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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關靜 -【偷心妙方】《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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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30 00:13: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關靜 - 偷心妙方

她只是一時心軟,撿了只寵物回來,又沒怎樣!
嗯~~好啦!她承認,那只寵物確實是有點與眾不同──
她的寵物是個小帥哥啦!
但她絕對沒有老牛吃嫩草,更不是別有居心喔!
她純粹只是因為那只寵物特別懂她的心,
知道她是個等愛的女人,生平只想要一個平凡而幸福的婚姻,
卻不小心老是交友不慎、遇人不淑,
以致感情生活總是掛零蛋,更是被人批評得一文不值。
直到這只小寵物看出她內心的期許,更是化身為溫柔的情人,
讓她初嘗被愛的感覺、讓她初體驗幸福的滋味,
可──等等,那女人現在給她看的相片上的最佳男主角為何是她家的寵物?
難道他從頭到尾只是在騙她的心?不~~她無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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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30 00:15:15 |只看該作者


故事的源頭
關靜

當初因為很喜歡「寵物情人」裏頭女主角把人當寵物養的橋段,因而有了《偷心妙方》最基礎的故事大綱。

只是寫完了整本之後,待偉大的編編來電通知錄取的那一刹那,關小靜覺得還是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一下比較好,所以電話中,關小靜吞吞吐吐的——

「那個,偉大的編輯大人,小的偶要跟你老實說一件事。」

「什麼事,泥講。」編編顯然很忙,沒空理關小靜的樣子。

關小靜只好隱忍著淚水,開始說起自己的心情與擔憂。「那個……其實我這本書的故事靈感來自於日本漫畫——寵物情人,那個……偶會不會被指責是抄襲啊?」

「什麼?抄襲!泥這個屎人,在『紅唇情」大力整頓這麼關鍵、重要的時刻,你竟然給我抄襲,啊好,給你死——」偉大的編輯一個如來掌劈來,關小靜頓時飛到半空中再彈回來,整個人趴在地上喘,沒死也去掉半條命了。

「不是這樣的啦~~大人,事情其實是這樣的啦……」關小靜爬回大人身邊,抱住大人的大腿,求大人給關小靜一個解釋的機會。

「偶沒有抄襲,我只是寫了一個類似的身分,就寵物跟情人。」

「還有呢?」大人穿上了皮衣跟皮褲,手裏還拿著皮鞭。

哇哩咧~~大人,泥想幹嘛?

關小靜哭了,再涕泗縱橫的跟大人解釋,「還有一個場景,偶覺得很可愛,所以拿來改一改,然後用了。」

「哪一個場景?」

「就是男主角要女主角帶他回家,女主角要男主角學狗叫那一個場景。」

「蝦米?」大人連忙拿出稿子翻翻翻,看到關小靜說的那一個橋段後,一句,「死人。」她鞭子馬上抽了過來。

關小靜頓時又趴回地上,偶的身上都是鞭子打出來的痕跡,哇咧~~大人,你有需要這麼狠嗎?

「什麼一個場景,分明就是兩個!」

「好啦~~兩個,就是那麼兩個;怎樣?大人,偶去把那套漫畫書借來,你老人家拿去監定一下好不好?」

「不用。」大人馬上拒絕。

偶知道,大人很忙、大人沒時間理關小靜這等小事,但是……「大人,偶覺得為了保全起見,你老人家——」

「什麼!」大人一個橫眼過來。

關小靜連忙改口,「不是啦~~是你小人家……」哎呀!說大人是小人……「不不不,偶是說,大人你還是看一看比較安全。」

「不用啦!偶已經確定了你剛剛說的那件事,那叫做延伸著作,不叫抄襲啦!」

「真的嗎?大人,你真的確定嗎?」

「確定、確定啦~~」大人的口氣又不耐煩了。

好,關小靜知道大人很忙、大人日理萬機,沒空理關小靜這等閒事,但是關小靜實在有一事不解。

「大人,偶……可不可以再問一個問題?」關小靜很卑微地舉起顫抖的小手,這一次難得大人沒再賞關小靜一個白眼,只要關小靜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那個……既然大人早就知道關小靜這樣程度的模擬某個橋段叫做延伸著作,那……那剛剛大人為什麼又是踹、又是打的對待小的偶?」

「哦~~這個哦!沒啦~~我只是想體驗一下當SM女王的滋味而已。」

「蝦米!」聽到這樣的答應,關小靜頓時像是被雷打中,身子連退三步,臉上的表情震驚得無以銘表,哇哩咧~~

大人,泥這樣不會顯得太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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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30 00:15:2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救護車「嗚嗚嗚」地悲鳴在夜深人靜的凌晨三點鐘。

守在救護車裏的男人握著女人的手,他不懂她為什麼要想不開?

女人要男人別救她,她失去了婚姻、沒了愛情,她的人生從此沒了意義。不要救她,讓她死——

女人在夢魘中不斷反覆說著。

男人不斷的親吻女人的額頭,要她堅強一點,別輕易尋死。她失去的婚姻,他會幫她找回一個公道。

別哭、別哭呀……男人哄著他懷裏的女人。

女人流下欣慰的淚水。

其實她想告訴男人,她並不在乎她的老公,她在乎的是他,只要他肯給她一個承諾,她虛假的婚姻可以不要。

她的婚姻、她的老公,她都可以送給那個第三者,真的——她想這麼告訴她的初戀,她這一生中唯一在乎過的男人,但是她意識漸漸流失,她想說的話開不了口。

文生、文生——你在哪裡?

女人的手在半空中揮舞著,

男人的手握了上去,於是,女人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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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30 00:15: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這個男孩子是不是頭腦有問題啊?」

「不會吧,他看起來長得還不錯,看起來不像是精神病。」

「很多精神病患都嘛長得不錯。」

這是什麼對話?

顏成美剛下班回來,回家途中順道繞到超商買了幾樣青菜跟一盤牛肉,打算回家自己下廚,而就在她們社區門口,一群家庭主婦圍成一個小圈圈,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又在八卦什麼?

她本來打算繞過去的,但是她們愈說愈離譜。

「你要不要買回去?」有人問。

另一個拔尖了嗓門反問:「為什麼是我!」

「因為他看起來很可憐,而你看起來心腸不錯,你就當是做好事吧……」

「你瘋了嗎?我要是買個男人回去,我老公還能不打死我?你就別陷害我了吧!」

成美眉頭都皺起來了,因為——

買?

買什麼?

照她聽到的,她們好像在談論一個人耶!而且還是個男人。而問題是,現在還有人在販賣人口嗎?真是奇怪。

成美禁不住龐大的好奇心驅使,於是湊近一瞧。

沒想到她人才挨近,那些三姑六婆便將注意力轉到她身上。

「顏小姐,你下班啦?」

「嗯。」她笑著點頭。

「今天自己開夥啊?」

「嗯。」又頷首點頭。成美臉上的線條已經開始變得僵硬,她已經開始後悔湊過來旁聽她們所謂的八卦了。

她捺著性子,勉強撐住臉上的笑容應付她的街坊鄰居,直到有人問起,「你買好多菜,你男朋友今天要過來嗎?」

她男朋友來不來,關其他人屁事啊——成美想這麼吼著,但是她的注意力很快的被轉移了。

那是什麼?

成美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因為坐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大男孩,看起來才二十出頭的樣子,模樣還算俊秀好看,

看他的模樣應該是滿聰明伶俐的,但是他瘋了嗎?要不然他胸前為什麼掛著一個牌子,上頭寫著:賣身葬父。

哇咧!他是頭殼壞了啊?這什麼年代了,他還來這一套。

瘋子!真是「歹年冬厚瘋人」,走到哪都會遇到瘋子。

成美扭頭就想走,沒想到那大男孩竟揚起清亮好聽的聲音叫住她——

「姊姊,你買我吧!」

什麼?!成美步伐一頓,他剛剛說什麼來著?

她以為她聽錯了什麼,狐疑地轉過頭;沒想到男孩街著她咧齒一笑,還說:「你買我吧!你買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喲~~」

他笑得好曖昧,而成美心口一悸。

她覺得他真是個……神經病。什麼叫做買了他,要他做什麼都可以……他幹嘛講得那麼曖昧,讓那些三姑六婆笑得三八兮兮的。

還有,她買他幹什麼啊?

成美覺得那男孩的腦子一定有問題,要不然怎麼會蹲在那裏要別人買他呢;但他腦子有沒有問題不關她的事,現在幾點了?

哎呀!她趕著回去做晚飯呢!

成美看了時間一眼,便匆匆忙忙的跑了,而後頭那些三姑六婆還在那裏七嘴八舌的討論要不要買男孩的事。


成美頭回也不回的沖回自己的住處,但腦子卻依舊想著剛剛看到的那幕怪異情景。

她覺得那個坐在他們社區大門口的大男生真的瘋了,要不,他怎麼敢坐在大街上,要人買他?

他家很窮嗎?

沒錢葬父嗎?

好吧!就算他家真的很窮,真的死了父親沒錢葬,那他不知道每個縣市政府都有所謂的社會局,他不能去找那些政府機關幫他嗎?他非得用這麼奇怪的辦法嗎?

成美覺得那男孩的頭殼一定有問題。

她開始啐啐念,啐啐念……但手裏的動作可不曾停下來,因為今天她男朋友要來,她答應他要煮他愛吃的家常菜讓他品嘗。

要知道她大小姐以前在家的時候是十指不沾陽湯水,而她為了他親自下廚,可是他絕大的榮幸,他吃了之後就該

感激得痛哭流涕,然後再對她甜言蜜語一番,甚至央求她日日為他洗手做羹湯……

哇哈哈哈——成美開始幻想她男朋友如何臣服在她的手藝之下,然後——

鈴、鈴、鈴——

電話響起,打斷她的幻想。

一定是叔遠、她男朋友。

成美一聽到電話聲,便興奮的拋下鍋碗瓢盆,匆匆忙忙的跑去接電話。「喂。」興奮之情完全表露無遺。

為了今天晚上這一餐,她可是預習了好幾天,每天都吃同樣的菜,吃得自己都快吐了,為的就是要給叔遠完美的一餐。

「成美!」那人叫她一聲。

而成美一聽到是男朋友的聲音,嗓音都變甜了起來。「你怎麼還沒到?是不是路上塞車?」看看時間,的確這時間滿塞的。

「沒關係,你慢點來,別開快車,總之我等你。」成美一廂情願地說著,完全沒注意到男友的聲音極不自然。

「成美。」叔遠又叫她一聲,而後歎了一口氣,他的聲音明顯帶著歉意。

成美馬上察覺到事情不對,因為,這已經不是他的第一次了。

他是不是又要說他有事不能來了?

是不是又要她原諒他,再跟她說下次、改天,他一定會遵照約定,不會放她鴿子……

而她有沒有說過,她受夠他一次又一次的爽約?一次又一次的放她鴿子?

他到底當她是什麼?他到底有沒有將她放在心上過?

「成美……」那人叫她,而成美的心早就冷了。

她不想聽他解釋,「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他的藉口不就那幾個,什麼家裏有事、公司很忙……諸如此類的話語她聽都聽膩了,所以他省下他的口水,留著去騙其他的女人吧!

這一次她不想買單、不想領他的情。

「你要是沒別的事,我想掛電話了,再見。」

「成美,你別這樣……我、我是我家裏臨時出了點事……」

哇~~她猜中了耶!

成美冷笑著,而蔣叔遠沒聽出來,依舊解釋著,「……我絕不是故意爽你約的,我改天——」接下來的話,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因為,成美早就把電話給掛了。

她不想再聽他什麼改天不改天的,因為,他的改天是永無止境的等待,而她受夠了他老是在跟她說對不起,老是在說抱歉……他就不能換個說詞,或是難得的準時一次,讓她感到貼心嗎?

不,她想叔遠永遠不知道他的言行舉止有多傷人。

在等待的永遠是她,而他永遠在失約~~永遠在抱歉~~永遠在說對不起……

對於他倆的交往模式,她真是受夠了,只是她搞不懂這樣的愛情,自己究竟有什麼好留戀的?

她搞不懂為什麼她得愛得如此辛苦?如此委曲求全?

她是愛一個人,而不是在求他施捨,憑什麼他就可以對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而她不是向來自認為現代新女性嗎,那她為什麼要表現得像是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而任由一個男人如此糟蹋她?

顏成美啊顏成美,你怎麼能這麼傻、這麼沒用!

成美直罵自己笨呀蠢的。但,這些話她不是罵過自己很多遍了,可為什麼她還是不願意清醒,為什麼還要傻傻的愛那個人,讓自己永無止境的一直等待下去?

成美抱著頭要自己醒醒吧!而電話「鈴、鈴、鈴」的又響起。

她瞪著電話機,像它是個會吃人的怪獸。

她不想接電話,因為她知道那是誰打來的,但她說不接就是不接。她這次是下定決定要結束這段感情、結束這漫無止境的等待。

她不想再當個可憐兮兮的女人。

她沒有愛情沒關係,反正……她自己愛自己就行了,所以她捂住耳朵,不聽、不聽那魅惑人心的聲音。

電話聲響了很久,然後自然斷線,然後又響起;然後又自然斷線,然後又響起——

成美數不清它到底響了多久?又響了多少聲?又斷線幾次?但她堅毅的心、那說絕不再見他的心……卻隨著鈴聲響起,而漸漸的崩盤。

再響十聲……

如果他有耐性,再響十聲的話,那她就接。

一、二、三……她數到十之後,心是雀躍的,雖然她一點也不知道被人放鴿子,她還有什麼好開心的?但當她等到第十聲之後,她立刻從地上彈跳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去接電話,像是怕稍慢一步,他就要掛斷電話了。

她很傻,是不是?

她知道、她知道……但是,她愛他呀!她能有什麼辦法?

成美手顫抖地接起電話,但卻不出聲,而電話那端的他拼命的跟她道歉說對不起。「我是逼不得已的。」男人如此解釋。

成美這才發現,原來他說來說去就只有這一句——他是逼不得已的!

是,愛上她,他是情難自禁!

爽約,他是不得已!

所有的事,他都是身不由己,那她呢?

她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她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他這種「不得已」的傷害?她到底要傷多少次心,他才甘心、才願意放了她?

成美吸吸鼻子,覺得面對這段感情,自己好累,所以……算了,要是愛這麼磨人,那麼……她下愛了行不行?

「我們分手吧!」她說,而這一次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她決定要多愛自己一點點,而這個男人——

他不愛她,那就放他走吧!這樣對她或對他都好,不是嗎?

「成美,你別說氣話。」男人是真的急了。

他從來沒想要分手。「我是真的愛你。」

是呀!口頭上的愛。

如果他真愛她,那麼他怎麼捨得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讓她哭濕了枕頭,卻仍舊見不到他的人?

算了吧!他的甜言蜜語留著去說服那些比她更傻的女人,她決定不愛了。

「我是說真的,不是說氣話而已。我是想得很透徹才做這樣的決定,因為我再也受不了當我需要你、當我想愛你、想抱你的時候,你卻不能及時出現,所以我要去尋找另一段感情,那個男人或許沒你好、沒你優秀,但他可以給我滿滿的愛,不會讓我苦等一天又一天,不會讓我做了滿滿一桌菜,最後卻得將它們全掃進垃圾桶,所以,叔遠……我們分手吧!你不合適我……」

「成美、成美……」聽到她說要分手,男人急了。「不要做得這麼絕,我、我是愛你的呀!」

「愛!」現在才聽到這樣的字眼,成美幾乎是用嘲諷的鼻音冷哼。

他說他愛她,但她卻一點被愛的感覺也沒有。

好吧!如果他硬要說愛,「你若真愛我,那就表現給我看。」如果他能,那她就願意相信,甚至願意再多給他一次機會。

她提出要求,但男人卻只有歎氣地叫她一聲,「成美。」

那意思像是,夠了,她別再折騰他了行不行?

成美就氣他這一點。

他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這樣教她怎麼相信他愛她!

他到底有什麼理由足以讓她繼續這樣死皮賴臉地去支撐自己、去愛他?

他知不知道她這樣的愛法,連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都覺得自己活得好可恥、好卑微……

所以,給她一個理由、給她一點勇氣吧!

難不成這樣的要求,算她過分嗎?

