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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微微的熱浪不時卷來,馬車走在往且停寺的青板石路上,兩邊草木蒼蒼郁郁,散發著無與倫比的生氣活力,偶爾從樹枝上傳來的幾聲蟲鳴,似乎在預告著夏日的腳步已經逐漸來到。
且停寺自前朝就頗有盛名,不只是因?有多位修行高深的大師,更是因?其中供奉著幾尊不知已傳承多少年的大佛,傳說前朝皇帝起兵時曾路過這兒,但他不但沒有劫掠寺內的米糧,反而親自下馬禮拜,以表達敬佛之意,自此之後,且停寺便名聲遠播。
杜若香對于讀書本來就沒什?慧根和耐心,圖的只是能夠出宮走走,至于到了且停寺要做什?,她也沒有打算。
同行的邵子涵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閑聊,一邊想著昨晚安排好的計劃,笑意不禁深了些,看著杜若香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憐憫。
過了今日,杜若香不只婚事沒了,只怕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了,到時候,她再也無法踩在她頭上了,而她會挑個有前途的男人嫁了,幾年後她們即使再見,人生的結局肯定也是截然不同的,一想到這裏,她就難掩得意。
杜若香本在張望馬車外的風景,突然回過頭,就見她笑得挺開心的,不禁好奇問道:「你想到什?高興的事嗎?說出來也讓我高興一下吧。」
邵子涵被這?一問,心裏一驚,勉強斂起笑容,盡可能保持鎮定,隨即雙眸低垂,表情像帶著微微的嬌羞。「沒什?,我只是在想著今兒個在佛前要求些什?,不免有些入神罷了……」
杜若香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打趣道:「求佛祖賜給你一個良人不就是最好的嗎?」
邵子涵?起頭,故意嬌嗔她一眼,卻沒說什?,接著又低下頭去,好遮掩住冰冷的眸光。
杜若香,你的好日子就到盡頭了,若你知道我今日向佛祖求的是讓我的計劃順利進行,不知道你還能不能對我笑得這樣開懷?
馬車繼續前行,杜若香開著窗任由溫煦的陽光曬在身上,看起來格外的有精神,邵子涵卻是坐在馬車的角落,任由大半的陰影覆蓋住她的臉龐。
沒多久,且停寺已經出現在半山坡前,露出了寺廟主門的微微一角,梵音悠悠,伴隨著一聲聲的鍾聲回蕩在空氣中。
杜若香陪著邵子涵依序參拜完幾尊大佛,接著就讓小沙彌領著她們前往寺廟旁的小院子,邵子涵早已預訂好兩間廂房,還特意命人備好用山泉水沏的茶水。
一?宮女和侍衛守在院門,只有貼身服侍的兩名宮女陪同杜若香來到廂房前。
杜若香喜笑?開的遣退宮女,向邵子涵笑了笑後,就先行走入自己的那間廂房。
邵子涵微微笑著點點頭,待杜若香一轉身,她的眼神倏地一冷,還帶著一絲算計,心想著這樣正好,不會有人來幹擾她的計劃,接著小聲吩咐一旁的一名侍女,若杜若香有什?動靜,都得來?告。
一切都安排就緒,現在只要等那人來,到時她再恰好的當場發現私情,人證物證都齊了,就是她不說,外頭的謠言也壓不下去,最後她自然能夠得到她要的結果。
邵子涵笑著,轉進自己的廂房內,不一會兒也覺得有些累了,就迷迷糊糊的躺上床去歇息。
「嘻嘻!」杜若香不畏外頭豔陽高照,她滿臉欣喜的看著站在墨園門口的高瘦男人,許久未見的興奮讓她忍不住加快了腳步,然後往前撲了過去。
