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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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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流浪的蛤蟆] 一劍斬破九重天(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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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8 00:47:55 |只看該作者
卷四:麒麟原有種,鱗介難化龍 八四、金銀鈴鐺,冰紅雙雲

     王崇倒也不懼這些海外的妖怪,只是他偽裝做邀月的「弟弟」,若是暴露人妖相化之術,對自家大大的不利。

    若不用人妖相化之術,他的本身,也不過才天罡境而已,對付尋常妖怪,或者能行,這等催起千丈巨浪的海族大妖,必然力有未逮。

    王崇正在思忖間,忽然見得一道遁光,遠遠而來,劍光正而不邪,似乎也是衝著千花島。

    王崇好歹也修煉過元陽劍訣和小無相劍訣,頓時就認出來,來者必然是峨眉一脈,心頭微微慌亂,暗忖道:「上次遇到了峨眉的掌教夫人,莫不又是這婆娘來抓捕我?」

    王崇心思百轉,忽然靈光一現,有了個計策。

    他暗道一聲:「只好對不起那些逍遙府的人了!」

    王崇一按腰間的黃皮葫蘆,把躺在丹流飛閣前,一直掙扎不休的徐盛給攝了出來。

    逍遙府的弟子還有盧照霖,眼瞧徐盛憑空消失,都不由得大是驚訝,盧照霖提氣喝道:「我等乃是逍遙府之人,若有得罪,還望前輩海涵!」

    他叫了七八聲,也不見有人答應,倒是過了一會兒,徐盛居然一臉鐵青的回轉,也不理會他們,伸手一指,丹流飛閣轟然一聲,就飛出了這一處洞府。

    如今的徐盛,自然是被王崇用人妖相化之術祭煉了,這人妖相化之術,祭煉的肉身,本身功力法力,都能運使自如,但卻沒法憑借真氣流轉,推斷出來所用肉身修行的法訣。

    比如王崇使用白梟的肉身,便能把雷霆霹靂劍訣運使自如,但是他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絕沒法推演出來這門峨眉秘傳劍法,無法傳授他人。

    但是對王崇來說,這也儘夠用了。

    他使用徐盛的肉身,駕馭了丹流飛閣,憑空出現,還把天羅如意禁法盡數放開,層層霞光,直衝霄漢,頓時就惹得千花島所有弟子矚目。

    就連遠遠催動惡浪而來的海族群妖,還有駕馭劍光的晉成仙子,都瞧見了這座逍遙府的戰略級法寶。

    晉成仙子伸手一拍腰間的一件寶物,化為了一朵五色祥雲,這是她年輕時最喜歡的一件法寶,後來功力漸高,便極少使用。

    此時她放出了這件法寶,就是準備呆會鬥法,用這件寶物,先護住四個小的。

    尚紅雲最是雀躍,叫道:「師娘,可是要跟人鬥劍?我的雷霆霹靂四口仙劍,還未開過利市,讓我第一個去。」

    晉成仙子笑罵道:「就是你活躍,不要仗著自己的劍好,就總要跟人鬥法,你才修煉幾年,天下奇人異士多了,裝上一個厲害的,你就要吃大虧。」

    尚紅雲雖然不服氣,但也不敢跟師娘頂嘴,扯了燕金鈴,就在自己的好姐妹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燕金鈴連連點頭,她和尚紅雲都知道,師娘帶她們出來,是為了抓王崇,這小妞知道,自己就算想要放走這位舊恩人,只怕也無能為力,私下跟尚紅雲商量了多次,也沒得准主意。

    燕金鈴暗暗忖道:「紅雲總說,我們也攔不住師娘,萬一唐公子真被抓了,我就給師娘磕頭,磕上十萬八千個,就算把雷霆霹靂都不要了,峨眉的道法不學了,總要求師娘開恩。」

    「她倒是篤定,只是我就怕……就算我們磕頭磕死,師娘他們也不允許,卻要怎麼才能救了唐家哥哥?」

    晉成仙子帶了尚紅雲和燕金鈴出來,就是為了讓這兩個徒兒「名正言順」,擒捉王崇,有她們兩個一分功勞,自然也就沒人念叨,這兩個徒兒是被魔門弟子引薦,這種聽來極不順耳的胡扯。

    她當然也不指望兩個徒兒出力,只要她們蹭一蹭功勞便罷。

    尚紅雲和燕金鈴各有心事,齊冰雲可就沒那麼多想法,她雖然也覺得可惜,但正魔不兩立,就算王崇沒什麼惡跡,峨眉也絕不允許這種小賊,擅自出入峨眉。

    她倒是知道,王崇並沒有「偷走」峨眉的飛劍劍訣,但海外各派傳言,卻越傳越真,王崇收了不但有好劍,還擅長隱遁,頗有些類似峨眉的無形劍訣。

    只是就算白雲大師都不信,王崇能偷得無形劍和峨眉真傳的太清玄門有無形劍訣。

    齊冰雲自然更不信,王崇真能偷走峨眉鎮派之寶,以及位列第一的劍訣了。

    「只可惜,聽傳聞,這小賊魔本來功力,已經臻至金丹,又有一手魔門的絕頂劍術,我就算這幾日有些突破的徵兆,道入大衍,也不是他對手。」

    齊冰雲下山的時候,還想著孤身擒了王崇,給門派立下一功,此時經過種種傳聞,她更相信王崇是隱瞞了修為,更精通魔門絕頂劍術,自然也就不做那般想法了。

    未免……

    就有些悵然若失。

    莫銀鈴的心情,其實也甚複雜,她被煙道人抓去,確得了王崇幾分照顧,但是她知道,王崇曾拜入煙道人門下,自己若是太過親近,未免就要被牽累。

    所以她一直都刻意疏遠,生怕被峨眉的人以為,她也跟邪門歪道有些牽累,把自己和弟弟一起攆下山去。

    但就心底,她也不希望,王崇被晉成仙子抓了,一劍誅殺,只是這女孩兒性子十分柔弱,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有滿腔的煩惱。

    她輕輕撫摸手裡的一口玄光劍,腦子裡一片空白。

    白雲大師共有兩口飛劍,一口就是分光劍,毀於都天烈火大陣,還有一口就是玄光,兩口劍都是白雲大師自煉,本來是一對。

    白雲大師得了闕元,就把玄光也傳給了這個徒兒。

    丹流飛閣崴然浮空,做出了路過的姿態。

    晉成仙子臉色微微一變,她袖中略作推算,居然算出來王崇就在丹流飛閣之中。

    駕馭怒濤惡浪而來的海族群妖,見到丹流飛閣,不但未有任何退縮,反而掀起沖天怒浪,直接迎了上去。

    王崇有干蔭宗傳授的都御煉寶訣,此法徐盛亦精通,故而只是稍稍熟悉,已能發揮丹流飛閣的六七成威力,他哪裡在乎這群海族妖怪?

    一聲厲喝,也駕馭了丹流飛閣硬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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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8 00:48:10 |只看該作者
卷四:麒麟原有種,鱗介難化龍  八五、大烏賊精

    一條如山一般巨大的怪魚,長愈百丈,牙橫利齒,吼聲如雷,猛然躍起半空,挾帶巨浪,向丹流飛閣撲來。

    一閣一魚在半空相撞,天羅如意禁法爆出層層霞光,硬生生撞開了這條巨魚,將之撞成了千百塊零碎肉片。

    王崇試過丹流飛閣的威力,探手抓過了徐盛的都天烈火大旗,迎空一抖,一道火焰飛捲,把另外一頭躍出水面的海怪,生生焚成了飛灰。

    乘浪來襲千花島的海族大妖,也有六七頭金丹,更有數百頭宛如浮舟,大若島嶼,巨如山嶽的海族。

    就算水冰月島主還在,也要費些手腳,這些海族妖怪是東海巨頭龍王麾下,第七巡海大將的部眾,時常攻打周圍的島嶼,若是常人所居,就被生吞了百姓,若是修士,就故意邀鬥,破滅家園。

    水冰月若在,往往要率領一眾門人弟子,惡鬥數日,才能將之擊退,但過不幾年,又會有海族妖怪來犯,綿延不休。

    與東海巨頭龍王來說,他手下的海族大妖,直似無窮無盡,若不是這般消耗,饒是海中魚蝦無數,也有些供養不起,故而才有這般的「日常」。

    被丹流飛閣撞碎的巨魚,碎肉片落在海裡,頓時就有無數魚蝦簇擁過去,爭搶吃食,不過一刻,就把巨魚的殘骸吞吃了一個乾淨。

    王崇連斬兩頭大妖,但後面海族大妖源源不絕,已經把他圍繞在中央惡鬥起來,更有分出一部分,仍舊直奔千花島。

    王崇被數之不盡,殺之不絕,一眼望去,遠及天邊的海族妖怪圍困,心頭也破驚駭。

    仗著丹流飛閣威能無窮,他遇到如山嶽的大魚,就狠狠撞去,遇到稍小一些的大魚,就催動都天烈火大旗。

    以王崇的心狠手辣,又不顧惜丹流飛閣這等鎮派之寶,只怕徐盛和盧照霖親自出手,也怕是略有不及。

    他們兩人哪裡捨得,以丹流飛閣硬撞過去?

    王崇連斃近百頭魚妖,猛然把手一張,一面鏡子破空飛來,落在他手上。

    這便是逍遙府的照天鏡!

    王崇催動了照天鏡,鏡光一轉,就鎖定了一頭金丹大妖。

    海中生靈,千奇百怪,尤其是大海汪洋無盡,最容易生出如山嶽般巨大的妖怪。

    這些妖怪身軀龐大,但未必就開了多少靈智,修為高去什麼地步。

    王崇殺了百餘頭,便知道,如這般殺下去,自己筋疲力盡了,也未必能殺得多少,擒賊還需擒王,這才把照天鏡祭了出來。

    這件逍遙府的至寶,果然威能不俗。

    王崇盯上了一頭偽作尋常魚妖,正在魚群裡沉浮,但並不親自上場戰鬥的青色大魚。

    這條大魚通體凝碧,極是可愛,身軀並不長大,魚鰭和尾鰭極長,游動起來,翩然若驚鴻,載沉載浮。

    被照天鏡的鏡光一招,這條大魚昂起魚頭,竟爾冷笑一聲,奮力躍出了海面,化為一個青衣素裙的女子,杏眼桃腮,美貌絕倫。

    這個青衣素裙的女子,伸手一指丹流飛閣,叫道:「某乃巨頭龍王膝下三公主,賊子可敢一戰?」

    王崇毫不遲疑,就催動了丹流飛閣,狠狠的撞了上去。

    這位三公主急忙一旋身,衝入海底,但是她周圍拱衛的魚妖,就都倒了大霉,被丹流飛閣生生撞死了數十頭。

    王崇也不敢駕馭丹流飛閣入海,此寶在天空,只須應付下方,若是入海,就要四面八方都是敵人了。

    就算這件逍遙府的鎮派之寶,威力奇大,也不可能經受得住,無數海族大妖輪番攻襲。

    丹流飛閣剛剛脫離海水,要兜空而起,就有一條長長觸腳,突破了海面,狠狠地纏住了這座大閣!

    王崇催動天羅如意禁法奮力一掙,卻沒能掙扎的動,海面下浮出了一頭宛如山嶽的大烏賊精!

    這頭大烏賊精口吐人言,喝道:「爾逞兇甚久,也該當受我一擊!」

    一股漆黑墨色的妖氣,順著觸腳綿延上來,轟擊在丹流飛閣之上。

    這頭大烏賊精身軀比王崇所用的京吞海的妖身,都要龐大兩三倍,妖力更是雄渾無匹,帶有極強烈的腐蝕性,激盪得天羅如意禁法霞光艷艷,一瞬間氣機就交拼了千百次。

    這頭大烏賊精的妖力,雖然還不及不上,王崇以玄門正宗心法重煉之後的京吞海,但卻比沒有重煉之前的京吞海,雄渾了數倍。

    饒是妖氣比不得玄門正宗真氣,但如此磅礡雄渾,一時間居然拖住了丹流飛閣。

    這頭大烏賊精就是巨頭龍王坐下第七巡海大將,名叫艾千!

