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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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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長夜餘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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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2 00:25:11 |只看該作者
第四部 皇帝 第七十章 彙報

    對於“神父”這個名字,西奧多和沃爾一點也不陌生。

    索爾斯元老遇刺之事讓整個“秩序之手”丟盡了顏面,中上層很長一段時間在貴族面前都抬不起頭。

    他們不是沒想過要抓住這個邪教精英,也不是沒為此努力過,可繞來繞去,卻怎麼都找不到真正的“神父”——“篡改記憶”和“催眠”能力的配合讓這個還未真正成長起來的覺醒者一脫離現場,就如同一滴水回到了大海,根本沒辦法鎖定。

    “秩序之手”動用了多位覺醒者,採用了各種辦法,可依舊只能抓住假“神父”和連假“神父”都算不上的普通傀儡。

    而今天,突然之間,他們看見了“神父”的屍體。

    這屍體還被人擺弄成了懺悔的模樣,胸前貼著承認有罪的白紙。

    稱得上見多識廣的沃爾和西奧多這一刻都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真“神父”是這麼好找出來,這麼好殺死的嗎?

    “會不會還是假‘神父’……”隔了好幾秒,沃爾低語出聲。

    西奧多因眼珠轉動不變,側過腦袋,看了這位同事一眼:

    “幹掉他的人不可能不做確認,既然敢這麼寫,那肯定是有很大把握的。”

    沃爾承認西奧多說的有道理,但嘴上卻不願意這麼說,小聲嘀咕了起來:

    “我要是‘反智教’的那位‘牧者’布永,會馬上再推出一個‘神父’,說現在死的這個是假的。”

    西奧多冷冷回應道:

    “我們又不是沒蒐集到真‘神父’的指紋,對比一下不就清楚了?”

    那是真“神父”在刺殺索爾斯元老這件事情上遺留的線索。

    同時,還有別的一些生物材料。

    說話間,西奧多邁開雙腳,一步步走向了靠躺在牆邊,略微垂著腦袋的屍體。

    沃爾緊隨其後。

    剛有靠近,他們看見巷子拐彎處還躺著兩個人。

    這兩個人和屍體有幾分相像,胸前也貼著一張白紙。

    白紙上是同樣的一句話:

    “我們是脅從犯。”

    “還抓到了假‘神父’……”沃爾愕然低語。

    “神父”這一次是被人一窩端了?

    西奧多看了看兩名傀儡,又回頭瞧了瞧那具屍體,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他很快聯想起了“反智教”最近的活躍,聯想起了最初城目前的緊繃局勢,頓時嗤笑了一聲道:

    “‘神父’看來惹到不該惹的人,或者勢力了。”

    沃爾靜靜地注視了那具屍體一陣,緩慢吐了口氣道:

    “趕緊彙報給德里恩長官吧,讓他找專業人士做確認。”

    德里恩是最初城金蘋果區的秩序官,西奧多的頂頭上司,但由於這個區的特殊性,他和本城的執法官層階是一樣的,只聽從那位“秩序之手”的命令。

    同樣的,西奧多和康斯坦茨這兩名秩序官助手,如果調去別的區,能直接擔任秩序官,而要是他們願意前往邊境中大型聚居點,更是可以成為一城秩序的最高長官。

    西奧多沒有反駁,點了點頭道:

    “希望是真‘神父’。”

    …………

    各自偽裝,分頭撤離,於遠處上了租來的深紅色越野後,龍悅紅不敢相信地問道:

    “真殺死‘神父’了?”

    “他見逃不掉,就一心求死。”蔣白棉一點也沒有人死為大的自覺,嗤笑了一聲道,“他以為我們會在意這一點?我們要的就是他死!”

    商見曜附和道:

    “一入‘反智教’,智商從此是路人。”

    龍悅紅鬆了口氣,提出了自己之前想問沒好意思問的一個問題:

    “組長,為什麼非得用偽造火災的辦法逼出真‘神父’?其實可以想辦法弄爆這裡的水管,或者堵住阿爾法大廈的下水道,那樣一來,長期腹瀉的真‘神父’肯定會主動下樓,去公共廁所,這可是憋不住的,而他又沒辦法讓傀儡代替自己上廁所。”

    這一次,負責解釋的不是蔣白棉,而是白晨:

    “那會給真‘神父’留下充裕的時間做偽裝,雖然大白天戴副墨鏡更讓人懷疑,但他還有別的方式遮掩比較明顯的特徵,到時候,光憑腳步虛浮,身體前傾,走路略顯踉蹌這些特徵,我們是沒法很好分辨出他的。