不,成美決定了,這一次她絕不妥協。

如果他要她回心轉意、要她回頭,可以,但所有的遊戲得照著她的規矩來玩。

「如果你不要分手,可以,那你馬上過來;你過來,我們兩個就重修舊好。」如果他還要她愛他,那麼請給她一個等待的理由。

「成美——」男人討饒,但成美接下來完全不給他說話的餘地。

她知道只要他一示好,她就全盤皆輸。

她會變得很容易原諒,而她不要那種周而復始的曖昧關係,愛與不愛,他用行動來讓她心服口服,所以這一次,她不要聽他的藉口。

她把電話掛了,而且還拔掉電話線。

聽不見電話鈴聲,她的心就可以靜靜的等。

她相信他是愛她的、是在乎她的,所以他一定會來,於是她等、她等……


是吧!他一定會來的,因為他說他愛她,不是嗎?

成美就是因為相信著這一點,所以她從七點等到十點,從滿腔熱情等到心冷。最後她總算是認清了自己在男友心中的分量。

她永遠不及他的工作、他的家,那她到底還在等待什麼?成美氣憤地將冷掉的菜全倒進一袋袋的塑膠袋。

她的心就像她做的菜一樣,沒人肯賞臉、沒人肯要,所以她將它打包、打包,打算拿出去喂流浪狗。

丟了她為他做的菜、丟了她愛他的心……這樣是不是一切都可以從頭來過,重新開始?

從此之後,是不是她就能假裝自己不曾愛過那個男人,可以假裝自己不曾付出、不曾受過傷害?

成美提著袋子,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壯,因為她就要遺棄那個她愛的男人了,但才出社區門口。

汪汪、汪汪——

成美聽到狗叫聲,而且是那種叫得很奇怪的狗叫聲。搞什麼呀?他們社區竟然有狗,真討厭。

成美皺著眉頭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迎面對上的竟然是稍早她下班回來時,那個怪怪的瘋男孩——就是那個想要賣身葬父的瘋子。

他怎麼還在這裏?

她怪異地看他一眼,只見男孩涎著一張笑臉,帶著討好的甜意,眼巴巴的看著她,她想走開,卻因為他可愛的笑臉而佇足。

她看了看手中的提袋,那是她為情人煮的菜,如果她好心一點,把菜給他吃……

她看了男孩一眼,只見他眼巴巴的直沖著她笑。

成美不忍心了。

她走了過去,挨著他身旁坐下。「沒人買你啊?」她問他,而她挨著他,這才看到他胸前的牌子換了,這一次他不賣身了,他變成寵物。

他變成一隻狗,請好心人收留他。

他怪怪的!

成美用怪異的目光看他。「為什麼這下又變成寵物了?」

「因為那裏剛剛來了一窩小貓。」大男孩臉上依舊涎著笑,還裝可愛地用手指著前方不遠處,「附近的小孩看了直說好可愛,有一個小女孩還把她爸爸拖來,哭著求她爸爸一定要收留可憐的小貓,所以他們一次就抱走了四隻。」

他伸出修長的手,豎起四根細長的手指頭。

成美發現男孩有雙漂亮的手,不像是吃苦的孩子,那他為什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直覺的成美覺得這男孩別有用心的成分居多,只是,他賣了自己又能幹嘛呢?她實在想不通。

她看了男孩一眼,而男孩還在那裏興奮著說:「四隻,你相信嗎?我在這裏吹了一夜的冷風都沒人理我,而那幾隻小貓也不過是裝可愛的喵了幾聲,那小女孩就要她爸爸一次抱走四隻、四隻耶!」

他氣呼呼的,像是在跟那幾隻小貓吃醋,氣自己的身價遠不如貓。

成美看到他認真的表情,忍不住輕笑出來。「因為看到貓被人收養了,所以你才想當寵物?」

「嗯。」大男孩點頭,臉上有著不符他年齡的年輕稚氣。

「因為當寵物比較容易被收養?」

「嗯。」男孩又點頭,而成美慢慢懂他的企圖心了。

「所以你爸爸並沒有死掉,那只是你要別人收養你的另一個方法?」

「唔——」這一次,男孩並沒有馬上點頭,「我父親是真的死了,但不是現在,而是在我十歲那年,他跟我媽死於空難,那是他們結婚二十周年紀念。」所以她的推論只對了一半。

「對了,姊姊。」他突然叫她。

「嗯?」成美抬眼望著男孩,突然,她發現他的表情真的很像一隻討好主人的小狗。

眼睛圓圓、亮亮的,臉上涎著笑,他說:「你袋子裏裝著什麼?很香。」他垂涎的視線落在成美手上的袋子上頭。

然後,成美聽到他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音。

「你肚子餓了?」

他點頭。

而她卻很壞,因為她提起手裏精緻的食物,還故意告訴他,「可是,我這原本打算喂流浪狗的。」

她一副好可惜的表情,而他卻不在意,馬上舉手說:「我就是,我就是流浪狗。」

他指著自己的鼻頭說自己是狗,那樣子真的很怪。

他明明是個漂亮的男孩子,但是卻在街頭乞討,而且為了圖一頓溫飽,連什麼叫做「自尊」都不在乎。

他到底遭受到什麼挫折啊?才會淪落到今天這般處境?

成美看著男孩。

男孩沖著她笑,一種類似於討好的笑。

突然,那抹笑變得很刺眼,刺眼到成美看了真不舒服。

她討厭在她很悲慘、很想哭的時候,卻有人能笑得這麼開心,所以她直覺的想毀掉那抹笑,於是她提起提袋,問他,「你真的想吃嗎?」

「嗯、嗯嗯——」男孩拚命點頭?

成美想,如果他有尾巴,現在極可能拚命的左右搖晃吧!

「你說你是流浪狗?」

「嗯。」拚命點頭。

「那叫個兩聲來聽聽吧!」她手支著頰,臉上的笑笑得很燦爛。

她根本是故意的,故意看他出糗、故意要他、故意要踐踏他的自尊,看他到底為了吃,可以犧牲到什麼樣的地步?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在踐踏一個男人的自尊,只因為她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上受了傷,所以她想報復,而這男孩應該看得出她的不懷好意吧?

那——聰明如他,他會怎麼做呢?

成美不懷好意地看著他。

男孩像是很訝異她所提出的條件。

她提出這條件明明是想折磨他,看他可以被她糟蹋到什麼地步,那為什麼……為什麼她眼中有一抹好受傷的眸采,像是她在折磨、在凌遲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男孩心口一慟,他發現為了博她一笑,叫他做什麼,他都肯。

「汪汪,汪汪——」他真的叫了。

成美一愣。

她沒想到他還真的叫了。

他當真為了食物而不擇手段呢!

頓時成美拿他沒轍,她敗給這大男孩了,於是把手中的提袋丟給他。「喏,給你吃吧!」

她依照自己的諾言把食物丟給他,反正那雖是她辛苦煮的,但卻是人家不要、不屑吃的,所以……就給他吧!

就當作是施捨、當作自己是做好事。

成美要自己看淡自己為心愛的人煮的食物落入一個陌生人胃裏的不舒適感,但,等等,他在幹什麼?

他真當自己是狗啊!

他打開袋子上的結,抓起食物就要吃。

成美看了險些暈倒。

「你等等——」成美叫停。

男孩狐疑的望著她。

「我去拿筷子,你不要用手抓。」他的手那麼漂亮,用手抓食物吃,還真是糟蹋了他父母親生給他那雙那麼漂亮的手。

她無法忍受他如此糟蹋自己的手,所以急急忙忙地跑上樓,很快的拿了一個碗、一雙筷子下來。

「喏,給你。」碗筷遞過去,要他用碗筷吃飯,這才優雅嘛!

男孩毫不客氣的接過去,就著碗筷吃起袋中的食物。

看他吃東西的樣子,成美有種錯覺,覺得他的教養不錯。

「你說你父母雙亡,那你都沒有親人了嗎?」她很好奇他的一切,就蹲在路旁跟他聊天。

「有,我是我姊姊養大的。」男孩邊扒飯邊回答她的問題,他這樣也算是一隻忠心的狗兒了吧?對於主子的問題,他堅持自己必須有問必答。

「那你姊姊呢?」

「嫁人了。」

「哦~~」順著他的語意,成美在腦中推敲接下的演變,想必是他姊夫不願意娶了妻子還得附帶一個拖油瓶,於是他跟他姊夫感情不睦,然後他跑出來,變成現在這般模樣,也難怪他看起來很有教養,卻得淪落到這般田地,需要別人認養。

「姊姊。」男孩又叫她。

「嗯?」成美回神看著他。

「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啊?」

「不行。」成美想都沒想的就拒絕。

雖說他的年紀看起來不大,但看他的樣子最起碼也有二十了吧?而她一個單身女子怎麼能收留一個來歷不明的大男孩呢?!

要是他是狼,那怎麼辦?她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哎呀!他怎麼既是狼又是虎的!總之,不行,絕對不行。成美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總之他別作夢,她絕對不可能收留他進她家門。

「你可以當我是寵物啊!」

「可是你明明不是。」他不只不是只狗,而且還是個難得一見的漂亮大男孩,「你想都別想,總之我能救濟你的就只有這一頓飯。」成美義正詞嚴的拒絕他。

但是他的眼神好可憐、好無辜——

成美幾乎要心軟了,但,那也是幾乎而已,她告誡自己不能心軟,告訴自己他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她連人家是什麼來歷都不清楚,怎麼可以貿貿然的讓個男人登堂入室,要是他是壞人那怎麼辦?

「不行,聽到沒有?」成美再一次拒絕他,而瞧瞧她這是什麼口氣,她這口氣儼然像是在跟寵物狗說話。

天哪!她已經開始神志不清了嗎?

要是她再這麼跟他胡搞蠻纏下去,待會兒不知道她還會做出什麼蠢事來!於是成美決定速速回家。

她站起來,拍拍屁股就走人。


凌晨一點——

他該走了吧?

應該走了吧!

因為現在已經很晚了耶!沒人腦袋真的「爬帶」到那種地步,真以為會有人撿個陌生人回家吧?

所以顏成美睡覺,別再想那個男孩了,他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是死是活,根本跟你無關。

成美努力說服自己。

嗯,對,就是這樣,所以快睡吧!

她用被子蒙著頭,但一下子,被子翻開,成美從床上跳下來。

她最後還是決定去看看他比較安心。

如果他走了,那最好;但,要是他還在那裏,那、那——那麼就收留他一晚吧!反正他長得那麼善良,應該不會是什麼大奸大惡的壞人。

心做如是想,而腳又動得比腦子快,成美披了件外套就往樓下沖。

就在原地,她看到他的人。

這只笨狗,天涼了也不會找個比較避風的地方。她歎氣,走近他。「走吧!」她伸出友善的手。

男孩抬眼看她,然後咧齒一笑。

他的笑像是不要錢似的,只要任何人一靠近,他就施予;那他知不知道他的笑是有傳染力的,像是看著他的笑,整個世界都會跟著明亮起來。

「姊姊要收留我啊?」

「只有一夜。」成美強調。「你明天早上就得走人。」她是不忍心看他這麼晚了,還得餐風露宿,所以才收留他的,他別得寸進尺。

「哦!」他乖乖的順從。

「還有——」她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瞪著他看。

「什麼?」他亮著一雙眼眸回看她。

那雙眼睛真漂亮。

成美這才知道,原來男人的眼睛也是會說話的。

「不准叫我姊姊。」她命令。

他姊姊、姊姊的叫,她聽起來怪彆扭的。他們兩個非親非故的,他幹嘛開口、閉口都叫她姊姊?

「不叫姊姊,那叫什麼?」

叫什麼?

這個問題成美倒是沒想過,她歪著頭想得很認真。「要不,叫主人好了。」她很壞心的開口。

「什麼?叫主人!」男孩皺眉,很明顯的表現出他的不認同。

這下成美可得意了。

「你不是說你要當寵物嗎?那麼你是寵物,我就是主人。」她拍拍他的頭,像是昭告此事已成定局。

「怎麼?你不喜歡啊?」他想反悔嗎?

行,可以啊!那他別想住進她家。

成美用眼神威脅他。

而他——他只是個可憐又沒家可歸的人,他有權利說什麼?他當然忙不迭的點頭,而且還附贈兩聲「汪汪」以示他的喜悅之情。

怎樣?夠狗腿了吧?

成美聽了龍心大悅,拍拍他的頭,說他好乖。「走吧!待會兒賞你一杯熱牛奶喝;你很冷了吧?」

「汪汪。」他真當自己是寵物。

而她,她真當他是玩具。

她決定了,如果到了晚上,他若心懷不軌想變成狼人,那她就拿條鏈子鎖住他,這樣他就不能為非做歹了吧!


她幫他鋪床、鋪被子,但是她的寵物仍然不滿意。

「睡地板很冷。」他抗議。

他原以為成美會可憐他,沒想到她只是冷冷的瞟他一眼,然後說:「奇怪了哩!你睡在外頭,沒被子、沒枕頭的,那時候也沒見你抱怨什麼;現在你有乾淨的地板還有溫暖的被子,竟然還嫌東嫌西的。」

他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點?「是寵物還不懂得乖一點。」

「我想睡床。」他抱著被子可憐兮兮的瞅著她看。

這一次,成美可沒再上當。

收留他回家是一回事,讓他上她的床可又是另一回事。

「你想都別想。」想上她的床,他再長大個十歲吧!小鬼頭,成美蜷著被子背過身子。

「那我睡外頭的沙發總成了吧?」男孩又問。

「也不行。」成美馬上回頭拒絕。

「為什麼?」

「因為寵物會掉毛,而寵物的毛髮很難處理。」成美隨隨便便給他一個答案。她沒告訴他,她的男朋友有她家裏的鑰匙。

她怕他找來,看到她屋子裏藏著個男人會誤會她,所以她寧可冒點風險,將他收留在她房裏。

她房裏比較安全,因為她的男朋友沒有她房裏的鑰匙,因為他每次來,她的房門都不曾鎖過。

而這理由是成美心裏的答案,她沒告訴男孩;是以男孩聽了覺得很莫名其妙,因為——

不會吧,她真當他是寵物養啊!他還會掉毛哩!

他皺臉,而成美早已呼呼大睡,壓根不把他當成一個正常的男人在看待。

男孩不禁皺臉,他僵持了足足有五分鐘那麼久,最後發現她真的睡著了,他才棄械投降,才決定——好吧!當寵物就當寵物唄!

他像小狗一樣蜷著身體窩在地板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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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30 00:16: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隔天一大早,男孩是被吵架聲給吵起來的。

「你來幹什麼?你不是說要分手嗎!那你還來幹什麼?」成美氣得猛摔東西,她要叔遠走。

他走、他走呀~~他不是說她是無理取鬧、說她番嗎?

是,她是無理取鬧、她是番,那又怎樣?這裏是她的地盤,她又沒求他留下來,他要是看她不順眼,那他走啊!他幹嘛不走?

成美氣死了,還用手去推他。

「成美,你不要這個樣子。」男人抱住她。

她知不知道她這樣讓他好心疼、好無措,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能挽回這段感情。

「你告訴我、告訴我吧!要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

「你去死啊!你去死我就原諒你。」他到底還要耍弄她幾次,他才甘心放她自由?

成美是氣得直踹他。

他剛剛竟然敢說她無理取鬧!

「我什麼時候無理取鬧了?難道我顏成美非得那麼*,真的得讓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這才叫做『乖,聽話」,告訴你,蔣叔遠,我不玩了,我不玩了總行了吧?你放了我吧!我們兩個分手,這樣以後你就不用再忍受我的無理取鬧、我的歇斯底理,我就算是死了也不關你的事——」

男人驀然吻住成美的喋喋不休。

她別這樣詛咒自己,她明知道他愛她、離不開她,她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傷害他?

「成美、成美……」他不斷的叫她、親吻她。

而成美軟化在男人激烈的吻裏,幾乎就要再一次忘了自己曾受過的傷害,是鹹鹹的淚水滑進她嘴裏,她才猛然想

起自己為什麼會掉眼淚、猛然記起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不只一次的踐踏她的心,還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而她——

她在做什麼?

她前一刻才要自己解脫,而下一刻她怎麼就軟化了,她到底還要陷在這樣的泥淖中幾次,她才會清醒過來?