    被他生生拖住了丹流飛閣,就有數頭海族大妖浮上海面,各自匯聚妖力,迎空一擊,饒是丹流飛閣的天羅如意禁法奧妙無窮,也被轟擊的動盪不休。

    王崇應變也是極快,一拍腰間的黃皮葫蘆,頓時把丹流飛閣收了進去。

    大烏賊精艾千,也沒料到,這小賊魔忽然收寶,不過王崇沒了丹流飛閣,實力最少弱了七八成,他心頭狂喜,喝道:「諸位衝上去,莫要再給他機會,取用剛才的寶貝。」

    大烏賊精艾千手下的七八頭金丹大妖,數十頭大衍境的妖怪,一起浮空,剛才的巨頭龍王三公主,也翩然衝出海面,素手輕彈,就飛出了數十團雷火。

    王崇眼瞧自己就要被圍攻,冷笑了一聲,手中都天烈火旗抖開,徐盛畢生苦修的都天烈火真氣,宛如火力澆油,砰然一聲就暴漲了開來。

    王崇惡鬥海族大妖,倒是讓千花島的修士心頭感激,剛才王崇和第七巡海大將惡鬥,兔起鶻落,他們還沒來得及出手,此時卻有數百名弟子,駕馭法舟出海,更有數十名年長弟子,法舟相連,結成了陣勢。

    拋下了四個小的,孤身單劍迎向戰場的晉成仙子,面對如此一場大戰,也是心潮澎湃,暗暗叫道:「這個傢伙,看模樣,應該是逍遙府三十六掌旗使之一的徐盛,未料到如此暴烈,居然跟這群海族大妖,廝殺的翻天覆地。」

    「我可要趁勢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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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8 00:48:28 |只看該作者
卷四:麒麟原有種,鱗介難化龍 八六、蚌精

     逍遙府趁火打劫,派出四大火府使者和三十六位掌旗使,以及投靠的散修,以都天烈火大陣煉峨眉的五靈仙府,早就被峨眉上下,視為奇恥大辱。

    晉成仙子的推算之道,也未能纖維不差,她只算得出來,王崇在丹流飛閣上,按照常理,自然就斷定這小賊魔被逍遙府「生擒活捉」了。

    王崇雖然面對十四島的修士,大開殺戒,有縱橫無敵之姿,但在晉成仙子這位峨眉掌教夫人眼裡,卻也並不覺得如何。

    她也並不覺得,逍遙府的兩位掌旗使,又有丹流飛閣這般戰略級寶物,還拿不下王崇,根本就沒往旁處想。

    「此時出手,雖然有趁火打劫的嫌疑,但若是能拿下徐盛,也算是一舉兩得,又報了逍遙府火燒峨眉的仇,又能逼問出來小賊魔的下落。」

    「唯一可慮的是……為何就只見徐盛?盧照霖哪裡去了?逍遙府其他弟子,又在何方?丹流飛閣若是有兩位掌旗使主持,還有數百弟子的法力支撐,威力最少要大上三四倍,未必不能跟真人境鬥一鬥,怎麼也不會這般若,被巨頭龍王座下的巡海大將弄的有些狼狽。」

    晉成仙子略作思忖,決定暫不出手,總要知道逍遙府其他人在哪裡,才要一擊必中。

    晉成仙子也不遮掩自身,按劍當空,衣袂飄飄,盡顯一派掌教女仙的風采。

    她也是有意給「逍遙府的人」,施加威壓。

    王崇施展都天烈火道法,正自惡鬥,千花島修為最高的數十名弟子,已經把法舟首尾相連,只聽得轟然作響,數十艘法舟生出清光,化為一頭青龍,威壓覆蓋天地。

    這頭青龍乃是數十艘法舟,首尾相連所化,身軀之龐大,遠勝任何海族巨妖,首當其中的一頭百丈有餘的龍蝦妖怪,給這頭青龍一口吞之。

    這頭巨海龍蝦,連掙扎都掙扎不得,雙螯揮舞,巨尾亂擺,很快就消失在青龍的巨口之中。

    吞了這頭巨海龍蝦,這頭青龍更見精神,向著另外一頭浮海大魚衝去。

    千花島其餘的弟子,也都把法舟一一相連,各捏法訣,化為了七八條較小的青龍,也隨後衝入的海族妖群之中。

    有了千花島的弟子加入,第七巡海大將大烏賊精艾千,厲吼一聲,分出了兩位金丹部下,率領一半的大衍境妖怪,前去迎擊,倒是讓王崇好生喘了一口大氣。

    「這個什麼叫做徐盛的,功力也不行啊!才獨鬥這麼幾個妖怪,就要歸位!尤其是這面都天烈火旗,當初燒峨眉的時候,威勢滔天,怎麼單獨用起來,也不大順手!」

    王崇嘴上正吐槽,演天珠忽然冒了出來,送出一道涼意:該走了!

    王崇心道:「果然是該走了。」

    他出頭露面,並不是為了拯救千花島與水火,更不是要獨擋海族大軍,只是為了展示——「王崇」已經落在逍遙府的人手裡。

    如今他有七八成篤定,晉成仙子必然已經「知道」了,自己傳遞的消息,接下來就是如何脫逃,以及讓全天下都以為,逍遙府已經「擒獲賊頭」。

    這等瞞天過海的計策,非是機緣巧合,決不能成。

    誰也不能想到,王崇叫了一聲師父,西風山雨圖出手,把逍遙府的兩位掌旗使,連帶丹流飛閣一起收了。

    西風山雨圖乃是仙府奇珍,就算陰定休重生,也推算不出來這件寶圖的消息。

    王崇想要鬥殺,這些海族大妖,那是千難萬難。

    尋常的妖族金丹,比如當初王崇所殺的鬧海青,渾海紅,實力跟十四島的金丹差不多,縱然還有不計其數的海族妖怪,他也不會怕了。

    巨頭龍王的第七巡海使,大烏賊精艾千,卻是天賦異稟,功力渾厚,不輸給尋常道門的金丹,若是單打獨鬥,王崇也是毫無懼意。

    但有大烏賊精艾千,帶了好幾位金丹大妖,配合上不計其數的海族妖怪,王崇也就是仗著都天烈火旗和逍遙府的道法,還能縱橫一時,苦鬥下去,絕不能討好。

    何況,還有晉成仙子在旁邊素袖橫劍,待他露出破綻呢!

    「一群小妖精,何能逞兇!看我都天烈火大陣……」

    王崇忽然取出了第二面都天烈火旗,雙旗在手,烈焰騰飛,逼開了一位妖族金丹,衝著大烏賊精艾千殺去。

    這位巨頭龍王座下的第七巡海使,已經化為人形,身上墨黑色的妖力翻滾,化為千百道長索,橫空亂抽,王崇催發的都天烈火和他的妖氣,瞬息間交拼了千百記,氣機縱橫,甚至把周圍都盪開了一圈,圍攻的幾位金丹大妖都插不入手。

    王崇一記猛轟,身子就沖天而起,不斷催發都天烈火道法!

    大烏賊精艾千,急忙凝神催運妖力,要迎接這看似,爆裂無比,必然是傾盡全力一擊。

    但是過得片刻,卻見王崇越衝越高,直入雲霄,然後就不知所蹤了。

    王崇雖然沒辦法鬥殺這群妖怪,但他使用的「妖身徐盛」終究是逍遙府的掌旗使,金丹境宗師,又有都天烈火旗這等至寶在手,說走就走,大烏賊精艾千也攔阻不住。

    晉成仙子心頭微微一動,正要御劍追殺,忽然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四個弟子,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這般調虎離山之計,也能成功麼!」

    她想到不知所蹤的盧照霖,以及其他的逍遙府弟子,頓時就猜到了岔路上去。

    晉成仙子也是果斷,素袖一揮,帶了齊冰雲,尚紅雲,燕金鈴,莫銀鈴,直接退走。

    這位峨眉掌教夫人,已經有了打算,把四個弟子送回娘家,就飛劍傳書回峨眉,請夫君派出幫手,務求把這兩位掌旗使,擊殺在茫茫東海。

    王崇脫身之後,一直惦記著晉成仙子,他對這位峨眉掌教夫人,忌憚無比。

    同樣是金丹境,晉成仙子的戰力,只怕還在小劍仙歐陽圖之上,似黃袍怪那等厲害的大妖,未必就能抵擋她兩三劍!

    若是平手相鬥,王崇半分勝算也無。

    晉成仙子居然沒有追擊,讓王崇心頭疑惑,他毫不猶豫就換了京吞海的妖身,換了無形劍,翩然飛回了千花島。

    雖然巨頭龍王座下的第七巡海使,果然妖力渾厚,但千花島亦不是能夠輕辱之所。

    王崇知道,他們也用不著自己幫忙,回了所居之處,就乾脆開始琢磨,新得的五門玄天禁法。

    玄天禁法只有天符書的功力才能催動,因為都是玄天一脈,功力相通。

    辟魔金光咒,能把一身法力,化為一道金光,有邪魔辟易之功,可以化為護罩,抵禦風雷法術,也能用來擊殺妖魔。

    王崇略作嘗試,居然發現了另外一種用法,他修煉的陰陽天符劍,若是輔佐以辟魔金光咒,就能讓劍光化為純金之色。

    陰陽天符劍是億萬符文凝練一口劍氣,天然走的就是煉形的路數,劍氣可以變化無方,但鋒銳卻差。

    可有了辟魔金光附著符劍之上,劍氣不但更為凝練,而且鋒銳亦增,也有了幾分煉質的路數。

    這個發現,讓王崇歡喜不盡,甚至都不顧其他四道玄天禁法,先以辟魔金光咒,把陰陽天符劍重新修煉了一番。

    原本他修成的兩道劍氣,已經跟罡脈合一,一道長一尺七寸,一道才不過二三寸。

    王崇也沒想到,重煉之後,兩道罡脈居然各自長了一丟丟,一道已經突破了一尺八寸,另外一道也三寸有奇!

    兩道劍氣,雖然因為王崇功力尚淺,只是淡淡的金色,但卻多了幾分堂皇正氣。

    要知道各派劍光,除了特殊的飛劍,都以金色為上乘。

    王崇這兩道劍光,雖然品質仍差,以他的功力,煉出的劍氣,連一次煉形,一次煉質都沒有,但卻比尋常旁門飛劍,要耀目的多。

    王崇修煉了一日一夜,把兩道劍光重新洗練,附著了辟魔金光咒,這才尋思其餘四道禁法。

    安敕封神咒,他瞧了一會兒,就不甚在乎,此法可以把一頭生靈,或者妖魔,或者鬼物,鎖困在某一地域,跟地氣結合,化為土地山神一類的靈神。

    若是他有了洞府,倒是可以抓幾頭妖怪邪靈,用此法煉了,守護洞府,但此時王崇,惶惶不可終日,不知哪天就被人發現了身份,追殺的狗兒相似,哪裡有此閒心?

