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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週日的早上,微風徐徐,吹得大樹沙沙作響。
九百坪的綠地,在湛藍的天空下,有著十分舒服的空曠,一長排桌上的小點心,看來也十分可口。
這是台北知名的戶外婚宴場地,新人的熱門婚宴地點,希望在這個人生重要的場合裡,擁有最浪漫的記憶,每每結婚大日,總是擠滿賓客。
由於新人不只一對,主辦婚宴的婚禮祕書都會做周密的安排,讓每對新人在不打擾彼此的情形下,還能享有更多的資源。
這樣一個熱鬧的早上,賓客絡繹不絕,十點左右就已有許多人來來去去。
大樹下,有個男人靠在樹背上,用著一種遺世獨立的姿態站著,修長的指間夾著菸,薄唇優雅地吞雲吐霧著。
在這個健康意識高漲的世代裡,要在室內安穩地抽根菸,大概就只剩下自己私人的辦公室了。
菸癮要戒不難,難的是胸口的鬱悶無法得到排解,無趣的時候無法有合理的藉口,去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現在倒好,一句「我去抽個菸」,就能馬上脫離讓人喘不過氣的場合。
至於這個「讓人喘不過氣的場合」,當然就是這個不得不來參加的結婚典禮。
大紅的喜字、粉色系的汽球,繽紛的裝飾……每一樣都讓人有如踏進流沙般的不舒服。
所以,他覷了個空偷溜出來,透透氣,以免自己眼中那不屑的眼神,不小心洩漏他內心對於這個婚禮的輕蔑想法。
他可不想在這個大好的日子裡,成為凶殺案中的被害者。
指尖的菸遞到唇邊,他吐納幾口,呼出淡淡的煙霧。
突地,有個詭異的女人,飛奔過他的面前。
說她詭異,不是因為外貌,而是因為她的動作、她的穿著。
她穿著一襲潔白亮麗的白紗禮服,長長的禮服拖在草地上,一副就是「新娘」的模樣,更別說那頭紗更加說明她的身分。
「俊方……王俊方!」新娘提著長長的婚紗蓬裙,焦急地四處張望、叫喊。
出於直覺,高修將高大的身子往大樹旁挪了挪,試圖將自己隱藏起來。
「王俊方!王俊方……你出來、出來……」新娘扯開喉嚨大喊,再也沒有新娘該有的優雅與美麗,徒然只剩狼狽。
高修不願太過八卦地臆想什麼,但情況似乎再清楚不過,他保持沉默地靠在樹後,沒讓自己出聲,更沒讓自己插手。
新娘繼續叫喊幾聲,似是知道「大勢已去」,她已喚不回口中的「王俊方」,便頹然地跪倒在草地上,撲伏在地上哭了起來。
「你這可惡的王八蛋、你這個混蛋,你不想娶我,你可以早說,你用不著讓我去面對這一切……你這個王八蛋……」新娘趴在地上哭得好傷心。
高修嘆了一口氣,揚手看了看手錶,搖了搖頭。
看來,要不動聲色地準時趕回結婚會場,大概是不可能的任務了。
「王八蛋……王八蛋……你這個王八蛋……」新娘還在持續叫罵著,用力捶打著草地,似是要發洩一肚子的怨氣。
高修在一旁聽著,心中沒有浮起任何一絲絲憐香惜玉的心情,有的只是嗤之以鼻。
何苦呢?
女人總是急著要把男人逼進禮堂,這下可好,跑得連人都看不見,不是兩敗俱傷嗎?