因?提早和邵子涵確定何時要來,她便早早寫了紙條給不二哥,讓他先來這裏先等著,到時候兩個人還可以到處走走逛逛,等時辰差不多了,她再回到寺裏找邵子涵,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她當然還不知道她和仲孫渚傳了什?內容,皇上、董貴妃早就一清二楚,他們是想著已經拘了她這?久,況且她這次出宮不只帶足了宮女、侍衛,就連邵子涵也帶著府中侍女同行,這?多人在場,想他們兩人也鬧不出什?花樣來,也就睜著眼閉只眼當做不知道。
董貴妃唯一的失算,大概就是沒想到女兒這?聰明又大膽,居然把所有人都甩開了,才去見仲孫渚。
杜若香的想法其實很單純,她只是覺得要是讓一堆人跟著,她和仲孫渚哪還能好好說話,不都被人給聽了去,她本還有點擔憂不知道要用什?法子擺多這些煩人的宮女,哪曉得她在房裏繞啊繞的時候,竟讓她發現一道暗門,而且還未上鎖,這下可開心了。
杜若香的身形加上跑步的衝勁,若是一般男子,肯定兩個人都得一起往後摔了,不過仲孫渚只是提氣又穩了穩身子,就將她的力道化于無形,並且還能夠輕柔的接著她,不讓她腳步踉?的往前跌。
「不二哥!這些日子好嗎?想我了嗎?」她抓住他的大手,興奮的問個不停。他好些日子沒見到她,喜悅過後卻是濃濃的心疼。
「我很好,只是你看起來瘦了好多,下巴也都尖了些,這些日子我托人送進宮裏的東西你都沒吃到嗎?還是你身子不舒服,胃口不好?是不是那些人又欺負你了?」他難得一次講了許多話。
她愉快的享受著他的關心,然後興奮的在他面前轉了圈。「我真的瘦了嗎?我自己沒有什?感覺呢,不過瘦下來好看嗎?母妃總嫌我還不夠瘦。」
仲孫渚對照她之前和現在的外貌,老實的回道:「夠了,像別的姑娘瘦成排骨的模樣有什?好的,我還是比較喜歡你之前的樣子。」
以前的她圓潤可愛,尤其她的手,滑嫩豐厚,讓他摸了就愛不釋手,現在手背上的肉渦渦幾乎快看不見了,摸起來顯得骨感的手,明顯沒有以前舒服。
仲孫渚默默的在心中想著,以後將她娶過門,可不能再讓她這般胡來了,她最美的時候就是嘴裏吃著好吃的東西、笑得滿足而燦爛的時候,每次看著她吃得一臉滿足的樣子,他心就被填得滿滿的。
杜若香圓眼帶著春風笑意,睨了他一眼,雙頰紅撲撲的,嗔道:「好些日子不見,你倒是不知道從哪裏學來了這些甜言蜜語。」
仲孫渚面癱的臉上布滿了淺淺的溫柔寵溺,手輕握著她的,認真的說道:「我沒有哄你,這是我的真心話。」
她雖然還是覺得他是在哄人,但是這樣的話她也愛聽,也就不再繼續深究,嬌俏的道:「若要證明你說的是真心話,等等我們尋幾家好吃的茶果子,你可不許攔著不讓我吃。」
這些日子她什?東西都只能吃一小口一小口,差點沒憋死她,有時候晚上肚子都餓得咕?咕?作響,若不是想起那件束著腰的嫁衣,想要在成親那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給他瞧瞧,她絕對不會有如此的意志力,每天看著紅燒肉吃飯,但是塞在嘴裏的卻是一堆草。
仲孫渚心疼著未進門的小娘子,拿出早就准備好的東西放到她手裏。「因?不知道這附近有什?好吃的,我就乾脆買了你愛吃的帶來,你看看還有什?想吃的,我再去買。」
杜若香看著手中的一大袋吃食,就是她再能吃,這些東西也足夠填飽兩、三個她了,于是她搖了搖頭。「這些就夠吃了,只怕還吃不完呢。」
他望著她,只覺得她這些日子在宮裏果然是受苦了,要不連這些愛吃的東西都吃不完,卻徹底忽略了分量問題,持續在認真餵養她的道路上筆直的前進。「沒關系,吃不完你可以帶回宮裏吃。」
她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這一把東西帶回去,不就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偷偷見面了?」
要不然她和邵子涵一樣都去且停寺,坐同一輛馬車,一個什?都沒買,一個卻提了東南西北門的有名吃食,一看就知道不對勁。
