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心 -【我只是很想嫁】《全文完》

力寶龍

第十章

　　兩人對未來有了共識，加上高修不再有那種對婚姻的莫名壓力之後，對夏奇蓁的好感更是無法自抑地迅速飆升。

　　在沒有刻意的壓力之下，他們反而更加的親密，每天膩在一起也不煩，工作時偶爾發個訊息，讓對方知道自己的關心，偶爾在下班時，意外地出現在對方的工作場所，給對方一個驚喜。

　　一切都理所當然，他們很開心地度過相識一周年紀念、兩周年紀念。

　　就在他們相識邁入第三年時，夏奇蓁心想，他們大概要這樣過上一輩子……

　　又是一個美麗幸福的婚宴，她忙完一切瑣事，看著新郎、新娘高興地入席，她偷閒到一旁歇口氣，在木椅上坐著。

　　雖然已經是工作超過好幾年的場所，但每每看到眼前的這一片綠地，她還是覺得很舒爽。

　　已經是吃午餐的時間，只不過，這餐宴的料理她已經吃膩，寧可空著肚子，待會兒再去買些其他的東西填飽肚子。

　　「妳不餓嗎？」

　　突地，一個男聲從身後竄出，嚇了夏奇蓁一跳。

　　她轉過頭，看到一個長得很好看，也很讓人印象深刻的男人，她很快地就認出他。

　　「你是伴郎。」她總是看他站在新郎身邊。

　　「是，妳眼力不錯。」李皓指著她木椅旁的位置。「可以坐嗎？」

　　夏奇蓁聳肩，做了個「請」的動作。

　　李皓才落坐，夏奇蓁就好奇地開口：「你怎麼不去吃飯？」

　　「妳呢？」他不答反問。

　　「雖然菜色很好，不過……同種菜吃久了，總是想換個口味。」她不諱言自己不入席的原因。

　　李皓點頭，心有同感。「這個月，我也參加不少婚宴，的確是膩了。」

　　夏奇蓁聞言，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笑了笑。

　　「我想起來了，這個月你來……第三次了。」難怪她總覺得他面熟，上個禮拜，還有上上個禮拜，他都是伴郎的身分。

　　「很好，妳終於想起來了。」李皓露出愉快的笑容。

　　「哇……」夏奇蓁忍不住讚嘆。「你也太認真當伴郎了。」

　　「其實……我後兩次都想推掉。」李皓聳肩，對於婚禮的場合，他並沒有那麼熱切。

　　「哦？」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李皓笑了笑。

　　正當這時候，下午在附近有個會要開的高修，帶了便當準備來探班，好巧不巧的，正好碰上這一幕。

　　遠遠地，他就看到有個男人與她並肩齊坐。

　　雖然坐的是同一張木椅，但他們很合宜地並沒有完全貼近彼此，而是有個很「禮貌」的空間。

　　從兩人身後，高修能看到夏奇蓁時不時地笑了笑，當然，也是很有「禮貌」的那種。

　　只不過，那個男人始終注視著她的側臉，他臉上的微笑，就讓身後的高修看得有些不是滋味。

　　高修沒有出聲打擾正「愉快」交談的兩人，只是隔著距離站在他們身後，背後倚著一棵樹，等著兩人結束談話，不願太唐突。

　　這樣的距離，說近不近，卻可以聽到他們的談話，聽到夏奇蓁的笑聲，也能聽到她提出的疑問──

　　「既然不喜歡，怎麼又來啦？推不掉朋友的拜託？」她猜測著。

　　李皓搖搖頭。「其實……我只是想再來看看妳。」

　　夏奇蓁一愣，連不遠處的高修，黑眸也微微瞇了起來。

