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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孫慧菱 -【吃裡扒外賊相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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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9 00:21:1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孫慧菱 - 吃裡扒外賊相公

他迷人、嬌俏的心上人竟要他偷?!
偷的還是他家耶!不陪她去壯膽還不行,
她要多少他乾脆奉送多少給她算了,哪要偷?
可他總不能把偽裝窮人家的謊言給拆穿吧,他還想活哩!
只有硬著頭皮偷進自個兒家,主動獻上金元寶,
偏偏她不識貨,搜括的儘是人參等藥材,怪了!
哪有人這等偷法?
淨拿不值錢的,肯定有隱情,
果不其然,她會去做偷兒全是為了娘親,
沒錢看病,她只好出此下策偷上他家,
誰教他家是有名的老字號藥鋪又是"最該"偷的地方,
究其緣由,他家也真是太對不起人家了,
本是交情好到可以"指腹為婚",
卻因一場意外導致兩家鬧到決裂的地步,
要不是他運氣好,意外得知這樁命定的姻緣,
怕是他一生都將虛度,只因與她錯過,
即便是偷是騙,他都心甘情願任她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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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9 00:22: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什麼,你叫我去幫你偷——」男子的聲音因這驚恐的提議而陡地拉了八度高。

  不過,他的嘴巴立刻被一隻柔軟的小手摀住。

  「噓!你想被人聽見啊?」

  嬌滴滴的女聲低斥著他。

  「嗯、嗯、嗯!」男子努力地想要說話,拚命地指著她的小手要她放開。

  下一刻,他的嘴唇得到了釋放的空間。

  驚恐的男人立刻哇啦哇啦叫了起來。「你沒搞錯吧?良良,你竟然教我去……去……」

  她……

  她剛剛說什麼來著……

  竟然教他去偷?

  名喚良良的姑娘聞言,愁眉苦臉地坐了下來,她捧著小臉蛋,很不高興地側頭瞅了他一眼。

  「是你自己說有任何困難都願意幫我的。」

  「沒錯。

  可是,這可沒有包括殺人放火在內。

  「還說呢,你剛剛拍著胸膛保證,說什麼沒關係,有什麼困難跟我說,任何事都包在我阿傑身上。」

  良良唯妙唯肖地模仿著男子剛剛的語氣和神態,可把他逗得尷尬死了,不知如何是好地拚命撫著額頭,說不出話來。

  誰教他把話說得那麼快、那麼滿?傅傑懊悔地想。

  一大早過來,他就看到良良愁著張俏臉,呆呆地坐在門檻上發呆。

  他以為她有什麼困難,所以才大大方方、拍著胸脯做保證。

  哪裡想到她竟會提出那樣的要求,早知道他就不說了。

  「哼!」

  看傅傑半天說不出話來,良良非常不高興地重重哼了一聲.臉色極為不悅。

  見狀,傅傑急忙開口辯解,「可是,我沒想到會是……」

  話說到一半,他又詞窮了。

  唉!這可真的踩著他的尾巴了。

  而造成如今這副窘狀,得歸功於一個月前的某一個夜晚。

  剛應酬完回家的他在去帳房查帳前,先轉去給兩位老人家——一個是他奶奶,一個是他娘請安,卻意外地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原來他還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

  一個名叫褲良良的姑娘。

  但是因某些原因,兩家從親家變成了冤家。

  他還記得娘是那樣說的——

  「要不是那件事,傑兒也已經成親了……」

  但奶奶卻非常不高興娘提起這件事,「唉,別說了。」

  也因此,兩家就「很有默契」地將這門親事當作從沒發生過。

  至於是什麼原因、什麼理由讓兩家變成了冤家,傅傑並不在意,畢竟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可是突然蹦出一個未婚妻來,而且還是」指腹為婚」,就讓他覺得挺新鮮的。

  根據娘的說法,如果不是「那件事」,他現在就和綺良良雙宿雙飛、儷影成雙羅!

  這麼一想,那個差一點成為他妻子的女人,長得是啥模樣?住在何方?

  一連串對綺良良的疑問,充斥著腦海,嚴重地引起了他的關切。

  好,去查一查吧!

  傅傑禁不住奔馳的好奇心,決定一探佳人。

  結果,良良就這麼被他找到了。

  「良良,我做夢也沒想到你竟然要我幫的是這種忙!」令他嚇了一大跳。

  「要不然你還能幫我什麼忙?」良良回嘴。「同樣是賣菜的小販,你還有什麼通天大本領啊?」

  她需要一個高壯的人幫她頂著,他不正是了嗎?

  「我……」

  他才不是什麼賣菜小販。

  他傅傑可是隔壁城鎮上鼎鼎有名的同仁堂老字號的當家。

  只是為了接近她,他改了裝扮,成天穿著邋遢地陪她曬太陽,她還以為他真的是賣菜的小販啊!

  也不想想他一個月前批的蘿蔔,到現在只賣出三根,若真靠這個吃飯他早餓死了,還能撐到現在嗎?

  「我是沒什麼通天大本領,可是,起碼我知道『偷』……」說這字時他還特別壓低聲音,左右看看四下有沒有人。「是不對的。」

  她也知道不對。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除了你以外,沒人能幫得了我的忙。」

  他搖頭道:「除了『偷』以外,我什麼都能幫。」當然殺人放火也除外。

  「除了『偷』以外,你什麼忙都幫不了。」

  良良不屑地說。

  一個月下來才賣三根蘿蔔的人,能濟得了啥事?

  「這你就錯了。」

  要是知道他的身份,包準她會嚇一大跳。

  其實,只要去打聽打聽,就可知道他傅傑是何許人也。但他並沒有跟她說他的全名,只說自己叫阿傑,而朋友也都是這麼稱呼他的。

  良良不說話了,緊抿的小嘴顯示出她的心煩和不悅,憤力地拿起石子在地上亂劃一通。

  奇了,良良在鬧什麼彆扭?傅傑覺得奇怪。

  老實說,初見她的那一剎那他是驚為天人,從此對她一見鍾情。

  每天他心甘情願地起了個大早,一路從城的那一頭直奔這一頭,而且風雨無阻,就為了想見到良良。

  可是,她剛剛跟他說什麼來著?

  她……

  她竟然叫他去……去偷?

  不,他可不答應。

  「良良,你那種『想法』是不對的。」他嚴正地搖著食指,「搭」起她的腦袋。「遇到不平不滿的事情,不能只想到用暴力解決。當然,遇見任何困難的事情,也不能光用你那種『想法』來解決事情。明白嗎?」

  幸好良良把他當成「心腹」看待,否則這麼可怕的想法,她恐怕不會跟他說吧?

  一想到這兒,他就不由得眉開眼笑起來。

  「我又何嘗願意有那種『想法』,可是我……」她囁嚅地低下了俏臉。

  要不是那一戶人家的牆那麼高,她還用得著他嗎?

  他難道以為在開口請他幫忙之前,她就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她可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才終於把話說出口的。

  她真的需要他幫忙,真的需要。

  「總而言之一句話,那種『想法』不可以有就對了。」他堅定地搖晃了下食指。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不必再說了。

  他不怪良良,真的不怪良良。

  良良是誠實、善良、美麗、可愛的,不管良良的理由是什麼。

  他對良良的心意,不會因這可怕的提議而減損一分一毫,縱使她……她提議要「偷」時,害他的心臟當場痙攣了下也一樣。

  他不懂的是,良良為什麼要偷呢?

  「良良,你可以說呀!」傅傑不願見著良良一臉的苦惱。

  跟他說有個屁用?良良嘟起了嘴。

  不是她不肯跟他說,而是跟他說了根本就沒用。

  他能幫得上什麼真正的大忙?

  要不是她實在看不過去,決定跟他「條件交換」,暗中幫襯著他,這一個月才賣三根蘿蔔的人現在恐怕早就已經餓死了。

  所以說了有個屁用啊!

  見良良心情實在不好,傅傑決定轉移話題。

  「良良,肚子餓了,我們吃便當吧!」他高興的拿起了飯包,笑得好開心。

  這可是良良親手為他做的。

  他每天等的就是這一刻,這是他最滿足的時刻。

  而之所以會有這便當,是起因於兩人的一段對話——

  一天,良良突然對他說:「既然你的生意那麼不好,不如咱們來個條件交換。」

  「什麼條件交換?」他問。

  「你每天那麼早來幫我鋪攤、扛貨,那我來幫你打點午膳如何?反正我每一天都得準備飯包,不差你那一份。」

  良良真是窩心。

  想他每天一大早風雨無阻的,在良良出門前就已經在胡同口等她。還為了能擠在良良攤位的旁邊,他花了錢暗中將那攤位買下,好成天跟她在一起。

  一切的一切,還不是怕她吃苦受累?

  縱使飯菜是用簡單的荷葉包的,裡頭只有白飯、青菜,沒啥魚、肉,可他每天吃得開開心心的。

  因為這是良良「為他做的」。

  「你吃吧,把我的份也一起吃了。」良良懊喪地支著頭,沒有胃口的樣子。

  「好,你說的哦。」他高高興興地三口並作兩口,想快點把兩份午膳一起吃完。

  今天良良心情不好,他就趁早收攤,帶她去吃大餐。

  「良良,我一整個早上都沒生意耶!」哪像她,生意愈來愈好,幾乎都賣光了。

  「嗯,得等下雨。」

  「啊?!」

  「你賣的那三根蘿蔔,都是在下雨天賣出去的。」一天一根,還真是可憐。

  「啊?!」良良記得這麼清楚啊?

  他每天糊里糊塗的,看良良都來不及了,哪還會去注意雨不雨天的?

  雖然他賣菜沒什麼本領,替人治病把脈的功夫可是到家的。

  就拿他爹來說吧,不但曾經親自替皇上看過診,還替皇太后把過脈呢!而這差事在爹死後,自然也落到他身上。

  至今,他每個月仍需固定到皇官一次,去向皇上和皇太后「請安」。

  可見他的醫術有多麼地棒。

  良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怎麼辦?你今天又槓龜了。」她婉惜地看著成堆的蘿蔔。

  「嘿嘿……」他「傻笑」了起來。「良良,等下午收攤了,我們……去逛一逛如何?」

  待會兒得要編個好理由,否則良良問起他哪裡來的錢吃大餐,他該怎麼回答?

  良良沒注意到她的生意愈來愈好,其實是從認識他才開始的。

  每天晌午一過,傅傑吩咐的人全都輪流地來她的攤子「報到」,一下子就把她的菜買光光,哪還會有剩?

  一畢竟只要他吩咐一聲,城裡有哪一家客棧、飯館不買他的帳的?

  所以說,良良誤會他了。

  「生意不好你還有心情逛?」

  「就是因為生意不好,所以才得要逛呀!」傅傑趕緊編個謊。

  「我沒這個心情。」她哪有這個心情?雖說生意愈來愈好是沒錯,可是這還不夠。

  她存的錢還不夠!

  娘的病癒來愈糟了。

  她唯一的親人就只有娘了,再沒有其他人能給她依靠,只有靠她自己才行。

  所以,她下定決心豁出去了!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挽回娘的性命。

  「你到底幫不幫我?」等他吃完了,她鼓著腮幫子瞪著他,可她心裡卻緊張死了。

  他會不會說出去?

  會不會瞧不起她?

  她不是看不出來他對她特別好,可是能幫她的也只有他了。只不過,她實在很怕他就這樣嚇得從此對她退避三舍。

  「什麼忙?」他滿足地拿起水袋吞了一大口水,才終於有辦法說話。

  粗茶淡飯的確不錯,對吃慣了大魚大肉、精緻佳餚的他而言,不啻是一種新鮮的享受。

  「幫忙……」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壓低了聲音說著。

  「偷!」

  「你…」

  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說不出的失望在他的眼底成形。

  怎麼他好說歹說了那麼多,她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良良是他的最愛。

  為了良良,他願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就是這種事萬萬不可!

  人窮志不可以窮呀,良良。傅傑在心中對她吶喊。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想偷呢?」他非要追問到原因。

  「我……我缺錢。

  說著,她漲紅了俏臉。

  為了不讓他看見她的尷尬,也為了讓自己有勇氣能繼續說,她乾脆背過身去。

  因為他眼底的失望深深刺著了她。

  可是為了娘,她有什麼好怕的?

  深深吸了口氣,她努力撐過從心底湧起的一波波的怯懦。

  「你可不可以幫我?」

  她眼裡的堅決深深地駭著了他。

  天哪!

  良良知不知道她有多可怕?這麼堅持地要偷,她把他當成什麼了?

  以為他是一個受她美色迷惑的小混蛋?

  還是以為他色迷心竅,什麼都肯聽她的指使?

  她難道就不怕他把這事說出去?

  他這麼苦口婆心地勸她,她為什麼不聽?

  姑且不論她想偷的理由是什麼,光聽到她的念頭就夠駭人的了。

  良良……

  他的良良……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他已開始在想著該如何結束這一段時間的「試探」,想著該如何告訴她自己真實的身份,想著該如何化解兩家的仇隙,想著該如何告訴她……他想娶她。

  如今卻……唉!

  良良回過身來,見他仍是用著失望的眼神瞧她,令她的心都碎了。

  突生的一股衝動讓她開了口。

  「我是不得已的……」

  有哪一個偷兒是得已的?

  傅傑無力地抹了下俊臉,什麼話都沒說。

  他的神態讓她好傷心,終於她哭了出來。

  「良良別哭!」他驚跳了起來,趕緊哄著她,「你到底是為什麼偷?還有你想偷什麼呢?」

  這一刻的傅傑有說不出的後悔,他應該一開始就把事情問清楚,怎麼反而把良良弄哭了呢?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良良哭紅的眼睛讓他有說不出的心疼。

  「別哭了,別哭了。」他哄著她一起坐下,拿衣角拭著她滴落在兩頰的淚水。

  「我……我需要你幫忙……」她抽噎地說。

  那一戶人家的牆好高,而且她需要有人陪著一起壯膽。

  良良是個聰慧賢淑的好姑娘,怎麼會突然有這種傻念頭呢?

  這事鐵定有蹊蹺。

  「你想偷什麼?」要金銀財寶,他多的是。

  「我……」她一臉的尷尬。

  讓他知道她想偷的是什麼東西,他一定會大笑。

  「你答應了,我才說。」她戒備地嘟起了小嘴。

  「這樣啊……」那可傷腦筋了。這種事怎麼能答應呢?但他實在是很想知道她為什麼偷?不如就答應她吧!

  「我幫你。」用他的方法。

  「真的啊?」她驚喜地漾開了笑靨。

  「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了吧?」看到她的笑容他該感到開心,但此刻他的心頭卻有說不出的沉重,唉!

  「你答應我千萬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幄,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她嚴肅地豎起了食指警告他。

  「我答應。」他無力地點了下頭。

  「真的不可以說出去,說出去是會坐牢的哦。」她愈想愈不放心。

  「知道。

  「好。」

  見他一臉認真地允諾,她歡天喜地的笑開了臉。「跟我去一個地方。」

  她拉著他就走。

  「曖曖曖!蘿蔔、蘿蔔……」他急忙指著攤子,他的攤還沒收哪!

  「放心,不會有人要的。」

  良良拉著他,頭也不回地走。

  嘿,她還真是興奮到家了,連他的攤都不顧了。

  他們兩個走了好久好久,在傅傑的「哀號」之下,良良才終於拿出良心,肯僱車了。

  「良良,你好狠!一直拐著我說『快到了』『快到了』,結果是到隔壁城去。」當他聽到她吩咐馬車的目的地時,差一點沒暈倒。

  「省點錢嘛!」她不好意思地說。花這種錢她會心疼的。

  好歹走上一段路,也能省點兒車錢。

  「好,要去哪兒都依你。』他閉上眼睛好好休息,真的是累壞了。

  良良和他擠在小小的馬車裡,她的嬌軀依偎著他,他的胸膛靠著她,而她的小手,一直握著他不放。

  這令他喜歡不已。

  等一等,他高興什麼勁兒?良良可是要帶他去殺人放火,有什麼好高興的?

  窮開心!他暗暗斥責自己。

  「到了!」

  馬車停下的剎那,他也跟著「醒」了過來。

  「到了?」

  「嗯。」她心裡有說不出的緊張。

  良良拉著他一起下車,小心翼翼地帶他走到這次的目標。

  「就那兒。」她站定,略微緊張地道。

  「這兒?」他奇怪地看了眼四周,總覺得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沒錯,你看。」她抬高了俏臉,示意他看向那塊高高的匾額。

  他抬眼一看——

  「啊!」他驚吼了出來。

  這……這不是他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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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9 00:22: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良良應該改為「惡夢」才對。

  竟然想偷他家!

  「良良,你……」到底狂想他家多久了?

  良良雙眼發亮地直盯著那塊高高的匾額,不由得握緊了掌心。

  老天保佑,助她一臂之力能讓她順利過關。

  「你確定就是這一家?」傅傑怪叫。

  一看她的表情,他的心就涼了半截。

  良良一臉渴望的模樣,好像不知道已經垂涎他的財富多久了,讓他愈看愈……傷心。

  就在他愛上了良良之後,就在他決定要娶她之後,他竟然要幫她偷……偷……

  「良良!」

  「你看,我沒騙你吧!」她瞅了他一眼,要他看向前方。「牆很高吧!」

  「良良!」

  「所以我才說一定要你幫忙,否則我一個人怎麼爬得過去?」說著她責備地瞪了他一眼,怪他不相信她的話。

  「良良!」

  「所以才需要你幫我頂著,否則咱們兩個怎麼爬上去?」

  他是沒問題,但她可就要在圍牆外跳腳了。

  「咱們兩個?!」他失聲吼了出來,幸好被她的小手趕緊摀住。

  「是啊!」她瞪著他的眼睛。「我需要有人幫我壯膽,還有……」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俏臉。

  「還有什麼?」他火大地推開她的小手。

  「……把風。

  「你……」

  「我一個人不敢。」她趕緊解釋。「有你陪著,我膽子會大一點。」

  「你……」

  「好不好?」她懇求地看著他。「好不好嗎?」她再一次低聲地請求。

  他氣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她知不知道想踏進他家是多麼地不容易?她難道沒看到門口那兩個守門人嗎?

  她知不知道庫房在哪兒?哦,她還真以為翻過圍牆,金銀財寶就等著她搬啊?

  還有,她難道沒想到他可能會黑吃黑?

  真是單純!

  她知不知道父子可以為了金錢反目、兄弟也會為錢而變成仇人?

  就憑她的美色,對方可以先上了她,讓她人財兩失!

  她真的以為只要能進去,偷到就沒事了?

  單純的小傻瓜!

  幸好她遇到的是他。

  「我幫你。」他暗啞地說。真個是身心俱疲,欲哭無淚。

  「真的?」「得先讓我打探打探情況再說。」

  既然要幫她——雖說這方法教他吃驚,但是她自己偷——跟他拿給她,還不是一樣?

  只是過程不一樣罷了。

  「好!」她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地,「謝謝你。」

  「不客氣。」他自嘲著說。

  有人要來他家偷東西,他還得跟她說「不客氣」,天哪……

  唉,誰教他愛上了她。

  「咱們先回去,等我打探好一切,就立刻行動。」他拐著她走向一家豪華的酒館。

  「嗯。」她一臉的感激。「真是謝謝你。」

  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她心中的謝意,只能一再地向他道謝。

  「不客氣。」他快哭了。

  兩人走到了酒館門前,裡頭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良良,你從中午到現在都沒吃東西,一定餓了吧?」從剛才他就一直惦念著她的肚皮。

  「哦——」經他一提醒,她這才想起來。「你不說我都忘了。」她一直想著剛剛那件事,早忘了吃飯這回事。

  「我帶你去吃——」

  「唉唉唉!」她驚慌地把他拉回來。「幹什麼?那一間很貴的耶,你有錢嗎?」

  「我認識裡面的夥計,可以先賒一下。」他騙她。

  「嗯……」她咬著唇,經他剛剛這麼一提醒,她突然感到餓了。「給我三個包子就可以了。」她掏出了幾個銅錢給他。「你也來吧!」他大概也餓了。。

  「不不不,我請你。」他趕緊搖手。

  「叫包子吧,咱們兩個可以一邊走一邊吃啊!」

  和她邊走邊吃邊散步?

  這提議挺誘人的。

  「咱們邊吃邊走上一段路,這樣還可以省點兒車錢……」

  「還要再走上一段路呀!」他還未聽完她的話,立刻哀號起來。

  「是啊,省點兒嘛,賺錢很辛苦的。」

  原本還打算包好料的給她吃,看來得等下次了。傅傑無奈地想。

  &&&&&&&&&&&&

  就是今天了。

  他已經「打聽」好了情況,今晚就可以動手。

  一得知這決定,良良便準備了一套黑衣服給他。

  「趕快換上,這樣才不會引人注目。」——

  又不是守喪,他穿什麼黑衣?

