袖子幫忙父親磨鑰匙……若非他真有誠意,一般年輕人哪肯做這些?

  於是,她願意再跨出一步,以誠心回報他的誠意。

  「工作室又到處都是灰塵,你既然來了就順便打掃打掃。」

  於好好一進門都還沒看清楚他人在哪裡,譚峻的命令便傳入耳裡。

  「我是來做客,不是來打掃。」於好好走向工作台,大聲回答的同時,人已在他背後站定。

  盯著他米灰色襯衫下的結實壯碩背脊,於好好不禁想像著那上頭溫度如何?觸感又如何?是否同他的眼神一般,有很多訊息要傳遞?

  是不是只要她拿出誠心與他相對,那片溫暖寬闊的背就會屬於她?

  在她渴望有個男人可依靠時、當她想當個撒嬌的小女人時,就可以任意地在那片背上磨蹭、撫觸,而後他就會轉過身來溫柔的抱住她?

  「你在幹嘛?」有感於背後騷動,譚峻回頭問。

  「看你的背。」遐思過度,於好好一時沒防就老實說出口。

  「想要我?」譚峻放下手裡忙著的東西,伸手將她纖腰一勾,讓她跌坐在他的腿上。

  「啊!」於好好驚呼一聲,因怕跌倒而雙手本能地搭上了他的肩——如同那壯碩的背一樣,他的肩頭厚實又堅硬。

  「既然想要我,那麼就不要顧慮那麼多了,來吧!」

  譚峻當然知道什麼叫循序漸進,什麼叫溫柔以對,什麼叫呵護愛憐,但他的嘴卻不饒他的心,硬是要耍色又耍賤才高興。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講那種沒格調的話?」

  不說話,她為他的眼神及翩翩風采而著迷,他一開口便三、兩句不離男女肉體關係,別說她天生「害羞內向」,怕是作風大膽的現代豪放女也要消受不了吧。

  「情慾當頭,哪管格不格調?覺得爽最重要!」

  媽的,什麼爽最重要,他去拍A片好了!

  譚峻暗自懊惱,忍不住掌嘴,眉心一蹙,表情複雜得讓人看不出想法。

  「我真不懂自己怎麼會願意跟你當朋友,每次還來被你羞辱……」對了,除了自己漸漸受他吸引之外,和老爸的鼓勵一定也脫不了關係。

  「所以我說你……可笑嘛!你老不承認。」不不不,她不可笑、她一點也不可笑!可笑的是愛神的詛咒!

  「你再說我可笑,我就跟你絕交,再也不理你!」於好好嗔怒的推他一下,企圖站起來卻被他摟得死緊。

  「於好好,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更沒必要惱羞成怒,反正不管你多可笑,都不會影響……」他對她的喜歡——「我想跟你發生關係的慾念。」

  殺千刀的!愈說愈不像話。

  「你是不是滿腦子都在想那一回事?」於好好氣得硬扯了幾下他略顯凌亂的短髮。

  若不是已經習慣他的惡言毒舌,還有自己曾多次感受到他待人處世的細膩,再加上父親對他讚賞有加,不然以他常常激得她暴跳如雷,還真讓她覺得既然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當初不如甭相識。

  「那是因為你一直引發我想那回事。」

  「我怎麼引發你?請指證。」

  「你每次見著我,就猛拋媚眼,我如果不多注意你一點,豈不是對不起你?」

  「我哪有對你拋媚眼……」

  譚峻將檯面上的雜物一掌掃開,接著便將她提上桌,他則朝她纖柔的身軀壓了上去。

  「你每次見到我。呼吸就變得急促,你胸口的起伏對我而言就是一種不必明說的邀約,我若辜負你,那就太對不起你了,不是嗎?」

  錯錯錯!是他自己按捺不住內心情感,是他自己情慾氾濫,是他想開口邀她人心門,可一切都被詛咒給攔阻,無法表白只能在這兒耍嘴皮!

  「我才沒有!」她臉紅的否認。但有沒有,其實在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她以為自己不喜歡他,但每次被他深沉難解的眼神一看,說她不心動、沒感覺都是騙人的。

  「有沒有?等我吻了你之後,你再給我答案,要是你仍然不承認,那我只好更進一步要了你!!」

  話畢,他的唇已覆上她,速度之快與力道之猛,全然不是於好好能防衛與抵抗得了。

  他要她知道,他的吻是出自於內心最真誠的愛意,而不是膚淺的慾念發洩……

  雖然他明白在詛咒之下,這種親密的行為在她的認定裡都將成為不可原諒的掠奪與糟蹋,但他仍然非做不可!

  此心此舉,只希望有朝一日獲得愛神救贖。

  她的鼻間全是譚峻誘人的氣息,在他霸道野蠻的佔有中,於好好清楚聽見他貼著她唇的黏膩呢喃,那低聲呢喃間,一股陌生的渴求情潮倏地從她劇烈跳動的心底擴散、再擴散,直至四肢百骸,駕馭了她所有的思想。

  在他百轉千回的勾惹挑逗,她終於迎合他的吻了。

  他的大手開始拉扯她的上衣,就在她也無力拒絕時,一陣火急響亮的門鈴聲陡然大作,兩人的心臟同時一縮,激情與躁動瞬間停止。

  「別理它!」譚峻惱火,唇舌絲毫不肯從她的芳香中退去。

  「不行!」於好好像是做壞事被逮到,心慌透頂。

  鈴聲持續不斷,情境變調,煞風景至極。

  「不管是誰,我要殺了他!」譚峻退離她的唇,垂首將臉埋在於好好的胸前,癡醉的神情已轉為肅殺。

  「別衝動……」是,是該殺了那個按門鈴的人。待他撐起身子,於好好駭然於自己的想法竟然跟他如出一轍……她是怎麼了?

  這麼快就被他征服,還差點被他得手?

  「衣服穿好,別露出不該露的!」譚峻將她從工作台上拉起,胡亂理了一下她的衣襟和亂髮。

  「你去開門吧。」即使是那麼粗魯的言語,但他的在意讓於好好感覺窩心,不禁露出一抹甜笑。

  「你……」氣怒的神色在見著她粉嫩紼紅的臉蛋時,譚峻眼神自然地一暗,一股男兒柔情不斷從心湖湧起,本想呵護備至的輕吻她幾下,豈料惡言再出。

  「就說你想要我嘛,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說完,他轉身應門去,徒留於好好僵著甜美的微笑,杵在那兒氣得握拳。

  她看錯了他的溫柔,該殺的不是門外那個煞風景的人,而是他——

  譚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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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 00:09: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峻!」

  入門而來的女人嬌柔叫喚,一雙藕臂像只無尾熊般攀上譚峻的頸項,並二話不說給了一記響亮「啵」聲的頰吻。

  「哈妮!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譚峻看見久違的昔日秘書兼女友,大為驚喜地將她攬入懷裡。