　　這男人……是想幹嘛？

　　李皓抓了抓頭，也是有些尷尬。「我知道很唐突，不過……我今天來之前就在想，如果我今天還能遇到妳，應該代表我們有點緣分……」

　　對於這個突來的告白，夏奇蓁的臉有點紅。

　　跟高修交往那麼久，還沒人這麼明目張膽地對她示好，她有些不好意思。

　　隔著距離──不太遠的距離，高修看見了。

　　他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他看出她的欣喜了。

　　他正想要發脾氣時，終於聽到夏奇蓁說了一句「人話」──

　　「謝謝你……只不過，我有男朋友了。」她雖然心裡高興，但沒打算要隱藏自己的交友狀況。

　　「我知道。」李皓點頭。

　　「你知道？」夏奇蓁一怔。

　　「我打聽過妳了。」李皓很坦白。

　　「哦……」她尷尬地點頭。知道她有男朋友，怎麼還來？

　　「妳沒結婚，不是嗎？」李皓對她露出笑容。

　　「呃……是……」夏奇蓁點頭。「可是……」

　　「既然沒結婚，我就不算是誘拐已婚婦人，大家都能交朋友。」李皓自認這一切再合理不過。

　　高修的表情越來越難看。這男人是聽不懂拒絕嗎？

　　夏奇蓁很尷尬地對著李皓一笑，她不曾遇過這麼不輕易放棄的男人，通常是她表達立場之後，大家就會知難而退。

　　「妳笑起來，真的很可愛。」李皓很喜歡她臉上的表情，總是笑盈盈的，遠遠就能感受她的親切。

　　夏奇蓁點點頭，算是收下他的讚美，但臉上還是有點不知所措。

　　基本上，他算得上是客人，她不能沒有禮貌，而且，他也沒做什麼不禮貌的事，甚至可以談得上是……非常有禮貌。

　　高修翻了翻白眼，這男人說夠了沒？

　　李皓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往夏奇蓁遞過去。

　　「我叫李皓，就在這附近工作，中午休息時間有一個半小時，如果妳吃膩這裡的午餐，我可以幫妳帶過來。」他提供一個很有誘因的建議。

　　「嗯……應該是不需要。」她很客氣地回絕，對於他的名片，她並沒有伸手去接。

　　正當李皓想說什麽時，他的行動電話響了。

　　「是……好，我馬上過去。」掛了電話，他面露疚色。「新郎需要一個人幫忙擋酒，我得……」

　　「我知道。」夏奇蓁點頭，很高興那通電話解救了她。「你忙去。」

　　李皓在離開前，還不忘將手裡的名片放進她的手裡，教她不接都不行。

　　然後，夏奇蓁噙著笑目送李皓離開──

　　「看什麼？都走遠了。」高修至此終於走出來。

　　「嘿，你什麼時候來的？」夏奇蓁面露驚訝與欣喜。

　　「來得夠久了。」高修把手裡的午餐交給她。「什麼該聽的、不該聽的，全都聽到了。」

　　「有什麼不該聽的嗎？」夏奇蓁偏頭想了想。「是他自我介紹的時候？還是他說我笑容很可愛的時候？還是……」

　　高修瞪了她一眼。「他說妳有男朋友沒什麼了不起的時候。」他沒好氣地開口。

　　夏奇蓁微瞇起眼。「他有這麼說過嗎？他只是說……」

　　「我一點都不想再聽一次。」高修在她的身前繞圈，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好。」夏奇蓁沒有繼續鬧他，看得出他心情不好，她關心地問：「怎麼了？公事不順？」