成美突然從激情中清醒,她用力的推開男人的懷抱,且打了他一巴掌。

「你在做什麼?」他憑什麼吻她!憑什麼?

成美提起手臂,猛擦嘴唇,想把他的吻、他的味道給抹掉。

她冷著嗓音叫他走,她不要他每次一理虧就吻她。

她又不是他養的寵物,沒空的時候不理她,有空的時候就親親她;她顏成美還沒那麼不爭氣。

「成美!」男人抓住她的手,心急地說:「不要貿貿然的說分手。」

「我就要,怎樣?你以為我很希罕這段感情嗎?你以為我沒有你就活不下去嗎?蔣叔遠,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顏成美不需要你、不需要你。」

成美一直強調,好像只要她多說幾次,她就會真的變得不再需要這個虛偽又濫情的男人一樣,但是心為什麼這麼痛?

為什麼都說要分手了,卻還是這麼的捨不得?

他是不是就是吃定她這一點,所以才會這樣為所欲為的傷害她,嗚嗚嗚~~成美蹲下身子,抱著大腿、將臉埋進雙膝裏哭。

突然「哐當」一聲。

死了,不小心撞到電視,電視機上的遙控器掉了下來。在房裏偷聽他們吵架的男孩捂住耳朵,狀似掩耳盜鈴的動作。

那是什麼聲音?

蔣叔遠聽到了,而成美突然止住哭勢,她與蔣叔遠的眼光不約而同的往聲音的方向——她的閨房裏看去。

成美的心驀地一緊。

那死孩子竟然在這時候給她找麻煩?!她一時之間忘了悲傷,現在只想沖進去把人逮出來狠打一頓。

「你房裏有人?!」蔣叔遠變了聲音,

他在吃醋!

神經病,他以為他是她的誰啊?他憑什麼吃醋?!

「沒有。」成美直覺的否認,心底終究是不願意讓他誤會。「那是……是我養的寵物。」她睜著眼說瞎話。

蔣叔遠根本不信。「你什麼時候養的寵物?我怎麼不知道?」

「昨天才養的,怎樣?不行嗎?難道我連養個寵物都得經過你的同意!」成美變得凶巴巴的,得理不饒人。

看她這個樣子,男人連忙放柔口氣、表情跟她求饒。「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關心你。」

「是關心嗎?還是不信任?以為我在家裏養了個小白臉?嘖!」她不屑地冷哼,「我就算是真在家裏養了小白臉,你也管不著……」成美還說著,房裏又傳出「哐當、哐當」的聲響。

那個男孩是存心想害死她是不是?

成美急著找人算帳,想進她房裏,而蔣叔遠就跟在她後頭,也要進去。

成美轉身,把他推走。「不許跟來。」

她發狠地瞪著他,他有種就越雷池一步試試看,如果他真敢進來,那麼她鐵定跟他翻臉。

成美的表情明顯地寫著威脅,像是如果他真忤逆她、真闖進她閨房裏,那麼他們這一輩子就真不可能在一起了。

好好好,他投降這總行了吧!

蔣叔遠舉高了手,退離了兩步,讓開身子。

成美飛快地進去,進去後還趕快把門鎖上。

說她不介意蔣叔遠誤會是騙人的。

在她心目中,他仍然占著一席之地,她不想讓他誤會,不要讓他以為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所以成美轉頭,凶巴巴的瞪著她昨晚撿回來的男孩。

「你想死是不是?」她咬牙切齒地問,但還不忘要壓低嗓音,深怕被外頭的人聽見。「你幹嘛一直製造噪音?」

「我不是故意的。」男孩知道她的顧慮,也學她壓低聲音講話。

他一臉的抱歉,但是成美根本就不領情。

男人道歉的嘴臉她看多了,所以她早就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他這一招對她而言根本不受用。

「你到底在找什麼?」

「我找牙刷刷牙。」這是他每天早上起床都得做的一件事。「我本來是想等你們談判完之後再跟你要的,但是看剛剛那個情勢,你們好像要談很久喔?所以——」所以他就自作主張,覺得自己找比較快。

「你偷聽我們講話!」成美眼眯細,大有「磨刀霍霍向羔羊」之姿。

「我沒有!」看到她那種表情,男孩怎麼敢承認他有偷聽!

他急急的搖頭。「我沒偷聽,是你們講話太大聲了,我……我是不得已才聽見的。」所以絕不是故意偷聽,真的。

男孩垂下頭來,還真像是一隻慘遭主人嫌棄的小狗。

算了,成美要自己別跟他計較。

她拉開櫃子裏的抽屜,拿了一根牙刷、一條毛巾丟給他。

男孩接住,但他瞼上的表情怪異。

「怎麼?有話要說啊?」

「嗯。」他點點頭。

「有話就說啊!幹嘛扭扭捏揑的,如此不幹不脆?」

「為什麼騙他說我是寵物?」她是不是還是忘不了那個男的,所以一點誤會也不想讓他有?

「因為你本來就是只寵物。」別忘了,他昨天為了讓她收留,他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他學狗叫,記得嗎?

她瞪著他,要他別多管閒事;但男孩似乎很白目,一點都看不懂她的威脅,仍不斷的問:「為什麼不告訴他,你房裏藏了一個人?你是要氣走他嗎?那為什麼不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事情的真相?讓他知道你徹底對他死了心,所以你在家裏養了個小白臉!」

「什麼小白臉?」

「我啊!我就是你的小白臉。」男孩指著自己。

成美要他想都別想。「你搞清楚一點,我只讓留住一晚,我跟你什麼都不是,所以你別胡說八道。」

她一邊壓低聲音說話,一邊還緊張兮兮的看著門板,像是深怕那男人跑了;而男孩不懂,那個男的對她那麼壞,她為什麼還要繼續去愛他?

「那男的有什麼好的?你為什麼要那麼死心場地對他?」男孩不怕死地又問。

成美橫他一眼,罵他一句,「小鬼!」

她覺得他管太多了,更何況他又不認識叔遠,他怎麼知道他不好。

她男友好不好,她自己心裏清楚。

「我的事不用你多管,你去刷你的牙吧你。」她顏成美沒那麼不爭氣,她的私生活還得需要一個比她小的男孩來批評、指教,

但他不去刷牙,他像是故意要激怒她似的,不斷的挑她的傷處說。

他說:「他讓你哭了。」

昨晚她抱著棉被哭了一晚,聲音壓得低低的,她以為她這樣就能掩住自己的心傷,但,不可能的,心受傷了,再怎麼掩飾都遮掩不了受傷的事實。

成美身子一僵,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而他這死孩子卻不懂得什麼叫做適可而止,依舊滔滔不絕的往她傷處捅。

「這就證明了他不能給你幸福。」他說。

又是重重的一擊,成美幾乎要被擊倒了。

她不明白別人一眼就能看透的事情,而她的男人卻始終不懂得她。

她要的只是他的專情對待,只要他約了她的日子,他能信守承諾,她就已經心滿意足,而為什麼叔遠就是不懂她這些?

他總認為每一次她發脾氣是藉故使性,是在鬧小孩子脾氣,他永遠都不知道她是氣他把工作、家庭看得比她還來得重要。

「你很好。」成美沖著男孩微微一笑。「我想當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因為他懂女人要的不多,她們只要男人的專情以待。

「我希望你以後也不會讓你的女朋友哭。」而她——

她想,她是沒救了吧?因為當她知道自己愛錯了,卻仍執迷不悟時,就註定了她不能回頭的命運。


她再出去時,蔣叔遠已經離開了,但他留下她愛吃的燒餅、油條,還有一封信。她攤開來看。

他寫道——

成美:

買了你愛吃的早餐,就放在桌上,記得要趁熱吃,我……上班快來不及了,所以昨晚的事,我改天再跟你解釋,還有——

原諒我好嗎?

你明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愛你的遠

為了這封信,成美又哭了一個早上,因為叔遠雖可惡,但他還記得她有胃痛的毛病,仍會細心的提醒她要吃早餐。

女人是不是很傻?

竟老是為了這點小事而感動、而回心轉意,且繼續戀著一個不能給她承諾的男人。


去上班的時候,她還頂著紅腫的核桃眼——雖然她刻意戴深色眼鏡上班,而且眼睛還冰敷過,但到了辦公室仍逃不過眼尖的同事。

「成美,你怎麼了?」

一有人風吹草動,同事們馬上圍過來,害得成美得不停下腳步,回應大家的好奇。

「你眼睛好紅喔!」

「你是不是哭過?」

「你怎麼了?」

「來,我這裏有蘆蒼眼霜,你拿去抹,看看能不能好點。」同事接二連三的透露出她們對她的關心,成美只好一一接收。

「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啊?」

「沒有。」成美搖頭。「只是昨晚沒睡好,家裏的寵物又生病了,所以哭了一個晚上,跟男朋友沒關係,你們別瞎猜了。」

成美一言以蔽之,不希望自己的感情生活變成同事茶餘飯後閒磕牙的話題。

「我先去忙了。」她說。

「哦!好好好。」同事們頻頻點頭,不敢打擾她,然後大家做各自的事,成美以為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了,沒想到中午休息時間,不經意的聽見兩個女同事在談論她。

「我猜她一定被人拋棄了,要不然眼睛怎麼會哭成那個樣子!說什麼寵物病了,我才不信,她那個老姑婆個性,她怎麼可能會養寵物。」

說話的人是早上借她眼霜的同事,成美聽得出來。

她們談論的人是她,這下她就更不能進去了。

成美杵在茶水間門口進退兩難,她正為難著,這個時候,另一個女同事又開口。

「聽說她以前是副總的女人?你知不知道?」

「當然知道,這事曾在我們公司傳得沸沸揚揚的,你不知道呀?她多厲害,剛進公司不到半年就搭上副總,兩個人偷偷摸摸地談了一年半的感情,然後呢她還不是被副總給甩了。」

「副總甩了成美!」好驚訝喔—成美長得不錯耶!

「當然!要不然你以為呢?她甩了副總啊!拜託,她是巴不得飛上枝頭當鳳凰,那大好的機會,她哪捨得放棄!」

「可是成美長得滿好看的。」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她長得再美,比得上白花花的鈔票嗎?人家副總娶的是董事的女兒,聽說光是嫁妝就多得嚇死人,成美跟人家千金大小姐怎麼比啊?」

「所以,副總是為了錢甩了成美的?!」

「應該吧!」她哪知道那麼多啊?能知道這些還不是聽八卦來的。

「那他們兩個人還有感情嗎?」

「誰知道,但,你不覺得副總對成美很好嗎?而成美要不是後頭有副總挺著,不然她今天憑什麼能爬得這麼快?!她憑什麼?還不就是她那張狐狸臉蛋,除了長相,她還能靠什麼?」同事冷哼著,像是她跟成美兩人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

「那副總太太不知道嗎?」

「知道啊!但,老公長得帥又有才情,她當人家老婆的還能怎麼辦?當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成美待在公司不會很奇怪、很彆扭嗎?」

「有什麼好奇怪、好彆扭的?她跟副總的那一段情為她撈到那麼多的好處,我想她還巴不得全公司的男人都跟她有一腿呢!這樣她才好就著地利之便,一飛登天。」她還比了個「咻」的手勢,形容成美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全是她的裙帶關係。

成美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掉頭就走。

「成美姊,你怎麼了?」

成美撞到人了,但,她卻只說了句對不起之後,便頭回也不回的走開。

她不懂她只是一心冀望愛情、一心想遇到真愛,這有什麼不對?為什麼她們要那麼說她?

當初跟副總交往,那也不是她刻意的,她只是單純的愛上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好巧不巧是她的上司。

為什麼到最後,她會被輿論說成像是專搶別人男人的狐狸精?當初那段感情,受害者明明是她呀!

是她慘遭背叛、是她丟了真愛,為什麼她們都不同情她,反倒要落井下石,說她的不是?

她是做錯了什麼?成美不懂。

她急急忙忙的想逃開那一切紛紛擾擾,到一處沒有是非的地方去,把自己藏起來,永遠不要聽到那些是是非非。

成美倉皇逃開,然後就在她踏出辦公室大門之時,她與人擦肩而過,她不知道那人是誰,但那個人卻抓住她的手臂。

「成美。」他叫她。

成美抬頭,他是她的前男友,也是她的上司,而現在他抓著她的手,關心溢於言表的問她,「你怎麼了?」

她怎麼了?

成美還沒開口回答,下意識的便先往後頭看去。她的同事全睜大眼睛,看著他倆。

她怎麼了?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她只知道她的生活一團糟,她明明只是希望有個男人來愛她,但到最後,為什麼招惹她的男人全都不是個好東西?

她所遇非人,她認了、她認了行不行?

但是,他不要在傷了她之後,還要來招惹她、還要來關心她,然後引起別人的異樣眼光之後,再來問她,她怎麼了?

她沒怎麼了,她只希望他能離她遠遠的,而這個小小的願望,是不是非得她辭職才能達成?

但,為什麼?為什麼是她?

當初主動招惹她的人是他,不要那段感情的人也是他,但到最後,為什麼受懲罰的人卻是她?

她明明沒做錯什麼,但卻非得離開這家公司不可?

成美不懂,不懂女人為何要為難女人?

不懂女人為何不能相挺?不懂自己為什麼到最後只能不戰而降?

成美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這個她深愛過的男人久久,然後她告訴自己,不,她絕不退縮。

現在這個職位是她靠努力掙來的,她絕不為了一個男人而放棄她大好前程,她絕不允許這個男的曾毀了她的愛情,現在卻連她的前途他都不放過。

她不辭職,絕不,她要站在這塊天地與他一爭高下。

她才不要被別人的蜚短流長給擊垮。「我下午想請假。」她立刻做了決定。

她這不是逃避,只是想暫時丟開一切,不想面對現實的紛紛擾擾。

「為什麼?是不是人不舒服?」副總下意識的關心她。

他知道她有胃痛的老毛病。「你是不是沒吃早餐就出門?」他關心她,而她的每一任男友都關心她,但卻每一個都不愛她……

想想,她還真可悲。

「不,我男朋友有替我準備,我是吃了他準備的燒餅跟油條才出門的。」成美故意反擊。

如果他老是要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他們兩人餘情未了的樣子,那麼就別怪她不給他面子,故意在他面前提她男朋友的事。

成美定定的看著他,那模樣既堅強而獨立,男人終於鬆手,也終於明白成美已不是當年那個愛慕他的黃毛丫頭了。

「要真不舒服,那就先回去吧!」他算是准她假了。

成美連謝都不說一聲,拿了東西就走人。

她知道她走後,有關她的流言又會四處流竄,但,誰在乎呢?

如果她連她在乎的人的眼光都在乎不了了,那麼對那些討厭她、故意要打擊她的人,她又能力挽狂瀾什麼?

算了吧!她們要怎麼說就讓她們怎麼說去,她不管她們了。

成美揮揮衣袖,走人了。


成美蹺班之後,根本沒直接回家,她去百貨公司狂買衣服。這是她的不良習慣,一有不如意就瘋狂購物,但誰在乎呢?

若是連她自己都不能寵愛自己,那麼天底下還有誰會來寵愛她呢?

成美就是這麼說服自己的,所以,她花起錢來連眼都不眨一下。

而就在她買睫毛刷的時候,她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那男的長得很帥,看起來很有錢,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男的,她很眼熟!

「小狗汪汪!」

成美跳了起來,她覺得她沒看錯,那個男人真的是她昨晚撿到的那個男孩。

但是他今天怎麼換了個模樣,穿起西裝打起領帶,而且身旁還圍著不少人,他被一群人簇擁著,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成美拎起她的包包就追了過去。

「小姐。」專櫃小姐追上成美,「對不起,你的睫毛刷還沒付錢。」

「哦!你等一等。」成美慌慌張張的翻著皮包,她的錢包呢?她心急地找著。

找到了!

「在這!」她拿出來,這才發現她的錢早就被她花光了,她只剩信用卡,但如果讓專櫃小姐拿去刷,勢必得再等上一段時間,要不——

她把東西推還給專櫃小姐。「我待會兒再來買。」

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得去問那男孩,他哪來的錢買那套西裝?

還有,他裝什麼闊、擺什麼派頭啊?