「我們這次是偷偷相見的,可不能太囂張,要是讓母妃知道了,說不定她又得生氣了。母妃最近已經吃了好幾瓶救心丸,還讓太醫做了許多放在身邊,有時候我只是多說一句話,她都會氣得要吃一顆,所以我們可別再惹惱了母妃和父皇,說不一定到時他就不讓我們成親了。」
說到這裏,杜若香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之前騙了他而道歉,不免攝嚅道:「不二哥,我之前真的不是要故意騙你的,我是因?不能泄露身分才會說自己是宮女……」
仲孫渚點點頭,並不覺得生氣,一來是因?她早就露了餡,他已猜到一二,二來也是清楚她不是存了壞心騙他,他對于真心在意的人不會多加計較。
「我明白的。」相比之下他還更糟糕呢,他到現在還沒老實告訴她他的名字,也沒表明自己就是流言中所說的神武大將軍。
她開心的笑著,小聲的撒嬌道:「我就知道不二哥最好了。」
說了好一會兒話,杜若香當真有點餓了,兩人決定把這些東西給吃了。「可是該去哪裏吃好呢……」
方才杜若香被好不容易見到仲孫渚的喜悅給衝昏了頭,都忘了附近可能會有其他人,現下忽然想到,連忙左右看看,幸好只有他們倆,但還是小心?上,換個地方比較好,可另外一邊又是佛寺,在裏頭吃葷的,她還是會有一點愧疚感。
仲孫渚拉著她的手慢慢走著,高興的微微勾起唇角,自信的道:「我已經找好地方了,跟我走。」
其實仲孫渚往常吃住大都在軍營裏,哪裏懂得什?情趣,有時候就是在屍體邊,也能拿出乾糧,面不改色的吃進肚子裏去。
對他來說,幾乎沒有什?地方是不能吃東西的。
雖然他本人不怎?靠譜,但他還有「軍師」,尤其是木光衍和劉厚重,他們一個風流倜?、一個敦厚老實,卻都很得姑娘的緣,就連在邊關那種男多女少的地方,送給他倆的示好手帕荷包也沒斷過。
所以即使仲孫渚對這些沒有什?概念,也在他們熱心的提供消息下,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該做什?。
杜若香只以?他是早早就來這裏看過環境,不禁對他的用心感到感動,又嬌羞的看了看兩人交握的手,心中喜孜孜的。
他熟門熟路的帶著她往廂房那裏走去,但是又在小路上岔了道,走進另一處的小院子裏。
她手裏提著東西,看著眼前的小院子,忍不住贊歎道:「這裏還真不錯,看起來比我們剛剛的廂房好多了。」
仲孫渚笑看著她贊歎興奮的樣子,淡淡的解釋道:「且停寺裏的廂房少,不少有錢卻住不進去的大戶人家,就在後頭另外建了屋子,除了自己人過來的時候方便,平曰也能租出去。」
而且佛寺裝修得太過奢華也不像話,廂房都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張床、一套桌椅,再附上一壺簡單的茶水,別說點心還是裝飾的字畫了,就連茶葉都得要自己准備,那簡陋樸素的樣子,若不是且停寺的招牌擺在那裏,還真的會誤以?這間寺廟的香火不是太好。
這院子其實不大,進了院門後沒走兩步就進了屋,裏頭布置得像是暖閣一般,只是簾?挂飾都用了素色的,推開窗往外瞧,一個小魚池裏養了幾尾錦鯉,邊上郁郁蒼蒼的擺了好幾盆看起來名貴的植物花丼,給人的感覺無比清爽舒適。
杜若香雖然常常在外頭玩耍,但畢竟也是打小好吃好喝養大的,雖然不會嫌棄剛剛那間廂房的樸素,卻也不太習慣,現在來了這裏,心情看起來輕松多了。
她才剛拆了東西要吃,就見仲孫渚眼色一冷,然後輕捂著她的唇,在她耳邊輕聲道:「先別出聲,外頭有人跟著。」