　　高修睨了她一眼，他什麼時候因為公事不順給她臉色看了？

　　「名片。」他對她伸出手。

　　「哦……」夏奇蓁後知後覺地把手裡的名片拿給他。「他叫李皓。」

　　「我聽到了。」他接過名片，看都沒多看一眼，直接收進他的口袋裡。

　　「那名片是給我的。」夏奇蓁笑了笑。

　　「妳用不到。」高修補了一句。「再說，妳如果午餐吃膩，我也可以幫妳送過來。」

　　「哦……你、你不會……呃……」夏奇蓁覷著他。「你吃醋了？」

　　這是唯一的理由，才讓他的臉色那麼難看。

　　高修瞪著她，沒承認，卻也沒否認。

　　「他想追妳。」他半天才擠出這句話。

　　「呃……應該只是聊聊。」她潛意識明白，現在並不適合講這些。

　　「妳都說有男朋友了，他還說不是什麼大事，還約妳吃午餐，說妳笑起來很可愛……這樣叫聊聊？」高修連珠炮似地把那男人的罪狀數了一次。

　　他原先很餓，很有用餐的食慾，但經過那男人一鬧，他什麼胃口都沒了。

　　「我去開會了。」高修邁開腳步走人。

　　「喂，你別生氣，我不會理他的。」夏奇蓁在他的後頭補了幾句，讓他明白她的心意。

　　「我知道。」高修揚手，卻沒回頭。

　　他知道她的態度明確，她甚至連他的名片都沒收下，但……

　　往前的腳步沒有停下，他卻控制不住地回眸，看著她開心地打開包裝，吃著他帶來的食物。

　　淺淺的微笑上了他的唇，他彷彿可以這樣看著她一輩子。

　　他們的……一輩子。

　　想著想著，他急走的腳步突然慢了，甚至是慢慢停下來。

　　隔著好遠的距離，他還能看到她小小的身影，就坐在那張木椅上，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卻能想像出她噙著笑容，吃得一臉滿足的模樣。

　　的確，那個男人說得沒錯，她笑起來的確很可愛。

　　這麼多的日子以來，那個男人不會是唯一一個說她可愛的人，只是他沒親耳聽到罷了。

　　想必，她也拒絕許多的蒼蠅蚊子，才會讓他對這件事沒有半點提防。

　　什麼事？當然是……她很有魅力這件事。

　　她有著史上無敵迷人的笑容，她還有著穠纖合度的身材，無可挑剔的態度，一顰一笑都能讓人無法轉眼。

　　他迷戀著這樣的她，卻一直忘記，她的魅力不單單只會影響他，還有身邊的無數人。

　　根據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直覺，他知道李皓不會輕易放棄，既然都已開口行動，絕不會半途中止。