  他不滿地將黑衣丟到一邊去,連同她正打算換的那一套也一起丟了。

  「放心,我都打探好了,不穿黑衣服也不會有人抓我們的。」

  「我怕人看見。」她壓低了聲音。

  看見了就看見,誰敢怎樣?

  不過,他當然不能這麼說。

  「不會有事的。」他拍了拍胸膛保證,叫她安啦!

  上一回他的胸膛拍得早了點,這一回他敢打包票。

  不會有事的。因為那是他家呀!

  「我都打點好了,你放心。」即使被人看見也會當作沒看見的。

  「你……是向誰打聽的?」想想還真是不放心。

  打點跟打聽有很大的差別,可惜良良沒有聽出來。

  「我表哥在裡面幹活兒,隨便一問就知道了。」這答案他早就準備好了。

  「這樣呀……」她總算有點放心了。

  就在這談話之間,他們已來到了目的地。

  「到了。」良良有說不出的緊張。

  夜好靜。

  街上沒有半個人影,正是偷的好機會。

  「今天老天爺真是眷顧你了。」他意有所指地說。「來吧!」他拉著她快步過大街,直奔往他家大門。

  「唉!唉!唉!」她嚇壞了,拚命想甩開他的手。「你瘋了!」她叫道。

  哪有人笨到從大門進去偷的?應該要從旁邊的圍牆偷偷翻進去呀!

  這是他家呀,有什麼好怕的?傅傑暗地理翻了個白眼,一方面又覺得此事甚是可笑。

  「放心。」瞧她緊張的,害他好想笑。「我都打聽好了,守門人現在正在休息。你沒看都沒人在?」

  事實上,他早就吩咐好了今天值班的僕役,遠遠看見他來就得自動躲起來,問到一邊去。

  「就算是沒人也不能這麼大膽啊!」他的腦袋是用什麼做的?

  「安啦,一切包在我身上,你放心,有我在,一切沒問題。」說著他又拖她走往大門。

  「你!」

  良良被他拖著走,氣不過的她當場脫下一隻繡花鞋,狠狠地往他頭上敲下去。

  「哎喲!」好痛!

  「爬不爬?」她生氣地頷首比了下圍牆。

  「唉,唉,唉!」痛,痛,痛!

  火大的良良乾脆再多敲他幾下,看能不能敲醒這個大笨蛋。

  「可是這……」他明明已經打點好的呀!

  良良火大地再度舉高了手,作勢又要敲下去。

  見狀,他趕緊抱頭抵禦。

  好好好,依了她,真不依她,他腦袋會開花。

  「爬不爬?」

  「爬。」他委屈地應了聲,辛酸地調往方向。

  這年頭幫人當賊還真不容易,被偷的人還得聽偷的人指揮,這是什麼世界?

  兩人鬼鬼祟祟地來到了圍牆邊。望著高高的牆,傅傑忍不住歎了聲。

  真是大門有路你不走,圍牆無門你偏要爬。

  唉!

  「彎下去一點。」她指使他。「再彎下去一點。」

  末了,他乾脆蹲下來任她宰割。

  兩人好不容易七手八腳地翻過了牆,突然她「哎喲」了聲,直揉著手。

  「哎呀,你怎麼搞的嘛?手都磨破了。」

  傅傑看著她磨破的手肘,臉上有說不出的心疼,他不停地幫她搓搓揉揉,想減輕她的疼。

  「快點!」

  這點傷算得了什麼。她拉著他跑了起來。

  離他們最近的一間房門沒鎖。這當然是傅傑吩咐的,剛好就是放滿了奇珍異寶的庫房。

  良良想也沒想地就推了進去,直往內走。

  傅傑也挺配合的,趕緊將門拴上,好讓她安心偷個夠。

  良良在暗暗的庫房東摸西摸的,就是摸不到她想要的東西。

  「這兒有燭火。」他趕緊將房間裡的燭台點上火。

  「哎呀,你真聰明。」她高興地道。「我倒沒想到應該帶火燭來。」是呀,她怎麼沒想到呢?

  「嗯咳!」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

  這哪是他帶的,這東西本來就放在這兒,他閉著眼睛都能把這裡的一物一景畫出來。

  有了燭人照亮房間,良良立刻衝到藥櫃去抓藥。

  阿膠、人參、鹿茸、靈芝、珍珠粉……這些可都是珍貴的寶,有錢也不見得買得到,她得多帶些。

  「來,把衣服脫下。」時間急迫,她邊說邊脫他的外衫。

  「幹嘛?」他跟著她的手勢轉了轉身子,衣服很快被她扒了。

  「我忘了帶條布巾來,你的衣服先借一下。」她邊說邊趕緊將他的衣服攤在桌上,將她的戰利品統統倒上。

  「唉?」他出聲「提醒」她,他手上捧著的可是一大盒的珍珠呢!

  可是良良根本沒看見。

  他迎面而來,她卻自動問邊,好幾次兩人還撞個正著,她反而生氣地狠踩他一腳,嫌他擋路。

  他吃痛卻不敢叫,只好將盒子打開,秀出了裡頭白亮的珍珠。

  「良良,你看,你看。」他楔而不捨地抱著盒子跟在她身後。

  沒想到良良轉過身一把將他推開,又立刻忙去。

  嫌少?

  他想也沒想地趕緊放下珍珠,再去捧另一盒更貴重的。

  「良良!」

  良良哪有空理他,她拉開一個又一個的藥櫃查看,看能不能多拿一些。

  「良良!」他站在她的後頭叫道。這對金獅給她好了。

  銷贓的問題他已經打點好了,任何一家當鋪皆可典當,不但不會有人過問,還會恭敬地遞上銀兩把她送出門。

  當然,東西會很快會物歸原處,回到他的身邊。

  「良良!」他等著她回頭看。

  然而良良仍沒有空理他。

  直到每一個抽屜都搜過了後,她才心滿意足地轉過身,準備打包。

  「良良,你看一看!」他總算逮到機會了。

  她低頭一看,隨即一把推開他,還嫌他礙事地膛了他一眼。

  「唉……」他呆呆地捧著獅子跟著她走到桌邊,看她打包。這邊、那邊……看到了沒有?金麒麟、玉龍、金元寶……要多少有多少,這可是他特地搬出來要等她拿的耶。

  打包好了,她心滿意足地終於綻開了笑靨。「好了,走吧!」沒想到收穫這麼多。

  她高興地背起了布包,率先走向門口。

  「啊?!」他駭了一跳,趕緊衝上前攔住她。

  「嗯?怎麼了?」她一臉的莫名其妙。

  「你……你……你怎麼光拿藥?」

  他搬了那麼多東西在櫃子上,她難道都沒看見?

  之前看到她在藥櫃前東找酉找,他還以為她在找黃金百兩,所以也就不點破,乖乖地捧著盒子跟在她的身旁轉,用力暗示給她看。

  但是她竟然只拿藥!

  「是啊!我是來偷藥的啊!」她一臉認真地點了下俏臉。

  「啊?!」他嘴巴張得圓圓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不好意思告訴你,我只是來偷藥的。」她靦腆地道。「我怕你會笑。」她不好意思地又笑了聲。

  「啊?!」他的嘴巴張得更圓了。那……那……那這些怎麼辦?

  「等一等!」見她又起步,他連忙擋住她。「你偷藥幹什麼?」她氣色分明很好的呀!

  「我娘病了。」她眼裡露出了小小的哀傷。

  「你娘?!」他怎麼不知道?

  「我娘的哮喘很嚴重,需要藥。」

  雖說偷藥是不對,但同仁堂每個月的最後三天都開放義診,專門給那些付不起錢看病的人抓藥,如果拿這些跟今天的損失比起來,這哪夠看?

  所以說,她的良知還是過得去的。

  「有病就應該去給大夫看呀!」哮喘是會死人的。

  他當然知道兩家是因著宿仇,才讓她家拉不下這個臉來同仁堂看病,可這樣也不是辦法。

  「你應該告訴我的。」

  難怪她上一回一直盯著「同仁堂」的那塊老匾額,還露出一臉垂涎的樣子,他還以為……

  原來他誤會她了!

  一股感動瞬間溢滿了他的胸口。

  「我有帶娘去看過病,可是……」她為難地咬了下唇。「藥好貴,而且不行……」

  她不是沒帶娘去看過病,可是花同樣的錢買同樣的藥,質地硬是遜上了好幾分。換句話說,用同樣的錢買同樣的藥,同仁堂的是一帖就見效,但她得花十倍的價錢才能有它同樣的療效,她哪負擔得起?

  而且不管她去哪一家看診,好心的大夫總會不約而同地告訴她,同仁堂的最有效,可是……

  她不能去,娘也不會答應的。

  「原來如此。」他恍然大悟。

  哮喘大約都在天候不好的時候發生,其不發則已,一發就要人命。他真對不起丈母娘,和良良認識個把月了,他從來沒去看過她,原因是他長得太像他爹了。

  要是被文母娘一眼認了出來,他就不能接近良良了。

  「唉!」他搖頭。

  千不該、萬不該發生「那件事」的。

  雖說他不是很在意發生的原因,但仍是打聽到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傅傑的爹和良良的爹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拜把兄弟,當時兩人曾認真地立下了約定,說好如果他們兩位夫人生出的剛好是一男一女,就讓他們長大了以後成親。

  結果卻因某次的船難而破了局。

  傅傑的爹為了一根長白山的百年人參,不畏天候堅持要去買,賣方就在沽河口等著。良良的爹不放心他爹一個人出門,堅持要陪老友一塊兒去,本來一路上平安無事,但坐船時一名孕婦不耐暈,她吐著吐著竟然栽進了河裡。

  良良的爹奮不顧身地跳水下去救人,當時風強浪高地根本就拉不起人,於是他爹也一起跳下去。

  不幸的是三人全遭滅頂,連屍體都沒撈到。

  傅傑的奶奶到現在還怪著人家,要不是良良的爹多事,怎麼會害她的兒子也跟著一塊兒喪命?

  而良良的娘則恨透了他們傅家,要不是為了他爹,良良的爹還活著呢。

  就這樣兩家吵一吵、鬧一鬧,良良的娘索性搬出城去,從此兩家一刀兩斷,永不往來。

  其實這也不能怪奶奶,奶奶就這麼一個兒子。

  更不能恨良良的爹,她爹可是她們母女倆唯一的依靠。

  「唉!」他又歎了聲,一切都是命。

  「你怎麼了?」怎麼比她還愁眉苦臉的?

  「我只是感歎……你娘的病!」還好他轉得快。

  她窩心地漾開笑靨,用力拍了拍她的「心肝寶貝」。

  「有了這些,我娘的病很快就好起來的。」她滿懷信心地說。

  從小到大,娘吃的每一種藥,她都能說得出名號來。

  當然,她剛剛拿的那一些,也的確都是調理根基的好寶貝。

  「來,我幫你看一看。」

  兩人就在「旁若無人」的情形之下,攤開布包檢視藥材。

  傅傑—一幫她分類,他單單用兩根手指頭掂了掂,就知道藥材的份量有多重。他輕易地就將藥包成一帖一帖的,並且將份量不夠好的剔到一邊去。

  「曖,這……」良良婉惜地看著那些藥。

  「這當歸曬得不夠干,你看到了沒有?」他比較給她看。「這三年參跟五年參有很大的差別;東北參跟山東參差異可就大了。至於白參跟紅參,你看看……」他從桌子底下抽出了兩個透著香仔的木盒比給她瞧。

  她看得目瞪口呆。

  他怎麼知道桌子底下還藏有兩根人參?

  「你看,是不是不一樣?」他嗅了嗅、聞了聞,將它們放到她的手裡讓她也能比較比較。

  她圓著眼捧著盒子。

  「就拿你娘的哮喘來說吧!阿膠可以重一點,紅參多加一些沒關係,可是一定要五年參的,而且是東北長白山的才有效。肺連著心,紅棗別忘了加進去,不但能潤肺、甘口,更能提升效力,有強心的功用。」

  「你……你……」她的嘴愈張愈大,都結巴了。「……你怎麼知道這一些的?」

  「啊——」壞了,他怎麼露底兒了?

  「說呀!」

  見他神色怪異,她愈覺他有問題,更要他說了。

  「我……我忘了告訴你,我爹也是哮喘病死的,我當然知道這些藥了。你忘了,我表哥也是這兒的夥計?」幸好他爹已經「阿彌陀佛」了,否則他可就罪過了。

  「對呀,我怎麼忘了?」難怪他知道桌子底下還藏有人參,原來是他表哥告訴他的。「你表哥也告訴你,他們全天都不在啊?」所以今天偷起來才這麼順利?一整個晚上都靜悄悄的,像沒人住似的,老天爺真是幫了她的大忙。

  「嗯,是啊。」他趕緊應了聲。

  「那……」她突然漾開了笑,輕咬著唇將他剛剛塞給她比較好的那兩根人參,反塞進了他的衣襟內。「拿好喔。」

  「這……是幹什麼?」他不懂她的意思。

  「送給你,好好收好喔,很珍貴的。」

  「喔。」他點頭,還真是謝謝她了。

  咦?不對,這本來就是他的!

  她說得溜,他答得還真順哪,真是!

  良良突然笑了聲,他的樣子好好玩哦。

  「走吧!」她揚了下俏首,比著門口。

  「等一等。」他微愕地喊住她。

  「不能再等了,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可是」

  「別可是了,還不快點?」

  不,還不能走,還有事還沒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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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9 00:22: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他怎麼可以讓良良人寶山而空手回呢?

  「良良,你就這麼空手回去呀?」

  「我哪有?你沒看一袋子的藥啊?」她拍了拍布包。

  他指的不是這個。

  「你……」他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他到底該怎麼說才好呢?

  「你……」

  看他難以啟齒的模樣,良良並不甚在意,準備走人。

  「哎呀!」他索性將她拉回來,用手比的比較快。「這個、這個。那個,看到了沒有?」他用手肘頂了她一下,暗示地挑了挑眉。

  她卻看得一臉莫名其妙。

  幸虧這裡的人今天都不在,否則被他這麼「玩」下去,他倆早進牢房了。

  「看到了沒有?」他故意瞠大了眼睛望著那對稀世的金麒麟,表示它的珍貴。

  「看到了什麼?」她不明所以。

  「哎喲!」他比她還急,哪有人這麼呆的?

  單看表情也知道他在叫她偷呀!

  還用得著他說得這麼明白嗎?

  這個阿傑指著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直問她看到了沒有?他喜歡就去搬哪,她可一點都不希罕。

  簡直是莫名其妙!

  「你無聊。」她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我無聊?」他怪叫,趕緊再把人拉回來。「你就這麼走了?你不覺得很可惜?」

  天哪,他竟然替她心痛!

  「可惜?」她怪叫。「偷是犯法的耶!」她的聲音陡地拉高。

  「那……」他戳了戳布包。「請問你這一包是什麼?」還不一樣是偷?

  「這……」她不好意思地一笑,趕緊將布包握得更緊。「這不一樣的,這是救人的藥。」其實她眼裡只有藥,對那些錢財可一點都不貪戀。

  「這有什麼差別?」

  「當然是不——」

  「還不一樣是偷?」

  「差多了!」她大驚失色。

  「胡說。偷一錢是一錢,偷一分是一分,都是偷。」還敢辯。

  「現在才說這個。」她嘟起了小嘴,以為他在訓她藥偷太多了。

  「你太笨了。」

  「我?!」她愕然。

  「你看看,你偷這麼多藥有個屁用?吃不好、穿不暖還不是照樣生病?你娘光吃這些藥還不夠,得從根基調理起,起碼一天一隻雞。」

  「一隻雞?」她圓膛著眼睛。

  「當歸人參老母雞,能潤肺清智,常吃還能化掉陳年疾瘡,怎麼連這你也不懂?」

  她張大嘴巴,她怎麼可能懂?

  「所以羅……」終於讓他說到重點了。「你有沒有錢每天給你娘買一隻雞燉?」噴,終於被他檄對了。

  看這表情就知道她相信他的話了。

  什麼人參當歸老母雞,那是他胡掰的,不過多吃也不會有害就是了。

  他的話,讓良良終於肯回頭看一眼金元寶了。

  阿傑說得對,娘確實需要好好地調理身體,她已經有多久沒有燉點像樣的給娘吃了?她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嘿嘿。他一臉高興,不給她遲疑的機會,他執起她的手走到金元寶前。

  「我……」想著所剩無幾的私房錢,她內心好掙扎。

  拿去!他在心底對她說。

  「我會當作沒看見。」說著他又用手肘頂了她一下,要她趕快行動。

  「這……」她遲疑地看了他一眼。

  「別猶豫,娘比較重要?還是別人的錢比較重要?」

  「當然是……娘了。」她突然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瞼。

  「這就對了,那你還遲疑什麼?」他慫恿她,鼓勵她趕快行動。

  她緊緊地咬著唇,想到了娘……

  「他們家這麼有錢,應該不介意這一點點錢……」她緊張地伸出小手。

  與其說她是在講給他聽,倒不如說她是在說服自己。

  「是呀!」他應和著。「他們家就是錢多。」

  終於,良良下定決心地拿了一錠銀子,輕輕地放人自己的懷中。

  「這樣就夠了。」

  他當場絆了一跤。

  他不敢相信地瞪著她,「你……」真是不中用!「你就偷那麼一點點怎麼夠?十兩能買什麼東西?」他火大地拉著她再靠近元寶一點。

  「可是……」

  「才十兩而已,你打算買幾隻?」

  這話又擊中了她的要害。

  好吧!狠一點好了。她這已經拿的是最少的了,那邊大顆大顆的元寶她連摸一下都不敢,只挑這最小的,既然這樣,那她就再多挑幾錠好了。

  於是,她又再拿了四錠小碎銀放人懷中。

  「五十兩總該夠了吧?」

  「五十兩?!」他再度摔了一跤。

  這個小笨蛋!

  「偷十兩也是偷,偷五十兩也是偷,你就不能多偷一點啊?」最後那個「啊」字他是咬牙切齒,由齒縫裡迸出來的。

  當他一吼出「五十兩」時,她還以為她偷太多了,差點心虛的把銀子丟回去。

  「拿去!」他沒好氣的乾脆把整盒金元寶抱起來硬塞給她。「這、才、叫、做、夠!」他一字一字地說,可見他有多生氣。

  「可是這……五……五百兩耶!太……太多了吧!」她嚇圓了眼睛。

  他不理她,拉開了抽屜,抽出一條乾淨的方巾,索性將全部的元寶統統倒了進去,並且幫她打好了結才又塞給她。

  「不、不、不。」她嚇得倒退了好幾大步。

  「拿去。』他的眉頭都打結了。

  「可是這……他們會心痛的。」一下子丟掉了那麼多錢,哪有不心痛的道理。

  「不會的。」他最不缺的就是錢,最多的就是錢。

  明天他就叫帳房銷掉一筆五百兩的帳,這錢算是他用掉的。

  「可是這……」

  「拿去!」他硬塞給她。

  兩人就這樣一進一退,僵持不下。

  「可是……」

  「你娘比較重要。」

  她突然軟化了下來,她的弱點就是她娘。

  「這一點點錢算什麼?怎麼會心疼呢?沒關係啦,拿去吧!」

  「我……」

  「沒關係啦,不要緊,拿去。」他一直要塞給她。

  東西終於到了她的手裡。

  「可是這……」

  「沒關係。」他擺擺手,他叫她用她就用,沒什麼好擔心的。

  「你……」她好笑地笑了出來,他真的好好玩。「怎麼說得好像是你的一樣?」她忍不住瞅他一眼,接著又失聲笑了出來。

  「呵……」他也跟著笑了。「這本來就是——」意識到自己快要說溜嘴,他趕緊把話吞回去。「……不是我家的。」他拗得還真是硬。

  「嘻嘻……」良良忍不住又笑出聲。

  本來她是很難堪的,可是他的表情跟動作讓她覺得好窩心,不自覺就收下了這包金元寶。對,他說得沒錯,她是應該收下來的。

  為了她娘。

  「可以走了吧?」

  「嗯,可以走了。」

  兩人悄悄地溜出了房門,為首的良良沒有看見跟在後頭的傅傑朝暗處打了個手勢,要人來將庫房鎖上。

  就這樣,兩人快樂地溜出「同仁堂」。

  「等一等。」她在暗處叫住了他。

  「嗯?」他停了下來。

  「幫我看著。」她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才蹲了下去。

  「你要幹嘛?」他也好奇地蹲下來。

  黑暗中他只聞到了她清幽醉人的髮香,她突然打開了布包,清點著泛著陣陣金光的元寶。

  「幹什麼?」他故意湊近點,想再多聞一會兒。

  她一笑,突然將外裙整片都撕下來,將元寶分成兩半再打包,之後遞給了他一包。

  「你?」他驚愕地說。

  「拿去。」她的笑容無比誠摯,這是她心甘情願要給他的。

  「這……」

  「拿去啦。」她走近他,在月光下露出漂亮的臉蛋。「這一筆錢可以讓你回家好好地孝順娘。」

  「你?