她追出去,但人卻追丟了。

她到了百貨公司門口,根本找不到剛剛那群人,害她好失望,最後垂頭喪氣的再走回剛剛的專櫃,要小姐把那款睫毛刷再拿給她。

專櫃小姐邊推銷東西邊跟成美閒話家常。

「小姐,你認識我們總經理啊?」

「什麼?!」成美聽不懂,她哪會認識她們的什麼總經理啊??「你們的總經理是誰?」

「你剛剛追的那個人就是。」

「他是你們的總經理!」成美一驚,隨即便把那個人就是男孩的事給否認掉。

剛剛乍見那人,她只覺得那人面熟,但是聽專櫃小姐提起那人的身分,她突然覺得那一定是自己認錯人了。

第一,她昨天撿的明明是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不像是個事業有成的大男人;第二,她昨晚撿到的可是個窮小子,大老闆怎麼可能那麼搞笑,要白癡,還賣身葬父哩!

而且,他還會為了要人收留他,而甘願當只寵物!

種種的不合理,都把事情推往成美看錯人的結論。

「我買這個。」成美把睫毛刷跟卡交給專櫃小姐。她本來是坐在專櫃前等專櫃小姐刷卡回來的,但她愈等愈不耐煩,最後索性跳下椅子,跑到專櫃小姐後頭去問人家八卦。

「對了,你知道你們總經理幾歲嗎?」

「不知道。」

「會是二十出頭的大男生嗎?」成美急著問,她下意識裏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沒想到專櫃小姐竟輕笑了出來。「小姐,你別開玩笑了,你知道我們公司旗下有多少關係企業嗎?我們總經理手中掌控著幾千家庭的生計,他怎麼可能是個二十出頭的大男生?」專櫃小姐一副「要她別說笑」的表情。

成美不放棄又問:「那你們副總是白手起家嗎?他父母雙亡是不是?」

「沒有,不是,我們副總是留美博士。而我們董事長、董事長夫人身體強健,沒病沒痛的,小姐,你不要亂講話好不好!」她幹嘛詛咒她們董事長、董事長夫人啊?專櫃小姐臉上的表情明顯寫著不悅。

「喏,你的卡跟簽單。」表情不悅的把東西還給成美。

成美這才曉得原來自己污辱到人家的偶像了,難怪專櫃小姐要生氣。

她東西趕緊收一收走人。

這一次,她沒在街上逗留,是直奔家門,她要看看她昨晚撿到的那個小可憐蟲還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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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30 00:17: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不在!

他走了,值得慶倖的是,他還知道要感恩圖報,用她冰箱裏的東西煮了一桌的好菜給她,說是謝謝她收留他一晚。

成美把他的紙條揉成一團,丟進字紙簍裏。

她不知道自己在心煩什麼?

他要走,不正是她的意思嗎?

是她嫌人家來歷不明,還跟人家約法三章,要他在她回家前就走人的,而他真聽她的話照做了,可她卻意外的心煩了起來?

為什麼?

成美搞不懂自己,她心煩的扒了兩口飯,意外的發現男孩手藝不錯,至少他的手藝對了她的胃口。

成美這才想到,她中午光顧著生悶氣,午飯都還沒吃呢!

而男孩的手藝正好讓她食指大動、胃口大開。

好吃,他煮的菜真好吃。

而她很久沒吃男人為她煮的飯菜了,跟她交往的男人一個比一個有成就,卻也一個比一個更大男人。

他們從小就養尊處優,更奉行「男子遠庖廚」之鐵律,連吃飽飯幫她洗個碗都不願意,又怎麼會願意為她下廚呢?

而她,為了得到男人的青睞、為了能留住男人的心,所以她不計較一切洗手做羹湯,但又有誰真心喜悅,覺得她是個難能可貴的女子?

沒有,沒有一個人。

跟她交往過的男人,從沒有一個人願意停下腳步,看看她的真心;他們總認為美麗的女子適合豢養在金屋裏,他們不知道除了美麗的愛情,她更想要的其實是個安定的生活。

她要一個家,但卻沒個男人給得起。

成美霍地把流淌下來的淚給擦去。

她哭什麼呢?

這種時代,沒有哪個女人沒有男人活不下去,現在多少女孩子抱持著單身主義,打算一輩子不嫁:而她們能,為什麼她不能?

顏成美,所遇非人,你沒什麼好哭的,該哭的是那些不長眼睛的男人,失去你或是沒遇見你,是那些臭男人他們的損失。

成美這麼勸自己,但是不甘心的眼淚仍不甘心的流下——

然後——

少女的祈禱響起,後頭伴隨著資源回收車的聲音。

成美從沙發上驚跳而起。

什麼?竟然到了倒垃圾的時間!

要死了,她到底失神了多久?邊數落自己,成美還能邊手腳俐落的沖進廚房,左右揚起兩大包垃圾袋直往樓下沖。

在樓梯玄關處,她與人撞個正著。

該死的,她今天流年不利、諸事不宜,因為連著幾次走路都能撞到人!「對不起。」成美頻頻道歉,而一抬頭,她傻眼了。

因為,站在她面前的竟是她早以為不在的男孩。

「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一直在這裏啊!」男孩回答得理所當然,他邊說還邊抄起她的兩大袋垃圾,急急忙忙的又要跑走。

他又要不見了!

他怎麼這樣,老是不打聲招呼就不見人影!成美追了上去,拉住他的衣袖,這才發現男孩高得驚人。

「你要去哪?」

「去倒垃圾啊!晚了就來不及了。」他撇下她,然後拔腿就跑,成美在後頭追著,她怕他又莫名其妙的不見,直到他把垃圾丟上車,回頭,她已氣喘吁吁。

「你幹嘛追著我跑?」他橫眼看她,活像她是個外星人似的。

「我……」支支吾吾的,成美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昨天晚上她還再三叮嚀,不准他得寸進尺纏著她,現在她卻要反問人家到哪去了,實在說不過去。

成美眼神一轉,突然轉移話題。「你為什麼還在我們社區裏?」

「我在你鄰居家打工。」

「我鄰居?」成美眼睛眯紐來,似乎在偵澀他說的話是真是假。「誰啊?」

「就是你樓上那個陳小姐,我今天早上出門時,剛好碰到她,她問我困難解決了沒?我告訴她還沒,於是她就很好心幫我一個忙,要我到她那裏去幫她整理家務。」

「陳小姐。」成美在腦中流轉了一下。

她家樓上的確住著那一號人物,但是,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位陳小姐是在酒店上班,交友狀況還挺複雜的,當然,這些都是個人隱私問題,她不予置評,但是他、他他他——

成美一直瞪他。

「我做錯了什麼?」男孩機伶的發現她表情不對,馬上退了幾步,深怕她一個不開心,人就殺了過來。

「你是我的寵物,是我養的,怎麼可以隨隨便便跑到別人家去幫傭?」

「可是你昨天晚上明明說——」

「昨天說的不算,今天的話才算數。」總之成美很強勢、很鴨霸。她覺得他蠢蠢的,被別人拐了都不知道。

「你是我的,懂嗎?」

「懂。」男孩真乖乖的點頭。

他太乖、太聽話了,以至於讓成美想到今天傍晚發生的那件事。她當時一定腦子出了問題,才會把他跟奇美百貨的總經理看成同一個人。

人家奇美百貨的總經理全身上下透顯出氣勢凌人的氣質,而他——

成美瞟了身旁的男孩一眼。

不是說他不好,而是他明顯的帶著稚氣,與那男人的陽剛完全不同,他們像的就只有那張臉蛋。

「走吧!回家吧~~」成美要他跟上。

男孩乖乖的跟上。

成美還叮嚀他,「回家後就去跟樓上的陳小姐說,那工作你不做了,你敢講嗎?」

「敢。」

「還有,」成美突然回過頭來,問他,「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宇呢?」

「夏生。夏天的夏,生氣勃勃的生。」

「姓夏單名一個生字?」

「嗯。」

「那你幾歲?」她問他。

而夏生眼申明顯的閃過一絲遲疑。

該老實說嗎?

「怎麼了?怎麼不說話?」成美回過頭來看他。看見他咧著牙齒笑,然後以一派輕鬆自在的口氣回答她——

「三十五。」

「三十五歲!你別笑死人了好不好!」她看他的樣子像二十出頭,而言行舉止更像個國中生。

她想或許是家庭因素使然吧!所以她總覺得他乖巧得像是個小男生,完全沒二十出頭大男孩狂妄的樣子。

「你年紀沒那麼大就別裝老,我又沒要對你怎麼樣,你幾歲對我而言根本沒差,所以你不必騙我。」成美邊開門邊說。

而他,似乎還是沒那個意願將他真實年齡告訴她的樣子。

成美想,算了,反正他幾歲對她而言根本不重要。

「進來吧!我的寵物。」她大開方便之門迎接她的室友、她的寵物。

成美笑嘻嘻的迎接屬於她平淡的人生。


「成美,開門。」蔣叔遠第一百零一回上門來告饒,但成美說什麼都不開門。她到底要氣到什麼時候?

蔣叔遠緊張了,因為這次成美不僅不理他,而且還把門鎖換了,讓他不能自由進出。

她儼然一副要跟他斷絕關係的姿態讓人緊張,蔣叔遠是好話說盡,但屋裏的成美卻連聽都不聽。

她在做她的事。

「你真的不理他了?」夏生覺得家裏好吵,不斷的有人砰砰砰的敲著門,害他連聽音樂都不得安寧。

「對,沒錯。」她的確是不想再理蔣叔遠了。

「真心想分手?」

「還沒想那麼遠,但,至少得先讓他吃吃苦頭,不能老讓他欺壓到我頭上去,認為我是個能讓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也順便讓自己冷靜冷靜,看自己還要不要那個男人。」這是成美的決定,她不能老是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她得突破重圍,她的人生才會有轉機。

對愛情,她是有幢憬沒錯,但是把未來冀望在一個沒辦法給她安定、沒辦法給她幸福的男人身上——

她不覺得這樣的自己是理智的,所以乘這個機會,她是該冷靜冷靜地想想了。

「算了,別提他了,夏生,你來。」成美招手,要夏生過去,而她的笑突然變得賊兮兮的,看得夏生心裏毛毛的。

「幹嘛?」他不大願意過去。

「叫你來你就來,幹嘛廢話這麼多?別忘了你是我的寵物。」主人叫他做什麼,他還一副跩樣,別忘了是誰給他吃、給他住。

夏生聽話的過去。

成美從她的包包裏「當當當當——」的拿出一堆貓食跟一堆寵物玩具。

夏生看了當場臉色丕變。

「你買這些東西幹嘛?!」這個瘋女人,她不會是真的想把他當成寵物在養吧!「你別瘋了。」

「這又不是我買的。」

「要不然是誰買的?」

「外頭那一個!」成美嘴巴一努。

夏生當下會意。

原來買貓食的人是蔣叔遠。「他知道你養寵物,所以買了一堆的貓罐頭跟寵物玩具來討好你?」

只是蔣叔遠萬萬想不到,成美養在家裏的是個活生生且秀色可餐的男人。

要是蔣叔遠知道了,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夏生。」成美拿著貓尾草逗他。

「幹嘛?」她這樣很討厭耶!幹嘛拿貓的玩具來逗他玩?

夏生生氣的揮手想揮掉惱人的貓尾草。

他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不,自從那天,她跟她男朋友吵翻了之後,她的心情就沒有好過。

但,她心情不好,也別拿他當作玩具玩;他討厭這種被耍的感覺。

她別逗他了行不行?夏生想把貓尾草搶下來。

成美笑嘻嘻的拿開,因為夏生的表情跟動作還真像貓,而且她還發現夏生發脾氣、鬧彆扭的時候跟貓一樣,態度高傲得令人不敢恭維。

他真不像是一個父母雙亡的孩子,倒像是家教良好的貴公子。

成美盤腿坐在沙發上,昂臉看著夏生。

她發現夏生長得真好看,這男孩長大之後鐵定是個禍國殃民的絕色,日後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要為他傷心落淚。

「喂!」他叫她。

她打了他一下。「叫主人。」

「你變態啊?幹嘛打我!」夏生疼得哇哇叫,還問她,「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煮飯給我吃?」他肚子餓了耶!

夏生皺臉。

成美覺得老天爺真不公平,因為夏生就連生氣或是皺著眉頭的時候,還是一樣是好看得沒有天理。

她繼續打他,還罵他,「你當我是你老媽子啊?你肚子餓,我就得煮飯給你吃!你搞清楚點,你是我養的寵物耶!」

他還敢在這哇啦哇啦的叫!他不想活了他。

「喏。」成美丟了罐貓食給他。

「你叫我吃貓食!」

「是誰說自己是我養的寵物的?」所以當寵物的就要有寵物的樣子,有貓食給他吃就不錯了,他別不識好歹。

「你心情不好,別把氣出到我身上。」夏生晚餐註定沒著落了,於是自己進廚房去找吃的食物。

「如果想原諒他,那就原諒他,幹嘛那麼ㄍ一ㄥ,而且還把氣出到我身上?」她別以為他沒看見,短短的五分鐘,

她看了門口不下一百次;她分明就不忍心將他拒於門外。

成美愛慘了那個男人,他看得出來,而且他還知道成美之所以收留他,把他當成寵物養,也不是她一時好心。

她對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有時候還真拿他當成寵物般在養,她這樣根本就是找機會欺負男人,用來發洩她所遇非人的經歷。

她不在乎物件是不是他,她只是需要一個男人可以讓她欺負,以供她發洩心裏的不滿。

他弄了兩人份的蛋包飯,一盤給她,一盤給自己,而他出去的時候,成美神經兮兮的哭了起來。

她最近常常這樣,莫名其妙的說流眼淚就流眼淚,她要不是神經有問題,就是壓力太大,而他偏偏知道她是後頭的成分居多。

她愛慘了門外那個男人,所以她折磨、刁難蔣叔遠的同時,也折磨、刁難了自己。

夏生把她的那份蛋包飯放在她面前,問她,「為什麼非得是他不可?」

什麼?成美聽不懂,她止住了哭勢,側著臉看夏生。

「別人不行嗎?」夏生問她。

成美搖搖頭,跟他說:「沒有別人了。」她的身邊就只有一個蔣叔遠,「就只有他了。」

「你有我啊!」不是嗎?他一直在她身邊,是她一直沒發覺。

「你!」成美錯愕地望著他。

夏生的臉孔不斷的在她瞳孔放大、放大開來——

她吃驚得無法開口表達任何意見。

「我喜歡你。」他說:「我喜歡你很久了,只是你一直沒發現。難道你從來沒感到奇怪?我為什麼非要你不可?我如果真的沒處可去,那麼以我的長相,我若真要找工作,那再簡單不過了,可我卻偏偏的賴上你,成美——」

「你不要再講了。」成美及時回過神,打斷他的告白。她若再讓他繼續講下去,她怕自己會變得怪怪的。

他才幾歲啊?他怎麼可以跟她告白,說喜歡她!他知不知道他這樣,會讓她覺得自己有老牛吃嫩草之嫌。

「我可以當作你剛剛講的話,我全都沒聽見,今天的事就當作不曾發生過,聽到沒有?」她凶巴巴的命令他。

而夏生不肯。

「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你如果要自欺欺人,當作我剛剛的話不曾存在過,那請便,但我沒辦法。我喜歡你,而我既然做了告白,那我就會主動出擊,不管你接不接受。」夏生的態度突然變得很強悍。

成美嘴角忍不住抽搐起來。

她覺得夏生瘋了,他一定是今天不知道在哪兒摔了,所以把腦子摔壞了,現在才會胡言亂語。

「你去睡覺吧!」她想,夏生睡一覺醒來,人會冷靜許多。

「有事我們明天再談。」她拍拍他的頭,像是在哄鬧脾氣的寵物,而夏生都快被她的反應給氣炸了。

這個女人,她的腦袋是裝屎啊!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好了、好了,去睡覺喔~~別鬧脾氣了喲!」她的態度依舊,實在是讓夏生忍無可忍。

他非得用行動證明,她才肯相信他是嗎?

好,那她就別怪他。

夏生一個彎腰,唇吻住了成美的——

成美腦袋「轟」的一聲,腦中的螢幕變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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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30 00:17: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夏生!」

成美今天第三十三次河東獅吼,只因為夏生那個混蛋,今天竟然送花送到她的公司去給她,害得全辦公室的人直問她,是不是新交了男朋友?或者是現任男友做錯了什麼,所以才送花道歉?