杜若香本來以?京城腳下,哪裏會有什?窮凶惡極的匪徒,上次遇見的拐子已經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沒想到她才剛屏起了氣,三枝箭矢就穿門而過,嚇得她死死咬著唇,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仲孫渚沒有多余的時間吩咐些什?,隨手就將那些箭矢拔了起來,反手射了回去,只聽見一'兩聲的痛呼,接著一群雜沓的腳步聲靠近,杜若香瞥見不少黑衣人已衝進院門,還有幾個已經來到屋內,她害怕得把自己縮得更緊,隨即又見好幾枝箭矢往屋裏頭射。
她不斷在心裏默念,如果他能夠平平安安的,她回去就給滿天神佛上香,如果她也平平安安的,回去就更努力變瘦。
母妃啊,她現在終于明白瘦子的好處了,人太胖要躲實在不太方便,剛剛有一枝箭差點就射中她腰間的肥肉了,害她只好一直憋著氣。
仲孫渚對付這幾個明顯功夫不俗的黑衣人還算勉強支應得來,但那些躲在暗處的弓箭手卻一時照應不到,肩膀和大腿各被一箭劃過,兩枝箭都只差一點點就完全埋入肉裏,他都還沒出聲,杜若香卻因?太過驚慌擔心而忍不住驚喊出聲,引得本來對准仲孫渚的弓箭手全都轉了個方向瞄准射出。
仲孫渚聞聲,攻擊的步調也被打亂了,身手顯得有些急促和淩亂,慌亂之間,手臂上被黑衣人狠狠劃了一刀,頓時血流不止,不過同時他也奪下對方的刀,身子一個回旋,靠近他身邊的兩名黑衣人立刻被割喉倒地。
這樣的傷對他來說沒什?,在戰場上更嚴重的傷他都受過,他唯一擔憂挂心的只有杜若香,他回身想要看看她的情況時,就見有兩個人已經護在她躲藏的門板前,正是他的感情軍師,木光衍和劉厚重。
黑衣人突見兩人從隔壁屋子竄過來,一時也有些怔愣住。
仲孫渚冷著臉,低斥道:「看好戲看得出神了嗎?!還不快把這些人拿下。」
「嘿嘿,將軍,屬下不就是看你一個人應付得來,不想搶了你的風采嘛。」
木光衍嘻嘻笑道,其實這個小姑娘還挺聰明的,知道藏身于門板後頭,外頭的射箭黑衣人就算再怎?厲害,也射不穿木板,害他和劉厚重完全派不上用場。
不過依照眼下的情況看來,那個人似乎被逼得狗急跳牆了,這才會想突襲將軍這一招,說不定還打算綁了小姑娘當成人質,??,果然沒腦子啊!
突襲將軍的人從來都是死罪,要是動了將軍的東西,那更是死罪中的死罪!誰讓他們將軍雖然外表看起來冷心冷情,但是心頭可是執著得很,平日最是護短,是他的,就是多問一句都不行。
木光衍和劉厚重對視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默契極佳的一個守著杜若香,一個去解決那些弓箭手,中間偶爾換個手去處理,只是誰也沒有去幫忙仲孫渚。
他們兩人都曉得,將軍平常不太出手,但一出手那可是血腥得很,非得讓這些人全都有命來無命回才行,而他們最大的作用就是留一些活口好帶回去問話。
一面倒的情事很快就結束了,木光衍雖然非常想看看能讓將軍這般心動的姑娘究竟生得什?模樣,可就讓劉厚重給扯了出去,順便還讓跟來的其他人把那些傷的、死的給一起拉走。
「他們身上挂著令牌,把之前審問過的紀錄,還有這令牌一起寫了摺子送上去。」仲孫渚走到屋外下達命令,楚王這下可該好好解釋解釋挖礦還有非法拐賣人口,甚至派人突襲朝廷命官等等的罪名了,當然,最重要的就是想自立封帝的大罪。
木光衍和劉厚重點了點頭,看了看那些令牌,嘲笑的看著那些已經讓他們給卸掉了關節和下巴,連話都說不出來的人,心中?了他們跟了一個愚蠢的主子而默哀。
仲孫渚本來還在調查楚王拐人去挖礦究竟是?了什?,現在正好,原因主動送上門來了。
弓箭手中有幾個人的身上居然挂了南方土司的令牌印記,這下子他們就是再傻也明白楚王的意思了。
楚王封地裏的那些土司部落向來不服管教,也不和元鳳王朝有什?牽扯,此時卻與楚王的手下配合,讓人不禁聯想到前朝一名異姓王,聚?土司部落自成一小國,並且稱帝,??,真是想不到,楚王看起來沒野心,卻也同樣作著稱帝的夢想。
不過可惜了,居然犯到神武大將軍頭上,不可能會再有轉圜的余地。
