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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莫仁] 夢華傳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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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華傳說  作者:莫仁


夕陽西斜,正是日落峙分,這時人族南端重鎮──

“南角城”的大街上,正有數百個平民擠在南向大道上,

他們其中有八成以上面貌清秀、無發無眉,

正是人族中數量最多的“原民”,當然還有幾十位有眉無發的“士族”。

人群中,有五個眉須俱全,看來若非“皇族”便是“貴族”的年輕人,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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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角夕照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一月二十日

夕陽西斜,正是日落峙分,這時人族南端重鎮──“南角城”的大街上,正有數百個平民擠在南向大道上,他們其中有八成以上面貌清秀、無發無眉,正是人族中數量最多的“原民”,當然還有幾十位有眉無發的“士族”。

人群中,有五個眉須俱全,看來若非“皇族”便是“貴族”的年輕人,似乎起了衝突。

“來啊,有種你們來啊!”其中一個雄壯的年輕人笑嘻嘻地擄起袖子,對著右手的拳頭吹了一口氣,向前方的四個大漢挑釁地大喝。

那四名大漢似乎有些顧忌,望望四周,為首的大漢有些遲疑地對年輕人說:“徐瘋子,你少猖狂,我們不見得怕了你……”

“猖狂?”被叫做徐瘋子的年輕人呵呵一笑說:“你們不上?那老子先上!”話聲一落,年輕人往前一衝,拳頭向著為首的大漢招呼過去。

那名大漢見狀忍無可忍,一運功力,左手虛攔,沉身化招,另外三名大漢似乎也不再忍耐,一個個揮拳擁上。

徐瘋子雖破人圍攻,但他依然毫不畏懼,只見他雙拳左遮右攔,把四名大漢的拳掌都封在外門,還不時抽空在四人身上招呼兩下。

兩方一打起來,四面圍觀的“原民”、“士族”已經為徐瘋子加油喝彩起來,似乎是一面倒地支持孤身一人的那方。

徐瘋子果然不負眾望,不到片刻,那四人已各被打了四、五拳。徐瘋子的拳頭可不輕,四人被打得呲牙裂嘴,還聽徐瘋子笑嘻嘻地說:“老子早就說過,只要看到你們欺負他們,我見一次教訓一次,以後還敢不敢……噢……居然被你打中一下?好個趙老大……”

卻是徐瘋子說話分心,不慎讓四人中為首的大漢一掌擊到右肩,不過徐瘋子似乎不大在意,拳腳又放快了些。

趙老大雖然擊中一掌,不過苦頭吃得更多,只見他臉上又捱了幾下,而其他幾個平時一起混的弟兄已經鼻青臉腫,遮攔多、出手少了。

趙老大心中大悔,自己近日練功甚勤,以為已經頗有進境,沒想到這個瘋子功夫總是比自己兄弟們合力高出一線,早知道還是別在“客來賭場”鬧事,沒的又被這個瘋子纏住……

趙老大怨嘆片刻,已經有兩個弟兄下巴各捱了一記重拳,兩腿一軟,啪地摔倒在地,只知道哼哼咕咕的,看樣子是爬不起來了。

這下趙老大斗志全消,一面遮攔一面叫:“徐瘋子,你……哎喲……住手。”

“老子非把你們打趴下不可。”徐瘋子不理會趙老大的要求,拳頭跟雨點一樣落下,只打得趙老大與剩下的一人痛呼連連。

正當趙老大等人抱頭哀叫時,長街的一端忽然傳來迅疾而規律的僕僕震地聲,一聽這聲音大家就知道,這是宮城中騎隊騎著腳生肉僕的“龍馬”趕至,場中還在纏鬥的三人一聽,只見趙老大立即大叫:“徐瘋子,你有種就別走。”

“你有種就別請救兵。”徐瘋子回了一句,急揮兩拳之後拔足便走。

十來匹騎著龍馬的騎士遠遠就大聲呼喝:“快讓開!”但人群似乎故意作對,依然圍得緊緊的,不肯分開。

騎士中為首的一名中年大漢見狀一勒疆,倏然從龍馬上騰起,騰身躍到一旁的屋舍頂,恰好見到徐瘋子撇下了趙老大等人,一溜煙鑽入人群中。不過一般士族或原民的身高較矮,中年大漢依然能看到鶴立雞群的徐瘋子正向著南面的巷道穿去。

中年大漢知道,南面再過去不遠,便是城南的貧民窟,那裡巷道密如蛛網,龍蛇混雜,若是讓徐瘋子逃到那裡,想捉人就不大有指望了。可是眼看人群中趙老大等人的狼狽樣,中年大漢還是頓了頓回頭叫:“趙才公子,您還好嗎?”

名叫趙才的趙老大,揉著臉上一個逐漸烏青的部位,一面咬牙叫:“關校騎,你快幫我捉住那傢伙!”

關校騎眉頭微微一皺,但仍恭聲說:“是。”一面向著徐瘋子逃竄的方向追了過去。

徐瘋子跑沒兩步,回頭見到關校騎正從屋頂騰躍過來,他腳下絲毫沒慢了,只哈哈一笑說:“關校騎,你也來消這灘混水?”

“小兄弟!”關校騎一面追,一面倒是頗客氣地說:“還請說明一下閣下的身世。”

話一說完,關校騎已經拉近了七、八公尺。他只看形貌便知徐瘋子身為貴族或皇族,雖然瘋瘋癲癲地專找一些貴族年輕人晦氣,說不定有什麼大來頭,關校騎還不敢貿然得罪。

“老子不愛說。”徐瘋子越奔越快,卻又將距離拉開。

關校騎心中暗暗吃驚,自已逐漸加速,這年輕人卻也是越奔越快,但是看身法又不像是施展輕功,怎能跑得這麼快?

關校騎一面加速一面說:“既然如此,本人不得不講閣下停步。”話一說完,關校騎已經趕到徐瘋子側面,騰身向著徐瘋子直射,兩掌同時揚起,三分力道勁在掌先的向著徐瘋子攔去。

眼看掌力就要轟到徐瘋子身上,沒想到徐瘋子忽然一個止步,穩穩立在街心說:“大校騎這麼緊追不捨,卻不知我徐瘋子是犯了什麼罪?”

徐瘋子這麼一頓,關校騎的兩道掌力當場便擊了個空,還好他只用三分勁,心念一動之間將勁力一個截散,力道立即消失無形,關校騎攔在徐瘋子身前,搖頭說:“不敢,‘天猛龍將’想與閣下會面。”

“天猛龍將”趙平南,正是剛剛捱打的趙才之父。

“打了小的,老的就出來了?”徐瘋子哈哈一笑說:“趙才地老爸自己怎麼不來?”

“無禮!”關校騎沉下臉說:“閣下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

“在那裡了!”數名騎兵遠遠的見到關校騎與徐瘋子在對峙,正大呼小叫地衝來。

“失陪了。”徐瘋子見狀哈哈一笑轉個方向,看來又想溜。

關校騎怎能讓此人溜走,大喝一聲:“留下了!”左手向著徐瘋子右肩捉去。

那知徐瘋子彷彿背後生了眼睛,只見他一個沉肩旋身,關校騎左掌立即抓空,關校騎心裡剛剛一驚,卻見徐瘋子右掌驀然閃到自己左肋,關校騎連忙加勒沉肘下壓,硬頂一擊。

兩方掌肘相交,噗的一聲,徐瘋子的去勢突然增快,關校騎卻身不由主退了兩步,徐瘋子毫不停留,一閃身竄入了前方一戶破敗的房舍中。

幾名官兵立即追了進去,只聽裡面乒乒乓乓亂響了一下,兩名領軍奔出對著關校騎說:“啟稟校騎,裡面不見人影,他們追下去了。”

“不用追了。”關校騎頓了頓,按著說:“收隊。”

兩名領軍相顧愕然,但仍齊聲說:“遵命。”一面轉身呼斥傳命。

關校騎回過身來,卻見趙才等人正在士兵們的攙扶下走來,趙才見兩名領軍正在整隊,詫異地望向關校騎,關校騎搖搖頭說:“趙公子,此人功力不凡,小校不是它的對手。”

趙才倒是吃了一驚,自己父親統屬四名管帶、數十名校騎,校騎中以這位關思齊功夫最高,最近正有希望升為管帶,居然自承功力不如人?他有些懷疑地說:“關校騎,那人不過比我們高出一些……”

“屬下認為這是對方手下留情。”關思齊沉聲說:“除非全城大搜索,不然近日公子最好不要單獨出宮城。”

“什麼?”趙才瞪大眼睛,這豈不是悶死自己?

只聽關思齊按著說:“何況……若此事鬧進王爺耳中,連龍將也多有不便。”

關思齊來前已經打探清楚趙才與對方衝突的起因,這才半提示地點醒趙才。

這話一說,趙才可就不敢吭聲了。要知道趙才與徐瘋子起衝突,是為了賭場中的糾紛,說出來也不見得多光彩,若是鬧到南角王也知道了,自己八成吃不完兜著走。

趙才想了想,頗有不甘地說:“難道你要我就這樣算了?”

關思齊點點頭說:“此人不見得有什麼惡意,若能忍一口氣,與他交個朋友也不錯。”

和他交朋友?趙才瞪了關思齊一眼,憤憤地轉身走回宮城,關思齊也不在意,集合了部屬,遠遠跟著趙才北行。

眾人一走,四面立即聚集了數十名“原民”。剛剛被七、八個士兵衝入的房舍,房子的主人是個挑著一小擔草飯包蒸籠的小販,他聽到消息趕回,正呆怔怔地望著混亂的屋子,臉上滿是震驚的表情。

另一個老人走過來說:“牛大明……你可回來了。”

“三娘呢?娃兒們呢?”牛大明回過神來,開口就問自己的髮妻還有孩子。

旁邊一位婦人微笑走來說:“徐爺事先囑咐三娘帶著孩子躲起來,哦……那不是來了嗎?”

牛大明一聽,心裡安了一大半,再看自己妻兒果然正從鄰家走出來,他連忙趕上去,卻見自己妻子笑嘻嘻的,也不知該喜該愁,有些焦急地詢問:“三娘……”

“別急。”三娘探手取出一個沉沉的心袋子,同牛大明附耳說:“徐爺先賞了五百錢,重要的東西我又都收起來了,沒問題的。”

牛大明聽了心裡大喜,靠賣草飯包想賺五百錢,自己可要辛苦好幾個月,這種事再來幾趟也不嫌多,於是歡歡喜喜隨著妻兒進房,整理起凌亂的房舍。

四面鄰人大多知道內情,對牛家十分羨慕,恨不得下次徐瘋子選自己家逃脫,正七嘴八舌的當口,徐瘋子不知從哪兒又鑽了出來,一面笑一面向大家打招呼。

牛大明整房子整到一半,聽見外面響起此起彼落的“徐爺”叫聲,連忙奔出來,見果然是徐瘋子正向著自己屋子邁步,牛大明連忙迎上兩步說:“徐爺……這…這……”

“牛兄。”徐瘋子哈哈一笑說:“來不及跟你先說一聲,我特別來說聲對不起。”

“徐爺說的是什麼話?“牛大明受寵若驚地連忙搖手說:“跟我女人說還不是一樣,就算沒說,只要是徐爺的事,牛大明不敢說不。”

“好兄弟。”徐瘋子拍拍牛大明的肩頭說:“既然沒事,我要再去賭兩把。”

居然有上族的人稱自己兄弟?牛大明又感動又意外地說:“您小心些。”

徐瘋子揮了揮手,同著眾人道別,又同最熱鬧的大街走去。

走到大街,四面的人群已經散去,徐瘋子大搖大擺向著西首的一間樓房走去,樓房上面掛著一個不小的招牌──“客來賭場”,正是南角城中唯一一間被准許開設的合法賭場,也就是剛剛徐瘋子與趙才等人起衝突的地方。

徐瘋子一踏入賭場,賭場中一個薄服窄領、油頭粉面的禿頂中年士族連忙迎了出來,臉上堆著笑說:“徐爺,您……”

“怎麼?”徐瘋子斜呢著中年人說:“荀老闆,你這是攔著我還是怎的?”

“徐爺言重、徐爺言重……”荀老闆滿臉堆笑說:“在下特別在後院準備了包廂,徐爺可以盡興樂一下。”

“不用了。”徐瘋子揮揮手說:“我就喜歡熱鬧。”

一面將荀老闆推開,一面踏步進了賭場。

踏進賭場,賭場內依然是人聲喧譁、烏煙瀆氣,穿著薄而短的平民女侍在人群中穿梭來去,賭客不時探手吃吃豆腐,女侍一面笑罵,一面半迎半拒地推推讓讓,惹的人們心癢癢地無處發洩,最後只要沒輸慘,大都會選個看得上眼的到後院消消火。

在這紛亂中,徐瘋子一踏入賭場,立即仰天哈哈一聲說:“我又來了!”一下子把賭場中喧鬧的聲音壓了下去。

賭場中一大半的人剛剛才見到徐瘋子與趙才的衝突,沒想到徐瘋子這麼快又回來,一些膽小怕事的已經開始收拾桌面上的賭注,準備先溜為快。

荀老闆見狀搓著手,苦著臉說:“徐爺……”

徐瘋子見了眾人的表現也有些訝異,他皺眉回顧荀老闆說:“怎麼了……等會兒誰會來?”

“不滿您說。”荀老闆謹慎地說:“‘狂虎龍將’今天回城……”

徐瘋子恍然大悟。雖然來南角城不久,不過聽說“狂虎龍將”徐牙每次出巡任務結束,一定會來這間賭場兼妓院的地方大醉個三日三夜,這些人大概心想,徐牙若知道剛剛的事情,一與自己相遇,八成又要大打一場。“狂虎龍將”與趙才那些紈絝子弟可大不相同,眾人一定認為自己必輸無疑,想到這裡,徐瘋子點點頭說:“荀老闆,原來你還是好意。”

荀老闆尷尬地說:“徐爺這麼照顧我們,老荀多多少少也有些良心。”

“你放心。”徐瘋子拍拍荀老闆說:“我不去惹他便是了。”一面向著人群走。

走進人群中,徐瘋子首先一屁股坐到八仙滅妖牌的賭桌上,一面對著莊家說:“八仙聯手,諸妖齊闢,快發牌。”

莊家不敢怠慢,沉聲吆喝說:“八仙齊聚,海定天清,一注十錢,輸贏無忌。”一面各將八張紙製紅背薄牌分到了桌旁的六人手中。

徐瘋子一看,手中薄牌分別是人、魚各兩張,還有一張熊牌以及三張妖牌,徐瘋子哈哈一笑,將三張妖牌與熊牌取出,放在桌面上說:“換四張。”

莊家立即重新發了四張牌給徐瘋子,徐瘋子正要拿牌的時候,身後忽然傳出一聲宏亮的聲音:“荀老闆,依老規矩辦事!”賭場內的聲音霎時又靜了下來。

徐瘋子回頭一望,見到一個滿面虯胡,渾身筋肉爆結成球的大漢正邁步踏入賭場,身旁還跟著三名士兵,荀老闆正跟在一旁哈腰諂媚,看來應該是“狂虎龍將”到了。

徐瘋子回過頭來,推開桌面的四張牌怪叫:“大狗熊一隻,還跟著三隻小妖,這種爛牌自然非換不可。”

這話一嚷,賭場內立即安靜下來,“狂虎龍將”徐牙額上青筋一爆,瞪著徐瘋子的背影問荀老闆:“那人是誰?”

荀老闆只覺大禍臨頭,但又不敢不答,只有結結巴巴的說:“那位姓徐……名字小的不知。”

“徐瘋子?”徐牙面色轉為驚訝,望著徐瘋子說:“沒想到你還敢來?”

“為什麼不敢?”徐瘋子眼睛仍看著牌,一臉不在乎的說:“找我有事?”

徐牙反而訝色一收,緩緩說:“聽說閣下上個月底出現在南角城,專找貴族子弟挑釁,只自稱姓徐而不名,人稱徐瘋子……我說的有錯嗎?”

“最後一句錯了。”徐瘋子回過頭來,嘻嘻一笑說:“叫我徐瘋子的人,可都是捱過我拳頭的,閣下沒捱過,大可不必如此稱呼。”

“大膽!”徐牙身旁的三名士兵別的一聲拔出腰間長刀,正要撲上時,卻見徐牙兩手一攔,三人只好頓住。

只見徐牙額上青筋跳了兩跳,這才開口說:“既然如此,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反正我姓徐。”徐瘋子對三把亮晃晃的長刀似乎硯而不見,毫不在意地說:“你客氣一點就叫我徐公子,不客氣就叫我徐小子,不然學那些欠揍的傢伙叫我徐瘋子也成。”

徐牙銅鈴般的大眼直瞪著徐瘋子,沉默好片刻才說:“好,徐公子可有興致與徐牙喝上幾杯?”

“喝酒?”徐瘋子將手中牌一堆,同莊家扔了十個銅幣說:“有酒可喝,這一注就算老子輸了。”起身隨著徐牙等人向著後院的包廂邁步。

一些對他頗有好感的人,不禁擔心地望著徐瘋子,嘆息徐瘋子誰不好惹,為什麼偏要去惹素以膘悍著名的“狂虎龍將”?這一下八成不死也會脫層皮。荀老闆更是在一旁搓手,後院可都是昂貴的擺設,若是他們在那裡打了起來,那可真是損失慘重。可是這兩人他誰也惹不起,荀老闆心裡雖然焦急,臉上還是隻能堆著笑容,一面招呼,一面將五人送入後院。

過了好片刻,提心吊膽守在後院外的荀老闆,忽然聽見廂房中傳來徐瘋子與徐牙兩人大笑的聲音,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高興,不過看來後院暫時可保安寧,荀老闆輕輕噓了一口氣,摸摸胸口、如釋重負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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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兩雄相遇

清晨的太陽剛由東方的海面躍出,南角城的城南出海口,許多漁民正架起風帆出海。

這時一個身著白衣、臉龐蒼白消瘦的年輕人正望著東方的海洋,過了良久,他才緩緩地轉身,向著南角城的南門邁步。

南角城位於人族地境最南端,同時與蛇族及木族交界,是除了北疆三鎮之外最重要的軍事重鎮,因此南門的守衛也最為嚴密。這時南角的守衛也最為嚴密。這時南門的守衛見到白衣年輕人遠遠走來,心裡不禁起了疑竇。

從外型來看,此人必定是上族無疑,不過上族人士出門向來前呼後擁,孤零零一人實在少見,不過無獨有偶,據說一個月前來到南角城的徐瘋子也是孤身一人從北門進入,此人莫要如徐瘋子一般,專門惹是生非就好了。

白衣人走到城門口,守門的七、八名士族官兵立刻緊張起來,尤其是帶頭的曹領軍最是彷徨。

曹領軍出生士族,因為刻苦耐勞、盡忠職守,終於由小兵升到了“領軍”,這可以說是一般士族官階的頂點,所以曹領軍更是格外兢兢業業,不想犯下任何差錯。

現在眼前忽然出現了這麼一號不知來歷的人物,他心裡猶豫著不知是否該去詢問。按理自己與上族身分相差懸殊,本沒有盤問的資格,可是聽說當初北門守衛卻因沒詢問徐瘋子家世,後來被所屬校騎罵得狗血淋頭,自己最好還是別重蹈覆轍。

想定此點,曹領軍欄在白衣人身前說:“公子稍侯,請問公子來自何方?”

白衣人眉頭微皺,冷著臉瞪了曹領軍一眼。

曹領軍光禿禿的額頭上不禁冒出冷汗,若此人是城裡哪個高官的子弟,自己可是倒大楣了。

只聽白衣人緩緩地說:“你有管的資格嗎?”

曹領軍聽了更謙卑了,哈腰說:“公子息怒,小人職責在身……”

“夠了。”白衣人一揮手說:“我叫白浪,來自北方,是來拜訪南角王的。”

此人正是在北疆從“北域王”劉群池手上逃脫的白浪,當時白家皇族雖然已經肅清,但是姓白的人還是不少,加上他的名字也沒人知道,白浪便大膽地報出真實姓名。

曹領軍聽得此人是前來拜訪南角王,自然是大吃一驚,剛剛自己多口詢問,脖子上的腦袋豈非已經掉了一半?他連忙結結巴巴地說:“白公子請進,卑職……小人領路。”

白浪微一頷首,示意曹領軍先行,曹領軍連忙交代下屬,只見兩名士兵立即急奔向北面的京城報訊,曹領軍自己則帶著四名士兵,在白浪面前吆喝開路。

這時旭日初昇,沿著大街行旅進出、人馬雜沓,算是十分熱鬧,白浪望著四周,眼光四面瀏覽,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似乎對於南角城這般熱鬧頗有興趣。

正行間,前方巷口忽然轉出一人,望見曹領軍就大嚷說:“曹領軍,今天不是你看南門嗎?怎麼擅離職守?”

曹領軍一怔,仔細一看,那人正是最近最令人頭痛的徐瘋子,聽說前幾天他與“狂虎龍將”徐牙在“客來賭場”不期而遇,兩人交談甚歡,這兩天也比較沒有他鬧事的消息,怎麼今天卻來找自己麻煩?

曹領軍雖然也弄不清徐瘋子的來歷,不過他至少算是“狂虎龍將”的朋友,一樣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只好強笑說:“徐公子,小人是護送這位公子入宮城。”

“哦?”徐瘋子上下打量了白浪兩眼,笑了笑打招呼說:“好個俊美的人物,就是蒼白了些……貴姓?”

“白。”白浪看了徐瘋子一眼,臉上沒有半絲笑容。

曹領軍這才發現,原來白浪不是對自己特別據傲,看來他的個性有些冷僻,不過徐瘋子似乎不大在意,依然笑嘻嘻地說:“原來是白公子,您頗面生的,是外地來的吧?”

白浪不知徐瘋子是何來路,見對方問得詳細,他正眼望向徐瘋子,沉聲說:“不知這位……?”

“我姓徐。”徐瘋子笑說:“他們在背後都叫我徐瘋子。不過除了仇家之外,當面倒是不會這麼叫。”

白浪臉上依然冷漠,但仍點頭說:“幸會了。”隨即以目光催促著曹領軍離開。

“等一等。”徐瘋子虛攔著一行人說:“相見就是有緣,我請閣下喝杯酒。”

曹領軍這可忍不住了,岔出來說:“徐公子,這位白公子現在要面見南角王,你可否改口再請?”

“南角王?”徐瘋子臉上看不出多少敬意,只聳聳肩說:“有什麼重要事嗎?能不能說一說?”

白浪似乎有些不耐煩,沉聲說:“閣下官居何職?為何問得如此詳細?”

曹領軍心中暗暗打鼓,徐瘋子除了身為上族之外,也沒聽過他有什麼職務,白浪這麼一問,看來是要給徐瘋子難看,徐瘋子正是沒事找事的人,兩人豈不是要打起來?

這位可是與南角王有關,起了衝突八成是徐瘋子吃虧。曹領軍畢竟身為士族,心知徐瘋子幾次與上族衝突都是為了士族或原民,想到這裡,曹領軍暗暗替徐瘋子擔心,便開口勸阻徐瘋子說:“您就別多問了,還是改天再說吧……白公子請。”

“等一下。”徐瘋子依然攔在白浪身前,目光炯炯地說:“我雖然無官無職,到南角城也僅周餘,但也知道南角王不會隨便接見他人,閣下若是……”

“好!”徐瘋子說到一半,白浪忽然面露微笑,打斷徐瘋子的話說:“便與閣下先喝一杯,改口再拜訪南角王。”

這話一說,眾人無不吃驚,連徐瘋子都有些意外,沒想到對方忽然改變心意,他楞著片刻才摸摸頭說:“嘎?這樣……當然很好……”

曹領軍可急了,那自己該怎麼辦?摸摸鼻子離開嗎?他連忙說:“白公子,若有急事,還是應該先見南角王……”

“沒急事。”白浪不耐煩地向曹領軍一揮手說:“沒你的事,你去吧。”

曹領軍不敢再說,轉身要離去的時候,卻聽徐瘋子忽說:“你這是什麼態度?老子不爽請你了。”

徐瘋子毛病又發作了?曹領軍焦急地轉回頭來,只見徐瘋子對著白浪嚷:“我最看不順眼上族的人看不起別人,老子不交你這個朋友了。”還一面捲袖子瞪眼睛,一副準備打架的樣子。

曹領軍連忙攔在兩人之間,對著白浪說:“白公子,你別在意,小人還是先送您去宮城……”

“沒你的事。”白浪一揮手輕輕撥開曹領軍,有些好奇地望著徐瘋子說:“你說的話我不懂。”

“這還不好懂?”徐瘋子一哼說:“你把曹領軍當什麼東西?招之即來,呼之即去?”

“那麼該怎麼說?”白浪愕然問。

“還不簡單?”徐瘋子說:“就說──多謝你的幫忙,我自己去就成了,您請回吧──這都不懂?”

徐瘋子早有經驗,一般的上族人根本說不出來這樣的話,看來要和這人好好打一架,教教他待人處事的道理。

哪知白浪想了想,反而點頭說:“這也有道理,皆領軍,剛剛在下無禮,你別見怪。”

曹領軍受寵若驚地連聲說:“不敢當……不敢當……”

“好朋友!”徐瘋子大喜說:“我非得和你好好喝一杯不可,來來來,你喜歡豐盛大餐還是精緻小點?喝‘老蘇果’還是‘六藍根’?”

老蘇果是以蘇果釀製的蘇果酒,五十年以上者稱為老蘇果,而六藍根是以草包米根蒸酸的草根酒,但若以五載以上的草包米根釀製,必須每十年去膏一次,這動作也稱作一藍,六次之後無須再去膏,從此稱為六藍根。老蘇果口感辛辣灼燒,六藍根醇厚夠勁,兩種都是人族最好的酒,南角城中同時藏有這兩種酒的飯館不超過兩家,有錢也未必買得到。

“由你作主便了。”白浪打孃胎裡就在逃命,哪裡聽過這些?於是搖頭說:“我沒意見。”

“好!”徐瘋子興奮地說:“那就去‘端流橋’橋頭的‘翠琉居’吧,那裡的孫三娘一手精緻北方小點,藏有八十年以上的六藍根,又安靜又舒服,最適合朋友一起聊天,白兄請。”

“徐兄先請。”白浪客氣地揖讓。

“一起走。”徐瘋子哈哈一笑,拉著白浪邁步就走,只留下曹領軍和四名士兵在大街上面面相覷,彷彿有些弄不清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翠琉居”在城南偏東的“端流橋”橋北,佔地約五百平方公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造型十分特殊,一幢幢獨棟的宮殿式小房分佈在精心設計的庭園中,最大的特色便是從底部一直延伸到屋頂的大型落地窗,落地窗色呈暈彩,配上泛出金屬色澤的淡綠弧形綱磚,與景色完全融合在一起,在日光照射下,淡淡的綠揉合其它光彩雅緻地散發;若在夜間七彩夜空的照耀下,整個庭園更會籠罩在反射的彩光下,平添了幾許神秘的氣息。

剛到門口的迎賓廳,徐瘋子便扯開喉嚨大叫:“有好朋友來了……都跑哪去了?”

這時一個士族夥計身著裁切合身的衣褲,滿臉笑容地從內屋迎出,對徐瘋子行禮說:“徐爺今天這麼早來?”

“小賈,三娘呢?”徐瘋子笑嘻嘻地問。

小賈微笑說:“三娘正在忙,是不是讓小的先陪徐爺到璇宮坐坐,等一下三娘再來拜會徐爺?”

“也好。”徐瘋子一指身旁的白浪說:“這位是白公子,是我新結識的好朋友,你們可要好好招待。”

“原來是白爺。”小賈哈腰為禮說:“我們一定盡心,還請自爺多多指教。”

白浪只點了點頭,他一生顛沛流離,多在草叢密林中度日,十分不習慣這麼富麗堂皇的地方。

徐瘋子卻宛如自己家般毫不在意,只見他拍了拍小賈的肩頭擠眼低聲說:“小賈,你追到小玉了沒有?”

小賈臉一紅,低下頭搖了兩搖,徐瘋子呵呵一笑,依然壓低聲音說:“早說教你兩招,別盡害單相思,會悶出病的。”

“徐爺!”一個女侍從中央的拱門走出,一見到徐瘋子便巧笑情兮地說:“您怎麼盡站著說話?快進來坐。”

只見徐瘋子放開小賈,邁步笑說:“小玉越來越漂亮了。”

原來這位女侍便是小玉,生得確實嬌俏可喜,難怪小賈犯相思了。白浪見到徐瘋子連這都管,心裡不禁有些意外。

兩人進到“璇宮”,那是一個小型的圓形挑高宮殿式建築,裡面的裝潢與門口大廳相似,不過卻更為別緻,有種閒雅的風味自然流露出來。

白浪目光轉到中間一組方形的餐桌,只見上面無論餐具、器皿都極為精緻,正打量間,徐瘋子已經一屁股坐下,望著白浪開口說:“這裡的餐具,若非從布爾山麓彩磁城運來的白彩細磁,便是設計極具巧思的銀器。其實每一宮都有不同風味,不過我特別喜歡‘璇宮’。坐!”

白浪點點頭坐下,小玉一面泡上清茶,一面說:“徐爺、白爺,今天想吃點什麼?”

“‘六藍根’先來兩壺。”徐瘋子揮手說:“其它的隨你啦。”

小玉早明白徐瘋子的個性,抿著嘴笑笑說:“難得見徐爺帶朋友來,三娘說不定會親手下廚呢……”

“小玉!”這時門外忽轉入一個容包美豔的高貴族婦人,她笑著斥責說:“你又隨便替我許諾了……”

小玉一見此人,連忙伸了伸舌頭閃開,只聽這位美婦跟著又說:“不過這次小玉倒是說對了,徐爺帶朋友來確實少見,是該料理些小菜待客的。”看來這位少見的豔麗婦人正是孫三娘。

“三娘!”徐瘋子兩眼一亮,一拍手說:“快來見見我新交的好朋友,他姓白……噢,白什麼?”徐瘋子這才想起還不知道白浪的名字。

“白浪。”白浪向著孫三娘點點頭。

孫三娘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兩人只是初識,想來有許多話好聊,於是她向小玉、小賈施了個眼色,躬身說:“兩位先聊聊,一會兒前菜、‘六藍根’就會送來,我再過來陪兩位聊天……小玉、小賈,你們還杆在那裡做什麼?”

“是,三娘。”兩人立即隨著孫三娘躬身退出。

三人這一走出璇宮,場面馬上冷清下來,徐瘋子望向白浪說:“白兄,你之前在那兒生活?”

“荒野之中。”白浪簡潔地回答,他當然不能老實說出自已被追殺了二十多年。

“荒野?”徐瘋子眉頭一皺,上下打量白浪說:“你是貴族?不是皇族?”

皇族自出生便列名管理,自然不可能生長在荒野之中。

“不是。”白浪搖搖頭說:“我母親不過是一般的士族,她老人家連我父親姓什麼都不知道,我從的是因姓。”

白浪這次打算假冒貴族混個名堂,這樣才有機會為白姓皇族復仇,反正姓白的人天下到處都是,他們總不能硬說自己是皇族。

徐瘋子明白了白浪虛構的身世,他點點頭說:“不知道又是哪個不負責任的皇族或貴族……難怪你不會擺架子。白兄,我一見上族人對平民頤指氣使就生氣,大家都是人嘛,何必如此?有些傢伙母親本是士族的也是這付德性,讓我知道了非打不可。”

看來徐瘋子的母親八成是士族,白浪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換個話題問:“徐兄,不知您大名為何?”

徐瘋子一頓,四面望了望說:“白兄,這裡可沒人知道我的名字,我當你是朋友才說,希望……”

“小弟自當守密。”白浪點點頭說。

“好。”徐瘋子一正臉色,低聲說:“在下徐定疆。”

“多謝徐兄錯愛。”白浪頓了頓,有些疑惑地說:“卻不知徐兄為何對外人守密?”

“叫我徐瘋子不也很好?比徐定疆有意思多了。”徐定疆又輕鬆的笑了起來,搖搖頭說:“過幾天你說不定會知道原因……對了,白兄這趟來南角城是為了何事?我雖然只早來一個月,但是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說不定幫得上忙。”

白浪對這句話倒是深信不疑,當時與徐定疆相遇,徐定疆開口便說出曹領軍今晨值班,已使白浪十分訝異,那時白浪便相信此人與一般人大不相同,所以才會接受徐定疆的邀約。

到了這裡,白浪又發現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徐定疆就與這“翠琉居”上下混得如此熟絡,更讓白浪十分佩服。雖說如此,白浪卻還是搖搖頭說:“徐兄既無官職,這事恐怕幫不上忙。”

“說說看嘛。”徐定疆眨眨眼忽說:“莫非是為了十年一度的都城選才大會?”