　　有人覬覦的感覺真的很差，高修甚至無法平靜地思考，只想著李皓明天如果帶著午餐出現時，夏奇蓁會有什麼反應？

　　她會拒絕李皓一次，會拒絕李皓兩次，會不會拒絕李皓第三次？

　　對於一個好似沒有明天的男朋友，與一個熱切追求的第三者，究竟誰才是最好的選擇？

　　事實上，他的心裡是存疑的。

　　他是個自由的男人，而她也是，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意志，卻沒辦法控制其他人。

　　當那些人……也想試著擁有像她那般自由的女人時，他能怎麼做？

　　一直到現在，他才不得不承認，他自私過了頭。

　　他享受著自由的空氣，不願意踏進婚姻的禁錮裡，認為他對她的真心已足夠填滿一切。

　　但是當「威脅」出現之時，他才發現其實自己並沒有任何足以抵禦的工具，除了他的愛情。

　　除了這個無形的感受之外，他並沒有提供一個有形的方式，能讓夏奇蓁去推卻別人的追求。

　　她是自由的，在別人的眼裡，熱切的追求是一件合理的行為。

　　就算夏奇蓁不接受，覺得他人造成困擾，他卻沒有任何立場去幫她……甚至是，去幫他自己。

　　至此，高修終於明白，婚姻之所以需要存在，不僅只是一個形式，而是彼此對彼此的承諾，願意用這個「形式」去保護彼此，拒絕不必要的困擾，好好相守在同一個空間裡。

　　原來，他除了可以提供無形的心理支持，也能給她最實際的有力保護。

　　「懂了。」高修自言自語地點頭，繞了這麼大一圈，他總算明白，他願意給夏奇蓁的還有更多更多。

　　除了他的心、他的感情，還有……一個真心承諾的婚姻。

　　※※※※

　　秋涼晚意，星光點點，波光瀾瀾，兩人並肩走在淡水河邊，十指交握，氣氛溫馨。

　　「你說有急事告訴我，怎麼什麼都不說？」夏奇蓁噙著笑，藉著月光看著他有些不太一樣的側臉。

　　他看來有一點緊張，雖然臉上有著笑，但總好像剛打了肉毒桿菌或玻尿酸一樣，笑起來好不自然。

　　高修清了清喉嚨，沒想到早已身經百戰的自己，竟然還會緊張。

　　「今天忙嗎？」他採取迂迴前進的方式，牽著她的手到椅子上坐了下來。

　　面對遠遠的星光、對岸的燈火，海浪輕輕拍打岸邊的浪聲，很有舒緩身心的效果，讓人倍感慵懶。

　　「不忙。」夏奇蓁靠上他的肩膀，很舒服地閉上眼睛，涼風迎面拂來，讓人舒服得想睡。

　　「那……午餐吃得好嗎？」忍不住，高修還是問出口。

　　「還不是那些東西。」夏奇蓁連睜眼都沒有，以懶懶的聲音回答著。

　　「哦？不是有人送午餐去嗎？」高修伸手揉了揉她的髮。

　　一直很喜歡她的髮絲落在身上的感覺，香香的、軟軟的、癢癢的……

　　「咦？」夏奇蓁坐直身，好奇地睜大眼。「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所以，真的有人送午餐去？」高修微微瞇了眼，輕易就套出她的話。

　　「呃……是有啦！」夏奇蓁緩緩點頭。「不過，我讓同事打發他，沒跟那人見到面。」

　　高修聽到這答案，很滿意地點頭。

　　「你是在擔心什麼？擔心我……腳踏兩條船嗎？」夏奇蓁有些不太開心，覺得自己被懷疑了。

　　高修側身，面對著凝下臉色的她。

　　「我是擔心沒錯……」他慎而重之地點頭。

　　「你說這話很過分哦！」夏奇蓁的回答，是先毫不客氣地推了他一把。「我又不是沒被人追過，這些日子以來，我什麼時候變心過？」

　　「聽我講完。」高修承受了她的怒氣。

　　夏奇蓁環起手臂，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我們交往這麼久了，我始終沒給妳一個承諾，妳不再提，容忍著我的自私，拒絕著別人的追求，我覺得對妳並不公平。」高修嘆了一口氣。

　　夏奇蓁微微瞇起眼，聽不懂他的意思。

　　「昨晚，我很認真、仔細地想了想，對於我的自私，真的很抱歉，也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

　　不能繼續下去？

　　她的眼睛瞇得更緊，心裡有了不祥的預感。

　　「妳拒絕了其他男人的追求，只為了守住一個不願承諾的我，這對妳來說並不公平，我沒有權力這樣要求妳，我應該給妳相同的尊重……」

　　「你想分手嗎？」這是夏奇蓁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才會讓他那麼緊張、不對勁。「我給了你壓力嗎？我責備你自私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高修搖頭，這小妮子想哪去了？

　　夏奇蓁看著他的眼，被他沒來由地弄得心慌意亂。

　　「我在想……我很喜歡吃妳煮的東西，很喜歡跟妳一起散步，很喜歡醒來就可以看到妳，只不過……」高修細數著喜歡她的原因。

　　「只不過什麼？」在他開口時，夏奇蓁始終保持沉默，心跳有點急。

　　「只不過」──這三個字，通常代表的是不好的意思。

　　她想，終究也到了這一刻，他想縮手了，他想退縮了。

　　「我想，應該也有很多男人，很想享有這樣的幸福。」高修呼出一口長氣。

　　那一口長氣，對高修來說，是準備「導入正題」的前導句，但聽在夏奇蓁的耳裡，卻成了推託的引導句。

　　果然正是如此！

　　「你想把我推給其他的男人？」無論夏奇蓁再鎮定，都沒辦法平心靜氣地聽下去。

　　她氣憤地抽出手，往前走到岸邊，又氣憤地踱了回來。

　　「我不是一定要嫁你。」她對著他吼。「我跟你在一起，是因為我喜歡你，但是你如果已經沒有相同的想法，你只需要直說，用不著繞著圈圈說話，我討厭這一套！」

　　「奇蓁……」高修柔下聲音喚她。

　　不過，他的溫柔沒能安撫她，反倒更加激怒她的情緒。

　　「當了一次被丟下的新娘，我的心臟遠比你想的更加強大，你想分手，只要一句話，用不著怕傷了我，也用不著先說一堆好話，想讓我開心……」原本就性急的夏奇蓁，氣得直想拿個什麼武器往他丟過去。

　　從他碰巧遇到李皓告白之後，他就整個人都怪怪的，好像心裡有個什麼打算。

　　她在猜想，他是不是想趁這個機會，把她推給另一個男人，對她也不那麼愧疚。

　　「你是花了多少時間打了這些草稿？」夏奇蓁的眼眶裡已經含著淚，卻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我是表現出什麼，讓你覺得我有那麼脆弱？」