  「嗯?」她一直伸著小手等著他拿。

  「不。」這一筆錢是他給她的,還是他硬要她拿的,他怎麼可能收回來?

  「拿去。」她抓著他的手想將東西放上去,卻被他掙開。

  「不,我……」他不能收。

  「沒關係,別不好意思。」她聲音低柔地哄勸著他。

  他跟她一樣出身清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我……我不需要錢,你快點兒收回去。」

  「可是你娘……」

  「我娘好得很。」他趕緊說。

  「我知道很好。」因為沒聽他提起過「不好」。「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你收回去吧!」他將布包推還給她。

  良良為難地咬著唇,決定換別的方法幫助他。

  「那……不如這樣好了。」她只好暫時將那包元寶收好,改由懷裡掏出一大堆錢攤在手心。

  上面有剛才那五錠小銀子,還有兩小串的銅錢。

  「拿一點吧,好不好?這是我的心意,請你數一下。」她羞怯地將攤開的小手伸到他的面前。

  「這……」

  她誠懇地望著他,希望他不要拒絕。

  「阿傑!」她拜託他。

  「好……好吧!」他勉為其難地挑了一串銅錢握在掌心裡。「就這麼多。」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別再說了。」

  他的眼眶突然湧上了一股熱氣,一股說不出的感動在胸口裡流竄。

  「可是你……」

  「我不礙事的。』他用力眨了眨眼睛,隨即露出了笑容。「走吧,我送你回去。」

  「嗯。」

  兩人結伴而行,一塊兒迎向東昇的朝陽……

  &&&&&&&&&&&&

  「阿傑。

  良良走出屋子來到了庭院,手上端著一個燉鍋,笑咪咪地彎腰看著正在用力劈柴的傅傑。

  自從偷了藥回來,再加上阿傑的「經驗」談,讓良良所偷的那些藥真的非常好用。本來一有風就會咬個不停,甚至會咳到臉色發青的娘親,吃藥後才三天,整個臉色就大不相同,不但不再畏風寒,夜半也不再吱聲連連,而且氣色愈來愈好,連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不再病懨懨的。

  這都多虧了阿傑。

  他告訴她加了什麼會更好,又幫她把藥一帖帖的包好,讓她煎起藥來更方便。而且他還教她觀察她娘的氣色,每天跟他報告,憑他的經驗——他拿他爹和她娘的比較,會對病情更有幫助。

  因此阿傑說什麼;只要是對她娘有幫助的,她都聽。

  像昨天阿傑就告訴她,她娘可以到戶外走一走了。於是,她今天一大早就特別拜託打算去山上上香的鄰居也帶娘一塊兒出門,娘還非常高興呢!

  而傅傑就是利用她娘出門的空檔,專程來幫她劈柴的。

  前幾天他就聽到她要去什麼山上撿柴,他覺得這太麻煩了,便教人送了一大堆的粗柴木來。粗柴人人買得起,因而多少省去了向良良解釋的過程,但是就得靠他用力劈了。

  「累不累?」良良笑問。

  看他為了她這麼賣力,她覺得好窩心喔!

  「累!」他喘了聲,吐了口大氣。

  長這麼大他還沒拿過斧頭,幸好姑娘家用的斧頭較為輕巧,否則他兩手持續揮下去不就斷了?

  「好累!」他忍不住又道。

  可是他不敢休息,他得把握今天她娘不在的時候多幫她一些,下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良良笑出了聲,看著他的疲累樣,更覺好笑。

  「才劈這麼一點點就累了?是不是沒吃飯啊?」她故意說。

  「才這麼一點點?」他果然如她所料的繃起臉來。「你沒看那一堆像山一樣高?」真沒良心。「看到了沒有?這一堆也快劈完了。」還好意思說。

  他累得斧頭都快舉不起來了。這傢伙真沒良心,早知道他就練好了氣功再來,兩手隨便一揮,粗柴都變成枝了,也不用這麼累。

  但傅傑真的是累壞了。不會功夫又沒劈過柴的他,不懂竅門在哪裡,只是埋頭使勁的砍著、劈著。

  「那就休息呀!」,她是有話跟他說才教他休息的。

  良良做夢也沒有想到阿傑從來沒有劈過柴,還以為他裝出一臉的疲累樣是在逗她的。

  「好,休息。」他又吐了口大氣,放下斧頭的剎那,他差點想倒頭就躺。

  要不是看到良良手裡的燉鍋,聞到了香味,他還真的就這麼睡躺下去。

  「好香。」是人參雞,他用力地吸了口芳香。「是特地為我燉的?」他笑著伸手就要接過。

  良良將鍋子拽到身後,讓他撲了個空。「是給你娘的,你想得美喔!」

  「我娘?」他圓著嘴巴。「為你劈柴的人是我耶?」怎麼孝敬到他娘去了?

  這個呆子!

  「我想要謝謝你娘。多虧你的幫忙我才能有今天,所以我燉了一隻人參雞要給她嘗嘗,她一定沒嘗過吧?」

  「喔……」他點頭。他老忘了他現在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是沒嘗過,沒嘗過。」像是在肯定她的話似的,他用力的直點頭。

  「那就好。」她高興極了,拉著他。「咱們現在就走。」

  「走?去哪兒?」

  「你家呀!」

  「嚇!」他一聽,倒抽了口涼氣。

  「怎麼了?」她圓起了眼睛,不歡迎她去嗎?

  「呢……」他一時辭窮,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才好。

  他沒料到良良會有這打算。

  當初他處心積慮地接近良良,可沒想到要準備一個「家」,好讓她參觀呀!

  哎呀,慘了!

  「不歡迎我去?」

  「不不不。」他趕緊搖手。他恨不得立刻能把她娶進門,怎麼會不歡迎她呢?「我只是沒想到你會想到我家參觀。」真是傷腦筋呀!

  什麼參觀?她被他逗笑了。「你家有什麼好參觀的?」連話都不會說。

  他家可以參觀的地方可多著呢!同仁堂後連著是他家的宅院,裡頭的佈置可不比簡樸的同仁堂那樣,包準她看了會嚇一大跳。

  「唉!」他不自覺地歎了聲,可是現在還不行。不是不帶她去,而是時機尚未到。

  「我只是想要見你娘,想親自把燉雞送上,你好像很為難?」

  「不……」他心虛地拿起了斧頭繼續劈,深怕與她的眼光對上。

  她怎麼會突然想要去他家,見他娘呢?

  家,他還可以弄一個,但娘怎麼變?

  傷腦筋哪!

  一看他逃避的表情,好像很不歡迎她,讓她自卑了起來。

  「你是不是因為嫌我窮?」她故意問,盼他回過首來。

  他果然驚慌地立即轉回臉。

  「怎麼會?我像是嫌貧愛富之人嗎?」他受到了驚嚇。

  他當然不是,否則她怎麼會這麼愛他?

  「還是因為你嫌我……曾經……」她咬了咬唇。「偷——」

  才輕輕這麼一說,她的小嘴立即被摀住。

  「別說了。」他低聲道。「我早已經把那件事忘了。如果我嫌棄你,我還會在這裡幫你劈柴累得要死?」也不想想他的苦心。

  她漾開了笑靨,就知道她沒看錯人。

  當她把那兩百五十兩銀子硬要塞給他,卻被他又推回來時,她就知道她愛上的是一個老實又忠厚的男人,這年頭要找這樣的男人已經很難了。

  尤其是真心為著她,即使見財也不會興起非分之想的男人更是可貴。

  這樣的男人如果她不好好把握,她就是傻瓜了。所以她想要借這機會到他家看一看,有空多去他家走一走,讓他娘喜歡上她,這樣他們很快就能成親了。

  想必她娘也一定很高興能有這樣的女婿。

  「既然不是嫌棄我……」她最在乎的是她曾經偷過東西這事。「為什麼不帶我去呢?」

  「我……我娘很凶的。」事實上是他奶奶很凶。

  良良只知道他有一個娘,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

  「唉,你這人怎麼這麼奇怪?再怎麼凶也是你娘呀!」她不高興地叉起腰來。

  難道就因為他娘很凶,她就不要人家了?

  她會連同他娘的份,一塊兒愛進去的。

  「啊?!」這也嚇不著她?

  好,換一個。

  「我……我……我家很遠的耶!」

  一聽就知道他在搪塞。

  將鍋子放在地上,她生氣的擰起了他的耳朵。「你家很遠能遠到哪兒去?啊?」每天準時來上工擺攤的人,有的時候甚至比她還早,他能住遠到哪兒去?

  「我……」我有口難言,我不能說呀!

  傅傑縮著脖子,任由她欺陵。

  前兩天他故意試探過她,為什麼不肯去同仁堂診治?

  想不到她立刻露出一臉的不屑,將她和她娘的陳年委屈都說了出來。

  唉!

  她到現在還認為傅家不夠忠厚、欺人太甚,是害死她爹的兇手。

  當然,接下來「婚約」的事他也不敢提了。良良人成和他之前一樣,壓根兒不知道曾經有過這件事。

  他怎麼能告訴她,他就是傅傑呢?

  如果讓她知道了和她成天在一起的人,正是同仁堂的當家,不立刻用掃帚把他轟出門才怪。

  而他到現在也還不敢跟奶奶說。

  如果讓奶奶知道他最近每天早出晚歸,就是為了來見綺家的姑娘,不立刻叫人把他綁起來,從此不准踏出門才怪。

  他該怎麼辦?

  奶奶那邊急不得,得一步一步來,慢慢化解她的敵意。

  可良良這邊就慢不得了。如果不給良良好好地解釋清楚,為什麼現在不能帶她回去見他娘,他以後就休想有好日子過了。

  良良很凶的。

  這世上敢擰他耳朵的也只有她一個。

  「考慮清楚了嗎?」不答應她就不放手,隨即她又再加了幾分力道。

  「哎——呀——」痛呀!他大呼小叫。「我說,我說!」

  良良很高興地鬆開了手。「你肯帶我去啦?」

  良良一臉高興的趕緊去提地上的燉鍋,以為傅傑要帶她去他家。

  「良良……我……不能帶你去。

  一臉開心的良良突然僵住腳步,愕然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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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9 00:23: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她看著他,等著他說明原因。

  「你現在還不能去。」

  「為什麼?」這就奇怪了,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去呢?

  「我娘嫌貧愛富……」

  良良倒抽了一口涼氣。

  「一直要我娶個像樣點的……就是很有錢的那一種。你也知道我家就是因為太窮了,我爹才……」剩下未完的話可就不言而喻了。

  娘如果知道他這麼說她,一定會把他打死的。

  奶奶和娘雖不嫌貧愛富,可是愛幫他找門當戶對的姑娘,他看了就倒胃口。

  「我……所以我……」他說的也不見得全是謊話。

  起碼他老是被逼著去跟「門當戶對」的姑娘相親,這是事實。

  「這樣啊……」良良不但不生氣,反而陷人了沉思當中。

  難怪他娘會這麼說。

  畢竟自己也是剛從貧困的泥淖中掙脫出來,如果不是阿傑堅持不收那筆銀子,他娘現在也快活了。

  她最能體會那種貧苦無依的心情了,誰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能有好日子過?她娘就不止一次跟她說,憑她的容貌一定能嫁到好人家的。

  然而那些富貴人家,他們這些貧戶可高攀不起。

  所以他娘的心情她能懂,她不會怪她的。

  見良良秀眉愈蹩愈深,傅傑還以為他的話奏效了。

  別難過啊,良良。

  「阿傑,你娘這麼說有什麼關係?她只是說說,你聽聽就好了嘛,像你這種……」她拍了拍他胸膛,忍不住直笑。「想找個像樣的,恐怕不容易。」呵呵。

  「什麼?!」把他貶得這麼低。

  「你娘只是『希望』而已,你懂嗎?」這心情她最瞭解了,所以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你以為你真的能娶到『像樣的』呀?」她保留他的自尊,後面這句話是壓低聲音說的。

  「你……」你這個丫頭。

  他生氣的提起自己的衣擺作勢咬了幾口,阻止自己把話衝出口。

  「嘻嘻,還是你真的打算娶富貴人家的女兒呀?」她故意又湊近臉低聲說。

  「良良!」他一臉受不了地嚷道。「我如果想要娶別人,我還用得著成天跟你窩在一塊兒嗎、你看看、你看看……』他委屈地展示兩手的水泡給她看。「看到了沒有?看我多委屈。」

  好好的少爺不幹,跑來幫她劈柴。

  他對她的情意還用說嗎?

  而良良則是直瞠著眼睛,小嘴張得圓圓的。

  他……他……他剛剛說什麼來著?如果他想娶別人的話……

  這麼說他想娶她嘍!

  哇!她漾開了歡天喜地的笑容。

  「阿傑,沒關係,你還是帶我去,你娘再凶也不會吃了我,嗯?」她用手肘頂了他一下。

  就是要趁他娘還沒幫他物色到對像前,她要趕快先下手為強呀,怎麼可以給別人捷足先登的機會呢?

  「啊?!」這也難不倒她?

  「阿傑!」良良看他仍舊為難的樣子,氣壞地直跺腳。

  「可是……可是我怕我娘會把你轟出來。」

  「我不怕。」

  「啊——」他驚吼了聲。

  連這也不怕?天啊!

  「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你娘怎麼對我,我都不會放在心上的。」她一臉真誠的笑道。

  聞言,他的肩膀無力地垂了下來,俊臉變得蒼白。

  「可是……可是……」他急了。

  「可是什麼?」

  「我現在還不能帶你去,我娘早已囑咐我得幫她討房門當戶對的姑娘回來。」唉,慘了,他已經快線不下去了。

  什麼門當戶對?都已經夠窮的了還門當戶對?

  良良知道他現在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沒把他的語病放在心上。

  「你找不到的啦!」她故意洩他的氣,再次湊近俏臉給他瞧。

  瞧,最適合的「門當戶對」不就在這兒?

  「哎呀!」他急得團團轉。

  良良怎麼比他想像的還要來得難纏?

  「我娘會把你轟出去的,你還是別去的好。」他都快要夾著尾巴逃了。

  「不會。」她嬌笑地敲了聲燉鍋。「這可是上好的人參雞喲,特地為她燉的。」她就不相信這樣還會被轟出來。

  「你……」他說不出話來了。

  「趁著她還沒有幫你找到『像樣的』之前,帶我這個『門當戶對』的去給她瞧瞧,包準你娘看了我會立刻改變心意,保證她以後不會再嚷嚷著要找『像樣的』給你。」

  她對自己的容貌可是深具信心的。

  「如何?」她頂了他一下,要他別猶豫了。

  「嚇!」他猛地倒抽了口氣,圓著嘴巴僵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

  他原以為他說得那麼恐怖,應該把良良嚇到才對,結果不但沒把她嚇到,反而還讓她更加換而不捨。

  「良良,我現在不能帶你去。」他雙手合什,直向她拜託,求她放他一馬。「如果我現在帶你回家,會讓我娘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只怕會搞砸了咱們兩個的事。」他最怕的就是這個。

  哇!他又這麼說了。

  良良偷笑地趕緊背過身,俏臉滿是驚喜。

  既然他這麼有心意……好嘛,就依他一回吧!

  「反正湯都已經涼了。」她假裝惋惜的放下鍋子。「不去了。」

  哦!他在心裡長吁了口氣,真是謝天謝地。

  她懊惱地蹲了下來,故意說道:「我還以為我的苦日子快過去了,沒想到還要等。」她等著他的反應。

  「不會的,等咱們兩個成親了以後,你和你娘就再也不用過苦日子了。」他急急地向她保證。

  她一臉驚喜的立刻回過頭來。

  「你說的喔!」

  「嗯。」他認真地點頭。

  「不是騙我?」

  「不是。」他用力地搖了幾下頭。

  哇!她在心底歡呼。他要跟她成親耶!還是他親口說的。

  良良樂得差點沒跳起來。她得跟娘說去。

  傅傑驚悸地直拍著受驚嚇的心臟。

  老天保佑,終於讓他過了這一關,可別讓他再受驚嚇了。

  既然不能夠見他娘,那……她轉了轉眼珠。

  「總可以見我娘吧?」

  他猛地倒抽了一口氣,當場僵住。

  她說什麼?

  她要他見她娘?!

  哎呀,慘了!

  想到這兒,他調頭就走。

  「曖曖曖……」她笑不可遏地趕緊拉住他。『你……哪有人……」她被他的模樣逗得直笑,連話都說不出來。

  「我還有事。」他乾脆拖著她走,直想逃。

  「什麼有事?」她大笑。「你不是說你一整天都沒事,要幫我劈柴的。」

  哪有人一聽到要見丈母娘就嚇成這副德行的?

  「我……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他掙開她的手,逕自走著。

  她笑著又拉住他。「我娘很好的,你別怕。」

  兩人像在拔河似的,一退一進,拉來拖去。

  「不不不,我……」還是快溜比較妙。

  但他又被她拖了回來。

  「我娘不會很凶的。」她笑著饃他。

  「不——」他慘了。

  他長得很像他爹呀!

  這下他怎麼辦才好?

  「我娘老是問起你。」

  他略感不妙地張大了眼。「你娘認識我?」

  「嗯哼。」她高興地直點頭。

  「她見過我?」他連嘴也張圓了。

  「當然是……」她輕笑出聲。「沒有。」

  他大大地鬆了口氣,突然想起了什麼事,「好呀,你騙我。你娘沒見過我怎麼會認識我?」嚇了他一大跳。

  「阿呆,我娘問我藥是從哪裡來的?你想我怎麼回答?」

  一天三帖藥,外加一隻人參老母雞,不但連娘覺得奇怪,連隔壁鄰居都聞到了香味紛紛來打探,教她怎麼回答?也對,他倒沒想過這個問題,那她怎麼回答?

  「我當然是實話實……」

  「啊!」不待她說完他驚喊了一聲。「你告訴她我們去——」偷字還沒有說出口,他就被她摀住了嘴。

  「我有你那麼笨嗎?」

  他轉了轉圓圓的眼珠。

  「我像你這麼笨嗎?」

  曖,這丫頭……

  她放開了手。「我當然是『老實』告訴娘,你表哥在藥行裡做事,拿的藥都特別便宜。娘聽了好高興,直要我謝謝你,還說想見你。」

  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方纔她突然蹦出了他娘來,現在又說她娘想見他,他該怎麼辦?

  「娘好想見你幄。」

  噢,天哪!他無力的扶住了額角。

  「娘還問我你長得什麼模樣。」

  「你怎麼說?」他一臉緊張。

  「當然是說你長得很俊呀!」她笑著推了下他的額頭。街坊鄰居都來向娘打聽,那個跟良良在一起的俊小子是誰?可惜娘還沒見過,直問她呢!

  「走吧,進來吧!」她拉著他進屋。

  「我……」他驚駭地拽住門,不敢進去。

  「哎呀,我娘不會吃了你的。」良良受不了他的推拖,硬要拉他進屋。

  「我……」如果他現在調頭就走的話,只怕會引起良良非常嚴重的誤會。

  既然不能見他娘,那為什麼不能見她娘呢?

  良良要是問起這話,他怎麼說?

  想到這兒,他就不敢動。

  「進來呀!」

  「好……好吧!」他只有硬著頭皮進門了。

  &&&&&&&&&&&&

  接連好幾天,傅傑都不敢再去找良良。

  那一天可把他嚇死了。

  他如坐針氈地等著丈母娘回來,結果等到飯菜都涼了還沒見著人,他再也沒有勇氣繼續等下去,吃飽了飯就趕緊落跑了。

  良良說她娘八成被人家留在那兒吃齋飯,恐怕要很晚才回家。

  謝天謝地,佛祖真是保佑他。

  那時他要回去之前,良良還說要他改天再來。

  他才不要呢!

  可是……他好想良良。

  之前他不知道她娘生病了,還以為她幹活兒去了,所以也沒多問。如今他成天擔心撞著了她,他真伯良良怪罪於他,不再理會他。

  還好他設想周到,當時他騙良良說他真的有事,可能要好幾天不能來,良良也信了。

  但是還有更頭疼的等著他呢!