  此時於好好聞聲走出來撞見此景,不好意思打擾,只能立在一旁不動。

  不過聽那兩人峻&HONEY叫得那麼親熱,足見關係不尋常,她的心裡掠過一點酸酸的情緒。

  「我昨天晚上回來的,今天就迫不及待來看你囉!你瞧我多有心,時時刻刻惦記著你唷。」哈妮笑盈盈地又吻了他的臉頰一下。

  於好好這「閒雜人等」在一旁只見譚峻一臉笑沒停過,被吻得心花怒放。

  「時時刻刻惦著我?怎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你一去兩百多公里、一去就兩年多,怎都沒見你打通電話或寄封信給我?」

  「哎呀!我忙嘛!」

  「對,忙著交男朋友,是吧?」

  「才不是呢!交過你這麼好、這麼溫柔體貼的男朋友,我哪還看得上別人?」哈妮拉著他的手往屋內深處走。

  「說得真好聽,當初是誰不要我的?」譚峻假裝責備她。

  當年兩人一個總經理、一個秘書,朝夕相處進而發展出辦公室戀情,卻只交往短短一陣子之後,就發現彼此還是當上司下屬及單純朋友最適合,所以分手快樂、好眾好散。

  「當初分手,又是誰瀟灑大笑的說聲好,然後一句挽留的話也沒有的?」哈妮又不客氣的反問回去。

  「你要走,我留你也沒用吧。」譚峻仍是笑笑的。

  那段過往的戀情原本就不濃,如今更是雲淡風輕,在他心中只剩下最單純的友誼而已。

  那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間,於好好已聽出他們是一對已經分手的戀人,但他倆那相知相熟的絕佳默契,正在都顯示出他們即使分手,仍然交情匪淺。

  也許今日重逢,隨時都有舊情復燃的可能吧?哈妮的眼神充滿野心,想必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如果譚峻跟那女人將有個什麼,那……她算什麼?

  或許她不該有這種疑問,因為一開始他不曾說過什麼,曾有過的吻也只是他個

  人色慾發作時,欺負她的一種樂趣及消遣而已吧?

  「峻,我剛才是說真的喔!」

  以前她年紀輕才對感情不認真,以為世界之大,好男人多得是,她不必將感情全放在譚峻身上,但在歷經這麼多年,感情一段又一段之後,她發現情人還是舊的好,她仍然最喜歡譚峻,所以她辭了南部工作,決心回到他身邊。

  「什麼事情說真的?」

  「我說我看不上別的男人啊!」

  「別鬧了,哈妮。」譚峻要她別鬧,臉上的笑容卻很縱容。

  於好好牙齒輕咬住下唇,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看來她剛才猜得沒錯,他的前女友是來要求再續前緣的。

  「我沒鬧!我說真的……咦?你有客人啊?」哈妮正要拉著他往廳裡的椅上落坐,才赫然發現屋裡竟然還有第三個人存在。

  「喔!對。」譚峻一把將倚在櫃子旁的於好好摟近,正想介紹她是他女朋友,無奈說出口的是:「她叫於好好,是我的、我的……可笑笨女人!」

  「什麼?」哈妮和於好好異口同聲,錯愕地望著譚峻。

  「我……」譚峻百口莫辯。

  「什麼叫做『我的可笑笨女人』?」兩個女人不約而同的問,哈妮好奇萬分,於好好則火冒三丈。

  「這很難解釋。」譚峻語氣溫和地對哈妮說,一如她印象中的親切好相處,而面對於好好時就語氣驟變,臉色也丕變。「你不懂啦!乖乖在我身邊待著,不要說話!」

  「峻,這……你還好吧?」在哈妮的印象中,譚峻並不太容易發飆,生氣時頂多板著臉不說話,認識他多年也沒見過他出口罵過人,何況他向來是個十分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

  怎麼兩年不見,他似乎性情大變?

  可……不對呀!他對她還是很溫柔和氣的呀!

  「我沒事。哈妮,你別擔心。」

  瞧他對他的HONEY輕聲細語,對她不是罵就是訐譙,再不然就是淫言穢語,於好好沒比較過不知道便罷,一比較後不禁覺得滿腹委屈,淚水泛滿眼眶。

  「你好,我姓哈,單名妮,連起來就是哈妮,所以就算是討厭我的人見到我,都還是要喊我一聲哈妮,是不是很好笑呢?」哈妮笑嘻嘻的介紹自己。

  「你啞巴呀?不會講話?」見於好好不回應哈妮的友善,譚峻手用力往她肩頭一拍,逼她開口。

  「你好,我叫於好好,家裡正在辦喪事的人遇到我,都還要叫一聲好好,是不是很淒慘呢?」於好好忍著委屈,隨口胡亂介紹自己。

  她根本沒注意自己亂說了什麼,只見愛笑的哈妮在聽完她的話之後更是哈哈大笑。

  「於好好,你給我正經一點。」

  「是誰一天到晚不正經?『可笑笨女人』的事你不跟我說清楚,我就再也不理你!」於好好甩開他的手,顧不得哈妮還在場,沒風度的調頭就走。

  「於好好……」譚峻望著她的背影,只讓名字留在嘴裡而無法喊出口,反正從他嘴裡說出來的絕對不會好聽到哪裡去。

  若不是溫柔的呼喚,又豈能留得住她?

  「峻,你不去追她嗎?她好像很生氣耶!」

  「先讓她去吧。」

  「我能不能請問你一下,你剛說她是你的可笑笨女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哈妮仍然對那句話充滿疑問。

  若她沒猜錯,她的前男友正在為那個女人傷腦筋呢!

  那麼,他是喜歡那個可笑的女人囉?

  若是這樣,那她此次的回頭草還吃得到嗎?進門便從頭到尾笑吟吟的哈妮一想到這兒,不禁陷入憂慮。

  「她是我的女朋友,這句話才是我要說的。」

  「那為什麼你要說她可笑……」

  「別提了!」譚峻搖了搖頭,不打算解釋了。

  試問天底下,有幾人受過愛神詛咒?

  又有誰願意相信愛神詛咒的傳說?這一切,他要從何解釋起?

  又有誰知道,他有多喜歡他口中的那位可笑的女人?

  詛咒擋在前,他想對她示愛,連門都沒有。

  於好好一口氣衝出綜合大樓,連正在值班的叔叔於明順叫喚,她都無心理會。

  徒步往回家的路上走著,本想藉由散步緩和自己激動氣憤的情緒,可心太亂,愈走心情愈浮躁,實在對可笑笨女人這五個字無法釋懷。

  因著思緒混亂,一段路走走停停,當暮色來臨,她還離家很遠。

  「好好,你人在哪裡?」她老爸於明通的尋人電話又來了。

  「在路上,幹嘛?」她悶悶地回答。

  「我沒事啦,是譚峻問我你到家了沒有?他說他很擔心你,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又跟他吵架了?」於明通最搞不懂的事就是,他女兒到底有沒有跟譚峻正式交往?

  他橫看豎看都覺得譚峻跟好好不像是一對戀人?但說他們不像戀人,偏偏譚峻又纏得於好好死緊,對他這個老人家也十分照顧,於明通真是一頭霧水,他相中的女婿到底愛不愛他的寶貝女兒呀?

  他鼓勵女兒跟譚峻在一起到底是對還是錯?

  「吵架?爸,從來我就沒想跟他吵架,都是他在罵我比較多!」真是大笑話,她每次都被譚峻當「細漢ㄟ」在罵,她想吵還吵不贏他那張毒嘴哩!