　　非假日的淡水河畔，遊客不多，不過，他們兩個的爭執，已經引起不少注大家都竊竊私語著。

　　「夏、奇、蓁──」高修一字一字地喊她，是他憤怒的前兆。

　　而他憤怒的對象，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原來，他給她的感覺，竟是如此沒有安全感？

　　他才一開口，她就覺得他想跟她分手？

　　天啊，該死的自己！

　　在他倍感安全、幸福的這一段日子裡，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看待這一段感情？

　　是不是提心吊膽？是不是委屈難受？

　　自己真是混蛋過了頭，還以為給她全部的真心，就是給她最好的保障與承諾。

　　他始終的沉默，更讓夏奇蓁認為自己猜對了，他一臉的自責，更是讓她以為，他正為了拋棄她而感到歉疚。

　　如果一段感情需要這樣維持……不，她不願意。

　　「你用不著一臉難過的表情！」她對著他大吼。「我不是非嫁你不可……」

　　這一句話，刺到高修最痛的那一點。

　　「誰說的！」換他站起身來，緊緊箝制住她的雙肩。「妳只可以嫁給我！」

　　「你都要跟我分手了，還嫁什麼？」夏奇蓁的腦子沒能轉過來，聲音一聲比一聲還要高。

　　「妳是哪個耳朵聽到我要跟妳分手？」高修也跟著火起來。

　　「你剛剛的意思明明就是……」夏奇蓁被他這麼一吼，硬是壓下的委屈洶湧衝上喉間。

　　「我是要妳嫁給我！」高修用著扯破喉嚨的聲音，強勢壓過她的。

　　夏奇蓁一愣，耳朵裡轟隆隆的。

　　她……不是聽錯了吧？

　　她怔怔地瞪著他，原有的怒氣哽在胸口，凝在口中，像是被點了穴一樣，完全無法動彈。

　　「聽到了沒？我要妳嫁、給、我——」他握住她的肩膀，又一次用力地搖晃。

　　見鬼了！他原本打算好的浪漫氣氛，全給她弄擰了。

　　一個好好的求婚，竟然得用這種比音量的方式來呈現，活像是兩個人正想好好打上一場，非弄出個人命不可。

　　氣氛很詭異，有點火、有點酸，還帶著一點甜。

　　「你把我弄迷糊了……」終於，夏奇蓁找到自己的聲音。

　　「妳才把我惹火了！」高修沒好氣地回了她一句。

　　雖然嘴裡氣惱，他還是伸出手，等著她將小手放回他的手心。

　　夏奇蓁看著他的手，兩秒後才伸過去，他握著她的手又回到椅子上坐下。

　　「妳的反應，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把我一下午心裡排練過無數次可能會有的求婚場面全推翻了。」他捧住她的臉，有點故意地捏了捏，報復意味濃厚。

　　「我怎麼知道？」雙頰有點疼，但是她不敢抗議，一臉無辜。

　　高修嘆了一口氣。「我這也算得上是自作自受，誰教我那麼自私？」讓她那麼沒有安全感，是他的問題。

　　「只是……太突兀了。」她咬了咬唇，都不知道他怎會這麼天外飛來一筆。

　　「這倒是。」高修失笑，不過，他隨即搖搖頭。「我想，這一點都不突兀，我很早之前就知道我愛妳，我希望能一直跟妳在一起，只是，我並不覺得結婚有那麼重要。」

　　「那……」他為什麼突然開竅？

　　「直到今天那個男人出現我才發現，在愛情裡，我從來不擔心妳會腳踏兩條船，我擔心的是……沒有一個合理而有力的理由，讓妳可以迅速解決那些麻煩。」高修垂下眸，握住她的手。

　　夏奇蓁的視線，停留在被他緊握住的手心。

　　「男未婚、女未嫁，是一個最好的追求藉口，從今之後，我不讓任何人再有機會這麼跟妳說話。」高修握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夏奇蓁揚起水汪汪的淚眸，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所以，我最親愛的妳……嫁給我，好嗎？」高修終於說出練習一下午的問句。