  「唉……」

  「傑兒。」

  「奶奶。」傅傑趕緊起身,迎向老人家。

  「你這一個月來一直馬不停蹄地採辦買賣,可把你累壞了啊!」老奶奶打量著高俊的寶貝愛孫,露出了寵溺的笑容。

  採辦的事有他盯著,誰敢出差錯?只是他不用出馬就是了,將事情交代妥當,回來後親自驗收,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和良良在一起。

  想到良良,他的心思又飄遠了。

  「你也到了該成親的年齡了。」

  傅傑沒有回答,他正想良良想得出神。

  「……傑兒……傑兒……」

  「啊?」他趕緊回過神來。

  「你看你,還說不累?」老奶奶寵溺的勝了他一眼。

  「是啊,孫兒好累。」他趕緊裝出一臉的疲憊。『今天中午要宴請寶織府千金的事,可不可以取消?」他想到就痛。

  美其名是要來探望奶奶她老人家,實際上肖想的是他。那女的每次總是以一副露骨的眼神看他,還「暗示」他隨時可以去提親。

  誰要娶她呀?張氏米倉的千金長得比她漂亮,侯鏢局的千金也比她可愛多了,這些他都不中意了,怎麼可能會看上她?

  偏偏奶奶就吃她嗲聲嗲氣、裝模作樣的那一套,奶奶還真以為寶織府的錢姑娘是真來孝順她的呀?

  唉,良良,我好想你。

  若論孝順有誰能跟她比?她甘冒風險,不顧後果——雖說莽撞得教人吃不消,可就是教他好感動。

  其實一切都是他們傅家的錯。他們不該在事故發生之後,置無依無靠的她們母女倆不顧。他們家多的是錢,看在他爹把她爹無緣無故拖下水的份上,也應該盡點道義,有所表示。

  可是沒有。

  這逼得良良為了她娘什麼都敢做。

  她來偷藥是對的!

  因為他們家年來就該照顧她。

  「……傑兒!」

  「呢?」他回過神來看向奶奶。

  「你這孩子老是恍神的。」老奶奶臉上有說不出的心疼。「中午的午宴你就別管了,好好休息。」

  「是,奶奶。」他答得可高興了。

  「瞧你樂的。」老奶奶寵溺地說。

  她不是不知道寶貝孫兒一點都不喜歡那個錢家的姑娘,可他不但錢家的不喜歡,劉家的、楊家的、趙家的都不喜歡,這樣下去她不就甭抱孫子了?

  所以還是得盯著點,否則她不放心。

  「奶奶,那孫兒去休息了。」

  「快去吧!」

  轉過身時他吁了口氣,慶幸自己又選過一劫。

  而後,他一個人在藥房裡消磨時間,直到僕人找上他。

  「少爺,您醒了。」男僕以為他剛休息完。

  「嗯。」他虛應了聲。

  「老太君找您。」

  「喔。」他站起身,趕緊去見奶奶。

  結果才一踏進廳裡,他立刻不妙地轉身就想溜。

  「曖,傑兒來了。」老奶奶趕緊開口說。

  看到愛孫一見錢姑娘的背影立刻轉身就走,她只好故意叫住他,讓他尷尬地轉回臉。

  「傅少爺。」錢姑娘立刻裝出一臉的嬌羞。

  「錢姑娘。」傅傑無奈地點頭回禮。

  在生意場上誰也不能得罪。傅家經營的雖是仁心仁術的事業,可他也沒必要硬跟人家劃出道兒來,只好忍耐了。

  「錢姑娘等了你一天了。」奶奶拚命地向他使眼色。「一聽說你在休息也不敢吵醒你,你還不快謝謝人家?」

  他幹嘛要謝人家?是她自己要等的呀!

  「勞煩錢姑娘費神了,你有事可以先回去,不必等在下的。」

  哎呀,講這是什麼話?老奶奶氣暈的坐了下來。這孩子真不懂得把握機會,竟然要人家趕快走。

  「我沒事。」錢姑娘趕緊說。

  就算是沒事也不用夭天來呀,他無力地瞅了奶奶一眼。

  「錢姑娘除了來看奶奶之外,還來抓藥。」

  「哦?」他聰明的不接腔,等著奶奶說。

  上一回就是他接腔了,錢姑娘馬上伸出手要他把脈,但她哪有病,單看氣色就知道她好得很。

  「她是來抓幾帖補藥的。」老奶奶的戲快唱不下去了。

  這孩子也不肯幫著點,排在那邊像木頭,真是!

  他就說嘛,她好得很,幸好他這一回沒再上當了。

  「不如這樣吧,你送錢姑娘回去。」

  「我送錢姑娘……回去?」他突然揚高了八度音,隨即識相的趕緊降了下來。「我嗎?!」

  「是啊,還會有誰?」老奶奶瞪了他一眼。

  「可是我還有事。」他抱歉地朝錢姑娘一笑。

  「沒有比看病更重要。」老奶奶遞給了他藥箱。「錢老闆的風寒不知道好點了沒,你幫奶奶去看看。」

  「我……」他聰明地趕緊閉上嘴巴,免得又說了讓奶奶不高興的話。

  看病找別人去不就得了,為什麼一定要他呢?

  錢姑娘一臉高興,除了傅傑剛剛的笑容,還有奶奶的貼心,看來她要進傅家很快了。

  「是。」他只好很勉強的應了聲。

  將藥箱交給了男僕背著,他自己則是盡量跟錢姑娘保持一步的距離,奈何錢姑娘又跟了上來。

  他只好很無奈地和她走在一起。

  如果身邊的人是良良該有多好。

  良良不會嘀嘀咕咕的,良良不會嘰嘰喳喳的,良良更不會兩片嘴唇囉哩叭唆地直說個不停,他無力地瞅了身旁的人一眼。

  他寧願跟良良在一起,即使被她火大地擰兩把他也心甘情願。教他送這個錢姑娘回家,他心裡頭可是一千萬個不願意。

  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一笑著點頭回禮。

  此刻的傅傑恢復了原來的身份,原本就軒昂俊逸的他,換上了得體的裝束,讓不少姑娘看得迷煞了眼。

  傅傑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週遭的動態,心裡只顧著想良良。而錢姑娘可驕傲了,彷彿和傅傑走在一起就已經擁有了他似的,不時揚起下巴,睥睨地看了看那些姑娘。

  錢家離傅家只隔兩條街,很快就到了。突然,他看到前方的街角出現了一個嬌滴滴的人影。

  那嬌嫩的臉蛋,水靈剔透的身材,不就是……

  良良!

  他嚇得立刻轉過身。

  慘了,他怎麼會在這時候碰見她呢?而且還是這身打扮。

  「怎麼了公子?」

  「怎麼了少爺?」

  男僕和錢姑娘兩人一起關心的詢問。

  「不,沒事。」他小聲地說,深怕被良良聽見他的聲音。「我……突然想上茅房……」他圓著眼睛注意身後的動靜。

  男僕「噗嗤」地笑出了聲。

  錢姑娘則是花容失色。她沒想到傅公子竟然是這麼粗魯的人,哪有人在姑娘面前說要上茅房的?

  「綺姑娘,謝謝你啊,還勞煩你專程送菜過來。」掌櫃的非常有禮貌的送她出門,帶笑地和她道別。

  「不客氣,以後有什麼需要請儘管說。」良良高興地握緊了手中的銀子,一直跟掌櫃的揮手。

  原來是送菜來呀!他氣虛地捂著心臟。

  背對著她的傅傑不知道良良正好朝他走來。

  一臉喜孜孜的良良,則眉開眼笑地專心注視著手中的銀子,沒注意看前方的路。

  她的生意愈做愈好了喲!

  沒聽見聲音?這麼說人走了?

  傅傑轉過身來,卻「砰」的一聲,他撞上了良良。

  「哎呀!」良良嚇壞了,手中的銀子差一點就飛出去。

  而傅傑也嚇壞了。

  沒想到他一轉頭,迎面而來的良良就撞上了他。

  完了、完了,良良一看到他,他就完了。

  「對對對……對不起!」走路沒看路是她的不對,良良趕緊道歉。

  「沒關係。」他繃緊了臉,準備聽到她的驚吼。

  「真是對不起。」良良優雅地再度朝他們行個禮,頭也沒抬的就走了。

  咦?!

  他圓著嘴巴。

  良良……良良沒注意到她撞的人正是他嗎?

  他吃驚的看著她的背影。

  旁邊兩個人也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的背影,奇怪傅傑怎麼目瞪口呆了起來?

  「銀子的魔力還真是大呀!」瞧她一拋一下的,好不快樂。

  「公子您認識?」男僕看呆了。「剛剛那姑娘真的長得好美。」

  「我怎麼可能認識?」他揚起手打了男僕的頭一下。「走了。」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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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9 00:23: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她的錢愈來愈多了耶!

  良良高興地窩在房裡數著銀子,愈數愈高興。

  她的收入由原先幾串銅錢,升級到每天有幾兩銀子的收人,讓她過得好快樂。

  娘的病好了,已經可以做針線活兒貼補家用。而她的生意也愈來愈好,甚至連隔壁城因為叫不到菜,還特別來向她訂呢!

  如果每天都這樣下去的話……她咬著唇算算看,十隻手指頭都不夠她數了,看來她就快要成為小富婆了。

  她興奮地把錢收妥。自從遇見了阿傑之後,她好像就變得特別幸運了。要不是阿傑,她也不敢提議去偷藥,也不會這麼幸運。

  原來的十兩銀子被她用掉了,之後她花的都是她的私房錢。

  說也奇怪,自從她聽話的把這些銀子帶回家之後,財神爺好像一直往她家裡跑,她現在不但不用再愁娘的病,身上的擔子也減輕了許多。只是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那五百兩她一直不敢去碰。

  一想到她給人家偷了那麼多錢,她的心裡就好難過,心情也好沉重,對那些因為她的自私而被罵的看管庫房的人懷著歉疚。

  如果……如果她當時知道她的生意後來會變得這麼好的話,她也不會成天在這兒擔心害怕了。

  「不管了,反正傅家是罪有應得。」她對著銀子說。

  她生氣地把錢統統藏好。每次總要這樣罵一句,她心情才會好過點,也不再那麼有罪惡感。

  「良良!」

  「阿傑!」她驚喜地叫了聲,趕緊衝出去,抓著他的手不放。「你到哪兒去了?」可把我想死了。

  傅傑就是好不容易等到她娘不在的時候,才敢來呀!

  他想死良良了。

  可是,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天天來,於是他想了一個法子,等她娘不在的時候再來。

  至於她娘什麼時候不在,他當然知道羅!

  就連良良這幾天的生意好不好?又跟誰做了大筆買賣,他也一清二楚。

  「良良最近生意還好嗎?」他故意問。

  「好,好極了。」她捶了捶酸疼的肩。「來,幫我揉揉。」來得正好。「幄。」他趕緊照辦,幫她捶捶揉揉。

  看來這世上能教他心甘情願地任由差遣的,也只有良良了。

  「你到底跑哪兒去了嘛?」她擰著眉頭,因著他揉到的部位讓她縮緊了肩頭,又痛又舒服地想叫出來。

  不論是穴道或是筋路,在他靈活的手指下,統統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還疼不疼?」

  「不疼了。」她舒服地舒了口氣,全身有說不出的輕鬆。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邊,看著她緊閉的俏臉,說出了準備已久的話。

  「我娘說我生意一直很不好,不是賣菜的料,她叫我去學點東西。」

  「啊?!」她如他所料的立刻張開了眼睛。

  「別擔心,我不會走太遠的。」他趕緊安慰她,「有空我就會回來看看你。」如果她娘不在的話。

  要是他不這麼說,日後他如何解釋為什麼都沒有再來擺攤了?

  「你要離開我了?」她的俏臉上有說不出的驚愕之意。

  一胡說,誰要離開你了?」他擰了下她的俏鼻,懲罰她。

  成親之前,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還有一大堆的革命等著他。「我是去學點兒手藝。」

  「什麼手藝?」她的臉垮了下來,快哭了。

  「我想去藥行當學徒,將來說不定我們可以自己開一家。」

  「啊?!」她一臉的驚喜,他真有出息耶!

  這個好,她贊成。她娘就是一直為了疾病所苦,所以一聽到他想當大夫,她當然贊成了。

  「好啊!」她立刻轉憂為喜,好不興奮。

  以後她就是大夫的夫人了,她家的苦日子就要過去了,呀!

  她樂得手舞足蹈。

  他就知道她會高興成這樣。

  「原來你那麼久才回來,是去找工作的呀?」說好了三天,結果都七、八天了才來,這一段期間害她擔心死了。

  他一笑。「嗯。」

  「找到了沒有?」她眼睛睜得圓圓的,一臉的期待。

  「找到了。」

  她立刻漾開驚喜的笑顏。

  「哪一家?快告訴我。」

  「同仁堂。」

  「嚇!」她倒抽了口氣。「怎麼會是同仁堂?」說著她立刻繃起俏臉。

  哪一家不好找,偏偏要找同仁堂?同仁堂可是她的死對頭耶!她對傅家的誤解實在有化解的必要。

  「同仁堂很好的。」他嚴正聲明,幫著自個兒家說話。「我都這年紀了,他們還肯用我,算很有度量了。」本來嘛,學藝在於用心,跟年齡沒有關係。

  也對,人家學徒都是從小做起,這樣還能進去,算很幸運的啦。不太高興的良良也只好認了。

  「你表哥介紹你進去的?」她還是無精打彩的。

  「是啊!」他露出了笑容。

  想不到他當時隨口一編的「表哥」,還真是派上用場了。

  「想也知道是他。」要不是他表哥,他這把年紀恐怕也沒人收。「同仁堂不但有度量,而且醫術精湛、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很多人拜託著想要進去都沒辦法呢!」他想要讓她對傅家的印象改觀。可惜哪有這麼容易?

  見良良還是一臉的不快,他有點擔心地問:「你不高興?」

  她嘟起了嘴巴,許久才迸出聲音來。

  「不是不高興啦。」她怎麼可以在這時候潑阿傑冷水?畢竟要學會了一身本領後才能過好日子呀!「只是……」她為難地不肯再說下去。

  「只是什麼?」

  她背轉過身去。

  他跟著她轉,壓低了腦袋看著她。

  「只是這樣我就不能去看你了。」

  他聽了差點大笑出聲。

  他就是知道她不會來同仁堂,也不敢來同仁堂,所以才說是同仁堂的呀!

  要不然他就穿幫了。

  「我可以來看你呀!」他幾度忍俊不住,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也只好這樣了。」她好不甘願地答應。

  「良良,我這麼做一切全是為了你,為了能讓我們早日成親,我只好暫時跟你分開了。」他盡量說些好話。

  他的話在良良的腦海裡卻自動轉成為——

  我去當學徒是為了多掙點銀子好早日跟你成親,不能天天見面也只好忍一忍了。

  「好嘛!」她答得不甘願,可是心裡卻高興死了。

  阿傑做什麼事都想到她,可見他是真心愛她的,連他們兩個的未來他都盤算好了,真教人感動。

  而傅傑的心裡則是愧疚不已。

  瞧他撒的漫天大謊,什麼當學徒才要跟她分開……日後如果讓她知道他就是同仁堂的當家,不知道她會不會拆了他的骨頭?

  但不管如何,他的心意可都是真真實實、不摻半點虛假的。

  希望良良日後發飄的時候,能夠「回想」到他的這份心意,手下留情才好。

  起碼他真的是為了要能早日和她成親,才說這些謊的,他這一切可全是為了她呀!

  「阿傑,你怎麼擰起眉頭了?」他久久不說話,她一看,才發現他皺起眉頭來了。「你怎麼了?」

  不能像以前那樣天天見面,他能開心嗎?

  「沒有,我只是太累了……」

  「哎呀,那你就趕快坐下來呀?既然累,還傻傻地站著幹嘛?」

  她趕快拉了一把椅子過來給他坐。

  兩城來回的奔波,是鐵打的也受不了。

  其實,他是一想到從明大開始要面對奶奶和親娘的抗爭,他就開始累。

  他已經決定把他和良良的事告訴奶奶和娘了,可是他該怎麼說,才能把兩人的激烈反應降到最低?

  如果說得不好,不但得不到奶奶和娘的諒解,恐怕還加深了兩家的齪齲,讓彼此成見更深,那他豈不是更頭大了?

  還有一點,也是他最頭痛的一點,他該從哪一邊先下手?

  如果先從自己人這邊開始,先別說會有的激烈反應,單單奶奶或娘前來綺家興師問罪就夠教他頭大的了,而且也會把良良氣跑如果先從良良這邊開始……

  但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唉!」

  「你又怎麼了?」她可稀奇了。

  從來沒見他皺過眉頭、歎過氣,今天倒真是希罕了,皺眉歎氣的,他到底是怎麼了?

  「我開玩笑離開你。」

  她噴笑了出來,原來是為了這個呀?「你知道你最近這幾天不在,我幫你賺了多少錢嗎?」他如果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哦——」他訝異地瞠圓了眼睛。「你幫我賺錢?」他忍不住吃笑了出來。

  這丫頭能幫他賺什麼錢?

  他不倒貼就很好了。

  「嗯哼。」她點首,可得意了。

  「你說說。」一見她的笑,他的心情又變好了,有了和她抬槓的力氣。

  「說了你可別嚇一跳。」她的表情神氣十足。「你等著。」她跑去拿了銀子出來。「你看!」她驕傲地伸出手。

  「這是什麼?」他納悶地看著她手上的碎銀。

  「你的呀!」

  「我的?」

  「是呀,你的蘿蔔呀!」

  「哦……哦哦哦……」他想起來了,他還有蘿蔔呢!「這……呵……」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扭曲。

  他不是說不出話來,而且憋笑得說不出話了。

  「怎麼樣?開心了吧?」她將銀子交到他手中,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

  終於,他忍不住大笑出來。

  就這幾錠碎銀,連五兩都不到,她就高興成這樣。

  可憐的窮小子,大概這輩子沒看過這麼多錢,看,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呢!

  「開心了吧?」

  他撇了撤唇,仍是笑不可遏。

  「瘋了。」她開心地直搖頭,拿他沒轍。

  「你……你……你賺了『好多好多』錢喔!」他「誇」她,眼淚都笑出來了。哎喲,肚子好痛,他想著邊捧腹大笑。

  「開心了吧?」

  「開心,非常非常地開心。」他一臉的佩服,她剛剛的表情好像不知道是賺多大筆,結果是……

  「我很厲害對不對?」提到她的本領,她的眼睛可就亮了。

  「是啊,你好厲害。」害他險些笑岔了氣。

  「我告訴你喔,那幾天你沒來,我的生意特別好喔!」

  「是啊。」他當然知道了。

  「我每天菜都賣光光,可是你的蘿蔔還留著,於是我就『強迫推銷』……」她將她「半買半送」的絕招傳授給他。「沒幾天就賣光了。」

  「哦!」他突然又噴笑出聲。

  「厲害吧?」她也揚起了笑容。

  「厲害,非常非常地厲害。難怪隔壁城那幾天下大雨,原來是我的蘿蔔又賣出去了呀,真是可敬可敬。」他笑道。

  說到這個,她揚起了神秘的笑容,壓低了聲音湊近他。

  「我也是覺得很奇怪,怎麼蘿蔔一賣出去,你在的地方就會下雨?結果隔壁城因為接連大雨買不到菜,連飯館都來跟我叫菜呢!」她好高興。

  到底是因為下雨才賣出蘿蔔還是因為會賣出蘿蔔才下雨?

  這個奇特的現象恐怕沒有答案了,不過她又因此賺了一筆錢倒是真的。

  他大笑。「你很不簡單喔!」

  「當然了,不過你更不簡單。」

  『峨?怎麼說?」

  「你是個福星。」

  「是嗎?」他感到稀奇地笑了聲。「怎麼說?」

  她把她的心得告訴他。「要不是你,我也不能把我娘的病治好,從此少了負擔,快快樂樂的過日子。還有我發現銀子能長臉,會帶來好運呢!」她睜圓眼睛。

  他笑得都快躺到地上去了。

  他曾經好奇地問過良良,如果她一直沒有遇見他,她還敢去偷嗎?她就不怕他誤會嗎?

  想不到良良的答案讓他吃驚。

  「我是去偷藥又不是去偷錢,有什麼好怕你誤會的?」那時她說得可理直氣壯的。

  原來在良良的眼中,偷藥不是罪過,偷錢才是罪。

  「藥本來就是拿來行醫濟世的呀!」良良這麼說過。

  敢情她的腦袋裡裝的全是這些行俠仗義的東西?