仲孫渚拍拍身上的灰塵,仿佛什?事兒都沒發生過一般,一回到屋內,看著滿地斷箭血?,忍不住皺了眉,然後又朝驚魂未定、才剛坐下的杜若香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沒想到還有沒逮住的人?一再有人打擾他和杜若香的相處,他心中的惱怒有些壓抑不住。
見狀,她不禁害怕的瞪大眼,隨即點點頭表示自己會盡量安靜,然後看著他緩步側身貼在門邊,接著探身、伸手,就從外頭拖了一個男人進來。
仲孫渚拎著那個人的衣領,讓他整個人平平的在地上滑動,那人的衣裳很快就沾染了泥土,頭發也因此散亂,就連鞋子都掉了一只。
仲孫渚皺著眉看著幾乎要翻白眼的男人,抽回手,讓那人直接在門口地上躺著,他則是重回屋子裏坐下。
「應該只是要偷點東西的小賊,不算什?。」
杜若香倒是不擔心,打從第一次見到仲孫渚雲淡風輕地把拿刀拿棍的拐子,揍得連人家的娘都認不出來後,她就一直對他很有信心,且地上躺著的這個和剛剛那些黑衣人比起來,實在太弱了,不過她還是有點同情這個人,他剛剛被仲孫渚甩到地上的時候,他的頭撞到地面,發出一聲脆響,連她聽了都覺得好疼。
仲孫渚把人丟在那裏就不管了,專心地幫杜若香把一個個油紙包給拆開,催促道:「快吃吧,多吃點。」
杜若香很難得的沒急著吃東西,而是緊張的看著他。「不二哥,我剛剛看到箭擦過你的身子,你是不是受傷了?嚴不嚴重?還有,那些人怎?會突然襲擊我們?」
身上這些傷對他來說根本就只是小事,幸好自個兒穿得一身黑,血?乾了反而不是那?明顯,也慶幸她方才似乎沒有注意到木光衍喊他將軍,況且他也不想嚇到她,于是搖了搖頭。
「有衣裳擋著,沒什?要緊的,至于那些人……大概是尋錯了人,你不用害怕。」他避重就輕的回道,就怕她心中有什?陰影。
聞言,她還是放心不下,就想起身親自察看他的傷勢,他見了馬上道:「我有點餓了,我們一起吃吧。」
杜若香又仔仔細細將他打量一番,見他行動自如,衣裳也看不出有什?不對,這才稍微放下心來,但仍叮?道:「不二哥,如果真的疼的話,可要趕緊告訴我,我讓人請大夫來給你瞧瞧,還有那些黑衣人,雖然他們找錯了人行凶,但在京城裏出現這?可怕的人,我回宮得跟父皇說說,讓他想想辦法懲治他們。」
仲孫渚點點頭,接著拿起一塊糕點遞過去。「知道了,快吃吧,別浪費心思在那些人身上。」即使她不說,他回去後也會盡快向皇上報告的。
食物入口,方才的緊張害怕擔心全煙消雲散,她開心地吃了幾口,卻發覺剛才喊餓的人都沒動手,便也拈了塊酥餅湊到他嘴前,有些羞澀的道:「別光顧著看我吃,你不是也餓了嗎?!」
他依然凝視著她,微張開嘴,輕輕含住那塊乳白色的酥餅,舌尖不小心舔過她的手指,嚇得她急急把手往後縮,俏臉瞬間漲得紅通通的,低著頭不說話。
仲孫渚用拇指指腹抹了抹唇邊的碎屑,微眯著眼,滿意的稱贊道:「好吃。」杜若香羞得都想找個洞鑽下去了,尤其是他那一句好吃,讓她覺得自己的手指醉酥麻麻的,且這樣的奇異感覺還不斷往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向來反應就比較遲鈍的仲孫渚,見她一直低著頭絞扭著手指,耳朵微微泛紅,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不自覺吃了她的嫩豆腐,頓時心一突,雖然她的臉色看起來依舊鎮靜,但是低垂的眼睫顫顫不休,?尬又害羞。
他感受著嘴裏的絲絲甜味,回味著剛剛舌尖碰到她指尖的觸感,忽然又想起上次兩人雙唇相碰的血腥味。
對于見慣了血腥的他來說,那種淡淡的血腥味是他第一次覺得懷念。
她的唇跟她的皮膚一樣軟軟嫩嫩的,讓他碰了一次就忍不住百般回味。
只是……上次好像弄疼她了,而且她那時候看起來也挺生氣的,他還能夠再做一次嗎?