白浪一楞,正眼望向徐定疆說:“徐兄如何得知?”

“這還不簡單?”徐定疆笑笑說:“白兄出生荒野,初來南角城的一件事卻是為了找南角王,除非為了選材大會,就是有急迫的冤屈要上告……既然白兄有空陪小弟喝酒,自然是為了前者。”

都城十年一度的選才大會是專為貴族舉行的大會,至於皇族的擢升則另有管道,現在的白浪自然不敢參加。

“徐兄猜得沒錯。”白浪點頭說:“在下希望日後能為南角城盡些心力,所以想面見南角王,爭取入都城參與選拔的機會。”

徐定疆帶笑望著白浪說:“這麼說……白兄對自己的藝業有不小的信心,不知白兄師承何人?”

人族除皇族子弟從幼年便送往都城習藝之外,一般貴族都是自行習武,若是父親不明的狀況更是不易習得高深武學。當然白浪的狀態完全不同,但這卻又不是徐定疆所明白的。

“我師隱世已久。”白浪避重就輕地說:“不過對於自己的藝業,小弟確實有幾分把握。”

徐定疆皺了皺眉正要說話,小玉這時恰好推門而進,一面微笑說:“酒菜送上來了。”跟著放置菜餚、置杯斟酒。

過了片刻,徐定疆忽然望著笑臉盈盈的小玉說:“小玉,昆無宮今天來的是誰?”

小玉一驚,手中酒壺一顫,有些結巴地說:“什……什麼?”

徐定疆微笑著說:“不用我再問一遍吧?”

小玉望望門外,低聲說:“徐爺,您……”

“別擔心,我不會說是你告訴我的。”徐定疆輕鬆地說:“現在門外沒人,你若是願意說就快說。”

小玉微咬下唇,頓了頓才說:“是‘天猛龍將’趙大爺宴請手下四大管帶,他的公子趙才、還有一位校騎是陪客。”

“果然是熟人。”徐定疆微微一笑說:“沒你的事了,去吧。”

小玉將酒壺放下,滿臉蒼白的去了。

徐瘋子前幾天剛揍了趙才的事情全城皆知,孫三娘交代千萬不可漏嘴,沒想到徐定疆居然開口便問哪些人在“昆無宮”,小玉心慌之下,只好老老實實地招認。

白浪越發覺得徐定疆莫測高深,他與自己一同前來,怎麼已經明白了昆無宮有客?

徐定疆沉思片刻,轉頭見白浪詫異的模樣,一笑說:“白兄在奇怪我怎麼知道的,是不是?”

見白浪點點頭,徐定疆接著說:“孫三娘在我們坐定了片刻之後才來,一定才剛有貴客上門,但她見了我們卻絕口不提,這就不大對勁,那些人八成與我有些疙瘩……而整個翠琉居之中便以昆無宮最具氣派,我不過是蒙對了而已。”

白浪聽得徐定疆淺顯的分析,大是佩服,心想自己若成大事,非得與這樣的朋友結交不可,何況此人對於士族十分同情,想來必定是貴族無疑,與自己有仇的只是劉姓皇族,若能得到此人大力協助,日後必大有幫助。不過此人個性特殊,不知收服不收服的了?

白浪正在沉吟,徐定疆舉杯說:“白兄,今日你我相遇實是人生一大樂事,我們乾了這杯酒。”

“好。”白浪點點頭,舉杯隨徐定疆一飲而盡。

這酒入口雖然滑順,但一入腹中立即熱浪滾滾,白浪詫異地一面運功壓制,一面心想,這酒就是所謂的六藍根?果然後勁十足,若非自己功力不錯,只怕喝這一杯就得躺下。

徐定疆見白浪一飲而盡,他有些詫異地說:“白兄……”隨後見白浪並無異狀,徐定疆才改口說:“白兄好酒量。”

“不敢當。”白浪雖然運功壓制,不過酒意還是慢慢散發出來,臉色漸紅,搖搖頭說:“這酒……呢……”

徐定疆皺眉笑說:“還是慢慢喝吧。”

徐定疆一看便知,白浪酒量普通,不過是靠功力壓制,但這酒不同尋常,白浪的功力再高,還是抵不過酒精侵入血液的速度。

白浪搖搖頭,不願就此認輸,當即舉杯說:“什麼了不起?再來。”

徐定疆自然明白不可勸阻有醉意的人,他只呵呵一笑說:“我們喝,不過別糟踢了這好酒,慢慢來。”

白浪聽得頗感順耳,點點頭說:“那就慢慢喝吧。”

兩人舉筷吃了幾箸之後,徐定疆忽然笑說:“白兄若去找南角王……可能要失望了。”

“為什麼?”白浪雖仍算清醒,但酒意未退,話說得更直了。

徐定疆也不見怪,搖頭說:“若能得南角王親自推薦,白兄功力至少需達到龍將的程度……”

“龍將?”白浪哼了一聲,大聲說:“我還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白浪可不是吹噓,當年他與祖父在北疆藏身,不只一次與所謂的龍將交手,若非敵方人多勢眾,白浪末必需要逃命,何況現在他承襲了祖父的內息,功力更是提高許多。

徐定疆微微皺眉,白浪也太不謹慎了,剛剛才從小玉的口中知道“天猛龍將”等人也在翠琉居中,現在還說得這麼大聲,若是給那些人聽到了,自己雖然不懼,卻怕這位初交的朋友出意外,便說:“我明白了,白兄也小聲些,別讓那些人擾了我們的談興。”

白浪忽然想到自己父親、母親、祖父等人都死在這些人手裡,在三分醉意之下,心中怒火一衝,大聲說:“有什麼關係?那些人都該殺,我現在就去找他們。”說著一起身,向著門外便走。

“白兄!”徐定疆自然不能讓白浪這麼衝了出去,伸手向著白浪左腕便拿。

白浪警覺性何等之高?徐定疆手一動,白浪反射性地左手一沉,向上一翻,指端正對著徐定疆的手臂經絡,氣勁一擁而出。

徐定疆卻也吃了一驚,他的手倏然而停,跟著手掌微微一震,皺眉說:“白兄?”

白浪剛一出手心中已經後悔,他雖微有醉意,也知徐定疆沒有惡意,不過自己這麼一下八成會傷到對方,這個朋友可交不成了。不過他吃驚的還在後頭,徐定疆居然在剎那間看出自己招式的變化,不但能半途凝勁不發,那輕輕一震更是化去了自己指端氣機的變化,功力實在莫測高深,這一驚白浪清醒三分,回頭望向徐定疆,不相信一個貴族有這樣的功夫。

事實上貴族與皇族雖同稱上族,但除外貌相同之外,體質本有少許差異,所以一般貴族的功夫進境較緩慢。白浪本是皇族,先是受到父、祖的輪番灌輸功力,加上後來又有奇遇,才被造就成現在的功夫,徐定疆卻是怎麼練的?

而徐定疆心裡也是詫異萬分,他雖看出白浪功夫不弱,也沒想到一出手便是如此凌厲,自己若是反應慢上半點,只怕手臂的經脈已經受傷,不禁微有怒意,哼了一聲說:“白兄好霸道的指力。”

“真是積習難改……”白浪收回手掌,皺眉說:“徐兄海涵,小弟長年奔波在外……這……”白浪並不善言,想道歉卻又不知該如何措詞。

徐定疆見白浪懊悔的模樣,全想白浪是真心道歉,他個性十分爽朗,釋然地揮揮手笑說:“算了……不過白兄的功力確實不弱,讓我大出意外,能應付龍將當非虛言。”

“徐兄才真是高手。”白浪有些尷尬地說:“我剛剛失態了。”

白浪省起,若自己出手殺了“天猛龍將”,只怕又要開始逃亡,這樣南北都無法立足,自己還有什麼希望復仇?想到此處,白浪渾身冒汗,所謂酒能亂性,自己以後還少喝為妙。

“徐爺、白爺。”這時孫三娘忽然領著端著一盤菜餚的小賈推門而入,一面置菜,一面笑著說:“白爺第一次來,先嚐嘗小婦人的手藝。”

“對。”徐定疆哈哈一笑說:“三孃的手藝可謂南角城第一,不可不吃。”一面率先舉起了筷子。

孫三娘一笑,指著一盤排成放射狀的彩色角錐物說:“這道菜叫做‘錦鑲獅鹿角’,獅鹿角原是硬物,但經配合東參果烘調,已經軟化得恰到好處,上面鑲飾的是筍柳、玉梅乾,七珍茸等物,可要趁熱吃才好。而這另一道菜叫做口炭爆谷魚鱗!”

孫三娘一面介紹,徐定疆早已老實不客氣地狼吞虎嚥起來,一面抽空說:“白兄,別楞著聽,一面聽一面吃,那可是特別好吃。”

白浪哪裡聽過這種名目的食物?這時早已食指大動,不用徐定疆再三囑咐,白浪也舉起筷子,果然是稀世美味,白浪從沒吃過這種東西,不禁多夾了幾口。

不過夾沒兩下白浪還是暗暗皺眉,自來北人用刀叉、南人慣筷箸,自己為了南來已經練了許久的筷子,怎麼還是不大靈便,還好別人看不大出來,不然單是這一點只怕就會露出破綻,正想著的時候,孫三娘忽然一舉杯,嫣然而笑說:“小婦人敬兩位爺。”

“好。”徐定疆哈哈一笑,又是一飲而盡,白浪可不敢了,剛剛他已經體會到六藍根的力道,自己若是多喝個兩杯只怕又失去控制,於是只輕輟了一小口。

互敬了兩杯之後,孫三娘與兩人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不過聊沒有多久,徐定疆一反常態沉默下來,孫三娘也不在意,轉而半逗半挑地與白浪低聲閒聊。白浪口中是人間美味,眼前是芙蓉美顏,耳中是盈盈笑語,忽然間,白浪有種昏眩的感覺,竟不知過去二十多年的奔波流離是幻是真,亦或眼前才是幻夢。

過了好片刻,孫三娘才轉頭望向徐定疆,輕笑說:“徐爺,您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徐定疆搖頭說:“三娘……再過兩天,只怕你的生意會清淡了些。”

孫三娘一徵,隨即又湧出笑容說:“徐爺說笑了。”

“不是說笑。”徐定疆說:“現在我也不大確定……好吧,酒足飯飽,我們該走了。”一面從懷中掏出了一片白色薄牌,放在桌上說:“三娘,夠不夠?”

孫三娘一看,眠嘴笑說:“太多了,這些東西不過五、六百錢,徐爺怎麼一出手就是一財?”(附註:人族貨幣中一財等於一千錢。)

“不用找了。”徐定疆起身說:“白兄,有沒有興致隨我去拜訪一下‘天猛龍將’?”

白浪正在發怔,沒想到這裡一餐可以吃掉數百錢?自己身上可只有兩百多,若這一餐是自己付賬,那可要打著出去了,這時見徐定疆發問,連忙起身說:“自當奉陪。”

白浪起身的同時,孫三娘玉容變色,她有些結巴地說:“徐爺,白爺,您二位去……去哪兒找趙大爺?”

孫三娘心裡打鼓,莫非剛剛此人說的生意將清淡,便是他要在這裡打一場?他怎麼知道“天猛龍將”也在這裡作客?

“放心,我只是有消息告訴他而已……”徐定疆笑笑說:“對了,三娘也不用帶路,我知道昆無宮怎麼走。”

話說完,徐定疆使與白浪向門外走去,留下孫三娘一個人發忙。

昆無宮比之璇宮大上數倍,整體的裝飾以金玉為主,正所謂金光燦爛,從外面一望,只覺門戶方方正正,十分氣派。

徐定疆與白浪兩人繞過庭院,幾個站在門口的士兵遠遠望見,他們自然認得徐定疆,一個士兵立即斥喝說:“徐瘋子,你想做什麼?你可知‘天猛龍將’在此飲酒,還不快退去!”這人畢竟也是士族,其實是在提醒徐定疆快溜。

不過他這麼一嚷,昆無宮裡面立即安靜下來。

徐定疆嘻嘻一笑說:“我不是來打架的。”

“徐瘋子?快把他捉住!”只聽趙才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隨即見到趙才從門內閃出,瞪著徐定疆說:“好個徐瘋子,這次你可是自己送上門來。”

徐定疆笑容不變地說:“趙老大,你一個人嗎?”

趙才這才發現,除了自己之外,怎麼四大管帶都沒跟出來?不過他不信父親會讓自己吃虧,依然揮著拳頭叫:“你有種就跟我進來。”

徐定疆回頭向白浪一笑說:“白兄請。”

白浪不知徐定疆在鬧什麼玄虛,剛剛他才阻止自己前來尋找“天猛龍將”,現在卻又跑來自投羅網?不過白浪也怡然無懼,點點頭說:“徐兄先請。”

徐定疆也不多謙讓,率先向著昆無宮走去。

眼看徐定疆走近,趙才不禁有些膽怯,不過他畢竟是將門虎子,也不算是膿包,只不過有些被徐定疆打怕了,這時靠山在後,仍一挺胸膛帶路。

昆無宮裡面有個以屏風隔成的心門廳,三人繞過門廳,眼前一個寬大的圓桌,上面坐著六位身著甲袍的將官。坐在主垃的一人年紀較長,容色剽悍,正以炯炯的目光打量著進來的兩人,從他衣著看來,自然足南角王手下大將之一的“天猛龍將”趙平南無疑。

除了身著管帶服飾的四人之外,餘下那位校騎不是別人,正是老朋友關校騎,徐定疆哈哈一笑說:“關管帶,恭喜恭喜。”

連趙才在內,眾人面色都是一變,今天正是關校騎榮升管帶的一天,所以其實主客是關校騎,四位管帶與趙才算是陪客,卻不知徐定疆如何得知?

趙平南眼中神光一閃,開口說:“關思齊,還不謝謝徐公子?”

關思齊見龍將囑咐,點頭起身說:“徐公子,多謝。”

“那裡、那裡……”徐定疆轉眼望向趙平南,輕輕一笑說:“聽說龍將找我?”

“無禮!”一名高壯的管帶霍然站起,伸手向著徐定疆肩頭直抓,兩人本相距近五公尺,他手一伸,卻不知怎麼縮短了這五公尺的距離,一隻巨靈般的手掌已經欺近了徐定疆的肩頭。

“好個縮地成寸。”徐定疆哈哈一笑,在對方手掌末合之際,忽然聳肩一撞。

這名管帶沒想到有此一變,掌力正當將發未發之際,猛然被徐定疆撞得手掌一揚,他怒斥一聲,左手一勾,右掌向下一繞,一股巨力沛然由兩掌之間凝集,正要發出時,忽聽“天猛龍將”趙天南一喝:“何通,住手!”

何通便是這名高壯的管稱,他聞聲收勁,向後退了兩步,面露不解之色,望著趙平南。

趙平南輕哼了一聲說:“徐公子果然藝高人膽大……請坐。”

徐定疆毫不客氣,拉著白浪隨便選了兩個位置坐下,一面介紹說:“這位是我剛交的朋友白浪,各位多多指教。”

趙平南沒理會白浪,凝視著徐定疆說:“徐公子屢請不到,沒想到忽然來?”

“既然來了當然有事。”徐定疆也不知拿了誰的酒杯,喝了一口之後才說:“趙龍將,據我所知,蛇族的軍力近日集結到了三族邊界,不知您的看法如何?”

蛇族、木族與人族恰好交界於木須河、索思河兩坷匯聚的出海口,三方的城鎮成椅角而立,人族這兒便是南角城。

這話一說,廳裡所有人同時大吃一驚,只有趙才嗤地一聲說:“徐瘋子又發瘋了,誰信你的?”

“趙龍將應該最明白。”徐定疆不理會趙才,沉聲說:“若您也認為蛇族進攻時木族必當相助,待有變故發生,後悔也來不及了。”

這話一說,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轉向趙平南,趙平南眉頭微皺,凝視著徐定疆說:“這個消息你怎麼知道的?”

這麼說是真的了?白浪心裡更是莫名其妙,這位新結識的徐定疆到底是何方神聖?有著花不盡的金錢,又有十分正確的情報,若說他無官無職誰肯相信?可是……若他有官職在身,豈會被稱為徐瘋子?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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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4:49: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馨馥芳華

徐定疆見趙平南詰問自己消息來源,他呵呵一笑說:“在下無意中得知此事,但對南角城至今尚未宣佈戰備十分不解,望龍將有以教我。”

趙平南沉默半晌,這才緩緩地說:“向來木族與人族一向和睦,屢次蛇人來犯,木族都會斷其後路助我一臂之力,本將看不出現在與以往有何不同,為何必須特別宣佈戰備?”

事實上南角城一向處於備戰狀態,徐定疆所說的戰備等於是要求更嚴密地防禦準備,也就是禁市。

“若木族助蛇族一臂之力呢?”徐定疆容色一正說:“木族擅守不擅攻,這幾年獨力抵抗蛇族已經大傷元氣,若他與蛇族協商,任蛇族侵入南角城,蛇族自然會轉移目標北上,直攻都城,則數年內木族便得以休養生息……何況從佔至今,木族從未為協防而聚集兵力,趙龍將豈非太天真了?”說到後來,徐定疆臉色微沉,竟似有些不滿的意味。

幾名管帶都已經變了臉色,但見趙平南沉吟不語,眾人也不敢有所動作,卻見徐定疆放緩聲音說:“‘狂虎龍將’已為此事上稟,若趙龍將也能提上一提,相信南角王一定會多加考慮。”

趙平南抬起頭來,恍然說:“三日前你與徐牙兄在‘客來賭場’晤談,之後徐兄便入宮求見南角王,難道就是為了此事?”

“沒錯。”徐瘋子轉頭望了趙才一眼,忽然又恢復不正經的模樣,笑說:“那日見徐龍將之前,剛好與貴公子先練過功夫。”

提到此事趙才自是滿面通紅,他望著徐定疆怒叫:“徐瘋子……”

“住口。”趙平南斥說:“徐公子功夫遠勝於你,以前是手下留情,你還不知好歹?”

趙才也不是草包,他剛見管帶何通一擊無功,心裡已經隱隱感到徐定疆功夫不弱,現在經父親一罵,趙才這才認清事實,不過他可不願意就這麼認輸,斜目望著徐瘋子,心裡轉著另外的念頭。

趙平南不管自己兒子心裡打什麼主意,他向徐定疆一拱手說:“徐公子見識過人,功夫高強,想必家學淵源,不知……”

“趙龍將客氣了。”徐定疆驀然起身說:“若剛剛徐某之言不幸成真,到時南角城滿城居民都靠趙龍將的關注了。”

趙平南皺眉說:“不敢,徐公子……”

“告辭。”徐定疆搶著說完,拉起白浪轉身就走。

“且慢!”趙平南可不願意徐定疆就這麼走掉,立即一個騰空翻身攔在兩人前方,兩手齊張,一股勁力彌天蓋地向兩人阻來。

白浪剛剛悶了半天心中已經不大爽快,這時趙平南忽然向地出手更是大犯白浪的禁忌,白浪哼了一聲,一個踏步向前,左手凝爪往前一伸,五道爪力唰地一聲裂開趙平南的勁力,向著趙平南的胸前急襲。

趙平南一驚,怎麼這些年輕人個個好身手?他連忙挫身後退,一面兩手急回錯向白浪的手掌。

白浪冷哼一聲,正要變式的時候,忽聽徐定疆似乎不贊同地輕叫:“白兄!”

白浪心中一動,原式不變,凝勁向著前方直探,趙平南雙手錯到白浪關節,發現白浪手臂竟似鐵鑄一般毫無下手之處,他畢竟身經百戰,在這一瞬間兩掌改抓為拍,兩方勁力一碰,只聽碎地一聲,白浪身形只微微一晃,趙平南卻是退了兩步,算是落居下風。

這時一看動上了手,連關思齊在內的五人同時大喝一聲向兩人擁來,白浪沉著臉迅疾轉身,兩手虛抓提起,他剛剛已經留手,但若對方一擁而上,白浪可不打算再容情。

眼見情勢一觸即發,徐定疆忽然哈哈一笑,跨步攔在白浪身前一揚雙掌,只見數十道掌影向著四面倏然而出。

五人這時對徐定疆都已不敢小覷,眼見對方的掌力似是向著自己招呼而來,不禁同時一緩腳步,待看清對方招式之後再說。

就在這一剎那,徐定疆掌力突收,拉著白浪一閃,不知怎的閃過了趙平南身側,一面哈哈大笑說:“趙龍將,今日多有得罪,改日再向您請罪。”話聲未落,人已出了昆吾宮。

五人還要再追,趙平南搖了搖頭說:“別追了。”他這時心有餘悸,剛剛他雖並非全力出手,不過也明白白浪的功力八成在自己之上,而徐定疆那一掌更是神妙莫測,這兩人若是聯手,自己六人未必有勝算,而且對方似乎沒有惡意,不必結此無謂的冤家。

趙才根本弄不清狀況,他只見四面人影一亂,徐白兩人已經遠去,他急得跳腳說:“怎麼讓他們跑了?”

“住口!”趙平南皺眉沉喝,嚇得趙才一楞。趙平南沉思了片刻,終於轉頭對五名手下說:“回宮城,我要入宮求見王上。”

徐定疆與白浪直奔出了翠琉居才緩下腳步,走到端流橋上,望著橋下運河中榔比鱗次的小船,兩人自然而然地停下腳步,過了片刻,白浪忽然發覺徐定疆盡望著自己,白浪被看得渾身不對勁,皺眉說:“怎麼了?”

徐定疆這才苦笑說:“白兄,你剛剛還真的打算給趙龍將難看啊?”

白浪知道徐定疆的意思,他沉吟了一下,望著自己微嫌蒼白的雙掌說:“我從未向人挑釁,但也不喜歡他人向我動手。”

徐定疆微微皺眉,一改稱呼地沉聲說:“白老弟,看來我比你還長上幾歲,有話我就直說了……”

“徐兄請說。”白浪有些意外,徐定疆有時彷彿遊戲人間,有時凝重起來卻又十分正經,實在不明白這人的個性到底如何。

徐定疆一揚首,望著筆直向東流的運河說:“牧固圖大陸上六族各佔一方,我們的地域不但最小,而且除了東方面臨大海之外,北方熊族虎視眈眈,南方蛇族陰險狠辣,現在連西方木族都心懷匝測,若我們人族之間還不能團結,終有一天會有滅族的危機。”

說到這裡,徐定疆轉回頭望著白浪說:“所以我有時雖會出手教訓一些看不順眼的傢伙,但大多都還留有餘地,今天見白兄兩次出手……”說到這裡,徐定疆似乎頗感難以措詞,跟著沉默了下來。

白浪自然明白徐定疆的意思,問題是白姓皇族五十年來死的乾乾淨淨,可也是人族自己做的,白浪想到這裡,有些激憤地說:“別人可不像徐兄這麼想。”

“我也明白。”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人族雖說天生體弱,但祖傳武技足可使人族能力大幅提升,可是長則數百年、短則數十年,一次次的內亂,讓人族大失元氣,若非如此,蛇族、熊族豈是我們的對手?五十年前白姓皇朝暴虐無道、賤民以逞,劉、徐、陳三姓起事雖是迫不得已,但將白姓一族殘殺殆盡卻似乎太過了。”

“有什麼奇怪的?”白浪冷哼一聲說:“改朝換代自古皆然,不然皇族本有六姓,為什麼過了千多年只剩三姓?”

白浪心裡一句話沒說出來──若自己有朝一日能重掌大權,也會殺盡劉姓皇族。

徐定疆望著白浪,神色凝重地說:“若是這樣下去,再過千年皇族豈不是……”說到這裡,徐定疆忽然神色一鬆,輕笑說:“算了,這關我們什麼事?”

白浪也警覺起來,自己裝成貴族,怎麼與徐定疆談起此事,連忙跟著強笑兩聲說:“正是,談此事太煞風景。”

“往這兒走。”徐定疆一指路說:“白老弟,我想你也沒有計劃好的宿處,今天就先在‘醉臥賓樓’住一宿,明天我再幫你安排面見南角王的事情。”

白浪望望天色甚早,詫異地說:“今天不行嗎?”

徐定疆一笑說:“現在南角王八成正要接見‘天猛龍將’,怎麼有空與白兄見面?”

白浪見徐定疆這麼有把握,他心知這位新結識的朋友辦法不少,也挺夠朋友,便依他的計劃多等一天,於是再無異議,隨著徐定疆往城北走,先找個地方安置了再作打算。

兩人繞過了宮城,經過宮城正北的大校場,徐定疆遠遠一指,向白浪示意“醉臥賓樓”的位置。

白浪一看,卻是大皺眉頭,原來“醉臥賓樓”位在北校場北端大街上,是個三層樓的建築物,看來是專門接待達官貴人的,白浪有自知之明,自己住不起這樣的地方,於是駐足搖頭說:“徐兄,我還是自己另尋住處吧。”

“老弟這話就見外了。”徐定疆一皺眉已知就裡,微笑說:“在南魚城我添為東主,一切由我負責。”

“不。”白浪不慣於接受別人的好意,他止步說:“小弟明日再來此處會見徐兄。”

白浪認為徐定疆居住於此處,那麼自己明日再來找他便是了。

“白老弟,我也不是住這兒。”徐定疆微笑說:“既然此處住不了,不知道可有膽量隨我去個地方歇息?”

激我?白浪一揚眉,傲然說:“什麼地方?”

“隨我來。”徐定疆一揮手,領著白浪又往回走,向著南端宮城走去。

白浪隨著徐定疆又繞過北校場,再沿著宮城邊牆往西繞。

沿著宮城這一圈,居住的人以貴族居多,所以多半是挺漂亮的建築物,三、四層高的樓房所在多有。白浪四面望了望,心中頗感不耐,心想徐定疆八成只是說說而已,等一下又把自己帶到哪個貴族的家中,這樣還不是領他的情?想到這裡,白浪忍不住說:“徐兄……”

“馬上到。”徐定疆打斷白浪的話,四面張望了望,忽然一揮手說:“上去!”一面騰身越到身側一戶平房的肩頂。

白浪反應極快,跟著向上飛騰落到徐定疆身旁,卻見徐定疆又是一個騰身,直射鄰側一間三樓高的建築物,眼看未能到達,徐定疆單手輕拍三樓牆壁,一個借力便翻上三樓房頂。

白浪心裡疑惑莫名,這是要到哪裡去睡?怎麼這麼麻煩?不過無論如何,白浪的好勝心已被引起,他立即跟著一個高竄,騰身直上數公尺,無須借力地落到徐定疆身旁。

徐定疆微微一笑說:“好身法。”跟著轉身向南面的高樓縱躍而去。

白浪跟著急追,兩人連躍過了五棟樓房,徐定疆才忽然一停,他無須回頭也知道白浪已緊跟過來,只輕聲說了句:“小心些……”立即一個旋身縱躍,滴溜溜地直旋上半空近八公尺,在半空中最高處他兩臂一振,向著東方一個挑高的建築物頂端旋滑過去。

白浪心中微微一震,這一手自己可不會,不過兩方距離不過十五公尺多,這可難不倒自己,白浪猛一吸氣,曲身一彈,有如一顆炮彈般斜斜飛射過十公尺遠,眼看去勢將盡,在半空中驀地翻了一個舢鬥,渾身內勁一縮一放,只見他去勢徒然加快,眨眼又閃過了餘下的五公尺,落到徐定疆身旁。

徐定疆一過來便擔心地回頭望,待見到白浪半空中突然加速的身法,才放心地回頭往下一躍,閃身落到了下方的一處庭院中。

白浪剛剛憑著一口不服輸的氣勢衝了進來,但他一落地便感不對,只見下方一片綠意,在大片花草山水中,有許多的亭台樓閣點綴其中,還有個金碧輝煌、佔地甚廣的建築物……這裡不是宮城嗎?這傢伙真不愧叫做徐瘋子,怎麼帶自己闖了進來?

白浪轉頭一望,剛剛自己果然飛過了宮城西面的大街,直接落到宮城西向哨站頂端。還好現在不是戰時,這裡沒人看守,不然叛逆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白浪不禁啼笑皆非,自己費盡千辛萬苦逃來南疆,沒想到轉眼又犯了足以砍頭的大罪,白浪再一回頭向下望,卻見底下徐定疆正似笑非笑地向自己招手,白浪雖覺實在荒謬,還是輕嘆一口氣,縱身飄落下去。

“天猛龍將——”一個士族隨侍從偏殿的側門走入,向趙平南施禮說:“主上在‘蔓荷亭’相候,龍將請隨小的來。”

趙平南眉宇帶憂地點了點頭,便跟著這位隨侍向內宮走去,行不多時,只見花木掩映之間,一道流水的盡頭處,有著一個攀滿藤蔓的小亭,裡面正站著一個普通身材、身著青色便裝寬袍的中年人,此人便是南疆的擎天支柱──“南角王”徐靖。

人族中共有六王,分別是“左督國王”、“右督國王”、“東極王”、“南角王”、“北域王”、“習回河王”。其中除“習回河王”功力較低,“左督國王”、“右督國王”隨皇帝──“天定皇”鎮守都城外,“東極王”、“南角王”、“北域王”分別鎮守東南北三方,在人族中都是頂尖高手。

徐靖功夫雖然並非最高,但“東極王”、“北域王”年歲均已過百,徐靖年僅八十餘歲,在人族歷史中極為少見。

“天猛龍將”趙平南一見徐靖,立即加快兩步躬身說:“參見王上。”

徐靖這時正望著一株藤枝上蜢孀而動的毛蟲,他聽見趙平南的聲音,只輕嘆一聲說:“趙龍將,你也是來勸我宣佈戰備的嗎?”

趙平南一驚,遲疑地說:“屬下……”

“徐牙、安賜滿幾天前也分別來過一次。”徐靖回過頭來說:“你也認為那個瘋小子說的對?”

原來除了“狂虎龍將”徐牙來過,連“玉峰龍將”安賜滿也來過了?看來“南角王”已經知道徐瘋子的事了,趙平南不敢隱瞞地說:“屬下只是覺得這位徐公子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正想來請示王上。”

“我也知道有那麼一丁點道理。”徐靖表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地哼了聲說:“按照消息,木族已經集結完畢,蛇族大概還有兩天才會集結完成,我們若要戰備正該在此時下令,不過若是猜錯……你可知會有什麼後果?”

趙平南一忙,思忖片刻才說:“除了禁市數日的損失外,屬下想不出有什麼後果……”

“趙龍將!”徐靖的聲音中多了兩分斥責之意,他皺眉說:“若蛇族本來的目的只是木族,而我們卻先行備戰禁市,蛇族得知後為了自保,一定會分派出隊伍攻擊或牽制南角城,那時反而非得捲入戰團不可了,這點你可想過?”

趙平南一忙,滿頭大汗洛洛而下,慚愧地說:“屬下愚魯,請王上責罰……”

說起來四位龍將的歲數較“南角王”徐靖小不了多少,“玉峰龍將”安賜滿歲數更較徐靖為長,可是眾人卻都心服於南角王的領導,除了他身負過人武功之外,對事物的看法與敏銳度也是眾人難及。

趙平南心裡正志忑不安,暗罵“狂虎龍將”徐牙不夠朋友,他想必已經捱過訓,怎麼不提點自己一聲?說來說去要怪那個徐瘋子,搞得自己碰一鼻子灰……

正想間,忽聽“南角王”徐靖說:“不過……我算是賭輸了這一次,好吧。趙龍將,傳令下去,明日起禁市備戰。”

趙平南不明白徐靖所言何意,他詫異的問:“王上……?”

“去吧。”徐靖說完搖搖頭,表示不願多談。

趙平南識趣地說:“屬下告退。”他一面走,一面偷望著徐靖的面容,卻見“南角王”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袖色,似乎有些不滿又有些得意,兩種奇怪的感覺融合在一起,這可是趙平南從未見過袖色。

趙平南剛踏出兩步,卻見隨侍大總管正匆匆而此處急奔而來,趙平南心裡一驚,莫非城內或城外出了事情?不由得腳步一頓,靜候“南角王”的吩咐。

“南角王”徐靖見宮中大總管急奔心裡也微感意外,隨侍雖有普通武功,但除非緊急,一向不準在宮中亂跑,他見狀皺眉揚聲說:“貴華,什麼事?”