  「所以有什麼好怕的?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敢找你幫忙啊!」她這樣回答過他。

  原來良良認定他的古道熱腸,一定會對她伸出援手的——因為她只打算偷藥,沒別的。

  真是服了良良,一大堆的歪理。

  「既然我是你的福星,你還不趕快謝我?」

  「我幫你銷了那麼多蘿蔔,我怎麼沒聽你謝過?」她不客氣地彈了下他的鼻尖。

  「哎喲!」好痛。「我是你的福星耶,也不看看我照應了你多少?」他捂著鼻子喊。

  「誰照應誰還不曉得呢?哼!」她狠狠地又彈了下他的耳垂。

  「哎喲,你——」

  「別你啦我的,自己好好想想吧!」她指了指他手中的碎銀。

  要不是她,蘿蔔早就爛了,還有這些碎銀放在他掌心裡呀?

  這丫頭……

  也不想想她每天吃的米糧是誰照應來的?這麼欺負他。

  他委屈地拿起桌上的饅頭狠狠咬了一口,免得自己又說漏了氣。

  「我可是你的福星哦。」

  「嗯。」他哪敢說不是。

  「所以到了隔壁城可得正經著點,見到了漂亮的姑娘可不許動心喔!」

  「我哪會?」他叫道。

  他忽地側頭一偏,只見兩朵紅暈飛上了她的俏臉。

  他恍然大悟。「良良,你怕我變心?」所以才用剛剛那種方法「提醒」他。

  「我是怕你被拐了。」良良依然嘴硬。

  「我那麼聰明怎麼會被拐?」他怪叫。

  她馬上不以為然地扁起小嘴,一副「你還敢說」的模樣直看著他。

  「好好好,你贏了,你贏了,你比較聰明。」

  「那當然了。」

  「嘻嘻!」他突然笑了出來。「你愛我就說一聲嘛,幹嘛用那一招。」

  她的俏臉立刻紅成了蘋果。

  「我愛你,我不會移情別戀的。」他執起了她的小手,將她合握在自己的掌心裡,體驗他的情意。

  「嗯。」她只敢點頭,幾乎沒勇氣抬臉。

  此時的氣氛突然變得曖昧不已,兩人都感受到彼此那股蠢蠢欲動的不自在。

  他好想吻她。

  就在他頭低下的剎那,她不好意思地推開他。

  「我娘快回來了。」

  她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只知道他蝕人心魂般的眸子灼熱的直盯著她,尤其是他的唇愈來愈接近時,她的心突然加快跳動,隱約意識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於是,她一緊張就將他推開了。

  她的臉好熱,心跳得好快,她……好期待。

  唉,又是她娘……啊?!她娘?!

  他嚇一跳地趕緊回過神來。壞了,他怎麼把她娘忘了,她娘就快回來了呀!

  每次一和良良在一起,他就會忘了時間。

  「我……我先走了。」他一臉的慌張。

  「曖!」她趕緊拉住他,覺得好笑。「我娘又不會吃了你。怎麼你每次都這副慌慌張張的?」

  「她不會吃了我,可是我怕我會吃了她。」

  沒想到這時候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良良大笑。

  「我走了。」他埋頭就走。

  「我做了八寶飯耶!」良良緊緊拉住他,不讓他走。

  管它什麼八寶飯、九寶飯,逃命比吃飯重要。

  「我不餓。」他可急了。被她娘撞見了,那麼他的苦心不就全廢了?

  「我娘好喜歡你呢!」

  天哪,如果她娘知道他是誰,就不會喜歡他了。

  「她一直很惋惜上一次沒見到你。」

  謝天謝地,這一回千萬也別讓她見到。

  「我答應她,下一次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你留住的。」

  噢!他聽了差點暈了過去。

  「我……我得趕回同仁堂。」他急出一頭汗。

  「為什麼?」

  「我們那兒門禁森嚴。」他隨口撤著。

  「哦?」她圓起了眼睛。「又不是軍營,還有規定幾點回去的呀?」

  「有。」他急了,再不走就真的撞見了。他直走出大門。

  「阿傑!」她叫住他。「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很重要的話沒告訴你。」她朝他招手叫他回來。

  「什麼話?」伯良良生氣,他只好探回了腦袋。

  「不能在那邊說呀!」

  「那好,下次再說。」他說完就想落跑。

  「你等等,我去包碗八寶飯讓你帶走。」良良說著突然紅了眼眶,轉身就進去。

  我的媽呀!這時候還有心情包八寶飯,他逃命都來不及了。

  傅傑沒有看到良良的紅眼,等到突然見到她時不禁嚇了一跳。

  「良良,你……怎麼哭了?」他嚇傻了。

  良良吸著鼻水。「傻瓜,這還用問,當然是捨不得你走才會哭嘛!」

  他聽了好窩心。但他沒空多說話,只好接過八寶飯,迅速地在她小嘴啄了下。「我走了。」他飛奔出去。

  她驚詫地瞠圓了眼睛。

  阿傑剛剛……做……做了什麼?

  她不敢相信的接著自己的唇,一臉吃驚。

  跑出巷口的傅傑忽地想到了什麼,又折了回來。

  「拿去。」他氣喘吁吁的,將手中的碎銀全塞回她手裡。

  「這……這是幹什麼?」這不是他的錢嗎?

  「我的蘿蔔哪有可能剩那麼多利潤?」他彈了下她的鼻尖。「想拐我?」

  「啊,你……」她不好意思一笑。

  「統統都賣了也只有幾串錢而已。」以為他不會算啊?

  「可是你娘需要錢……」

  「再怎麼需要,我也不能拿你的錢。」他一臉的認真。

  賣菜真的那麼好賺,她還用得著過苦日子嗎?

  「可是我想……幫你。」她為難地垂下了腦袋。

  「你等我,安心等我。」他握緊了她的手。「這樣我才能安心辦我的事。」這就是最大的忙了。

  她無力地吐了口氣。「好吧,那這次不算,下一次開始。」她把錢又塞還給他。

  「什麼下一次?」他真該敲昏她的腦袋。

  不由分說,他人大地又把錢塞還給她。

  「銀子在你那邊,我比什麼都放心。」否則他可擔心死了。「我走了,不許再留我。」他搖著食指警告道。

  就在他步步後退時,剛好和欲進門的良良的娘撞了下。

  「娘!」良良興奮地叫了聲。

  我的媽呀!傅傑在心中怪叫一聲,轉身立刻就跑。

  只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綺氏母女站在原地,奇怪地互相對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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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9 00:23: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少爺,該去量身了。」

  「唉!」傅傑頭疼得放下了帳本。「不去行不行啊?」他問著已經催了他一百次的男僕。

  「這……我又不能作主。」男僕回應道。「您問我做什麼?」得去問老太君才對。

  「唉!」傅傑又重歎了一聲。「那你起碼安靜點,別再催了好不好?」催得他煩死了。

  他心煩地又再拿起另一本帳冊—一核對,根本沒有起身的打算。

  男僕快哭了。

  「可是……」再不快去覆命的話,他會挨一頓罵的。「裁縫師傅已經等很久了。」

  「讓他等。」他眼也沒抬的說。

  『可是少爺……」

  「唉!」他心浮氣躁地丟下帳本,不耐煩地轉頭看著男僕。「你明明知道我最討厭相親,還叫我做什麼衣裳?」雖說這衣裳是奶奶教人來做的,可就是令他一肚子火。

  「又不是我教您做的。」男僕一臉的委屈。「是……」

  「我是說我奶奶!」他不高興地白了他一眼。「我說你了嗎?」

  「呃……這……

  可是剛剛少爺明明……

  「好好好。」他無力地擺了下手教他別說了。「我去,我去,這樣總可以吧?」

  男僕立刻破涕為笑。

  「唉!」這不知道是今天第幾聲歎氣了?

  傅傑搖搖頭,雙手背在身後率先走出帳房,男僕趕緊跟隨在後。

  他真是倒霉呀!昨天奶奶問他這兩天有沒有事?他搖頭笑著說沒事,沒想到馬上就有事。

  奶奶竟要他相親!

  偏偏他不能說他已經知道他和良良曾有婚約的事實,更不能說他決定把良良娶進門的事,那會氣壞老人家的。

  昨天他才剛從良良那兒回來,正想著該如何說他和良良的事時,奶奶今天就叫他相親了。

  事前完全沒有徵兆,卻突然知會他,要他立刻、現在、馬上準備相親——趁著他剛好有空的這幾天。

  他真的好人大!

  好像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張」他的人似的。

  他怎能不火呢?

  早知道他就騙奶奶說他忙死了。他是好不容易才特別抽出空待在家裡,就為了要跟奶奶和娘說良良的事。

  「相親就相親,還做什麼衣裳?」傅傑不高興地揮開了珠簾,來到了廳堂。

  一看到站成一排的裁縫師傅正等著他,他當場無力地開了口。

  「奶奶!」

  「哎呀,總要點派頭嘛!」老奶奶笑道。「那些千金的爹不是當官的,就是大財主,咱們總不能輸給人家。」

  「咱們幾時輸給人家過了?」論財富、論地位,有哪一位不是急著要來巴結的?

  他這一雙手救人無數,還怕銀子會不進門嗎?

  老奶奶聽得直笑呵呵。

  「話是沒錯,可是有新衣新裳才表示我們的鄭重啊!你也才不會隨隨便便、不看重這件事。」

  老奶奶就是怕她的寶貝孫兒東挑西挑,挑到最後沒一個中意的,會落人口實,以為他根本無心相親,所以才特別慎重的要將排場亮出來。

  因為傅傑最討厭相親了。目前還沒有一個媒婆能說得動他,他這麼「惡名昭彰」,也難怪老奶奶要替他特別費心,免得他得罪人。

  「相親真的很無聊。」他打了聲呵欠。

  「曖,你這孩子!」打從他懂事以來,那些藉故接近他的,沒有一個能讓他看得順眼,什麼千金小姐,什麼大財主女兒……唉,看了就倒胃。

  還是良良好。

  甜甜的,嬌俏又迷人,膚白似水,臉若花瓣,這樣的姑娘到哪裡找?奶奶真是的。

  「奶奶這是為你好,你也到了該娶妻的年紀了,再拖下去你就老得沒人要了。」說著她手一揮,一群人趕緊動了起來。

  相吧,相吧!傅傑很無力地轉著身子任由人宰割,反正相一萬次結果還是一樣,他只要良良。

  「今天量的,也沒那麼快馬上好,何必急著今天呢?」他是能拖就拖。

  「這你不用煩惱,奶奶早就幫你準備好了。快!快去把少爺的衣服拿來。」老奶奶好高興。

  「是。」僕役們應道。

  傅傑忍住了歎氣的衝動,只能偷偷地翻了下白眼,以示抗議。

  好不容易終於量完了,一群人都走了。傅傑瞪著桌上的新衣裳發呆,就是不肯換裝。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看這陣仗,奶奶好像要跟他長期革命似的,竟然定制了上百套衣裳,真把那些姑娘都相完了,他還能活嗎?

  不行,他今天就跟奶奶說。

  「奶奶?」他開口。

  老奶奶正坐在房外等候。

  「換好了嗎?」老奶奶高興地轉過臉來。「哎呀,你這孩子,我不是教你換衣裳嗎?你怎麼不換呢?」

  「奶奶,孫兒長得一表人才,就算是脫光了也有人要。」他一臉頭痛地說。

  老奶奶立即被他詼諧的話語逗笑。「你這孩子,就會貧嘴。」

  「奶奶,孫兒……」他突然坐立難安起來。

  「怎麼啦?」老奶奶一臉的關切。

  「其實孫兒……」他眼睛轉了轉,不知道該如何把話說出口。

  「哎呀,有話就說,有什麼好吞吞吐吐的?」老奶奶鼓勵他。

  他深吸了口氣,內心緊張難安。

  「孫兒……」突然他轉移了視線,看到了桌上的茶杯,趕緊倒了杯茶水給老人家。「奶奶請用。」

  「嗯。」老人家很滿意的接過。「有話就說吧,你吞吞吐吐的,奶奶看了好難過。」老奶奶捧著茶杯,慢慢地啜了一口。

  他緊張地吞嚥了聲。

  「孫兒……其實孫兒……」

  老奶奶慢慢啜著茶水,好整以暇地聽他說。

  「孫兒……孫兒……」他話峰一轉。「孫兒不要相親了,好不好?」

  老奶奶砰地一聲,重重地放下杯子,很是生氣。

  「你這孩子,到底要我為你操心多久?連相個親也要我這麼辛苦地盯著。你知不知道我為了等這一天,已經等多久了?」老奶奶不但氣得站起來,還一臉激動的樣子,簡且是氣壞了。

  「我知道,我知道。」傅傑趕緊勸哄她坐下來。

  沒想到他話題一轉,就引來這麼激烈的抗議,如果他剛剛直接就把話衝出口,豈不引來更大的災難?

  他只好換個方式。

  」奶奶,孫兒話還沒有說完。您先別氣,聽孫兒把話說完,好嗎?」他趕緊拍拍老人家的背幫她順氣。

  「說呀!」她斥了聲。

  老奶奶氣歸氣,斥人的聲音可洪亮得很。

  「孫兒其實是……」

  「是什麼?」老奶奶生氣的轉過臉來。

  「孫兒其實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氣的。」他趕緊說下去。「孫兒……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真的?」老奶奶一臉的驚訝,嘴也張圓。

  「是的。」

  「唉,那你就說呀!」老奶奶一臉的驚喜。「你這孩子吞吞吐吐的,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呢,原來是這樣,你怎麼不早說呢?害得奶奶一直在為你的婚事瞎操心。」真是的,這時候才說出來。

  「孫兒不敢告訴您……因為她家很窮。」

  「窮有什麼關係?」老奶奶可震驚了。「咱們家又不嫌貧愛富。」傅家最多的就是千,最用不完的就是錢。

  一聽寶貝孫兒有了喜歡的人,她高興得把自己以前說過的話都忘了。

  「啊?!」傅傑張圓了嘴巴。

  「難不成你以為奶奶是個嫌貧愛富的勢利鬼?」老奶奶嚴厲地瞇起了眼眸。

  「呃,不不……」傅傑趕緊搖頭。

  可是,明明是奶奶自己囑咐說一定要他娶個門當戶對的回來的呀!

  「過去是想要你娶個門當戶對的,可是你從來沒有看人家順眼過。既然你有喜歡的人,那麼只要孝順、乖巧、聽話,窮一點有什麼關係?」她的寶貝孫兒肯看上人家,就已經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了。

  她都以為她快要抱不到曾孫子了,想到不到喜訊自動上門,她還能不要嗎?

  「哪家的姑娘呀?」能被她家傑兒看上的,一定擁有不凡的姿色。

  「啊?!」他吞了口口水。

  「長得怎樣?」

  「很漂亮。」他趕緊接口。『非常的標緻迷人,孫兒見她的第一眼就被她迷住了。」這是事實。

  「哦!」老奶奶更高興了,連眼睛都亮了起來。「住哪兒啊?」

  他倒抽了口氣。

  「認識多久?」

  「一個多月。奶奶,她真的乖巧、聽話,而且很孝順。」孝順到今他非常感動。

  「嗯。」老奶奶滿意地直點頭。「奶奶相信你的眼光。之前你看不中意的那些姑娘,其實奶奶也不喜歡,只是人家一直來說媒,奶奶也不好拒絕。」

  現在可好了,以後她可以安心的含餡弄孫,成天清心快樂的過日子,心上的石頭總算可以卸下了。

  「唉,你還沒有說她是哪家的姑娘呀?還有她住哪兒?名字呢?」

  「呃……」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答了。

  就在奶奶正高興他有「喜歡的人」,而且八字就快有一撇的時候,他該怎麼說呢?

  「嗯?

  「」奶奶……」他緊張地吸了口氣。「事實上孫兒還不知道對方的心意。孫兒還沒有告訴對方想娶她,等孫兒確定了對方的心意,再把她帶來見您,您說好不好?」他只好這麼說了。

  「好呀!」老奶奶高興得不得了。『那有什麼不好的?可是你行動要快呀,可別讓奶奶又等急了。」

  」不會、不會。」他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孫兒自己也很急呢.急著想把她娶進門。」

  「瞧你這樣子……」老奶奶笑得好開心,「想到不到你也會說這種話。」還真教人吃一驚。

  「當然了,是自己真心喜歡的,有什麼不能說的?」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可別讓奶奶等太久。」有史以來,這是她最高興的一天。

  「孫兒不敢,孫兒一定盡快給奶奶一個交代。」

  「好,好。」老奶奶欣慰地直點頭,急著要跟媳婦說去。

  望著她略駝的背影,傅傑突然一陣百感交集。

  他早該把良良娶進門,好一起孝順老人家的。

  不過,總算平安度過一道關卡了,他吁了口氣。

  雖說事情只解決一半,還有娘的關卡還沒有過。但奶奶眉飛色舞的神情給了他莫大的鼓勵,只要他再努力,相信他一定能化解兩家的仇隙,將冤家變成親家。

  他必須要再努力才行!

  下一關得從良良著手了。

  因為他必須說服良良。只要良良肯出面,他相信奶奶一定會喜歡上這個丫頭的,那麼問題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當初,他就是被她的俏影一眼打動心扉的。

  他相信她也有同樣的本領,能打動兩位固執老人家的心。

  如果良良這一關過了,那麼她娘那一關就不用愁,而他和良良就可結成連理了。

  一想到這兒,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見良良,趕緊偷偷換了裝束,趕往隔壁城去。

  這是他頭一次不用摸黑趕路,也不用怕被人指指點點給認了出來,更不用擔心會隨時撞見良良的娘。

  他要把話說出來,他要告訴良良他的真實身份。

  在她知道他一直在騙她後,不曉得她會不會很生氣?

  當她知道他就是傅傑時,不知道她會不會氣得暈倒?

  如果她知道他帶她去偷的是他家時,她的表情一定也會像他赫然得知她要偷的是他家時那般,同樣的驚愕吧。

  但不管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這一切全都是為了她。

  有史以來,他覺得這一條路好漫長……

  &&&&&&&&&&&&

  此刻,良良正窩在自己的房裡想著阿傑。

  她好想阿傑,不曉得他會不會被人欺負。

  望著手中亮閃閃的碎銀,她好後悔昨天沒有硬把銀子塞給他。

  他在那兒沒有錢怎麼過日子呢?

  阿傑說,只要有空就會過來看她,令她好期待。

  可是她卻沒有注意到阿傑說的話,滿是漏洞。

  阿傑既然跟她住在同一座城裡,那麼他應該是「回來」,而不是「來」或「過來」看她。

  更何況,他還有娘不是嗎?

  他難道不應該「回來」看他娘嗎?怎麼會說是「過來」呢?

  良良一直以為阿傑和她住在同一座城裡,從來沒有對他的話產生質疑。她心裡一直念著阿傑說有空就會過來看她的話,卻沒有發現他的話中有著破綻。

  像現在,阿傑昨天才說要去當人家的學徒,可是今天他又有空「過來」了。

  「良良!」

  「阿傑!」良良一臉的驚訝。

  她……該不會是聽錯了吧?

  「良良!」

  她立刻飛奔出房門,只見阿傑正柞在門口,臉上有說不出的嚴肅,教她瞪大了眼眼睛。

  「阿傑,你回來啦?」與其說良良是驚喜,倒不如說是錯愕。

  阿傑怎麼又回來了?

  該不會是被人家炒魷魚了吧?否則怎麼臉色那麼僵?她從沒有見過他這麼緊繃的神色。

  「良良!」傅傑緊張地握住了雙手,看著她。

  「你……怎麼有空回來?」良良小心翼翼地問他,以為他真的被人炒魷魚了。

  「良良。」他緊張地說,額上的汗珠淌了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也有話跟你說。」她趕快拉他進門而坐。

  『稱……你要跟我說什麼話?」他好緊張。

  既然良良有話跟他說,那就讓她先說,他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呢!

  反正最壞的結果就是阿傑再回來賣蘿蔔。看他的神色,八成是被同仁堂刁難了,臉色才會繃成這樣,他一定很難過被炒魷魚了。

  她就知道傅家沒一個好東西。

  「來,喝茶。」她趕緊漾著笑臉,遞了杯茶水給他。

  「你說你有話跟我說,是什麼話?」傅傑緊張得舌頭都打結了。「什麼事」說成了「什麼話」,自己都不知道。

  她一說完就輪到他了,天哪,他該怎麼說?