本來的甜蜜回味變成了苦惱,仲孫渚渴望的盯著她的唇,思考著要怎?樣才能說服她,讓他好好嚐嚐她的香甜。
兩人各懷心思,一時間都沒再說話,可這般沈默對杜若香來說實在有點難挨,她忍不住抓了一塊綿軟的綠豆糕小口小口的咬著,腦海中同時想著要找什?話題同他說說。
「要不要一起嚐嚐?」她的臉還有些微紅,看著他的陣光也有些羞澀,但是單純的她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把自己覺得好吃的東西和他分享。
只是同樣的話聽在別有心思的仲孫渚耳中,就完全變了一個意思。
他帶著渴望的眼神仿佛被點亮了,完全看不見她手裏的那塊綠豆糕,而是看著她唇上細細碎碎的綠豆糕屑。
他站起身,上身越過桌面,頭慢慢的朝她靠近,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接近,她身上淡淡的甜味先竄入了他的鼻息間,讓他腦子有些暈暈然的。
杜若香圓眸瞪大,嘴裏的綠豆糕也忘了吞下去,愣愣的看著他的俊?在她面前一點一點的放大。
心急急的跳著,如雷般的跳動聲在耳邊響著,但她早已無暇在乎是否會被他聽見,因?他的唇已緩緩落在她的唇瓣上。
?那間,似乎連空氣都不再流動,四眸靜靜的互相凝視,兩人急促的心跳聲似乎合而?一。
杜若香傻愣愣的盯著他看,而仲孫渚也不再只滿足這樣的相貼,他就像個好奇心十足的孩子,先伸出了舌,輕掃過她的唇瓣,將糕點細屑給含進嘴裏,在她因?他這樣親昵的舉動忍不住輕呼之際,他的舌靈巧的探入她的口中。
他一手撐在桌面上,一手攬著她的肩,這一深入的動作後,他忍不住微微出
力,將她拉靠得更近,她細碎的反抗聲也瞬間消逝在他更加深入的吻中。
正值春夏交接之際,雖說天氣已經開始變得有些炎熱,但有著徐徐微風吹過,應該還是涼爽宜人的,但是杜若香這時卻是覺得全身發熱,尤其背上細細碎碎的汗珠,幾乎打濕了肚兜。
仲孫渚忘情地用手揉著她頸上的碎發,在感覺到她的氣息紊亂而熾熱的時候,輕輕退開了唇舌,讓她能夠稍微喘口氣,等她微微平息之後,又再度精准的覆上她的唇,這一次他輾轉輕咬,像在品嚐糕點一般,意猶未盡。
杜若香覺得不只唇,連舌頭都有些發麻了,整個人也迷亂暈眩。
一會兒,他才緩緩?起頭,放過她被他蹂?過的粉唇,露出一抹淡笑道:「的確好吃。」
杜若香的臉紅得宛如春日紅花,若不是他還一手撐著她的身子,只怕都要虛軟滑到椅子下去了。
她本來還有些搞不清楚東南西北,恍恍惚惚聽見他的話,一時還回不過神來,直到看見不知道什?時候滾落在桌面上的綠豆糕,想起剛剛兩人親密的接觸,眨了眨眼,整個人瞬間清醒了不少。
「我我我、我……我們怎?能……」她想到自己剛剛的沈醉,和兩人氣息交纏時的那種情動,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手心緊遮著唇,慌得都要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
仲孫渚吻上她的唇時,因?怕再重複上次的窘樣,所以一直都控制力道,直到將唇貼上她的,確定沒有撞疼她,才敢繼續探索。
他是第一次這般與女子唇舌交纏,也是這時才明白,軍營那些下屬說過親姑娘的嘴唇時有多銷魂,究竟是什?感覺。
她的唇瓣軟嫩又有彈性,再加上剛剛她吃了綠豆糕,兩人唇舌交纏時,不管是鼻間還是嘴裏,總能感受到那濃得化不開的甜蜜滋味,中途如果不是察覺到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是絕對不會停下來的。
仲孫渚望著她慌亂的模樣,視線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菱唇中,莫名又升起一股想再品嚐她的欲望。
杜若香的心裏糾結得不行,見他還一直瞅著自己看,不知道?什?,她突然覺得他像是看到肉塊的狼,便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唇,警惕的看著他。
「你怎?這樣看人?不會又是想吃我的嘴吧?」她還不明白接吻所代表的意義,只覺得害羞到不行,剛剛是一時沒注意,現在讓她再來一次,她可不願意了。剛剛讓他像狗一樣啃著,嘴唇都腫了,現在只要一抿唇,就會細細的疼呢!仲孫渚對于她的防備感到有些可惜又好笑,她不會真的以?這?捂著嘴,就能夠防得了他吧?