  「你沒事就快回家吧!別在路上逗留,危險哪!」

  「知道了。」於好好掛上電話,往路旁一張行人椅坐下。

  譚峻幹嘛管她到家了沒?這是關心嗎?如果是,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給她、跟她道歉,然後好好解釋一下何謂「他的」可笑笨女人?

  每次都透過於明通轉達一些事情,這算什麼?

  他的誠意就僅僅只能到達她老爸那裡嗎?為什麼有話不肯坦然跟她說?

  對任何人他都和顏悅色,儼然是個天底下最好、最溫文的男人,唯獨對她於好好就從來沒有好話說,好像她欠他幾百萬會錢沒還似的。

  「還不回家?」就在於好好唉聲歎氣的時候,譚峻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該回家我就會回家,不用你下令。」訝於他的出現,於好好身子一凜,有些悸動,但仍抬頭用大眼睛惡狠狠地瞪他。

  「不要對我生氣。」譚峻在她身旁坐下,將她的身子轉過來面對他。「聽見沒有?不要對我生氣!」

  「你這種態度怎麼可能不讓人家生氣?」他有他大少爺的脾氣,她也有她大小姐的個性呀!

  憑什麼他可以一天到晚生氣,她就不行?她又為什麼一定要受他的氣?

  「我……」不得已!

  「你什麼?你說清楚啊!為什麼不說?你為什麼這時候就沉默了?為什麼?」於好好咄咄逼人。

  「於好好,你別逼我!」譚峻咬牙切齒,他多想大聲告訴她,他喜歡她,但他害怕,當他的愛意是這麼強烈時,說出來的將會是什麼驚天動地的恐怖言語。

  他無法預料!

  他能掌握自己的心思,但他無法控制這張嘴。

  「你到底當我是什麼?你只要告訴我,你當我是什麼人?」於好好抓緊他的衣領,殷切深望著他,尋求他的回答。

  「……」他不想再罵她了,他不想!

  如果可以,他願意大聲說出我愛你——

  但他始終存在著恐懼,他無法預測「我愛你」這三個字在詛咒的威力下,究竟會變成什麼比可笑笨女人更傷人的詞句。

  「你說啊!你三番兩次的吻我,到底把我當什麼?我是你喜歡的女人嗎?我這樣算是你的女朋友嗎?我是嗎?」

  「不是!你不是!」聲若洪鐘的一句,完全違反他的心意。

  譚峻雙拳緊握,挫敗且沮喪地垂首,萬般自責卻對造成的誤會無能為力。

  「譚峻,你好可惡!」於好好流著淚接受這分羞辱,過了今天,她將不再與他有任何交集。「但是,謝謝你讓我認清了事實。」

  驕傲地揚高下巴,她站起來舉步離去。

  「不准走!」譚峻將她扯回自己懷裡。

  「放開我!」她什麼都不是,他還硬是不放手,這到底算什麼!

  「我說過了,用心體會我,你為什麼不這樣做?」他低吼。

  「算我遲鈍,行嗎?我的心根本無法體會你的心一絲一毫!我只相信我耳朵聽到的。」

  「於好好,你不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譚峻,你莫名其妙糾纏我,讓我以為你應該是喜歡我,才會這樣做,但事實上不是。你都說不是了,那麼我為什麼還要聽你?」於好好推他,她討厭這種沒有名目的擁抱。

  即便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如此誘惑著她的心,但太難懂了,也太難消受了!她甚至分不清他的擁抱是對她的輕薄、羞辱,還是他真有情意?

  「拿你的心來瞭解我,於好好,我對你就這麼一個請求,你不答應也不行,因為就算我會變成百分之百的壞人,我也絕不會放過你的。」

  「我不要!」

  「我……我求你!」謝謝老天!他總算說出了求字!

  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輕易下跪,然而他卻為了自己能說出低聲下氣的求字而感謝神跡。

  「你?」於好好真的是被他嚇到了。

  他求她?求她用心體會他?狂妄的他,竟然開口求她?

  只因她就要傷心離去、只因她就要與他劃清界線?

  正想再進一步問明白,譚峻的吻又如狂風過境,掃過她的眉心與粉頰,渴望被瞭解、被體會的真心之吻,終於落在她微顫的唇上,相互纏綿。

  她的憤怒在激吻裡化為烏有,她的不解也在這記吻中暫時埋沒……

  他的心緊貼在她胸口,那猛烈的鼓動似乎在告訴她,只要她願意聆聽他的心。一切終有解答?

  這天下午,於好好閒來無事又到腦不殘工作室來打雜,其實打雜是她自嘲的說法,嚴格來說,是譚峻死纏爛打兼威脅利誘。

  死纏爛打和威脅是他的強項不必懷疑,所謂利誘就是他答應過她,要是他發明了方便好用的東西就會送給她。

  當然,與其說她貪圖他發明什麼好東西,不如說她是被他那句「我求你」而感動,願意多一點耐心與他相處,不然兩人老是針鋒相對,日子過得也不愉快。

  「送你。」譚峻遞了個體積與一般面紙盒相似的長型黑亮壓克力盒子給她。

  「什麼東西?」於好好接過來左右端詳了一下,黑亮盒面映苦她的容顏,看起來像是可以放小東西,又可當鏡子的盒子,但她實在想不出來這盒子有什麼作用。

  「面紙盒。」

  「你送我面紙盒喔?」於好好不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但對一個有錢人家少爺送面紙盒當禮物,她仍是覺得怪怪的。

  「這可是我精心設計的面紙盒,盒子底面是有機關的,當面紙一張一張減少,下面的機關就會感應重量,自動一點點的升高,就算只剩最後一張面紙,仍然很好抽,面紙不會沉在盒底拿不到。」譚峻將盒底翻過來,為她詳細說明構造及用途。

  每當提及他的發明,他總是一臉愉悅、兩眼光燦明亮,與和她說話時的猙獰,以及常在痛苦中掙扎的模樣大大不同。

  「真的耶!一般面紙愈用愈少時,也就愈來愈難抽,你這個盒子真的解決了面紙沉在盒底不方便抽的問題耶!哇!你真厲害,想得出這麼細膩的東西……原來你除了發明看不出用處的快步烏龜之外,還挺有生活智慧和創意呢。」於好好由衷讚歎。

  「喂!你又羞辱我的快步烏龜了。」譚峻臉色一沉。

  「對不起、對不起。你的快步烏龜是世界上最棒的發明,我不該瞧不起它。」講他龜兒子壞話,就是犯了他的大忌,於好好立即陪笑臉道歉。

  「嗯。」譚峻睨著她,似笑非笑。「道歉要有誠意,答應我一件事,我假裝沒聽見你剛才說的沒禮貌的話。」

  「好,怎樣都可以,就是不准生氣、不准惡言相向、不准說我可笑。」於好好湊近他的臉,先發制人。

  譚峻嘴角隱隱抽搐著,不語。

  她的每個要求都正好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殊不知他的性情與語言能力掌控在愛神手裡,神咒未解,他就注定是個空有滿腔熱情與愛意,卻無法正確表達心意的傀儡。