    他放過了安敕封神咒,又復瞧了一眼玄天辟魔雷法,此法乃是道家正宗的太乙一脈的雷法,跟魔門的神霄雷法,以及王崇學自九煙上人的雷霆玉經不同,須得有辟魔金光咒的功力,大衍境的修為,方能著手修煉。

    禦敵的時候,一雷發出,威力至大,就算飛劍都能阻擋一時,功力越高,雷法的威力越大,降妖伏魔,群邪辟易。

    招攝八龍之術和六九雲車法,都不是天罡境和大衍境能修煉的法術,須得金丹以上的修為,前者類似先天一氣大擒拿之類,只是真氣法力,不是幻化大手,而是幻化八條金龍,威能無鑄。

    後者是以真氣法力,凝聚一駕雲車,此法想要修成,非得閉關數十年不可,施展法術的時候,舉手抬足,就能一道金光飛出,化為一駕六九雲車,上有六寶罩定,下有九色霞光趁托,速度最疾,為宇內有數的飛遁之術。

    這等無上禁法,比京吞海的浮游天海,乃至令蘇爾的青牛,以及雲台山的素雲旗飛的都快。

    王崇一時半會,也沒時間去修煉這等法術。

    他暗暗琢磨,心頭忖道:「玄天禁法果然威力不俗,若是都學全了,豈不是有驚天動地的能耐?不過我的修為實在太差,也不能光指望妖身,還須得努力修行才是。」

    王崇閉關已經有了一日,聽得外面鬥法之聲漸漸消歇,就走了出來,縱目遠眺,遠處的滔天惡浪已經不見,諒必是巨頭龍王座下的妖兵,已經被千花島打退。

    他正在思忖間,虹兒已經喜滋滋的駕馭九寒鉤,飛了過來,她雖然也才不過天罡境,但一口氣已經能飛掠里許,若非是極遠的島嶼,她不過在海面上換幾口氣,就能浮空飛掠過來。

    虹兒見到了王崇,叫道:「好弟弟!姐姐送你個小玩意。」

    虹兒得了九寒鉤和九寒砂,此次大戰,很是出風頭,殺了七八頭天罡境的大妖,其中一頭蚌妖被她生擒,就過來給王崇獻寶。

    虹兒把手兒張開,一個飛影流彩的玉蚌,在她手心緩緩張開,玉蚌裡一個指頭大的小人兒,倒也眉目清秀,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裡。

    虹兒伸了手指頭,輕輕一挑,喝道:「我說了饒你一命,就不會反悔,你害怕些什麼?若是知道害怕,還敢來犯我千花島?」

    蚌精也不敢回嘴,她哪裡想來「冒犯」千花島?

    但是被巨頭龍王的海族妖兵捲裹了,又哪裡輪到她這等小妖說個不字?

    但是虹兒凶巴巴的,她也不敢回嘴,只是柔柔說道:「小畜知道錯了,仙子要小畜歌舞,還是做些雜耍?」

    虹兒沉吟片刻,說道:「歌舞有什麼趣兒!我聽說東土有一種才藝,叫做相聲!最能逗樂,你且給我說一段。」

    蚌精兩眼發傻,她被虹兒活捉之後,就發現她有取樂的好處,這才沒有殺害,現在她哪裡敢說,自己不會什麼相聲?

    蚌精小腦袋苦苦思索,忽然想起來,前些時候,有海族上岸去玩耍,給巨頭龍王進獻了一個先生,慣會用嘴,說些不著調的好笑言語,就模仿了起來。

    「傳說,有個先生,被窗外的蛤蟆叫了一夜,睡的不好。就拎了跟竹竿,榜上了一口利刃,大清早就出門去,要扎蛤蟆……」

    可憐蚌精小人兒,說的口乾舌燥,唇紅齒白,把虹兒和王崇才算是逗得笑了。

    虹兒兩掌一拍,說道:「這人間的相聲,聽說有四門技藝,叫做能撩會浪,你且一一表演來!」

    蚌精小人嚇得傻了,急忙叫道:「仙子啊!小畜真不會撩,也不會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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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麒麟原有種,鱗介難化龍 八七、毒龍寺四大弟子

    王崇陪虹兒玩弄了一會兒蚌精,虹兒倒有些不捨得送給王崇了,王崇瞧出來虹兒不捨,笑嘻嘻的說道:「這小東西,放在我手裡,只怕沒幾天都餓死了。」

    虹兒哼了一聲,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就不送你了!回頭再給你弄個別的好玩物。」

    王崇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曾收付過一頭翠玉清音蟬,只怕也不輸給這頭蚌精,只是他逃走之後,收付在徑山寺的妖怪,也不知都如何下場。

    王崇心底微微歎息,一股惆悵,油然上了心頭。

    本來拜師令蘇爾之後,他就以為會一直這般修行,最少也能有幾十年安穩歲月,哪裡料到天心觀會如此捉死,傾巢去了峨眉,最後被一網打盡,連累自己也暴露身份!

    「這一次被峨眉,毒龍寺,還有逍遙府追捕,還不知會是個什麼下場。不過演天珠確是靈奇,指點我跟邀月夫人一路,果然解決了逍遙府的兩位掌旗使,就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峨眉和毒龍寺的追兵。」

    王崇雖然騙得晉成仙子相信,「他」已經被逍遙府活捉,但也不是就此海闊天空,還須有些盤算,才能讓逍遙府和峨眉惡鬥起來,忘了他這個「小賊魔」。

    至於毒龍寺,他還未見到追兵,乾脆就先不去想。

    王崇好歹還是有些念舊,真不想跟毒龍寺的人動手。

    虹兒正跟王崇閒話,忽然見得天空兩道遁光,快速絕倫,精芒耀眼,急忙叫道:「是師父和邀月姑姑回來了,我先去看一眼,下回再來找你。」

    王崇倒也想去問一聲,只是想了一想,便沒舉動,回去了自己的住處,開始了今日的修行。

    邀月和水冰月回來,並未有傳見王崇,倒是虹兒來過一趟,告訴王崇,邀月夫人已經開始了閉關,說是要修煉一門法術。

    王崇倒是知道,邀月夫人要修煉玄玄煉遁術,本來他們來千花島,就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閉關。

    這段時日,先是跟十四島的人鬥法,又要惡鬥東海三梟和孤鴻子,然後又遇到了巨頭龍王座下的第七巡海大將來襲,連場戰鬥,難得閒暇。

    既然邀月夫人閉關,他也就按耐住了性子,潛心修煉天符書上的道法。

    晃眼就是數月過去,王崇每天就是修煉,偶爾還會有個虹兒,過來找他玩耍的日子,實在太過愜意。

    他是真想,在千花島的日子,能呆的長久一些。

    這一日,王崇剛剛完成功課,他最近法力頗有進境,又煉開了一道罡脈。

    罡脈煉開的越多,法力就越發渾厚,能夠修行的法術越多。

    王崇想在天罡境,把三十六道罡氣全數煉開,為日後修行打下堅凝的根基。

    反正鬥法,他有好幾頭妖身,也不著急提升境界。

    忽然就聽得有遁光破空之聲,兩道遁光先後翩然降落,水冰月島主頗有些遺憾的叫道:「你這就走了麼?」

    邀月夫人輕笑道:「最近吞海玄宗有事,我要回去師門一趟。」

    邀月夫人和水冰月閒談得幾句,王崇就推門而出,叫了兩聲姐姐。

    水冰月微微頷首,態度倒是非常親近,邀月伸手相攜,跟自家的好友道別,縱起遁光,破空直上。

    王崇眼瞧得下方,千花島越來越小,忽然就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經在一處洞天之內。

    邀月夫人笑道:「姐姐的洞府,可清爽麼?」

    王崇左顧右盼,邀月夫人不喜銅鼓仙的舊府邸,故而煉法的時候,也把整座洞府,重新整飭了一遍。

    拆了十餘棟樓台,把七八處園子連成一處,新修建了一座二十八層的摘星樓,摘星樓旁又建造了一座高台,只是還未完工,不知全貌如何。

    銅鼓仙原來的洞府,雖然景致不俗,卻也說不上精巧,經過邀月夫人的調整之後,還是尚未完工,就比原來令人心曠神怡,風物尤勝。

    王崇連連點頭,說道:「姐姐可比銅鼓仙強多了,他原來的洞府,只有一個質樸,如此巧手匠心,才有幾分仙家氣象。」

    邀月夫人微微一笑,說道:「摘星樓已經完工,且跟姐姐一起瞧瞧去。」

    王崇跟著邀月夫人,登上了摘星樓。

    這座樓台上,到處都有一人高的圓鏡,邀月夫人隨手捏了一個法訣,所有圓鏡都亮了起來,顯露出外面的景致。

    這乃是吞海玄宗秘傳,通過這些圓鏡,不光是可以隨時觀察外面,還能借它們操縱凌虛葫蘆,有無數妙用。

    王崇瞧得一會兒,不由得心頭羨慕,暗暗忖道:「吞海玄宗這法術,比逍遙府的丹流飛閣還要強些。」

    其實這也是,王崇見識不足。

    逍遙府的丹流飛閣,並非是飛遁之寶,而是戰略級的寶物,天羅如意禁法,如果被數百逍遙府弟子推動,又有掌旗使級數的金丹宗師操縱,甚至可以對敵陽真修士。

    玄玄煉遁術縱然玄妙,但仍舊是一種遁法,並不能如丹流飛閣一般,集合數百門人弟子,就能越境挑戰。

    當然,如是只論飛遁之術,大約也只有六九雲車法可堪比擬。

    摘星樓共有九層,每一層格局都不相同,邀月夫人帶了王崇,直上摘星樓最高層,這一層地上鋪了藺草編織的草蓆,只有六張桌案。

    邀月夫人踢掉了腳上的鞋子,在一張桌案邊坐下,隨手一揮,這一層的數十面圓鏡,就一起亮起,把凌虛葫蘆內外,無數景致,一一展現了出來。

    王崇也不敢去看,邀月夫人只著羅襪的玉足,也依樣踢掉了鞋子,湊到了邀月夫人的桌案邊,笑嘻嘻的問道:「姐姐真的要回去吞海玄宗?」

    邀月夫人笑道:「當然是要回去,姐姐可還是吞海玄宗的執法長老,有許多事情要做。」

    王崇殊為可惜,他可不想跟邀月夫人,回去吞海玄宗,誰知道這種玄門大派,有沒有什麼厲害手段,識破了他的偽裝。

    一旦在吞海玄宗內,暴露了身份,那可就是萬劫不復了。

    邀月夫人隨手一指,說道:「我說過,姐姐得了銅鼓仙的洞府,所有的寶物任你挑選。你想要什麼,就盡情拿罷!」

    邀月夫人所指的幾面鏡光,照耀的是凌虛葫蘆內的幾棟小樓,這幾棟樓閣是銅鼓仙平生煉就的至寶,以及畢生所得,倒也珠光寶氣,霞光瑞靄,足以讓任何人花了雙眼。

    王崇只瞧了一眼,就笑著說道:「我也不缺什麼寶物,姐姐的東西,我隨時都能借來,非要拿在手裡作甚?」

    邀月夫人微微一笑,似乎也並不意外,她有些戲謔的說道:「萬一姐姐不借呢?」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那必然是我做錯了事兒,姐姐在惱我。」

    邀月撲哧一笑,說道:「姐姐現在就惱了你!」

    王崇做出惶恐之色,急忙問道:「我也沒做什麼事兒,姐姐為何著惱?」

    邀月說道:「因為你就要做一件大大的壞事兒,姐姐故而著惱。」

    王崇叫起撞天屈來,說道:「姐姐怎知道,我就要做壞事兒?這豈不是冤枉好人?」

    邀月忽然素手一番,一指頭就點在了王崇的心頭上,叫道:「誰人冤枉你了?你就要做一件大大壞事兒,還要應了誓言,讓我一劍誅心!此便是誅心劍指,先給你應誓!」

    邀月雖然沒用真氣,但也把王崇嚇的渾身冷汗。

    他此時用的是原身,不過才天罡級數,邀月若是一指點透,是真能殺了自己。

    邀月見王崇臉色如土,只是覺得有趣,哪裡想到王崇是真個怕了!