大總管貴華一個止步躬身說:“啟稟主上,都城的芳華郡主隨同‘海濤龍將’易嵐求見。”

“芳華郡主來了?”徐靖一驚說:“半年前皇族大會的競技百勝?”

趙平南也詫異地跟著說:“獲‘天定皇’榮賜‘馨馥護國使’官銜的郡主劉芳華?”

劉芳華郡主,是皇儲劉然的三女,也就是“天定皇”的孫女,她半年前在皇族大會中十戰全勝,獲“馨馥護國使”之稱號,是皇族年輕一代的頂尖高手,雖然尚未正式帶兵,不過以她和皇室的關係來說,日後成就不可限量。

不過在皇族大會中的最後一戰、也就是所謂的決賽,劉芳華擊敗的人物恰好正是“南角王”徐靖之子,說來兩邊其實有了一點點嫌隙,沒想到這次她居然隨隊遠來南角城。

徐靖與趙平南對視一眼,徐靖這才說:“芳華郡主現在在哪裡?”

“已經迎入外殿。”貴華連忙說:“‘海濤龍將’說還有‘霸刀龍將’陳揚隨行,不過陳龍將帶著兩萬兵馬隨後而來,大約半日後才會到達北城外,到時他們會於城外駐紮,等候主上召見。”

“貴華。”徐靖微微皺眉說:“以迎接護國使的儀杖接客,我在大殿恭候芳華郡主。”

“是。”貴華躬身應是之後便即離去,這下可有的忙了。

“趙龍將。”徐靖接著說:“你立即把其他三位龍將找來,各部旅取消休假集結。”

“是。”趙平南轉身前忽然疑惑地問說:“王上,小王爺至少也是第二名,他都還沒回來,若華郡主怎麼已經領兵了?”

徐靖之子自小送往都城習武,這次皇族大會雖然只獲第二名,但也是不小榮譽,徐靖後繼有人,這本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不過這時百勝芳華公主居然先到南角城,似乎有些奇怪。

徐靖搖搖頭,沒回答趙平南的話,趙平南不敢再問,迅疾地轉身離去。

待兩人離去,徐靖思索片刻,似乎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飄身向著大殿而去。

白浪隨著徐定疆閃閃躲躲地往深處前進,奔了好片刻還是在一大片的花木之間,白浪逐漸不耐煩,見徐定疆終於停下腳步,白浪貼到徐定疆身後低聲說:“徐兄……”

“噓……”徐定疆搖搖頭說:“你看。”

白浪順著徐定疆的指引看過去,見到不久前才見面的“天猛龍將”趙平南,正急急展開身法掠過,白浪這時顧不得趙平南在忙什麼,只說:“這裡不是宮城嗎?”

“對啊。”徐定疆笑笑說:“你既然有膽量跟來,還問什麼?”

白浪眼睛一瞪,正不知該如何表示不滿,卻見徐定疆一個騰躍,向著另一個方向奔去,白浪只好肚子裡暗罵兩句,咬牙跟在徐定疆的後頭急奔,看來徐定疆沒事就會進來逛逛,難怪他會知道有外族入侵。

過不久,兩人奔到了一個寬敞的鋼磚大道旁,徐定疆這才又停下身來。

白浪轉頭一望,卻見這條大道從北面筆直地通向宮殿,看來是宮城中的主要道路,這時道上正亂成一團,數百名士兵急急奔來,在大道兩側迅速排開,幾十名隨侍則急急在道旁旗竿頂端上安裝宮燈,滿身戎甲的士兵依序間隔站定後,便動也不動,只餘下一堆隨侍還在結綵。

白浪看得眼花繚亂,只見沒幾分鐘,整個大道變成另一個模樣,他回過頭望向徐定疆,卻見徐定疆也是皺著眉頭,似乎頗為意外,白浪忍不住說:“這是幹麼?”

“有貴客到。”徐定疆回頭,臉上有些疑惑的說:“看樣子都城的援兵派來了。”

“這麼快!”白浪嚇了一跳,都城距此少說也有兩千多公里,急行軍趕來至少也要五、六天,這麼說來,都城早就知道南疆外族有異動的事了?

“看這付排場,來的是國使級的人物。”徐定疆點頭說:“人族十國使中,現在在都城只有五位,不知道來的是誰?”

白浪皺眉說:“十國使?不是八國使嗎?”

白浪知道,諸王之下的職位就是國使,國使還分三級,分別是衛國使、護國使、安國使,不過據他所知,人族一向只有八位國使,什麼時候忽然變成十位了?

徐定疆有些意外地回頭望了白浪一眼,這人不是來自荒野嗎,怎麼這麼清楚?

徐定疆嘴角帶笑,頗含深意地望了白浪一眼,這才回答說:“你說的沒錯,不過半年前多了兩個。”

白浪見徐定疆深邃的目光,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他一身冷汗立即冒了出來。

徐定疆見白浪怔住的模樣,也不多問,又轉頭望著大道。

他是不是已經看出什麼了?白浪望著徐定疆後頸,心裡殺意大起,自己可不能在此敗露行跡,兩人現在近在咫尺,自己右爪一探,應有十成把握穿過毫無防備的徐定疆頸項,準讓他叫也叫不出來,問題是他到底有沒有防備?

“他奶奶的!”徐定疆忽然罵了一句,倒讓已經虛抓成爪、凝勁於掌的白浪嚇了一跳,只聽徐定疆望著大道說:“沒想到真的是她……哦,白老弟,有美人可看了。”

聽得這一聲白老弟,白浪心一軟,這些年來自己孑然一身,從沒交過朋友,何況徐定疆也未必真的看出什麼,白浪氣勁一散,一面轉頭望去,一面說:“什麼美人?”

說到一半,白浪便見北面不遠的外殿中出來了一行人,為首的正是一個頭發盤髻於上、明眸皓齒、肌膚勝雪的女子,而她兩道略顯濃黑的眉毛與身上一襲錦華戰袍卻增添了一股英氣,與一般柔美的女性大不相同。

“她是新任的‘馨馥護國使’──芳華郡主。”徐定疆語氣頗怪地說:“她可是都城有名的大美人。”

白浪內心一直充塞著復仇的念頭,對於女人本沒多大興趣,更何況是“英氣勃勃”的女人?搖頭說:“我看也不怎麼樣……”說到這裡,心裡一動說:“徐兄,你說她是郡主?”

徐定疆點點頭說:“皇儲之女、皇上之孫;你別看她這樣,她要是穿上官服……嘖嘖嘖……可美了。”

徐定疆說得也沒錯,身穿戰袍與宮裝自然大不相同,不過白浪還是沒多大興趣,他只對劉芳華的身分有興趣,此女既屬劉姓皇族,那就在自己必殺之列,他目光凝視著劉芳華,這女人不過二十多歲,怎麼幹上“護國使”的?莫非她也身懷高深武功?自己可要小心從事。

這時,以劉芳華為首的一行人已經接近了兩人隱身處,兩人自然而然沉默下來。白浪目光沒在劉芳華身上停留多久,目光便轉向其他人,見除了士兵之外,還有一個身著龍將服飾的長者緊隨在劉芳華身後,只見他步履沉穩,渾身氣勢與一般龍將大不相同,白浪心裡不禁有些意外,看來這人功力不凡,怎麼只是區區一個龍將?

一行人迅速走過隱身樹後的兩人身前,徐定疆回頭笑說:“走,我們去大殿偷聽。”

什麼?白浪又嚇了一跳,這個瘋子太大膽了吧?看這個陣仗,“南角王”徐靖必在大殿中無疑,徐靖可不是浪得虛名的人物,若被他發現豈不是吃不完兜著走?當年遇到“北域王”劉群的事情白浪可是記憶猶新,白浪連忙說:“徐兄,太危險了吧?”

“沒關係的。”徐定疆不改輕鬆本性,笑嘻嘻地回答說:“不然你在這兒等我,我自己去。”一面轉身又要走。

“不行!”白浪不能再讓徐定疆胡來,他可不願意這個新交的朋友這麼去送命。白浪倏然一個伸手,同著徐定疆左肩便抓。

徐定疆忽覺勁風襲體,心裡吃了一驚,但他隨即從隨勁力而出的破風聲知道白浪並非惡意,於是只側身一閃說:“老弟,你幹什麼?”

“不能讓你去送死。”眼看一抓落空,白浪爪勢忽然一振,只見白浪右手忽然一分為三,將徐定疆籠罩在內。

徐定疆不怒反笑,迅疾轉身揚掌,只見他左手直探向白浪右肘,一面笑說:“好,我們哥倆遇過招。”

白浪見徐定疆一掌攻來,正是自己招式變化的樞紐,心裡不由得一驚,此人功力果然不下於己,白浪右爪一收,兩手同時探出,極迅速地抓向徐定疆胸肋,一面皺眉說:“在這裡過招?”

“有何不可?”徐定疆一掌無功,見白浪攻勢凌厲,他飄身微讓半步,兩手招式忽然一變,勾、拿、刁、鎖向著白浪雙爪纏去。

眼見徐定疆招式繁多,白浪雙臂一旋,勁力側泛而出,要趁著徐定疆還沒拿準的時候,將徐定疆手臂湯開。

徐定疆眼見拿不住白浪,他也不意外,兩手驀然豎立成刀,順著白浪變化的雙臂直切了下去。

若是讓徐定疆切到,自己豈非輸了一招?白浪的好勝心已經激起,於是輕喝一聲:“小心了!”只見他忽然勁加三分,向著徐定疆手臂穿了過去。

要知道白浪本家武學本以劍法揚名,但是破天劍法識者太多,白浪自然不能輕用。當年白浪由蛙鯨腹中脫困後,因奇遇學會了這套爪功,不過這套爪功攻勢十分凌厲,卻不以招式見長,白浪手下一留情,便有些不是徐定疆的對手,這時他約莫知道徐定疆的實力,知道自己以七、八成勁出手也該傷不到對方,所以不再客氣地加運了力道。

徐定疆招式變化之際,本來勁力一直隨著白浪雙爪移動,沒想到白浪這麼忽一加勁,自己的掌力卻被勁力一阻,對白浪的威脅立即減小。

徐定疆可也不願讓白浪的變爪抓上,只是在這一剎那實在無法以招式拆解,只好隨勢發勁,讓內勁也由雙臂泛出,與白浪的勁力互相一撞,避過這一招。

兩人的勁力一碰,只聽砰地一聲,兩人同時向後退了兩步,徐定疆與白浪相對哈哈一笑,徐定疆首先說:“白老弟,佩服、佩服。”

“徐兄果然不凡。”白浪口中平靜,心裡卻十分吃驚,在同齡的皇族中,自己相信已經少有敵手,這個徐定疆不過是一個貴族,怎麼練的?耍知道貴族的先天體質要較皇族不適合練武,因此功力難免較低於皇族,雖然這千多年來也曾聽過有少數貴族修煉成頂尖高手,不過那畢竟是鳳毛鱗爪,自己今日莫非就遇上一個?

兩人剛剛說話都是壓低了聲音,除了剛剛互擊時碎地一聲外,本不虞被宮中侍衛聽見,但是徐定疆似乎忽然想到一事,只見他臉色一變,匆忙壓低聲音說:“糟了,快走!”

白浪一愣,見徐定疆翻身便逃,他眼見不是大殿的方向,於是也沒有異議地隨著徐定疆身後疾馳,只不過還是忍不住問:“什麼糟了?”

徐定疆還沒回答,兩人身後忽然傳來極為迅疾的破風聲,一聲嬌斥跟著傳來:“徐定疆,你還跑!”話聲未落,一道劍光有如電閃般直射徐定疆頭頂。

這道劍光的目標雖是徐定疆,但自然非得經過白浪的頭頂上方不可,這未免欺人太甚,白浪一翻,兩爪同時向上一伸,一股勁力急泛而出,向著空中執劍的身影抓去。

那人驚咦一聲,似乎沒想到白浪有這身功力,只見那人半空中手足一振,身形驀然頓了頓,長劍一個旋動,轉向著白浪攻來。

好熟的身法,自己在那兒看過?白浪不及多想,眼看對方劍氣瀰漫,功力極高,自己總不能束手待斃,立即一爪拍向長劍,另一爪向著對方的胸前迅捷無倫地抓了過去。

白浪苦於手無寸鐵,加上對方長劍招式又是變化莫測,只好以自己練成的爪功與對方長劍硬碰,就算是斷了隻手,對方的胸口也必然穿一個大洞,何況自己的手也未必會斷。

那人呸了一聲,驀地向後一翻叱說:“無禮!”

誰管你無不無禮?白浪眼看四面人聲彙集,再打下去等一會就真的沒命了,他也不看那人是誰,翻身見徐定疆已經沒了蹤影,連忙跟著就逃。

“不準走!”身後那人怒斥一聲,似乎立即又追了過來,白浪心裡一驚,這人的速度似乎較自己還快,怎麼是女人的聲音?白浪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怒氣衝衝的芙蓉玉顏,正提著長劍迫向自己,那道濃黑的眉毛煞是顯眼,白浪一驚,這不是剛剛才見到的“馨馥護國使”劉芳華嗎?

她怎麼追過來了?她怎麼認識那個瘋子徐定疆?

白浪來不及多想,只見劉芳華輕功果然較自己為高,轉眼又追了上來,自己似乎是走不了了,但總不能任她宰割。

白浪心一橫,反正這個劉芳華也屬必殺之列,拼得一個是一個,兩眼一瞪,轉身探爪向著劉芳華脖子直抓了過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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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4:49: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整兵帶敵

眼看白浪探爪而來,劉芳華反倒唬了一跳,打從孃胎出生以來,還沒人敢對她用這種招式,她退了兩步才說:“大膽!你是誰?”

白浪也不答話,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劉芳華這可氣了,她可不信自己會打不過眼前這傢伙,當下一提長劍,點點劍光飛灑而下,正是正宗的“彌倫劍法”。這套劍法為劉家一位叫做劉彌倫的先祖所創,向來不傳外姓,正如自家的“破天劍法”,劉芳華身為女子,能獲傳此功並不簡單。

白浪自然認得這套劍法,他一見這套功夫便想起一個個在自己面前死去的親人,這全是劉姓皇族叛變所致,白浪兩眼一紅、火上心頭,今日無論如何非宰了這臭女人不可!功力倏然運至雙爪,猛然向著劉芳華的胸腹抓去。

劉芳華雖然向少與人以命相搏,不過她畢竟是皇族大會的首勝,一驚之下長劍揮了個滴水不漏,白浪的雙爪硬是探不進來;不過劉芳華眼見白浪惡狠狠地只向自己頭、頸、胸腹急抓,一副非殺了自己不可的模樣,畢竟也有些害怕,不敢貿然揮劍對攻,只好先防守好自己再說……不過這人到底是誰?怎麼有這身好功夫?

白浪越攻越急,加上劉芳華只守不攻,轉眼劉芳華大落下風,這時劉芳華才驀然警覺,自己只顧防守豈不是討打?可是現在敗勢已成,劉芳華一面遮掩一面咬牙,這人實在太壞了,居然裝個惡狠狠的模樣來嚇自己,不然自己也不會這麼狼狽。

可是想歸想,劉芳華一時想把劣勢扳平也不容易,兩人又鬥了數十招,忽然一聲暴斥傳來:“哪裡來的大膽狂徒!還不住手?”一下子兩道人影向著兩人的戰團衝去,攻擊的對象當然正是白浪。

白浪心一沉,心知眼前的這個女人自己已經未必對付的了,現在又惹來其他對手,自己果真不該隨徐定疆進來,現在那個瘋子卻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白浪不及多想,這時兩方一掌一拳已經同時攻到,其中施拳的功力還格外高強,看來不比自己弱上多少。

白浪暗歎一聲,兩爪旋身暴張,以七成勁力應付那一拳,二成對付掌力,只聽轟然一聲爆響,四面氣流一陣鼓盪,襲來的兩人被白浪一爪擊退,不過劉芳華卻是趁此機會往後飄退,輕飄到五公尺外落地。

白浪知道已經殺不了劉芳華,不禁暗歎時不我予,他回頭一看,四面已經層層疊疊圍上了數百人,劉芳華身旁還站著一個身著王服的中年人,看來南角王已經到了。

白浪自知已無幸理,他橫目望向剛剛攻來的兩人,只見一個是“天猛龍將”趙平南,另一個拳力不弱的傢伙正是當時陪著劉芳華走過大道的龍將,剛剛見那人不似一般龍將,果然功力深厚,白浪這麼硬挺一擊,內腑已經受了微創。

白浪自然不知道,都城的四大龍將直屬“天定皇”,與一般的龍將大不相同,功力直追國使級將領,這位“海濤龍將”易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剛剛白浪能挺住這一擊,在人族中已經是了不起的大事了。

“天猛龍將”趙平南看清白浪,驚噫一聲說:“原來是你……?”他雖知白浪功力不弱,但也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南角王”徐靖見到白浪也有些意外,他微微皺眉說:“小子,是誰帶你進來的?”

反正已經冒犯了郡主,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雖說徐定疆這麼溜走有些過分,不過白浪卻不以為異,他從小就是在族人的犧牲中逃得性命,在他的觀念中,能逃的本來就該走,總比大家一起陷住更好,所以白浪只輕哼一聲,仍舊沒有答話。

徐靖雙目一寒,冷聲說:“拿下了!如有抵抗、格殺勿論。”

白浪可不願束手就縛,他渾身功力急運,壓抑住胸腹的傷勢,只期望出手的不是“南角王”,若是其他人,他有把握換好幾條命撈本。

四面眾人正緩緩擁上,站在一旁的劉芳華遲疑了一下忽叫:“徐叔叔,請等一下。”皇儲劉然與徐靖交情甚好,所以劉芳華直接稱徐靖叔叔。

徐靖一揮手,四面眾人停了下來,他回頭望向劉芳華,和氣地說:“芳華郡主,怎麼了?”

“這人……”劉芳華頓了頓才一跺腳說:“他和定疆是一起的。”

白浪這下可滿頭霧水了,原來不只劉芳華認得徐定疆,聽她言下之意,莫非南角王也認得?

徐靖果然認得,只見他眉頭一皺,驀然大喝一聲:“混小子!還不出來?”聲音洪洪發發地直傳四方,直震得宮中一些走獸飛鳥吱哇亂叫、四散而奔,一些功力不足的人更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白浪見南角王這麼仰天大喝,看來不大樂觀,莫非徐定疆不但得罪了芳華郡主,還早已得罪南角王?自己看來真是交錯朋友了,不過南角王倒也好笑,若是這麼一叫徐定疆就會出來,他豈不是個呆瓜?

白浪正苦中作樂的暗笑南角王的時候,沒想到忽聽到徐定疆的聲音:“來了啦、來了啦……”

只見他悠悠然從頂端樹梢上躍下,先向白浪眨眨眼說:“不好意思,讓你挺這麼久。”

原來他剛剛就已經躲到上面去了?但這時出來真是呆瓜無疑了,白浪詫異地叫:“你出來作什麼?”

趙平南一見也叫了起來:“徐瘋子!”

徐定疆又是尷尬地一笑,似乎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

“混小子!”徐靖沉著臉說:“還不向趙叔叔陪罪。”

趙平南聽了一愣,望著徐定疆訝然說:“你……你是定疆小王爺?”

“小侄正是定疆。”徐定疆果然一個躬身說:“小侄一個月多前回來南角城,因為與老爸打賭,所以才不說出姓名,叔叔請恕罪。”

“原來……”趙平南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拍手說:“果然英雄出少年,叔叔栽得不冤。”

白浪卻是其中最驚訝的,徐定疆是南角王的兒子?難怪徐定疆對外人不說姓名,一說大家可都知道他是小王爺了,也難怪他有這麼高的身手、花不完的財富了。

“這是你的朋友?”徐靖目光轉向白浪,沉聲問徐定疆。

徐定疆臉色一正,向徐靖點頭說:“這是孩兒新交的朋友,名叫白浪,他來自荒野,功夫自成一家。”

徐靖點點頭沉吟說:“這年輕人功夫確實不錯……也挺夠朋友的……”

“是啊、是啊。”徐定疆連連點頭,在剛剛那種情形之下能不出賣朋友的確實不多。

“可是冒犯了芳華郡主,一樣有罪。”徐靖斥喝一聲:“捉起來!”

“老爸……”徐定疆急得直搔頭,卻又不知該怎麼說,而白浪眼見四面眾人又圍了上來,他臉一沉,鬆開的雙手又虛抓成爪,準備一搏,只恨自己大志未成,不能眼見劉姓皇族滅亡。

“徐叔叔。”劉芳華忽說:“這不關他的事。”

“哦?”徐靖一楞,回頭說:“郡主的意思是……?”

“是我先動手的……”劉芳華先囁嚅了一下,這才一挺胸說:“我本來是找定疆動手,沒想到他卻阻止我,我們才打了起來。”

“定疆得罪郡生了?”徐靖目光瞪向徐定疆,徐定疆好像老鼠見了貓,連忙躲到白浪身後,一面急急揮手說:“那有,那有……”

徐靖臉色一沉,不怒而威地說:“郡主都這麼說了,你還敢狡辯?”

徐定疆大驚失色,哇哇叫:“喂喂……芳華!你別害人好不好?”

劉芳華似乎不知該如何解釋,見徐靖疑惑的目光又望了過來,她臉上一紅,忍不住又跺了兩下腳才說:“徐叔叔,這是我跟定疆的事……”

“我明白了。”徐靖嘴角飄過一抹笑意,望著劉芳華點點頭微笑說:“既然是你們年輕人的事,那叔叔就不管了。”他說完一笑轉身望著徐定疆說:“定疆,你與芳華郡主先敘敘,等一下與這位白朋友一起上大殿來。”

“是,老爸。”徐定疆伸了伸舌頭,看著自己父親將一大夥官兵全部帶走。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徐定疆拍拍白浪的肩說:“白老弟,剛剛讓你受驚了,真不好意思。”

“沒什麼。”白浪搖搖頭。

站在一旁直瞪著兩人的劉芳華,見沒人理自己,忍不住怒氣衝衝說:“徐定疆!你為什麼只顧著溜?不肯和我好好比一場?”

“還打什麼?”徐定疆一臉無辜地說:“皇族大會時我就已經輸給你了……”

“你……”劉芳華一跺腳說:“你是故意的誰不知道?”看來她很喜歡跺腳。

“沒有啊。”徐定疆連忙搖頭說:“我已竭盡全力,終於落敗,大家都看在眼裡。”

劉芳華似乎更生氣了,她聲音越放越大地說:“我們一起習武二十年,誰不知道你的功夫不只如此?誰叫你讓我?誰叫你讓我!我又不一定會輸!你……現在全都城的人都在笑我……連爹爹也笑我……”說著說著似乎眼睛逐漸紅了。

“沒有啊……唉唷……”徐定疆見劉芳華似乎要哭,急著搓手說:“你的輕功一向最好,而且那個……聽力也好,我打不過你也不足為奇……”看來剛剛徐定疆就是想到劉芳華的聽力才轉身就逃。

“我不管。”劉芳華用力睜了睜眼,強忍住眼眶下緣轉呀轉的淚水。她斬釘截鐵地說:“你要用實力和我比一場,這樣我輸了也甘願。”說到這裡,劉芳華忽然一轉頭,望著白浪說:“還有你。”

關我什麼事?白浪一楞,不過他根本不想理會劉芳華,沒立即出手殺了她已經不錯了。白浪瞥了劉芳華一眼,哼了一聲說:“徐兄,我到一旁走走。”說著立即騰身向大道奔去。

白浪奔出大道,望著不遠的大殿,整個金碧輝煌的宮殿在日光下閃耀著金光,白浪皺了皺眉,他不喜歡刺眼的白天,他喜歡夢幻般的黑夜。

其實不只是他,大多數在牧固圖大陸上生活的人類都喜歡牧固圖大陸的夜晚,一到晚上,空中充滿著一個個各形各色的月盤,有大有小,有的胖些,有的瘦些,當然更多的是大大小小的彎弧、上下左右地分散在這無盡的蒼穹。

除了白天的日蝕之外,每夜不同的月蝕,偏蝕、全蝕都不少見,這些大大小小的片盤一面移動一面發出瑰麗多彩的光芒,在牧固圖的夜裡,整個世界好似幻夢一般,多情的少年男女,從不願在夜裡入眠。

自己呢?自己從小就沒有夢想了,在東奔西躲的歲月裡,連好好賞個月的時間也甚為稀少,更別說談個戀愛了……白浪嘆了一口氣,若硬要說自己的夢,那就是消滅劉姓皇族,重複白姓榮光!

白浪胡思亂想了片刻,才想到剛剛見劉芳華的身法這麼眼熟,原來就是在徐定疆身上見過,他們同在都城習武,自然有許多功夫是相同的。

白浪這時忽然有種孑然一身的感覺,看來這兩人間似乎因為比武生了點誤會,這位郡生還因此受了點委屈,沒想到居然連自己都扯了進來?想到這裡,白浪想著這位新交好友徐定疆的身分,沒想到自己居然一入南角城使與小王爺結識,這對自己日後的發展可是大有幫助……白浪的臉忽然陰沉了下來,劉姓皇族!總有一天讓你們一個個死於非命。

白浪臉色正難看的時候,徐定疆忽然從林中奔出,身後劉芳華又舉起了長劍追來,看來是一言不合,劉芳華又動手了。

徐定疆一面奔一面苦著臉說:“白老弟,快逃!”

白浪看得清楚,劉芳華的輕身功夫確實極好,只這麼片刻時間已經將她與徐定疆的距離拉近了一、兩公尺,但若要說徐定疆功夫不如她,白浪可絕對不信,若非自己打算混入劉姓皇朝中,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橫蠻的女人,徐定疆未免太憐香惜玉了,若是自己……

兩人奔行的速度都是極快,轉眼間徐定疆已經奔到白浪身旁,他一拉白浪的手叫:“還不快逃?她兇起來可是六親不認。”

白浪正要皺眉轉身,劉芳華卻是一劍向著他划來,一面叱喝說:“你也要逃?沒種的懦夫!”

剛剛在林內,劉芳華才向白浪挑戰,沒想到白浪卻是轉身就走,這對她確實是個頗新奇的經驗,卻也令她十分生氣,馬上將一肚子氣出在徐定疆身上,徐定疆只好轉身就逃。

不過白浪一聽“沒種的懦夫”五字,一股無名怒火熊熊燒起,他用力扯開徐定疆捉著自己的手,霍然轉身瞪視著劉芳華。要知道白浪從小在劉姓皇族追兵前逃命,這種話在追兵的口中已經聽得太多,白浪絕不願意再被人這樣謾罵。

劉芳華見白浪霍然轉身,惡狠狠地瞪著日己,她先是一驚,隨即怒上心頭,長劍一閃,點點劍花向著白浪遮頭蓋臉地撒了下去。

白浪輕哼一聲,側身一閃,左爪直拿劉芳華的手腕,右爪卻直插劉芳華的面門,低叱說:“敬酒不吃吃罰酒!”

白浪剛剛已經與劉芳華交過手,對劉芳華的招數心裡已經有大概的認識,所以這一爪較之前還要凌厲,爪風迅疾無倫地突破劍影,眨眼已經到達劉芳華的眼前。

劉芳華一驚,一面後仰避招,一面向著白浪的手臂削去。

兩人第二次交手,對於對方的招式心裡都有些認識,劉芳華招式變換多端,身法與徐定疆是同一脈絡,而白浪的動作花巧極少,直上直下,但威力卻是極大,往往讓人不得不避,所以兩人這一動上手,只見白浪雙爪四面揮動,而劉芳華好似蝴蝶般在白浪四周飛舞,不時攻出一招再迅疾退開。

這次沒有人前來打擾,兩人打著打著都逐漸打出了真火,劉芳華心裡暗暗惱怒,自己持劍、對方空手,自己若是還敵不過對方豈不是貽笑天下?她驀然一變招式,掌中劍光忽然一收,隨即化而為一,向著白浪的面門直刺。

白浪發覺對方招式忽然增強,也立即相應提高功力,右爪向著劉芳華的長劍探去。

見到白浪這樣出手,劉芳華心裡暗罵白浪不知死活,肉掌如何能與長劍對抗?既然如此,正好讓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受點教訓,劉芳華長劍原勢不變,加運了兩成力道,依然向著白浪的右爪刺去。

白浪眼光神光一閃,右爪隱隱發出一片青色毫光,只聽噹的一聲巨響,劍爪交擊處居然發出了金鐵交鳴聲,白浪的右爪與劉芳華的長劍同時向後盪開,在劉芳華一愣之間,白浪毫不客氣,右爪收回的同時,左爪已經無聲無息地穿向劉芳華右肩。

眼看劉芳華一驚下無法再避,白浪心裡驀然一怔,自己就這麼傷了她嗎?自己還要不要在南角城混下去?……

但這時兩人的動作極快,白浪無法多做思量,眼見自己就要擊傷劉芳華,白浪正決定化爪為掌,將劉芳華向後推開時,卻見眼角人影一閃,一道蘊力極大的掌方向自己側面轟來。

白浪一怔已知就裡,這必定是徐定疆出手,白浪一皺眉,左爪一曲,側肘向著徐定疆的掌力迎去,哪知白浪這一變式,徐定疆掌力便倏忽間消失無蹤,白浪的肘撞擊了個空,他一愣間,只聽徐定疆呵呵笑說:“白老弟,別打了。”

白浪知道徐定疆並無惡意,只是不想自己真的傷了劉芳華,反正與劉家的仇也不急於這一天,白浪兩爪放鬆,收手退了兩步。

被徐定疆這麼一救,劉芳華反而火了起來,說老實話,她若知道白浪的爪力足以力抗長劍,她也不會一驚之下受制,所以她其實十分不服氣,更不服氣的居然是被徐定疆救了?那自己還找他打什麼?這時再挑鬥豈不無賴?

劉芳華一跺腳,氣憤憤地說:“你們兩個……哼!”一轉身,向著大殿直射而去。

“走吧。”眼看劉芳華轉眼越過數十公尺的距離,徐定疆一笑說:“白老弟,沒想到你的爪力這麼威猛。”

“沒什麼。”白浪沒好氣地回答。雖說剛剛的獲勝有些出奇不意,但他自認自己功力應較劉芳華高出一籌,若慢慢拼下去,可能要數百招之後才能獲勝。而徐定疆看來也不弱於自己,也就是說劉芳華該不是他的對手,徐定疆若是為了對她有情意而如此忍讓,白浪大大不以為然。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白浪在想什麼,他領著白浪緩步走向大殿,一面說:“白老弟,我在都城習武二十年,對於天下武學都稍有耳聞,可是你這種威猛的爪力卻是從沒聽過,令師一定是個奇人。”

這話說得沒錯,就算是當年的白姓皇族也沒這手功夫,不過這牽扯到白浪心裡的秘密,自然不肯直說,他轉過話題說:“徐兄,剛剛聽你說……在都城的皇族大會上曾輸給她,為什麼?”

“沒什麼。”徐定疆似乎有些難以回答,頓了頓才一聳肩說:“人有失手、馬有破蹼,何況她的功夫本來就不錯。”

(注:牧固圖大陸人族坐騎──“龍馬”,龍馬頭尾形似蜥蜴、身腿似馬似鹿、腳掌寬而有肉璞,可於各種地形奔馳,雖皮粗肉厚不畏砂磨,但遇尖銳物件肉蹼依然會破損,奔速大減。)

白浪見徐定疆這麼說,也不好多問,只點點頭沒再開口。

兩人雖然安步當車地緩行,但大殿畢竟距離不遠,很快就到了大殿。通傳之下,兩人踏入大殿,卻見南角王徐靖正與“海濤龍將”易嵐敘話,劉芳華一個人嘟著小嘴悶在一旁,兩道濃黑的眉毛微微挑起,似乎還在生氣,見兩人進來,她先瞪了兩人一眼,隨即別過頭去,但過了一會兒,卻又轉過頭來瞪一眼。

這裡自然不能再打起來,徐定疆望著白浪笑了笑,兩人站在下首,傾聽徐靖與易嵐的對話。

這時易嵐正說:“徐王爺,等會兒陳揚兄台將兵符交給王爺,直到狀況解除之前,這兩萬兵馬就由王爺調度。”

“無須如此。”徐靖微微一笑說:“這兩萬兵馬就由兩位直接指揮,若是真有狀況,兩位再從旁協助便是。”

“萬萬不可。”易嵐躬身說:“兵權務須一統方能靈活調度,這是皇上親自交代的。”

“皇上交代的?”徐靖微微一怔,隨即笑說:“既然這樣,我倒不好不受了……芳華郡主,皇上與皇儲近來可好?”