  既然他不急著說,她也不好刁難他的自尊。反正她一樣有辦法教他待會兒把事情說出來,還是她的正事要緊。

  「阿傑,是關於耶……」她附耳悄悄地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他驚跳而起。

  「什麼?你要把那筆錢還回去?」

  「是啊!」她一臉的為難。「我的內心好愧疚。」她撫著不安的胸口說。

  「你在開玩笑?良良。」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原來是這件事。「咱們說好了把那件事忘了,不是嗎?」

  「可是我總覺得……這樣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沒說完下面三個字,她難過地低下了腦袋。

  她就知道他一定是這種反應,辛辛苦苦地翻牆爬過去偷,如今又要辛辛苦苦地再翻牆把那五百兩放回去,換成是她也會是這種反應。

  可是事情還是要做。

  「你一定認為我無理取鬧……」

  「是啊!」

  「我話還沒有說完。」她跺著腳。

  「好,你說你說。」他一臉頭疼。

  「我覺得我不應該拿那麼多錢,自從把那五……」她趕緊嚥了聲。『那筆錢拿回來後,我總覺得內心壓了塊石頭。」

  「唉!」他無力地歎了聲,連肩膀都垂下來了,可見他氣得有多無力。

  行俠仗義!她一定又是滿腦子的仁義道德在作祟。

  「所以我決定把那筆錢送回去,這樣我就不會每天都想到它。」她不高興地嘟起了嘴巴。

  「唉,我的天哪!」他渾身乏力地坐倒在椅子上,無語問蒼天。「那是要給你的。」他不小心又露出破綻了。

  「老天爺肯讓我順利地拿到藥,治好我娘的病,我就已經很謝天謝地了,怎麼可以再貪心呢?」她以為傅傑說的是這個。「更何況還有那……」她壓低了聲音。「五十兩——」

  「夠了!」他阻止她說下去。「真是荒唐!」

  哪有人好不容易偷出來又要放回去的?就算是真的偷的話。更何況那是他的錢,是他要給她的,他哪有可能再收回去呢。

  「可是,這樣很對不起我自己的良心啊!」換句話說,她覺得五十兩是在自己的良心許可範圍之內,超出的,她就覺得罪惡了。

  真是受不了她的邏輯。

  「傅家虧欠你那麼多,你拿一點也不為過。」更何況這是他給她的。

  「我才不希罕他們的錢呢!」她突然拉下了臉。

  「那五十兩不是錢嗎?」他火了。

  「不一樣啊!」她據理力爭,『那五十兩可以給我帶來幸運耶!我每次想要動到那五百兩時,生意就會特別的好,立刻讓我又有錢賺,所以我每次都不動那筆錢。」她認定那筆錢是替她招來財主的福星。

  哪有這種事?

  這一切還不都是他安排的?她還真以為賣菜能出頭啊?真這樣,大家不都去賣菜了?

  「好不好嘛?」她搖著他。

  「不好。」他斬釘截鐵的說。

  「可是我真的很過意不去。」

  「良良!」他無奈地瞅著她。「我絕對不會答應的。」說什麼都沒用。

  她不高興地立刻垮下俏臉。「可是這樣會教我過意不去。」

  「過意不去什麼?傅家才應該要過意不去。」這丫頭!

  「你不覺得一口氣拿那麼多錢,很……令人擔心?」要是對方報官了怎麼辦?

  這時候才擔心這個,他感覺有點好笑。

  「他們最多的就是錢,最不缺的就是錢,否則早就報官了。」

  「這麼說他們還沒發現?」良良驚喜地圓起了眼睛。「那我們趕快放回去還來得及。」這樣她就不用天天操心了。

  他差一點滑倒。

  「良良!」他吼道。「你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他斥著她,如果真的是偷的話。

  「不會啊,現在你不也在那兒當差嗎?」良良說完,立刻警覺地閉上嘴巴。

  她怎麼忘了?阿傑搞不好已經被人家……

  再這樣說下去會跟她沒完沒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這件事以後再說。」他可不想再談了,趕緊岔開話題。「良良,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他一臉緊張地望著她。

  「說呀!」

  「你願意嫁給我嗎?」

  良良驚喜地張起了眼、圓起了嘴。

  「不管……我將來變得如何?你都願意嫁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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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9 00:23:5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即使他變成了傅傑,即使他變回了同仁堂人人景仰的當家,她都願意嫁給他嗎?

  「當然。」良良毫不猶豫地回答。「不管你將來變得如何,我都跟定了你,永遠要跟你在一起。你吃蘿蔔,我就跟著你吃蘿蔔,你啃地瓜,我就陪著你一塊兒啃地瓜,只要不餓死,沒有什麼能難得倒我的。」她輕鬆一笑,活像挨餓受凍根本沒什麼好怕的。苦日子她可是捱過來的。

  「良良……」他一臉說不出的感動。

  他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可是她的表情,她的話,足以讓他感動十分。『即使不當大夫的老婆也可以。」她趕緊加了句,怕他難過。「咱們倆在一起賣菜不也挺好的?嗯?」

  她一笑,立刻將他的千愁萬慮一掃而空。

  「好!」他拉著她就走。「跟我來一個地方。」是該讓她知道真相的時候了。「去哪兒?」

  「去了就知道。」

  兩人一塊兒坐上馬車,直奔同仁堂。

  「這兒?!」她吃驚地張圓了眼。

  「是啊,這兒。」

  她訝異地連眨了好幾回眼睛,不敢相信地搖晃了幾下腦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你……『住』在這兒?」她小心翼翼地再詢問一次。

  「這是我的家。」他更正。「我家在這兒。」他強調。

  「你……」她還是意轉不過來,無法把他剛才在馬車裡的話和他現在說的,連成一線。

  他說什麼?

  他剛剛在馬車裡告訴她,教她待會兒看到了他住的地方時別太吃驚,怎麼現在又變成他家啦?

  他一定是在說笑。

  「你不是說這是你『住』的地方?」她不敢相信地指著同仁堂,要他看清楚點。「怎麼又變成你家啦?」

  「是住的地方,也是我家。」他再強調一次。

  他就知道她會是這等反應,和他當時知道她要偷的是他家時的震驚沒差多少。

  「良良,這兒是我家。」他輕聲地說,知道她不但震驚,而且拒絕相信,「我家就在這兒。」

  良良的腦袋裡亂烘烘的,他的話像只鐵捶一樣砰砰磅磅的在她腦子裡敲,讓她根本無法思考。

  「你說……這是你家?」她的五官都皺了起來。

  「嗯。」他很高興她終於聽懂了。

  「你和你表哥……一塊兒把你娘接過來一起住。」她的腦神經終於與他的話有點兒搭上線了。

  他失笑。「不,這是我家。不信你看。」

  下了馬車,他牽著她走向同仁堂大門,以證實自己的身份。

  「你幹什麼?」良良驚慌地想要抽手走人。

  阿傑竟然要帶她走進同仁堂?開玩笑,同仁堂可是她打死也不願進去的地方。

  更何況,傅家的人也不歡迎她。

  「阿傑,放手!」她好不容易才甩開他的手,一臉氣呼呼的。

  傅傑跟她好說歹說的,但是良良說什麼都不肯進去。

  不進去?好,在這兒也一樣。

  他彈了聲清脆的響指,裡頭的人一見到他,立即直奔而來。

  「少爺!」兩位男僕一臉的驚愕。

  少爺怎麼穿成這樣?心裡雖有疑問,但訓練有素的兩人是三緘其口,只管聽候差遣,不敢多問。

  「如何?相信了吧?」他微微一笑。

  良良直眨著眼眸,圓圓的小口依然合不上。

  他……他剛剛說什麼?

  少爺?!

  她還來不及問,身旁又有人穿門而過。

  而不管是進去的或出來的,每一個見到他的傅家人,不忘恭恭敬敬地低頭向他行禮,尊稱他一聲「少爺」。

  他真的是少爺?!

  她吃驚的眼眸愈張愈大。

  「你……你是……」

  「傅傑。」他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踉蹌地退後,雙眼瞠得好大。

  「我是傅傑,傅家的少爺,也是你指腹為婚的未婚夫。」他一瞼誠懇的說。良良不敢相信地拚命往後退,眼看腳步就要踩空——「良良!」他急忙拉住她。

  「放手!」她驚慌地甩開他。

  她臉上的震驚和不敢相信的淚水,交錯成淒美的容色,令他看了好心疼。

  「我不是有意騙你。」他伸手想要握住她,她卻驚慌地退後,他只好頓住。「剛開始我只是好奇你的長相,沒想到見到你的那一剎那,我就愛上了你。」

  他將事情的始末說出來,不忘說出他的情意,令她愈聽愈吃驚。

  當然傅傑是有所保留的,他怎能告訴她,她的生意愈做愈好全是他的功勞,可打死他都不敢這麼說。

  「原來你一直在騙我……」她不敢置信的搖頭。「虧我真心真意的待你……」他竟然是……傅家的孩子!

  「我也是真心真意的!」他急急地喊。「我待你的心自始至終都沒變。」

  「你說的漫天大謊就是為了接近我?」良良生氣地質問。

  「我說的漫天大謊全是為了你。」天地可鑒。要不是為了接近她,他何必天天為著謊言傷腦筋?「良良,我是因為愛上了你才想接近你,我是為了接近你才不得不說謊。我騙了你固然有錯,但如果我不這麼做,你會讓我接近你嗎?」

  是誰害他魂不守舍、吃不下飯的?

  直到他終於把攤位買下來,可以成天和她擠在一起,他的心情才大大地開朗起來。

  良良的自尊心有說不出的嚴重受創。

  什麼他是她的未婚夫?她從來就沒有聽娘說過她和傅家有指腹為婚的關係。

  他是來施捨她的嗎?他是來同情她、可憐她的嗎?他是不是又開始在說謊,要騙她嫁給他?

  她好傷心。

  她一直以為她愛的是一個認真負責、忠厚老實的男人,沒想到他竟然是傅家的孩子。

  原來,她一直在接受他的施捨和幫助。

  她偷的竟然是他家!

  什麼拿去,沒關係,他會當作沒看見……

  原來那些全都是他硬塞給她的!

  她還有什麼臉見人?

  一想到自己曾經如此依賴他,當著他的面說傅家的壞話,還親手接過他施捨的銀子……她這一輩子還有什麼臉見人?

  她傷心地轉身就跑。

  「良良!」他急吼,追了上去。

  可是圍觀的人大多,再加上家僕趕緊追了上來攔住他,他只能對著良良空喊,眼睜睜地讓她離開。

  圍觀的人有的不明所以,趕緊問清楚事情是怎麼回事。

  而知道兩家恩怨的,則趕緊口沫橫飛的敘述,將故事又渲染得更加曲折離奇。

  「原來剛剛那個漂亮的姑娘就是綺家的孩子呀!」不少人讚歎地說。

  「原來傅家的少爺愛上了綺家的姑娘呀,那慘羅!」

  不少人搖頭,不看好這樁姻緣。

  「聽說他們曾經指腹為婚?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白紙黑字,不少人見證呢!」

  「噢——」

  感歎、惋惜、噓聲……統統出籠,總之大家就是不看好這樁姻緣。

  因為傅家的老奶奶是出了名的頑固。

  「放手!」傅傑直斥著緊捉著他不放的家僕們。

  「老太君氣壞了。」老管家趕緊低聲對他說。

  「奶奶怎麼會知道?」傅傑刷白了臉色。

  事情還沒有解決,又添了一樁新的。

  他太急切了,沒有想到家僕一聽到「良良」的名字,竟然立刻進去稟報老人家。

  唉,真是壞了,他怎麼忘了這些家僕的年紀有的都比他大呢?

  「不但你奶奶知道了,連你娘也知道了。」老管家不妙地提醒他。

  傅傑的奶奶和娘就站在門口瞪著他,尤其是老奶奶,氣得直用枴杖敲著地磚,一肚子的火已經快要爆發的模樣,讓傅傑愈看愈心驚。

  他不能在這時候頂撞老人家,可是他一定會頂撞的。

  所以他轉身就走。

  「少爺!」一群人驚吼而出。

  他投降地舉起手,故意大聲說給兩位長輩聽。

  「我需要靜一靜!請不要來打擾我,讓我好好想想。」說著他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中。

  隨著眾人觀望的方向,原來傅傑往酒樓裡去了。

  「這孩子!」傅傑的娘氣壞地趕緊拍哄婆婆的背,要她別氣了。「八成是知道錯了,不敢回來,就給他一點時間好好想想吧I」

  「嗯。」一聽媳婦這麼說,老奶奶顯然放心了不少。「回來我好好罵他,誰家的姑娘不要,竟然想娶綺家的姑娘?我不答應,打死我都不會答應。」

  老奶奶的話眾人都聽到了。

  看來傅家的少爺想娶綺家的姑娘的心願,恐怕得破滅了。

  圍觀的人惋惜地漸漸散去,兩位夫人也在丫鬟的攙扶下進了屋,同仁堂照樣營業,看病的看病,抓藥的抓藥,人人都以為傅傑真的窩進酒樓裡好好想想了,也不敢進去打擾,卻沒想到他早已溜了。一進酒館,傅傑馬上換了裝束,向掌櫃的借了匹馬,又不聲不響地由後門溜出,根本沒有人知道他離開了。

  他要去找良良。

  他一定要請良良答應嫁給他。

  誰也沒想到傅傑用的「緩兵之計」竟然奏效了。怕把老奶奶氣倒的他,輕而易舉地又偷溜去找良良了。

  &&&&&&&&&&&&

  「良良!」

  良良一聽見傅傑的聲音,趕緊由房裡衝出來要把門拴上,卻被他快了一步用腳卡住。

  「良良!」他輕易地就把門推開,直接把她擁進懷裡。

  「你放手!」良良氣極地大喊,卻掙不過他的力氣。

  「良良,請你嫁給我。」他緊緊地擁住她,讓她根本沒有辦法移開,「請你答應嫁給我,好不好?」不答應他就不放手。

  他誠懇的聲音低低哺哺的,抽痛了她的心。

  「你放手,我不會答應的。」她哭了。怪自己這麼不爭氣,聽到他請她嫁他時,她竟然還會動心。  

  「你不答應,我就不放手。」他說得斬釘截鐵。「我只要你良良一人。你忍心讓我為了你光棍一輩子?」

  「不要說了!」她受不了地捂起了耳朵。「你愛光棍是你的事,等你清醒過後,你就不要再來找我了。」

  「要怎麼樣你才肯答應嫁給我?或者該說要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們傅家的錯?」

  良良愣住了。

  他輕輕地將她推開了些許,望著她的眼眸。

  「命運真是捉弄人是不是?原本是親家卻變成了冤家,而我竟然又愛上了冤家,你不覺得我兩家特別有緣嗎?」

  「別說了!」她受不了地低喊,推開了他,「你回去吧,我不要再見到你了。」她不要再見到他了,她背過身去。  

  每見他一次,她就會心碎一次。

  他的身影已經層層疊疊地堆積在她的心頭,今生今世,她恐怕只能靠和他的回憶過日子。

  「良良,要怎麼說你才會懂我的心意?」

  「你的心意我能明白。」她迅速地回過臉來。「可是我不能嫁給你。」

  「為什麼?憑他一臉的急切。

  「我……」她張開了小嘴,幾度欲言又止後終究閉上。

  她如何告訴他,她恨死了傅家的人了?要不是為了他們傅家,她爹現在還活著。  

  為了他們傅家,她娘帶著她挨餓受凍,累出了一身的病,她恨死傅家了。

  「不,我不會答應嫁給你的。」她決絕地別過了臉,淚卻盈滿了眼眶。

  「是我不好。」他朝她跪了下來。「從我小的時候我就知道兩家的嫌隙,我只知道這一切都是命,誰也不能怪誰,卻從來沒有想過失去了依靠的你們是如何的過活?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是我不好。」

  是的,他也有錯,要不是那一天無意中聽到了談話,勾起了他的好奇才讓他認識了良良,否則他根本沒有想過要關注另一方的生活,所以他也有錯。

  他的話折煞了她的心肝。  

  他怎麼將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攬呢?這一切怎麼能怪他?錯的是傅家,該怨的是傅家,但……誰教他是傅家的人呢?

  良良沒說話,他自責的話讓她好難過,眼淚更不聽使喚地掉下來,當然更不肯回頭了。

  「傅家也有錯。」他望著她的背影,她一直不停地拭淚的背影也折煞了他。「論交情、論道義,傅家棄當時身懷六甲的綺伯母任由她獨自離去,不問她的生死、不管她的死活……」他深深地閉上了好一會兒的眼睛,「我們也有錯。」再張開時,他的眼睛已有些濕潤。

  他的話,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撼動了她。

  「良良,誰也不能怪誰,難道過去就不能一筆勾消?」

  什麼一筆勾消?他知道她們母女倆吃了多少苦嗎?他知道要不是她壯著膽子去偷——雖說還是經過他幫忙,她差一點就要失去娘了,他知道嗎?

  「說得倒好,一筆勾消?我呸!」

  「良良!」

  「你不要再說了!」她人大地轉過臉斥著他,正要開罵,卻愕然地瞪直了眼睛。「你……你這是做什麼?」她急忙要將他拉起來。『誰教你跪的?誰要你跪的?」她哭了。

  她的鐵石心腸在這一剎那間全瓦解了。

  她從來沒有怪過他呀!

  她怨的是傅家,恨的是傅家!她怨老奶奶霸道無情、絲毫不講理,難道她娘失去了丈夫,眼睜睜地看著腹中的骨肉失去了親爹,這樣的打擊還不夠嗎?這樣的傷害還不夠嗎?為什麼還一直怪罪她娘呢?  

  她好恨!

  爹的忠肝義膽換來了什麼?換來的是妻子一身的病痛,女兒窮到連買碗好吃的給娘吃都買丕起,教她怎能不恨傅家呢?

  她怪的是他們的鐵石心腸呀!

  她恨的是他們的不夠厚道呀!

  可是這……這跟他沒有關係的,她不恨他,一點都不。

  「阿傑快起來,你別跪,你折煞我了。」她嗚咽地想將他扶起,奈何卻拉不起他。  

  「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你沒有錯,阿傑。」

  「我是傅家人。」

  「可是」

  「是傅家的錯。」

  「不……不……」她慌得直搖頭。

  「我們傅家虧欠你們的,由我來彌補。」

  他這一跪,是向她道歉,也是向她們母女倆道歉,更是向已過世的岳父大人致上最深的歉意。

  沒有照顧好綺家母女,是他們傅家的錯,更是他的錯。

  「阿傑!」她哀威地喊,求他起來。

  「你不答應原諒我,原諒我們傅家,我就永遠不起來,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你……」

  「原諒他,原諒他!」大門外突然爆出了聲音。

  門外一群人紛紛贊成地點頭。

  「你……你們……」良良嚇壞地瞪大眼,「你們什麼時候躲在外面偷聽的?」

  好嚇人,門外烏鴉鴉的一片,認識的,不認識的鄰居全都來了。

  「我們哪有躲?是你自己太忘情了,沒注意到我們。」隔壁的劉伯笑道。

  「是呀,好感人呢!」柳嬸吸了聲鼻水,手帕擦過了後還借給女兒擦,兩人的臉都哭花了。

  一他這麼誠心誠意道歉,連我都想嫁給他呢!」丁婆的孫女兒哽咽地吸著鼻水說。  

  眾人揚起一陣笑聲。

  「如何?還不原諒我嗎?」有這麼多人幫他,他都想笑了。

  「好吧,我答應原諒你就是了。」她只好答應了。

  事實上,她的決心早就潰不成軍了。

  「還有呢?」他不起來。

  「還有?」她拉高了音量。

  可是在他的汪視下,她只好又低下了俏首,認了。

  「我答應你,以後不再生傅家的氣了。」

  「還有。」這還不夠。

  「我已經答應你原諒他們了嘛!」她氣得跳腳,連這也要她說得這麼明白,討厭。

  「還有!」他含住笑容。

  「還——有——?!」她生氣地叉起腰。

  這小子得寸進尺了啊?

  「最重要的你沒說。」他斬釘截鐵地道。

  「最重要的?」

  大夥兒你望我、我望你,什麼是最重要的?

  「你還沒說你答應嫁給我。」

  「你」

  群眾中突然爆起了熱烈的掌聲。

  「好!好!」一堆人鼓掌喝采。

  「小子,真有你的!」不少人豎起了大拇指。

  「你……」這可教她為難了。

  「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他可是鐵了心的。

  「你」

  「對對對,不要起來,不要起來。」不少人紛紛點頭贊同他的話。

  「小子,你得繼續跪,否則她不會答應嫁給你的。」後巷葉伯伯的山西老腔引來群眾的再次大笑。

  「你……你們……」良良氣到無力。

  「繼續跪、繼續跪。」眾人鼓掌麼喝著。

  「她不答應,就千萬別起來。」有人不放心地叮嚀道。

  結果,他的話又引來一陣不絕於耳的笑聲。

  和隔壁城不同的是,這些人特別看好他們兩人的婚事,認為他們兩人一定能在一起。

  「這小子誠意夠,我欣賞。」有人說。  

  旁人點頭同意他的話。

  「要不是他已有喜歡的人了,我還真想把女兒嫁給他呢!」真是可惜啊!