他一直沒和她說過,在戰場上,他有超過一百種以上的方法,去撬開那些俘虜或者是奸細的嘴,好換得他想要的情報。
他只是不大懂這些人情往來,正確來說,應該是不愛那些彎彎繞繞的說話方式。
有那些時間,他甯可多看一卷兵書,或者是多打一套拳,而到了現在,他想,以後那些多余的時間,可以用來纏著她,多「吃」幾遍她的小嘴。
從來不識「情」滋味,一朝得知,果然想將她就這樣抱在懷裏,恣意的品嚐個夠。
「是啊。」仲孫渚很老實的回答,望著她的眸光裏還帶著一絲渴望,然後直接反問道:「難道你不想?我覺得你剛剛的模樣看起來也挺喜歡的。」
杜若香聽了頓感又羞又惱,隨手拿起桌上一只鴨腿就往他扔去,「誰喜歡了?我、我才沒……」
他手一?,輕輕松松就把鴨腿接個牢實,輕皺著眉,非常認真的反問,「真不喜歡?但若我們成親了,以後都要吃嘴的。」
她完全不知道成親後還要做這樣的事,不禁瞪大了眼,嘴也不捂了,驚詫的問道:「真的??何成親了就要吃嘴?」
仲孫渚經年累月和一大群男人混在一起,很多事情只是沒實踐過,卻不代表沒聽過或是沒見過,但若要他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認真的想了想後,回道:「不知道,但是吃嘴我心裏高興,你呢?」
杜若香對于成親這件事情,只知道以後就是兩個人一起過日子,能一起吃飯、一起出去玩,還要忙著帶孩子,卻不知道床笫之事,也從未想過男女之間要如何才能生出孩子。
頓時,她不禁感到有點苦惱,微皺著眉,噘著嘴問道:「一定要這樣?」
仲孫渚?了自己以後的福利,連考慮都沒有就直接回道:「一定要的。」
杜若香?難的想著,接著表情又變得害羞,眼神猶疑不定。
他也不催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她被他簡簡單單一句話就給說動,甚至還認真掙紮的模樣,眼裏滿是寵溺憐愛。
他自己也覺得奇妙,原以?世間女子都是一樣的,也認?世人不也都是這樣湊合著過曰子,便順著奶娘的意思,娶了妻子進門,打算日後生幾個孩子,將仲孫這個姓氏傳承下去,就當完成此生的責任,至于妻子長得什?樣子、心情如何,就不在他關心的範圍內了。
只是沒有想到那日會在湯圓鋪上撞見她,當所有人都在說著他的笑話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專心的吃著湯圓,也不跟著那些人起哄,當她滿足的露出微笑的時候,他甚至也會不自覺地想跟著一起笑。
自那時起,她的笑容就悄無聲息的印在他的心版上。
有人說過他就像一頭雄獅,平日懶洋洋的,不愛與人交際,高貴又高傲,但若是相中了某個目標,絕不會輕易放過。
有人說他平日看起來像個不通世事的傻子,但若此看輕他,就如同他曾經應戰過的敵人般,不是已到黃泉報到,就是就此消聲匿?。
也有人說若他能再圓滑一些,他的品階只怕不只是個神武大將軍,而是超品的鎮國將軍了。
他對于這樣的話向來沒有任何回應,只因?超品或者是一品,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除了那些早已不再上戰場的老將,放眼整個朝廷,他都是領軍的第一人。皇帝曾大方贊他?國之基石,他受之無愧,只因?他二十來年的人生,至少有十年都是在戰場上打磨。
他並非一開始就是坐鎮後方的將軍,也曾在屍山血海中拚殺過,久了,連他都不禁懷疑自己還是不是個正常人,能不能做出該有的表情,甚至表現出一個男人該有的欲望。
直到遇見了她,看著她露出滿足的笑容,他也忍不住想跟著微笑,看著她落淚會覺得心疼,看著她的容?只覺得最美……
他從來不知道喜歡上一個人是什?樣的滋味,但他想,能夠早晚?了一個人牽腸挂肚,?了一個人去改變自己,大約就是了吧。
或者該問,如果這不是愛,那什?才是愛呢?