總之,就是他害她又成為公司的焦點,所以成美一下班,東西收拾收拾,便氣呼呼沖回家,因為她想殺了他。

「夏生,你給我滾出來!」一回家,成美翻天覆地地找人。

那可惡的混小子,他跑哪兒去了?

「你幹嘛啊?」夏生買菜回來,便看到成美整個人趴在地上,頭往沙發底下探,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你在找什麼?」

「找你。」氣呼呼的從地上爬起來,成美拍拍膝蓋骨,而夏生則是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你以為我躲在沙發底下!」哇咧~~不會吧?她真當他是她養的寵物啊!他要真想躲她,也下會躲到沙發底下。

「你找我幹嘛?」夏生問。

他不問還好,一問,成美又想到他今天做的好事。「你幹嘛送花到我公司去?而且還附了張噁心巴啦的卡片,寫什麼世上最遠的距離,就是你就在我身邊,卻不知道你愛我,你知不知道我同事看了,要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夏生也很好奇。

「她們說——」

「說什麼?」夏生一臉的期待。

成美看了他的模樣就有氣。因為她那些三八同事竟然各個眼睛輻射出心型光芒,說她好幸福喔~~

而這種話她怎麼說得出口?!

「總之,她們說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知不知道你這麼仿,會對我造成多大的困擾?」

「男未婚、女未嫁,我只是追求你,又不是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有什麼好困擾的?」夏生才覺得奇怪呢!

「你憑什麼追求我?」成美露出一副很不屑他的表情。

「憑我喜歡你,我愛你。」

「喜歡我、愛我就能當飯吃嗎?你也不想想你一沒錢、二沒勢,我跟你在一起像是我在養小白臉。你說,你是不是打算從此之後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所以才說愛我的?」

成美覺得夏生根本就是居心不良,他一定是誤以為跟她有一腿之後,他就能從今以後都賴在她這裏,從此不走了。

「你真的要錢要勢嗎?」夏生反問她。

成美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廢話,要不然你以為一個女人還能圖男人什麼?」

「一份感情。」夏生答。

成美的心彷彿遭到電擊。

她瞪著夏生看。

這死孩子竟然在跟她談感情!他知不知道自己還是個毛頭小子?而她,哼哼!很不巧的虛長他幾歲,他憑什麼跟她說這些思心巴啦的事啊?

「你的男朋友不是很有錢、不是很有勢嗎?既然他們有錢又有勢,那你還有什麼好不甘心的?為什麼你還背著人群流淚?所以你要的根本不是錢、不是勢,你要的是一份真感情,一個愛你的男人。」

「而你認為你就是。」成美生氣的是夏生竟然能看透她的脆弱,更氣她身邊的男人竟然不如一個夏生,總以為金錢與物欲便能滿足她。

「你認為你能給我想要的幸福?」

「是。」夏生的回答擲地有聲。

「那是不是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成美突然變成一個邪惡的魔鬼,因為夏生竟然敢跟她表白說他愛她、喜歡她。

那她就讓他看看她有多壞,看他還敢不敢來愛她?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變態?!」竟然叫他扮成兔女郎,如此不倫不類。「你有虐待狂啊!」

「隨你怎麼說都可以,總之是你自己說的,我要你做什麼,你就願意做什麼,怎麼剛剛的話言猶在耳,你現在就打算不認帳了啊?」

「我是這麼說過沒錯,但是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糟蹋人,你要我扮成兔女郎幹嘛?你還不是只是想捉弄我,看我能聽話到什麼程度?總之,你就是不相信這世上會有個男人願意無條件的愛你。」

「隨你怎麼說都可以啦!」成美揮揮手,一副隨便他的模樣,未了,還問他,「你到底穿不穿?」

她拋給他,她剛剛跑去情趣用品店買回來的兔女郎裝。

夏生瞪著它,眼裏冒著火,胸口翻騰著怒火,但最後卻仍咬牙切齒地說:「好,我穿。」

他拿著兔女郎裝進房裏去,須臾之後,穿著兔女郎裝出來取悅她。

「這樣,你高興、你開心了吧?」

成美看到他裝成這副德行,是又叫又笑;她笑到眼淚流出來,笑聲嘎嘎嘎的變得很難聽,因為——

為什麼是他?

為什麼肯為她裝瘋賣傻的男人是他,而不是蔣叔遠?成美就是不甘心這一點,所以才難過地哭了起來。

她最後還把臉埋進雙膝中,用笑聲來掩蓋她心裏的難過。

她笑得好怪異、好失態。

「成美。」他叫她,因為夏生已經搞不清楚成美是在笑還是在哭了。

「你別這麼折磨自己行不行?」從來沒人要她愛得那麼苦、那麼難。夏生勸她,但是成美卻不聽他的勸。

她不要聽他說這些廢話,他不是她,自然不能明白她愛得有多辛苦。她不屑他當她的救世主,她的人生她自有主張,不用他一個小男生來可憐她。

「成美——」

「我叫你出去,你沒聽到是不是?」她發狂似的趕他出去,然後將自己鎖在房間裏。

成美覺得自己快死了,她快呼吸不過來,她大口大口拼命的吸氣,但是空氣就是進不到她的氣管裏。

「成美!」

夏生不顧一切地闖進來,看到成美的異狀。

他記得她有氣喘的老毛病,但是聽說她已經很久沒發病了,而該死的,「你的藥呢?」

他翻箱倒櫃的找。「該死的,你的藥、你的藥呢?」他到處找不到,於是把抽屜一丟,沖到她面前去。

她已經臉色發白。

看到她這樣,夏生臉上跟著沒了血色。「你的藥呢?」他求她快說、快說……

成美搖頭。她沒藥、沒藥了——

她氣喘的毛病已經很久沒發作,所以她根本沒有備藥。

她一直以為她的病好了……好了呀!怎麼知道簡簡單單的一場戀愛就將她擊倒,她從沒想過自己是如此脆弱……嗚嗚嗚——她好難過。

成美覺得自己快死了,她氣喘、喘不過來……

「起來,我背你去醫院。」夏生將成美駝在背上,一路像發了瘋似的赤足狂奔。

「少年仔,你要去哪?」

一位鄰居看到成美的異狀。「顏小姐怎麼了?」

「看起來像是氣喘發作!」

「那快拿她的藥給她服下啊!」

夏生都快急瘋了,「沒有,她沒有藥。」

「你等著,我開車載你們去。」

「騎摩托車比較快啦!」又有人提議。

而夏生根本管不了那麼多,他只知道要趕快跑、趕快跑,直到有輛摩托車追上他們。

「快上來,我載你們去醫院,還有,這個先讓她吸。」年輕人丟給夏生一個藍色瓶子,上頭寫著緊急用藥,一次兩回。

這是什麼?夏生眼裏透著不解。

「是氣管擴張劑,我女朋友的。」在臺灣很多人都有過敏性鼻炎的病症,氣管擴張劑幾乎已成了家家必備的緊急用藥。

「先讓她吸兩口,很有效的。」年輕人教夏生怎麼用。

成美吸了兩次,氣息比較平順了,但是臉色一樣蒼白、額前一樣冒著冷汗。

「看來還是得去醫院掛急診,上來吧!我載你們去。」

夏生抱著成美跳上車。

年輕人載著他倆一路超速,趕到了醫院。他們替成美掛了急診,護士一下子備氧氣筒、一下子量心跳、脈搏,未了還得打點滴。

一切終於恢復了正常,護士這才看到夏生的腳在流血。

「你傷得很嚴重,去外科那裏掛個診,處理一下傷口比較好。」護士告訴夏生外科門診怎麼走,但夏生卻不願意。

「我沒事。」他的腳只是小傷,沒什麼大礙,他現在擔心的是成美的狀況。

「她打點滴最少得花上兩個鐘頭的時間,你還有得等呢!不如你先去處理傷口,她有我們看著,不會出狀況的。」

護士要他快去。

夏生看了成美一眼。

她口罩著氧氣罩,人虛弱地躺在病床上,雙眼閉著,人昏昏欲睡……

看樣子,她的狀況穩定多了。

好吧!那他先去處理傷口好了。


人生病的時候就會變得脆弱,而成美現在就是這樣。

之前,她明明信誓旦旦的說她絕不輕易原諒蔣叔遠的,但現在她人躺在病床上,心裏、腦子想的都是他。

她好想好想見他……可是,她的男朋友為什麼總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不在她身邊呢?

成美幾乎要被這樣的絕望感給淹沒,她怕自己要是再這樣一個人獨處下去,她會瘋掉,所以她騙護士她想上廁所,她溜到外頭去,偷偷的打電話給蔣叔遠。

第一次,響了十幾聲——

「喂,找誰?」一個女人接的電話。

成美沉默了幾秒,她沒講話,最後把電——掛掉,然後無聲的流著淚。

第二次,她打他的手機,響了幾聲,電話很快的被接起來。「喂,蔣叔遠,你哪位?」

「是我。」成美開口。

蔣叔遠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才問:「剛剛那是你打來的?」

那口氣低沉而壓抑,像是在隱忍著怒氣不發作:而成美覺得自己好可悲,她差點死掉,而心愛的人不在身邊不打緊,在這節骨眼,她還要看他臉色。

顏成美,你怎麼這麼可憐啊?

成美覺得自己的心漸漸的在死去當中,而蔣叔遠還要罵她。

「我不是說過別打電話到家裏來嗎?你明明有我的手機號碼,為什麼要打電話到家裏來?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他躲進洗手間裏講手機。

「對不起,我忘了……」成美道歉,眼淚無聲的流淌著,她想見他的心一點一滴的被折磨著,她再一次的質疑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她在生病啊……

她人正虛弱著……

她想見他呀!怎麼?這樣都不行嗎?

這樣很苛求嗎?

成美無聲地淌著淚,而蔣叔遠卻還壓低嗓音問她,「你有事嗎?」

他到現在還怕被家人發現他與她的戀情!

他真的愛她嗎?

成美已不那麼確定了,但她還是開口告訴他,「我想見你……你今天能不能來?」

舔舔嘴唇,成美發現自己的嘴好乾,乾澀得連她想講她想見他的話幾乎有些難以啟齒。

「不行。」蔣叔遠似有遲疑,好半晌他才開口,「我今天……有事,不能走開;你有重要的事嗎?」

有什麼重要的事?

成美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麼重要的事。

好慘!原來她想見他一面都得有正當的理由,可惜的是,她半個也想不出來,所以她只能搖搖頭說:「沒有,只是突然間好想見你而已,沒什麼重要的事。」

成美說得雲淡風輕,她看著自己手臂上吊著的點滴,心想,自己到底怎麼樣才算真正有事呢?

她想見他,卻見不到他——

她想見他,他不曾欣喜,只會問她有什麼重要的事?

成美看著點滴,又想,如果她把點滴拔掉,那叫不叫做有事呢?

「叔遠。」

「嗯?」

「你愛不愛我?」她突然開口問他,而蔣叔遠只覺得她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有。」她只是好奇,她要一個在她想見他卻見不著,甚至連說愛她都吝於開口的男人做什麼?

而更可笑的是,她竟然還想為了這個男人拔掉她的點滴,她想,如果她真的為他而死,他可能連半滴眼淚都捨不得為她流下吧?

這個負心的男人——

「再見。」成美說。

「等等——」蔣叔遠急著開口,他聽出成美的口氣不對。「你現在人在哪兒?」

「醫院。」

「醫院!你怎麼了?」現在口氣才稍稍有點緊張。

他現在才緊張又有什麼用?

他知不知道她的心已經死了……死了……所以,她搖頭說:「沒什麼,只是氣喘發作,是老毛病了,沒什麼大礙。」

「你氣喘發作!在哪家醫院?我去看你。」蔣叔遠的態度立刻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而聽說他要趕來,成美心裏已無半點波瀾,她只是覺得自己很傻,還有……她好累了。

「不用了,你不是說你在忙嗎?那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我打了點滴,病情穩定多了,醫生說如果我血壓降下來,也沒那麼喘的時候,就能回家了,所以你不用特意跑來一趟。」成美口氣冷冷的,她等待蔣叔遠的反應。

他沒說話,似乎她的答案救了他一命。

原來,他根本不想來;原來,他剛剛的著急只是裝腔作勢。

虛偽的小人!

成美負氣地將電話給掛了,然後不甘心地看著那具電話好半晌,突然間她心裏有層了悟,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與這個男人是徹底玩完了——

但是,她為什麼會不甘心呢?為什麼認清了自己在這男人心中沒任何地位,她依舊會心疼,心依舊會痛得想哭呢?

嗚~~成美蹲著身子伏在雙膝上也不顧人來人往地嚎啕大哭,哭得極沒形象。

夏生回來,剛好看到成美哭的畫面。

他看看她,再看看她頭頂上的公共電話,很多事不需說便了然於心。成美她打電話給那個男人了,是不是?


「去,把那根骨頭撿回來。」成美病癒回到家之後愈玩愈過分,現在竟然拿著一根玩具骨頭丟出去要夏生學狗一樣,幫她把骨頭撿回來。

她鬧夠了。

夏生一點都不想理她,逕自把骨頭撿回來之後丟給她。

成美還哇哇叫,說:「你怎麼可以用走的?你是寵物,是狗耶!所以你得用爬的去撿回來。」再丟一次,再叫他去撿。

「去撿回來。」她命令他,好像這個遊戲真的很好玩一樣。

夏生根本不理她,又用走的把骨頭撿回來給她。

開什麼玩笑,她一下子要他當狗、一下子要他當貓,他要是真聽她的話,豈不是要精神分裂了?

「你藥吃了沒?」夏生居高臨下看著那個窩在沙發一點元氣也沒有的成美。

「吃了。」成美直點頭。

夏生根本不相信她,他走進她的臥室。

成美看到了,氣得哇哇直叫,還忙著跑去追他,不讓他進她房裏。「你在幹什麼?幹嘛進我的房間?你變態啊?出去、出去——」想把他推出去。

夏生人高手長的拿到她的藥,拉開藥袋數一數,愈數他的臉色愈難看,他瞪著她看。

他幹嘛啊?臉色這麼臭!

「你幹嘛擺這種臉孔給我看?還瞪我哩!你好大膽子,也不看看你是吃誰的、用誰的、住誰的……哇~~你在幹嘛?」

夏生將成美攔腰抱起,嚇得成美哇哇叫。「放我下來啦~~」

可惡!她打他、踢他、踹他。

成美很兇狠,但她的力道施壓在他身上卻不痛不癢,倒像是在幫他按摩似的,夏生的表情一派的無動於衷。

「吃藥。」把水奉上,把藥拿給她。

剛剛他數藥的包數,發現她竟然足足有兩天不曾吃藥。

她很皮耶!醫生明明交代她要照三餐準時服藥,睡前再一包的,她根本把醫生的話當成馬耳東風在看待。

他瞪她,而成美覺得夏生真是有病。「我身體好好的,幹嘛吃藥?你那麼想吃藥,你自己不會吃啊?」

她別開臉,不吃。

「你的氣喘——」

「早就好了啦!」所以她根本死不了,他不用擔心她。夏生話都還沒說完,成美就急著打斷他。

「可是你那天——」

「那是臨時突然狀況好不好,我哪那麼嬌貴,動不動就犯病!」成美一副「要他安啦!別操心她」的表情。

總之不管他說什麼,她總有一套她自己的說詞。

夏生都快被她給惹毛了,他從來沒見過有人像她一樣愛糟蹋自己的身體。

她明明知道自己氣管不好,卻一天到晚吃冰品、嗑西瓜。她是想死比較快是不是?

「你到底吃不吃?」夏生高舉藥包,大有她不吃,他就要灌她藥的模樣表情,於是成美開始打量夏生的身高、體型。

她這才發現夏生雖然長得一副娃娃臉,但身材卻比她想像中來得高大!那麼,她若是跟他比力道,好像贏不了他。

衡量了情勢之後,成美決定放棄。「好吧、好吧!我吃就是了,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來聽聽。」

「我若是乖乖的吃藥,那你就要當我一天的奴隸,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怎樣?答不答應?」

「包括你想拔我的腿毛,我都得讓你拔嗎?」夏生小心翼翼的問,因為成美覬覦他的腿毛已經很久了。

「這是當然。」成美點頭。

他就知道!