  「是啊,他也不會瞧不起咱們窮人家,愛就是愛嘛,哪有分階級的?」

  「是啊,是啊。」

  這些話紛紛傳進良良的耳裡。

  「你……你們……」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哪能說嫁就嫁的?她還有娘呀!

  「你安心嫁給他,你娘有我們照顧。」還是隔壁大嬸厲害,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

  「你安心嫁給我,你娘我會一塊兒接過去。」

  聞言,她吃驚地張圓了眼眸,望著他。  

  同時,驚訝聲也在四周此起彼落地響著。

  小姑娘能嫁過去就不錯了,她娘也要跟著過去?她們家可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哪,以後不怕沒好日子過了。

  「那還不快答應?」有人催促道。

  「你……」感動的淚水盈滿了她的眼眶。「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害她連想拒絕的力氣都沒有。

  「因為我愛你呀,傻瓜!」

  聽了這話,她哭了出來,又是高興,又是傷心。

  「你只要考慮一件事。」他輕柔地說,「你想不想嫁給我?願不願意陪我過一輩子?剩下的都不是問題。」

  是問題就可以解決,是問題就沒有解決不了的。  

  她只要考慮她要不要嫁給他就夠了,剩下的不用她操心。

  「嗯?」他睜大了眼望著她,期待她的答案。

  她的臉先是一紅,隨即破涕為笑。

  「嗯。」

  隨著她頭點下的剎那,眾人爆出了歡呼聲。

  事情總算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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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9 00:24:0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想不到良良的娘竟然沒有反對。

  不過不反對,倒不表示她答應了。

  良良告訴他,她娘要她好好想想,傅家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頑固的老奶奶一定會想盡辦法將她攆出門,教他先別高興得太早。

  換句話說,良良的娘認為他們倆的親事不用她反對,人家就自動會駁回來了,她答不答應都沒兩樣。

  的確,老奶奶那一關真的很難過,傅傑他娘也說了,等他奶奶答應了再說。

  一關過一關,還真是累。但起碼只剩奶奶這一關了。剩下的他都有把握。

  連著好幾天他躲著奶奶,現在也該是他面對奶奶的時刻了。

  「待會兒別緊張,有我在,啊?」傅傑將良良扶下馬車時,不忘叮嚀她。

  這話他已經在馬車裡講過一千八百遍了。

  她無力地搖頭。

  「我不緊張。」

  她有什麼好緊張的?她去見人又不是去見妖怪。她倒要看看那個老奶奶有什麼三頭六臂,能夠折騰他們綺家這麼久。

  「說過了,我沒什麼好緊張的。」

  對不起自個兒良心的是他們,她有什麼好緊張的?「倒是你,你比我還著急呢,瞧你都出了一頭汗了,連後背也濕了一大塊。」她輕笑。

  他才該鎮定、鎮定呢!

  他急忙擦擦汗。

  奶奶年紀大了,要是萬一把她氣倒了可不好。問題是這一關一定要過,他可是提心吊膽,繃緊了皮,準備面對待會兒會發生的各種狀況。

  「記住,別頂嘴啊I」

  他怕的就是她這張小嘴。

  「……嗯。」

  她很不情願地應了聲。

  「為了我,知道嗎?」

  看她一臉的不高興,想也知道她是很不樂意答應的,這更教他緊張了。

  「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跟奶奶生氣,你可是答應過我的。」他趕緊祭出法寶。

  「嗯……」

  她仍是很不情願。

  「良良!」  

  他生氣了。

  「好嘛,我答應你就是了。」

  就不知道到時候,她能不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巴了。

  「那我們進去。」

  他拉著她就要進門。

  「唉」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趕快將他拉回來拖到一邊,低聲說:「要是萬一她把我轟出來怎麼辦?」

  阿傑說他娘再怎麼生氣也從來沒見過她罵人,所以她不擔心這個,因此她指的是他奶奶的事。

  「你——」

  這個節骨眼了,她還跟他提這個?

  傅傑很想捏扁這個小混蛋,害他的勇氣都快散了。

  「你到底想不想嫁給我?」

  他提醒她。

  說好了要一起面對,卻在這個時候擺譜。

  「不想。」

  她轉頭就走。

  「唉!」

  傅傑驚慌地趕緊將她拉回來。

  想不到她卻逸出了笑聲。

  「你!」

  這時候他才知道他被她要了。「唉,我求求你別再折騰我了。」他已經夠可憐了。

  「好嘛。」

  她拍著他的胸口要他消氣。「我不逗你開心就是了。」瞧他緊張得都快跳起來了。

  什麼逗他開心?

  分明是在找他麻煩。

  他緊張得簡直快虛脫了,她還玩他。

  「走吧!」

  他努努嘴比了下門口。

  「嗯。」她笑著回應。決定了,待會兒不管是誰都休想拆散她和阿傑。

  愈要拆散她和阿傑,她就愈不教別人如意。哼!

  顯然良良的決心是衝著老奶奶來的,她的頑固也不比老奶奶遜色多少。

  「站住!」

  身後突然有人叫住他們。

  「奶奶!」

  傅傑驚愕地止住腳步,回過首來。「奶奶……您去外頭散步啊?」

  他暗叫了聲不妙。

  陪侍在奶奶身邊的,除了娘還有一大群丫星,看來奶奶是刻意不讓他帶良良進門,才在外頭「張」他的。  

  果然,他娘暗暗地向他使眼色,要他別多嘴,小心應付,顯見老人家就要發飆了。

  「我散步?」

  她嚴厲地掃了一眼,見寶貝孫兒的手正緊抓著褲家的姑娘不放。

  「我是刻意等在外頭,不讓你帶她進門的。」

  「奶奶!」

  他頭疼地喊。「她是孫兒相中的媳婦,為什麼不讓孫兒帶她進門讓您瞧一瞧呢?」

  「瞧什麼瞧?綺家的禍種我可不屑看。」老奶奶氣憤地別開臉去。

  「你!」簡直是欺人太甚。

  良良正要發飄,卻被傅傑趕緊將她拽到身後,比她快一步說話。  

  「奶奶,孫兒只愛良良一個。」

  「你這孩於!」老奶奶氣憤地轉回臉來,憤怒地拿起枴杖用力敲著地面。「我平常是怎麼告訴你的,要不是綺家,你爹也不會喪身魚腹!你什麼人不好愛,偏偏愛上綺家那個禍種。」

  良良氣壞地又要反駁,但又被傅傑快了一步。

  「我們怨綺家,難道綺家就不怨我們?」

  「我們有什麼好給他們怨的?要不是她爹跳下去救人,你爹也不會見死不救,也跟著跳下去,這還不怪他們嗎?」老奶奶不顧愈來愈多人在旁圍觀,當場大罵了起來。  

  事已至此,傅傑也不管這麼多了。

  「那為什麼人家的爹好好地,偏要挑在這大風雨快來臨的前夕,陪咱們的爹一塊兒上船呢?」

  「這……」

  傅傑是有理跟老奶奶說的,這一回他絕對要矯正掉奶奶錯誤的觀念。

  「好!」老奶奶一時詞窮,但可不代表她沒話說,「既然他是一番好意,我也認了。可風大浪高還下著雨,他不掂掂自己的斤兩,見人掉水就不顧一切往下跳,這叫英雄嗎?英雄是這麼當的嗎?

  也不想想自己的能耐,不看看當時的情勢,就把自己的性命隨隨便便地賠上去,這就叫救人?」她嚴厲地反駁。  

  氣不過的良良再也憋不住了,正要發現,卻被一旁人以噓聲勸阻下來。

  「怎麼?你不服氣?」老奶奶朝她叫陣。

  她何止不服氣?簡直快抓狂了!

  「良良!」傅傑回過頭來斥了她一聲。「你答應過我的。」

  他嚴厲的雙眼直直地看著她。

  「你答應過我的。」他再次說道,但是這回聲音輕柔。

  他以眼神提醒她,這時候她不需要來攪局,一切交給他辦就可以了。

  他回過首來時,換成了一臉怒意。

  「奶奶您說的是,自不量力的行為不能稱為英雄好漢,可為什麼爹也跟著跳下去?」  

  「你……」

  「有人逼他嗎?」他反問。「在跳下去之前,為什麼不想想自己的能耐?不衡量當時的情勢,隨隨便便地就把自己的性命賠上去,這樣子的救人方法,難道不應該檢討嗎?」他用奶奶剛剛說的話回敬,也教奶奶好好想想。

  「你……」老奶奶一臉的不敢相信。

  現場突地一片靜默下來。

  只有老奶奶氣得快爆炸的呼息聲,迴盪在每個人的耳邊。

  良良則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傅傑。

  沒想到阿傑會這麼幫她。

  「要不是只差一臂之遙,綺大伯怎會奮不顧身地跳下船救人?」哪知道浪高風狂,一下子就把人與船的距離拉開,就差那麼一點點。  

  「要不是就差那麼一點點,爹怎麼會奮不顧身地再跳下去想幫忙?」』結果同船的人都平安回來了,反而他們三個……

  「當時的情況他們都說了,為什麼奶奶還是怪罪著人家?還是認定是人家的錯?」

  「你……」老奶奶大受刺激的搖著頭,雙腳幾乎站不穩了。她氣呼呼地直指著這個不孝孫兒,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

  「你……這個不孝兒……」』老奶奶哭了。

  傅傑跪了下來,一臉的心痛。

  「孫兒只是說出事實,想讓奶奶明白這真的不是人家的錯。」  

  「不是他們的錯是誰的錯?」』老奶奶氣壞地哭嚷。

  傅傑沉痛地低下了腦袋。以頑固出名的奶奶怎麼會聽得進他的勸?

  「不是他的錯?要不是她爹多事,我的心肝寶貝怎麼會從此就不回來了?」老奶奶哭吼。

  「就算是他們有錯,懲罰也該夠了。」

  「傑兒,你少說兩句!」心急的傅夫人生氣地斥了聲兒子。

  「綺家母女倆無依無靠,咬緊牙關捱了那麼多年的苦日子,就算有錯,也該夠了。」

  「傑兒!」

  「阿傑……」  

  「你們聽聽,你們聽聽!」老奶奶哭喊著,「這就是我養了二十年的寶貝孫兒,他這麼對我……」

  圍觀的人沒有說話,只是歎氣搖頭。

  年輕人說得沒錯,可是老人家就十分固執了。

  其實不管誰對誰錯,重點是,這些都已經過去了,還計較做什麼呢?

  可是誰敢這麼說?

  「若論真的有錯……」傅傑頓了下,看了奶奶、娘、還有良良一眼。「兩家都有錯,你們都有錯。」

  「你……」傅夫人暈眩了下。

  這下子連她也氣壞了,想不到傅傑竟然這麼放肆,真是非揍不可。

  「明明知道天候不良,為什麼還讓爹出門?為什麼?」  

  正在撩衣袖準備揍人的傅夫人,聞言赫然僵住。

  連老奶奶也被傅傑的話震懾在當場。

  「一根長白山上的百年人參,有比一條人命重要嗎?」

  他的話像當頭喝棒,打醒了良良、傅夫人,還有頑固的老奶奶——這一直不肯變通的死腦筋。

  「你們怎麼不想想你們也有錯?」他望著良良。

  這話是說給她聽,也等於說給她娘聽的。

  「拿命去賭運氣,這種可能穩賠不嫌的生意,值得他們兩個去冒險嗎?為什麼當初你們不把人攔下來?」

  老奶奶無語問蒼天,她羞愧地低下了臉。

  傅傑的話像一道雷亟,劈進了她晦暗多年的心房。但奇怪的是,她突然有股茅塞頓開的感覺,那一直壓在她胸口多年的怨恨與痛突然變輕了,一下子消逝無蹤。

  傅夫人,還有良良也同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傅傑說得沒錯。

  為什麼不在事情發生之前將人攔下來?

  為什麼當初她們都沒有想到呢?

  傅傑的話像帶著魔力,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兩家多年的積怨和憤滿,不但聽的人大受感動,連原本鶴發沖天的老奶奶,她那鐵青的臉色也明顯地和緩了下來。

  阿傑……

  良良一臉的感動。

  幸虧她剛剛沒有莽撞的頂撞老人家,否則此刻她一定很後侮。

  當心結被解開的剎那,她的怨恨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對思兒心切的老奶奶給予無限的同情。她一直都沒有替老奶奶設想過,因為她怨恨的是傅家帶給她和娘那麼多的悲苦和不幸。

  但今天同仁堂在老奶奶和傅傑的娘同心協力之下,依然聲譽興隆,倍受景仰。如果不是她們兩位,同仁堂還撐得下來嗎?很有可能今天的傅傑既要奉養老母,還要侍奉年事已高的奶奶,他會過得比現在的她還要辛苦。

  想到這兒,她就覺得自己以前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孩子,你起來吧!」老奶奶含著淚,想把自己的乖孫兒扶起來。「你說得對……你說得對……」悔恨的淚佈滿了她慈祥的老臉,除了一再點頭贊同孫兒的話之外,她實在說不出話來。

  傅傑的娘也一臉的欣慰,除了硬咽,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一旁看戲的人不約而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每一個人的臉上漸漸地露出了笑容。

  「孩子起來吧!」老奶奶硬咽地說,「進去陪奶奶好好聊聊,啊?」

  「不!」傅傑堅持不肯起來。

  他太清楚奶奶的個性,奶奶的心結雖然是被解開了,可這不代表奶奶就同意他和良良的婚事,充其量只能說奶奶不再討厭綺家,不再怨恨綺家了,如此而已。  

  「奶奶,請您答應孫兒將良良迎娶進門。」

  「你……」老奶奶立刻變了臉色。

  「孫兒只愛良良一個,除了她,孫兒不打算迎娶別人,請奶奶答應,讓孫兒能夠履行指腹為婚的約定,將良良迎娶進門。」

  老奶奶的臉色愈來愈難看,可是當著眾人的面她又不好發作。她雖不再怨怪綺家,可不代表她同意讓綺家的女娃兒嫁進門。

  看看那丫頭剛剛那副德行,瞪著她看的雙眼比她還凶,她會同意才怪!

  慘了!  

  良良既不好意思又十分懊惱地捂著俏臉,不敢見人。早知道她剛剛就不要瞪著老奶奶,現在可好了,人家的眼睛給她「凶」回來了。

  「我不同意。」

  四周響起了一片驚愕聲。

  良良愕然地抬起俏臉,一顆心跌到了井底。

  「為什麼?奶奶?」明明賺隙不是已經化解了嗎?「良良是個好姑娘。」

  「哼!」老奶奶回以冷哼。「她還不夠好。」

  「什麼不夠好?」傅傑反問。

  「你看看你,你又再跟我頂嘴了。」老奶奶氣得巴不得甩他一個耳光,咬牙切齒地說。

  「傑兒。」傅夫人趕緊朝自己的兒子使眼色,搖著頭。「奶奶不喜歡是有她的理由,你何不找那個丫頭一起過來問話?起碼見到你奶奶,她還得喊聲『奶奶』才對呀!」她拚命地用眼神向兒子示意。

  因為良良打算溜了。

  「良良!」傅傑急忙站了起來追上去。「你怎麼可以先溜?」他氣壞了。

  「我……」和先前一臉的「冷靜」比起來,此刻的良良像只被鬥敗的小母雞。

  之前若說要和老奶奶硬碰硬,她可不怕,而且還理直氣壯得很。可是現在,她不但沒有了原先的氣勢,只覺得難堪,她還能不溜嗎?

  「來。」他深吸了口氣,穩住了衝動,帶著她一塊兒來到老奶奶的面前,「見過奶奶。」  

  「奶奶好。」良良恭順地道,卻不敢抬頭。

  「怎麼?心虛了?不敢見我?」

  良良只是靜默不語,沒有頂撞,也不敢接腔。

  「我說嘛,偷了我們家那麼多東西,你哪還有臉敢見我?」

  良良驚愕地抬起了腦袋。

  眾人又是一片嘩然。

  每個人都詫異地看著這個清靈漂亮的小姑娘,議論紛紛。

  「奶奶!」傅傑刷白了臉,他氣壞了。「我……不是已經解釋過了嗎?」

  為什麼挑在這個節骨眼的時候給良良難堪?

  良良一臉的慘白。

  想不到她做的事……還是被人家知道了。

  話說自從傅傑和良良交往的事被老奶奶知道了後,老奶奶便找人來問話,不但問而且還查。

  她不相信宅心仁厚的寶貝孫兒,會對貧困無依的綺家母子袖手旁觀,果然這一查,就給她查出了問題。

  庫房不但損失了各種珍貴的藥材,而且還損失了銀兩,這些她其實並不想計較的,不過那個丫頭太大膽了,竟然敢瞪著她看,她當然非給她下馬威不可。

  「你解釋過了?」老奶奶冷眼一掃。

  「是啊!」傅傑忍住氣。

  「向誰解釋了?」  

  「這……」

  當初他一直躲著奶奶怕她發飄,所以當娘問起的時候,他自然是朝娘解釋了。

  傅傑當然知道老奶奶是蓄意找他麻煩,更是故意要給良良難堪,所以他也只能忍住話,否則只會讓良良更難堪罷了。

  「你倒是跟我解釋清楚,你到底偷了我們家多少東西?」老奶奶故意盯著良良問。

  身子骨硬朗的老奶奶講起話來中氣十足,她的話就像一顆爆彈一樣,又掀起了一陣波瀾。

  「藥。」良良深吸了口氣,抬起臉看著老奶奶,「我偷了不少藥。」

  老奶奶惡毒的話語令她心碎,難忍的淚水在她眼眶裡不爭氣地打轉。  

  「藥?」老奶奶冷冷一笑,也不急著拆她的台。「你偷藥幹什麼?」

  良良便咽地吞著淚水,幾乎說不出話來。

  「良良,你說。」看不過去的傅傑替她打氣。「有我在,你放心。」他低聲道。「我都已經向娘解釋過了。」

  他當眾握著良良的手,擺明了良良就是他的,誰也別想教他改變心意,這令圍觀的群眾更是驚訝。

  看來一定有隱情,更非看熱鬧不可。

  傅傑手心裡傳來的溫暖,傳輸給她幾分力量,要不是他在身邊,她還真不知道如何捱過。

  「給我娘用的。」  

  「你娘痛了不去給大夫看,竟然來我們這兒偷藥?」老奶奶存心刁難。

  「我別無選擇。」

  「你」

  老奶奶還以為她會道歉什麼的,其實她的目的也只是這樣,沒想到這丫頭竟然比她還頑固,當場氣壞了。

  「你們看看!」老奶奶生氣地嚷嚷起來。「哪有人來到人家家裡偷藥還理直氣壯的?真是豈有此理!」
  「為了我娘,就算是把我賣了我都願意,更何況是偷!」偷就偷,怕什麼?錯就錯了,她也不怕。

  「你們……你們聽聽……」老奶奶簡直氣壞了。

  想不到這丫頭不但沒有悔意,而且比她還鴨霸。  

  老奶奶有史以來被人家氣得渾身內傷,而且無力招架。

  良良說得好!

  「奶奶!」

  傅傑故意裝出一臉的頭疼向奶奶求饒,暗地裡卻為良良的勇氣喝采。

  「這藥我說過了嘛,是我帶她來偷的。要不是我帶她來,憑她偷得到咱們家的東西嗎?」

  「這……這是怎麼回事?」不少人暗地裡討論著。

  哪有人帶人家到自己家裡偷東西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除了藥呢?」老奶奶銳利地狠掃了一眼傅傑。『那一百兩銀子是怎麼回事?」

  「一百兩?什麼一百兩?」良良疑惑地轉看向傅傑。  

  「說,沒關係。」他悄悄地向良良眨了下右眼,「奶奶她是故意刁難你的,其實她早就知道了,我都解釋過了。」他要良良放一百個心。

  跟他配合就沒錯。

  「我沒拿一百兩啊!」良良一頭霧水。

  唉,她怎麼這麼說?

  他明明跟她「暗示」,她有拿一百兩,「只拿」一百兩「而已」啊!

  她竟然說沒有?

  「你沒拿一百兩?」老奶奶怪叫了起來。

  老奶奶以為她不敢承認,明明傑兒就告訴他娘說,傑兒給了這丫頭一百兩,還說沒有?

  「什麼一百兩啊?」良良動怒了。

  她幾時偷拿過她一百兩啊?