  「怎不說話?」他的苦笑,似是正忍受著極大的苦楚,這讓於好好陡地覺得心疼,纖手不禁撫上他的後腦杓,將他更近地貼向自己。

  「明天是我父母親結婚三十週年的慶祝會,我要你來參加。」

  「連邀請兩個字你都不肯說?」

  他的命令式語氣她是習慣了,但習慣並不代表她喜歡或從此沒意見,她仍然希望他能偶爾有點紳士風度,對她維持個請、謝謝、對不起之類的基本禮儀。

  「要你去,你就去。」

  「你真的很討厭耶。」於好好不怕得罪他,坦率的表達她此刻的心清。

  「現下我也只能任你討厭。」偶然說句肺腑之言,卻通常對於表達他的心意沒什麼實質幫助。

  「什麼意思?」

  「於好好,你喜不喜歡我?」

  很久以前就想確定她的心,他曾幻想過,也許她的愛是解咒的力量,但不論是或不是,能聽見她說愛,他一定會覺得很欣慰,至少可以讓他無法暢所欲言的痛苦減輕些。

  「你喜不喜歡我?先說來聽聽。」想刁難,她於好好也會。

  「要你說、你就說,幹嘛還反問我?你愈來愈不聽話!」他要是能說,早就說了,何必在這裡繞圈圈,還只能搖頭興歎,怨天怨地?

  「我不管,我要先聽你說,你不說,我也不說!」於好好脾氣硬,他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譚峻你說,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他霸道蠻橫,她也是有所堅持的人,她非聽到他的答覆不可。

  「我……」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得要命!「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除了你的肉體對我有吸引力,舉凡你的個性、你的脾氣、你說話的聲音,我都超不喜歡!」

  該死!說出這些話,他真想立時咬下自己的舌頭,從此當個啞巴也勝過有個專門傷人的毒嘴!

  「你——!」於好好氣得跺腳,一雙正在他頸後摩挲的手差點使勁一縮,想掐他卻又不忍心。

  瞧他俊臉又出現奇怪極端痛苦、懊惱自責的複雜表情,每次都惹得她既心疼又怒火上升,真不知他犯什麼毛病,幹嘛弄得彼此這麼難過。

  「說啊!換你說。」  

  「我不喜歡你!」於好好負氣地大聲嚷著:「我當然不喜歡你!一個隨口就能將我嫌得一無是處的男人,我為什麼要喜歡?我又有什麼理由喜歡?」

  「真的不喜歡?」譚峻的神情由期待轉為陰暗,好生挫敗。

  「我當然真的不喜歡!但是為什麼……」於好好淚水在眸裡打轉,粉嫩的唇因激動而微顫,宛若風雨中的小花瓣惹人心疼。

  怨過他的火爆脾氣不下百次,卻總是一次次想起他的好,願意一直與他糾纏。

  這種明明不喜歡,卻又無法自拔的付出愛意的矛盾心理,擾得她心煩意亂,原本想迷迷糊糊走一步算一步,也不逼自己去思索這些問題,可是,現下被他這麼一刺激,她根本就忍不住,想大聲告白。

  「為什麼什麼?」

  「為什麼我明明不喜歡你,卻又覺得我已經愛上你?」眼底的彷徨說明了她對這份愛的疑惑與茫然。

  喔!老天!她愛他、她愛他!

  譚峻握住她的臂膀,激動之情湧上心頭,喉間無端躁熱乾涸。

  他何德何能,自己這副暴君轉世的模樣卻還能讓她愛上?

  神咒是苦,是無奈,她的愛是甜,是幸福……譚峻內心感動不已,若是可以,他真想對她大喊一千遍「於好好我愛你」!

  試吧!再勇於一試吧!也許得到她的愛,他就有力量說出由衷之語?

  譚峻深呼吸,再深呼吸,手指溫柔地抹去她頰上的淚滴,無論花多大的力氣。這次他一定要說出口。

  說吧!他的小女人正帶著滿腔的情意等他憐惜,他怎能再遲疑?

  他一定要對她說出那三個字、慎重且超大聲的說出來!

  「可笑!我就說你很可笑,你還不信!」

  完了!大江東去……不,大勢已去,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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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被譚峻可笑來、可笑去,於好好還是懷著嘔氣且不安的心情,參加了譚氏夫婦結婚三十週年的家庭宴會。

  沒辦法,只要譚峻不說話,光以那雙幽沉又帶著請求的眼眸望著她時,她就什麼也不忍拒絕了。

  他的言語老是激怒她,他的眼神卻又時時打動她,她的情緒被他捏在手中,這是她最不樂見的情形,卻也不得不接受。

  誰教她愛上了他?

  若是愛情的產生一定要有個確切的起點,那麼她會說,就是在他從雜物堆中抱出她時,她就有感覺了。

  爾後一次次的吻,一次次的相擁接觸,感情一滴一滴沁人心深處,縱使明白他嘴壞,被他氣得想今生今世與他沒有任何瓜葛,但他總有辦法教她回頭。

  「如果你要我好好坐在這裡,你就一句重話也不能對我說。」於好好怕在眾人面前丟臉,於是先與譚峻討價還價一番。

  「閉嘴。」譚峻一點也沒被她威脅到。

  「才說而已,你就凶了……」於好好暗自橫他一眼,譚峻默默牽起她的手,在她掌心間壓了壓,以溫柔的碰觸澆息她的慍氣。

  「好啦!」斂起自己的情緒,她羞怯地綻開笑顏。

  大圓餐桌前,於好好望著譚家每個人,不由得對這個大家庭有了嚮往。

  自從她母親去世後,她一直與老父親於明通相依為命,總覺得很冷清,固然叔叔於明順一家人就住在附近,但畢竟各有各的家庭,大家眾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所以不只於明通希望家裡能熱鬧點,連她都很羨慕有很多成員的家庭。

  席間,譚家四名兒女與邀請前來的四位客人,包括於好好在內,總共八名年輕人,算是相談甚歡,與譚氏夫婦的互動也算融洽。

  只是融洽的氣氛突然變得僵持且尷尬,譚氏夫婦一言不和吵了起來,而且一吵就口無遮攔將整個家族秘密掀了開來——

  愛神的詛咒?!

  原來譚家兒女身上都各自承受著一條不同的詛咒,所以情路走來皆是坎坷、辛苦?

  那麼……屬於譚峻的詛咒又是什麼?

  就在於好好想問個明白時,譚家長子譚峰的女友尹翩翩突然生氣地奪門而出,場面因而比譚氏夫婦爭吵時更為混亂。

  「伯母,那麼譚峻呢?譚峻是受了什麼詛咒?」每個人都只關心自己的情人,於好好也不例外。

  「你急什麼?來我旁邊坐好,安靜。」譚峻聲色俱厲的用力將她拉往懷裡,不讓她亂動。

  「哎,你看也知道,一個長得這麼相貌堂堂的人,平常親切和藹得快要可以競選好人好事代表,怎會唯獨碰見你於好好,就開槍亂掃……」周仁美話說一半,就被譚峻打斷。

  「媽,別說了!我哪有開槍亂掃……」

  「你有。」於好好不容他否認的盯著他。

  「於好好!要你別說話,你還一直說。」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阻止伯母說下去,譚峻,不管你被下了什麼咒,我都要知道,我應該也有權利知道,除非我在你心目中除了是個可笑的女人之外,其它什麼也不是……」好奇心已被挑起,她實在太想知道有關他的詛咒。

  被他大哥譚峰愛上的人會一天到晚頭暈目眩,那麼,被譚峻愛上的人又會有什麼後果?