    邀月還故意逗了他幾句,王崇微微緩和情緒,知道不是被邀月識破了身份,這才心頭大定,便自此時,一面鏡光就轉了畫面,顯出了兩個倒霉蛋來。

    王崇驚訝的叫道:「人面梟和孤鴻子怎會在此?」

    邀月秀眉輕佻,淡淡說道:「我和你水姐姐去尋人面梟和孤鴻子晦氣,也是這兩個賊廝倒霉,正在追殺一位散修,被我們正正撞到!一場鬥法之下,生擒了這兩人。」

    王崇心思電轉,叫道:「姐姐把這兩個人送我如何?」

    邀月雙目生寒,叫道:「你又想要煉人妖相化之術了?」

    說到這裡,邀月又復叮囑了一句道:「雖然這兩人都是外道邪祟,平生無惡不作,但若被人知道,還是會激起眾怒!你若是總忍不住,豈不是在邪路上越走越遠!你要別的寶物,也就罷了,這兩人我決不能給。」

    王崇知道,這是邀月怕他日後,毫無顧忌的亂用人妖相化之術,這才不肯把人面梟和孤鴻子贈他。

    這一番心情,更近寵溺。

    王崇嬉皮笑臉的說道:「姐姐剛才不是一劍誅心,替我應了誓!何況我也不是想用人妖相化之術,姐姐冤枉我了。我是想著,在他們身上留下些禁制,以後我冒充白梟和惡梟,跟他們一起,豈不是能多遮掩幾分。」

    邀月微微沉吟,王崇又加了一把火,說道:「小弟好歹也是雲台山出身,哪裡就真會去走什麼邪路?不過是圖個好玩罷了,若是姐姐真個不許,我也就不要了,反正也不是真個急需。」

    邀月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歎了口氣,說道:「你是真個磨人,這兩個人就送給你了。」

    她明知道這件事不好,卻還是縱容了王崇。

    王崇急忙發誓道:「以後我若是再有煉人為妖身,天打五雷轟,被我姐姐一劍誅心……」

    邀月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你上次便如此說,按照道理,正該被我一劍穿心。」

    王崇訕笑了一聲,心道:「我才把逍遙府的徐盛煉了,就算沒多這兩人,發下的誓言也不作數了。」

    修道人的氣息與天地交感,一言一行,冥冥中跟天地便有契應,發誓就要有應驗的時候,故而修道人比凡俗還要看重誓言。

    王崇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在他想來,就算被邀月一劍誅心,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應誓還是未來的劫數,他若是過不去現在的劫數,哪裡還有什麼未來?

    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

    正是王崇現在的寫照。

    邀月捏了法訣一引,就把人面梟和孤鴻子,從囚困之地,扯了過來。

    王崇心情頗複雜,隨手一拍,腰間的黃皮葫蘆,把這兩個倒霉的傢伙,也收入了進去,只是特意換了一處地方,沒有跟逍遙府眾人照面。

    邀月和王崇離開了千花島,並未有跟虹兒打招呼,這小丫頭來找王崇,卻不見人影,驚得急忙去問幾位同門,這才知道兩人離開,不由得心情奇差。

    她怏怏不樂的半日,居然也去閉關了。

    就在邀月和王崇離開千花島的同時,毒龍寺四大弟子終於也前腳後腳,進入了東海。

    毒龍寺一脈,終究比不得逍遙府,直接請出照天鏡,就能找到王崇,也比不得晉成仙子,精通推算之術,能夠鎖定這小賊魔。

    天音子找的一位好友幫忙,雖然精通先天神算,但功力卻淺,因為王崇牽扯的線頭太多,推演了足足數月,這才算定了王崇去往何方。

    天音子和他的至交好友,功力都不足以橫渡汪洋大海,僱傭了一艘大船出了海,他們消息閉塞,還不知王崇大發神威,把十四島的人殺的落花流水,還以為這小賊不過是胎元境界,足可以手到擒拿。

    張鳳府更是千辛萬苦,才找到了徐伯牙和趙劍龍。

    這兩人是毒龍寺一脈,僅有的甘願捨去一身功力,重頭修煉的弟子。也是除了王崇之外,僅有的兩位修煉七二煉形術,十二獸形訣和天符書的門人。

    因為趙劍龍功力稍低,不能長途飛行,也不得已乘舟出海。

    正因為毒龍寺這兩路,只能走海路,又都耽擱了一些功夫,故而比逍遙府和峨眉的兩路追兵,都要慢上許多。

    王崇和邀月,已經一路向吞海玄宗飛去,邀月的玄玄煉遁術精妙無雙,此時已經離了東海,王崇正在絞盡腦汁,想要跟邀月分手,他絕不想去吞海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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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麒麟原有種,鱗介難化龍 八八、該吃藥了

     晉成仙子按劍當空,背後是李虛中和王野靈,玄德生怕自家夫人出事兒,把十三師兄和二十一師兄派遣了出來。

    李虛中掌握有九烈擒龍劍,走的路子跟玄鶴一般,也是入門少陽劍訣,功力大進之後,就得傳了化龍劍經。

    要論劍術,李虛中也未必高過玄鶴,但是他修道可比玄鶴晚了近百年,前途遠遠超過了這位三師兄,故而才會得傳九烈擒龍劍。

    王野靈入門更晚,還有幾分少年意氣,但功力卻還勝過李虛中一線,修煉的是大小五行劍訣,配合碧淵劍,不知斬殺過多少邪魔外道。

    這位峨眉老祖座下的第二十一弟子,也是峨眉派,最常出門行道天下的年輕長老,如今是峨眉風頭最盛的一個。

    王野靈隨手把玩,一團小小的雷光,左手導入右手,又復扔回左手,一臉的百無聊賴。

    李虛中忍不住笑道:「小靈兒又不耐煩了?」

    王野靈生氣的叫道:「十三師兄!莫要叫我的小名兒。」

    李虛中笑笑不語,王野靈是他帶入峨眉,本來就半是兄長,半是師長,甚至入門的劍法,都是他代師傳授。

    若非王野靈展露出來五行法訣上的天份,改修了大小五行劍訣,說不定如今也是一身化龍劍經的修為。

    王野靈把玩了一會兒,隨手把手中的雷火收入了袖中,問道:「弟妹!你果然算得,逍遙府的人要從這邊回山?」

    晉成仙子答道:「逍遙府的人,不知為什麼,在千花島停留了很久,但確是要從這邊路過。千花島名聲不惡,聽說邀月也在那邊做客,我就沒有登門索人,如今半路攔擊,剛剛正好。」

    王野靈倒是不懷疑晉陞仙子的推算之術,他有些氣悶的說道:「回仙鏡也不知怎麼了,居然這等小事也照映不來。還是讓玄德師弟,早些把這件仙府奇珍煉化了吧。若不然,每次遇到事情,它就不頂用了。」

    最近峨眉出了兩件大事,一件就是無形劍走脫,一件就是被王崇混入了峨眉,但本來萬事萬靈的回仙鏡,居然在這兩件事兒上,都毫無舉動,所以王野靈才有這般埋怨。

    李虛中叫道:「野靈師弟,莫要亂說話。回仙鏡乃是鎮派的寶物,哪裡好隨便背後說它。說不定它老人家,就聽到你在埋怨,下次給你虧吃。」

    王野靈哼哼兩句,倒也真不敢說回仙鏡的壞話了。

    晉成仙子忽然振奮道:「逍遙府的人,快要來了。」

    三人立刻各自催動劍光,但過了良久,卻不見「丹流飛閣」,晉成仙子再做掐算,急忙催劍光去追,李虛中和王野靈也隨後跟上,三人追了一陣子,卻什麼也沒有見到。

    峨眉的三位劍仙,不由得面面相覷。

    王野靈忍不住說道:「莫不是我們峨眉的推算之術,全都不頂用了?」

    晉成仙子掐指算了片刻,皺眉道:「應該是我算錯了,難道有人顛倒了陰陽?我剛才居然算出,逍遙府的人,還有王崇都本著吞海玄宗去了。」

    李虛中畢竟老成持重,心頭凜然,叫道:「莫不是逍遙府和吞海玄宗合流?難道他們又要算計我們峨眉?」

    三位峨眉長老,一起大震,就連說出來這個話的李虛中,都不敢深信。

    晉成仙子深深吸氣一口,斷然說道:「不要說了,我們回去峨眉,讓白雲師姐給玄機師兄傳信,此事須得大師兄回來主持。」

    晉成仙子雖然跟了玄德,但也知道,自己夫君雖然天賦異稟,修為進境飛速,但修道畢竟是耗年頭的事兒。如今玄德才不過初入金丹境,遇到大事,還得依靠白雲和玄機。

    若是有人要對付峨眉,白雲只怕獨立難支,還得玄機回山才成。

    當初玄德願意把闕元給白雲,也是為了保證這位峨眉兩大戰力之一,最巔峰的狀態。

    白雲之前為了師門,根本沒有要師父留下的飛劍,而是自己煉劍,她想要闕元,也不是全都為了私心。

    王崇的心都快提了起來,邀月卻有些奇怪,望著鏡光,良久才自言自語道:「晉成想要幹什麼?」

    晉成仙子無論如何也料不到,如今逍遙府的眾人,以及王崇,都在邀月夫人的凌虛葫蘆裡,這個葫蘆內蘊洞府,又被邀月用來修煉玄玄煉遁術,三位峨眉長老的劍光,居然追之不上。

    凌虛葫蘆又實在太小,萬里寒空,雲氣邈邈,遠隔百里,哪裡就能被看到?

    邀月對峨眉沒有好感,對晉成仙子也一般沒有好感,雖然她看到了晉成仙子,李虛中和王野靈御劍追上來,卻半點停留的意思也沒有。

    把這三位峨眉長老,甩了一個無影無蹤,邀月夫人的心情,忽然就好了些,伸手揉了揉,正在身邊,盯著鏡光的王崇的頭,笑道:「你臉色怎這般難看?」

    王崇心道:「我現在臉色要是還能好看,得多麼沒心沒肺。」嘴上卻說道:「峨眉為何追蹤姐姐?難道是因為我們殺了白梟?」

    邀月沉吟片刻,搖了搖頭,說道:「晉成仙子可傲氣的緊,若是因為白梟,當初在黃老公的島上就動手了。」

    邀月夫人也覺得這事兒,有些古怪,但卻並不放在心上。

    她也是出身頂尖大派,吞海玄宗的弟子,可不怕峨眉的掌教夫人。

    王崇怏怏的坐在桌案邊,不住的逼問演天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脫身。

    演天珠就像是死了一般,根本就不理他。

    「怎麼辦?再有一兩個時辰,就要到了吞海玄宗,那時候,再想脫身,可就遲了。」

    王崇心頭哀怨,但演天珠沒動靜,他也想不出來什麼法子,甚至他隱隱感覺,演天珠可能是希望自己去吞海玄宗。

    王崇到了最後,乾脆破罐子破摔,不去想這般惱人的事兒了。

    邀月夫人倒是興致極高,她此番出海,雖然迭遇凶險,差點喪命,但卻得了一個宛如至親的弟弟,奪得銅鼓仙的洞府,更煉成了玄玄煉遁術,無一事不順利。

    她甚至把王崇,當成了自己的「祥瑞」。

    畢竟自從遇上了王崇,她才忽然扭轉了運道。

    邀月這幾年,其實過得不大順心,一來修為停滯,久無突破之兆,也不知何時才能踏破陽真。

    二來門派中也不順利,前些時候,她闖了一場大禍,此番出海,其實是為了躲避禍事兒。

    邀月早年曾被許給演慶真君的大弟子。

    當時邀月入門才不久,還未有拜入金母元君門下,根本不知道這位「師兄」什麼情況,也不敢違拗師門令旨。

    後來邀月漸漸聽得有同門說,演慶真君的這位大弟子秀出群倫,乃是天才一般的人物,跟當年的小劍仙歐陽圖並稱,號為南北二仙!