「哼,就是有這種笨蛋。」想著想著,高修有些忘了形,輕哼聲傳出去,到了不遠處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主角耳裡。
一張臉,早就哭花了,夏奇蓁沒想到,會在這麼尷尬的場合裡,聽到不願入耳的嗤聲。
一把火燒在腹中,她正愁找不到人可以發洩,她憤怒地站起來,提起裙襬,砰砰砰地踏地而來。
高修濃眉微挑,突然感覺到一股殺氣……
他緩慢地回身,想確定殺氣來源,不料竟迎面而來一張十分嚇人的臉。
「嚇!」他倒吸一口氣,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差點沒跌個狗吃屎。
夏奇蓁微瞇起眼,瞪著這個身材十分挺拔、但卻一臉驚惶的男人。
「你是殺了人還是放了火,幹嘛一臉被嚇壞的模樣?」夏奇蓁面有不善,確定剛才罵她「笨蛋」的男人,就是眼前這一位。
高修搖搖頭,鎮定地扯出笑容,差點就要回答她:「我只是見鬼了。」
不過,還是那句老話──他不想成為凶殺案中的被害者,於是,他暫且把這句「實話」吞進肚子裡,露出更燦爛的笑容。
他的笑容一向能輕易安撫暴怒中的女人,希望她也不例外。
雖然,她一臉哭糊的妝,掉落的眼睫毛還在頰邊,紅的、粉的……該是腮紅吧,因為眼淚落下而成了色痕,看來更加可怕,但終究還是個女人……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潑了一桶冷水。
「少來這一套,咧開那一口白牙,對我來說沒有意義。」夏奇蓁一向對帥美男沒有好感,這位更是尤甚。
高修的笑容尷尬地凝結在唇邊,無奈地攤了攤手,也不打算替自己的行為做解釋。
「呃……看來,小姐情緒不佳,我就不打擾了。」他打算走為上策。
看著他轉過頭去,夏奇蓁輕聲開口。
「剛剛是你罵我笨蛋?」清清亮亮的聲音,有著再清楚不過的怒氣。
剛要邁開的腳步僵了僵,高修又轉了回來。
「沒有的事。」他大手一攤,面無愧色地否認,還不忘把話題轉開。「我罵的是……妳剛剛嘴巴裡罵的那一個。」
「你什麼都聽到了?」夏奇蓁也知道自己太失控了。
「呃……剛才的音量是有些大,我不小心有聽到一些。」要掰說自己沒聽到,大概除非自己聾了。「不過,既然是王八蛋,大家幫忙出口氣嘛!」
夏奇蓁聽到他這麼說,也不好繼續撒潑,幾個深呼吸之後,決定放他一馬。
「謝謝。」雖然不太相信他的說詞,但此時的她也不想去爭辯什麼。
「那我就……」高修點頭,做個手勢要走人,決定乘機先行離開。
只可惜,有人的動作快了一步。
「等等。」夏奇蓁出聲阻止,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去一臉花彩。「我請人準備了一桌菜,原以為……我如果順順利利的結婚,就可以跟他一同享用。」
「……」高修不敢應聲。她不會想邀他一起用餐吧?
「現在,婚結不成了,那一桌也不能浪費了,不知道你有沒有那個同情心,陪陪一個跑了新郎的新娘喝上幾杯?」夏奇蓁果然開口。
「呃……可能不太方便,我還有個婚宴要參加。」關於這一點,高修沒有說謊,他真是來參加婚禮的。
只是沒想到出來透口氣,會遇到這種突發狀況。
夏奇蓁看著他,對吼!她真是胡塗,會來到這個地方,不可能只是來逛逛,必定是有所目的。
夏奇蓁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傷心過頭,根本沒有顧慮到別人。
「我強人所難,真是不好意思。」夏奇蓁唇邊有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把手一攤,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高修仍舊不願搭腔。麻煩的事不要招惹──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原則。
「好吧,那我就獨享去了。」夏奇蓁知道是該結束話題的時候,拉起裙襬,揮揮手,打算回去「處理」那桌她花了兩個禮拜研究,針對他飲食上的喜好而開出來的特別菜單。
想想真是荒謬,是不是在她用盡心思要辦好這一場屬於他們的婚禮時,他正竭盡心力地想要逃離這一切?
高修看著她頹敗的背影,長長的白紗拖在地上,沒有半點浪漫,反而看來十分狼狽。
「妳不會有事吧?」高修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還是多事地問了一句。
夏奇蓁聞言笑了出來,漂亮地旋了個身。
「如果我說,我待會兒打算把自己灌醉,然後找個高橋往下跳,你信嗎?」她似是而非地開著玩笑。
看著她一臉花,實在也看不出她臉上真正的表情,高修搖搖頭,希望她只是鬧著玩。
「別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知道嗎?」雖然一向不愛管閒事,但是人命關天,他總不能置身事外。
「知道了,謝啦!」夏奇蓁揮揮手,繼續往自己訂下的婚宴會場走去。
想來,婚禮祕書一定急死了,不但跑了新郎,連新娘都不見,這下不知道該向誰請款了。
王俊方是個混蛋,她可沒打算要跟他成為一丘之貉,他敢轉身就走,她可沒那個臉做出這麼丟臉的事。
高修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在心裡遲疑著,真的要這樣冷眼旁觀嗎?
心裡掙扎幾秒鐘,他習慣性地將關心往心裡收,冷眼看待事不關己的一轉身離開,將這一切劃下句點。
※※※※
婚宴的桌菜辦得十分精緻,氣氛也融洽溫馨,上菜的時間合宜,宴客廳空調更是舒適。
一切都再好不過了,但高修卻有些心不在焉,美食入口,食而無味,美酒入喉,卻帶著苦澀。
突地,有人八卦的耳語傳入耳中──
「聽說有人的新郎跑了。」伴隨的是「嘖嘖」的不滿之聲。
「對啊,好可憐啊,新娘一定哭死了。」長長的嘆氣聲跟著出現。
「真的,搞不好還會想不開咧……」某人的語調裡帶著驚慌。
「真是的,一生中這麼重要的日子,卻遇到這麼不負責任的男人,難保不會真的會尋死尋活……」另一人趕忙附和。
「這個時候,真的得有人陪在身邊,要不然……又是一條人命了。」另一個人十分感嘆。
聽著聽著,高修更是越來越食不下嚥了。
他們八卦裡的女主角,不就是剛才他遇到那個哭得幾乎像鬼一樣的新娘嗎?