劉芳華正剛瞪完白浪,忽聽徐靖發問,她回過神來,連忙躬身說:“多蒙動問,皇上與爹爹一向安好,他老人家也要我向徐叔叔請安。”

“很好。”徐靖點點頭說:“二十年前你還是個小女娃,沒想到現在出落得這麼如花似玉,我倒是羨慕起皇儲了……哈哈……”

通常長輩這麼說,晚輩們只好乾笑兩聲作罷,若是女孩難免會有些扭捏不安,不過劉芳華個性較為英爽,她只微笑說:“謝謝徐叔叔……啊,徐叔叔,皇上還有密旨。”她不禁有些自責,這麼重要的事居然差點忘了,都是那兩個壞傢伙害的。

“密旨?”徐靖一楞起身說:“既然如此,便請郡主移玉至偏殿……”

“也好。”劉芳華橫了白浪一眼說:“既然這裡有些不明來歷的人,還是另闢一處較好。”

這話實在不給白浪面子,不過白浪這時對於剛剛自己突然發火已經頗有悔意,也決定不再理會劉芳華的挑釁,所以只是冷冷地別過頭去,看都不看她一眼。

劉芳華眼見白浪如此態度,臉微微一沉,轉回頭去等待徐靖引路。就在這時,門外隨侍揚聲說:“‘天猛龍將’趙平南,‘玉峰龍將’安賜滿,‘狂虎龍將’徐牙,‘鐵雁龍將’杜如卡晉見……”

話聲未落,四人已經連袂走入,四人中只有趙平南知道徐定疆與白浪的來歷,其他三人見到徐定疆都是一怔,詫異地望了兩眼,不過仍向著上方施禮說:“參見王上。”

“免禮。”徐靖揮揮手說:“四位見過‘馨馥護國使’芳華郡主,還有易龍將。”

四人敘禮片刻後,南角王重提話頭說:“芳華郡主,剛剛一岔差點忘了接旨,請隨我來。”

“徐叔叔請。”劉芳華謹守分際地回禮。

徐靖離開前又向著一臉溫文的“玉峰龍將”安賜滿說:“賜滿兄,你們四人先與易龍將敘敘……定疆,記得跟叔叔伯伯們道歉。”

在三位龍將一臉驚疑下,徐定疆認分地向著除趙平南之外的三位龍將施禮陪罪,一面向著四人重新介紹白浪,一面與早已認識的易濤龍將攀談起來。

白浪為了大業,本想好好與這些龍將結交,但奈何本性不擅交際,說沒兩句話還是沉默了下來,只好看著徐定疆與五人閒話家常,嘻嘻哈哈,心裡暗暗佩服不迭。

在一旁聽了片刻,白浪這才知道徐定疆雖然在皇族大會上敗給劉芳華,依然獲封為“攘外安國使”,這個封號與他的大名“定疆”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雖然尚未帶兵,不過在場中已經是位階最高的了。

在這些人中,除了徐定疆之外,白浪最有興趣的就是“海濤龍將”易嵐。他剛剛只是瞥過易嵐一眼,現在一得空,不由得仔細打量起對方,這位“海濤龍將”年近七十,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頭髮灰白、長相十分平凡,可以說一點特色都沒有,若不是白浪見識過對力的功力,他絕不能想像此人便是名聞天下的都城四大龍將。

白浪知道,都城四大龍將直屬“天定皇”,因為統領都城禁衛兵,職務雖然低於諸王及國使,但絕對是“天定皇”的心腹,所以便算是位階比他高的人也對他們十分恭敬,當然在遴選時競爭也更是激烈,難怪此人功力較趙平南等人高出不少。

“海濤龍將”易嵐與眾人也不十分熟絡,說了片刻也沉默下來,他發現白浪一雙眼睛直望著自己,於是忽然走向白浪說:“白小兄弟,聽說你不知道父親是誰?”

白浪心裡微微一驚,但表面上依然平靜地點頭說:“正是。”

“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嗎?你母親也不知道嗎?”易嵐語氣雖然和氣,但是問題卻不是這麼好回答。

“在她老人家過世之前從來沒說,我也根本不想問。”白浪好整以暇地說著想好的答案,乾脆說自己母親已故,否則萬一忽然有人要見自己母親,那時怎麼變一個出來?

“為什麼?”易嵐似乎饒有興致,繼續追問了下去,徐定疆等人注意到兩人的對話,跟著也停止敘舊,轉過來看著兩人。

白浪知道一個答不好,說不定就此陷在宮城中,於是他故意輕哼一聲說:“反正還不是那個不負責任的貴族?”

徐定疆接口說:“對呀,白老弟他是從母姓,那種不負責任的老爸不要也罷。”

“這麼說來……閣下之母算是一位奇女子。”易嵐點頭說:“一般平民若是能與貴族或皇族產子,大多會好好把握這個機會翻身,而閣下母親卻至死不離鄉野,甚至沒讓你早日前來南角城……”

白浪壓抑著心中的怒意,沉聲說:“多蒙謬讚。說老實話,在家母的心中,荒野未必不如城市,另在下心存報國之念,才在家母過世後來到此處,望能對人族有所助益。”以他的個性實在不願多說,不過對方明擺著心有疑念,自己若是不好好說謊,只怕大事難成。

易嵐似乎已經滿意了,轉回頭對徐定疆說:“徐安國使,您這位朋友十分不錯,等南角城大事一定,應該讓他參加都城的選才大會。”

“對呀。”徐定疆嘻嘻笑說:“到時候我會陪他一起去,我們哥兒倆一起向皇上要些兵馬回南角城過過癮。”

“只怕不容易。”易嵐微笑說:“這位白小兄弟如此身手,說不定會留在都城……”

易嵐話雖然沒說完,不過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依著千年來不成文的規定,貴族最多隻能擔任龍將的職務,而龍將中位階最高的自然是鎮守都城;其實這也是白浪的期望,若是能獲得統領禁衛軍的職務,日後行事可是大大方便,只不過越接近北方,越有可能被人發現自己的身分,在羽翼還沒豐滿之前,最好還是先留在南角城。

“不會啦。”徐定疆卻揮揮手說:“至少也要個三、五年以後,那有一去就帶禁衛軍的?”

“這話說得也對。”易嵐點點頭,想起自己也是立下無數功勳之後才逐步升上現在的地位,不禁有些唏噓。

這時“南角王”徐靖與“馨馥護國使”劉芳華倆人由通往偏殿的門戶出現,眾人一見自然再度施禮,南角王揮揮手說:“皇上知道了最近南疆蛇族蠢動,所以派遣‘馨馥衛國使’、‘海濤龍將’、‘霸刀龍將’率領兩萬兵馬前來助陣,眾卿當戮力同心、共報皇恩。”

在眾人高聲應是的時候,白浪也只好裝模作樣地跟著呼喊,只不過自然會在心裡罵個兩句撈撈本。

隨後南角王發佈了一連串命令,除了宣佈明日開始戰備禁市之外,還傳令“天猛龍將”趙平南、“玉峰龍將”安賜滿兩人各率領所部於城外防禦待命,順便觀察蛇族的動向,都城增援的兩萬兵馬及“狂虎龍將”徐牙、“鐵雁龍將”杜如卡所部則暫時留在城中。

說到這裡,徐靖轉頭望向徐定疆,徐定疆立即說:“爹,我願意隨同趙叔叔、安伯伯出城。”

徐靖眉頭微微一皺,卻聽一旁的劉芳華也跟著說:“徐叔叔,我也願意出城。”

徐靖還沒說話,易嵐已經開口說:“芳華郡主,末將認為您該留在城中。”

“為什麼?”劉芳華不解地間。

“芳華郡主未經戰陣,初期應以觀察為主。”易嵐有條不紊地說:“何況郡主乃金枝玉葉之軀,城外駐紮起居多有不便,還是留在城內為佳,若是敵方殺至,郡主再幫忙守城便是了。”

劉芳華見易嵐說得在情在理,沉吟的說:“這……”

她橫目望向嘻皮笑臉的徐定疆,心裡的氣又冒了上來,他還不是未經戰陣?他就可以?劉芳華正要拒絕的時候,徐靖適時地說:“易龍將說的有理。就麻煩郡主留守城內,本王還有許多需要借重的地方。”

徐靖這麼一說,劉芳華反倒不好再說什麼,她點點頭不再說話,不過還是多瞪了徐定疆兩眼。

白浪在一旁看的清楚,反對劉芳華生了一絲好感,這個女孩極知進退,雖然有些潑辣,但卻不會在重要的場合中放肆,何況她身為“天定皇”之孫,若是一意孤行南角王也不能拿她怎麼樣,沒想到她卻能謹守分際地安靜下來?

“定疆!”徐靖望著自己兒子說:“你雖然職位高於兩位叔伯,但是你從沒打過仗,出去別給我亂出主意,聽到沒有?”

這時徐定疆可不開玩笑了,只見他立即收起笑容,躬身應是。

徐靖的目光再轉向白浪,頓了頓才說:“至於這位白小兄弟……”

“當然是跟我去了。”徐定疆又恢復本性,半開玩笑地說:“說不定有人想找白老弟練功夫,我可不大放心。”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睛可是望著劉芳華,氣得劉芳華直瞪著徐定疆,恨不得一劍將他宰了。

眾人計議已定,立即分頭行動,趙平南、安賜滿的兩部兵馬已於入宮前下令招集於南校場,於是徐定疆與白浪便隨著兩人向南面出宮。

走到一半,徐定疆忽然搔了搔頭,轉身對趙、安兩將說:“趙叔叔、安伯伯,我忘了一件事,等一下再去找你們好不好?”

趙平南才剛點頭,只見安賜滿微微皺眉說:“軍務緊急,小王爺要多久的時間?”

要知道“玉峰龍將”安賜滿與南角城其他三位龍將相比功力也許不算突出,但卻是大名鼎鼎的智將,也就是擅以智謀取勝的將領,至於趙平南等人就只能算是猛將了,所以安賜滿可算是南角城的第二號人物,他有意見趙平南可不好說話。

“不用等我。”徐定疆微微一笑說:“我出城找兩位叔伯就好了。”

“不妥。為免日後再生誤會,小王爺現在該先與官兵見個面……”安賜滿沉吟了一下說:“這樣吧,我們部隊完全集合完畢大約還要三十分鐘,小王爺那時能趕到嗎?”

“差不多吧。”徐定疆點點頭說:“那可要快了,白老弟,跟我來!”一面不由分說拉著白浪往另一個方向衝去。

白浪也只好隨著徐定疆急奔,兩人的速度都極快,很快奔過了一些亭台樓榭、小橋流水,直奔到一個佔地並不算太大的院落之前,白浪抬頭一望,見院落前掛著個匾額,上面寫著三個字——“鑾圭殿”。

眼看鑾圭殿門口站著四名衛兵,白浪暗暗皺眉,徐定疆身為小王爺的事情既然還沒公佈,這麼向著前方撞去豈不是找架打?沒想到兩人奔到士兵的身前,四名士兵同時一個躬身行禮,卻是連話也不出一聲。

在白浪吃驚的同時,徐定疆毫不停留地掠進大門,白浪自然也只好跟了進去,他驚疑不定地隨著徐定疆轉了兩個方向,直到奔入一個長寬莫約十公尺的房間,徐定疆才停了下來。

這間房雖然四壁的裝潢、床柱雕飾、窗欞的錦廉都可以看出住的人地位不低,可是除了一角有個大床外,幾乎沒有其他的擺設,實在十分奇怪。

白浪看了幾眼忽有了悟地說:“這是徐兄……小王爺的寢殿?”

“沒錯。”徐定疆點了點頭,忽然呵呵笑說:“別叫我小王爺,你現在又沒有官職,我們是朋友,何必這麼生份?”

這話正合白浪的心意,於是白浪便說:“既然如此,我還是稱你徐兄。”

“這就對了。”徐定疆一面點頭一面奔到床旁,將床底一個長型箱子拉出說:“你來看看,你喜歡用那一件?”

白浪莫名其妙地走過去,徐定疆將箱子一開,只見箱裡幾乎算是個小型的兵器庫,刀劍矛戟俱全,原來徐定疆想起兩人現在手無寸鐵,只好拉著白浪回寢殿選兵器。

只見徐定疆探手取出一劍一槍說:“除非用的本就是大刀巨劍,在戰場上還是長兵器有用,我學的是劍,只好帶兩樣了。”跟著將長劍綁在身後,一手挑起長槍,耍了兩個槍花。

白浪壓抑住自己取劍的念頭,拿起一把大刀說:“我用這個好了。”他的刀法雖然沒有“破天劍法”凌厲,可是單刀更注重的是左手的功夫,只要配合上自己獨有的爪功,想來不比“破天劍法”差多少。

“好……”徐定疆望望天色,叫了起來:“來不及了,我們抄近路,快!”

兩人急急忙忙又奔出屋外,準備與安賜滿、趙平南會合。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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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4:50: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夜探木族

南校場雖然沒有北校場大,但也足以容下南角城的所有兵馬,白浪與徐定疆兩人奔出宮的時候,安賜滿已經將所部集結完畢。

校場眾人見兩人從宮門中奔出,識得徐定疆的都大吃一驚,這不是到處搗亂的徐瘋子嗎?怎麼鑽到宮城去了?

不過官兵畢竟受過嚴格訓練,心中雖然驚訝,依然直挺挺地站定,動也不動。

可是南校場集結官兵,四面自然圍了一大圈圍觀的平民,見到徐定疆自然忍不住叫了起來。在他們心中徐定疆雖然有些不知死活,但卻是個難得的好人,這次怎麼闖到兵馬集結的地方,豈不是自尋死路?四面立即傳來驚呼與喧譁聲。

台上的安賜滿見狀微微搖搖頭,與苦笑的趙平南對視一眼,沉聲說:“眾將官聽令!晉見‘攘外安國使’徐定疆小王爺。”聲音遠遠傳出去,整個南校場清晰可聞。

徐定疆向著白浪作個鬼臉,笑嘻嘻地一躍上台。

小王爺回來了?在眾人的驚訝中,沒想到上台的居然是那個徐瘋子?眾人一愣,有人正要怒斥的時候,卻見“天猛龍將”趙平南、“玉峰龍將”安賜滿同時向著那個不知死活的徐瘋子一禮,大聲說:“參見‘攘外安國使’。”

“參見‘攘外安國使’。”下方兩萬官兵心裡雖然遲疑,還是跟著大聲叫了出來,只不過難免有些不夠整齊,在訓練精良、軍紀森嚴的南角城可是少見的事。

徐定疆收起笑容,向著兩位龍將點點頭說:“兩位免禮。”隨即向著下方兩萬兵馬說:“眾將官聽令!”

下方兩萬兵馬這時不信也得信,在徐定疆的命令下同時一正身軀,徐定疆接著說:“蛇族大軍集結南疆,我們雖然不願引起爭鬥,但也必須防範,承‘南角王’之命,‘天猛部’、‘玉峰部’出城佈防,本人也將隨軍同行,但本人此次只是客卿身分,所有軍令仍以‘天猛龍將’、‘玉峰龍將’所命為準。”他隨即回頭說:“兩位叔叔,請下令吧。”

安賜滿與趙平南兩人對望一眼,神情都是一鬆,這原是他們最擔心的事情,要知道徐定疆官階較高,加上又是南角王的獨子,若他硬要指揮,他們雖然兵符在手,總不好阻攔。可是徐定疆從未打過仗,就算他功力再高強,若是舉措失當依然會導致惡果。現在徐定疆對著所有官兵這麼一說,自然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一下子兩人大感輕鬆。

趙平南與安賜滿配合已久,立即向著徐定疆拱手說:“遵命!”一面向前踏出兩步,大聲說:“‘天猛部’為前隊,‘玉峰部’為後隊,依序出城!”

一得令,下方領頭的眾管帶自然分別帶著自己領導的官兵移動,“天猛部”現在有五大官帶,分別統領兩旅,最後“霧旅”、“霜旅”兩旅的管帶就是今日才剛升官的關思齊,他見徐瘋子忽然變成定疆小王爺,心裡一面好笑一面暗暗搖頭,看來趙才公子的仇不用報了。

四面的平民這時才終於相信徐定疆的身分,不知從哪裡開始,四面的喝彩聲逐漸響了起來,“定疆小王爺”的呼喚聲此起彼落,徐定疆向著四面揮了揮手,躍回白浪身旁,兩人騎上已經備妥的龍馬,隨著兩位龍將進入前隊與後隊之間,在眾人的歡呼下出城。

木須河,發源於西塔爾山南麓,將人族與木族區分為東西兩個國家,東方是一片遼闊的平原,西方卻是綿亙數千公里的叢山峻嶺。木須河一路向南,卻在出海前恰與另一條斜向東北、來自希達山的索思河彙集,一起向東流出大海。

這個出海口被兩條河流分成三塊土地,西面兩河之間的便是木族的土地,索思河以南是蛇族的疆域,至於木須河以北,自然是人族的領土了。

三個種族為了軍事或是物資的需要,分別在河口建立了城市,其中人族南疆重鎮——南角城,便位在木須河出海口北端,近千年來一直抵擋著南方蛇族的進犯。

渾身鱗片的蛇族又稱鱗身族,頭部扁平存蛇信,上半身有如人類,後半卻為蛇狀,身長約五公尺,鱗甲堅硬、刀劍難傷,移動迅速、力大無窮,唯不擅攀巖。

而南角城東面不達就是一直向北北東方延伸、連綿不絕的峭壁,所以蛇族人若要北犯,除了攻下南角城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事實上,出城的兩萬兵馬並不是在木須河北列陣。蛇族人擅泅泳,河畔列陣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效果,而且事實上除了少部分高階將領之外,大部分的人都不是蛇族的敵手,只能依靠南角城的堅實城牆阻擋。而出城佈防的兩萬兵馬除了探測敵情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在適當的時機夾擊蛇族,目的不在擊退,而在盡殲對方。唯有這樣,才能換得數年的和平。

夜來了,在夕陽就要西沉的同時,東方的天際一個個各種色彩的“月星”逐漸浮現。每一顆月星的顏色都是不一樣的,甚至同一顆月星在一晚之內也會變換不同的色彩,不同的形狀。

直到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月星的七彩光芒才真正開始璀璨。

白浪躺在一塊草地上,思索著今天發生的許多事情,沒想到早上才踏入南角城,晚上已經隨著南角城的大軍出動,起因便是蛇族入侵……

蛇族入侵又怎麼樣?白浪在心中冷笑了笑,牧固圖大陸這麼遼闊,蛇族為什麼入侵?整個人族大概都不知道吧?若不是當初白家無意透露出這個秘密,“天定皇”怎敢起篡位之心?現在自己可也知道這個秘密,“天定皇”想不到吧?……

白浪反覆思量著想了千餘個夜晚的計劃,嘴角不由得露出微笑。

“白老弟!”徐定疆從斜坡下冒出來,向著白浪揮手。

白浪坐起身來,點點頭說:“徐兄。”

徐定疆一屁股坐到白浪身旁,笑笑說:“在想什麼?”

“沒什麼。”白浪搖搖頭。

徐定疆望著夜空,若有所思地說:“白老弟,你有沒有想過,一天為什麼是二十一個半小時?”

白浪一楞,疑惑地說:“什麼?”

“對啊。”徐定疆回頭說:“一天為什麼不是二十小時,或是二十二小時?恰好要二十一小時三十分鐘?”

“我一直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白浪想了想說:“也許二十一小時半恰好是一日夜,而且這樣不斷循環,一年的四百五十日才會剛好回到同樣的季節,所以才這樣定的。”

“不、不……”徐定疆猛搖頭說:“這是倒因為果,同樣的時間若是定為二十小時,只不過將每個小時都拉長了些,一樣能成為一個完整的循環,這二十一小時半一定有特別的原因。”

說老實話,白浪對這些實在沒什麼興趣,於是他微微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算了。”徐定疆笑了笑說:“反正是胡思亂想……”

“徐兄。”白浪望著下方一個個帳幕說:“我們為什麼要到這裡來,不到河邊列防?”

“到河邊沒有用。”徐定疆解釋說:“蛇族人擅泳,我們在河邊與他們決戰反而吃虧,不如把他們引到南角城外,我們再內外夾攻,也許能一搏。”

“聽說……”白浪沉吟說:“蛇族鱗甲堅滑、刀劍難傷?”

“是的。”徐定疆點點頭說。“差點忘了告訴你,對付蛇族時,武器必須對準他們上半身的頭或胸腹,這樣可以擊傷他們的內臟,若是空手,記得將力道震入,不然很難讓他們受傷。還好蛇族人口一向不多,所謂的大軍也不過數千名,若是來個數萬人,人族很難對付的了。”

“原來如此。”白浪受教地點點頭,隨即嘆了一口氣說:“人族最脆弱……但卻又最擅於內鬥,若不是人口數量遠遠超過其它種族,相信早就被滅族了。”

徐定疆沉默了片刻,搖頭說:“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蛇族、熊族常常侵略人族?……白老弟,你知不知道五十多年前白姓皇朝滅亡的真正原因?”

白浪渾身一震,頓了頓才平靜地說:“徐兄今天不是才說過……五十年前白姓皇朝暴虐無道、殘民以逞,所以才被劉、徐、陳三姓聯手滅族。”

“其實那是表面的理由。”徐靖搖搖頭苦笑說:“前朝最後一位皇帝——白呇價,他雖然個性略為浮華,有些好大喜功,但也並沒有什麼貪暴的重大惡行……我爹曾私下告訴我,百年前,皇族四姓突破了一個重要的關鍵,使得四姓武技大進,千年來被蛇族、熊族侵略的惡夢終於逐漸停止,至少有了自保的能力,到了八十多年前,皇族、貴族人口逐漸增多,人族前景一片目好的時候,白呇價卻莫名其妙地開始向外討伐,雖然連打了好幾場勝仗,但是我們根本沒有這麼多的人力長久佔領,隨著每次不得不撤退,千辛萬苦的戰士一回鄉,接到的卻是準備下次出征的命令,三十年來就有七次離境近萬公里的大戰,還有數不清的小戰役,如此下去,豈非自掘墳墓?”

聽到這裡,白浪恍然大悟,現在天下恐怕只有自己與“天定皇”兩人明白其中的原因,這麼說來,“天定皇”當初雖然知道原因,卻仍故作不知地以此理由反叛,此人果然十分毒辣。

白浪一面思索,一面聽著徐定疆還在緩緩說:“……後來三姓終於反叛,其實也是不得不戰……可是這麼一戰,皇族四姓中最有實力的白族就此滅族,人族的實力又大幅削弱。”

白浪既然希望爭取到徐定疆的認同,他這時也不能沉默,於是想了想才謹慎說:“徐兄,聽你這麼一說,我覺得當年前朝皇帝絕對有理由的。”

“我也是這麼想,不過這件事也沒辦法追尋了。”徐定疆抓抓頭,恢復輕鬆地表情笑笑說:“反正現在也不該去找理由。”

白浪自然知道徐定疆的意思,現在若是找出理由,豈不是說明了當年劉姓皇朝的反叛並不合理?這自然不是現在當政者所願意的,於是白浪輕哼一聲說:“說的也是……”

徐定疆轉過話題,沉吟說:“雖然蛇族的目的不一定是人族,但是我們這一出城佈防,蛇族非來不可。”

白浪聽過趙平南、安賜滿等人與徐定疆聊到此事,也知道南角王遲遲不肯備戰的原因,他點點頭說:“王爺應該也是難以抉斷,所以才和你打賭……事實上,就算沒有事先戰備,以南角城的兵力來說,全力守城也應該沒有問題,想讓蛇族大敗可就不容易了。”

“正是如此。”徐定疆聽到白浪的見解眼神一亮,點頭說:“人族大亂經過五十年,蛇族、熊族的戰力也逐漸增強,現在不能抱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觀念,若是不趁這個機會讓蛇族大傷元氣,日後北疆熊族南犯時蛇族再湊上一腳,人族危矣。”

“哦……”白浪臉色微微一變說:“熊族不是數十年沒南犯了嗎?”

徐定疆搖搖頭說:“我在都城二十年,那是四境所有消息集散之處,這幾年北疆熊族正蠢蠢欲動,我最擔心的便是熊族知道此事,難保不會……”

徐定疆說到一半,一個輕輕的竹哨聲從下方的帳幕中傳出,徐定疆一怔,從地上彈起說:“怪了,南角城有急報,走,下去看看。”說著與白浪向下方急掠。

徐定疆身法展開,迅疾地掠回營區,熟門熟路的奔到中軍帳外。兩人從門外的士兵口中知道,趙平南與安賜滿這時正在帳內等候,白浪因為無官無職,雖然與徐定疆是好友,總不好跟著進來,於是便在帳外稍候。

徐定疆一入帳,見兩人的神色並不是十分緊張,他先鬆了一口氣,這才就坐問:“發生什麼事了?”

安賜滿首先說:“小王爺,熊族與鷲族似乎在談和了。”

徐定疆神色一變,詫異地說:“熊族與鷲族怎麼會講和?”

“那些鳥人還不是怕事!”趙平南罵的是鷲族,鷲族身具四肢、脅生雙翼,眼如銅鈴,喙彎如勾,遠看酷似巨鳥,又稱翼雲族。

只見趙平南一撇嘴又說:“他們本來就不大愛打仗,熊族這一放棄,他們自然高興了,反正這也不關我們的事,不過因為天鷹急訊送到南角城,依規定必須立即通知高級將令,我們才請小王爺回來。”

天鷹是一種飛行迅速的禽類,人族以其傳訊,都城到南角城之間數日即可往返。

徐定疆知道,在牧固圖大陸上的六族中,鷲族雖然戰力極強,卻也是最愛好和平的種族,幾乎從沒有向外侵略的紀錄,這次與熊族講和,一定是熊族主動提出……這是怎麼回事?熊族怎麼懂得戰略了?

徐定疆疑惑地望向安賜滿,安賜滿果然說:“這件事情沒這麼簡單,熊族一向不懂得與外族談判,只知道打勝就往前,敗了就後退,我們幾次與他們溝通都沒用,這次……”

其實不只熊族這樣,蛇族也是一樣,牧固圖大陸上的六族中就以人族的文化水準最高,不過領土卻是最小。

“這麼說來……”徐定疆嘆息說:“北疆必須戒備了。”

熊族結束他們西南面的戰事,其中一個可能的原因便是想向東南面侵犯,也就是攻打人族。

“所以這一戰非勝不可。”安賜滿點點頭說:“小王爺,剛剛探子來報,蛇族大隊約四千人,距木須河口還有兩日行程。”

“只有這一隊嗎?”徐定疆有些懷疑,蛇族雖能以一當十,四千人還是少了些。

“暫時得到的消息是這樣。”安賜滿繼續說:“至於木族……因為不易偵查,一直沒有消息。”

“兩日的時間……”徐定疆沉吟了一下忽說:“這樣吧,我去木族看看。”

“什麼?”安賜滿與趙平南同時站了起來,安賜滿接著說:“小王爺,不可。”

“太危險了。”趙平南也搖頭咋舌說:“到木族區域,根本分不清那是木族還是木頭,怎麼偵查?”

木族人是一種由植物進化的種族,靜止時酷似大樹,移動速度雖然不高,但想闖入他們的區域卻有如尋死。

“我會小心的,反正總要有人去看看。”徐定疆又恢復了他一貫的笑容,向外揚聲說:“白老弟,有沒有興趣?”

徐定疆知道,以白浪的功力來說,帳內的對話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自當奉陪。”白浪掀簾入帳,向兩位龍將點點頭。

安賜滿望了白浪一眼,不贊成地說:“小王爺,木族這百年來向來幫忙,若是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百年前呢?”徐定疆搖頭說:“百年前兩方也是一直互相征戰,直到百年前人族勢力大增,木族才與我們合作抵禦蛇族,而且據我所知……其實木族與前朝關係較好,現在是否還會支持我們十分難說。”

安賜滿神色微變,與趙平南對望一眼,趙平南已經叫了起來:“難道當年……”

“趙兄!”安賜滿立即出聲阻止,徐定疆卻已經發現不對,他詫異地說:“安伯伯、趙叔叔,有什麼不便說的嗎?”

安賜滿又望了白浪一眼,臉上神色有些遲疑,白浪雖然不善言詞,也不是個遲鈍的人物,他知道安賜滿有話不願在自己面前說,於是微微一笑說:“徐兄,我在帳外等你。”

徐定疆點點頭說:“我出來再找你……”待白浪轉出,徐定疆接著就說:“安伯伯,到底什麼事?”

“小王爺……”安賜滿遲疑了一下才低聲說:“當年……當年王上曾放了一些人逃去木族。”

徐定疆先是有些迷惑,思考了片刻忽然兩眼一睜,詫異地問:“安伯伯,您說的莫非是……”

安賜滿點了點頭,沉聲說:“小王爺,這件事情只有王上和我們四人知道,若是傳出去,可是殺頭的大罪……”

“我明白。”徐定疆揮手說:“這麼一說,木族更是非去不可。”

“屬下不敢攔阻。”安賜滿拱手說:“但請小王爺先請示王上。”

“一來一去多費工夫。”徐定疆搖頭說:“既然有這種事情,你們怎麼還認為木族會幫忙?我這就去了。”

話畢,徐定疆將手中長槍放在帳中,只揹著長劍出帳,安賜滿與趙平南還想再說,卻已經不見徐定疆的身影。

徐定疆一出中軍帳,向著白浪一揮手說:“走。”兩人展開身法,奔出營區。

剛踏出營區大門,兩人腳步忽然一頓,怔怔地望著前方。只見夜光照耀下,劉芳華孤身一人,正如一朵雲彩般冉冉而來,徐定疆頓了頓才喃喃說:“她來作什麼?”

劉芳華這時除下了英挺的衛國使服飾,身著宮服彩裙,臉上淡施脂粉,味道果然與白天大不相同,連那兩道略嫌英氣的濃眉也似乎多了幾許魅力,白浪看了心裡微微一震,這女人生的果然不錯,難怪徐定疆會故意輸給她……

徐定疆心裡卻是十分為難,若是給劉芳華知道自己決定夜探木族,她非得去不可,但自己若是現在拉著白浪轉身就走,她一問兩位龍將就知道自己的行蹤,到時候她一個人從後面追去更危險,自己該怎麼辦?

兩人心中各轉念頭,劉芳華已經飄到了兩人身前。她遠遠見到徐定疆與白浪忽然奔出營區,心裡正想兩人不知會不會見了自己就跑,沒想到兩人居然怔怔地望著自己,倒是乖乖的沒溜,想到這裡劉芳華嫣然一笑說:“定疆,你要去哪裡?”

“這種時候,你怎麼出城了?”徐定疆不答反問。

劉芳華一楞,她與徐定疆本是在都城習藝皇族的佼佼者,二十年的相處,對徐定疆本來也頗有好感,當初皇族大會徐定疆故意落敗,她心裡雖然有數,但卻怪徐定疆有話不直說,用這種方式表達,加上許多人盛傳徐定疆是為愛手軟,連其父——皇儲劉然都得知此事,也因此開了劉芳華幾句玩笑,使得她為此越來越生氣。

她幾次追著徐定疆比武,其實也是要徐定疆說個清楚,但是逼了幾次徐定疆變得見到她就溜,她也弄不清徐定疆到底在想什麼,搞到後來弄假成真,似乎非打不可,其實她也頗為煩惱。

事實上,若是徐定疆真的對她表白,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接受,兩人由小到大相處極久,說感情還不如說是那股互相熟悉的友情,只不過皇族的年輕人大家彼此相識,若說足以匹配劉芳華的,除徐定疆沒有第二人選,使得兩人在相對時又多了幾許尷尬。

這時劉芳華見徐定疆難得不溜,意外之下,也難得的好言相對,沒想到徐定疆居然硬梆梆地回了這一句,她火上心頭,臉色一板說:“怎麼?不能來啊?”

一旁白浪卻也十分驚訝,他剛剛見身服宮裝的劉芳華已經大為讚歎,後來見劉芳華對徐定疆有如百花盛開的一笑,他心想若是徐定疆喜歡對方,應該會十分欣喜,怎麼反而冷冰冰的,莫非徐定疆事實上並不喜歡這位芳華郡主?