夏生當場跳起來,要她想都別想。他的腿毛是他的男性尊嚴,絕不讓她碰他半根寒毛。

「夏生……」成美求他。

「你想都別想。」夏生跑給她追。

他們一前一後地玩起了追逐遊戲。突然,電話鈴響,夏生的位置剛好在電話旁,他很順手的接起來,「喂?」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半晌,未了似乎覺得成美的屋裏不可能有男人,所以這才說:「對不起,我打錯電話了。」

說完,那人就想掛電話,

「等等,你沒打錯。」夏生認出那人的聲音,便將電話交給成美。「喏,找你的。」

成美連是誰都不用問,就知道打來找她的會是什麼人。

她考慮了半晌,才把電話接過去。

電話接過去之後,她臉色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是我,成美,你哪位?」

她口氣輕鬆,而夏生卻知道,她過分輕鬆的語調在在顯示成美還在意著那個男人,但那個男人卻聽不出來,只是下意識的興師問罪於成美。

「剛剛那個男的是誰?」

成美笑嘻嘻的回答,「哦~~他啊?你也認識啊!上次你來的時候,他就在我房裏,他就是我養的那只寵物嘛!來,夏生,叫兩聲給蔣先生聽聽。」成美把話筒遞給夏生。

夏生看了成美一眼。

成美的眼氤氳著霧氣。

這女人——她為什麼要這麼糟蹋自己?

夏生無奈的歎氣,把話筒接過來,「喵嗚、喵嗚~~」地叫了兩聲。

成美卻打他,說他叫錯了。「你是狗耶!幹嘛學貓叫?」

夏生只好又汪汪兩聲,這才又把話筒還給成美。

成美炫耀地問對方聽見了沒?「怎麼?我家的小狗很聽話吧?哦!對了,順便謝謝你上次買來的玩具,我們家小狗很愛玩呢!」成美一副炫耀的口吻,聽得蔣叔遠臉都沉了。

「成美,你別玩火。」

「我玩什麼火!」成美側著頭,裝傻。

「你犯得著為了氣我,而撿個男人回家養嗎?」

「蔣先生,你也未免太自抬身價了,我是養寵物還是養男人關你什麼事?你是我的誰啊?我幹嘛為了氣你而養個男人在家裏啊?」成美嗤聲冷哼。

而蔣叔遠氣不過,竟掛了她的電話。

成美看著被掛斷的電話怔忡著,久久不語。

「成美——」夏生擔心她的狀況,但成美卻只是把狗玩具狗骨頭一丟,要他自已去玩。

「別吵我。」她說,而聲音已明顯帶著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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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30 00:17: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成美躲回自個兒房裏哭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不懂,明明都已經說好要放棄的感情,都已經想開了不是嗎?那麼為什麼還會傷心、還會難過呢?

為什麼她每談一次感情,便會傷得這麼重?

老天爺對她真不公平……真不公平,她要的又不多,只不過是要一個疼她、愛她的男人而已,為什麼老天爺就是不給她?

嗚嗚嗚~~

「喵嗚~喵嗚~」伴隨著成美哭泣的是一聲又一聲的貓叫。

起初成美哭得起勁,所以沒聽見,但隨著她的啜泣愈來愈小聲,那小貓的叫聲便愈來愈清晰。

她家哪來的小貓?

成美抹抹眼淚,心裏覺得狐疑,這才想到夏生!

那個瘋子,他該不會為了討她歡心,所以到外頭去撿了一窩小貓回來吧?

成美愈想愈覺得這事極有可能,但她一份薪水養兩個人就已經養得很吃力了,如果再加上一窩小貓——

成美不敢想像。

不行,她一定得阻止他。

她從床上跳下來,赤著雙足,跑出去,拉開門,門外依舊傳來貓叫聲,「喵嗚~喵嗚~」

但,哪來的貓呢?;

門外只有夏生,他四肢著地,跪站在地上,他把自己裝得很可憐,嘴裏還不斷的發出「喵嗚~喵嗚~」的聲音。

他像只貓似的,一看到她出來,就立刻蹭著她,像是在撒嬌。

成美蹲下身子,突然覺得好感動。

她一直覺得她是一個人,她壓根忘了她身旁還有個夏生在。

他平時肚子不餓時,驕傲得跟個什麼似的,就連撿骨頭的遊戲都不願陪她玩,現在看她心情不好了,卻願意紆尊降貴扮成小貓模樣來跟她撒嬌。

「夏生……」成美感動不已,抱著夏生哭得唏哩嘩啦的,而且還把眼淚、鼻水全往他身上抹。

夏生歎氣,因為他竟然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安慰她,但他又看她抱著他哭的模樣,看到她願意打開門,用她的方式讓他分擔她的悲傷,夏生又覺得自己扮成一隻小貓裝瘋賣傻,似乎也不是那麼悲哀的事。

「好了,別哭了……」他舔去她的淚——


事情究竟是怎麼開始的?

成美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她竟然跟夏生上床了!

她記得她明明只是抱著夏生,然後哭得很慘,那、那……那最後他們是怎麼爬上床的?

成美實在不願意去回想,但是她裸露的身體,還有雙腿間的痛楚,在在證明了她的確跟夏生有了一腿。

天哪~~成美用被子蒙住臉,她覺得好丟臉、好丟臉,夏生才多大啊!她怎麼可以、可以玷污那個純潔的少年郎呢?

但,夏生純潔嗎?成美又想。

雖然稍早的一切,她極不願意回想,但是她依稀有那麼一點記憶,夏生的技巧好得驚人。他弄得她氣喘吁吁,而且——而且——

成美回想起,然後臉「轟」的一聲,突然變得好紅好紅,因為,完了,她好像叫得很大聲!

成美的心頓時像是個無底洞,不斷的往下沉、往下沉——因為她竟然在個比她小的男孩面前,表現得那麼失控!

天哪!她別想見人了。

成美用被子將自己緊緊的蒙住。

「你在做什麼?」夏生洗好澡出來,正好看到成美一下子掀開被子,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臉變得好紅好紅,然後霍地又把被子蒙上。

「你這樣會沒辦法呼吸的。」他走過去,要掀開她的被子,但是成美緊緊抓著被子不放手。

「你走開,你別理我。」

「你在鬧什麼彆扭?」

「我的事不用你管,總之,你先回房去。」她蒙著被的聲音濁濁的,聽起來真讓人下舒服。

夏生不管三七二十一,粗魯的搶走她的被子。

成美霍地看到他。

他剛洗好澡,頭髮還濕著,而且很奇怪,一樣是那張臉,但是剛洗好澡出來的他竟然變得格外的性感、好看。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凶巴巴的問。

成美才覺得莫名其妙呢!

什麼什麼意思?她不懂,她眨巴著眼看他。

「什麼叫做你的事不用我管!你以為我們剛剛做了什麼事?」在這個時候,她竟然還跟他分你的事、我的事!

夏生生氣了,而且他生起氣來時,竟十分有威嚴。

但她才不怕他,成美告訴自己,沒什麼好怕的,也沒什麼好丟臉的,不過就是一夜露水姻緣。

「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她裝得灑脫。「我們兩個還是像以前那樣,你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生活。」

對,就是這樣。這樣她就沒什麼好糗的。

成美是想得如此天真、如此美好,但是夏生眼眯細來。

「當作剛剛那一切沒發生!你的意思是,你是想吃幹抹淨!」他聲音壓低,隱隱的透著危險的味道。

「呃——是的。」很勇敢的點頭。

怎樣?她就是打定主意,不認這筆帳,他能拿她怎麼辦?成美一副吃定夏生的模樣。

她以為夏生沒轍了,還得意地咧著嘴笑;夏生看到她笑,心裏就更氣,他突然跑了出去。

他要幹嘛啊?

成美突然變得緊張兮兮的,她拉起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咚咚咚的跟了出去。

出去之後,竟然看到夏生拿起數位相機,卡喳、卡喳,對著他自己猛拍照。

夏生他瘋了啊!

「你在做什麼?」幹嘛拍自己的裸照!他這樣不嫌丟臉喔?!

「我要拍照存證,然後告你遺棄。」

告她遺棄!

成美嘴角開始隱隱抽搐,她覺得她一定是遇到瘋子了。「你才不會這麼做。」

「那我們就走著瞧,你看我會不會。」卡喳、卡喳,他又對著自己按了好幾次快門。

成美都快瘋了。

那麼丟臉的照片,虧他也敢拿出去現。「你把我的相機還來。」她動手去搶相機。

夏生不給她,兩個人就這樣你追我跑的追逐著。

成美身上裹著被子,一個不小心踩到被子,頓時跌了一跤,身子往前撲倒。

夏生見狀,連忙跑回來看。「你要不要緊?」

「不要緊,但是——」趁他一個不注意把相機搶回來。成美笑得賊兮兮的,夏生這才知道原來她跌倒,根本是裝的。

他無奈地歎氣,而成美根本不管他,她一張張的把照片叫出來,一張張的全洗掉,而當照片一張張的翻略而過,成美才注意到夏生拍照的時候臉上的笑好燦爛。

她猛然發現這個男孩是真的愛她。

他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陪在她身邊,裝瘋賣傻地取悅她。或許他比她交往過的男人都來得小、都來得沒錢,但是,他卻比任何人都要來得在乎她。

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吧!成美對自己這麼說,要不然她這一輩子都遇不到像他這樣的好男人了。

成美突然抬頭看著夏生。

「幹嘛這麼看我?」眼神這麼怪!夏生皺著臉。

而他連皺臉的時候都很好看喲~~成美突然發現。「夏生。」她叫他。

「嗯?」他用鼻子噴氣當作回應。

「你來。」她招手,叫他過去。

夏生真聽話,真湊近身子與她肩並肩坐著。

成美問他,「我們真的做了?」

「嗯。」他點頭,因為他絕不會讓她賴帳的。

「那我問你,我剛剛是不是叫得很大聲?」成美煞有其事地問他,態度認真而嚴謹。

夏生一臉狐疑,不知道成美問這個做什麼?但他還是照實說了。「是有那麼一點大聲啦!」

「那麼是你的技巧好囉?所以我才那麼忘情的是不是?」成美臉上堆著笑問他。

夏生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一副愧不敢當的模樣表情。

突然,成美火了。

她像只母老虎般的質問夏生,「我問你,你才幾歲啊?你說!你都是跟誰做的?怎麼小小年紀技巧就那麼好?啊!—你說、你說啊!」成美追著夏生間。

夏生只好大叫,救命哪~~女人怎麼都這麼番啊?


「我要吃西瓜。」

「不行。」

「那我要吃水梨。」

「也不行。」

成美跟夏生一起逛超市買日常生活必需品,但到了超市,不管成美想吃什麼水果,夏生都一一打了回票,說不行,到最後成美都火了。

她雙手往腰間一插,像只小母雞,氣衝衝的質問夏生,「說!我們兩個到底誰是主人,誰是寵物?」

「你是主人,我是寵物。」夏生老實回答。

「這些東西是誰付錢的?」

「當然是主人你。」

「那為什麼我要買的東西,你全不給我買?」成美氣死了,左搬一顆西瓜,右拿兩顆水梨往推車上堆。

「因為醫生說了,你冰冷的食物水果都不能吃,所以——」他左搬一顆西瓜,右拿兩顆水梨,又把東西放回架上。

「可是我不吃水果,我會死,所以我們買回去;而我答應你,我只吃一點點,真的,只吃一點點。」成美舉手發誓。

但夏生根本就不信她。「一點點一樣也不行吃,如果你真的要吃水果,那麼——」他目光在水果架上梭巡。

他看到了,跑了過去,拿了一顆榴槤遞到她面前。「就吃這個。」

「嗯~~」成美做了個噁心的表情,「好臭,這東西你拿遠一點,別讓它出現在我面前。」

「這很好吃的,不信你可以買回家試吃看看,我保證你吃了一口接一口,而且這種水果比較熱,依你的體質,你吃也較適合,怎樣?參考看看吧!」

「你想都別想。」成美根本難以接受榴槤怪味道,更難想像怎麼有人會喜歡那種噁心的東西。

她瞪夏生一眼,發現夏生正把榴槤往推車上搬。

「你在幹嘛?」她嚇得驚聲尖叫。「我先告訴你喲~~我不吃榴槤,死也不吃。」她嘴巴閉得緊緊的,以示她的決心。

「你不吃,我吃。」其實夏生打的如意算盤是,他買回去,再偷偷的做成榴槤卷,讓成美不知不覺的愛上榴楗的

味道,嘿嘿嘿——他笑得很奸詐。

「嘿嘿嘿——」成美學他笑,而後臉色一沉,鄭重警告他,「你想吃榴槤可以,但是你吃了榴槤就別想吻我。」

「呃——」正中夏生的痛處,他不能一天不吻成美。

「我是說真的。」成美撂下狠話,然後頭回也不回的就走開,至於要不要買榴槤,她完全讓夏生作主。

一邊是榴槤,一邊是成美的吻——

夏生最後還是決定把榴槤放回架上,因為比起榴槤,他覺得成美的吻美味多了。

「成美,等等我。」夏生追了上去。

成美一腳踢過去,「叫主人。」

「主人。」夏生乖乖的叫。

「叫兩聲汪汪來聽聽。」

「汪汪。」夏生還真學狗叫了兩聲汪汪。

他們就這樣不顧旁人眼光,玩他們自己懂的遊戲,而夏生與成美完全不知在他們身後有人一直注意著他倆的一舉一動。

那人眼中泛著妒意。

她嫉妒成美竟讓他有那樣的笑容!

成美憑什麼?她搶了她的老公;最後還要搶走她的青梅竹馬!

她不甘心,不甘心——

女人咬牙暗恨著。


「馬鈴薯兩條、紅蘿蔔一條,咖哩塊一盒。」成美照著夏生開出來的菜單到超市買東西。

他們本來想煎牛排吃的,但是看新聞報導,聽說美國那邊的牛正流行狂牛病,當下桌上那兩塊上好菲力成了垃圾,被他們給喂進了垃圾桶裏,夏生臨時起意,決定煮咖哩飯。

成美覺得夏生真是優秀,不管西餐還是中餐都難不倒他,咖哩飯——她想到就流口水。

成美的目光在香料架上流覽著。

她記得她去日本時,買到一種咖哩塊,真是好吃的不得了,那種咖哩塊好像是——好像是——

成美努力地找著。

「顏小姐。」突然有人叫住她。

成美的目光從架上栘開來。

「我們可以談談嗎?」一個女人站在成美面前,她眼戴墨鏡,但成美依舊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是蔣叔遠的妻子。

成美曾在蔣叔遠的皮夾裏看過她的照片,而她與照片中年輕時的模樣一模一樣,一點也投敢變。

「好啊!我們去哪談?」成美大方的應允,畢竟,她跟蔣叔遠那段感情也該做個了斷了。

是她對不起人家,那她就不逃避。


她們找了家速食店進去談談,因為畢竟她們談的是不可告人的私事,所以實在不適合太安靜的地方。

速食店人多嘴雜,她們音量只要不太大聲,應該不會引人注意。

「對不起。」成美先開口,她想,應該是蔣叔遠的妻子發現了她跟蔣叔遠的關係,所以才來找她的。

「對於自己曾介入你的婚姻,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是我認識蔣先生時,我的確不清楚他已經是個有家室的人了,雖然現在說這些似乎讓人覺得我是在找藉口推託,但是——」歎了口氣,成美再說一句抱歉。「總之,我跟你先生的事已成了過去,我不會再去找他了,蔣太太,你放心。」

「不,顏小姐,我想你誤會了。」方淑儀拿下墨鏡。

成美這才發現蔣叔遠的妻子長相極為清秀,霰然一副大家閨秀摸樣,氣質很好,是個林黛玉型的女子,讓人忍不住就想保護她。

成美實在不懂蔣叔遠在想什麼,為什麼已經有這麼好的妻於了,卻還要來招惹她?

「我這次來不是為了叔遠的事,事實上,我跟叔遠已經在協議離婚。」

什麼?離婚!成美震驚的看著方淑儀。

這幾年來,她曾不只一次的聽蔣叔遠談起他妻子,所以她大概知道方淑儀的個性。

方淑儀是個名門千金,早年被送往日本,讀的是貴族學校,學的是新娘禮儀;她是被調教出來的大家閨秀,蔣叔遠也曾說過,他的妻子離不開他,所以這幾年她待在蔣叔遠身邊從不曾求過名分,因為她知道方家不能承擔這麼大的醜聞。

但現在,她卻從方淑儀的口中聽到了「離婚」二字!