  是不是也同樣會產生一些不由自主的病痛,或是一些她根本無從想像的問題?

  思及自己從認識譚峻之後,她的健康狀況沒出現過任何不適,這是否意味著譚峻讓她毫無感覺?

  但如果他真的對她一點意思也沒有,那麼曾有過的吻和他眼中透露出對她的渴望,又要如何解釋?

  莫非他真的只是把她當成隨便的女人,認為她可以任他玩弄?

  除了他的秘密之外,她更想知道他對她是什麼感覺?

  「你不會懂的。」譚峻解釋的話在嘴裡逗留半天,終是沒能暢所欲言。

  「我就是不懂,才要問清楚呀!」於好好很堅持。

  此時,譚峻眼見父母完全不管他們的兒女已經一個個陷在風暴裡,全都跟著自己邀請來的伴侶離開,還自顧的大眼瞪小眼,鬥得臉紅脖子粗,他想開口吼一吼這對離譜的父母,卻又覺得他在這種情況下發飆也只是白費力氣。

  於是他牽起於好好的手,氣色敗壞的說:「我們也走吧。」

  「可是,伯母還沒把話說完……」

  「等他們吵完,天都要亮了!」

  「可是……」

  「走吧!我會給你一個解釋。」

  於好好猶豫了一下,暫時按下心中所有的猜疑,跟著他從這場混亂的家庭宴席中離開。

  明明譚峻說要給她一個解釋,可是來到腦不殘工作室的一路上,他仍舊沉默不語,任她怎麼催促、怎麼詢問,他硬是不開口。

  「你說呀!」於好好沒耐心地喊著。

  她想著這男人真是矛盾得可以,要嘛一張嘴得理不饒人、滔滔不絕像要用口水淹死她,要嘛就是沉默不語,活像吃了黃蓮有苦說不出的啞巴。

  譚峻被逼得心浮氣躁,一雙撐在工作台上的手因焦慮而微微顫抖。他何嘗不想將話說清楚,問題是經過千百回演練的話每次說出口,總變得不像樣,讓他含冤莫白,一次又一次弄巧成拙的挫折,已快將他的意志消磨殆盡。

  什麼叫有口難言,沒受過詛咒的人,不會懂。

  幾番掙扎再掙扎,他旋身攫住在他身後咄咄逼人的於好好。

  他突然的動作及滿臉痛苦的模樣,嚇著於好好,同時也讓她覺得好心疼。

  他一定很難受吧?但是,這到底為什麼呢?那個詛咒有那麼難以啟齒嗎?

  「有話好好說、慢慢說……如果你真的不想說,那麼就別說了。」改天她再去請教周仁美,或他的兄弟妹也是可以的。

  見他如此百般痛楚,她著實不忍心再逼他了。

  她摸摸他微沁著汗水的臉龐,甚至主動以唇輕觸他灰沉的冷唇,企圖緩和他緊繃的情緒。

  譚峻緊咬著牙,以破釜沉舟的決心,重聲說道:「我、我用寫的!」

  將她推開,他一屁股坐下隨手拿來紙張,開始「振筆疾書」。

  於好好呆立在一旁,只見筆尖在紙面一上一下,遊走、停留,贈老半天,竟然除了幾十個髒點和斷斷續續的歪線條外,一個大字也沒有!

  譚峻惱火地將筆奮力往窗口射去——力透紗窗,那只筆就像卡在蜘蛛網上的蚊子一樣,拍翅晃動幾下,停住。

  於好好屏著呼吸,驚望紗窗上的筆,再望著他的怒顏,她動也不敢動,更別提再敢吭聲。

  譚峻雙掌拍桌,發出好大聲響。

  天殺!天殺!天殺!

  不能說他也就認了,現在連寫都沒辦法寫,這是什麼爛詛咒!

  「你冷靜一點……」於好好膽怯地往後退,他的樣子好憤怒、好猙獰,她完全無法預料盛怒下的他會有什麼驚人舉動。

  「你過來!別想逃開我,你別想逃開這樣的我!」譚峻粗聲咆哮,含怒帶恨的眼神像團火焰,彷彿要燒掉她。

  「我沒有要逃。」才怪,她根本是恨不得插翅快快飛走!

  早知她就不要一直逼問他,現在惹火他了,看怎麼辦才好!

  於好好輕搖著頭,快嚇破膽。

  「你敢說沒有?那你為什麼一直往後退,而不是走向我?」譚峻跨一大步,輕易將她揪在懷裡。

  他因為愛上這個女人,使自己陷入口是心非、有口難言、有愛難表的窘境,他為了所言不中聽、不能說的話而暗自懊惱,這一切皆因她而起,她竟然還敢當他的面睜眼說瞎話!

  她的反應將他的怒火燒到最高點,他再也不想解釋什麼,他要愛就愛,說不出來也無所謂,總之,他不會因為說不明白就放過她,他沒那麼好心,也沒有那麼高尚的情操!

  就算用世間最惡毒的話傷害到她,他也不放棄她。

  「譚峻,你冷靜一下,不要這樣!」於好好被他抱得快喘不過氣來!

  原來長得帥的男人一瘋狂起來,跟魔鬼也沒兩樣。

  「你怕我,是不是?怕我吃了你?怕我吻你?還是怕我要了你?」譚峻將她身子提高,俯首與她眼鼻唇相觸,只要再小小的逼進,他的情火就能將她完全吞噬。

  「你這樣子誰會不怕?」於好好老實承認。

  「於好好……你怕也沒用,我的忍耐已到了極限,你的心現在正緊貼著我的胸口,你是不聰明,但我相信你不會笨到不知道我要什麼,我也不多廢話了。」他冷笑。

  冷笑過後,他用力吻住她,今夜他想要得更多——

  就算他想要溫柔以待,哄她、疼她,教她安心地將自己交付給他,但他知、神知,那只是空想。

  他的靈魂受了詛咒,所以他邪惡、他衝動、他狂野,轉眼將變成一隻不受控制的野獸。

  「你愛我嗎?」在他急躁的吻裡,她不安地追問。

  「你愛我嗎?我記得你說過,你愛我。」他反問。

  「我是說過,可是……」要在一起,她也希望聽他說一聲我愛你,如此她才不會以為自己真的變成一個只想討好男人而出賣自己的女人。

  只要他肯說一聲愛,她怎樣都可以!