徐定疆不管眼前兩人怎麼想的,依然沉著臉說:“好,我管不著你,那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就是了。”

劉芳華兩眼一瞪,氣呼呼地說:“好!徐定疆你……”

“我們走。”徐定疆不理會劉芳華,向白浪一示意,大步就向下山的路徑走。

白浪正要跟著起步,卻見才生氣的劉芳華忽然臉色一轉,似乎想起什麼的又攔在徐定疆身前,徐定疆一皺眉,卻見劉芳華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先發制人地說:“你要去蛇族還是木族?”

這話一說,徐定疆刻意裝出的兇臉終於垮了下來,劉芳華抿著嘴得意地淺笑說:“我還不瞭解你?”

眼看劉芳華俏巧的瓊鼻與薄薄嘴唇微微上揚,好似個精緻的瓷娃娃一般,白浪心頭不禁微微一動,但劉芳華可是大仇人的孫女,這種情緒讓白浪十分厭惡自己,一皺眉,轉開頭不再瞧劉芳華。

徐定疆見自己的計謀被識破,愁眉苦臉地說:“芳華……你……”

“我不管。”劉芳華這時好似小孩,半得意半撒賴地說:“我也要去。”

“又不是去玩。”徐定疆望望天色有些焦急地說:“你別鬧了,我再不走來不及了。”

“不然照你剛剛說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劉芳華不高興了,賭氣地轉過頭去。

徐定疆知道,若是真的這樣,劉芳華還是會跟著自己走到木族,這可不是自己本意,徐定疆搓著手,求救兵地望著白浪,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白浪剛剛忽然對劉芳華微微心動,這時正生自的氣,見徐定疆望向自己,輕哼一聲,乾脆地說:“將她制住算了。”

這話一說,徐定疆與劉芳華的眼睛都瞪大了,萬分詫異地望著白浪,白浪可不管眼前一個是小王爺、一個是郡主,他皺眉說:“不然要鬧到什麼時候?”

劉芳華與徐定疆兩人聽了都有些慚愧,徐定疆去木族偵查本是大事,兩個人卻為了劉芳華去與不去而耽擱時間,實在有些不應該,徐定疆呵呵輕笑起來,搖頭說:“白老弟說的對……”

對也輪不到這傢伙來說,劉芳華再瞪白浪一眼,這才對著徐定疆說:“你要是帶我去,故意輸給我那件事就算了。”

畢竟徐定疆較她早來數個月,對城外的地形比較瞭解,劉芳華需要徐定疆帶路,而且對於這幾個月的打打追追,劉芳華確實有些煩了。

徐定疆自己知道,其實劉芳華的功夫未必弱於自己,輕功更是比自己高強,有她同去也不會造成拖累,凝視劉芳華,嘆了一口氣說:“我只是不想……好吧,去就去。”

“走。”劉芳華微微一笑,眨眨眼又說:“到底是蛇族還是木族?”

“木族。”徐定疆不再囉唆,領先便奔,三人身法展開,有如星飛電射的直往西射去。

不一會兒,三人穿出樹林斜坡,從南角城北面越過,在七彩月光下快速奔馬。除了東面逐漸上升的斷崖之外,就是鄉村間的小徑。三人也不沿路行走,極快速地從草原飛掠。

奔了十餘公里之後,三人逐漸地接近木須河北。

木須河北岸與南岸完全不同,北岸是一大片的草原,南岸卻是茂密的古林,事實上,在數百年前,木須河北還有一小片綿延的疏林,只不過後來為了防禦木族由此入侵,才將這半邊的疏林燒去,只餘下一小叢一小叢高不過兩公尺的矮灌木。當時為了此事,還引起木族騷亂邊境,直到百年前兩族才逐漸修好。

可是對於三人來說,現在想接近木須河卻不大容易,徐定疆望望對岸,心知若是木族在對岸派人瞭望,再接近就會引起對方的懷疑,他帶著兩人忽然一折方向,向著西北方,沿著河源的方向奔去。

白浪與劉芳華都頗有見識,知道不能這樣靠近,對徐定疆有什麼辦法也頗為好奇,不過兩依然沉默不言,靜待謎底揭曉。

這時三人與木須河的距離一直保持兩、三公里,也就是可以遙遙望見河南的一大片山林,隨著徐定疆越往西北奔,河南岸的地形也越來越高,只見南岸林木蒼鬱,白浪心中不禁暗暗懷疑,徐定疆到底有沒有辦法?

白浪轉過頭望向劉芳華,卻見她神色平和,一言不發地隨著直奔,紗裙飄動之間,身法輕靈自在,看來十分輕鬆。徐定疆說的沒錯,她的輕功造詣確實極高,卻不知是獲得特殊的心法,還是本身體質特別適合修煉輕功?

劉芳華忽然發覺白浪盯著自己瞧,對這個陌生男子劉芳華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從小,劉芳華就是在呵護下成長,後來練了一身功夫,更是人人尊敬,年輕一輩中唯一的敵手便是徐定疆,而這個姓白的年輕男子功夫不弱於兩人,脾氣更是古怪的可以,一出手便惡狠狠地毫不留情,說話更是不懂得客氣,自己哪裡得罪他了?

想到這裡,芳華回瞪了白浪一眼,跟著輕哼一聲。

瞪我?白浪一怔,毫不客氣地回瞪過去。

這還得了?劉芳華杏臉一板,眼睛睜得更大了,兩人正互瞪的時候,徐定疆忽然一頓,低聲說:“到了。”

他回頭一望,卻見兩人正將目光收回,臉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徐定疆微微一楞,詫異地望望兩人。

劉芳華心中莫名有股火氣,有些沒好氣地說:“什麼到了?還不是一大片草原?”

“芳華……”徐定疆詫異地說:“……你怎麼了?這麼明顯也沒看到?”

白浪快一些恢復正常,他啊的一聲說:“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劉芳華一怔,向著河南岸一打量,這才發現南岸是一個險峻得接近垂直的峭壁,高約百餘公尺,寬近半公里,整片光禿禿的十分平整,她這才想明白,對岸有這樣一個地方,那一面的木族人就不容易分派人看守,三人便有機會穿過木須河……最壞的是被那個小子先想到,劉芳華一噘嘴,挑毛病地說:“說不定崖頂有人呢?”

“當然有這個可能。”徐定疆面帶笑容,向著前方的灌木叢中一指說:“這裡有個地道通到河岸,這樣入水之前就不會被發現。”

“要入水啊?”劉芳華一皺眉,有些遲疑。

“喔……”徐定疆彷彿這才想到,搔搔頭說:“雖然有更換的衣物,不過也不大方便,你還是回去好了。”

劉芳華牙一咬,倔強地說:“沒關係。”她才不相信徐定疆忘了,再瞪了徐定疆一眼,率先向著前方走去。

徐定疆向白浪一攤手,搖搖頭苦笑著跟著劉芳華的身後,很快的,三人的身形終於在這片草原中隱沒。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三人在木須河南岸峭壁下冒出頭來。

木須河雖然不算小,但在三人眼中自然不算一回事,不過為了時效,三人滑水滑得還是有些辛苦,很快到了對岸,三人攀住岩石,聚集在一起商議。

現在三人身上都是一身黑麻麻的皮製貼身潛水服,徐定疆、劉芳華的劍,白浪的大刀都背在背後,且不說剛剛劉芳華更衣時多麻煩,現在她一身曲線玲瓏,鬧的徐定疆與白浪兩人都不好多看。

劉芳華自己更尷尬,她怎麼知道來木族偵查還必須穿上這種衣服?可是她秉性好強,從不認為自己上戰場會不如男子,自然絕不肯打退堂鼓,這時她見兩人眼睛不知該看哪裡的情況,雖然有些害羞,不過也頗覺好笑,她咳了咳,故作正經地低聲說:“定疆,我們要攀上去嗎?”

徐定疆收起心猿意馬,點點頭說:“到了崖上就是木族人的區域了……咳咳……大家要小心些……咳咳……呵呵……”

卻是徐定疆見劉芳華明明尷尬卻又要裝一本正經,一面說一面忍不住想笑,裝咳了兩下終於忍不住低笑出聲。

這一笑,白浪也忍不住莞爾。這個女孩雖然是大仇人的孫女,確實率直得有些可愛,白浪轉念想,自己若想混出個身分雖說不須她的幫助,但也沒必要與她針鋒相對,還是先與這人交交朋友便了。

劉芳華見兩人都笑了起來,她卻是嘟起小嘴,哼聲說:“笑什麼?”

“沒……呵呵……沒有。”徐定疆搖搖頭,忍笑一拔身,攀到了上方數公尺高的崖壁。

劉芳華望向白浪,卻見白浪嘴角帶笑,跟著搖搖頭上竄。

劉芳華臉一紅,輕輕一跺腳,卻也忍不住有些好笑,跟著向上直拔,不過一面飛騰她的心裡卻微微一動,那個姓白的傢伙也會笑?笑起來還挺好看的嘛……咦,自己想這幹麼?劉芳華心裡微亂,仰望上方,見到白浪與徐定疆兩人正並排而行,劉芳華望了望,目光終於停留在徐定疆寬厚而堅實的背影,她再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情才逐漸平定下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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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4:51:2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身陷重圍

三人功夫都非泛泛,很快就已經攀到了崖顛,徐定疆伏下身子,四面張望片刻,跟著向後微微招手說:“你們看。”

白浪與劉芳華兩人探出頭來,順著徐定疆的指引向著南方望去,只見眼前一大片鬱郁蒼蒼的樹林,枝葉茂密之處,連夜空中的七彩月光都射不進來,這片古林彷彿數千年來毫無人跡,樹幹間藤蔓糾葛、枝葉交雜,滿地都是腐爛的落葉,僅有崖邊數公尺略為乾淨。

兩人看了看,看不出玄機,劉芳華低聲問:“定疆,怎麼了?”

“這裡一定有木族人守衛。”徐定疆低聲說:“可是不容易發覺……”

“木族人……長什麼樣子?”白浪忽然發問。

劉芳華與徐定疆兩人一怔,劉芳華詫異地說:“你不知道?”

無須白浪解釋,徐定疆已經恍然地說:“白老弟來自荒野,所以不知……白老弟,木族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株大樹,看來硬梆梆的,但卻又能靈活移動,可以說枝幹便是他們的手臂,雖說無目,但卻能藉著感光樹葉分辨外界顏色與變化,所以四面八方幾乎沒有死角,很難對付。”

聽徐定疆提到白浪來自荒野,劉芳華想起白浪母歿父不明的身世,不由得有些同情,於是溫和地接口說:“所以說到北、西、南三外族,就以西方的木族最難查探。”

白浪不知劉芳華為何忽然和顏稅色起來,反正這也恰恰符合自己的想法,雖仍沒什麼表情,但卻和善地看著劉芳華說:“這麼說來,這片林中有沒有木族人也不一定了?”

白浪和和氣氣地說話,劉芳華不知怎地忽然有些不習慣,她先是微微一怔,隨後嘴角輕笑地說:“倒是有個辦法。”

“哦?”白浪說:“願聞其詳。”

“你注意看。”劉芳華第一次當人師傅,興致勃勃地指點白浪說:“木族人身軀龐大,若是有移動,一定會在那些藤蔓中留下痕跡,不過還要注意一點,若是他們停留的地方有水源,他們可以十年二十年一動也不動,那就真的毫無跡象可尋了。”

“若無水源呢?”白浪不解地說:“天降雨水不是也能生存嗎?”白浪乾脆把木族當成一株大樹來想。

“不夠。”劉芳華搖頭說:“木族人的軀幹中,富含一定以上的膠質,若是太久不接觸大量的水,膠質會逐漸流失,最後會真的變成一株大樹,無法動彈。”

“原來如此……”白浪點頭說:“這麼說來,若真有木族人在這附近,一定會有移動的痕跡了?”

劉芳華嫣然一笑,瞟著白浪說:“聰明。”

“不敢當。”白浪也微笑起來。

兩人一問一答,一開始的排斥與陌生去了大半,白浪正覺舒坦的時候,忽然想到徐定疆好一陣子沒有說話,轉頭望向徐定疆,卻見他正回頭望著兩人。

白浪心裡微微有股不安的情緒產生,於是沒話找話地說:“徐兄,有什麼眉目嗎?”

劉芳華跟著轉頭,望見徐定疆的目光時卻沒來由的一陣心慌,她自然而然地微低下頭,迴避開徐定疆的目光。

不過徐定疆臉上卻沒有什麼異常,他停了片刻才點點頭微笑說:“差不多了……跟我來!”話畢一轉身,沿著崖巔向著東南方斜繞而過。

劉芳華與白浪不敢遲疑,展開身法尾隨急追。

三人兜了幾個圈子,逐漸地往崖下穿越,奔了片刻,白浪逐漸看出徐定疆奔行的方式,他主要是避開藤蔓雜枝有被破壞的地方,但相對三人奔走自然更為艱困,想來也比較安全。

好不容易奔了五、六公里遠,地勢也逐漸降低,徐定疆忽然一頓,低聲說:“糟糕。”

白浪與劉芳華兩人停在徐定疆身後一望,兩人同時明白徐定疆停下的原因,原來前方不遠的樹林中居然處處都是移動痕跡,有大有小不一而足,再過去不遠更有這小小的河流在樹林中蜿蜒流過,看來這裡若非木族的集中地,便是木族人常常經過的地方。

這麼一來,三人想再深入也不容易,劉芳華移到徐定疆身旁,低聲說:“定疆,怎麼辦?”

“不能再前進了。”徐定疆望著兩人皺眉說:“我們不能讓他們察覺,否則說不定木族人本來沒有惡意,反而因為我們的偵查行動而產生敵意。”

“那就回去吧?”劉芳華以詢問的口氣說:“或是去蛇族看看?”她穿著這一身緊貼的潛水服一直十分難過,最好趕快打道歸府。

徐定疆思忖了片刻,斷然說:“我不相信木族沒有問題,你們兩個先回去,我在這裡守一晚……白老弟,你記得照顧芳華。”

白浪一怔的時候,劉芳華卻是沒來由地焦躁起來,她忍不住低斥說:“我幹麼要人照顧?你為什麼不回去?”

“你的功夫雖然很好,不過臨敵經驗不夠;白老弟的經驗雖然豐富,但是對於異族的知識卻有些缺乏。”徐定疆望向白浪說:“你們兩人恰可互補。”

徐定疆說得沒錯,劉芳華若非臨敵經驗不足,白天也不會兩次都差點栽在白浪的爪下,而白浪沒有受過專門的傳授,自然不明白各異族的特性,兩人合作、恰可截長補短。

白浪其實怎樣都無所謂,與劉芳華兩人同歸似乎也是件不錯的事情,不過這真的是徐定疆的想法嗎?這樣一來,自己會不會結交了劉芳華,卻得罪了徐定疆?

劉芳華望望兩人,見兩人的目先都望著自己,正不知該如何決定的時候,忽聽見遠遠傳來一絲獨特的咻咻聲,劉芳華一怔,隨即一正臉色說:“別說這些了,我聽到說話的聲音。”一面將雙目閉了起來,側耳傾聽。

白浪只能聽見夜風穿過林間的嘩嘩聲,他詫異地望向劉芳華,徐定疆雖曾說過她的聽力極佳,沒想到比自己好這麼多?

過了片刻,白浪與徐定疆也逐漸聽到隱隱約約的聲音,在夜風呼嘯下逐漸明顯,看來說話的人正逐漸接近,不過三人還是分不清那是什麼樣的聲音。

這時劉芳華忽然睜開雙眼,點點頭說:“定疆,你說的沒錯,那是蛇族人與木族人在對話……不過有些怪,蛇族人和木族人用的居是我們的語言。”

這確實有些莫名其妙,聽出是蛇族人、木族人在說人族語言不足為奇,蛇族人限於口腔結構,說起人族語時,常不由自主地帶著“嘶索”之音,而木族人說話是鼓動木質薄片發聲,聲音咻咻作響,更是不似人族,問題是他們兩族交談,為什麼要用人族語?

甭說徐定疆與劉芳華,便算是白浪也覺得有些不對,三人正拿不準該不該再往前探時,卻發現那對話聲越來越大聲,似乎逐漸向著三人的方向移動,於是三人耐下性子,靜靜伏下不再說話。

等候了片刻,前方稀林中的那道小河旁,忽然出現了幾個移動的身影,徐定疆遙遙一望,微微皺眉說:“蛇族與木族確實勾結起來了。”

白浪從未見過蛇族與木族,不過也不須徐定疆介紹,白浪遙遙望過去,只見一株四公尺餘的水桶粗大樹幹驀然出現,可稱之為樹皮的部分色呈黃褐,其中又交雜著一些白色、綠色的斑點,下方數根板狀粗根毫不紊亂地迅速移動,推動著整個龐大的身軀,這想必是木族無疑,只不過實在看不出來哪兒是他們說話的地方?

至於蛇族也不難辨認,在木族身後跟著移出暗影的便是一個全身佈滿鱗片的怪物,這些怪物下半身是一條數公尺長的粗大蛇尾,上半身雖與人相似,不過那扁圓而尖、蛇信亂吐的腦袋實在令人渾身發麻。白浪注意到,蛇族人的手中還握著一支粗陋的棍狀物,看來他們也會用較原始的武器。

徐定疆與劉芳華雖然早知木族人與蛇族人的形貌,不過兩人也都是首次瞧見,劉芳華心神震動下不由得冷汗直流、渾身不適;徐定疆雖然好些,不過依然是不大舒服,正皺眉傾聽的時候,忽見樹林暗影中又出現另一道身影,徐定疆仔細一望立時渾身大震,沒想到……第三個居然是個人族?

當然劉芳華與白浪兩人也都看得一清二楚,兩人心裡自然同樣大吃一驚。要知道在牧固圖大陸上,各族無論種族血脈或是生活方式都根本無法相容,在相互殺伐後也從不會替對方留下活口,因此從來沒有任何種族出過叛徒,那這個人族在這裡作什麼?

這時木族人樹皮一陣翻動,驀然咻咻作響地說:“你們只能沿著河走……不準到我們的地方來。”一面說話,頂上的枝葉一陣震動,伴著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蛇族人一吐蛇信,索索發聲地說:“會被人族發現,不好、不好。”

“蘇魯大公說的對。”那是個人族老年人,說起人族話來自然流利,他接口說:“咻利葉枯,要是沿河走被發現的話,這一次的奇襲就完全無效了。”

“別說了。”叫做咻利葉枯的木族人驀然停了下來,身軀下方的板狀粗根叭的一聲拍在地面,連白浪等人都覺得地面傳來不小的震動,只聽木族人接著說:“蛇……蛇族到這裡沒好事,不行!”

“算了,既然這樣,我們就直接攻入人族。”被稱為蘇魯大公的蛇族人一雙菱形的眼睛閃動著妖異的光芒,雖然他面無表情,眾人不知他是喜是怒,但聽語氣似乎並不十分愉快。

“等一下。”那個老年人正色說:“蘇魯大公、咻利葉枯族長,南角城雖然一定擋不住七千蛇族的入侵,但硬碰硬多費工夫,而且南角城易守不易攻,若是攻城的時間一拉長,彼此容易產生誤會。而且人族的援軍若是一批批派來,說不定又會有變化。”

這人說得輕鬆,但隨身一旁的三人卻都嚇了一跳,七千蛇族人?那豈不是要八、九萬大軍才應付得了?現在南角城才不過六、七萬人,這可麻煩了。

這時蘇魯大公望了木族人咻利葉枯一眼,緩緩說:“我也想合作,這就要看你們了。”

木族人沒頭沒臉的,也不知他想法如何,只見他渾身靜止,確實像株大樹,過了片刻才吐出聲音說:“好吧,我便讓出五十節,夠了吧?”

“五十節……”老年人想了想,臉上露出笑意說:“那就將近一公里遠了,蘇魯大公,這樣應該沒問題了。”

“還好。”蘇魯大公從鼻孔衝出一股氣息,轉頭說:“既然這樣,我們從二十點開始移動。”一說完,他盤在身後的蛇尾驀然一彈,整個身子立即向著西南方直彈出去。

這一彈不打緊,居然好死不死地恰向三人隱身的地方衝來,三人一時都不知道該繼續躲下去,還是起來應付的好?

徐定疆心念電閃,兩手向旁伸出,示意白浪與劉芳華鎮定下來,哪知他一伸之下發現右手卻是捉了個空,徐定疆只見身旁電光劍閃,劉芳華已經拔劍向著蘇魯的前胸直刺了過去。

這下可沒的躲了,徐定疆鬆開白浪的手,跟著便從背後拔劍。

蘇魯大公哪知飛來橫禍?他一驚下怪叫一聲,整個身子向後急縮,長尾由右後方橫掃而來,霎時四面枝葉亂飛、一團混亂。

劉芳華眼看長劍若是擊中蘇魯大公的胸腹,自己難免也會被他的長尾糾纏住,不過劉芳華兩道濃眉一皺,長劍驀然加速,撲的一聲在蘇魯大公的胸前飛挑過去,蘇魯公的胸前立即翻開一片長有十餘公分的青綠色血肉。

不過這麼一來,蘇魯的長尾已經向著身形微滯的劉芳華急卷,徐定疆苦笑地搖搖頭,迅疾地竄入長尾與劉芳華之間,橫劍一擋,硬擋下蘇魯的長尾。

不過蛇族人的長尾是他們攻擊力最大、也最為堅韌的地方,這位蘇魯大公雖然事出意外,但他既然身為三千蛇族的領導者,能力自然不弱,徐定疆雖然攔住了長尾的去向,但仍渾身一震,向後飛撞了數公尺,還是被劉芳華側身一抱才停了下來。

白浪在旁看得清楚,眼見蘇魯大公的胸前正汩汩流出紫藍色的鮮血,不過被徐定疆斬過的長尾卻只有一絲白痕,白浪一面扶住後退的兩人,一面拔出大刀低聲說:“我們快走。”

劉芳剛剛自然不是泯不畏死,她與徐定疆相處既久,早知徐定疆會替她擋這一下,這時她也一個翻身說:“我開路。”跟著便回身向斷崖衝去。

這一下亂,木族人咻利葉枯與那個老年人都是一楞,蛇族人一翻身落地,長尾一掃,七八株大樹轟然倒地,他向後狂叫:“白離亂,你們好奸詐。”看來若不是劉芳華暗算,他未必會受這一劍。

“蘇魯大公不可誤會。”那個被稱為白離亂的人連忙叫:“那些是人族的奸細。”

“胡說。”蘇魯一吐蛇信向著另一方急彈,一面遠遠叫:“人族永遠不能信任,我們必滅南角城。”

“蘇魯大公……”白離亂急叫,蘇魯卻充耳不聞,越去越遠,其勢甚疾,胸前的傷口竟彷彿毫無影響。

這邊兩人吵個不停,另一方急逃的白浪卻是心中大震,那人也姓白?莫非是當初逃出人族的親族?若非如此,怎麼會背叛人族?

徐定疆卻也是心裡大亂,當年自己父親一念之慈任部分白姓族人離開,今日終成遺患,現在劉芳華與白浪也知道了此事,這事不知該如何收場,他這時心裡一亂,加上剛剛的一震之下氣血有些不順,便沒注意到白浪的臉色。

這時木族人咻利葉枯觸身枝葉忽然四面閃動,隨即傳出一連串極刺耳的磨擦聲,徐定疆與劉芳華相對一望,心裡都是一驚,早知道木族傳訊之法獨特,但實際聽到還是頗難忍受。

只見四面山林忽然一陣動亂,飛鳥走獸四面奔動,看來四面區域正有許多的木族人向此處集中。

徐定疆眼見林木震動,心知不妥,一拉前方的劉芳華說:“芳華,不能這樣走?”

“你沒事嗎?”劉芳華一止衝勢,俐落地回首一笑說:“你決定好了。”

“向這兒走。”徐定疆提氣起身,轉向西北方穿越過去。

三人這一轉向,卻見那個人族叛徒白離亂已經騰身攔住自己三人的去路,手中一柄長劍青光閃閃,劍尖還有一絲青芒上下伸縮不停,八成正是赫赫有名的“破天劍氣”。

首當其衝的徐定疆這時已經恢復平靜,只見他輕聲一笑說:“老先生,拜託讓個路。”長劍一揚,一大蓬劍雨向著白離亂直衝,數十道劍影忽隱忽現地籠罩住白離亂的上盤。

白離亂自然不會讓路,他冷冷一笑,青光一閃間,長劍化為一道青芒,向著徐定疆的劍網直奔。

一接觸,徐定疆發現對方的劍勢威力極大,兩方一交會,自己的劍網馬上從中破了一個大洞,白離亂的劍影從中直探了進來。

徐定疆臨危不亂的一變式,長劍由上盤轉向下斜削,針對對方的手腕刺了過去。

這一交上手,徐定疆的速度便慢了下來,劉芳華毫不遲疑,從徐定疆身後一翻,長劍由上而下地夾攻白離亂。

白離亂見眼前這個雄壯的年輕人變招如此迅速,心裡已經微微詫異,怎知又冒出一個功力似乎也不弱的女子,他雙眉微微一皺,右手巧妙地一轉,先避過徐定疆得長劍,隨即由上而下一轉,劍光忽然換成一道光屏,洶湧的劍氣向前一擁,逼的徐定疆與劉芳華兩人不得不後退。

兩人這麼一讓,在後方壓陣的白浪忽與白離亂面面相對,白離亂自然不知道眼前此人亦為白姓皇族之血脈,他毫不猶豫地向白浪發招,一面叱喝:“通通留下來!”

白浪從剛剛劉、徐兩人與對方的短暫接觸之下,已經知道眼前的長者功力極高,三人任一人都不是其對手,兩人同上機會也不大,也不能迅速地脫開對方的糾纏,但若三人同上,對方則絕沒辦法攔阻。

可是眼前此人說不定是自己唯一的親族,自己若是立即施出“破天劍法”,與對方相認,豈不是突得強助?但自己混入南角城的計劃卻被完全打亂了。

白浪眼見對方的長劍向著自己胸口挺來,現在總不能等死,於是白浪將手中早已拔出的大刀橫前方一擋,一面閃身讓過對方,同一時間,徐定疆、劉芳華兩人也由兩旁繞過,向著白離亂衝去。

而白離亂察覺自己已陷入三人的包圍中,他自己也知道,若眼前三人的功力差不多,自己十分危險,可是現在若要讓蛇族的蘇魯大公誤會冰釋,非留下這三個年輕人不可,於是他忽地騰空旋身,劍影向著四面八方飛灑出去,同時往三人招呼。

眼見劍網向著自己衝來,白浪一皺眉又是一讓,徐定疆與劉芳華卻知不能在此糾纏,兩人同時運集內力,兩蓬劍光向著白離亂包裹而去。

所謂力分則弱,白浪雖然讓過,但白離亂可不敢掉以輕心,可是他只留下三分力道預防變故,餘下的七成力還是不敵徐、劉兩人的全力進襲,在一輪金鐵交鳴聲後,白離亂的左臂與右腿分別被劃了兩個小口子,鮮血正緩緩滲出。

還是與此人相認,殺了徐、劉兩人吧!白浪心中暗下決定。自己加上白離亂,兩人聯手遠勝過徐定疆、劉芳華兩人,若能成功除去兩人,自己仍然能夠混入南角城,到時與木族裡應外合,南角城不破也難。

想到這裡,白浪左爪青氣突然冒起,準備先暗下殺手毀了輕功高強的劉芳華!

就在這一剎那,白浪忽覺身後勁風襲來,白浪一轉頭,卻見一株大樹頂上的五、六條枝幹同時向著自己穿刺過來,也不知是不是剛剛那個咻利葉枯?

這可不知該如何應付,白浪不敢再做避讓,右手大刀向著三條枝幹掃過,左手則曲彎成爪,向著餘下的兩條枝幹急抓。

“白老弟,不可!”徐定疆居然有注意到這裡的狀況,他遠遠一叫,閃身間已經飄過白離亂,向著白浪衝來。

白浪心裡微驚,哪裡不可?他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右刀與對方枝葉一撞,刷地一下掃落了一半以上的細枝,左爪威力卻是更大,首當其衝的一支枝幹隨著白浪的力道應聲而斷,只不過與另一枝幹相撞時,因為功力已經耗去一大部份,只能將枝幹微微撞裂,不過依然算是成功的防守,白浪實在不明白徐定疆緊張什麼,只先留下三成功力護身。

白浪正疑惑之際,他的身體忽然一輕,兩腳腳踝疼痛欲裂,他連忙一運功力護住腳踝,一面低頭望過去,卻見不知什麼時候,木族人的板狀氣根已經無聲無息地纏住自己兩腳,正迅疾向兩方提起,眼看正要將自己從中撕成兩半,徐定疆適時趕到,一道白茫茫的劍氣從劍端探出,一劍將纏住白浪左腳的板狀根截斷。

左半邊忽然失去了力道,白浪自然立即向著右邊急甩,白浪反應亦極為迅速,一剎那間立時一個躬身,左爪向著下方的板狀根一抓,手握處青光隱隱浮現,木族人的板狀根立即寸寸碎裂,跟著迅速縮了回去。

這時另一邊的劉芳華正陷入危境,白離亂雖然已經受傷,劉芳華孤身一人仍不是他的對手,徐定疆見白浪的危境解除,匆匆撂下一句話:“小心木族人的根。”一轉身,向著白離亂的背後又射了過去。

白浪心中一陣混亂,剛剛自己才決定出手殺了徐定疆與劉芳華,現在自己卻被他救了一命,這樣叫他如何動手?

白浪遲疑片刻,正不知應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名木族人趕到這裡,見白浪在一旁發呆,又是根枝齊動地向著白浪捲去。

白浪現在知道木族人不好整付,騰身向後急閃,一個飄身掠開五公尺。他本不欲與木族人多所纏鬥,沒想到這樣卻誤打誤撞地明白了一個竅門:木族人的移動速度雖然並不慢,但是比起修煉有成的人族來說實在相差甚遠,白浪這一閃,正所謂鞭長莫及,這一方木族人的威脅立即解除。

可是這樣一來,白浪卻闖入了劉芳華、徐定疆與白離亂的戰團,這時劉芳華的右臂已經受創,正劍交左手,與徐定疆聯手應敵,而白離亂的身上也多了一個口子,不知道又是如何受傷的?

白離亂見白浪忽然衝來,他自然把白浪當作是敵人,立即一領長劍,一片劍,一片劍光向著白浪灑去,白浪心亂如麻,未及多想,直覺地將大刀虛幌護住面門,左爪順勢切往白離亂的左肩。

白離亂渾身一震,有些狼狽地斜斜一翻,這才脫出了白浪左爪的攻擊。

原來白離亂的功力雖然高出眾人,但是他的招式身法比之白浪所學卻似更為不足,剛剛用的招式又剛好是“破天劍法”,在祖父親授之下的白浪一眼就瞧破白離亂剛剛那招的空隙之處,隨手一擊,立即將白離亂逼的不得不閃,這還是因為他功力深厚,要不然只怕會當場掛彩。

徐定疆與劉芳華見白浪一招逼得白離亂大為狼狽,心裡都是微微吃驚,兩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同時向著白離亂尚未站穩的背後急刺。

白離亂只覺身後破空聲急襲而來,他自然知道是另兩個年輕人在撿便宜,可是這時他已經無力再閃,只能一劍拍擊到地面,險險地再一個半空翻轉,啪的一聲撞到地面,跟著連續十餘個翻滾閃開,只不過如此一來,背後還是多了兩道創傷。

白離亂一滾出去,立即被木族人的板狀根扯開,四面十餘名木族人跟著向中間集合,三人這一會合,徐定疆率先拔身哈哈一笑說:“要命的跟我來!”一面震開兩枝急襲而來的板狀根,一面向上方的林木急竄。

誰不要命?這豈不是廢話!劉芳華一面心中暗罵,一面正要跟著上躍,卻見白浪似乎怔在當場,她一跺腳,有些責怪地說:“還不快走?”這傢伙還真的不要命了?