成美看著方淑儀,這才發現方淑儀眼中有著溫順的女人難得一見的堅毅。

是什麼改變了這個女人?

成美也是戀愛中人,她很快的知道答案。

方淑儀另有所愛,所以才能為愛堅強。

為了她的男人,所以方淑儀決定要捍衛她的愛情,豁出去的賠上家族名譽,也要與她結縞七年的丈夫離婚。

成美沒再說什麼,因為她想,方淑儀應該不希罕她的祝福吧!畢竟,她曾經破壞了方淑儀的家庭與婚姻。

「那麼,你這次來是為了?」成美直載了當地切入重點。

「是為了文生。」

「文生?」那是誰啊?她不認識這個人。

「談文生,你認識的。」

「不,我不認識,這個名字我聽都沒聽過。」成美再三肯定,她沒理由要說謊騙她。

方淑儀懂了。「原來他改了名字。」她喃喃自語著,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從包包裏拿出皮夾。

她的皮夾裏一直藏著文生的照片,從大學時代起就一直留到現在,方淑儀遞過去給成美看。

「這是文生大學時候,我們談戀愛時一起出外踏青留下的照片,雖然日子已經有些久遠,但大家都說文生保養好,而且還愈活愈年輕,現在跟大學時代幾乎沒什麼兩樣,你看看,你應該認得這個人吧?」

成美將照片拿了過來,一看。

認得,她當然認得!因為就在稍早之前,照片中的這個人還在廚房煎牛排給她吃,她鬧他,他們兩人玩成一塊、但——

不、不對,名字不對,年紀也不對——

成美一直搖頭。

「文生是我的初戀情人,而他一直很照顧我,顏小姐——」她又叫成美。

成美抬頭,望著眼前這個女人,她明明長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為什麼她卻有一副鐵石心腸,硬生生想來拆散她的愛情。

成美不懂。

「你為什麼要跟我講這些?」她不能瞞著她,一輩子都不把這個事實講出來嗎?

她為什麼要拆穿夏生的謊言?為什麼要出口訴她這些?為什麼?成美幾乎要恨起眼前這個女人了。

「你看這個。」方淑儀拉起衣袖。

成美這才發現方淑儀八月的大熱天竟穿著長袖,而那是因為、因為——成美的目光對上方淑儀手腕上那道長長的疤。

她驚訝地抬眼看著方淑儀。

她曾經自殺過!

「這傷是我年初時傻,以為一刀劃下去,我的丈夫就會回到我身邊,後來事實證明他人是回來了,但心卻留在你那邊,顏小姐。」

成美聽得膽戰心驚,彷彿她在控訴,控訴她今天她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會有這道醜陋的疤是她顏成美造成的。

「對不起……」成美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道歉。

「不,不是你的錯,真的,我從來不怪你,我反而感激你,感激你讓我看清了事實,原來我從沒愛過我的丈夫,原來我愛的一直是我的最初。」

不!別說了。成美閉上眼,她不想聽。她別那麼殘忍,別告訴她事實——

「顏小姐,你知道當我自殺獲救時,在我身邊守候的人是誰嗎?不是我丈夫,而是文生。

「那時候我好脆弱,我一直哭、一直哭,我說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死給蔣叔遠看,讓他知道他是怎麼折磨我的,那時候是文生抱著我,要我別哭,他說,一切有他在、一切有他在——

「他不知道他的一句話救了我一條命,我原以為我這輩子都沒人愛、沒人在乎了,但一回頭,我發現文生就在我身邊。顏小姐,你知道那時候我的感覺嗎?那時候我覺得我可以不要一切,真的,為了文生那一句話,全世界我都可以不要,都能拋棄,所以顏小姐,我求你,你把他還給我吧!」方淑儀握住成美的手求她。

「你曾經搶走了我的家庭,如果你對我曾有一絲絲的歉意,那麼請把我的愛情還給我。文生不愛你,他接近你是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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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30 00:17:5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他接近你是為了我——

這一句話不斷的在成美腦中盤旋、低回。

她原以為她識得了愛情,到最後她才明白,她是遇到了愛情騙子。

什麼夏生!

什麼二十出頭!

什麼父母雙亡!

原來那全是騙人的、騙人的。

她一直以為的小男生,事實上是個事業有成的實業家,他父母健在,還有個柔弱嬌美的青梅竹馬,而他口中信誓旦旦的山盟海誓也是騙人的,他根本不愛她,他接近她純粹是為了替他的青梅竹馬討一個公道。

該怎麼辦呢?

成美在外頭磨蹭著不回家。

她胸口翻騰著被背叛的怒火,她栽在愛情裏無數次,但就屬這一次輸得最狼狽,因為以前她還只是所遇非人,而現在她卻是遇到個愛情騙子,他不曾愛過她,卻騙走了她的身心,這是成美最咽不下的。

該怎麼辦呢?成美懊惱地直繞圈圈。

「成美!」

夏生,哦~~不,是談文生著急她那麼久了還沒回來,怕她又發生什麼事,於是爐火關了,便匆匆忙忙的跑出來找她。

他臉上著急的表情好真實,成美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的演技如此精湛,她不得不佩服他,明明不在乎她,但是呈現在臉上的著急競能如此急切。

「你去哪兒了?怎麼這麼慢才回來?」他急得都冒冷汗了。

成美看傻了。

她伸手刮下他的汗,嘗嘗看是真的還是假的,搞不好這只是他出來時潑在臉上的冷水,是用來騙她的把戲。

食指吃進嘴裏,哎呀!是鹹的。呸呸呸!好難吃、好噁心。

成美皺著臉。

談文生問她,「你在幹什麼?幹嘛吃我的汗水?」他抓下她的手看她。

成美卻聳聳肩說:「沒事,只是好玩。」

成美吊兒郎當的,用兩句敷衍的話就算交代了事。「喏,你要的東西,我全買齊了。」把東西拿高。

談文生接了過去,看看裏頭的東西,這才牽著成美的手說:「走吧!我們回家,我煮你愛吃的咖哩……」

他拉著她的手,這才發現成美臉色不對。「你怎麼了?」怎麼這麼看著他?

他牽她的手,這有什麼不對嗎?

「你不要我牽你?」

「對。」成美老實的點頭,還甩掉他的手。

「為什麼?」

因為那會讓她覺得他好假,讓她想吐,但成美沒把心裏的話告訴他,只是在甩掉談文生的手之後,飛快的跑掉。

成美變得怪怪的,談文生有這種感覺,但是到底哪裡怪,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突然間成美變得高深莫測,很多舉動都不像是她會做的。

成美她是不是又遇到蔣叔遠了?

她只要遇到他,就會變得怪裏怪氣的。

但,會嗎?可能嗎?她不是已經說好了不再留戀那段感情了嗎?還是——

她又回頭了?

談文生心急,卻也同時發現了一件事。

成美的心思像雲又像霧,他永遠捉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麼?

成美到底在想什麼?

他們明明說好要一起吃晚餐的不是嗎?為什麼他咖哩煮好了,出來之後她卻不見人影!

她跑哪去了?

談文生先是等待,而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便再也等不下去了。

談文生開始坐立難安,然後接著手機一通一通的撥打,但他撥出去的電話都是撥通後沒人接自動轉接到語音信箱。

成美到底在搞什麼鬼?

她是存心想氣死他是不是?

談文生在心裏咒駡她千萬次,但咒駡完了之後,心中的焦急仍無法平息,最後他乾脆外套拿著,跑出去找人。

他知道他這樣漫無目的的找實在很傻,但總比坐在家裏焦等來得強。


「小姐。」

沒聽到!

再大聲一點。「小姐!」吧台調酒師幾乎是用吼的,但成美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這小姐看起來像是失戀了,可憐喲~~年紀輕輕的,長得也算是漂亮,怎麼就沒人要呢?

「小姐。」這一次調酒師是用吼的。謝天謝地,這位小姐終於聽到了,因為她現在正在瞪他。

「幹嘛?」成美的口氣極不友善。

他沒看到她心情不爽嗎?

要搭訕啊!

沒空理他啦!

成美瞪著調酒師,想說這樣看他會不會知難而退。

沒想到那位滿臉青春痘,但長得還算好看的調酒師竟然指著她正在跳舞的手機說:「你的手機在響。」她沒看見嗎?

「要你多管閒事。」成美還罵人家。「我不爽接不行嗎?」

「哦!」調酒師被罵,心情實在有點鬱卒,因為如果她真的不想接,那她為什麼不直接關機,反倒開成震動,而且坐在這一個鐘頭裏跟睛盯著手機不下一百次,她這分明就是在期待某人來電;可人家來電了,她又不接。

唔——或許是打來的人不是她期待的那一個,調酒師也只能這麼猜想。

「再來一杯長島冰茶。」成美心煩地把酒杯一擱,又點了一杯。

「呃——」調酒師有些為難,因為她已經喝了不少了耶!而且看這位小姐這個樣子已經有些酒意。

她又是單身一個人,要是真醉了,他怕有不少登徒子會對她毛手毛腳,「小姐,你知道長島冰茶不是茶嗎?」

它是酒耶!她這樣子灌好嗎?調酒師實在有些擔心。

「你來,你過來。」成美巧笑著招手,要調酒師過來一點。

成美本身就長得美,再加上她喝了不少酒,自然是媚態百生,這調酒師也不過是十七、八歲來PUB打工的大男生,他哪禁得起成美這手一招啊!

成美叫他,他當然立刻過去。

他的身子橫過吧台,成美織纖玉指往他的耳朵一拉。

哇~~她在幹嘛啊?

調酒師的眼淚都快飆出來了。「這位大姐,你這樣我很痛耶!」他緊緊護住耳朵,很怕耳朵就這樣被扯下來。

「知道痛了?」

「知道、知道。」趕緊點頭如搗蒜。

「那待會兒還敢不敢廢話這麼多?」

「不敢、不敢了。」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起勁。

成美這才放手。

他當她是白癡啊!喝了一晚的酒,卻還以為長島冰茶是茶?嘖~~「快點送上來,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成美的行為就像是個酒鬼一樣無理取鬧,害得調酒師不得不從,於是他先先後後又送了兩杯長島冰茶跟冰原泥漿,還有一杯瑪格麗特。

這位小姐從他們開店就開始喝,喝到店裏人群散去,他們都要打烊了,她還不回家。

怎麼辦?

去叫她嗎?

其實調酒師有些怕怕的,因為他先前吃過她的排頭,而雖然她現在像是醉倒了,但他怕她還是恰北北。

還是不要理她算了?

但,她就醉倒在店裏,他怎麼打烊啊?

想想,最後調酒師還是鼓起勇氣叫她,「小姐、小姐——」

手很怕死的推推她,而人站得遠遠的,打算她要是一發瘋,他馬上就逃得遠遠的,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沒想到這一次成美只抬起頭來,問了他一句,「什麼?」

「我們要打烊了。」

「哦~~」點點頭,看起來還是有些醉意。

「要不要我幫你叫計程車?」調酒師很好心,成美對他這麼壞,他還是盡可能的釋出他的善意。

「不用了。」成美揮揮手,拿起她的包包問調酒師,「多少錢?」

「三千八百二十元。」他把她的帳單拿給她看。

成美看都不看一眼,便低下頭扭開她的包包,從裏頭拿出錢來一張一張的數。「一、二、三——喏,三千。」放在桌上,給他,然後又低頭,拿出一百元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喏,八百…」然後——忘了要給多少零錢了。

「你剛剛說多少?」成美酒意甚濃地問他。

調酒師說:「不用了。」

「不行,一定要給你,我顏成美從來不欠人家錢的,多少?」後面那句「多少」變得凶巴巴的,頗有江湖味。

調酒師膽小,怯怯地伸出兩根手指說:「二十。」

「哦!」扭開零錢包來,本來她還一個一個的拿,但最後可能是嫌麻煩吧!所以把所有的零錢都倒出來。

零錢頓時滿桌子亂滾,成美哎呀一聲,是滿場追著她的零錢跑。

她也不看看她是喝醉酒的人了,連站都站不穩,她卻還想跑哩!

一個不小心,腳絆到了桌前,整個人撲倒下去。

調酒師看了急忙跑過去。「你要不要緊?」他想伸手扶她起來,但是卻聽到成美隱隱啜泣的聲音。

她不顧形象的哭得唏哩嘩啦的,調酒師不敢驚擾她,他想,她一定是跌得很痛吧?在某段感情上,要不然她也不會哭得這麼慘。

調酒師幫成美撿起掉在地上的零錢,然後就守著她,讓成美哭個痛快,直到她哭累了,睡倒在地上。

調酒師又手足無措了。

怎麼辦?他不放心放她一個人在這裏,可是又不方便帶她回去他的住處,因為要是讓他女朋友小風知道了,鐵定跟他沒完沒了。

啊~~對了,她的電話!

謂酒師跑到吧台,拿起成美的手機,他記得稍早之前有人不斷的CALL她,或許那人是她的朋友,或許那人可以解決他的難題,把她帶回家。

調酒師回撥出去,電話很快的接通。

「喂,成美嗎?你在哪裡?」

那人的口吻聽起來很急,像是真的很關心這位小姐。他應該可以把她交給他吧?調酒師當下決定把成美的狀況跟那個男人講。

談文生聽了之後,立刻趕到現場。

他風塵僕僕的趕來,臉上看得出來他已奔波了一個晚上。

是為了找這位小姐吧?調酒師心想,「她人在這裏。」把他帶到成美哭倒的地方,又說:「她喝了很多酒,起先還好,但付錢的時候,桌角絆了她一下,然後她又哭又鬧的……哭鬧久了之後,可能是累了吧!然後就直接睡倒在這裏。」

「先生,你是她朋友嗎?」

「是。」談文生點頭,但目光卻瞬也不瞬的看著成美。他不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又突然失意了起來?

「你可以送她回家嗎?」

「可以。」談文生抱起成美。

「等等,這是她的錢包還有她的手機。」調酒師把成美的東西全都拿給談文生,之後,他還支支吾吾的。

「怎麼?你還有什麼話沒說嗎?」談文生看出調酒師有難以啟口的事要對他說。

「唔——是這樣的,你的身分證可不可以讓我看一下?我抄一下你的身分證字型大小,還有姓名。」他還是有點小怕這個男的是披著羊皮的狼,然後對這位小姐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所以先留下他的資料以備不測之所需。

談文生知道他的打算,也知道他之所以會這麼做是為了成美的安全著想,於是他大方的拿出他的身分證讓調酒師抄寫下來,然後再帶著成美離開。


為什麼要藉酒澆愁呢?

談文生將成美帶回住處,蔣她梳洗乾淨,看她睡著了卻仍皺著眉頭,一臉哭容的樣子,他心裏清楚,她想必是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才讓她如此傷心,只是,還有什麼事讓她如此傷心難過呢?

談文生首先想到的是蔣叔遠。

會是他嗎?

她又想起蔣叔遠了是不是?

他的愛仍不能填滿蔣叔遠筋她的傷害?還是她愛蔣叔遠太深,以至於兩人分手了,她還是無法忘懷?

談文生怔忡地望著成美,這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拿一個女人沒轍。她看似堅強,實則脆弱。

在別人眼中,她或許像只花蝴蝶似的花心浪性,事實上,她只是在尋找她一生中難得的真愛。

他調查過她的背景資料,知道她經歷過的愛情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她的男人總是背叛她,而她總是愛得很辛苦,他愈是接近她,愈是發現她可憐,她為愛軟弱的模樣總讓他一次又一次放不開手,慢慢的,他才發現自己愛上了這個女人,在她還愛著別的男人的時候,在她還在為別的男人哭泣的時候……

他該拿她怎麼辦呢?

「成美……」他呼喚著她的名字。

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忘掉前一段感情,讓她真心地愛上他呢?「你告訴我、你教教我……」

他在她耳畔低喃著,要她救贖他的愛情。


「成美!你要去哪裡?」

談文生一覺醒來,發現昨晚醉得不省人事的成美不見蹤影,他慌得四處找人,這才發現她人站在玄關處,像是要出門。

今天是星期假日,她要去哪裡?