  「那就行了!」他愛、他愛、他愛,但說不出來就是說不出來!「你愛我就行了,我會讓你愉快!」

  說不出愛語來,就放任愛火燃燒,先做再說吧,他不想忍了。

  纏住她溫熱柔軟的軀體,撫著她嫩潤的肌膚,他表現的是強烈渴求下而轉化的霸道佔有。

  好似只要他用全身力量擁抱她、撫觸她、吻她,就可以傳達他說不出來的愛。

  於好好沒骨氣地回應著他的吻,沒骨氣地因他撫觸而慾火焚身。不知他內心深處的真實感情,卻明白他的感官正對她發出熱烈的索求,而她,選擇順從他。

  他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接受了他的誘惑、愛上他的誘惑。

  在似是而非的情海裡,她迷失了自己。

  但是,她心底有個聲音清楚而真切地在訴說!

  於好好愛譚峻,於好好心甘情願跟他在一起。

  被譚峻從躺椅上緩緩拉起,於好好聽到一串發自她腰椎骨頭滑動的嘎啦聲響,媽呀——腰痛啦!

  「還好吧?」譚峻暗裡心疼,偏偏表情就是有點僵硬。

  這麼多年來,他首次覺得沒在工作室裡擺張床是個超級大錯誤……他一個大男人是還好,就苦了於好好。

  這是她的第一次,卻在這種環境下發生,讓他愧疚不已。

  「我……」這怎會好?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他替她整理衣衫,長指代替梳子在她細柔的發間穿梭。

  「你愛不愛我?你對我這樣是不是因為愛我?」於好好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問。

  或許她不該在發生關係之後,就立刻軟弱的低聲下氣問他這種問題,但她就是希望他的情感能因此有所提升,哪怕是一點點也好。

  「我……」我愛你!他在心裡喊過N遍,無奈這句話就是說不出嘴,心是正、嘴是負,正負得負,他說的是:「我、不、愛、你。」

  他超想將「不」字吃進肚裡去,偏偏「不」字頑強抵抗,他敗北了。

  「送我回去吧。」於好好頹然低頭,垂下眼睫。

  罷了!是她自己同意在他未愛上她的情況下就與他纏綿的,她不後悔,也不逼他、更不求他。

  譚峻執起她的手,她不禁又望他一眼,淚水不爭氣的在眼裡打轉。

  明明她可以感覺他眼波中流動的溫柔與愛憐,也從他的掌間感受到屬於男女之愛的溫度,但為什麼他不愛她?

  究竟為什麼?

  不愛她,又要她;要了她,卻仍是不愛她。

  「於好好,我要你記住一件事。」

  「什麼事?」於好好淒苦一笑,他總是連名帶姓的喊她。

  「你的心……除了代表你還活著外,應該還有其它用途,你多利用它做點什麼吧!」他也只剩旁敲側擊的暗示方式了,縱使像在打啞謎,也比口是心非、愈描愈黑來得好。

  「用心體會嗎?如果我能體會出你愛我,那才叫奇跡吧。」於好好不置可否地淡笑。

  真不懂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他只會發明些有的沒的,為什麼他不乾脆發明一台心靈相通機,只要將電線連在兩人心口,就能徹底來個心電交流?

  「奇跡……」

  極可能就在你真心感應之後出現,請你別放棄,也別以為那是沒用的。

  「奇跡怎樣呢?」她問。

  「你別想在我身上找奇跡。」該死!他竟愈弄愈擰。

  「我曾經想過,但就在今天晚上徹底看破!」

  「算了,當我沒說。」詞不達意、話不投機,譚峻忍不住發了脾氣。

  「對!與其盡說些讓人不高興的話,還不如什麼都別說!」於好好負氣甩開他的手,走向大門,打開——

  門外站著個豐姿綽約的女人。

  「峻!」

  「哈妮?」譚峻顯然也很愕然。「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這也正是於好好的疑問,在這樣的深夜裡,哈妮為什麼來找譚峻?

  「我想你嘛!我說過了,我就是因為想你,所以才回台北來的。」哈妮撲進譚峻懷裡,一點也不將於好好放在眼裡。

  「哈妮,有人在……」譚峻欲推開她,可哈妮圈住他的腰,抱得死緊。

  有人在?

  於好好為他這句話一愣,她沒名沒姓、沒身份嗎?

  在他口中,她只是個「人」?

  「我不管,你要陪我。」哈妮鐵了心要橫刀奪愛,既然她回來的目標是他,她當然不肯只因為於好好的出現就退讓。

  她已經錯過譚峻一次,這次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別鬧了,哈妮,你先回去,我晚一點再打電話給你……」譚峻只急著打發哈妮,完全沒想到他說的話已嚴重傷害於好好。

  「你要送于小姐回家,是嗎?」哈妮轉了轉眼珠子問。

  「對。」

  「那你先送她回去,我在這裡等你回來。」說著,不待他反應,哈妮搶先進入屋內,並迅即將門關上,不給他們任何人反駁的機會。

  「哈妮!你不要鬧了!」譚峻拍門沉聲喊著。

  老天還嫌情況不夠糟嗎?竟然讓哈妮在這時候殺出來攪局!

  看著這種情形,於好好覺得自己實在無話可說了。他的屋裡,有個嗆明要與他共度良宵的舊情人在等他,而她,在他眼裡充其量也只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而已,她還有什麼好期待的?

  她轉身,逕自走向電梯處。

  「好好……」譚峻在她背後低柔地喚她。

  咦?姓不見了?

  於好好腳步略為一頓,隨即又邁開,根本不想回應他難得的溫柔呼喚。

  哼!她才不在乎他喊她什麼!反正她只是個「人」,而且是個可笑的女人!

  「我送你回去。」譚峻追上來。

  「不必!」於好好回頭冷諷。「譚二少爺,良宵苦短,可別讓佳人久候。」

  神經病!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那邊文縐縐!什麼良宵苦短、什麼別讓佳人久候……去死啦!於好好暗罵自己。

  「於好好!」

  「你還有力氣,不如回頭好好對待你的哈妮去,別費力喊我,也別追上來!我討厭你!」於好好丟下絕情的話語,竄入正好打開的電梯裡。

  可她好希望他能追上來,陪著她離開這裡相守到天明,而不是回工作室去跟哈妮在一起。

  「好好!」譚峻欲伸手阻止電梯關上,可來不及了,門已緊密合上。

  他沒成功擋住那扇合起的門,於好好因此更加憤怒。

  他手殘了是不是!連個電梯門都擋不住!

  於好好在電梯內槌胸頓足,開始抓狂。

  臭譚峻、死譚峻!

  他如果真的跟哈妮在一起,她就詛咒他……壞掉!

  那裡壞掉!那張壞嘴也壞掉,通通都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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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 00:10:2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於好好一夜輾轉難眠,譚峻的溫存總在半夢半醒間騷惹她,臨別前的爭執更是搞得她直想衝出去再抓著他理論一番。

  但最後一絲的理智和矜持,阻止了她的火爆脾氣。譚峻的情感動向原本就很迷離,現在又有個哈妮覬覦著他,她必須為自己殺出條血路,非得確認他的心意,不然永遠在他製造的模糊地帶裡摸索,她鐵定會瘋掉。

  何況……他都跟她發生親密關係了,從他對待她的方式判斷,她實在不肯相信他對自己一點愛都沒有,縱使他一直說不愛她,她仍然覺得事有蹊蹺。

  每次他都用那般灼熱的眼神瞅著她,像似要將她熔了烙進自己的靈魂深處……一個男人如此癡迷地凝眸,若說他心中沒有愛,她怎相信?