白浪猛一回神,這才隨著劉芳華的身後向上飛騰。

徐定疆首先一點四公尺高的一株大樹枝椏,跟著又一連串借力向上拔升了近十公尺,這才轉方向,向著西北方直射,之後便是劉芳華緊隨於後,而白浪依然排在最後。

這麼一登樹梢,白浪才暗暗讚歎徐定疆的聰明,木族人身高四尺餘,加上枝幹與板狀根,就算是勉強上躍,看來也不易攀上十餘公尺高的地方,三人這麼奔馳雖然目標明顯,可是能攔住三人的木族就不多了。

白浪正在佩服的時候,卻見前方的徐定疆忽然一點樹梢,騰躍到上方的空中,一面翻身一面大聲叫:“小心了,這裡有個厲害的。”

說到一半,只見一株大樹正從一旁迅速地向上竄,枝幹揮動之間,徐定疆剛剛躍躍起的地方有如被狂風掃過,劉芳華也立即一改方向,閃過那堆擇人而噬的枝幹。

白浪有些意外,居然有木族人長到十來公尺高的?他一面隨著劉芳華改變方向,一面仔細觀察,這才發現那並不是一個十多公尺高的大木族人,只是一個四公尺餘的木族人,正蜷曲著板狀根攀附在一株極高的大樹上,再揮舞著枝幹攻擊。

這種埋伏只要三人小心些,應該還是可以安然度過,不過木族人悍然獨立了千餘年,若是這麼簡單,八成早已被他族滅了,白浪這時已經隱隱感到八成沒有這麼容易,只不知道最後的難關到底在哪裡?

又奔了近一公里,三人又閃開了七、八名攀附高處的木族人,忽然間,三人同時一頓,在一株巨木的樹梢頂端停留了下來。

原來三人同時注意到,距離三人數公里外的四面樹林正劇烈搖動著,許多參大樹正斜斜傾倒,還不斷向內緊縮了過來。

很快的,四面似乎被劃了寬約五十餘公尺的一個大圈,在這個圈子中,等於沒有五公尺以上的大樹,也就是說,過不了多久,三人就會被逼得與木族人正面相鬥,身陷重圍更是難免。

三人一停,劉芳華首先訝異地說:“怎麼可能!這至少要兩千名木族人才能作得這麼迅速,雖然有木族集結兵力的消息,也不會這麼多啊……”

“因為本來有三千蛇族想向木族借道。”徐定疆目光四面巡視,一面找尋著生機一面說:“木族人為避免意外,自然先集中差不多的兵力。”

為什麼是三千?白浪一怔,這才想到,在宮城中曾聽他們提到蛇族人大軍共四千,剛剛又聽到實際的數字是七千,這麼一算,借道的確實應該是三千無疑。

於是白浪點點頭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放火嗎?”

“沒用的。”劉芳華那道濃眉微顰,解釋說:“木族人開防火巷道的速度奇快,我們佔不了便宜的。”

白浪想想確實有道理,剛剛在短短的時間內,木族人很快就將一大圈的巨木推倒,想來若要將所有樹木除去,也不是件太難的事情,這麼說來,三人就只能在這裡等死了?

徐定疆卻忽然一笑說:“至少蛇族借道的事情已經被我們弄清楚了,雖然七千蛇族也不好對付,感比搞不清楚狀況好。”

白浪見徐定疆老神在在的模樣,也不知道他是胸有成竹,還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白浪可不願意就這麼死在這裡,自己的人生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於是他望望兩人說:“現在該怎麼辦?”

“再等一下子。”徐定疆呵呵一笑說:“只要我們安安份份不動,木族人來的速度就不會太快。”

來的慢些又怎樣?白浪正想發問,劉芳華卻忽然低聲說:“定疆,你生不生我的氣?”

“什麼?”徐定疆一楞,不明所以。

劉芳華一頓,似乎有些難以啟口,徐定疆卻已經恍然而悟,他笑笑說:“我根本沒生氣……你們看。”他手一指西南方,示意兩人轉頭。

兩人向著西南方望去,卻見那裡林木騷動,不知出了什麼事情,徐定疆向兩人一招手說:“走,咱們去混水摸魚。”

“什麼混水摸魚?”劉芳華一面跟著徐定疆,一面詫異地問。

“蛇族人打過來了啊。”徐定疆笑著說:“那個蘇魯大公非報仇不可,等他們解釋清楚,至少要好一陣子。”

劉芳華與白浪兩人同時一喜,這麼說來還有一線生機,立即跟著徐定疆展開身法,以全速向著西南方奔行。

奔出沒有多久,三人便必須飛掠過剛剛那圈沒有巨木的範圍。

果然三人一落下,四面的樹枝同時動了起來,看來木族人已經埋伏在此很久了,徐定疆首當其衝,當即大喝一聲說:“別作絲毫停留,我們衝!”一面向下揮劍,一面毫不停步地衝向西南。

白浪眼見自己落下處已經有十來根枝條急刺而至,他不敢再有保留,乾脆將大刀收回背後,兩手灌足勁力,將襲來的枝幹抓得四面碎散、枝葉紛飛,在這一瞬間,不知道有多少木族人的枝幹損在白浪手裡。這下木族人自然大怒,有六成以上攻勢都向著白浪湧來。

白浪雙爪雖然威力極大,但是卻極耗功力,木族人這麼無窮無盡地四面來襲,他雖然一時尚無敗像,但前進的速度卻越來越慢。

劉芳華距白浪不遠,眼看他似乎有些受困,揚聲叫:“定疆,慢些!”一面轉身飄向白浪說:“別跟他糾纏。”一面幫白浪擋開三束枝幹的來襲。

白浪跟著劉芳華往外一衝,卻是有苦自己知,他的功夫與徐、劉兩人大不相同,雖說爪力威猛少人能及,但小巧騰挪的身法他並不如兩人,實在並不適合與體堅皮厚的異族纏鬥。當然若是在一對一的狀況下,白浪的破壞力可能更勝一籌。

徐定疆這時也注意到身後的異狀,他百忙中一拍腦袋說:“我忘了。”一個翻身掠到兩人身後,一面揮劍一面說:“白老弟,咱們向西南衝,由你開路。”

白浪這時也沒空想該不該暗算徐、劉兩人,只能迅速地一點頭,向著西南帶頭直衝。

徐定疆這一調配果然有幫助,白浪在前方波開浪裂地開路,身後的糾纏都交給徐定疆與劉芳華兩人,而兩人身法輕靈,也不會因此延遲了速度,三人便以此種陣型一前兩後的向外直衝,一轉眼就衝出了二十餘公尺。

若是平常,五十多公尺的距離還不是轉眼就能飛渡,但現在卻是不斷應付著外來的攻擊,騰躍的速度自然緩慢了下來。白浪一路飛騰,也不知道撕裂了多少根攔路的枝幹,內力的損耗也逐漸增加,速度跟著漸漸緩慢了下來。

徐定疆眼見狀況不對,一個翻身縮短了自己與白浪的距離,揚聲大叫:“白老弟,還行不行?”

白浪倔強的性子發作,也不回答,冷哼了一聲後以行動答覆,只見他爪上青氣急催,又抓裂了兩條糾纏過來的枝幹,稍緩的速度又提升了起來。

白浪剛抓裂這兩條枝幹,右方又有一條碗口粗的無葉樹幹掃來,無論是粗細、速度皆與之前攔截的不大相同,白浪心裡微微一驚,功力再提兩分,雙手同催勁力迎向這枝樹幹。

白浪雙爪與那株枝幹正要接觸的那一剎那,心中忽覺不對,對方不只是速度快而已,枝幹中竟似乎隱隱然含著一股真氣……這些木頭也會練功夫?白浪雖驚疑不定,這時也來不及閃避了,只能咬著牙,硬生生與對方撞上一記。

兩方一碰,轟地一聲,白浪與樹幹分別向兩方震開。

那枝樹幹雖也有受損,但不過是表面的木質略為損傷而已,可是白浪卻是渾身巨震,氣血一逆,無法再在樹梢停留,整個人往地面下摔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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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4:52:1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初次對戰

白浪落下不到一公尺,十來枝長短不同的樹幹立即向著他身上纏來,頂端那根光禿禿的樹枝更是微微一頓之後立即轟然下擊,似乎要把白浪打到土壤之中。

白浪可不願就此受死,他猛一咬牙,不管自己氣血奔騰,渾身功力急提,向著四方的枝葉掃去。

就在這一剎那,徐定疆與劉芳華兩人忽然一上一下的躍到白浪身旁,劉芳華左手長劍白芒一閃,將四面來襲的枝幹一一斬斷,同時伸出受傷的右手一扶白浪,兩人再次上騰。

可是上方的徐定疆遇到的卻是那根才將白浪擊落的粗大樹幹。

徐定疆早在都城時就學過,越沒有枝葉的木族人代表年紀較大,修煉也越精純。枝幹雖然較少,威力與殺傷力卻都會成倍數增加,難怪白浪不是對手。

徐定疆知道自己的長劍八成也傷不了對方,這下非得拿出絕活不可了,深吸一口氣,長劍虛畫一個光網,在同一瞬間,左掌驀然破網而出,兩股勁力交疊的同時,空中一個氣爆巨響傳出,數十道水平劍氣合著掌力成為一股巨大的能量,一起向著那枝樹幹迎去,正是徐家家傳絕招——“陽光普照”。

兩方這一碰,隨著巨響,掌力立即向四面爆震,徐定疆步入白浪的後塵,向下直摔了下來,不過那株樹幹卻從中裂了一條近一公尺長的大縫,旁邊還裂了數十道輻射狀的小傷痕,青綠色的汁液正緩緩滲出。

徐定疆落下時正好與白浪、劉芳華兩人撞成一團,劉芳華攙扶一個已經有些費力,徐定疆再這麼摔下來她可沒辦法攔住,結果三人只好一起落下,只差沒摔成一團。

一落地,劉芳華就叫了起來:“定疆,你這麼重幹什麼?”

“我重?”徐定疆百忙中一劍掃開兩條從下方襲來的板狀根,一面叫:“你胡說什麼?我可是標準身材。”

白浪的氣血這時也已經恢復順暢,他感受到這兩人的豪氣,熱血一湧,揚聲叫:“我再來開路!”

“別想走!”木族人獨特的咻咻聲不知從哪裡發出,只見剛剛才將徐定疆與白浪分別擊下的粗大枝條又急襲而來。

怎麼又來了?徐定疆吃了一驚,剛剛不是才把這條擊傷嗎?他一面躲避,一面仔細觀看,卻見這條粗幹是來自一株表面微呈枯朽的木族人,他的枝幹與板狀根數量都不多,上方分岔的枝幹只有兩枝,其中一枝正軟軟垂在身後,看來這傢伙是換手進攻。

徐定疆哈哈一笑說:“你也知道痛嗎?老木頭?”一面閃過對方的攻擊。

事實上,三人落到地面雖然行進速度大幅減慢,可是因為地面易於借力,騰挪閃動反而比較容易,所以三人一時都還可以應付,而白浪雖然耗力最兇,但“破天神功”的恢復速度也是一等一的,所以只經過了幾個呼息,白浪的內息立即復原大半。

不過另一個原因恐怕是蛇族幫的大忙,現在圍住三人的木族人算起來不會超過百名,若是兩千人全部圍了上來,三人可說是一絲生機也沒有。

這時白浪眼見那名老木族人又把光禿禿的枝幹向著三人刺來,他心中頗想報仇,但又明知爪功不足以對付對方,於是一拔長刀,將破天真氣運到兩手合握的大刀上,猛然大喝一聲,向著刺來的樹枝全力擊去。

這一下可是全然的硬碰硬,只聽鏘的一聲,白浪手中的長刀硬生生砍入七、八公分;那根枝條猛然一個抽動,一股大力順著大刀直傳到白浪的手上,兩手虎口同時震裂,身子更被震的直往後飛,心裡一驚,不得不放開雙手,任大刀隨著那枝粗幹四面飛舞。

“快逃啊。”徐定疆又叫了一聲,這時木族中最難纏的傢伙已經傷在徐定疆與白浪的手中,雖然仍有板狀氣根,但卻又追不上三人移動的速度。而餘下的木族自然攔不住三人的破壞力,三人終於破開重圍,繼續向西南越林而走。

現在全身無傷的只有徐定疆一人,他自然而然又奔到最前方開路,三人剛脫出戰團,徐定疆又忽然一個轉身向著正北疾馳,這一下大出木族人意外。他們本來認為三人要混到木族人與蛇族人起糾紛的地方,沒想到徐定疆忽然轉向,正北方包圍的木族人自然不夠多,雖然一路上也曾遇到一些木族人攔截,但合三人之力總算也能順利脫出。

好不容易奔到了一處崖邊,下方便是滾滾東流的木須河,眼看大難得脫,三人才停了下來,相對望了一眼,見各有各的狼狽,臉上不禁都露出了笑容。其中劉芳華右肩被白離亂劃傷,正手忙腳亂地包裹著,白浪的雙手虎口震裂,內腑微創,需要定下心略微調養,至於徐定疆身上雖然沒有流血,卻也有數道被枝幹抽過的鞭痕,正是這一段時間開路的結果。

“好啦。”徐定疆嘻嘻一笑說:“到這裡他們知道追也沒用,應該不會再追來了。”一面過去幫劉芳華裹傷。

劉芳華似笑非笑的瞪了徐定疆一眼,啐聲說:“我早該不要來,讓你們死在這裡。”

徐定疆也不與劉芳華爭辯,轉頭望向白浪說:“白老弟,你手上的傷沒問題吧?”

白浪搖搖頭,自己隨便拿了兩段布條裹著傷口。剛剛拼命衝殺出來,腦海中一直沒空,現在一清靜下來,他心中立即又湧起白離亂的身影,當初他想必也是經過千辛萬苦才逃出人族,如今為了復仇,好不容易將木族與蛇族牽繫起來,自己卻誤打誤撞的趕來破壞,實在不知上天為何開這種玩笑?

劉芳華自己手忙腳亂的弄不好,乾脆放手讓徐定疆裹傷,過了沒一會,她望著徐定疆有些遲疑的說:“那個白離亂……”

“五十年前的白家餘孽。”徐定疆點點頭說:“應該是前朝南角王的後裔。”

“怎麼會這樣……”劉芳華右肩的傷已經裹好,她皺著眉稍稍活動一下說:“還有漏網之魚?”

徐定疆不好說出是自己父親當年縱走那批人,只好聳聳肩不答,轉頭對白浪說:“白老弟,好了嗎?”

白浪點點頭起身說:“走吧!”

三人騰身一躍,直穿入下方的木須河,游回人族。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回到南角城時,天色已經漸亮。

這時南角城已宣佈戰備,三人立即奔入宮城,請見“南角王”徐靖,同時“狂虎龍將”徐牙、“鐵雁龍將”杜如卡得到消息也趕入宮城,至於由都城來的“霸刀龍將”陳揚、“海濤龍將”易嵐兩人自然也不會缺席。算起來,現在宮城大殿中,除了在城外佈防的“天猛龍將”趙平南與“玉峰龍將”安賜滿兩人未到之外,南角城中的高級將領都已經到場。

三人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大略說了一遍之後,眾人知道蛇族這次不但派出七千人,還與木族聯手,臉色都十分沉重。要知道以南角城現有兵力來說,應付七千蛇族已經不大足夠,若是木族人再插上一腳,那南角城幾乎是非破不可了。

徐定疆見眾人的臉色不佳,加上上面坐的是自己老爸徐靖,也不敢亂開玩笑,只好略為安慰眾人說:“昨晚木族與蛇族似乎打了起來,說不定情況沒有這麼糟糕。”

“鐵雁龍將”杜如卡個子高高瘦瘦,使用的是一枝長戟,他搖搖頭不表樂觀的說:“蛇族在木族人的地盤上佔不了便宜,若是你們說的蘇魯大公有三分聰明,他應該不會持久糾纏下去,之後與木族再做和談也未必不可能。”

徐靖點點頭贊同說:“沒錯,若是木族與蛇族的糾紛擴大,我們今天應該已經得到消息。”

“啟稟王上。”滿身肌肉的“狂虎龍將”徐牙開口說:“若是木族仍然答允借道,蛇族將會由西方長驅直入,末將願領兩萬兵馬在城西佈陣防守。”

城西因為無險可守,這個任務可以說是十分危險,但若不防守,最後也只能禁閉城門,任人宰割。徐牙雖說十分驍勇,可是個性向來急暴,徐靖心中一時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答允徐牙的要求。

“徐牙叔叔還是在城中禦敵。”徐定疆忽然說:“若老爸放心,我願領兩萬兵馬防守西路。”

“你別胡說。”徐靖臉色一沉,斥責說:“你從未見戰陣,怎懂如何領軍?”若不是徐定疆昨晚探得軍情、立下大功,徐靖臉色會更難看。

“既然無險可恃,當以陣型相對。”徐定疆昂首說:“若能得‘霸刀龍將’或‘海濤龍將’相助佈陣,再加上充足的弓箭相輔,當能以兩萬兵馬牽制住三千蛇族,如此南角城內外尚有近五萬兵馬,倘若內外聯繫得法,自能順利殲滅北上之四千蛇族,到時候西方三千蛇族除非再從木族借道回頭,不然欲退無路,只能東進,我們可逐步將他們引到南角城,到時候……”

徐牙一擊掌叫了起來:“到時候以逸待勞,三千蛇族死無葬身之地。”

“海濤龍將”易嵐見徐定疆提到自己,立即向徐定疆一拱手說:“安國使,易嵐願隨軍佈防。”

“霸刀龍將”陳揚雖然也姓陳,不過與易嵐一樣並非皇族,這時他見易嵐先表示了態度,跟著便說:“願受安國使調度。”

“兩位別客氣,主要還是兩位領導。”徐定疆一轉念又說:“戰場千變萬化,能不能這麼順利也不一定……只怕蛇族因為與木族協商不成,加上已經被我們發現,索性七千人一鼓作氣由南方攻來,我們兩萬兵馬移到西方反而弄巧成拙。”

“今天下午應該就知道了。”徐靖一揮手下了決定,說:“西方三千蛇族距離極近,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定疆,你立即領兩萬兵馬,隨兩位龍將往西方佈防,若接獲急報再立即趕回便是。”

“徐叔叔。”劉芳華忽然說:“定疆之前本已決定隨趙龍將、安龍將在城東埋伏,此次西方佈防的任務是不是能交給侄女?”

這話一說,眾人的臉上不禁都有些為難,劉芳華雖然功夫高強,身為皇族大會的競技首勝,更獲“天定皇”賜號“馨馥護國使”,可是她畢竟是“天定皇”之孫、皇儲之女,若是稍有閃失,誰當的起這個責任?

徐靖沉吟片刻搖搖頭說:“芳華郡主,你昨日夜探木族已經受傷,現在應該好好修養一下……定疆,去吧。”

“得令!”徐定疆向劉芳華眨了眨眼,再向白浪一示意,兩人首先向外便走,陳揚、易嵐兩人自然隨在兩人身後,四人一起出殿。

白浪剛剛見徐定疆侃侃而談,心裡不禁有些羨慕,自己想要混入軍隊系統中,但對各種戰爭原理與注意事項都不清楚,如何能獲得重用?這次有機會見識千軍萬馬的戰役,一定要好好學習體會。他轉念又想,昨夜壞了白離亂大事,卻不知對他有沒有什麼影響,也不知道現在還有多少白姓族人留在木族,這件事非得探明不可。

白浪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劉芳華忽然從後面追了出來,遠遠的叫:“徐定疆,你給我站住!”

怎麼又發作了?徐定疆苦笑著搖搖頭,忽然一提身法向外掠出,白浪與兩位龍將自然立即跟著展開身法跟隨,只聽徐定疆一面跑一面叫:“不能停,軍令如山,老爸吩咐我立即出城,我若是留下來囉唆,小心被老爸大義滅親。”

“胡說什麼!”劉芳華又好氣又好笑的罵了兩句,不過腳步倒是停了下來,過了片刻,見徐定疆即將踏出宮城,才遠遠的叫了聲:“你們小心點。”

“知道了。”徐定疆再應了一聲,大步踏出宮城。

臨出宮城,白浪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見劉芳華怔立在宮城筆直大道的另一端,剛換回的宮裝在晨風中輕輕飄動著,煞是好看。兩人目光一碰,白浪心裡微微一動,竟忽然有些不願離開,連忙轉回頭去,加快腳步隨著徐定疆等人前往北校場集合部隊。

劉芳華見白浪忽然轉回頭來,目光一交會又急急轉回頭去,竟彷彿有些害羞?有三分豪氣的劉芳華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這個白浪雖然冷冰冰的,原來是怕生?下次可要好好捉弄他一下……想著想著,劉芳華念及兵戰兇厄,笑容也漸漸隱去,只能在心裡暗暗默禱,希望他們能安然回來。

在戰備之下,兵力集結的速度十分迅捷,加上這兩萬兵馬本就是兩位龍將由都城帶來,指使起來格外便利,不到三十分鐘,兩萬兵馬已經整隊集結完畢。其實,本來還可以更快,不過因為徐定疆特別囑咐多帶箭矢,這才拖到近三十分鐘。

這時徐定疆不知又從哪弄來了一把長槍、一柄大刀,他一樣自己提著長槍,將大刀交給白浪。

白浪經過昨夜的教訓,知道自己其實不如不要用刀,所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但是遲疑了一下,想到徐定疆的劍法何等高強,既然還要用槍,一定有些道理。還是將大刀接過,牢牢綁縛在自己背後。

這時幾名探子已經先一步向著西方趕了出去,兩人隨即躍上龍馬,帶著兩萬兵馬浩浩蕩蕩向西出城,到了城外一變隊形,從四人一排變成八人一排,易嵐與陳揚這才策馬奔到徐定疆身旁,施禮說:“請問安國使,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指示?”

徐定疆點點頭說:“兵情緊急,我們現在就先率領‘海濤部’往前趕,‘霸刀部’壓後一公里尾隨,到時候依中軍的旗號移動佈陣。”

兩位龍將銜命而去。“海濤龍將”易嵐所屬的“海濤部”立即加快了腳步,直奔西北,而徐定疆與白浪兩人這時也移到“海濤部”的隊伍中間,隨著大隊移動;而“霸刀部”則拉遠了兩公里,只能遙遙以旌旗相望。

眼見四面無人注意,白浪忍不住開口詢問:“徐兄,什麼是陣法?”他從沒聽說過這種東西。

“也難怪你沒聽說過。”徐定疆轉頭說:“四疆官兵主要的目的是為了防止外敵入侵,加上無論是熊族還是蛇族攻擊時都是毫無章法,迅速難測,而且皮堅肉厚、力大無窮,使用陣法並無大用,所以四疆使用的多是守城戰法。但都城的官兵就有些不同,還另有習練各種狀況下使用的陣式,最主要的像是中央突破的‘錐陣’,陷敵深入的‘凹陣’,前後呼應的‘蛇陣’,以一圍十的‘困陣’,銅牆鐵壁的‘盾陣’,還有以大搏小的‘殺陣’,這是基本六大陣,其他藉著這六種陣勢變化的方法更是不計其數,看各部隊將領如何訓練而定。”

白浪聽的一楞一楞,既然熊族、蛇族不適合陣法,那麼訓練部隊陣式作什麼?他正要發問,忽然想通,八成是為了防止叛亂,也就是專門訓練來對付自己人,難怪聽自己祖父說,當年兩軍對陣時,白姓皇族總是莫名其妙的戰敗。劉姓皇族的“天定皇”能在外族尚未入侵時迅速一統人族,想來這與所謂的陣式大有關係。想到這裡,白浪又有另一個疑問:“既然異族不適合,今天怎麼又要使用陣法?”

“說不適合卻也未必。”徐定疆一笑說:“要看怎麼用,比如說‘凹陣’若沒有變化,怎麼陷的住兇猛的蛇族?但若在凹處底端布成‘盾陣’,兩側再轉成‘困陣’,那就大有希望……”

兩人一面策馬奔馳一面閒聊陣法原理,很快的已經奔出了近十公里遠。

這還不是最快的速度,因為軍隊編制中每一部中各有十旅,每旅中則均有五百名騎乘龍馬的騎兵,以及五百名步行的校兵,所以除非將兩種軍種拆開,移動的速度依然有限,徐定疆因考慮到隨時可能需要回援南角城,所以並沒有打算以這種方式移動。

忽然間,在前方領隊的易嵐緩下坐騎,等徐定疆到達的時候才提高速度與徐定疆並馳,一面報告說:“啟稟安國使,消息傳來,西北三十公里外有敵蹤。”

“很好。”徐定疆臉色微沉,說:“這雖然代表我們沒有猜錯,但也意味著木族與蛇族已經和談,既然這樣,我們再前進五公里便緩下速度,養精蓄銳。”

易嵐領命而去,徐定疆望向白浪,忽然搖搖頭苦笑說:“我現在只擔心兩件事。”

“怎麼?”白浪問。

“首先,若是木族派人助陣,我們就多了點麻煩了。”徐定疆遙望西方,沉吟了一下又說:“另外還有一件事,若是我們與兩位龍將都非得上陣不可,隊伍無人指揮,陣式運轉不靈,那可大大不妙。”

白浪根本不懂戰陣,只能瞠目以對,徐定疆見白浪的表情,換個語氣說:“所以我要他們多帶箭矢、火箭,也許有點效用。”

又過片刻,部隊又前進了莫約十公里遠,易嵐先集結了部隊,再過來報告說:“啟稟安國使,探子來報,前方蛇族部隊約有兩千,已發現我們的蹤跡,開始向這裡移動了。”

“兩千?”徐定疆想了想說:“我們佈陣!易龍將,要陳龍將在兩公里外稍後,我們先列出‘盾陣’,再以弓箭射住陣腳,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變化。”

一聲令下,整個隊伍立即轉變成堅厚方正的形狀,前方是密密麻麻的步兵,騎兵則安置於後,整個隊伍刀出鞘、弓上弦,一股肅殺的氣勢驀然泛了出來。白浪雖從小在殺戮中逃生,但也算是首次經歷大型的戰陣,眼看四面近萬人肅然不動、鴉雀無聲,只有原野上的疾風呼呼地吹過,心裡不禁有一些些緊張。

等待的時光最難捱,對方距我軍不到二十公里,算起來不需要半個鐘頭就會遭遇,可是這幾分鐘卻十分漫長;好不容易,白浪才見到西北方遠遠出現橫成五列,排得整整齊齊的蛇人,手中拿著蛇族人自制的短矛,正緩緩向這裡推進。

說起來蛇族人並不多,排成五排也不過每排四百人,可是白浪卻見徐定疆與易嵐都忽然變了臉色,白浪還沒發問,易嵐已經先詫異的說:“怎麼會這樣?”

怎樣?發生什麼事了?白浪望著徐定疆,卻見他沉聲說:“蛇族從來沒有這麼整齊,八成是人族的叛徒教的,現在我們只能靜觀其變,易龍將,弓箭手預備。”

事實上,千年來蛇族、熊族打起仗來毫無章法,一向是一窩蜂的奮勇衝上,雖然蠻勇,總還是烏合之眾,若是他們也弄懂了兵法的道理,這場戰可難打了。

“上箭。”易嵐一喊,所有人的箭都搭上了弦,遠遠瞄準著遠方的敵人。

眼看逐漸接近,就在這時,前方的蛇族人忽然停在西方一公里遠處,正是射程的威力範圍之外,雖然人族兵將手中的弓箭勉強可以射到,不過射到那裡已經沒有什麼威力,所以徐定疆與易嵐都沒有下令發箭,只是沉默地遙觀著對方。

過了片刻,遠遠傳來蛇族人“索、索”的聲音,跟著聲音越來越大,似乎蛇族全軍一起整齊劃一地發出這有節奏的聲響,時間一長,人族士兵聽了不禁有些煩躁,若非軍紀森嚴,只怕已經騷亂了起來。

易嵐見蛇族一直不肯東行,移到徐定疆身旁說:“安國使,我們乾脆緩進,他們若是再不動,只是自己找死。”

徐定疆搖搖頭說:“這裡是大草原,一望無際,他們若是散成一片,我們反而不易對準目標,現在這樣子看起來是找死,不過我相信一定有問題。”

這時一個探子策馬奔到,距三人還有三公尺時一個翻身落地,在徐定疆與易嵐面前施禮說:“啟稟徐安國使、易龍將,陳揚龍將派小人前來詢問,是否要霸刀部往前開拔?”

“不用。”徐定疆搖頭說:“請陳龍將依旗號行事便可。”

“是。”那個探子輕靈地一翻身重回龍馬上,掉頭向著東方馳回。

徐定疆忽然望著白浪說:“白老弟,你覺得怎麼樣?”

白浪沒想到忽然會問到自己,頓了頓才聳聳肩說:“反正要耗時間,就耗吧。不過……還有一千人不是嗎?”

“沒錯。”徐定疆贊同的說:“蛇族由木族藉道東行的明明有三千人……啊!旗號兵,以旗號傳訊要陳龍將當心,說不定蛇族繞了一個大圈子,要從後方襲擊霸刀部。”

三人身旁有數名傳訊兵與旗號兵,還有約五百名易嵐的親兵,旗號兵見徐定疆吩咐,立即躍到另一名士兵的上方,兩人疊羅漢般的立定,旗號兵立即舉起黃、紅兩色大旗,當空揮舞了起來。

揮到一半,旗號兵自動停了下來,徐定疆察覺不對,轉頭一望,卻見霸刀部中央的傳令兵,正手持大旗揮舞個不停,不待旗號兵解譯,徐定疆已經叫了起來:“霸刀部遇襲……一千蛇族……什麼?還有一千木族?還好我們有帶火箭!旗號兵,立刻下令霸刀部以‘盾陣’堅守四面、以火箭禦敵!易龍將,海濤部全軍向東緩退。”

徐定疆這才明白,原來蛇族人發出那怪聲是為了掩飾東方的變故,還好兩隊距離不遠,尚能以旗號傳訊,不然等到傳訊兵或探子報訊,那時可就太晚了。

“緩退?”易嵐焦急地說:“安國使,‘霸刀部’可能擋不住蛇族與木族,我們應該快速赴援。”

“不行。”徐定疆皺起眉頭說:“東方只有一千蛇族與一千木族,既然霸刀部有火箭,木族的威脅較小;而我們這裡卻更危險,前方的兩千蛇族,就在等我們後退,我們若緩退,他們還不敢冒進,若是掉頭急返,正好中計。”

“是。”易嵐望了望東方,果然東方開始冒出了黑煙,看來陳揚收到了訊息,正開始以火箭禦敵,不過令人擔心的是,霸刀部本為後軍,原來是準備在戰鬥進入肉搏戰之後投入戰場,所以弓箭帶的其實不多,不知道他們還能撐多久。

部隊一往東移,西方的蛇族部隊也立即開始移動,“索、索”聲嘎然而止。過了片刻,蛇族見人族移動緩慢、有條不紊,立即分成兩隊,分往東北、東南,以極快的速度奔馳,似乎打算遠離人族部隊。

徐定疆一看便知,蛇族見自己並未中計,索性繞過自己部隊,趕去東方的戰場,所以若是海濤部仍緩退,蛇族必然先行趕到戰場。雖然兩公里並不甚遠,但等海濤部趕到,霸刀部敗勢已成,到時對方聲勢更大,海濤部也無力與抗,於是當機立斷地說:“傳令下去,風旅、台旅、霧旅、霜旅全速東行,其他各部維持原速。”

龍將所率領的隊伍稱為一部,“海濤龍將”率領的便稱為海濤部,一部中有十旅,分別為風、台、颶、飆、颯、雨、電、雪、霧、霜十旅,風、台、霧、霜四旅分別是第一、二旅與最後兩旅,這時正在隊伍的南北兩側。徐定疆這一下令,兩邊的隊伍立即加快了速度,遠遠一看,彷彿整個隊伍都動了起來。

蛇族果然中計,眼看人族隊伍似乎一亂,南北包夾的兩隊立即往中間湧了過來。

這下眼看兩方接近到五百公尺處,徐定疆立即下令說:“各隊速度不變,風、台北繞,霧、霜南折,其他六旅結成‘盾陣’分向南北發箭!”