「出去走走。」成美的口氣吊兒郎當的,根本不想理他。

「那你等我,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只是在這附近隨便走走而已,沒要去哪,你跟我出去,別人要怎麼看待我倆的關係?」

「就說我們是情侶啊!」談文生說出理所當然的答案。

他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而且,她也從來沒介意過別人的眼光。

「情侶?」成美的臉皺得跟個什麼似的。「不要,你那麼小,我那麼老,別人會說我老牛吃嫩草。」

「我——」談文生本來要跟成美說,其實他一點也不小,他曾跟她說過他三十五歲了,是她一直不信。

「你怎麼樣?」成美問他,而這次倒是談文生說不出事情的真相。

該怎麼說呢?

在這個時候跟她說,他一直都瞞著她,其實他不是她想像中的二十幾歲,更不是什麼父母雙亡的孤兒,他也沒有姊姊,而且——他連給她的姓名都是他隨口編造的。

他要是在這個時候說出實情,成美會怎麼想?

在她的戀愛運中,她一直被男人欺騙,現在連他也騙她,那她還能接受他的感情,還能相信他愛她嗎?

談文生說不出口。

他沉默了,而他的沉默在成美眼中看來,就是罪不可赦、就是罪大惡極。

他混蛋、他可惡。

她倏然轉身就出去。

「成美!」他叫她。

「不要跟著我。」她回吼他。

這是談文生進駐成美的生命以來,她第一次以這種疾言厲色的口氣凶他。

談文生隱隱的發現,他與成美之間已有些東西悄悄的在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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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30 00:18: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成美出去散步,撿回了一窩的小貓。她把它們帶回家裏來養,每天細心地照顧它們,給它們吃、給它們喝,照顧得無微不至。

談文生以為成美是喜歡它們的,但她看它們的眼神卻很冷漠,而且有時候小貓餓了,喵喵叫,她人明明就在旁邊,但卻好像沒聽到一樣。

他心疼她的貓,常常心軟替她照顧,但她看了卻立刻沖過來,要他別碰她的東西。

有一次一隻小貓調皮地不小心用爪子抓傷了她,成美還打它。

「你在幹嘛?」談文生覺得他愈來愈不懂成美了。她對小動物幹嘛這麼凶?

「它抓傷我了。」她把手背上的傷給他看。

「它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都已經能把我抓傷成這個德行,那若是故意的還得了?」成美打了小貓一下,還罵它忘恩負義。

「真不曉得當初我腦子是在想什麼,怎麼會撿你們這些小畜生回來,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還傷了我,可惡,你們再不乖,我就把你們丟回街頭上,看誰要你們就撿去,省得留在這,我看了礙眼。」

成美罵著小貓們,但聽在談文生耳裏卻別是另一番滋味,他總覺得成美是在指桑駡槐。

不是他敏感,而是成美近來的行為舉止太可疑。

她對他愈來愈冷漠,而且她撿這窩小貓回來,也不太像是成美會做的事。

成美知道了是不是?

知道他騙她的事!

「成美。」他叫她,但卻欲言又止,他該怎麼開口跟她說,他真實的身分?談文生正遲疑著,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看了來電號碼一眼。

是淑儀!

她又怎麼了?

談文生匆匆的撇下成美,躲到陽臺去接電話;而成美看都不看他一眼,不一會兒,談文生回來。

他搔搔頭,像是不知如何開口。

他與成美還僵著,而淑儀那邊卻出事了,他不得不去。

兩邊都令他為難。

「成美,我有事出去一趟,我一會兒就回來,回來後,我們再好好的談一談。」

成美沒回答他,回答他的就只有無盡的沉默。

「成美。」他歎口氣,求她給他一句話,什麼都好,就是不要莫名其妙的跟他冷戰著,但成美依舊故我,她拿著

貓尾草盤坐在地上逗著小貓玩,像是在她心中,他根本就不存在。

談文生拿她沒轍了,而另一邊又是迫在眉睫的急事,他不得不去處理;最後談文生沒管成美究竟在鬧什麼彆扭,拿了件外套就趕出門。

門「砰」的一聲,他出去了!

成美愈想愈不甘心,不甘心到這個時候他還不願意跟她講實話,不甘心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要瞞著她。

成美跳了起來,拔腿就跑。

她沖出去,看到談文生跳上一輛計程車,她不顧自己現在正赤著雙腳,跳上另一輛計程車。

「小姐,你要去哪?」

「跟著前頭那輛車。」

跟監行動?「是你男朋友還是你老公?」司機先生還很八卦。

「都不是。」只是她養的一隻寵物。

成美很想這麼淡化談文生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但她說不出口,因為她明知道他不是。

他之於她的意義不只如此,所以,她今天才會如此不甘心。


她跟蹤他,是想知道到底有什麼事比跟她將事情談開來更重要,沒想到卻撞見如此震撼的畫面。

他摟著方淑儀!

成美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他明知道方淑儀是個有老公的人,而他竟然還堂而皇之的抱著別人的老婆!

「小姐……」有人喚她。

成美置若罔聞,她眼裏此時此刻只有那對不要臉的男女。他們做的事跟她一樣無恥,那他們憑什麼指責她?還來報復她?成美愈想愈恨。

「小姐……你的計程車費還沒給我耶!」計程車司機不得不提醒成美;他雖然知道看到自己的男人抱著另一個女人,心裏鐵定很悲傷、很嘔,但是他家裏還有三張嘴等著他拿錢回去吃飯,這位小姐不能不給他錢,逕自站在這,他還得趕著去賺錢耶!

「小姐——」他又叫成美。

成美這才回神問他,「多少錢?」

「五百四十五塊。」

「你等著。」她說,然後筆直的朝著遠方那對男女走去。

哇咧!她想幹嘛?

司機看到成美的舉動,嚇都嚇死了。

「小姐、小姐。」司機怕她做傻事。「那個……我錢不要了,你別衝動。」司機追上去,想阻止成美當眾與人撕破臉。

但成美根本不聽他的勸,她今天就要跟他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好做一個了斷。

她走到談文生面前去,卻不看著他,反倒是跟方淑儀伸手。「給我五百四十五塊。」

她的突然出現令人錯愕。

談文生這才發現原來成美一直跟著他,那麼剛剛淑儀哭倒在他懷裏,她也看到了是不是?

但,她為什麼不質問他?為什麼不罵他?她知不知道她這樣反倒是令他害怕。

「成美。」他叫她,但她不理他。

成美淨是看著方淑儀跟她要錢,而且還說:「我幫你養了這個男人三個月零八天,收你五百四十五塊的伙食費不嫌貴吧?」

她問方淑儀,而她就這樣把人秤斤秤兩的物化了,方淑儀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她愣住看著文生,怎麼辦?她該給她那五百多塊錢嗎?

「怎麼?嫌貴啊?那麼——」她轉頭問司機,「能不能再便宜一點,這個女人認為這個男人不值得五百四十五塊,你就打個折吧!」

「成美。」談文生臉都變了,但成美根本就不理他。

她逕自說她的。「要不打個八折好了,八折是多少?」她還拿了紙筆出來算,五四五的八折是四三六。

「四百三十六,你願不願意?」她又問方淑儀。

談文生覺得他真是受夠了。

他談文生這輩子還沒受過這種屈辱,讓人秤斤秤兩的賣了,還得打八折,他拿出千元大鈔丟給司機。

司機根本不敢去撿。

這小倆口在鬧意見,要是他稍一不甚,搞不好還會跟著遭殃;但成美不是,她像是故意要激怒談文生,她彎腰撿起那一千元,還很誇張地哇哇叫,「哇~~一千元耶!那剩下來的錢應該夠我坐回去一趟,喏。」她把錢拿給司機,要他送她回去。

「我們走。」成美倏然轉身。

她這一回頭,她跟他就永遠沒有關係了。

她再也不要跟這個愛情騙子有任何關係,她是瞎了眼,當初才會以為他愛她。

該死的,她就要走了!「成美。」談文生拉住她的手。「你聽我解釋。」他知道成美誤會了他跟淑儀的關係。

「不用,我都知道了,她是你的初戀情人,你之所以接近我是因為我搶了她的丈夫,你是為了替她討個公道,所以才跟我在一起的,她都跟我講過了,所以沒什麼好解釋的。」

他要講的,她全替他說了,怎樣?她夠天才吧?人家方淑儀才講一遞,她就記得豐牢的。她是不是很厲害?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

他又抓住,口氣無奈地叫她一句,「成美,你別這樣行不行?」

「不行。」成美斷然拒絕,她就是要這樣任性,怎樣?他要是看不慣,那他可以走啊!還有——

狠狠的瞪著他的手一眼。她要他,「你放手。」

但他不放。

「我叫你放手,你沒聽見是不是?」成美突然凶了起來,她瞪著談文生,要他別欺人太甚。

她不跟他計較他騙她的事,是想給他留顏面,他不要給臉不要臉。

「你是個有身分、有地位的人,我想你不會希望自己因為這種事而上報吧?談總經理。」她叫出他的職銜。

她去調查過他的身分、背景,知道原來幾個月前,她真的沒看錯人,那天她在百貨公司看到的人真的是他!

談文生!

是她有眼不識泰山,竟然不知道他就是赫赫有名的談氏少東,還當他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蟲。

「放手,要不然我就大叫了,到時候臉掛不住的人是你不是我。」成美異常的冷靜,那讓她看起來特別的無情,他不放手是嗎?

好,那就別怪她了。

成美於是開始瘋狂的大叫。「救命啊~~有人非禮啊……」

談文生怕惹來不必要的注意,於是不得不松了手。

他手一鬆,成美頭回也不回地跳上來時搭的那輛計程車,然而——

她明明說好,不准哭的,但上了車之後,眼淚卻無法抑止地直冒出來。

談文生,你去死吧!她惡咒他下地獄去,因為他該死的,騙子她的感情之後,還那麼虛假、噁心。

明明就不愛她,還裝作一副癡情男的模樣,而她痛恨這樣的人、痛恨這樣的他。可惡、可惡——談文生,你為什麼不去死?

嗚嗚嗚~~成美埋進雙膝裏哭得好不淒慘,而人家計程車司機都快瘋了,這位小姐剛剛明明還那麼悍,怎麼現在說哭就哭啊?司機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而另一方面,談文生也急急地跳上另一輛計程車,打算去追成美。

「文生!」方淑儀可憐兮兮地喚住他,她問他,「你不管我了是不是?」是不是在他心中,顏成美已經變得比她還要重要?

談文生回頭,安慰方淑儀,「我會找個機會去跟蔣叔遠談的,你放心,他會回頭的。」而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辦。

談文生拍拍方淑儀的肩,然後坐上計程車急急離開。

他不知道的是,在方淑儀心中,蔣叔遠已不重要,她要的人是他,是他談文生。


「小姐,你別再哭了。」司機先生勸成美。

成美不聽勸,還惡狠狠的抽了好幾張車裏面的面紙,愈哭愈大聲。

「小姐,你男朋友人就在後面那輛車子裏,你不會希望讓他待會兒發現你哭得這麼慘是吧?」

司機先生解釋,他絕對不是捨不得他車裏的面紙被用光,所以才要她別哭的,這位小姐千萬不要想太多。

「什麼?他追來了!」成美轉過身子,趴在椅子上往後看。

後面真的有一輛計程車在追他們,雖然後頭黑壓壓的,她看不清楚後座坐的是誰,但是司機先生沒有理由騙她,所以裏頭坐的是談文生的機率相當大。

「開快一點,不要讓他追上來。」成美拍著司機先生的座椅,要他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現在根本不想看到談文生那個爛人。

「小姐,我已經開得很快了耶!」再快下去就會超速,要是遇到員警,被開單子,他這一趟就白跑了。「小姐,我車子好像快沒油了。」

「什麼!」成美掉頭回去看。

油表真的快DOWN到底。

「你——」實在很想破口大駡,因為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壞她的事!

「我實在會被你氣死。」成美罵人了。

「對不起啦~~要不然,我車資幫你打折好了。」

「不用。」他做這種彌補對她而言根本不實用,她現在才不在乎車錢多寡,她在乎的是她根本不想見到談文生那個爛人。

可惡!怎麼辦?難道她就這樣栽在談文生手裏,被迫去面對他嗎?

不,她不要,成美拒絕。

突然,她看到路邊一個交通警察在執行臨檢,成美靈機一動。

「停,快停車。」她用力的拍打司機的肩。

她的手勁真大,司機先生都快吐血了。

他急忙停車。

成美急急跳下去,也不管四面八方的來車,橫衝直撞的,還差點被輛摩托車撞上。

吱——

摩托車來個緊急大轉彎,機車騎士還因此而滑倒,摩托車飛了出去——

哇~~司機先生閉上眼睛不敢看,而目睹這一幕,談文生的心臟都快停了。

幸好的是成美眼明手快,看到摩托車飛了過來,急急忙忙的跳開了。

「小姐,你在幹嘛?」員警看了跑過來瞭解狀況;而成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好像人家員警伯伯欺負了她一樣。

哇咧!她怎麼說哭就哭啊?

司機先生不知如何是好,而談文生在這時候,正好趕到。

成美趕緊躲到員警背後去,用一副驚惶失措的聲音說:「救我,有個變態一直在追我!」

變態!

司機先生一愣,再看看成美的打扮,她赤著雙足在街上狂奔的樣子,的確像是受到驚嚇,要不,哪有正常人不穿鞋子在街上跑的?!

「小姐你別怕,有我在,那個變態不敢對你怎麼樣。」員警將成美護在他身後,再問:「你說那個變態是誰?」

「是他。」成美直指正前方的談文生。

「成美,你不要鬧了。」她讓他出的糗還不大嗎?現在竟反口咬他,說他是變態!

「小姐,他認識你耶!」

「對,就是這樣才可怕,他不知道從哪兒打聽來我的名字,還跟蹤到我的住處去。我連續見到他好多天了,心裏

一直覺得毛毛的。員警先生,你一定不相信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掛著什麼牌子!

「賣身葬父,你相信嗎?他竟然說他要賣身葬父耶!你說他頭腦是不是有問題?」成美說得煞有其事。

員警看著談文生相貌堂堂,不像是神經病,但為了安全起見。「先生,請你跟我回警局一趟。」

他幫他做筆錄,然後請他家人來帶他回去。

「小姐,也麻煩你跟我回警局一趟。」

「為什麼我也要!」成美覺得莫名其妙,她才不去。

「因為是你報的案,當然得有你的供詞才行。」員警耐心解釋。

成美這才說:「好吧!但我不要跟他坐同一輛警車。」她甚至連多看談文生一眼都不願意。

「好吧!」員警先生只好用無線電叫同事前來支援。

「你在幹嘛?」員警看向另一名路人甲,他從剛剛就一直站在這聽他辦案,他是幹嘛啊?

「我啊?是這樣的,這位小姐的計程車錢還沒給我。」司機先生連忙陪笑臉。

呃——眾人一陣無語。


員警做完筆錄,這才發現這原來是件感情糾紛。

這個男的哪是什麼變態,人家可是赫赫有名的集團少東,他這案件一偵察,鬧到最後連立法委員都出面關切,害他到最後還得跟談先生陪笑臉說對不起。

難得的是人家談先生不跟他計較,還說:「不會,沒關係。」

「對了,談先生,你要告那個女人嗎?我們有她的資料,還有當初誣告談先生的說詞,要是談先生用得著,可以跟

我們分局調。」員警極盡所能的討好談文生,以報答他不跟他計較之情。

「不用了。」他從沒打算要跟成美對簿公堂,更何況這件事是他有錯在先,倒是,「她人呢?她還在警局嗎?」

「不,她誣告完談先生之後,就回家了。」

「這樣。」談文生沉吟著。依他對成美的瞭解,如果他現在去找她,接下來她勢必會有更多的花招等著他。

「警官。」

「是。」

「你能跟我走一趟嗎?我想有些事我必須勞煩到你才行。」

「這樣啊~~」需要「勞煩」到他啊?員警聽了是直笑哈哈,因為能被談先生「勞煩」到,那可真是他的榮幸啊!

他當然義不容辭地點頭說好。

「那——要去哪呢?」

「去顏成美家。」

「什麼!」去那個瘋婆子家!

員警嘴角抽搐,但他已經答應談先生了,現在就算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好吧!他去,他硬著頭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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