　　夏奇蓁頓時淚如雨下。她以為……她一輩子都聽不到這句話了。

　　「嫁給我，好嗎？」高修不厭其煩，又問了第二次。

　　「我嫁、我嫁！」這一次，夏奇蓁再也不遲疑，很用力、很用力地點頭。「不過……你不會再把我一個人丟在禮堂了吧？」

　　高修笑了出來，聲音變得有些沙啞。「那個男人是笨蛋，我可不是。」他的眼眶竟然濕濕的。

　　夏奇蓁伸手，緊緊擁著他。

　　「我愛妳，而且，我一輩子不會離開妳，不會拋下妳。」他回擁著她，在她的耳邊承諾，聲音哽咽。

　　夏奇蓁聞言，又是一陣淚眼迷濛，在吸著鼻子的片刻裡，收下他的承諾。

　　一開始，她一心想嫁；後來，她才發現，嫁一個對的人，比把自己嫁出去更重要。

　　她很慶幸，最終不但能把自己嫁出去，還能嫁到一個真心想娶自己的好男人。

　　月光下，兩人相擁的身影拉得極長，彷彿昭告著他們的未來，會繼續相守一輩子。

　　──全書完

力寶龍

我的寶貝兒子 橙心

　　昨天，是第一次月考成績公佈的日子，一回到家，大牛原先想裝出一副傷心難過的臉，但過不了兩秒，他就隨即笑得咧開嘴，活像中了頭獎一樣。

　　我想，不會是有考那麼好吧？(自己兒子的實力自己知道)

　　很快地，他忍不住了，對著我大叫：「媽！這次我考第七名！耶！耶！耶！第七名耶！」

　　他高興地又叫又跳，樂不可支。

　　各位親愛的朋友啊，你沒有看錯，是第七名，而不是第一名喔！

　　一見到他這反應，當媽的我，自是一陣哭笑不得。

　　當別人自豪地跟他人炫耀兒子的成績時，不是考試第一名，就是比賽拿冠軍，我兒子倒好，非常容易滿足，第七名就高興得快飛起來了！

　　好，沒關係，橫豎當媽的以前成績也不是頂好，我對他的要求，一向只要進前十名就好，讀書嘛，開開心心，也不用壓力太大。

　　不過，他也太、太、太開心了！

　　當媽的想法，雖然不希望兒子的壓力太大，但如果可以更好，老媽也不會反對。

　　於是，老媽針對他的成績，提出改進之道。

　　兒子們的考試，無論大牛還是小牛，常常因為粗心而掉了分數，於是，望子成龍的老媽，希望能提出一些獎勵，讓他們提升注意力，也一併提升成績。

　　上學期，我對大牛說，如果進前五名，就送他一台iPad。

　　好像有點激勵的效果，他考了第六名，雖然未達要求，但比起上學期的十名外，已經是大有長進。

　　機緣之下，還是買了一台iPad，也算是獎勵他。

　　這一次，跟小牛弟弟約法三章，如果考一百分，就有一百元，但是大牛哥哥國中的考試比較難考，如果考一百分，就有五百元。

　　好啦，成績出籠之後，哥哥當真拿了一百分，高高興興、開開心心地領走了五百元，卻忘了告訴我，他的地理只考了六十分。

　　好個避重就輕的傢伙！

　　好，沒關係，這其實都只是引言，我的重點還在後頭。

　　那天，跟大牛在聊天，他突然天外飛來一筆──

　　「媽，還好妳生的是我，要不然妳就虧大了。」他一臉「非常為我著想」的表情。

　　「哦？」我提起耳根，準備聽他的「謬論」。

　　當媽的，也不是愛漏兒子的氣，而是我實在太了解他了。

　　大牛不以為意，很認真地繼續往下說：「我問了班上的第一名，問他考了第一名有沒有禮物？」

　　「結果沒有？」我好奇地猜。

　　「對！真的沒有，而且，我問了第二名、第三名，他們也都說，他們進了前三，都沒有任何禮物。」他很認真地說著。

　　「所以？」我不太明白他的重點。

　　「所以啊，妳真的該慶幸一下，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都不是妳的兒子，要不然，妳就虧大了！」

　　「……」當媽的，真是一陣無語。

　　這……就是我無厘頭的兒子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