這時四旅正好與本隊分開,蛇族沒想到這看似混亂的一萬人中居然還有六千人穩穩拿準了弓箭,就在蛇族人一怔之間,人族的六千支弓箭向著兩面,同時如電光一般的射了出去,一下子前方數十名首當其衝的蛇族渾身插滿箭矢,砰然倒地。

要知道人族全民練武,雖然士兵多為士族,功力較次,但是使用起強弓硬弩還是綽綽有餘,蛇族便算是再怎麼皮粗肉厚,依然有多人受傷,不過蛇族向來悍勇,加上鱗甲光滑,所以戰力並沒有因此損傷多少,依然從兩邊夾擊過來。

這時無須徐定疆再度下令,整個隊伍手不稍歇地向著兩面放箭。人族與蛇族自古以來也不知打過多少仗了,蛇族總是不管自己同族的死活,前仆後繼的往前衝,直到兩方接觸。肉搏戰時蛇族自然大佔便宜,人族若想多有一分勝算,就要趁蛇族尚未欺近之前多射殺幾人。

不過五百公尺畢竟極近,蛇族人長尾一彈,騰空就能飛躍五、六公尺,不到半分鐘,蛇族已經縮短了一半以上的距離,眼看就要欺近,徐定疆接著下令:“傳令風、台、霧、霜四旅停隊放箭。”

繞出蛇族之外的四千人得到命令,立即分由南北向中鑽射,蛇族畢竟不慣戰陣,雖有高人指點,變化仍不能隨心所欲,這一下兩隊蛇族就像是被南北兩方夾擊,隊伍一亂,一時不知該往南攻還是該往北奔。

就這麼一瞬間,蛇族很快損失了不少戰力,徐定疆正要下令變換陣型,忽聽南面蛇族大軍中傳來一聲尖銳的嘶鳴,南北兩方的蛇族一頓,忽然同心協力向著中心衝殺過來,絲毫不顧南北兩方的箭矢。

徐定疆暗歎對方聰明,若是千餘蛇族與六千人族混戰,人族只怕轉眼就被吃個精光,到時南北兩面不但不能發箭,還非得陷入戰場助陣不可。而這種貨真價實的硬碰,己方雖有內外包夾的優勢,也未必能順利獲勝。

徐定疆環顧四面,見西方尚有空隙,於是轉頭對易嵐說:“易龍將,你帶雪、霧、霜三旅以‘錐陣’往西突破,我與剩下三千人在中間誘敵,你們千萬不能手軟,要堅持發箭。”

易嵐一怔,連忙說:“安國使,此事萬萬不可,還是我留守,您率領隊伍突破。”

“實在不好意思,我只好藉著職位下命令了。”徐定疆這時居然還有心情呵呵一笑說:“易龍將,我現在下令,你立即率領所部之雪、霧、霜三旅西進,除非中間的‘海濤將旗’倒下,不然不準擅作主張。”

按理“海濤將旗”應該跟著易嵐移動,不過徐定疆這麼說,是準備藉著這面將旗引誘敵人集中,也就是打算借用了。

“是。”易嵐心知徐定疆甘冒最大的風險,何況軍令如山,這時也不是爭執的時候,心裡既敬且佩地再望了徐定疆一眼,立即招呼隊伍南方的三旅同時向西以“錐陣”突破。

白浪雖然不大明白戰陣的變化,但也知道這時候留在此處有極大的風險,他見徐定疆想留下,心想自己可不該就這麼死在這裡,那麼該不該隨同易嵐離開?沒想到這時卻見徐定疆突然望向自己,笑笑的說:“白老弟,你也一起出去吧。”

白浪見到徐定疆的笑容,想起昨晚幾次為他所救,心裡豪氣一揚,一笑說:“我無官無職,可不用聽你的。”一說完,白浪大感痛快,自小他總是拋下親人逃生,雖然一直以為理所當然,但卻沒有今日這麼爽快,白浪這才發現,原來有時候也該不照道理乾乾。

徐定疆也不是婆婆媽媽之人,見白浪這麼說,他雙目一亮,大笑一聲點點頭說:“好兄弟,若是我們還能活下去,日後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隨即一轉頭下令:“颶、飆、颯三旅結陣,準備死守肉搏。”

就在這麼短短的一剎那時間,蛇族的部隊已經又接近了兩百餘公尺,當易嵐率領的三旅突圍而出時,四方的蛇人已經彙集起來,向著中間僅剩的三千人衝殺過來。

一直到現在之前,人族的士兵除了剛剛衝出的三旅之外,幾乎都還沒有與蛇族正面接觸過,所以人族的戰力並沒有減少多少,除了內側的三千人外,分別還有北面、南面各兩千人,以及西面近三千人。

而剛剛徐定疆兩次計謀得逞,蛇族已經損失了將近三成,現在只有大約一千四百多人。

但雖說只有一千四百人,不過蛇族對上人族,一向可以以一當十,所以蛇族一樣佔了上風,這也是徐定疆要易嵐率領三千人退出肉搏的原因。以現在的情勢,先以中間三千人全部以命換命的搏殺,再加上外面七千人不斷鑽射,蛇族至少還會少掉近七百人,到時候不但是七千對七百之比,而且已經團團圍住,蛇族必敗無疑。

至於東方的戰場,雖然蛇族有木族的幫助,不過木族移動較慢,極怕火箭,所以對人族的威脅反而不大,而蛇族只有一千人,應該可以支持到這裡的戰事結束。

轉眼蛇族便已衝到,陣中的人族現在只有三千人,見到千餘蛇族凶神惡煞一般地衝來,部分士兵自份必死,不禁有些腿軟,徐定疆適時的運足功力大喝:“人族弟兄們,咱們拼得一個是一個,今日讓我們海濤部一舉剿滅兩千蛇族!各級將領以身作則守住外圍,絕不能讓任何蛇族攻進來!殺!”

話聲一落,徐定疆一挺長矛,陡然向外一躍,向著最外圍衝殺出去,一槍便將一個倒楣的蛇人挑破胸腹,遠遠地甩了出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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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4:52:5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大破蛇族

人族與蛇族的大戰開始,三千人族圍成一個七八排人牆的大圈。眾兵士眼看“攘外安國使”徐小王爺不但留到最後,居然還衝到最前線一槍挑飛—個蛇族,士氣立即大振,同時人聲喊殺,拼命向外殺敵。

人牆排成七、八排主要是為了攔彈跳入防禦圈的蛇族。要知道蛇族一彈就是好幾公尺,若不先行預備,可能會變成內外受敵,但現在這樣一來,蛇族自然不敢隨便躍入,不然進來就被亂刀分屍,那也不大好過。

白浪見狀,也知道自己除了殺敵沒有別的任務,再見徐定疆向南衝,他乾脆向著北向殺過去。撞入外圈戰團,才發現大刀果然有用。在這麼亂軍之中,任你有多高的功大也是無法施展,四面隨時有蛇族的矛、爪、牙、尾掃來什麼巧打騰挪都派不上用場,只能硬碰硬的殺敵。不過對方也因此同樣無法防範,一刀砍落血光迸現,他不似一對一之時那麼難以下手。

白浪也發現,蛇族的皮粗肉厚有幾分是因為天生具有真氣護體,而四面都有威脅的時候真氣根本無從護起,因此他可以無需用到耗費功力的爪功,只要一刀一刀砍下去即可。既不拖泥帶水,又省力,確實是好方法。

同樣的蛇族大軍中一樣有較厲害的高階將領,只不過在數千人的混戰之中,他們也一樣不能施展身手,也沒這麼剛好與白浪相遇。

白浪轉眼連殺了三名蛇族,不過有利必有弊,白浪忽然感到身後有股銳氣向著自己後腦杓直逼而來,不過身邊實在太亂,發現時已經太晚,只能猛然一個側身一讓開要害,隨即左肩一痛,連忙翻身揮刀,一刀將那偷襲者持矛的爪砍掉。

那名蛇族人退了兩步卻被另個校騎級將官切去腦袋,在地上不斷地翻滾。

白浪這時才發現,身旁的兵已經又退了數公尺,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孤身作戰,白浪也沒空包裹傷口,連忙往後退到人族的防禦圈外繼續向著衝來的蛇族攻擊。

千餘蛇族圍剿三千人族確實是大佔上風,雖有徐定疆與白浪以及各級將領南北捍衛,人族的圈子依然逐漸的縮小。不過因為兩族涇渭分明,外面的人族官兵無須顧忌,無數箭矢不斷的從蛇族身後飛來。

蛇族人雖然悍勇,但也不是白痴,許多蛇族人已經知道就算是將中間一千人殺盡,只怕自己也是難逃一死,求生本是生物的本能,蛇族人的土氣不由得低落了下來。

酣戰了數十分鐘,中間的人族只剩下數百人,七、八排的人圍成的圓圈,也不過方圓近百公尺,再過一陣子,只怕就沒有退路了。不過雖說內圈拼殺只不過去掉蛇族三、四百人,不過因為外圍不斷的發射弓箭,蛇族也是損失慘重。

至於徐定疆與白浪分戰南北兩人都受了不少的傷,白浪除了左肩的那矛之外,還被刺中右腿,最嚴重的是左後腰也受了一爪,大刀也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現在只能憑籍著威猛的爪力支持,至於身法較之一開始,早不知緩慢了多少倍。

但就算如此,白浪依然比普通的士兵移動的更快,更具有殺傷力,所以才依然存活著。

而現在還留下的多半是較高階級的將領,殺傷力反而更強,每一個人的陣亡,都讓蛇族人付出了更大的代價,要將這數百人殺滅,恐怕不是死幾個蛇人就能辦到的。

可是大家畢竟都累了,隨著失去的血液越來越多,白浪越戰越往後退,只覺得疲憊地幾乎揮不動手腳,那些令人厭惡的“索、索”聲也越來越近,大戰從一開始到現在還不到一個小時,自己居然已經如此疲累?白浪一咬牙,一個空中翻滾閃過一名蛇人的長尾,右爪青光一閃,抓裂了另一個斷掉一隻手臂卻還在纏鬥的蛇人腦袋。

蛇族與人族大不相同,就算是腦袋切斷了一時也不會死透,往往全身還是不自主的彈來蹦去,白浪皺眉將蛇人的屍體往前踢開,向著前方惡狠狠撲來的蛇人撞去。那些蛇人彷彿不會疲累似的,一揮手將同伴的屍體抓裂,毫不停留地對著白浪衝來。

白浪自知現在不能再與敵方硬打,可是哪有地方可閃?眼見對方長尾又掃了過來,白浪實在無力冉度跳躍,只好強運功力點地面,向後飄退了數公尺。可是白浪忽然一驚,他雖然功人所剩無幾,但耳目並沒有大去效用,就在向後飛退的同時,白浪也感到身後另有一物向著自己衝來,背後應該不是敵人啊?莫非南方已經失守?

白浪在半空中勉力一個轉身,卻只到徐定疆正好也提著長槍在空中轉過身來。

兩人一對眼發現對方都是十分狼狽,不禁都笑了起來。

徐定疆渾身浴血,頭髮散亂,一時也看不出身上有哪些傷口,只見他風趣不改的哈哈一笑說:“白老你還沒死?”聲音倒是有些中氣不足。

“你也沒死?”白浪喘著氣應了一聲。

原來南、北兩面的距離已經這麼的近,白浪四面一望,只見到處都是蛇族人,剩下的人族軍隊已經被切割得不成防禦圈了,那枝“海濤將旗”早已不知倒到哪兒去了。

這就是自己的末日嗎?白浪眼見徐定疆身後有人追來,他再一個騰身飄到徐定疆身後,一伸爪,將一個蛇族人開膛破肚,同時聽到自己身後傳來蛇族人的一聲慘叫,看來是被徐定疆給料理了,兩人一招出手同時後退,背靠著背喘氣。

“你的刀呢?”徐定疆剛剛只是這麼晃過,已經看清白浪的大刀又不見了。

“又丟了。”白浪笑了笑說:“你的長槍倒還在。”

徐定疆將背後的長劍拔出,往後遞給白浪說:“先頂一頂,我們的軍隊已經開始攻進來了。”

白浪一接長劍,心裡一股莫名的滋味忽然湧上,他已經三年沒拿過劍,沒想到今日在這種情況重提長劍,白浪深吸一口氣,打不死的“破天真氣”又提了起來,長劍上表光隱隱一閃,日光瞪視著四面逐漸逼近的蛇族。

這一瞬間,五名蛇族人同時衝了過來,兩人背倚著背、既然沒有後顧之憂,威勢立即現了出來,只見青光白芒同時一爆,五名蛇人一死四傷的住後跌開,四面的蛇人一驚,湧來的腳步又放慢了些。

兩人又退了回去,徐定疆啞啞的乾笑兩聲,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再來兩次,我也沒力了。”

“好象……應該……不會來了。”白浪望見前方蛇族似乎起了騷動,四方人族的喊殺聲也越來越近,看來是易嵐領著外圍的七千官兵殺了進來。

蛇族此時敗勢已成,正所謂牽一髮動全身,只要開始有蛇人逃跑,其他蛇人總會忍不住跟著溜,眼看著蛇族人開始向著東方竄逃,徐定疆慨然一嘆,長槍一丟說:“易龍將為了我們的性命,網開一面,少殺兩百蛇人。”

這時已經沒人理會兩人,蛇族人全部向東竄逃,看來果然如徐定疆所說,易龍將後來並沒有四面合圍,故意留下東方一路讓蛇人逃跑,這樣留在蛇人戰團中的人族官兵才有一線生機。不過話說回來,若是如同蛇族對付三千人兵一樣四面封死,想殺滅這兩百蛇族的代價可也不小。

這時已經有人族的官兵趕來替兩人治傷,過不久,易嵐急急忙忙的起來,向著徐定疆深深一禮說:“攘外安國使,屬下接應來遲,請恕罪!”

易嵐見徐定疆順利大敗蛇族,心裡十分佩服,所以這個禮格外的有誠意。

“你沒來遲,你還早來了……”徐定疆頓了頓說:“易龍將,將旗還沒倒,你就殺進來了嘛。”

“這……”易嵐瞼色微變,自己違犯軍令,此事可大可小,卻不知徐定疆要怎麼處置自己?

“算了。”徐定疆揮揮手說:“起來、起來,反正我要不是沒空,也想叫你們進來……箭射完了也沒事幹,不打進來要做什麼?”

易嵐鬆了一口氣,自己確實是弓箭已經射完才率軍殺入,不過沒想到徐定疆身在戰場中卻還知道這些,易嵐心中更加欽服,起身說:“安國使明察,我已經派出六旅從後方追擊蛇人,襄助霸刀部,只有霜旅留下救死扶傷。”

“沒剩下這麼多人可救……”徐之疆這話說的有些感傷,他苦笑搖頭說:“留下五隊校兵救死扶傷即可,五隊騎兵立即在戰場上收集箭矢,若是那邊仍在纏戰,收來的箭矢將有大用,我們快趕去東方。”

“是,不過陳龍將那邊應該沒有問題。”易嵐再一施禮,向後發號施令。

徐定疆與白浪兩人剛剛在生死之間掙扎,根本沒空注意東方戰況,這時轉頭一望,只見東方一片黑煙濃濃升起,燃燒的痕跡呈一凹字型向外散開,木蛇聯軍正與敗兵會合緩緩的向著南方退去,而追擊的六旅與“霸刀部”也剛集結,正向著這方移動。

白浪可糊塗了,“霸刀部”帶的箭矢並不多,火箭更少,怎麼能一直燒到現在?

只見徐定疆一拍手哈哈笑說:“陳龍將真聰明,居然知道放火順風燒三方,不過他對我還真有信心。”

白浪一點即明,陳揚居然是利用風勢三面放火,除去人族人的威脅,更將自己軍隊圍在火中,只留下一面抵禦敵人的進攻。這樣等於是以一萬兵馬對抗一千蛇族,這樣一來,蛇族也佔不到上風,弓矢耗用的量就更少了,果然可以拖到這邊的戰鬥結束。只不過若是這邊大敗,他們圍在火中卻也逃不出去,到時候也是被圍殲的命。難怪徐定疆說陳揚對他有信心。

兩人勉力上了龍馬,隨著隊伍向著東方的戰團飛馳,與“霸刀部”會合。兩方會合後,隊伍重新編整,統計人數一共還有一萬六千餘名,跟著便向南角城傳回捷報,並派出探子追蹤蛇族的移動方向。

“霸刀部”雖損失不多,但也沒什麼戰果,“海濤部”以一萬兵馬與兩千蛇族對陣,將蛇族大軍剿滅一千七百多人,雖陣亡近三千人,傷者千餘人,仍是少見的大勝,南角城士氣大振,當天中午立即將捷報以天鷹傳訊送回都城。而當一般平民知道這次是由化名徐瘋子的小王爺親自領乓,更是興奮的一塌糊塗,若不是還在備戰狀態,只怕整座南角城就要慶祝起來了。

下午,白浪與徐定疆兩人稍微恢復了元氣,與易嵐、陳揚在臨時設立的帥帳一起討論軍情,按理白浪沒資格與聞軍務,可是今晨一戰,白浪的表現有目共睹,徐定疆不提,陳揚、易嵐也睜隻眼閉隻眼假裝沒注意到。白浪也不大懂規矩,見徐定疆沒說話,便隨著在旁聽。

首先是千餘名蛇族與木族聯軍的去向,據暗探所報,敗退的木故、蛇族一直斜往西南退離,直避到本隊東南方五公里、以及距南角城十公里之處,千餘名蛇族與千名木族盤據在一個隆起的小高地,正結陣休息,那裡距流向東南方的木須河只有一公里遠,正所謂近可攻退可守。

而南角城的訊息也剛傳來,“南角王”徐靖對於一戰告捷十分高興,訊息中對易嵐與陳揚兩龍將多有推崇,另外還提到個消息就是蛇族約四千大軍已經在木須河出海口南端集結完畢,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北上。

“老爸將選擇權交給我們。”徐定疆大略說明了一下訊息內容後,接著說:“我們可以回南角城休息,也可以留下牽制蛇木聯軍,不知兩位龍將意下如何?”

“當然是追擊。”陳揚剛剛一直沒有表現的機會,見以定疆詢問立即說:“這才安國使僅以一萬兵馬大破兩千蛇族,現在不過是千餘名蛇族加上怕火的一千木族,我們的兵馬卻還有一萬六千人,自然大有勝算。”

“我不這麼認為。”易嵐搖頭說:“蛇木聯軍佔據高地,加上木作擅守不擅攻,我們由下仰攻十分吃虧,何況那裡離水源又近,就算用火攻也未必能奏效,再說他們之中有人族的叛徒,上午安國使會用的招數他們也該有了準備。事實上,想對付兩千餘異族軍隊,萬餘名士兵實在不夠。”

陳揚有些意外的說:“易兄,莫非你認為應該回南角域?”

“倒也不是。”易嵐說:“蛇族大軍既然已經到了木須河南,南角城應該也已經將軍隊向外派出防守,我們若是回城,這些敵人也會與他們大隊會合,對南角城一點幫助也沒有,若我們能順利牽制住這批敵軍自然最好,可是要有把握才行。”

陳揚只不過做事往往會往好處想,其實為人也極精明,不然他也當不成都城四大龍將之一,他見易嵐說的有理,點點頭同意說:“這話也對,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就依著原定計劃,將這批混蛋拖著直到南角城的戰車結束?”

兩人意見既然相同,易嵐與陳揚自然而然地望向徐定疆,等他做個裁決。

“白兄弟。”徐定疆卻望向白浪,笑笑說:“你的意見呢?”

白浪本就不笨,經此一戰。總算對戰爭有了些概念,他見徐定疆詢問,想了想才說:“木族移動速度比蛇族慢,加上兩方是倉促成軍,若是能針對這兩點我們應該有破解的方法,不過……我到現在還想不出來。”

“沒錯,這確實是重點。”徐定疆點點頭說:“只要有這一點破綻,我們就有機會殺退敵人,只不過我們不該這麼作。”

眼看帳中三人都投來疑惑的目光,徐定疆呵呵一笑說:“我們可不能只看眼前,若是蛇族、木族都得罪了,以後南角城日子可難過。嗯……蛇族殺光倒是不妨,至於木族,最好是讓他們知難而退,就算不能繼續與我為盟,總也要兩不相助。”

易嵐與陳場不禁肅然起敬,這位小王爺年紀輕輕怎麼能看的這麼遠?易嵐忍不住佩服的說:“安國使算無遺策,我們靜候吩咐。”

“易龍將太客氣了。”徐定疆拍拍腦袋搖頭說:“我可不敢說算無遺策,今天上午我就忘了還有一千蛇族,還好陳龍將防守得法不然就完蛋了。”

徐定疆說的也沒錯,今晨若陳揚應對不當那批蛇木聯軍大可先解決“霸刀部”,然後再參加西方的戰團,那麼“海濤部”恐怕也支持不下去,不過話說回來,對方本來也是認為西方的戰團勝算較大,所以只打算先糾纏住人族的後軍,這才任“霸刀部”自在地施放火箭,後來見勢不對,想再快速解決“霸刀部”,卻已經來不及了。

陳揚見徐定疆誇讚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安國使謬讚,屬下想到當時所下決定的驚險處,現在仍有冷汗。”

原來戰爭過後,陳楊才想到,若當時“海濤部”大敗,自己的“霸刀部”只怕也是沒路可走,好笑的是,三面擋路的火還是自己放的,若是因此吃了敗仗,可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徐定疆也不再提此事,轉過話鋒說:“還有一件事,今天與兩千蛇人激戰,可以明顯發現蛇族戰鬥方式改變,也就是說蛇族陣內應該有前朝叛徒存在,這些人才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聽徐定疆這麼說,白浪的心時冷了下來。自己到底在作什麼?居然幫助他人破壞白姓族人的計劃,若有朝一日他們得知自己的身分,絕不會原諒自己,自己這次來到南角城真的錯了。

徐定疆沒察覺到白浪的臉色不對,望著三人接口說:“部隊休息到十四點,再向對方移動,不過這一戰我與白浪會無法出手,戰術上的運用還要多作斟酌。”

在兩軍數千人對戰時,功夫高並不代表不會受傷,有時還會吸引四面的敵人圍攻,受傷機率更大;不過若是有特殊高手在,對於隊伍的戰力一定會有大幅的提升,今日三千部隊被蛇族圍攻,就是因為有白浪與徐定疆兩大高於在場,才能撐到這種尚面。而三千蛇族的領隊應該便是那位蘇魯大公,還好他昨夜在劉芳華偷襲下已經受傷,要不然今天這場仗恐怕沒這麼好打。

不過按照道理,蛇族人的真正大將應該是在木恆河南的大軍裡,以蘇魯的能力看來,整個南角城能與對方大將相抗衡的恐怕只有南角王一人,若是南角王也不是對方敵手,那就不知道要犧牲多少人族的士兵才能擊退敵人了。

想到這裡,徐在疆不禁有些懊悔,當時若不是無法可想,實在不該在真正大戰還沒開始就受了重傷,雖然已經包紮完畢,但至少也要數日才能與人動手,現在只能寄望蘇魯大公傷勢復原的速度不要太快,不然晚上這場仗可不容易對付。至於那個人族叛徒白離亂,這次不知道有沒有夾在木族軍隊之中,他可也是一個特級高手。徐正疆心中估計,白離亂的功夫就算沒有自己父親徐靖高明,想來也差不了多少。

徐定疆沉思的時候,白浪心裡也在想著自己的心事,易嵐與陳揚兩人見狀,雙雙告退,帳中只留下徐、白兩人。

過了良久,徐定疆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見白浪瞼上神色不大好,關心的問:“白老弟你怎麼了?有內傷嗎?”

“嗯?”白浪一回神連忙搖頭說:“沒有……我在想事情。”

“我剛剛也在想事情。”徐定疆喟然說:“你記得昨晚在木族見到的那個姓白的老者嗎?”

白離亂?白浪一驚,徐定疆怎麼忽然問自己這個問題,他莫非看出什麼來了?強自鎮定的說:“當然記得,沒想到還有白姓皇族存活著。”

“他們讓我太失望了。”徐定疆搖了搖頭說。

“什麼?”白浪一下子聽不懂。失望什麼?為什麼徐定疆會說“他們”?難道白姓族人留下的不只那一位?

“沒什麼。”徐正疆搖搖頭閉上眼睛,盤膝而坐說:“養養真氣吧,若是戰鬥太激烈,我們還是要動手的。”

白浪見狀也跟著休養起來,不過心裡卻暗暗下了決定,等這場戰役過後,自己一定要弄清楚剛剛的問題。

夕陽西沉,落日餘輝下的南角城閃現出一片橙紅的色彩。

劉芳華與南角王徐站在城牆上遙望著西方,今晨一戰,人族雖然大勝,可是徐定疆與白浪都受了不輕的傷,現在戰爭尚未結束,他們有空休養嗎?

徐靖回過頭望著劉芳華說:“芳華郡主,你可知道南角城本有多少兵力?”

劉芳華回過神來,微笑說:“徐叔叔,不是五萬嗎?”

“正是。”徐靖點點頭說:“其實按照編制既然只有四位龍將,本該只有四萬人,只不過每次與蛇族大戰之後,官兵傷亡太多,只好定期徵兵訓練,才會多了這些人。”

“這麼說來,”劉芳華想了想說:“南角城還有預備兵力了?”

“大約三萬。”徐靖說:“只不過他們都只受了普通訓練,除非必要,不會讓他們上戰場。本來在這場戰爭過後,這些人自然會補入原有的編制……但今天‘海濤部’損傷了三千多人,之後恐伯還會更多,我卻不知道該不該補足這個名額。”

“叔叔考慮的是。”劉芳華贊同的說:“‘霸刀部’與‘海濤部’都必須返回都城,讓這些人離鄉背境,似乎也不大好。”

“這樣說來對易龍將、陳龍將有些不好意思,”徐靖沉吟說:“不知道能不能麻煩芳華郡主代為詢問……當然,若兩位龍將認為無妨,就在南角城補足也未嘗不可。”

其實徐靖也是煞費思量,按道理,他應該替都城來援的兩部補足兵額,可是這恐怕會造成兩位龍將管理的困難,自己直接詢問又似乎有些不願幫忙的意思在,這些人身在都城,若是與他們處的不好,日後說不定會有莫名的禍患,還是請劉芳華代詢為上。

劉芳華倒沒想到這麼多,應允說:“沒問題。”

“多謝郡主!”徐靖思忖了片刻又說:“至於定疆和郡主其實也該編制若干親兵才是,郡主日後可是會留在都城?”

“我?”劉芳華一怔,嘟起嘴說:“我也不知道,皇上好像不打算給我兵。”

“怎麼會?”徐靖訝異地說:“郡主既然身為護國使,除了親兵一千之外,還能統領兩龍將,率領一萬到五萬的官兵……”

“對呀……”劉芳華見四面無人,這才跺跺腳低聲說:“皇上不知怎麼想的,每次我向他要兵,他總是呵呵直笑,混過去就算了。這次聽說南角城有緊,我求了半天皇上才讓我來。”

徐靖瞭然一笑說:“原來如此……”

畢竟劉芳華是天定皇最疼愛的孫女,徐靖可以體會這種感覺。當時南角城只知道蛇族向北集結,來多少人、目標是不是木族都還不明白,徐靖正弄不懂,都城怎會一下子派了兩萬兵馬前來助陣?事實上,若天定皇知道來犯蛇族足有七千、木族助陣一千、還有人族叛徒夾在其中,只怕也不放心劉芳華前來,沒他到卻來的正好,不然南角城的兵力確實略嫌不足,根本沒有主動出擊的機會。

“什麼嘛……”劉芳華見徐靖一瞼恍然大悟的模樣,不高興地說:“皇上老是把我當小孩,人家都二十多歲了耶,徐叔叔,你也這樣想嗎……?”

“沒有,沒有。”徐靖知道劉芳華確實是不高興了,連忙搖手說:“郡主不可誤會,叔叔只是想到定疆剛回來時,我也沒把他說的話當一回事,沒想到他居然還有此見地。”

“哦?”劉芳華的注意力被轉移,詫異地說:“徐叔叔,那是什麼意思?”

徐靖於是將自己與徐定疆打賭,賭他能不能在沒有洩漏身份的情況下,至少讓三個龍將為此事向自己建言。後來徐定疆不但賭贏了,還證明他沒有看錯,說到這裡,徐靖想到自己後繼有人,不禁有些微微得意,只不過這樣的神色,徐靖從不會在徐定疆面前顯露就是了。

劉芳華聽了好是羨慕,她想了片刻,似乎作了什麼打算,這才點點頭說:“我明白了,這場仗我非得盡點力,讓皇上明白我已經長大了。”

徐靖哪知會有這種結果,他一怔說:“郡主,你……”

“徐叔叔……“劉芳華一臉期盼地說:“你一定要派我出去殺敵唷。”

徐靖可不敢亂作應承,正不知該如何答覆的時候,卻見劉芳華臉上現出一絲黯然,低聲說:“徐叔叔,我老實跟您說……皇上的身體已經不行了。”

“什麼?”徐靖大吃一驚,驚訝地說:“昨天郡主不是說皇上安好?”

“這事也只能私下告訴叔叔。”劉芳華現出愁容,頓了頓說:“我自己也知道,皇上一直不放心我和爹爹,所以我一定要立功,這才能讓他老人家放心,知道就算以後爹爹繼任,我也能好好的輔佐。”

這可是晴天霹靂!天定皇雖然年事已高,但所有人都認為他功力高深,養生有術,應該還有數十年的壽算,沒想到居然身體有問題?這時正是多事之秋,蛇族北犯、木族斷盟、北方熊族又虎視眈眈,若天定皇於此刻過世,人族危矣。

徐靖沉重的問:“郡主,皇上得的是什麼病?還能……撐多久?”

“根據醫官說……那是種會在身體內逐漸擴大、感染的變異組織,所有藥物全然無用,現在皇上是靠著自己深厚的功力……勉強壓抑著病情擴大,不然……不然早就完了,可是醫官說……就算如此,皇上還是撐不過半年。”說到最後劉芳華忍不住有些泫然欲泣。

那是什麼怪病?徐靖思索片刻,沉吟說:“我明白了可是……郡主,戰陣兇厄,若是你有個什麼意外,皇上豈不是更難承受?”

劉芳華一怔,徐靖這話也有道理,她可不是自大狂,自然知道戰場上沒有必然獲勝的道理,這下她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焦急起來,跺腳說:“那我該怎麼辦?”

“這……”

徐靖正要說話,身後忽然傳來破風之聲,徐靖回過頭,見“鐵雁龍將”杜如止連續三個縱躍登上城牆,—躬身說:“啟稟王上,小王爺開始率領部隊東行,目標是十公里外的蛇木聯軍,而木須河南的蛇族大軍也開始集結,似乎準備渡河。”

“好。”徐靖點點頭說:“吩咐守城軍隊嚴加戒備!對了,定疆說蛇族中好像有人族叛徒,傳個訊息給東面山林山的安龍將他們,要他們多小心。”

東面山林樹木雜生,蛇族長尾一掃,總是會被樹攔住,十分不適合蛇族攻擊,所以一向是城外士兵紮營防守的地方,但這件事人族叛徒知之甚詳,自然必須小心他們另有歹計。

“是。”杜如止行禮後,正要退去時,空中忽然飄下幾滴雨珠,杜如卡怔了怔,回頭說:“王上、芳華郡主,看來要下雨了,請兩泣下城牆暫避。”

現在正逢夏初,雖然景氣宜人,可是在這個地區卻常會有毫無來由的大雨,只不過八成轉眼就會重新放晴,所以杜如卡提醒兩人避開。

徐靖臉色微變,遙望西北方說:“天落大雨,大利木、蛇兩族;定疆那兒可難打了。”

這話一說,劉芳華的心也跟著飛到西北方十多公里外,只不過除了記掛徐定疆之外,劉芳華還替那個滿臉冷漠、姓白的小子擔上了心,在這一瞬間她卻不知自己對誰比較關心?

敵軍距“霸刀部”與“海濤部”不過五公甲遠,部隊奔馳不了多久,已經能遠遠看到木族人與蛇族人圍住的小高地,一千木族人盤據在高地的最上方,零零落落地分佈在一個圓形州區域中,佔了大概兩百公尺方圓,遠遠望去好像一片怪異的小樹林,而蛇族人卻在木族人前方排開,正等待著人族軍隊的到來。

這時由霸刀部在前,海濤部在後,徐定疆等人在兩部之間壓陣,因為天上忽然飄雨,眾人都仰望著天色,沒過多久,傾盆大雨忽然嘩啦啦直淋而下,所有的人被巨大的雨點打得抬不起頭來,眼的都是一片迷濛。

這可真是天公不作美,陳揚暗罵一聲倒楣,提高聲音喊:“徐安國使,要不要結陣?”

現在這種情況,甲胃潮溼,活動不便,號令更是不易傳遞,而蛇族人一向橫衝亂打,反而沒有差別,他們不順勢打來才是奇怪。

徐定疆心中一樣有顧慮,他立即點頭說:“下令結陣、弓箭手預備。”

哪知前方卻一直沒有異狀,過了好片刻,空中的烏雲繼續往西移動,大雨終於倏然而止了。

這時西方的夕陽已完全落下,牧固圖大陸的七彩夜空又重新出現,徐定疆眼看四方一片清爽,他遙遙望著蛇族,卻見他們依然動也不動地凝望著自己部隊,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這可奇了,徐定疆有些弄不清狀況,他剛剛已經得到南角城的消息,在大軍開始向東移動的時候,木須河南方的蛇族大軍也開始北移,依兩邊實力看來,木蛇聯軍的戰力較己方還高,蛇族應該希望儘早將自己這個部隊殲滅,他們才好趕去東南方與大軍會合;至於自己才是希望能以萬餘兵力拖住對方,怎麼情勢卻轉了過來?