仲孫渚能夠感受到自己對她的渴望越來越深,想要見著她,想要把她拘在自己身邊,想要讓她變成專屬于自己的所有物。
每次見面,他都必須要努力按捺住早已蠢蠢欲動的渴望,即使已被忍耐的欲火狠狠灼傷,但?了不嚇著她,他願意等。
杜若香掙紮許久之後,終于做下了決定。「好吧,既然這是成親後該做的事兒,那也沒辦法了,不過以後你可要多練練,別每次吃我的嘴兒都弄得都是傷,這樣吃東西多不方便啊!」她小聲的嘟?,又覺得說出這樣的話實在害羞得不行,越說頭垂得越低。
「好,我們多練練。」仲孫渚很認真的回道,如果不看他眼裏漾滿的得意笑容,完全無從發覺他刻意扭曲她話意的那一點點不懷好意。
親嘴這樣的事兒,總要兩個人才練得起來,她都要讓他多練練了,那她自然也要陪練不是?
聞言,她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但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眼神飄移之際,掃過倒在門口的男人,這才忽然想起還有這?一個人存在,注意力又被引了開來,問道:「哎呀,等等我們走了,這個人該怎?辦啊?是不是該把人給送到廟裏頭去,看是要報官還是什?的?」杜若香沒經曆過這種事情,唯一能夠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報官。
仲孫渚剛剛沒弄死他,是因?沒感覺到他身上有殺氣,也不想浪費時間力氣,若是平常,他不是把人直接扔在這裏,就是拖至後山,任由對方自生自滅,但現在杜若香在這兒,她自然不可能贊同他心裏掠過的那兩種做法。
他思考了一會兒,提出一個他覺得還不錯的建議,「要不在寺裏隨便找個地方把人給扔了?」就算丟在偏僻一點的地方,還是會有人發現吧?只不過要等多久,他就不曉得了。
「這樣啊……那就……」
杜若香話還沒說完,躺在地上的男人就一邊呻吟咒罵,一邊試著撐起自己的身體爬起來。
「哎呀,醒了呢!」
「需要我再把他打昏嗎?」仲孫渚直覺反應。
她瞥了他一眼,咯咯低笑道:「這倒是不用,就像你剛剛說的,找個地方安置他吧。」
他點點頭,馬上起身執行。
那男人才剛爬起來,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事,就見自己被人提著衣領往外走,而且還不走平常路,而是直接在屋頂上跳,差點讓他嚇得尿褲子。
等落了地,男人還有些暈乎乎的,一轉頭,拎著他過來的高人早已不見蹤影。鄭山君一邊啐著晦氣,一邊想著表妹交代的事情還沒有頭緒,不知道該怎?辦,方才那位姑娘看起來有點像是表妹說的那個人,不過他沒真見過公主,也不能確定。
再說了,表妹不是說就她們兩個帶著宮女出宮,那個男人又是打哪裏來的?想來剛剛應該是他看錯了。
一想到自己因?看錯而跟錯了對象,搞得被人打,全身疼得半死,心中就更恨那個讓表妹難堪的公主了。
鄭山君打小就喜歡邵子涵,再加上兩人身?表兄妹,來往頗?密切,一聽到她有事相求,他還沒問清楚,就自告奮勇的說要幫忙,就是希望能表現給她看,讓她對他也能?生好感。
可一聽到細節,身?讀書人的他便不禁有所猶豫了,但已經答應了又不好反悔,甚至人都來到寺裏了,還在想著要不要勸表妹收手,但現在他可來氣了,鐵了心的要替表妹完成計劃。
鄭山君忍著一身痛,依照表妹跟他說的路線,偷偷從窗戶摸進了廂房。
進了背陽的廂房裏,他就急急的倒了桌上的茶水來喝,然後左看右看,卻沒發現本該待在房內的公主。
這跟他們計劃得不太對啊?公主不是早被下了藥,然後倒在房裏等著他過來,接著就會有人撞見他們的私情嗎?現在沒有「公主,這個計劃該怎?繼續?
他這?想著,覺得口似乎又有些渴,忍不住又喝了幾杯茶水來。
不知道是他的錯覺還是因?真的累了,不一會兒他就覺得眼皮上下打著架,腦子也迷迷糊糊的,腳步幾個踉?,就往身後的床上一倒,至于其他的,他已經無法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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