尋死?應該不至於吧,她看起來還挺鎮定的。
可是……她剛剛不是開玩笑地說,待會兒要去找個高橋跳嗎?
高修越想越擔心,雖然他一向自掃門前雪,但是人命關天,他是不是該多付出一些關心?
又多掙扎幾分鐘之後,他決定放棄這樣的掙扎,藉著又要抽菸的名義,他又溜出會場,開始找尋那個讓他想放又放不下的女人。
要找到她其實不難,只要問任何一個服務人員,就能輕易知道那個被新郎拋下的新娘在哪裡。
於是,他在最快的時間就到達那個小而美的喜宴會場,門外也有兩位服務人員戰戰兢兢地注意著,應該也是擔心會有什麼突發狀況。
高修在服務人員抱以「極度期待」的眼神下,緩慢接近那個看似正……暴飲暴食的女主角身邊。
越是靠近,他越是想著:他是不是想太多了?
胃口這麼好的人,應該不至於想不開吧?
他停住腳步,正想著要不著痕跡地往後退時,卻已經被她察覺。
「咦,是你?快快,我正愁找不到人陪我喝幾杯。」驚訝寫在那張十分清秀的臉上,伴隨著大大的笑容,高修有幾秒鐘回不過神。
要不是她語氣裡的肯定,他絕對會以為他找錯人了。
「妳……洗掉臉上的妝了?」高修清了清喉嚨,盡量保持語調裡的自然。
夏奇蓁摸了摸臉,露出笑容,點點頭,自嘲道:「難怪你剛才會一副見鬼的模樣……剛才的我,真的跟花臉鬼沒兩樣。」
哭了那麼久,她只是想去洗把臉,讓自己好好清醒一下,卻在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時,差點沒大退三步。
原來,臉上的妝花掉之後,是非常、非常可怕的。
高修攤了攤手,沒有對這句話多加解釋,畢竟,越描越黑,他也說不出什麼她剛才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可怕這種場面話。
夏奇蓁從位置上站起來,熱情地請他坐下,洗去臉上的妝、拿下礙事的頭紗,她看來一臉清爽,是個白白淨淨的清亮女孩。
「妳看起來……好多了。」高修指的是她的外貌。
不過,夏奇蓁卻誤以為他說的是她的心情。
「吃東西總是能轉移我的注意力,再說,哭也沒用,我已經太明白這一點,頂多就只有嚇壞人的功用而已。」夏奇蓁還是自嘲了下,還記得他臉上大驚的表情。
高修笑了笑,喜歡她轉化心境的方式。
「喝了不少。」高修用了一句肯定句,看著地上將近十瓶的啤酒空瓶。
夏奇蓁看了一下,又轉過頭來。
「我酒量還不錯。」她朝他舉杯。「我們也來喝一杯。」
既來之,則安之,高修替自己倒了酒,果然跟她喝了起來。
「來,這蝦挺新鮮,我剛吃了不少。」夏奇蓁招呼起來。
「哦,好,謝謝。」高修也不推拒,橫豎在剛才的會場裡,他壓根沒吃到什麼,一顆心只記掛著可能會尋死活的她。
她倒好,在這裡又吃又喝,不但安全無虞,還酒足飯飽了。
「我真是白擔心妳了,我剛剛還以為妳真的會想不開。」高修幾杯酒下肚之後,也放鬆原本緊繃的情緒,跟她有說有笑。
「自己一個人喝酒的時候,是有過那樣的想法啦……不過,還好你來了,我想,連個陌生人都會擔心我,那我更不該讓在乎我的人傷心。」
看她笑得一臉甜,高修算是沒後悔自己出現在這裡。
「來,我敬妳,結不成婚更好,妳要是真結了,才真的會後悔一輩子。」高修是不婚主義者,更趁此宣告他的「志向」。
夏奇蓁舉杯喝了一大口。「你真的覺得不結婚比較好?」她吞下那口酒後,忍不住問道。
「當然。」高修再肯定不過。「不結婚多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當然,這是對男人而言,但是對女人來說,妳結了婚,就從女人變成婦人,一雙手本來拿筆,又得開始拿拖把、拿掃把,把自己弄得跟黃臉婆一樣……嘖嘖嘖,妳真的覺得結婚很好?」
看他面露不認同的神情,夏奇蓁心知他是個不婚主義者。
她說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他,至少,她現在喝得太多,頭腦混沌,的確想不出結婚有什麼好的……
「可是,我總覺得,自由是現在的事,老了之後,要的應該就是個伴吧?」夏奇蓁沒有什麼遠大的志向,但覺得能找到一個攜手共度一生的人,是很幸福的事。
「有錢才有伴,沒錢的話,誰陪著妳?」高修的切入面以現實為主,他見過太多為錢而生的婚姻,下場總是一片慘淡。
他跟那些人沒兩樣,並不覺得自己會是什麼異數。
女人,談談戀愛就好,至於結婚……還是省了吧!