對方好整以暇,自己這邊卻是步步推進?徐定疆一時弄不清楚,不敢貿然下令移動。

“安國使?”易嵐見徐定疆不說話,詫異地詢問,但徐定疆依然沉默不語,低著頭思忖著事情。

白浪見徐定疆遲疑難定,心裡不禁有些意外。他從認識徐定疆開始,便覺得他為人豪爽,決斷明快,沒想到現在居然沉默了卜來。

白浪自然沒什麼發言的權利,他轉頭遙望東面,想不透徐定疆現在到底在思索著什麼,不禁有些自感不如,自己就算功力不輸徐定疆,這類事可是遠遠難及,若是有朝一日必須與徐定疆對陣沙場,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易嵐與陳揚見徐定疆一直不說話,也不好追問,反止敵方也沒動靜,就讓徐定疆多想想也無妨。

又過了片刻,徐定疆終於一抬頭說:“立即向南角城以最急件傳訊,若是剛剛的大雨使木須河南岸的蛇族停止前進,請老爸立即以最急件將‘玉峰部’和‘天猛部’兩萬兵馬撤往南角城。”

兩位龍將都傻了眼,若是兩萬大軍都撤回城中,那豈不是任敵軍兵臨城下?雖說南角城城牆高厚,這樣會不會太過被動了?易嵐忍不住問:“安國使……?”

“他們要用火攻!”徐定疆迅速的說:“東面山林萬一起火,那兩萬兵馬無處可躲,八成會全軍覆沒。‘玉峰部’與‘天猛部’本來要由側面山林中衝殺出來,所以弓箭攜帶量並不多,反正從木須河到南角城無險可守,他們還不如回城協防。”

四向的眾人聽到一半就嚇了一跳,蛇族也會用火?沒聽說過。可是沒聽說過不代表不可能,何況現在蛇族中又有人族叛徒在內,易嵐不敢多說,立即依命傳訊。

所謂的最急件便是以天鷹傳訊。部隊能夠攜帶的的天鷹數量可不多,若不是最急件不會用到天鷹。按理說剛剛才下過大雨,敵方就算會火攻也不應這麼快,不過兩位龍將還是一面搖頭,一面依命發訊。

白浪可糊塗了,他見徐定疆思索半天,居然想出了個與現在狀況下全無關的事情,這人到底是在想些什麼?那現在這邊該怎麼辦?

徐定疆遙望著蛇族,似乎默數著時間,又過了十餘分鐘,他這才發令說:“大軍以最快的速度轉向東進,我們繞到他們的東南方,阻隔住他們往南角城的路徑。”

號令一下,全軍快速移動,自然難免會有些混亂,蛇族見人族不向她們攻擊,反而有些混亂地轉向東面前進,似乎微微騷動起來。

徐定疆看的清楚,一面疾馳一面嘴角一哂,恢復輕鬆的說:“若是蛇族衝了過來,白離亂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白浪可是十分關心此事,聽到這句話,由不得他惜言如金,忍不住問:“徐兄此言何解?”

徐定疆一笑說:“我已經連破了他們的計策數次……若是蛇族不亂,代表那些人族叛徒的話還有些用,若是亂了,表示蛇族已經不信他們的計策,何況蛇族稟性多疑,說不定認為他們是我們派出的間諜,這樣一來,無論日後木族與人族或蛇族結盟他們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易嵐在一旁聽到兩人的對話,詫異地說:“木族移動較慢,若是衝了過來,一時也幫不到蛇族,單以蛇族而論,兵力其實較我們不如,他們會衝來嗎?”

“所以啦……”徐定疆呵呵笑說:“若是衝過來,代表他們蠻性發作,也就是人族叛徒的話沒用了……”說到這裡,徐定疆忽然一收笑容,嘆了一口氣低聲自語:“他們既然不念舊情,那就不能怪我不仁了。”

這兩句話,徐定疆聲音極低,所以只有白浪聽見,這也是白浪第一次聽到徐定疆提到白姓皇族時說出莫名其妙的話。白浪自然不知道,這是因為“南角王”徐靖曾放了一些白姓族人逃走,所以徐定疆才會有這些感慨。

“追來了!”陳揚大叫一聲,只見蛇族忽然一彈一彈向著眾人衝來,更上面的木族卻是一陣枝葉晃動,似乎也有移動的趨勢。

“來的好!”徐定疆一連串的發令:“全軍向南角城方向急奔,若蛇族奔到射程之內,最後一旅一面奔一面以弓箭阻止蛇族追上,弓箭一射完立即換一旅攔阻,易能將、陳龍將!後方陣勢的調度要多費心了。”

眾人這時已經明白徐定疆的計劃,這樣一來,只要奔出數里,應該就能讓蛇族與木族分開,而且還能讓在後方迫擊的蛇族人受傷損;可是萬一事情不如徐定疆所料,木須河南面的蛇族已開始北攻,自己軍隊豈不是一頭撞入戰場?那時被蛇族前後包來,只怕會全軍覆沒。

這個疑惑在兩位龍將心中一晃而過,兩人對望一眼,還是依著徐定疆的指示發出號令,易嵐更是奔到後隊海濤部去指揮發箭,並準備下令各旅交換,反正現在陣勢已亂,若是強自停下,八成也站不穩陣腳,只好賭這一局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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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4:53:4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洞燭先機

全軍尚未交戰便拔腳逃逸,這可是少見的招數,龍馬的速度雖然不慢於蛇族,但是隊伍中還有一半是步兵,就算都有修煉武技,但大部分的士兵還是跑得沒蛇族快,若不是後方隊伍一直髮箭阻止蛇族追近,肯定很快就會被虻族追上。

不過奔出不到五公里,驍勇的蛇族還是逐漸追近,尋竟一面逃一面發箭準頭不夠,蛇族損傷不到百人,已經接近了人族,徐定疆見狀立即下令:“兩位龍將一左一右各六千人,我指揮四千中軍,把隊伍散開成‘凹陣’殺敵!”

所謂的“凹陣”,便是一個開口型的陣勢,本來一向只有在正面使用,沒想到今日卻是在後方使用。

易嵐與徐揚兩位龍將接到號令都大皺眉頭,這紛亂之下要如何佈陣?不過這部隊畢竟是都城勁旅,對於陣勢操練已久,還是勉強帶著五旅往兩面散開,從外側向蛇族包圍了過來。

但既然是“凹陣”,中間那一面自然必須十分堅強,不然對方一破開中軍,反而會被對方分批蠶食,“凹陣”的效用也蕩然無存。這也是兩位龍將心中的隱憂,蛇族驍勇過人能以一當十,只有四千人擔當中軍“凹陣”豈會有用?

果然蛇族人毫不停留,猶如砍菜切瓜向著中軍直撲,四千官兵根本抵不住千餘名蛇人,何況隊伍本來就是行進中,忽然回頭大是不易。

只見隊伍正逐漸地向兩旁衝開,而徐定疆依然指揮著隊伍攔截,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白浪看情勢大是不對,心裡不禁有些擔心,卻不知徐定疆還有什麼妙計?

眼看就撐不了多久,就在這時,從南角城的方向趕來了許多兵馬,正從中軍的後方趕抵戰場,徐定疆一見旗號,哈哈大笑說:“終於來了。”

白浪轉頭一看,見到是“天猛”與“玉峰”兩部,他恍然而悟,原來徐定疆算準了這兩隊接到消息後要撤向南角城,若發現這方的戰況必會來援。這麼一來,一下子陡然增加了兩萬生力軍,蛇族不敗也難……難怪剛剛他要等這十幾分鍾,也難怪需要天鷹急報。

“小王爺何在?”趙平南的呼叫聲遠遠傳來。

“趙叔叔、安伯伯!”徐定疆哈哈一笑說:“這裡交給你們了!可別留下後患。”

“沒問題。”趙、安兩人在山上憋了兩天,這時正想熱熱身,這兩部雖不熟陣法,不過陣勢已經布妥,他們只是來遞補中軍的位置。果然這兩部一加入,已經有些轟動的陣腳立即站穩,只見三面一包,後路一夾,三萬五千多名官兵圍住千餘名蛇族狠殺。

徐定疆與白浪在數百名官兵的護衛下站在戰場外,眼看大勢已定,就算是木須河南方的蛇族得到消息,也來不及渡河來援。眼看圈中的蛇族越來越少,徐定疆忽然轉頭對白浪說:“我要去跟木族談談,你去不去?”

“什麼?”白浪又吃一驚,看來自己以後還是叫他徐瘋子才對。

“我們的實力已經展現,正是與木族談判的好機會。”徐定疆哈哈一笑說:“何況我們坐在龍馬上,一看不對勁拍拍屁股就走,諒他們也追不上。”

白浪被徐定疆感染,冰冷的面孔也露出笑意,終於點點頭說:“去就去吧。”

“走。”徐定疆一提韁繩,策馬繞過戰場,向著西北方的一千木族進發。那數百名護衛的士兵自然是不願意送死,可是不去又不行,只好心驚膽顫地隨著兩人移動。

兩人策馬並行,白浪對徐定疆已十分佩服,他想了想,整理心中的疑問之後,開口說:“徐兄,剛剛你為何不直接要‘天猛部’與‘玉峰部’赴援?若是時間沒配合好,豈不是很危險?”

“沒錯。”徐定疆點頭一笑說:“只不過那時還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追擊,若是讓這兩部兵馬西移十公里,我擔心那四千蛇族會趁虛攻打南角城,至於時間……白老弟,戰場上最重要的就是時間的拿捏,日後你也當身為將領,對這些要格外注意。”

白浪點頭受教。他知道徐定疆不是託大,真的是想傳授自己兵法上的道理。心裡不禁十分感激,只希望日後不會與他兵戎相見。想了想,白浪接著問:“你怎麼會想到蛇族可能用火攻的?”其實想到還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徐定疆怎麼會往那種狀況下想到。

徐定疆輕笑說:“蛇族一副不怕我們拖時間的模樣,我就在擔心南角城的安危了,若是那四千蛇族有把握打勝仗,一定有我們沒想到的事情,我想了好久,總算想到這點……還好,若不是下大雨讓我們不能用火攻,我也未必會想到。”

“若是我們奔來時,蛇族的大軍正在攻城呢?”白浪接著問。

“問的好。”徐定疆點頭說:“第一,若是蛇族大軍會在雨後正面攻城,那這批蛇族就應該急著配合木族剿滅我們再與大軍會合,不應該這麼輕鬆地等我們攻擊。第二,千餘名蛇族其實沒有什麼把握遠離木族追擊我們,若蛇族大軍正在攻城他們不會這麼緊張地追過來,應該會好整以暇尾隨我們到南角城,然後再配合大軍夾擊,那時我們死的更慘,所以我見到它們急急追來,心裡反而安了一半。”

聽到這裡,白浪心服口服,想著自己這一天學到的東西,深覺大有所獲。就在這時,徐定疆忽然說:“白老弟,以你的功力加上這兩日的戰功,到了都城見皇上,你最少會被封為副龍將,只不過不大容易留在南角城。”其實這還是因為白浪自稱貴族,若他擺明是皇族,被封為安國使、護國使也並非不可能。

白浪原先的構想就沒打算一定要留在南角城,不過他記得與徐定疆初遇時,曾說過他要為南角城效力,想不徐定疆還記得這句話,這時也不好立即推翻自己的話,反問說:“你呢?”

“我?”徐定疆搖頭說:“身為國使,南征北戰在所難免。不一定會到何處,就算天下太平,我八成也是待在都城,不能隨便回來。”

“你麾下不需要龍將嗎?”白浪一笑,望著徐定疆。

徐定疆眼神一亮,大喜說:“你願意隨我征戰?不作都城的龍將?都城的龍將位階比較高耶……”

見白浪點點頭,徐定疆開心大笑說:“好,我們兩兄弟日後同生共死,把那些異族怪物殺得屁滾尿流。”

白浪雖感染了徐定疆的喜悅,不過心裡卻還是有塊陰影,他願意跟著徐定疆的理由並不這麼單純,主要是看準了徐定疆日後必將南北征討,他日熊族入侵,自己八成會與他出徵,那時……白浪想到這裡,忽然有些討厭起自己來了,可是為了白姓一族的仇恨,自己就算是不願,還是得咬牙做下去。

“到了。”徐定疆忽然發話,白浪由沉思中驚醒,遙望前方不遠,木族人正向著眾人緩緩而來。這裡距戰場還有三公里,看來木族人似乎也拿不準該不該追去赴援,所以才會這麼慢。

徐定疆示意部隊停止,策馬向前近百公尺,揚聲說:“我是人族‘攘外安國使’徐定疆,哪位出來答話?”

“我是木族西方族長咻利葉枯,你想幹什麼?”一個木族人挪動著底下的板狀根緩緩的步出隊伍。

對徐定疆來說,所有的木族人長的都是一個樣子,他也認不出對方到底是不是昨晚見過的那個咻利葉枯,徐定疆微笑說:“咻利葉枯族長,人族不懼木族,木族不懼蛇族,蛇族不懼人族,三方本來各有所忌、相安無事,你們為何要輕啟戰團?”

“我們不喜歡你們,也不喜歡他們。”咻利葉枯硬梆梆地說:“人族被蛇族滅了最好,反正我們也不怕蛇族。”

“你可與你們族王商議過?”徐定疆收起笑臉,哼了一聲說:“人族若全力進攻木族,木族只怕會損傷慘重。”

咻利葉枯頓了頓,一時無法答話,似乎被徐定疆問到要害。事實上,若是人族倚仗著火箭攻擊木族,木族境內雖然水源富足,仍會大受損傷。他本來以為蛇族會獲得大勝,誰知道蛇族這麼沒用?若是人族獲勝,箭頭轉向木族,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咻利葉枯想了想才說:“你們打算怎麼樣?”

“不怎麼樣。”徐定疆說:“反止你們也不習慣攻城,你們就此退回,我們也不追究,大家以後還是做好朋反。”

“就這樣?”咻利葉枯有點意外。

“只有個條件。”徐定疆迅速接口說。

“什麼?”咻利葉枯問。

徐定疆緩緩地說:“我知道,你們境內有我們人族的人……”

“不叫以。”咻利籤枯忽然明白了徐定疆的條件,揮舞著枝幹說:“木族不會出賣朋友。”

“我可以體諒。”徐定疆點頭說:“我不要你把他們交給我,只要你們不再包庇他們,若能將他們趕出木族,我就滿意了。”

一旁的白浪這才明白,徐定疆與對方談的不正是白姓族人的事情,徐定疆打算作什麼?

咻利葉枯頓—頓說:“不行,他們離開木旅,能去哪裡?”這正是白浪心裡想問的。

“人族地境如此廣大,他們若是願意找個地方與世無爭過生活,哪裡找得到他們?”徐定疆正容說:“若他們留在木族,難保哪天又破壞我們的和平,我不願這樣的事情發生。”

徐定疆這麼說倒是真心真意,不過白浪卻是大不贊同,上族與一般平民一眼便可分辨,只要在人族境內那就太容易被發現,木族若是不肯庇護他們,等於是判了他們的死刑。想當初,北方族人逃了五十年也沒能逃過,最後只有白浪僥倖活了下來,若不是後來練了這套爪功,白浪根本不敢混入南角城。

但咻利葉枯自然想不到這些,他沉默了片刻,終於說:“好吧。”話畢,他身也不轉,緩緩地往回移動。

在白浪大驚的同時,徐定疆大喜問:“咻利葉枯族長,我可以相信你嗎?”

“木族人從不說謊!”咻利葉枯回了最後一句,回到木族中,整個隊伍緩緩向後退去。

“搞定了。”徐定疆高高興興地回過頭來,卻見白浪臉色蒼白,他詫異地問:“老弟,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什麼。”白浪搖搖頭,強笑說:“恭喜徐兄又立了一大功。”

“什麼大功?”徐定疆搖頭笑說:“只不過恢復本來而已。”

這時四面的士兵才有如大夢初醒,一個個臉上充滿了歡欣的笑意。木族一退,剩下的四千蛇族自然不是南角城六萬多兵馬的敵手,眼看不久便可回都城、眾人哪裡有不高興的?

一行人向著南角城馳回,奔到一半,卻見前方轟轟聲急促響起,過不久,只見一片數萬人的大軍正向著這兒急奔,看來“海濤部”、“霸刀部”、“天猛部”、“玉蜂部”全都來了,四位龍將見徐定疆悠哉悠裁地往回走,身後又沒有木族的追兵,四人才鬆了一口氣,緩下部隊,單騎向前迎去。

徐定疆遠遠的見到大隊追來,他微微一笑,一引疆繩,帶著部隊加快速度向前馳去。

趙平南奔在第一個,他揚聲叫:“小王爺,那些該死的木族呢?”

“回去了。”徐定疆帶笑說:“趙叔叔,你們打完了?”

“一個不留。”趙平南哈哈笑說:“小王爺,木族怎麼會溜了?”

“回去再說。”徐定疆望見四位龍將都已經趕到,搖頭笑說:“你們也真放心,不怕那四千蛇族趁機攻城嗎?”

陳揚與趙平南神色一變,但見徐定疆、安賜滿、易嵐卻仍是笑嘻嘻的,趙平南才有些尷尬地說:“小王爺,你別嚇我們了。”

“他們若是攻城,那就是自尋死路了。”安賜滿笑著接口說:“南角城怎麼樣也能撐到我們趕回,那時兩面一夾,他們還要不要活?”

陳揚對於剛剛自己嚇了一跳有些不快,不大服氣地說:“要是蛇族只是向我們殺來怎麼辦?”

這話倒也有些道理,若是蛇族轉向往此,南角城未必敢再派軍隊出城,這裡四部雖仍有三萬多人,但已經沒剩下多少弓箭,草原對戰,該不是四千蛇族的對手。

“希望他們也這麼想。”徐定疆哈哈一笑說:“若老爸不敢出城,那就不是老爸了。”

說到這裡,所有人都不再擔心,“南角王”徐靖本以驍勇善戰聞名於人族,若說他會龜縮不出,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牧固圖紀元一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等眾人凱旋迴到南角城,蛇族畢竟還是沒有攻來,不過四千大軍倒也沒有南返的跡象,卻是不知跑哪裡去了,所以海濤、霸刀兩部依然留駐在南角城之內,以防萬一。

不過這時卻有件為難的事情。以前防禦蛇族入侵,南角城總是會派出一部分兵馬駐紮在東面沿海山林中,但若徐定疆所猜為真,人族叛徒已將縱火的技術傳授蛇族,則東面山林再不安全,南角城外又無險可守,蛇族若是再攻南角城,南角城只能消極防守。

當然還有另一個辦法,那就是派出足以正面對付蛇族大軍的人數,這樣才不會被蛇族大軍吃掉,以這次來說,至少要派出三到四萬大軍才能穩操勝卷,雖然守城官兵較少,不過在內外合力之下,蛇族自然也是大敗無疑。但目前除了由都城來援的“霸刀部”、“海濤部”之外,其他部隊不擅陣法,撇開一些基本的突進、防禦、弓箭陣不談,徐定疆大勝時所利用的陣勢,南角城的兵馬都不熟練,若是有個萬一,便算是勝利,只怕也是慘勝。

此時龍將級以上的高級將領都彙集在大殿中,正為此事爭議。

“玉峰龍將”安賜滿、“鐵雁龍將”杜如卡、“海濤龍將”易嵐等三人認為應先在南角城中觀察情勢,而劉芳華、“霸刀龍將”陳揚、“狂虎龍將”徐牙卻贊成先派部分兵馬出城,其中劉芳華還執意帶隊領兵。

“天猛龍將”趙平南卻直沒提出意見,說到底,趙平南較無主見,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才對。

至於徐定疆與白浪兩人因為身上傷勢不輕,所以並未出席。

這時易嵐正說:“出城雖然掌握了主動,但霸刀、海儔兩部只剩一萬五千多名官兵,就算再配上兩部兵馬,只要陣勢運轉不靈,一樣不是蛇族的對手。”

“這不是問題。”陳揚與易嵐雖同來自於都城,不過意見不同的時候,陳揚一樣侃侃而談,“當時我們大勝蛇族三千兵馬之後,正是海濤、霸刀、天猛、玉峰四部停駐於城外,而且尚未與南角城協調好,當時人家都不怕了,怎麼這時候會忽然擔心起來?”

“陳龍將說的固然沒錯。”安賜滿接口說:“不過那時適逢我方大勝,全軍氣勢如虹,而蛇族卻是忽進又止,十分混亂,現在可不同了,若是蛇族還敢再度來犯,必定做了周詳的考慮,不然昨夜他們何必停止不動?”

“我可不以為然。”徐牙洪聲說:“若我們枯守於此,蛇族一圍上來,我們雖不至於打敗,但也不易獲勝,就算不事先出城佈防,至少到時候也要預派兵馬出城。”

“徐叔叔?”劉芳華見徐靖一直沒說話,忍不住開口詢問。

徐靖點點頭,沉聲說:“以蛇族戰力來說,應該封不住南角城四門,若到時我們非衝出不可,應該還是可以辦的到,所以被封鎖一事可以先不考慮……”

劉芳華、徐牙、陳揚三人聽了心中都微微失望,徐靖這麼說,意思便是不願派人出城,徐牙身為下屬、陳揚份屬客卿,見狀都閉上了嘴,只有劉芳華不大甘願的說:“徐叔叔,這樣豈不是太被動了?何況城門狹隘,蛇族雖然攔不住我們把軍隊送出,官兵們依然會有不小的傷亡。”

徐靖聽完卻胸有成竹的搖搖頭說:“那倒不是問題,我只擔心蛇族繼續增援,若僅是四千蛇族,諸位無須擔心。”

這話一說,劉芳華也無言以對,蛇族若是增援,不但派出城外的部隊危險,連南角城都沒辦法派出兵馬來救援,看來確實不適合先派部隊出城。

徐靖見眾人無話可說,點點頭說:“我們就這樣決定,部隊這幾天除了操練之外,適當的休息也很重要,若有需要補足的兵源,記得早點補足……還有沒有問題?”

“啟稟王上。”趙平南發話說:“小王爺既然身屬安國使,是不是應該編制親兵?”

“這……”徐靖微微皺眉說:“這該由皇上決定。”

徐定疆以後未必駐紮於南角城,由南角城替他編制親兵似乎有些越份。

“王上說的沒錯。”趙平南接著說:“可現在正在作戰,小王爺又常身先土卒地衝殺,若是身邊毫無人手,這樣可說十分危險。”

“老趙。”徐牙哈哈笑說:“要是小王爺選上你兒子當親兵,那可有趣了。”

趙平南老瞼微微一紅,乾笑兩聲說:“我那個不肖子哪裡配……”趙平南的兒子趙才,前些日子被徐定疆教訓過好幾次,這已經是全城的笑話。

徐靖接口說:“這件事由定疆自己決定……芳華郡主,你若有需要亦可提出。”

“謝謝叔叔。”劉芳華思忖了一下說:“我還是回都城再說好了。”

“那就這樣了。”徐靖起身說:“人家去休息吧。”

待徐靖離開,眾人分別散去,劉芳華想了想,踏出大殿,向著宮城西南方走去。

劉芳華走沒幾步,易嵐追過來說:“芳華郡主,您可是要去探望徐小王爺?”

劉芳華微笑點點頭說:“那兩個傢伙昨天受了重傷,我去看看他們死了沒有,你要一起去嗎?”

“郡主說笑了。”易嵐尷尬地笑笑說:“屬下正想去探望徐小王爺,他昨日的表現太好了。”

“有什麼了不起的?”劉芳華帶笑哼了一聲說:“算他運氣好,我可不會就這樣服了他。”

易嵐不敢多嘴,他知道劉芳華與徐定疆交情獨特,可以毫無顧忌地開玩笑,可是自己可不能亂接口,於是轉過話題說:“其實徐小王爺與那位白小兄弟倆人受的傷都蠻重的,居然還能撐著與木族談判,實在是不簡單……末將有些擔心他們的傷勢會有反覆。”

這話一說,劉芳華也擔上了心,不過依然不鬆口的說:“哪會?昨天大軍入城的時候他還一副得意的樣子,哪像是受了重傷?”說歸說,卻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過不多久,兩人到了宮城西南側的鑾圭殿,門口的隨侍與官兵見兩人到訪,一面施禮一面將訊息內傳。接著一位中年隨侍將兩人向內引入,直往徐定疆的寢殿行去。

一面走,那個隨侍一面說:“兩位大人,因醫官囑咐這兩天不得起床,小王爺這時正在房中靜養,還請兩位大人不要見怪。”

“無妨。”劉芳華皺眉說:“怎麼不能起床了?”

“小王爺精神倒是不錯。”隨侍機靈的解釋說:“不過因為小王爺除了身上有外傷,還有些內傷,若是起來走動,恐怕對傷勢不好……”

“那他幹嘛騎著龍馬跑來跑去?”劉芳華不高興的說:“真是活膩了。”

“這……”隨侍不知該怎麼應對,只好住口。

“另一個姓白的呢?”劉芳華可不放過他,接著又問。

隨侍連忙說:“白公子也住在附近房間修養,他的傷勢也不輕,還好沒什麼內傷,也許正在小王爺房中。”

說著說著,三人很快的走到了徐定疆的房外,隨侍揚聲說:“啟稟小王爺,芳華郡主、易嵐龍將來訪。”

“快請進!”徐定疆的聲音倒沒有受傷的感覺。

隨侍將房門打開,恭請兩人進入,劉芳華一踏進房內,迎面便見到白浪正起身相迎,徐定疆卻是大剌剌地躺在床上,呵呵笑說:“難得輕鬆兩天,請坐請坐。”

徐定疆原本空無一物的房中這時已經擺放了幾張桌椅,劉芳華卻不立即坐下,走到床前皺眉說:“沒事吧?”

“沒事。”徐定疆微笑說:“怎麼樣?老爸沒讓你出城吧?”

提到這事劉芳華就有氣,她哼了一聲,不埋徐定疆,回頭對白浪說:“你呢?傷的厲不厲害?”

“還好。”白浪點了點頭,算是謝過劉芳華的問候。

“易龍將!”徐定疆也不在意劉芳華的態度,轉頭說:“今天決定怎麼樣?”

“啟稟安國使。”易嵐規規矩矩的說:“王爺認為蛇族若並未增援,四千人並不足慮,所以決定留守城內。”

“好。”徐定疆笑著說:“最好蛇族不敢來攻,大家都省點力。”

“小王爺。”門外又有人叫:“天猛龍將、狂虎龍將到鑾圭殿外!”

“有請。”徐定疆笑著說:“徐牙叔叔,趙叔叔也來了。”

“喂!”劉芳華見徐定疆不理會出己,忽然回頭兇巴巴地說:“你還要躺多久?”

“兩天呀。”徐定疆一瞼無辜地說:“又不是我要躺的。”

“你可要快點好。”劉芳華一嘟嘴說:“你還沒帶我逛南角城。”看來兩人早有約定,若是到達南角城,徐定疆要充當嚮導。

“沒問題。”徐定疆作勢起身說:“其實現在要逛也成……”

“你給我躺下。”劉芳華嚇了—跳,連忙把徐定疆壓回床上,一面罵:“醫官說不要亂動,你還亂動?找死啊?”

徐定疆順著劉芳華的力道躺回,笑嘻嘻說:“是,是……”

劉芳華收回雙手,轉頭望見易嵐與白浪有些怪異的目光,她臉微微一紅,轉移話題說:“木族和蛇族的高手確實不少。”

“其實在千軍萬馬中,功大高強不過是多了些求生的本錢而已。”徐定疆慨然說:“這次圍剿三千蛇族,那個蘇魯大公想必也在軍中,可是打到最後也一直沒遇到,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陣亡了。”

徐定疆心想,要說與高手對陣,最刺激的反而是前天夜探木族時遇到的木族高手,只用兩根枝幹就把三人殺的人仰馬翻:當然還有高手白離亂,當時劉芳華被白離亂所傷的右肩現在還沒全好,若是當時蘇魯大公、那位木族高手再加上白離亂,三人合力攔阻三人,他們未必能順利的逃脫。

白浪本就沉默,兩人一進來他更少說話了,這時他也想到木族中的白族人,他們被木族驅趕出來,這時應該已經到了人族境內,卻不知有沒有被發現?現在四處密探遍佈,他們想要避人耳目可能不大容易。

劉芳華自然不知道徐定疆在想些什麼,正要發話的時候卻聽門外又有人叫:“小王爺,徐龍將、趙龍將到訪。”兩人終於到了。

“兩位叔叔請進。”徐定疆揚聲說。

“原來芳華郡主、易龍將也在?”趙平南一進門,就向著大家打招呼。

“兩位也來探望安國使?”易嵐微笑回禮。

“正是。”徐牙踏進來大嚷說:“小王爺昨日一戰名震內外,正可謂一鳴驚人!”

“你算了吧。”趙平南訕笑說:“就懂得那兩句成語也拿出來現寶?”在四將中,他倆的交情不薄,所以兩人向來言笑無忌。

徐牙一瞪趙平南,轉頭對徐定疆說:“小王爺,我跟你說,剛剛有個傢伙說要幫你招集親兵,我倒是有個好人選……”

“徐牙!”趙平南急了,哇哇叫:“你還說?”

“怎麼不能說?”徐牙哈哈笑說:“除了你兒子之外,幾個被小王爺教訓過的傢伙大都無所事事,依我看最好讓他們集合起來做親兵,不然他們有誰敢管?”

徐牙這話倒是真的,趙才等人的長輩雖為高官,但他們自己的能力又不夠,若是當上校騎、領軍之類的官職,只會造成長官的困擾,但若是成為徐定疆的手下,徐定疆自然沒有這種顧慮。

趙平南想想也有道理,顧不得丟臉地說:“小王爺,您的意思呢?”

徐定疆啼笑皆非的說:“趙叔叔,您還真的要我管你兒子?”

“這也是個辦法,只是太麻煩小王爺了。”趙平南想想自覺不配,搖頭說:“算了,我那個不成才的孩子不知道哪天才會懂事,沒的壞了小王爺的大事……小王爺您還是選些能徵擅戰的老兵,唔……安國使的編制至少八百,就從‘天猛部’調八百人好了。”

“要調不如調我的。”徐牙不甘寂寞地說:“說起南角城的精銳,還是要從‘狂虎部’找。”

“哼哼……”趙平南哼了兩聲,得意的說:“開玩笑,我們‘天猛部’可是剛打勝仗回來,你們在城裡的還好意思說情況?”

“那是小王爺的功勞,你得意什麼?”徐牙吹鬍子瞪眼的說。

“怎麼樣?總比你們好多了!”趙平南也不示弱,兩人摩拳擦掌,看來就要幹起來。

“等一下。”徐定疆忽然笑笑說:“還是要聽聽我的意見吧?”

“當然。”兩人立即住了口。

“就依你們的提議,不過只要一組騎隊就夠了。”徐定疆一笑說:“就讓吳平、杜給、鍾名古、池路、袁業家五人當領軍,趙才當校騎,下面的士兵讓他們自己選,全部都要諳熟弓馬的騎兵。”一組騎隊除了一名校騎、五名領軍之外,士兵一共五十人。

除了趙才之外,池路、袁業家等人都是被徐定疆教訓過的,杜給則是“鐵雁龍將”杜如卡的侄子。當然這一個多月來,被徐定疆教訓過的不只這幾人,不過這些算是其中功力較高的,說起來,讓他們當領軍、校騎有些委屈。

聽徐定疆一說完,兩位龍將都楞了下,趙平南遲疑的說:“小王爺……您真的要……”

徐定疆截斷說:“若是趙叔叔認為不合適,我另選他人也行。”

被徐定疆這麼一激,趙平南大聲說:“沒有這話,小王爺選中我那個渾蛋兒子,那是他的福氣。”

“這件事就麻煩趙叔叔了。”徐定疆笑著說:“希望他們六人帶著選好的士兵,後天正午到宮城來向我報到。”

“是。”趙平南心裡再疑惑,現在也只好大聲說是,沒辦法考慮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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