    心下還曾有些慶幸,畢竟這位吞海玄宗大弟子,如此不凡,也算是少女心中的理想夫君。

    直到她第一次見到這位「夫君」,才曉得這位綽號「小神仙」的吞海玄宗英才,練功不慎,走火入魔,化為了半人半妖的存在。

    整個人化為一座山丘,有眉有眼,有口能言,修為亦不減反增,就是沒有半分人模樣,性子也變得乖戾暴躁,情緒時常失控。

    演慶真君是想要借助一門秘法,幫徒兒恢復原貌,邀月夫人就是這門秘法的「一味秘藥」。

    邀月夫人當時大駭,卻無力反抗,偏巧當時演慶真君有些事兒,橫渡天外,離開了宗門,就耽誤了幫大徒弟「煉藥」,她才得以脫難。

    邀月從那以後,發憤圖強,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修煉上,這才能短短百餘年就晉陞金丹,並且得了金母元君看重,收為了徒兒。

    前不久演慶真君歸來,就要著手煉藥,金母元君哪裡肯,讓自己的徒兒,被掌教煉成「大藥」?

    兩人爭吵數次,邀月夫人乾脆一橫心,又去見了這位「夫君」,雙方惡鬥一場,本來邀月也不是這位「夫君」的對手,但這位有「小神仙」之號的演慶真君大徒兒,卻元神逆走,徹底化為了妖魔,倒翻山門。

    虧得演慶真君和金母元君一起出手,這才把這位徹底魔染的門人,重新鎮壓。

    演慶真君大怒,就要處置邀月,還是金母元君偷偷縱走了徒兒,並且讓她去海外尋找銅鼓仙的洞府。

    當時金母元君,讓徒兒最好幾百年不要回來,她會拖住演慶真君,畢竟這事兒說起來,也是宗門之羞,不合適被外人知道。

    過得幾百年,演慶真君對這個弟子徹底絕望,事情也就過去了。

    邀月之所以,煉成了玄玄煉遁術,就匆忙趕回吞海玄宗,便是拿定了主意,要求金母元君做主。

    她知道自己乃是「一味大藥」,如是先被人用過了,「藥性」全無,演慶真君自然就無可奈何,再也不會為難她。

    邀月夫人和王崇趕路,有了凌虛葫蘆,比之前可要輕鬆自如,她取了好些千花島的特產,連續數日,跟王崇詩酒相對。

    也虧得王崇,還算有些才學,不至於為邀月夫人難住。

    他怎麼也料想不到,這位姐姐,喚他喝酒飲宴,吟詩逍遙,心底想的卻是:怎麼給他這個「弟弟」餵了「一味大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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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麒麟原有種,鱗介難化龍  八九、金母元君

     「吞海玄宗雖然有些規矩,但你也不須在意,只要緊跟姐姐,就沒什麼事兒。」眼瞧就要進入吞海玄宗的山門,邀月夫人也有些忐忑,叮囑了王崇幾句。

    她倒不是怕這個弟弟,有什麼行差踏錯,更多是替自己開解。

    王崇此時,已經認命,也知道自己走不脫,只能強打精神,笑道:「弟弟一向老實,在姐姐的門派,必然循規蹈矩,沒甚差錯。」

    邀月對王崇,已經頗有些瞭解,這位弟弟看起來是個老實頭,其實是個小滑頭,她伸出纖纖玉指,點在王崇的額角上,有些嗔怒的叫道:「莫要跟我油嘴滑舌!」

    王崇心道:「我哪裡是油嘴滑舌?這次可是真話,我真不敢在吞海玄宗山門內,搞些上下都不靠譜的東西。」

    他訕笑著應了一句:「弟弟哪裡敢在姐姐面前油滑!」

    邀月白了王崇一眼,冷哼了一聲,意似不屑,卻也沒有繼續逼他。

    在吞海玄宗的山門外,邀月收了凌虛葫蘆,攜了王崇的小手,足踏雲光,理也不理看守山門的晚輩弟子,直接闖入了進去。

    把守山門的弟子認得邀月,也不敢攔阻,只是都頗好奇,能夠被邀月攜手帶回山門的少年,究竟什麼來歷。

    一個面目漆黑的少年弟子,咂了咂舌頭,說道:「難道邀月師叔,居然新收了個徒兒?」

    其他都覺得有道理,不覺都有些艷羨之色,甚至不乏對王崇生出妒恨之意的人。

    吞海玄宗的弟子,分為三種,一種叫做外門弟子,只傳授雜術,不得真傳,一種叫做內門弟子,雖然能得傳真法,卻沒有師父,還有一種叫做真傳弟子,都是門內諸位長老欽點,收入門下調教。

    邀月是吞海玄宗的執法長老,又是金丹宗師,若能被她收入門下,自然是真傳弟子,看守山門這些弟子,大多數都是外門,如何能夠不艷羨?

    王崇被邀月握著小手,一顆心裡都汗水,此舉實在太過招搖。他試著縮回手來,卻沒能如願,反而被邀月瞪了一眼,頓時不敢再多嘗試,任由邀月牽著手兒。

    邀月也不回去自己的居所,直奔師父金母元君靜修的千巖競秀閣!

    元君者,乃女子成仙者之美稱。

    金母元君是最近五十年內,才晉陞道君的大能神通者,故而才能跟演慶真君分庭抗禮,護住自家徒兒。

    到了千巖競秀閣外,邀月不敢直接把王崇帶進去,就對他說道:「我要去拜見師尊,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王崇點頭答應,見邀月踏空而去,左右打量了一番環境。

    千巖競秀閣前是一處廣場,四通八達,不知都通向哪裡,時常有路過的吞海玄宗弟子路過,不斷有人望將過來,甚至指指點點。

    王崇也不理會他們,在廣場邊上,尋了一塊青石,盤膝坐下,便做了些日常功課,打磨一身真氣。

    他要冒充雲台山的弟子,此時自然一身雷霆真氣。

    道神氣禁四部法門,本質天然不同。

    五識魔卷轉換功力,在胎元境以下,功力任意變換,但到了天罡境,就再不一樣。

    同樣數量和品質的真氣,以道法煉開罡脈,比氣法純修真氣,威力要大上十倍,若是轉為神法,又是另外一種氣象。

    似天符書這般的道法,並無任何影響,只是要重新煉開一次罡脈,數日便可恢復原貌。

    雷霆玉經乃是神法,沒有煉開罡脈的法門,王崇轉換功力之後,天符書修煉出來的三條罡脈就全數消失,只有雷霆玉經修煉出來的雷霆真氣,法力大大衰減。

    其實王崇若是以雷霆玉經成道,此時就要在體內凝聚煉就一十二枚太元仙都雷符,上應十二仙都雷神。

    功力大成,舉手投足,便有無窮雷電相隨,威力並不輸給煉就罡脈之輩。

    但想要修成雷霆玉經,要麼有上古雷裔血脈,要麼有雷電之意凝蘊的天材地寶來代替,方能修行,這也是上古神法的缺憾之處。

    神法靠天賦血脈,氣法修行時日漫長,若非如此,它們也不會先後被修士們拋棄,轉為了天罡法門。

    王崇吐納了一會兒,忽然聽得一聲叫喚,微微睜眼,卻見幾個少年男女走了過來。

    為首一人,神情桀驁,眼神裡都是不屑之意。

    他微微冷笑一聲,喝道:「你就是邀月師叔,新收的徒弟了?」

    王崇有心道:「我不是,我沒有,別亂說……」

    但出門魔門弟子的經驗,讓他知道,這般辯駁,要麼對方不信,要麼對方信了,情況就會更加糟糕。

    他並非吞海玄宗的弟子,這些人又擺明了是來挑釁,說不定就會說:你非是本門弟子,給我滾了出去……

    王崇還真沒什麼好辦法,應付這般情況。

    他勢必不能在吞海玄宗內鬧事兒,就算邀月回來,替他出這個頭,這份臉面也是丟盡了。

    王崇就只是呵呵一笑,顧左右而言他,反問道:「這位道友,你有什麼事兒?」

    桀驁少年身邊的一個女孩子,氣呼呼的說道:「本來我家肖哥哥,就要拜師在邀月大師門下,你是什麼來歷,居然搶我肖哥哥的機緣?」

    「哦!」

    王崇表現的不緊不慢,正想著該用什麼辦法,拖過去這個場面,等邀月回來,此事自然迎刃而解。

    那個姓肖的桀驁少年,就冷哼一聲,喝道:「憑你也配拜師邀月長老?我已經上報執法堂,查一查你的來歷。不管你如何花言巧語,矇混了邀月長老,也必然要被揭穿底細。你此時坦白,還能得些寬大處理,若是執迷不悟……「

    王崇還未來得及問,若是自己堅決不肯「坦白」,就會怎樣?

    就有一隊青衣弟子,從天而降,各自一反手,抽出了背上的長劍,動作整齊劃一,煞是醒目。

    這些青衣弟子,不過都是天罡境,能夠如此齊整,顯然從遠處就算計好了距離,一起騰空,一起落地,一起出劍,訓練過無數次,方能有此效果。

    這些青衣弟子手中的長劍,並非是仙家飛劍,只是如紅線公子秦旭收羅的人間寶刀利刃,只是極鋒銳的尋常利器。

    一名青衣弟子,跟桀驁的少年使了個眼色,桀驁少年微微一笑,便即退讓了開來。

    這名青衣弟子,傲然說道:「我乃是執法堂弟子,懷疑你是魔門妖人,請跪下受縛,跟我們去執法堂候審!「

    王崇第一反應,不是這些人挑釁,而是……

    「它差的!老子暴露了嗎?」

    他全身真氣鼓蕩,十二枚太元珠就飛了出來。

    十四名青衣弟子眼神一緊,步伐交錯,組成了一組劍陣,這劍陣分為兩組,一正一反,都是七星聚會,乃是正反七星劍陣。

    為首的青衣弟子臉色緊張,就連那個桀驁的少年,臉上都涔涔汗下。

    王崇出身魔門,每次出手,都是生死相搏,從不會有留情的時候,他擔心身份暴露,太元珠籠罩,把所有人都籠罩了進去。

    包括十四名執法堂的青衣弟子,還有剛才桀驁少年帶領的數名少年男女。

    執法堂的青衣弟子,都是優中選優,盡為天罡境,但桀驁少年帶的這些少年男女,可沒有那麼高的修為,除了桀驁少年有胎元境的修為,其餘都是煉氣層次。

    在太元珠這等雲台山的鎮山之寶的覆壓下,執法堂的青衣弟子,憑著正反七星劍陣,劍氣縱橫,還能支撐一時,桀驁少年和他身邊的少年男女,只是撐了片刻,就被太元珠的威壓,生生震盪的暈了過去。

    桀驁少年兩眼圓睜,但卻早就失去了知覺。

    他身邊的少年男女們更是不堪,橫七豎八,躺到了一地。

    十四名執法堂的青衣弟子,也是青筋暴露,其中一人厲喝道:「你敢在吞海玄宗山門內動手,待得本門長輩出手,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王崇聽得這一句,心境才自恢復,撤去了人妖相化之術,他剛才差一點就放出了京吞海的妖身,把這幾個吞海玄宗低輩弟子,一掌拍死。

    他心道一聲:「好險好險,差一點就衝動了。」臉上微微一笑,說道:「我乃是邀月長老的遠房晚輩,諸位道友是不是有些誤會了呢?」

    王崇把太元珠一撤,這些青衣弟子這才大口喘息,剛才生死危機,只在一發,他們也知道,自己聽信了「讒言」,過來戲弄的人,非是尋常之輩。

    桀驁少年舉報了王崇,還故意隱瞞了一些消息,沒說王崇是跟邀月同來,這些執法堂的青衣弟子,以為是哪個不開眼的小賊,矇混到了宗門之內。

    作為執法堂弟子,他們天然地位就比尋常弟子高上一些,便也沒有多想,只想順便羞辱王崇一番,給他一個深刻教訓。

    只是他們也沒料到,居然是這般結果。

    此時王崇表明,是跟隨邀月一同過來,這幾個執法堂的青衣弟子,臉色都大是難堪。

    邀月夫人就是執法堂的長老,說起來正管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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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8 00:49:40 |只看該作者
卷四:麒麟原有種,鱗介難化龍  八九、金母元君(二)

    王崇雖然自稱是遠房晚輩,但只從他被邀月帶回來宗門一事,就能瞧得出來,這個少年在邀月長老心中地位不凡。

    這幾個青衣弟子大大的後悔,為首之人一拱手,說道:「原來如此,此必然是一場誤會!」

    這些執法堂的青衣弟子,臉色都非常難看,為首的弟子一揮手,他們就把桀驁少年和他的同伴,一起扛在肩頭,整齊劃一的御氣騰空。

    王崇目送這些執法堂的弟子離開,正暗暗鬆了一口氣,就聽得一個浩大恢宏的聲音,在耳邊炸雷般響起。

    「你就是李秀明!」

    王崇被這股力量一震,只覺不說實話不快,剛要脫口而出,叫道:「我是王崇!」

    演天珠就送出了一道涼意,讓他鎮定了下來,叫道:「正是小明明!」

    片刻之後,王崇才感應到有一股玄異的力量,早就掃過了自己的身軀,把內外都看的「通透」。

    他心頭生寒,莫名就有一股恐懼生出,只覺得自己再無半分秘密,所有的一切都被某個無法形容,不可測度的存在,見了一個清清楚楚。

    王崇甚至就連催動人妖相化之術,改換京吞海的妖身,沖天逃走的念頭,都似乎被這股力量直接抹去……

    「這就是道君的力量嗎?」

    王崇心頭駭然,心頭一股絕望生出,他若是被人窺測了底細,絕活不過一刻。

    演天珠這時候,又送了一道涼意:放心!小金兒看不透我。

    王崇良久才忐忑的反問了一句:「你可確定?」

    演天珠又是一道涼意:有什麼不確定!峨眉的那面回仙鏡,可曾窺破你分毫?