夏奇蓁點點頭「是也沒錯,貧賤夫妻百事哀,為了錢難免爭吵,吵久了,感情就淡了。」她又飲了一口,臉上有著落寞。
「喂喂喂……」高修沒有忽略她臉上表情的轉換,暗自在心裡罵自己嘴快。
好不容易她轉換了心情,喝得正高興,他卻沒事又提起婚姻這檔事,不是在她傷口上灑鹽嗎?
「來來來,咱們喝!百年之後的事,就百年後再想,咱們兩個陌生人,今天在這裡喝個痛快,今後我們就是朋友啦!」高修趕忙轉移話題,不讓她繼續沉溺在那樣的情境裡。
夏奇蓁高興地點點頭,這也是今天意外的收穫。
「是,還真是多了個朋友。」她揚起臉,對他綻放一個再真心不過的笑臉。
「來,乾一杯。」高修輕敲了她的酒杯。
這狀況真是有些詭異,一般來說,他跟女人喝酒,通常是喝香檳,通常是用高腳杯,通常是氣氛好,燈光佳。
這裡當然也是氣氛好,燈光佳,但是,拿著玻璃杯,喝著啤酒,還跟一個被遺棄的新娘──真是新體驗。
但意外地,他並不感到反感,反而對這樣的開懷暢飲很滿意,喝得很痛快。
大概是他從來沒跟女人用這樣的方式相處過,反倒覺得十分自在。
女人,之於他來說,總是有特殊的目的:一來是為了公,一來是為了私。
目的為公,情有可原,但總是笑得不自然,禍心總包藏在笑容的背後。
目的為私,更加可怕,笑得更加燦爛,依偎得更加緊密,但總是不肯放手,一次又一次,成了惡夢一場。
所以,他對女人很大方,名牌包、鑽戒,首飾,只要不要太過離譜,加上他認為她有這個「價值」的話,他通常不吝惜給予。
不過,有個但書──
一個很簡單、很明確的但書──他不結婚,也不要想跟他談到結婚這檔事。
甚至,女人只要有點暗示,讓他感覺到不愉快的話……不好意思,大家謝謝再聯絡。
至於是什麼時候聯絡,當然……答案很清楚,不聯絡的機會居多。
他為自己的花名在外立下一個很明確的規矩,大家合則來,不合則散,可以大家一起玩的時候,他絕對不吝嗇;但如果一定要來陰的,那他也不會奉陪,他會直接退場。
也因此,他在外的名聲並不好,但是他並不在乎。
那些話,不算八卦、不算謠傳,更不算是誹謗,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確是一個壞男人。
雖然,他對這個「壞」字存疑,也有一點點不認同。
他哪裡壞?不過就是不結婚罷了,需要冠上這麼一頂大帽子嗎?
「好了,咱們這朋友就交定了,我叫高修,在一家貿易公司上班,妳呢?」他停下那些腦中思緒,把焦點拉回眼前喝得一臉紅紅的女孩身上。
「我?我叫夏奇蓁,而這裡……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夏奇蓁把手一攤,指著這佈置妝點得十分喜氣的場合。
「這裡?」高修愣了愣。
「是,我是這裡的婚禮祕書。」夏奇蓁點點頭,清亮的眼睛,因為說出的話語,迅速地染上水霧。「我是一個每天都看到大家在結婚,自己卻嫁不出去的婚禮祕書。」
高修無言,一陣沉默。
一個辦了無數場結婚典禮的婚祕,卻在自己的婚禮上找不到新郎?
天啊,這也太慘了吧?
看得出他臉上的無辜與同情,夏奇蓁臉上強撐的笑容終於垮了,撲伏在桌上哇哇大哭了起來。
高修又嘆了一口氣。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別哭了、別哭了……」他聊勝於無地在她的背上拍了幾下,除了這一句話,他還真想不出什麼話能安慰她的。
「……」夏奇蓁呼嚕呼嚕地不知道說了什麼。
「妳說什麼?」高修好奇地傾低身子,追問了一句。
「……」臉悶在手臂上,她說的話,還是沒能讓他聽清。
「妳說清楚點。」高修濃眉皺了起來。
終於,夏奇蓁揚起她的臉,對著他吼了一句──「我只是很想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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