  那時,他很溫柔,激情正熾時他仍不忘殷殷垂詢、關懷,就怕傷了她……若他只是要她的肉體,又何必如此呵護她?

  他的矛盾和常常迭言又止的樣子,是詛咒所致嗎?

  他說不出來、也寫不出來,也許她該去問問他的家人,這是唯一能解她謎團的方法了。

  經過電話聯絡,她與周仁美約在一家知名美容坊見面。

  「伯母。」於好好一見周仁美雍容華貴、面帶微笑地從美容坊走出來,便馬上迎上前去。

  「好好,沒等很久吧?」周仁美熱絡地拉著她的手。

  「伯母,我今天是想請問……」

  「別急別急,你是為了譚峻的事吧?」周仁美瞭解地拍拍她的手背。「是不是要問他受了那一條愛神詛咒?」

  「是的,伯母。被譚峻愛上的人究竟會怎樣呢?」

  「嗯……被阿峻愛上的人應該不會怎樣。」

  「啊?」

  「因為我記憶中,不是被阿峻愛上的人會怎麼樣,而是只要阿峻一碰上真愛,在他愛的女人面前,他就會變成一個口不擇言、脾氣暴躁,什麼難聽話都說得出口的人。」

  「喔?」口不擇言、脾氣很壞、專揀難聽的話說……譚峻是有這樣的傾向沒錯,而且只在她面前才那樣,對別人就完全不會!

  那麼,他是喜歡她囉?

  於好好喜出望外,覺得事有轉機,眼睛不禁亮了起來,連嘴角都忍不住上揚。

  「與你相處時他是這樣的,沒錯吧?」周仁美笑問。

  「是沒錯。」於好好先是點頭認同,頓了半晌卻又發現不太對。「伯母,有了這些狀況,就表示他愛我嗎?」

  「照理來說應該是這樣沒錯呀,怎麼?有哪裡不對嗎?」周仁美無關緊要的反問。

  其實在四名兒女當中,她對譚峻所受的神咒記憶最模糊,總覺得除了剛才所說的症狀之外,好似還漏了一項,可她就是想不起來,所以她也就不再傷腦筋,根本不甚在意。

  她覺得自己的解釋足以為於好好解惑了,至於想不起來的那點,應該沒有什麼重要才對。

  「我問他好多次,他都說他不愛我……」於好好一提到這個就氣餒又沮喪。

  「是嗎?怎麼會這樣?」周仁美也一臉不解,但隨即雙手一拍,說:「大概是他覺得不好意思吧。一天到晚對你轟不停,又怎麼好意思熱情如火的說愛你?他一定是害羞啦!」

  害羞個頭啦!她兒子從青春期開始就女朋友一堆,哪懂得什麼叫害羞……周仁美暗地感到心虛。

  「伯母,我還是覺得怪怪的耶。」於好好持疑,但也想不透到底是哪裡可疑。

  「不怪、不怪啦!總之譚峻很愛你,我是他媽,所以我知道,我可以保證!」雖然她好像忘了什麼事,但愛子心切的她還是忍不住為兒子說句話。

  「最好是啦。」於好好喃聲自語,面對周仁美可掬的笑容,她也不由得回她一記甜美的微笑……畢竟有可能是未來婆婆嘛。

  哎!她是不是有點想太多、想太早?

  一想到那位貌美如花、身材火辣又曾與譚峻有過一段情,現在又擺明要與他重續舊情的哈妮,於好好就像喝了一整桶醋,醋心滿天飛。

  「伯母!」她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昨夜譚峻與哈妮究竟廝混了多久?「昨晚譚峻幾點回到家的?」

  「呃,今天吃早餐時沒看到他,他應該沒回家吧?」周仁美也不太確定。

  她的回答瞬間讓於好好怒火攻心,一張姣美的小臉漲得通紅。

  他竟然徹夜不歸?

  得知此訊息,此時的她,滿腦子都浮現出譚峻與哈妮親熱的畫面……他對哈妮也是那麼呵護備至嗎?事後也會幫哈妮整理衣衫和凌亂的秀髮嗎?

  不!她不能在這邊自暴自棄,她要去找譚峻問個明白!

  在她弄清楚譚峻的感情之前,她絕不會輕易將他拱手讓人。

  既然周仁美敢替她兒子掛保證,那她就姑且相信譚峻是喜歡她的,這次,她非逼他親口說出來不可!



  腦不殘工作室門外。

  於好好側耳貼近門板聽了一下,靜悄悄的,不知裡頭有沒有人?

  「不管了。」她是來突擊檢查的,還管它有沒有人,沒人OK,有人……而且是兩個人的話,那把他們嚇得半死最好!

  她掏出鑰匙,大方地開門進屋。

  一進屋,她就愣住了。

  哈妮正站在譚峻的工作台前,見於好好進來,她絲毫沒有被嚇著的樣子,反倒是想嚇人的於好好十分錯愕。

  「怎麼是你?」哈妮轉身,相當刻意的整了整衣裳,先她一步開口。

  「我?」跟於好好預期不一樣,她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應。

  「對呀!你來幹嘛?」

  「我……只要我想來就可以來,又不一定要幹嘛才能來!倒是你,你怎麼還在這兒?」

  看樣子,哈妮是在這兒過夜了,那麼譚峻呢?

  於好好放眼搜尋整個屋子,沒瞧見他的人影,也沒聽到他的聲音,倒是瞧見大躺椅上的枕頭有些凌亂,她心一抽,覺得很不安……該不會譚峻和哈妮也在那裡親熱吧?

  一想到這個,她就更氣怒難受了!

  「以前我也是愛來就來,從昨夜起,我一樣是愛來就來。」哈妮雖不想與她為敵,但為了追回曾經錯過的男人,她必須步步為營,打退一個是一個。

  「你……」為了維持風度,於好好壓下想罵人的衝動,用平靜的語氣問:「譚峻,他昨夜真的跟你在這裡……一整夜?」

  「我人就在這兒,他有什麼理由不陪我呢?」 

  是真的了?!周仁美也說他徹夜未歸,哈妮說他陪了她一夜,兩造說法吻合。

  於好好的心猛地一抽,好痛、好難受!

  原來她是這麼容易受傷,哈妮只消一句話,就幾乎將她本就不多的自信更給打得落花流水。

  「那麼,他現在……」

  「當然是去上班囉!他要我在這裡等他,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從沒變過。以前我們也是這樣,我有空就來工作室陪他,常常兩人捨不得分開就在這裡過夜。」因為過往的甜蜜回憶,哈妮的笑容好生動,好美麗。

  「你的意思是,你從昨夜到現在,都沒離開過這裡?」於好好聲音微顫,胸悶得快要不能呼吸。

  「對呀!我和阿峻玩到天都亮了,好累喔。我真心疼他要上班,不然就會讓他多睡一下、恢復體力。」

  一提起昨夜,哈妮這麼大方的女人也不禁嬌羞臉紅了。

  「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和譚峻已經舊情復燃?」

  「有什麼理由不復合呢?我們本來就很要好,以前當情侶的時候甜蜜蜜,之後雖然分手了,但兩年多來我們一直沒斷過聯絡,現在我們都發現彼此仍十分契合,你說,有什麼理由我們不復合?」哈妮微笑著,表情和語氣始終和氣,一點也不像橫刀奪愛、囂張又跋扈的狐狸精。

  甜蜜蜜?