    王崇這才略略安心,只是總有一股不可思議的感覺,油然浮上心頭。

    「回仙鏡那等仙府奇珍,也不能照出我的來歷,就連道君之輩出手,演天珠也能抵擋,究竟這玩意什麼來歷?」

    王崇以前也曾問過演天珠,這枚珠子並不理會他,此時他也也沒想到能得到答案。

    金母元君的法力,一掃即收,換了平平常常的傳音手段,喝道:「且上我的千巖競秀閣來!」

    王崇答應了一聲,急忙施展輕功心法,直奔千巖競秀閣,卻不敢在金母元君面前嘗試飛遁。

    千巖競秀閣建造非常奇特,它拔地千尺,有分有六七十層,每一層都有數塊巨大的岩石,伸吐出來,形成露台。

    從地面望上去,就如無數巨岩和巨大的樓閣搭建在一起,更如一座山峰長出了閣樓,風格非常之奇特。

    每塊吐出的岩石露台上,都有金母元君座下的弟子,再傳弟子,乃至三傳的重徒孫,在盤膝打坐,修煉吞海玄宗秘法。

    王崇按照那道聲音的指引,一路施展輕功,拔空而起,花去了大半個時辰,這才攀援上了千巖競秀閣的最高層。

    他剛剛落下身法,就見一直巨眸出現,開闔之際,還有泥土砂石,紛紛落下。

    王崇心頭駭然,卻聽得一個聲音,在背後柔柔說道:「師尊身子太大,無法現身,你就把這只巨眸當做本人吧!」

    王崇聽得是邀月夫人的聲音,一聲不吭,就行了一個大禮。

    巨眸開闔數次,忽然就消失不見,眼前只有一堵石牆,就如剛才一切都是虛幻。

    緊接著一個悠然飄來的聲音,就響徹在王崇的腦海:「你和邀月的事情,我已經同意了,演慶師兄那邊,本君會去分說。」

    「你們二人……」

    金母元君忽然歎息一聲,說道:「我本來挑選的姚蓮舟那孩子,卻沒想到,你居然能遇到合意之人!」

    邀月夫人聲音清冷,說道:「姚蓮舟師弟,非是徒兒所願!」

    金母元君歎息一聲,說道:「也罷!你們兩人挑選一件禮物,我轉送給姚蓮舟,就權當是賠謝罷!」

    王崇也不知道,為何又牽扯上了姚蓮舟,但他卻是個乖覺的人,急取出了得自東方鳴白的靈劍簪,雙手捧著,遞了上去,叫道:「元君前輩,此物可還好?」

    王崇只覺得手上,無風自動,靈劍簪不翼而飛,金母元君的聲音又復飄蕩在腦海:「不錯!你倒是也捨得。這口飛劍足以,應付此番賠謝!」

    王崇是真不在乎,這麼一口靈劍簪,但他背後的邀月夫人,卻忍不住眼眶微紅,泫然欲泣,顯得非常感動。

    要知道,靈劍簪也是東方鳴白,這位大衍劍仙百年以上的苦功祭煉,雖然品質略差,但放在哪一家大門派,賜予門下弟子,都不失顏面了。

    吞海玄宗不以劍術見長,雖然門中的弟子數目,多過了峨眉數百倍,但存有的飛劍,還未及上峨眉多。

    王崇拿了這一口靈劍簪,與他已經是用不著的東西,但擱在這件事兒裡,卻是極有誠意的一件賠謝禮物。

    王崇呵呵一笑,說道:「李……,在下身無長物,就只有這件東西,還能算可堪入目。倒是多謝元君前輩,刻意優容。」

    王崇本想自稱李秀明,但卻被演天珠打斷,送出了一道涼意:莫要亂提假姓名,老子遮掩的好辛苦。

    王崇只能自稱在下,掠過了自己捏造的李秀明這個名字。

    金母元君呵呵一笑,叫道:「你們且去休息,過些時候,我還要喚你們來,有事交代。」

    王崇連連點頭,也不敢再多嘴,躬身大禮,卻被邀月探手抓住了衣領子,身不由己的騰空而起,往下落去。

    落得七八層,邀月就走進了千巖競秀閣的一層,她才進來,就有數十名嬌嬌少女,一起拜倒,大聲叫道:「師尊!」

    邀月一擺手,喝道:「不須多禮,我跟你們李叔叔,有些話要談,你們各自去修行吧!」

    邀月夫人所佔這一層,就宛如一座尋常修道人的洞府,雖然不大,卻也有三層,前面是一座數十丈方圓的巨岩,能夠遠眺大半個吞海玄宗的道場。

    東方不遠,就是一座沖天的雲光,有無數修道人,在雲光中來去,北方是一團黑水,亦是無憑無依,拔地而起,和千巖競秀閣鼎足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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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9 00:13:04 |只看該作者
卷五:萬里寒空只一日,金眸玉爪不凡材 九十、姐姐,我要入贅!  

    王崇微微凝神,只覺得心神蕩漾,道心蠢蠢欲動,似乎哪裡都有不妥。知道這兩處地方,只怕有極厲害的人物坐鎮,不敢再多看,被邀月夫人拎著,走進了一處繡閣!

    王崇臉皮奇厚,倒也並不以為羞臊,倒是邀月有些不好意思,進了繡閣,就趕緊把他扔下,叫道:「你也忒沉重了。」

    王崇訕笑一聲,說道:「想是累著了姐姐的手兒,弟弟真個該死。」

    邀月輕笑了一聲,又復有些愁意上了心頭。

    王崇察言觀色,知道邀月必然有些難處,他並不知道邀月是什麼情況,也不知道演慶真君大徒弟的事兒,縱然想要勸說,也不知從何說起。

    便在此時,演天珠冷不丟送出一道涼意:撲上去,把邀月壓……

    王崇差點驚呼出聲,急忙催動演天珠,把演天珠的涼意壓了一壓,雖然仍舊有斷斷續續的涼意傳出來:……用手指,挑了個下巴……就說……姐姐……你不要摀住我的嘴!

    「就說……姐姐,我要入贅!」

    演天珠頑強的把涼意,續續傳出,王崇偷眼觀瞧了一眼邀月,心底極虛,暗暗忖道:「這破珠子,越發的不是東西了。這裡是什麼地方?金母元君還在呢。我就做這般無恥的勾當,只怕下一瞬息,就要被碎屍萬段,扔了餵狗。」

    「更何況,我才什麼修為,不過才天罡初境,哪裡能壓得住邀月姐姐。」

    王崇肚內吐槽了幾句,演天珠卻又頑強的送出了一道涼意:聽我的,保管沒錯,衝上去叫姐姐,就說你要入贅……

    王崇又是無奈,又是腹誹,乾脆就不理會演天珠了。

    演天珠送出了幾道涼意,見王崇都不理會,忽然就送出一幅畫面。

    畫面中有一座山丘,雖然不甚高,卻也陡峭,近觀還不覺得怎樣,遠遠瞧看,卻能發現,它有眉有眼,臉目凶擰,似乎在沖天嘶吼,只是聲音卻被演天珠阻隔。

    王崇心頭一驚,叫道:「這是誰人的道化之軀?」

    演天珠卻忽然就沉寂了去,任憑王崇怎麼問,就是不再回應。

    王崇也拿這枚珠子無可奈何。

    邀月夫人盤膝坐下,隨手取出了腰間的黃皮葫蘆,一面不住的把玩,一面施展法力,把放在這處繡閣,平日喜愛的玩物,一一收了進去。

    邀月煉就了吞海玄宗最為玄妙的遁法,開闢了自己的洞府,這些平日不方便隨身攜帶,都放在繡閣裡的東西,自然就要換個地方。

    邀月收拾了一會兒,取出了一個木匣,隨手扔給了王崇,說道:「你也有個黃皮葫蘆,諒必沒有閒工夫收拾!我這裡有百餘頭山海力士,就送你看守洞府罷!」

    王崇倒也歡喜,接過來木匣,隨手一拍,就收入了腰間的小葫蘆。

    這山海力士,乃是道家符兵一流,其實毒龍寺也有此物,外山門擺放的金甲神像,亦是此類的法寶,雲台山九煙上人催動的金甲力士,也是一樣的東西。

    山海力士也罷,金甲神像也罷,金甲力士也罷,並不能用來鬥法,這些符兵本身法力極微,但卻力大無窮,不知疲倦,可以用來充當奴僕。

    只是此物非是容易祭煉,不是吞海玄宗這等大派,這裡大派的意思,不但是道法為一界頂尖,門人弟子亦是無數,方能有閒心餘力,祭煉這等寶物。

    比如峨眉,雖然陰定休所傳道法,也是不凡,但門人弟子太少,大家修行還不得空,哪裡有心思煉這等費時費力,又只是用於享樂的符兵?

    木匣送入了黃皮葫蘆,王崇如今也用不著太多山海力士,就只放出來的十頭,其餘仍舊收在木匣裡。

    這十頭山海力士放出來,落地就化為三四丈高大,嶙峋的石人,石人身上,還有數出泉眼,噴出清泉,在身上流淌。

    泉水汩汩,滋潤了山海力士身上的小樹奇花,倒也是一番景致,頗有奇趣。

    這些山海力士,就算不用來幹活,隨便擺在院子裡,也比尋常的假山要好看無數。

    王崇心頭一動,就給這十頭山海力士,下了命令,讓他們把惡梟原本的七八間房舍拆了,重新建造為一處園子。

    他這口黃皮葫蘆,內蘊的洞府,和邀月夫人的那口差不許多,但並無什麼景致,只擺放了一座丹流飛閣,一艘元金舟,剩下就只有惡梟費盡苦心,開闢的六七間房舍。

    有了山海力士幫忙,王崇也滿懷期待,過不多久,他就有了一處全新的家園。

    建造新園子的同時,王崇也沒忘記了,在新園子裡,給山海力士建造十座符陣,這些山海力士本身不能修煉,需要主人煉造大陣,聚煉天地元氣,共給他們吞吸。

    若無這聚煉天地元氣的符陣,他們用盡了體內的天地元氣,就要如死物一般,若是久久不曾去符陣裡補充,還會因為沒有天地元氣護持,導致山海力士損害,再也不能用了。

    隨手忙完了這些事兒,王崇這才笑嘻嘻的謝過了邀月夫人,叫道:「姐姐還是這般愛護弟弟!」

    邀月夫人這一次,卻沒有跟他調笑,反而有些憂心忡忡的問道:「弟弟!你覺得,這一次,我師父能勸說演慶掌教嗎?」

    王崇不由得微微一愣,他如何知道,究竟是什麼事兒?