  除了阿傑給她的,她可是沒有再多拿半毛幄!

  「你還說沒有?」老奶奶的枴杖猛地敲了下地磚。「明明你就是拿了一百兩還說沒有?」

  「沒有就是沒有!」良良火大了,氣壞地和奶奶槓上了。

  在一旁的傅傑一臉不忍卒睹。

  天哪!良良,你怎麼那麼笨?

  他剛剛不是已經用眼神跟她「說」了嗎?

  「我沒有拿你那一百兩!」良良吼了出來。「我只有拿那五百兩而已……呢……還有那五十兩。」她不好意思地又補了句。  

  此話一出,嘩然聲四起。

  天哪,五百五十兩!

  「你……你……」老奶奶驚嚇地指著良良,還有傅傑。「你們兩個……」她嚇壞了,也氣壞。

  傅傑懊惱地用手捧住腦袋。

  慘了,這下子他有得解釋了。

  「你給我說清楚!」老奶奶氣極地差點拿枴杖丟過去。

  「不信你可以問他。」良良也找他作證。「真的就只有他硬塞給我的那五百兩……呢……還有那五十兩。」

  提起那五十兩她就一臉的心疼,真捨不得把它們交回去。

  「我真的沒有拿你那一百兩喔!」她以為老奶奶說的是這幾「不信你可以問他。」她又再度強調了句。  

  我的媽呀!傅傑氣得簡直想死。

  「你……你說,你到底給了她多少?」老奶奶氣吼著。

  「稟奶奶……」如今只有硬著頭皮承認了。「孫兒……確實給了良良五百五十兩,那筆錢……是孫兒硬塞給她的,是孫兒非逼她拿不可的。」

  他當眾承認,不但洗刷了良良被冤枉為「偷」的惡名,更是把老奶奶氣得內傷慘重。

  傅傑的娘則無力地白了眼兒子。

  群眾是聽得目瞪口呆,下巴全嚇掉了。

  「你……你……哼!」

  臉色鐵青的老奶奶還能說什麼?她氣怒地一揮袍袖,進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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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9 00:24: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良良,都是你!」

  傅傑火大地嚷嚷。

  良良應該改為「惡惡」才對!

  「誰教你把那五百五十兩說出來的?」

  不說會死嗎?

  「曖我…」

  「你別狡辯!」

  他根本不給她說的機會。

  「可是我……」

  「可是你什麼?」

  他又額暴青筋的大嚷。

  「我以為……」

  她咬住唇,差點笑了出來。

  直到剛剛她才明瞭老奶奶所謂的一百兩的意思,這怎麼能怪她嘛,該怪他事先沒跟她溝通好。

  「你以為什麼?」

  他火大地吼道。

  『我以為……」

  她忍不住一笑。

  聽見他雙拳握得喀喀作響的聲音,她只好趕緊止住笑,開口跟他說——

  「我以為你……叫我說的。」

  「我叫你說的?」

  他喊道,差點抓狂。

  他幾時叫她把那五百五十兩說出來的?

  「你當時一直向我擠眉弄眼的。」她學著他當時的動作。「還一直跟我說:『說,沒關係,奶奶她是故意刁難你的,其實她早就知道了,我都解釋過了。』你當時不是這麼說的嗎?」這怎麼能怪她呢?

  原來當時她是看懂了暗示,卻解讀錯了他的意思。

  「你……」

  他真的很想揍她。

  「我以為你什麼都說了。」

  她不好意思地露出了笑容。

  她真的很不好意思把他害得這麼慘。

  「我以為奶奶是指……我拿了她一百兩。」她小心翼翼地縮著腦袋。

  誤會,真是誤會,她如果知道阿傑所謂的「已經解釋過了」,指的是只給她一百兩而已的話,她就不會這麼說了。

  都怪他事先沒跟她講清楚嘛!這怎麼能怪她呢?

  「所以我就趕緊解釋——」

  「哦,你『解釋』得可好了!」

  他咬牙切齒地截斷她的話,手指用力戳了下她的腦袋,恨不得生吞了她。

  「嘻嘻」

  儘管大難當頭,她依然笑出聲。

  「你再笑!」

  他的雙手已經對準了她的脖子伸了出去。

  「所以我就……嘻嘻……就……」她幾度忍俊不住。「就趕緊把那天我偷……」

  話沒說完,她的小嘴突然被他用力地摀住。

  他這輩子再也不想聽見她說到那個字了。

  「我有你那麼笨嗎?」

  她轉了轉圓圓的眼珠。

  「我像你這麼笨嗎?」

  曖,這傢伙……

  他鬆開了手。「你以為我會笨到把話全部都說出來?」他又不是她。

  她確實是這麼以為的,結果把他害得多淒慘。

  「你看看我的膝蓋。」

  他怪叫,指著已然淤青的膝蓋給她看。「看到了沒有?都是你害的!」

  上頭的印子幾乎都陷進肉裡了,她知道有多痛嗎?

  害他跪了足足三個時辰的算盤,奶奶才終於肯消氣,這全都是她害的。

  她不說會少掉一塊肉啊?

  無緣無故突然蹦出那五百兩,又再追加了五十兩,唉!天哪!他當時應該立刻掐死她了事,也不會被她害得這麼慘。

  「誰教你把那五百兩說出來的?啊?」這個白癡。「誰教你又再把那五十兩加上去的?

  「你知不知道你愈說愈多,差一點把奶奶氣暈了?」在那三個時辰跪著算盤的期間,他還一直被奶奶逼問,到底還偷了她多少?

  此刻的他咬牙切齒,只差沒吼出「你這個大笨蛋」這句罵人的話。

  「好嘛!」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想怎麼樣嘛?」到底要怎樣才能讓他消氣?

  「我……」

  他雙拳狠狠地緊握著。「我……好痛!」他吃痛地坐在地上,不敢怎麼樣。

  他哪敢怎樣?

  他又不是不要命了。

  他只是需要發洩發洩而已。

  她撐著膝蓋斜眼看著他。

  「我也知道很痛哪,可是我愛莫能助。」她又不能幫他痛,對不對?

  她愛莫能助?!

  他差點又大嚷了起來。

  這個小壞蛋!她幹盡了壞事,把什麼統統都說出來了,剩下的就丟給他。

  她可知道他被她害得有多慘?

  「來,我幫你揉揉。」良良好心地蹲了下來。

  「不用。」他旋開腳,因為他怕痛。

  「那……」她慧黠一笑,無預警的親了下他的嘴唇,還故意停頓了一會兒才移開。

  「良良!」他雙眼睜得好大。

  「嘻嘻……」良良不好意思一笑。「這樣就不疼了吧?」她害羞地直低著頭,不敢看他。

  「「誰說的?還是好痛好痛……」他直盯著她迷人的嘴唇,一臉癡迷、渴望。

  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良良當然懂他的意思,臉更紅了。

  「那你閉上眼睛,要不然我會不好意思。」

  他依言照做,不敢張開眼睛。

  「我要親了幄。」

  感覺她好像湊了上來,他期待地立刻迎上前,想接觸她的唇。

  突然一塊硬硬的東西貼在他的唇上,而且還有味道,他睜眼一看——

  「良良!」他駭得魂都飛了。

  原來是她的鞋底。

  「你該死了,我非宰了你不可!」他暴跳如雷地站起來追她。

  「你看你看,你都能跑了,還說會痛?」良良大笑。

  「良良……」

  兩個人嬉鬧追逐著,最後抱在一塊。

  好事……好像快近了。

  &&&&&&&&&&&&

  「良良。

  「娘?」良良趕緊放下手中的針線,笑臉迎向娘親。「您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

  自從傅傑不再讓她賣菜之後,她只好做點針線活兒打發時間。阿傑說她已經快嫁給他了,不宜再拋頭露面,所以她便依了他。

  只是……阿傑怎麼都一直沒來提親呢?

  這也是她娘最關心的。

  「阿傑怎麼還不來提親呢?」綺夫人坐了下來。

  「大概是他忙吧!」良良趕緊倒了杯熱茶給娘。

  「阿傑該不會是變卦了吧?」她有點兒擔心。

  「前幾天我還問阿傑,奶奶答應我們的親事了嗎?阿傑還滿口答應,直說奶奶早就同意了,怎麼可能會變卦呢?」良良笑著說。

  「哦。」綺夫人總算有點放心。「我聽說傅老太太病了。」

  「奶奶病了?」良良嚇一跳。

  「是啊,難怪那孩子這幾天都沒來,你不去看看?」

  「我……」良良一臉的為難。

  「怎麼了?」

  「孩兒不敢進去。」

  「你這孩子。」

  「要是被轟出來了怎麼辦?豈不是很丟臉?」

  其實良良擔心的倒不是會不會被轟出來的問題,而是老奶奶銳利的眼光。因為一見到老奶奶,她就會想起那五百五十兩,而老奶奶一見到她,大概也不會忘記這件事,所以她怎麼敢進去?

  光想她就氣虛。

  那五百兩還沒這回去呢,因為阿傑不肯收。

  「你這孩子,你都已經快嫁進人家做媳婦了,還有什麼敢不敢的?不敢也得硬著頭皮進去,明白嗎?」

  綺夫人打心底喜歡傅傑,更希望良良嫁過去後能討兩位老人家的歡心,自然是急了。

  「娘燉一點補品讓你帶過去,啊?」

  「娘,不用了。」良良不看好的直搖頭。「他們家補品多的是,帶去了只會讓他們笑話。」

  也對。

  「那……送什麼好呢?總不能兩手空空的過去吧?」這樣也會讓人家笑話呀!

  突然蹦出了一個有錢的親家,送禮可真是折煞她們母女倆了。

  「就後院的青萊蘿蔔隨便摘一點嘛。」良良無奈地說。

  反正送什麼都會讓老奶奶聯想到那是同仁堂的錢,不如不送。

  「可是……」

  「我們本來就是窮人家。」良良很無奈地提醒娘親。

  「可是這……」未免太寒酸了點。

  「我們能吃的,他們也能吃。」良良點醒她。

  「可是……這不太好吧?」

  「新鮮的啊,怎麼不好?」現摘的還不好?良良說得理直氣壯。

  結果,她真的去摘了一大籃青菜,另外還放進了幾顆當令的青果,準備去傅家探望。

  「去了人家那兒,你可別像上次那樣又頂撞傅老太太了啊。」綺夫人提醒女兒。

  「好嘛!」她盡量記得就是了。

  &&&&&&&&&&&&

  良良來到了同仁堂大門外,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去。倒是裡面的人一瞧見她,立刻迎了上來。

  「良良姑娘。」

  「啊?」她不好意思地停下腳步。

  本來打算偷溜的她這下子走不成了。

  「少爺在裡頭。」

  「幄。」她實在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是不請自來。

  「來,請跟我來。」

  那人帶她走進了廳堂後,就跟她指著方向。

  「少爺正在跟老太君談話,待會兒就會出來了。」

  家僕良好的態度總算讓良良稍微感到自在些,不知道傅傑是怎麼交代的,家僕對她的態度宛若對傅傑本人一樣,令她有些窩心。

  良良安靜地在廳堂候著,可是隱約傳來的爭執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不是阿傑的聲音嗎?她好奇地走上前去。

  「奶奶,孫兒求您,娘都已經答應了,為什麼您還不答應呢?」

  是傅傑沉痛的聲音。

  「我為什麼要答應?那娃兒我可一點都不喜歡。」

  良良悄悄地探向門縫裡,看見阿傑正跪在內房外。除了他,內房外還有幾名丫鬟和家丁,像嚴防他進去似的緊守在門口。

  為什麼奶奶生病了還不讓阿傑進去看照她呢?良良覺得好奇怪。

  「可是良良沒什麼不好啊?」

  怎麼說起她來了?

  「我都已經被她氣出病來了,哪裡好?」老奶奶的聲音突然拔高了許多。

  「唉……」傅傑不敢頂撞她,只有歎氣。

  聽這聲音哪像是生病的人會有的音量?他連咳嗽聲都聽得出對方到底咳多久了,哪會被這點小把戲騙著?

  奶奶分明是故意裝病的。

  『戲說過,只要你娶她,就等著幫我送終吧!」

  「奶奶——」傅傑簡直不知如何是好,頭痛連連。

  良良無力地倚著牆,跌坐在地上。

  為什麼?為什麼老奶奶那麼討厭她呢?

  直到現在良良才知道,傅傑一直沒有來提親,是因為老奶奶的阻撓。

  傅傑怎麼敢來提親呢?

  老奶奶都病了,他怎麼敢在這時候再刺激她呢?

  血色漸漸地從她的俏臉上褪去。

  「良良到底有什麼不好,請奶奶告訴孫兒好不好?」

  內房裡一陣靜默。

  「您不說,孫兒如何教良良改進呢?」他采柔情攻勢。

  明知道奶奶是雞蛋裡挑骨頭,就是看良良不順眼,但他也只能忍耐地謂奶奶說出個理由來。

  內房裡依然沒有聲響。

  「奶奶?」

  老奶奶依然不肯回答。

  「好!」傅傑火大地站了起來。「我去當和尚算了。」他說走就走。

  這一招可比老奶奶的「送終」,還要歹毒上好幾分。

  果然,內房立刻傳出了聲音——

  「我……不喜歡她的名字。」老奶奶囁嚅地說。

  這句話惹得房裡的眾人差點爆笑出聲,只得趕緊忍住。

  「奶奶!」

  這算什麼鬼理由?

  奶奶分明挑不到人家的毛病嘛,竟然拿人家的名字開刀。

  傅傑簡直氣壞了。

  「反正……奶奶不答應就是了。」和之前的嚴峻相比,老奶奶這回的聲量不敢太大。

  傅傑一句「要當和尚」,硬是把她如山的氣勢給削成了泥,聲音再也不敢拔高了。

  「奶奶,您……」

  良良再也聽不下去了,她臉色刷白的放下了籃子,走了出去。

  再見了阿傑,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她在心中對他說著。

  「唉?!您要走了?」家丁們看到她,紛紛向她行禮。

  可是她沒看見,也沒聽見,唯一感覺到的只有痛。

  她的心好痛幄!

  她愛阿傑,除了他,她什麼都不要。她既不希罕人家的萬貫家財,更不貪戀人家的榮華富貴,只要能和阿傑在一起,她什麼都甘之如貽,什麼都願意做。

  老奶奶為什麼不肯答應呢?

  因為她窮嗎?

  還是因為她「偷」?

  淚水不自覺地淌下,直到她覺得冷,覺得全身好冷好冷,迷迷茫茫的她抬起了臉蛋,這才驚覺下雨了。

  「阿傑——」她哭喊。

  一想起她曾興高采烈幫他賣蘿蔔的情景,她就傷心。

  「阿傑……」她抽噎地念著。

  想到從此要和他分開,她就心碎不已。

  &&&&&&&&&&&&

  傅傑不知道良良曾經來過。

  而家僕以為他見著了她,遂沒多問。

  地上的籃子早被路過的丫鬟提了去,傅傑根本不知道良良有來。

  當然,老奶奶的難纏,也讓傅傑和她纏鬥到精疲力盡。

  「沒有良良,他終身不娶!」最後他只有撂下狠話。

  如果他沒有辦法取得老人家的諒解,答應他的婚事,他還有什麼臉再踏進綺家的大門?

  丈母娘如果問起了,他該如何作答?

  良良呢?

  他都已經騙她說奶奶答應了,怎能教她一再失望?

  因此他不急著去見良良,先把事情搞定了再說。

  「奶奶,您真的不打算和孫兒見上一面,打算就這麼窩在房裡一輩子?」傅傑換而不捨地天天纏著老奶奶。

  自從那一天被傅傑「威脅」過後,老奶奶果真乖乖的,只要一提起良良就不敢再拔高了分貝,深怕觸犯了她寶貝心肝的禁忌。

  「你就為什麼非娶她不可呢?」

  老奶奶被人扶著下床的聲響,讓傅傑的精神一振。

  他的事就快要有希望了。

  「孫兒今生今世就是非她不可。」

  他斬釘截鐵的說。

  要不是深怕氣壞了奶奶,他成個親要這麼痛苦嗎?有誰敢這麼刁難他?

  他早就已經把良良迎娶進門了呀。

  「奇了?她到底哪一點好?值得你這麼死心塌地?」

  「那她又哪一點不好?除了名字之外。」

  「你……」

  老奶奶狠狠地憋住了一口氣,卻不敢發作,那副表情讓她身旁的丫鬟們是摀住了嘴巴,不敢笑。

  還是少爺厲害。

  大伙在心裡叫好。

  「還是讓我來吧!」

  進來充當和事化的傅夫人,領著兒子進去向婆婆賠罪。

  「娘,您真的要讓傑兒當和尚?」傅夫人笑出了聲。

  「你……」老奶奶生氣地別開臉。「怎麼連你也幫襯著他?」一提起這,她這老臉就掛不住。

  這孩子比誰都厲害,專挑她的弱點下手。

  「媳婦是在替您著急響,眼看就快要有孫子抱了。」

  「你……你……」老奶奶嚇壞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你把人家怎麼了?啊?」她吼道。

  「我……」

  「成了親就有了嘛,娘。」傅夫人輕輕鬆鬆地又將老人家按回椅子上。「您成天嚷著要抱孫子,現在您正把『快要有』的孫子往外推羅!」

  這可正中老奶奶的要害。

  傅夫人比傅傑不知高竿了多少,兩人一起聯手,老奶奶哪還有力氣喊「不」?

  「成了親以後……天天瞪我怎麼辦?」

  果然她讓步了。

  「那就……」

  傅傑才正要答腔,然而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休了她。」

  傅夫人緊接著說。

  老奶奶聽了眼睛一亮。

  傅傑則暗叫不妙。

  「對呀,這一招好!」

  老奶奶總算得到了「保障」。

  「這一招好。」

  說穿了,她就是怕被那個不知死活的丫頭騎到頭上去,所以才一直不肯答應。

  「那丫頭鴨霸得很,連我都不是她的對手。」被良良「修理」過後,連她都忌憚良良三分。

  「傑兒,那你的意思呢?」傅夫人故意瞅著他。

  「那還用說?」

  他差點大笑。

  成了,成了,他可以去向良良提親了。

  「讓她進門之後,如果她還敢像那無那樣成天瞪著我,你就把她給我……唉?!人呢?」

  「急著去給您抱孫子去了。」

  傅夫人一笑。

  丫鬟們聽了笑聲連連。

  「唉,我還沒說完呢!」

  「是呀,這麼猴急幹嘛?」

  傅夫人也「罵」。

  這話讓丫鬟們全噴笑了出來。

  &&&&&&&&&&&&

  「良良!」

  空空的房子裡儘是回音。

  推開門,迎面而來的蕭索塵味撲面而來,把傅傑嚇了一跳。

  「良良!」

  他驚慌地四處走著。

  怎麼裡面全是空的?

  「良良!」

  他大吼。

  隔壁的柳伯帶著孫兒邁步過來。

  「她們搬走了。」

  「搬走了?」

  傅傑的眼睛瞠得好大。『什麼時候搬走的?」

  「好幾天羅!」

  「好幾天了?」傅傑圓睜著眼,彷彿被雷劈中一樣。

  「傢俱都送人了,良良哭得好傷心。」

  「為什麼哭?」他驚慌地喊,差點將老伯搖撼離地。「良良不是要嫁給我嗎?她為什麼突然搬走了?為什麼?」

  「不曉得。」柳伯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我們問她,她只說今生跟你無緣。」

  「什麼叫今生跟我無緣?」

  他為了能迎娶她進門,奮鬥不懈,好不容易心願終於達成了,她卻突然搬走了,而且是一聲不響地搬走了。

  「她有沒有說要搬去哪裡?」他急急的問。

  柳伯搖首。「她只說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什麼——」傅傑倒抽了口氣。

  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傅傑全身的血液當場凍結。

  「良良!」他急急地跑了出去。

  不會的,良良怎麼會無緣無故搬家?怎麼會一聲不響就走人了?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可是當他幾乎問遍了所有的鄰家,答案都是不知道人去了哪裡時,他的希望終於崩潰。

  「良良!」他聲嘶力竭地吼著她的名字,期待能喚回她。「良良!」

  附近的鄰居看了這景象都歎氣搖頭。

  那一天良良也是這樣「阿傑、阿傑」地叫喊著,好幾次還回過首來直瞅著房子,一臉的不捨。

  早知道那一天他過來攔人就好了嘛,還等到今天?

  大夥一臉的扼腕,卻都愛莫能助。

  之後,傅傑努力奔走探訪。

  可是良良卻好像消失了一樣,怎麼也打探不出消息來。

  不久之後,他終於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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