  於好好又中槍了,這三個字對她,真是情何以堪?

  回想與譚峻相處的點點滴滴,一天到晚被他的惡言色語轟得苟延殘喘,曾幾何時有過甜蜜時刻?

  她連聽他說一聲喜歡或愛都沒有過。

  甜蜜,好陌生的感覺。

  「好好,你好像很喜歡譚峻?」哈妮睨著她,仍是帶著迷人的微笑。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個始終保持笑臉的美女,於好好對她生不起氣,可此刻面對她的問話,她卻覺得哈妮根本是故意的。

  她都已經佔上風了,甚至可以宣佈贏了,她又何苦在失敗者的傷口上撒鹽?

  「我不想回答你的問題。」於好好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她喜歡有什麼用?哈妮和譚峻情投意合是不爭的事實了,她算什麼?

  罵過、抱過、吻過、纏綿過,就可丟棄的「可笑女人」,有什麼資格和本錢與譚峻溫柔高貴的舊情人相提並論?

  何況,譚峻早就說過他不愛她、他不愛她。

  今日,她若還對峻心存童一望,就是她自不量力、認不清事實,是個大傻瓜!

  「沒關係,好好,你不要難過,譚峻不愛你,不是因為你不好,只是我比任何人都適合他而已。」哈妮拍拍她的肩,像朋友似的安慰她。

  於好好退後一步,搖首拒絕她的碰觸。

  心傷時刻,任何安慰都無法減輕她的苦楚,也無法安撫她想哭泣的情緒,她最需要的是離開!

  離開工作室,離開從來不肯說愛她的男人。

  他愛不愛她?不必問了!答案就在眼前,她又何必再問。

  「請你不要告訴他我來過,可以嗎?」於好好垂下眼簾,哀莫大於心死。

  「嗯,我不會告訴他。」哈妮爽快答應,十分願意替她留點面子。

  「謝謝……」還謝謝?於好好真想甩自己幾下耳光。

  失戀了還這麼有風度,犯得著嗎?

  她該心痛得淚流滿面,但是她卻不想讓哈妮看見她的眼淚。

  她可以失戀,卻不可以失去自尊。

  「你要去哪裡?」

  走出大樓,於好好便被譚峻一手攔住,他的口氣仍是那麼不可一世。

  「我已經在地獄裡了,還能去哪裡。」於好好認為戀愛失敗跟掉入地獄,兩者意思差不多。

  「你在胡說什麼?」

  「不要管我。」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她的神情不對,可她剛剛不是和他母親見過面嗎?她應該瞭解他是個受了怎樣詛咒的人,他還以為她會因此更體諒她,可沒想到她竟反而變得冷酷。

  「你去管你的哈妮就好了,我於好好沒那個福氣。」

  「哈妮是哈妮,你是你,現在跟我說話的是你,你提哈妮幹什麼?」

  「你跟她舊情復燃了,不是嗎?」

  他哪有跟哈妮舊情復燃?這話從何說起?

  「是!」

  不是!不是!根本沒那回事,

  儘管在心裡否認、辯白,結果譚峻嘴上仍說了「是」,但他相信她會明白,舉凡她問的、他所有的答案都是相反的,因為他母親應該已經告訴她,他現在是個易出琴言又「口是心非」的男人。

  她不笨,應該能瞭解他的意思才對。

  「是嗎?那我還能說什麼?」於好好落寞一笑,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了。

  「我說是,你還懷疑?我說是耶,你聽清楚!」譚峻加重語氣,急切地抓住她要她聽仔細、想明白。

  「我根本沒有懷疑,我聽得很清楚,你如此鄭重地親口承認,我何必懷疑。」舊情復燃四個字簡單易懂,講一次她就懂了,他何必一直重複講,怕傷她的心傷不夠是不是!

  於好好又氣又難過,想掙開他,卻總是掙不開,淚水像壞掉關不起的水龍頭猛落,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你別亂動!」譚峻狠斥一聲,將她抓得更緊。

  「讓我走,我不想在你面前哭、我不想讓你看見我在哭——」於好好吶喊著。

  看著她的痛苦淚水,他這才驚覺不對勁……

  不行,他要再進一步試驗她到底明不明白他顛倒是非的說話方式。

  「於好好,下午你和我媽媽談過了,對不對?」

  「是談過了,但一點意義也沒有,因為你決定和哈妮在一起。」

  「那你怎會不明白……」譚峻一震,想不出所以然來。

  「我明白,我明白你愛哈妮,更明白我只是你興之所起,玩一玩的對象而已,我都明白!」

  「你仍然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譚峻心急如焚,兩人的談話彷彿雞同鴨講,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何者真、何者假。

  「譚峻,請你看著我。」看著他一臉痛楚,於好好忽地停止哭泣,專注地凝望他。「你一直要我用心體會你,現在我也請你用你最真的心回答我,你愛我嗎?在哈妮回來之前,你曾愛過我嗎?」

  我愛你!

  是我先愛上你的,早在你愛我之前,我就愛你了!

  我對你的愛跟哈妮有沒回來根本毫無關係,哈妮對我不具任何影響力,我在乎的只有你。

  我也不是曾愛過你,而是一直都愛著妹!

  「我不愛你,從來就不曾愛過你。」他又說出違心之語,但她該懂的!

  若她不解其中肯定句與否定句的轉折替換,而直接相信他的字面意義,那麼他倆就真的完了!

  縱使他挖出心肝給她看,也無法表達他對她的忠誠及熱愛,因為她未曾用心體會。

  「謝謝你再次讓我認清事實,譚峻,現在請你放開我。」

  他的回答,一如她的預料。

  很好,知道實情而難過,遠比猜疑而掛慮來得好。

  於好好冷笑,傷透的心再加上這最後一刀,她可以死心了!

  「顯然你不夠聰明,於好好,你不僅不懂如何用心來體會我,甚至在見過我母親後,你仍然連最簡單的語言急轉彎都想不通,你如此沒心,我又能怎麼辦?我只能說,你是我見過這世上最不可原諒的大笨蛋!大笨蛋!」譚峻粗暴地推放開她,轉身拂袖離去。

  他受不了了!絕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不能再被莫名其妙的詛咒牽著鼻子走,他要正式跟愛神的詛咒宣戰!

  他不惜代價,絕對要給她一個交代。

  「對!我是大笨蛋,你是大壞蛋,所以我們才會有這種下場。」於好好對著他的背影哭泣大吼。

  他不愛她,所以他能狠心轉身就走,走前還不罵不痛快,十足是個不可理喻的大暴君!

  是她自作多情,才落得只能對著他冷漠的背影,不顧形象的流淚咆哮!

  夠了,他們曖昧不明的關係到此為止,昨夜的溫存,歡愛中他的溫柔與呵護,在她狂哭之後,她將徹底抹去,再也不去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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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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