    邀月夫人見他呆愣的模樣,不由得輕輕一笑,又微微歎息,說道:「忘了你也不知道此事,姐姐是問錯人了。」

    王崇急忙叫道:「不管有什麼事兒,我必然護著姐姐,不讓任何人傷你了。就算我本事不濟,還有些……被姐姐禁止的手段,除非是……」

    邀月美目顧盼,問道:「除非是什麼?」

    王崇訕笑道:「除非是陽真大修為難,那就真的沒得辦法,只能跟姐姐一起,同生共死了便罷!」

    邀月好氣又好笑,又復心底感動,叫道:「你這張嘴,就是太過油滑。」

    王崇不服氣的說道:「弟弟可是真的為了姐姐,跟東海三梟,孤鴻子拼過生死,只是嘴上說說,卻不肯行動,那便是油滑,我這等怎麼能算?」

    邀月想起,王崇拚死救了她,跟東海三梟和孤鴻子鬥法,頓時美目迷濛,眼中隱隱有些水氣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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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9 00:13:19 |只看該作者
卷五:萬里寒空只一日,金眸玉爪不凡材 九一、季觀鷹

    邀月夫人很快就把自家的舊居收拾乾淨,好些不要的東西,就都便宜了王崇。

    王崇的凌虛葫蘆內,只是修築一處園子,園子裡也只造了一棟七層的小樓,工程也不很大,故而只是半日,就已經完工。他把邀月夫人送的一些傢俱,器皿,珍玩陳設,都擺放了進去,雖然簡陋,倒也略有些仙家氣象。

    邀月夫人收拾完了舊物,就托著香腮,靜靜的發呆。

    王崇也不敢驚動這位「姐姐」,他乾脆盤膝坐下,開始了每日必要進行的功課。

    雖然打磨雷霆真氣,轉換功力之後,對天符書的道法,增進相當有限,但能夠進得一分,就是多一分,能夠不浪費一寸光陰,就是得了一寸光陰。

    王崇真氣運轉了七周天,忽然全身經脈齊震,百穴齊鳴,半邊身子似乎要融化,半邊身子卻似乎化為了山石,魂魄震盪,幾乎催使不動任何法術。

    王崇勉強維持了一絲清明,駭然睜眼,卻見一個高高瘦瘦,帶著高冠的道人,正站在露台上,背對著他和邀月,衣袂當風。

    一個剎那,王崇幾乎要以為,自己看到了「天道」。

    無數玄奧的信息,紛至沓來,如果不是演天珠及時送出一道涼意,差一點,就谷爆了他的魂魄。

    高冠道人並不回頭,只是淡淡問道:「你可是做了決定?」

    邀月也似乎,被一股無名的力量所攝,煎熬的十分辛苦,但這位女修依舊揚起宛如天鵝般的脖頸,倔強的答道:「弟子已經決定,寧死不悔!」

    高冠道人沉默了片刻,又復問道:「你可要維護邀月?」

    王崇已經知道,這句話是問他,急忙真氣九轉,喝道:「願意!亦死不悔。」

    高冠道人又復沉默了良久,才說道:「這件事,只有一個結果。要麼你們兩人,今日被我誅殺當場,邀月以叛門為罪,你便是勾引邀月的罪魁禍首,我會親上雲台山,問罪九煙。」

    「要麼!你叛出師門,入我吞海玄宗。從今日起,斷了昔日因果,舊日法力要一併廢去,從頭修行。世間再無雲台山李秀明此人,只有我吞海玄宗弟子季觀鷹……你可以做出選擇了。」

    邀月臉色煞白,望向王崇的眼神,已經是淒涼委婉,楚楚可憐。

    修道之人,師門大過天!

    王崇出身雲台山,更有太元珠這等至寶,肯定不是凡俗弟子,這般弟子,又怎會背叛師門?

    就算是邀月,當初被當成了「一味大藥」,也從未有過,背叛吞海玄宗之念。

    與她想來,這個請求,不啻讓王崇「一寸還成千萬縷,未如生別之為難」,根本無從選擇。

    王崇差點就要仰天吼叫,他忽然就明白了,演天珠為什麼要他圖謀邀月,便是為了這位高冠道人的一句斷了昔日因果!

    世上有此大能之輩,屈指可數!

    這位高冠道人,顯然就是這天下間屈指可數的大能之一。

    此人敢放言,斷了雲台山弟子的昔日因果,顯然是有自信,就算九煙上人這等人物,也再也算不出來,自己門下弟子的來龍去脈。

    九煙上人何等人物?

    連九煙上人都再不能推算王崇,峨眉也罷,毒龍寺也罷,逍遙府也罷,必然都再也推算不出來,王崇的行蹤。

    演天珠瞞天過海,算計到這等大人物的頭上,王崇只是忽然心頭生寒。

    他不過是個小小人物,忽然得了演天珠,又先後捲入了峨眉,毒龍寺,逍遙府的追殺,再到糊弄吞海玄宗的道君……

    王崇如何還不知,自己捲入了一個天大的「陰謀」!

    他額頭涔涔汗下,但絕不是因為高冠道人提出的選擇,有多麼兩難,是因為……

    王崇想到了,自己才不過修煉的天罡境的小人物,忽然就捲入了這等,天下正道宗門,最頂尖的勢力,最超卓的人物的角力之中。

    「我日後,怕是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罷!」

    王崇語氣澀然,聲音也沙啞了起來,眼淚一滴一滴落下,心頭那是真正的惶恐。

    他終究還只是一個孩子,修道也沒得幾年,面對如此鋪天大勢,如此深不可測的陰謀,哪裡還能保持心境?

    王崇就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只是依照天心觀從小受到訓練的本能,選擇了最為妥帖的回答。

    他是把所有話都說完,才驀然記得,自己究竟說了什麼。

    邀月聽得淚眼婆娑,王崇雖然說的艱難,但卻是她最願意聽到的一句話。

    「弟子只求真君一件事兒,讓我親自去歸還了雲台山的寶物,此後……便無遺憾!」

    高冠道人良久之後,才冷笑一聲,喝道:「我吞海玄宗,也不貪他雲台山的東西,這件事……准了!」

    王崇剛剛想要說話,就有一股磅礡法力,籠罩了他全身,一身雷霆真氣,盡數為這股法力化去,寸縷不存。

    高冠道人冷冷問道:「我吞海玄宗共有一十六門道法,除了排名前五的道法,不能學,其餘道法,你選一門吧!」

    王崇額頭汗下,他哪裡知道吞海玄宗有什麼道法?

    其實各派有什麼道法,倒也非是秘密,他若是雲台山弟子,必然瞭如指掌,可王崇只是天心觀弟子,如何回答的上來?

    就在王崇彷徨無計的時候,演天珠送了一道涼意,只有三個字:山海經!

    王崇依言答道:「山海經!」

    這三個字,他說的艱難無比,每一個字,都宛如山嶽在舌,一言重如一山。

    高冠道人淡淡答道:「好!便是山海經。你今日起,就是我演慶門下,第二十九弟子!」

    「萬里寒空只一日,金眸玉爪不凡材!季觀鷹,莫要某家失望。」

    高冠道人一眼即罷,一步踏出,天地間似乎都開了一道玄門,隨即隱沒在無盡天地。

    王崇忽然放聲大哭,他不是悲痛,是真的害怕,這等連道君之輩都要驚動,都要捲入其中,勾連最少四個天下最頂尖道門大派的陰謀……

    怎不讓人徹骨生寒,悲至潰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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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9 00:13:38 |只看該作者
卷五:萬里寒空只一日,金眸玉爪不凡材 九二、陰定休出世,萬魔迴避!

    王崇在放聲大哭,邀月亦是淚眼婆娑,她心頭知道,此時的這位「弟弟」,心頭得有多麼「悲痛」。

    被掌教演慶真君逼迫,叛了師門!

    這種事兒,換了邀月只怕也是痛不欲生,難過的無以復加!

    邀月輕輕走到王崇身邊,把這位「弟弟」攬入懷中,王崇的悲慼,非但沒有止住,反而更加痛徹。

    邀月正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的纖腰就被王崇反手抱住,死死都不肯撒開。

    過的良久,金母元君的聲音,才幽幽響起,說道:「世上事,本就難以兩全,我許你三次出手,為雲台山擋災!」

    元君之尊,非同小可,諾言一出,天地都生出震動!

    王崇心頭惶恐,根本無言以對,演天珠卻送了一道涼意出來,忿忿不平的罵道:居然給九煙那混賬東西佔了便宜!好生可惱……

    王崇是真的怕了!

    他出身天心觀,就連開派的老祖,也不過是個大衍,還為了修成大衍,把自己弄成了殘廢,只能在棺材裡苟延殘喘,見不得天日。

    王崇那時候,只覺得,自己有朝一日,修成天罡境,能夠一口氣,浮空十丈,舉手抬足,有罡氣伴身,就已經是人生極限。

    後來他因為修成了五識魔卷的末那識和多羅識,被門中點選,要臥底峨眉,王崇只以為自己死了。

    峨眉是何等龐然大物!

    他區區一個天心觀弟子,想要混入峨眉,還竊取功法寶貝,怎能成功?只怕還不等踏入峨眉山,就被峨眉的長老識破,當場誅殺。

    再後來,他終於混入峨眉,也不是沒有心思活泛。

    那時候的王崇,只覺得自己能夠竊得一部,諸如《少陽真訣》之類的功法,修成大衍劍仙,跑去海外做個逍遙散修,已經是平生極致……

    現在呢?

    王崇手握甚多玄功秘法,就連天下排名可入前十的飛劍都有兩口,不提本身修為,人妖相化之術更能讓他有金丹境的修為。

    金丹境!放在任何一家門派,都是仙道宗師一流,就算峨眉,諸如玄鶴這等長老,也不過才如此修為。

    王崇當時只想著,這輩子已經沒得遺憾。

    被峨眉,毒龍寺,逍遙府追殺,他也不甚怨悔。

    如是一輩子在天心觀,哪裡有如此風光?就算被峨眉,毒龍寺,逍遙府的人抓了,當場殺死,總算也品嚐過金丹境的滋味,曾經出入青冥,也曾飄搖御風……

    縱然死了,也是值了!

    王崇自負膽大,縱然生死一線,連場大戰,也不曾有過懼色!

    但如今……

    他是真的心頭恐懼,怨生無名。

    王崇緊緊摟住邀月夫人的纖腰,感受的不是溫香暖玉在懷,而是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只是就連他也不知道,這根稻草,最後會不會化為利刃,把他「一劍誅心」。

    金母元君許諾,出手三次,替雲台山擋災,又跟他王崇有什麼關係?

    王崇心頭惶然不減,但卻不能不做反應,他忍住了悲慼,雙手伏地,哽咽難言,說道:「季……觀鷹,謝過元君,只是此恩難報,此憾難消,還請元君指點前路。」

    金母元君沉默了良久,這才歎息一聲,說道:「演慶師兄收了你為徒兒,過幾日,你就去他那邊學道吧!邀月這邊,你可以隨時過來,修行上有甚疑難,可與邀月一起,向我討教。」

    「演慶師兄精通先天玄指演命術,陰定休老道飛昇,他便是時間推算的第一人,有他替你遮掩,你只要運功改換骨骼樣貌,除非是峨眉的回仙鏡,什麼都不必顧忌。」

    「從今日起,過去種種,如煙花朝露,未來種種,便是新生。安心做我吞海玄宗的掌教弟子吧!」

    王崇沉默不言,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今後下場如何,道君的弟子,豈是好做?

    邀月夫人親手扶起了王崇,素手輕挽衣袖,替他拭去臉上的淚痕,柔聲說道:「今次是姐姐對不起你!」

    王崇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此是我自願,並不是姐姐……」

    說到這裡,王崇強行壓下了心頭的一切恐慌,硬起了心腸,衝著虛空八拜,算是謝過了金母元君的允諾,以及指點迷津。

    八拜之後,王崇便對邀月說道:「我欲閉關三日,凝定道心,還請姐姐借我凌虛葫蘆的洞府小住。」

    邀月夫人大是憐惜,答道:「還說什麼借用,姐姐與你還分什麼彼此。」

    邀月把腰間的黃皮葫蘆一抖,把王崇收了進去,她知道王崇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便把黃皮葫蘆仍舊掛在腰間,也拜謝過自己的師尊。

    金母元君沒得再說話,神識已然退去。

    王崇登上了摘星樓,靜坐了半日,這才想道:「明日該去拜見演慶真君,學習山海經了。」

    他念頭才起,心海中就浮現出了八篇法訣,不由得心頭駭然,這才知道,演慶真君早就施展通天法力,把八篇山海經種入了心海。

    山海經一山一海一重境界!

    八篇山海經,對應從煉氣到化道八重道家修行,直指道君至境,是天下間,最沒有瓶頸的功法。

    但此法也有一個絕大缺陷,那就是修為進境,緩慢的令人髮指,明明道法之流,卻比上古氣法,進境還要更慢幾分。

    就說入門的第一重境界:翠微靈山,三潭印海!

    尋常道家煉氣之術,道法之流,若是弟子天資橫溢,不過數月便可修成第一重煉氣境界,但饒是一等一的天才,修行此法,也要七八年光陰,絕無可能一步登天。

    至於第二重境界:小重山,如月海!

    更是需要三四十年光陰,要知道,就算凡俗的先天武學,也不見得需要如此漫長光陰,諸如峨眉心法,更有可能在數月時光,就煉氣胎元大成,遠遠把修行此法的吞海玄宗弟子甩的塵尾都吃不著。

    至於第三重境界,更是匪夷所思,須得三百年以上的苦功,尋常修道之人,壽元盡了,都未必修煉的成。

    所以此法縱然全無瓶頸,卻也沒幾個吞海玄宗弟子修行,最多有人為了紮穩根基,修煉前兩篇。

    此法用來扎根基,為天下第一穩固,而且心法中正平和,可以專修任何法門,亦可與任何法門兼修,不相衝突,各派道門,沒有任何一門功法可堪比擬。

    只是第三篇以上,那是真沒有幾人願意苦持修行了,最多也就是兼修,吞海玄宗內有記錄修行此法至第三篇,歷代弟子加起來,也不過一二十人。

    要知道吞海玄宗可不是峨眉那種人丁稀冷的門派,足足有數萬弟子,弟子之眾,甚至不輸給逍遙府。

    王崇驚訝過後,心頭又復微微一愣,因為他有一種,極端熟悉的感覺。

    這股熟悉的感覺,讓他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寒意。

    「當初我修習小無相劍訣,也是這般感覺,這門功法簡直與我是天造地設……」

    王崇一字一句,把這幾句話說的咬牙切齒,只是演天珠卻並沒有出現,又是無賴一般的沉寂。

    王崇咬了咬牙,更不遲疑,潛運山海經的法門,體內便有層層天地元氣生出。

    演慶真君就如當初的令蘇爾,把他的功力全數粉碎,化為了至精至純的天地元氣,只是功力更高,法力更為精妙,轉化天地元氣,亦最少損耗。

    換做旁人,此舉也不過節省一些修行的苦功罷了,並不能讓山海經這等修持天下第一艱辛的功法,快上多少,但對王崇來說,此舉不啻給他開了一道通天之路。

    山海經果然如傳聞的一般,絕無絲毫瓶頸。

    王崇只把第一篇心法修行了一半,識海中就有一座靈山,隱約浮現,不住的吞吸,把他體內的天地元氣就耗盡一空。

    能夠讓王崇道入天罡的渾厚真氣,修行山海經,連第一篇都修行不成。

    若是換過旁人,此時除了苦苦修行,以時光磨耗,提升修為,再無他法。

    王崇卻毫不遲疑,把天地之竅內的天地元氣抽取,化為了山海經的正宗心法。

    得了如此渾厚的天地元氣關注,頃刻之後,在王崇的識海中,一座具體而微的山峰,就凝練如真!

    翠微靈山便此成型!

    翠微靈山一成,不但能吞吐海量真氣,亦能吞吐玄機,修行山海經的修士,若是跟人鬥法,這座翠微靈山,就能源源不絕的提供真氣。

    只要不能一擊將之殺了,修行山海經的修士,就能把天下間任何敵人,生生磨耗死。

    王崇也沒想到,這門心法在真氣雄渾上,比令蘇爾所傳的七二煉形術,更勝出十倍。

    七二煉形術有幾分上古氣法的痕跡,還要講究淬煉筋骨,山海經卻有幾分上古神法的痕跡,以翠微靈山,代替經脈,儲存真氣。

    山海無盡,修行山海經有成的吞海玄宗弟子,真氣亦復比其他門派的弟子,要渾厚數倍,甚至比京吞海這等大妖,都不輸遜分毫。

    翠微靈山一成,山海真氣就從翠微靈山流洩而出,須臾間就把奇經八脈貫通。

    王崇更不猶豫,繼續抽取天地之竅中的元氣,數個時辰之後,他五處天地之竅中,已經再無半分天地元氣,但三潭印海,卻也已經修成了。

    一山一海,懸浮在識海之中,山海真氣汩汩,不旋踵亦把十二正經悉數通暢。

    王崇有過數十次,重修功力的經驗,毫不遲疑,就把翠微靈山,三潭印海,在天地元氣潮汐中浮現。

    無窮天地元氣,滾滾而來,王崇也一蹴而就,突破煉氣,臻至胎元之境。

    只是一日功夫,就把山海經修成第一篇,堪稱吞海玄宗,古往今來第一!

    儘管有些取巧,也是極值得炫耀的一件事兒,但王崇只有苦笑,他也沒有想到,山海經居然有如此之難,他突破胎元,就已經潛力垂盡,竟然無法再度突破。

    要知道,他之前只要一門心法突破,不管轉換為任何一門功法,都能輕易修至相應境界。

    比如他修煉七二煉形術,十二獸形訣突破了天罡,改換元陽劍訣,小無相劍訣,又或者雷霆玉經,雖然功力高低,有些起伏,但境界也不會改易。

    王崇也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有「境界」倒退的一日。

    他長歎一聲,也只能作罷,修行之事,畢竟取巧不得。

    王崇修成第一篇山海經,在凌虛葫蘆內,又呆了一日,一方面是打磨真氣,穩固修為,一方面也是調整心情,這才扣動鏡光,讓邀月夫人放他出來。

    王崇本擬,自己離開了凌虛葫蘆,第一個必然是見到邀月夫人,沒想到雙眼睜開,卻是無盡雲海。

    一個高高瘦瘦,帶著高冠的道人,正站在雲海上,背對著他,語氣平淡,並無半分起伏的說道:「你居然能在三日內,煉成翠微靈山,三潭印海,真個了不起!」

    王崇心頭大駭,急忙按住恐慌,拜倒在雲海上,叫道:「師父!」

    演慶真君沉默了良久,忽然問道:「你可知道,我門下共收過幾個徒兒?」

    王崇心頭古怪,答道:「我是第二十九個徒兒,師父自然是收了二十九個!」

    演慶真君哈哈一聲,但語氣中殊無歡愉之意,反而有幾分肅消清冷,聽了便叫人有一股奇異的難過,湧上心頭。

    「我平生一共收過七百八十三個的徒兒……」

    王崇心頭一寒,不敢答話,演慶真君繼續自言自語道:「你可知道為師修道多久了?」

    王崇老老實實的答道:「不知!」

    演慶真君淡淡的說道:「為師已經修道三千七百年。我收下許多徒兒,親手教導他們吞海玄宗道法,也親眼看著他們修行遇到瓶頸,數十年,數百年沒有寸進,一個一個慢慢老死……」

    「你可知道,那是何等淒涼?」

    「你大師兄是我第一百六十個徒兒,隨我入門修道已經有一千七百年,比峨眉老祖陰定休入道還早四百年。但是……他卻沒有陰老道那般機緣,強行突破太乙不死之境,卻落得如今下場。」

    「我也只是……想要救一救他,就算不要面皮,沒得道君的氣度,可又算得什麼?」

    「只是我縱然推算之術,僅次與陰老道,終究不如賊老天,還是算它不過。」

    王崇心頭駭然,又復生出一股涼意,就算在魔門,也沒有幾人敢咒罵天地,演慶真君居然把老天的前面,加一個賊字,心頭一股怨毒,實是充塞天地,就算他也生出了感同身受的淒涼。

    就算是道君之尊,也沒法保住親近的人,這種感覺……

    無由來解!

    演慶真君忽然笑了一聲,說道:「我有時候,真的羨慕陰老道!他入道的時候,我就已經是道君,他飛昇了,我還是道君。他收下了二十九個徒弟,除了十二弟子為人所殺,飛昇的時候,親手收的徒弟們,還整整齊齊,剩下了二十八個!老道我真想起劍殺上峨眉,把陰老道的徒子徒孫,殺一個乾乾淨淨,讓峨眉山,五靈仙府白茫茫一片,好生清淨!」

    演慶真君似乎情緒激動,但語氣仍舊平平淡淡,殊無半點起伏。

    王崇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輕輕說道:「徒兒必然不讓師父失望,再有如此難過。」

    演慶真君哼了一聲,冷冷說道:「看著那麼多徒兒,一一老死,死到第三四百個的時候,老道早就習慣,再不會難過了。如今除了這個跟隨我超過千年的大徒兒,其餘弟子,比如你,與我眼中就跟尋常貓狗也差不多。」

    王崇不知該如何回答,乾脆沉默不語。

    演慶真君忽然話鋒一轉,淡淡說道:「前些時候,逍遙府都天烈火煉峨眉,我們這幾個老傢伙都在瞧看。只可惜,清虛元妙真君終究還是要臉,只讓那些小玩意去胡鬧,並沒有親自出手。若是換了我,一定是親自殺上峨眉,什麼狗屁的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我一掌就拍碎了……」

    王崇弱弱的插了一句:「師尊也不必如此氣惱!」

    演慶真君冷喝道:「你道為師只是氣惱嗎?當年陰老道號稱:陰定休出世,萬魔迴避!狗屁!他辟的都是魔門嗎?當年陰老道想練九烈擒龍劍,聽說逍遙府收藏了一塊太陽真精,我這裡還有天外神鐵,就先後登門討要……」

    「他逼得清虛元妙真君和南極元君一起出手,生生一劍挑了兩人,掃的清虛元妙真君顏面盡喪,不但乖乖送出了太陽真精,還派出門下五百弟子幫陰定休燒火,讓他煉成了這口峨眉的鎮派飛劍。」

    「他跑來我這裡,連口都不用開,為師就把東西乖乖奉上,我是願意的嗎?老子是打不過那王八蛋!」

    「人人都覺得,陰定休交遊廣闊,他交遊廣闊個屁,他那是欺壓良善,把正魔各派的庫房,當成自己家裡一般,肆意索取!就連九淵,還號稱什麼魔門最古老者,修道八千年……陰定休上門討個什麼東西,他都不敢不給!」

    「當真他麼的,好大的威風!」

    「清虛元妙真君怎麼就那般顧忌臉面,派出大御史姜玉伯去,弄死峨眉山上那群小王八!該有多痛快。」

    王崇腦海中浮現出來,一群「小王八」,什麼白雲,玄德,玄鶴……忽然就覺得,這個師父真的好生有趣。

    演慶真君罵了一通,這才轉入了正題,說道:「入我門下,就算是被為師權當個貓兒狗兒,也不希望你只會老死!此番叫你來,就是給你一個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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