    “這樣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會只有那麼一兩個。

    “只有採用偽造火災的方式,才能讓‘神父’感受到緊迫,來不及做更多的事情。”

    水火無情,耽擱一秒說不定就難以逃生了,真“神父”雖然自認為超越了凡

    俗,但也不會覺得自己可以硬抗火災,這可是沒法被“催眠”,沒法被篡改記憶的,除非他已經把自己變成了機械僧侶。

    啪啪啪,商見曜為白晨鼓起了掌。

    掌聲平息後,白晨又補了一句:

    “不是沒有別的辦法,我不贊成弄爆主水管。

    “水資源是很珍貴的。”

    這一刻,蔣白棉和商見曜竟同時點了下頭。

    他們顯然也是這麼認為的。

    “接下來我們去哪個安全屋?”龍悅紅提出了新的問題。

    商見曜一邊搖晃著裝這次收穫的小袋子,一邊斬釘截鐵地說道:

    “去發電報,我要告訴我的好兄弟許立言,讓他不用再擔心真‘神父’了。”

    “嗯,也給趙議員發一封,讓他知道下後續,免得和福卡斯將軍交流時犯錯。”有選擇的情況下,蔣白棉一向是有始有終的好遺蹟獵人。

    …………

    野草城,城主府。

    許立言剛睡醒午覺,就看見一名親信等在了門外。

    “城主,有電報。”那名親信雙手奉上了一張紙。

    許立言邊接過邊問道:

    “誰拍來的?”

    那名親信悄悄看了眼城主的臉色:“那個,那個張去病……”

    許立言額角一跳,趕緊閲讀起手中的紙張。

    這封電報內容很少,只表達了一個意思:“不用再擔心,我們已經除掉真‘神父’了”。

    這……許立言怔在了那裡。

    他一直覺得報復真“神父”是一個長期的、艱鉅的目標,而錢白小隊才抵達最初城多久,就完成了這件事情!

    好半天之後,許立言無聲自語道:

    “看來在‘盤古生物’內部,他們也是精英中的精英,位於所有戰鬥小隊的上層……”

    …………

    野草城,趙家府邸。

    憂慮著二兒子之事該怎麼處理的趙正奇看見長子趙義德快步走了進來。

    “爸,那幾個人的電報!”他急聲說道。

    趙正奇皺起了眉頭:

    “不是說到此為止嗎?他們怎麼還發電報過來?”

    他可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

    趙義德吞了口唾液道:

    “他們,他們把真‘神父’殺了!”

    “什麼?”趙正奇沒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他慌忙從長子手中接過了電報,來回閲讀了幾遍。

    真“神父”的可怕,他從索爾斯長老之死和野草城暴亂兩件事情上就有所體會,讓他生不起和“反智教”完全撕破臉皮的勇氣。

    可現在,才幾天,錢白小隊就找出了公認難找的真“神父”,將他殺死。

    呼……趙正奇吐了口氣,感慨出聲道:

    “他們的能力可怕,他們的背景也不簡單啊。”

    竟然不害怕“反智教”這麼一個龐然大物。

    …………

    將軍府邸內,福卡斯也收到了手下提交的情報。

    “真‘神父’死了?”這名獅子般的將軍難以掩飾地露出了笑容,“這只總是喜歡鑽進下水道躲到陰暗處的老鼠看來遇到剋星了……”

    另外一個地方,有道人影將手中的杯子狠狠丟了出去,於地面摔得粉碎。

    …………

    “呼,都發完了。”蔣白棉吐了口氣道。

    “還沒給公司彙報。”白晨提醒道。

    “也是啊。”蔣白棉輕輕頷首,思考起該怎麼寫這封電報。

    過了幾秒,她嘴角微翹道:

    “也不用那麼詳細,簡單一點比較好。”

    “反正公司又不會因為這件事情給我們獎勵。”商見曜表示贊同。

    龍悅紅竟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發現格納瓦也在輕輕點頭後,龍悅紅鬆了口氣。

    蔣白棉迅速擬好了拍給“盤古生物”的電報。

    這只有四個字:

    “已殺‘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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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2 00:25: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部 皇帝 第七十一章 不好意思的商見曜

    紅巨狼區,某個還算高檔的公寓內。

    假“神父”桑德爾照例打開了電腦,瀏覽起一份文檔。

    因為“催眠”了不少人幫自己做事,他擔心遺忘掉部分人員和關鍵細節,出現不該有的紕漏,所以,每次返回時,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催眠”了誰、怎麼“催眠”的、想達成什麼目的、後續是否不用再管等內容記錄下來。

    學會用電腦前,他有一個隨身攜帶的小本子,專門用來承載這些東西。

    而現在,他只能感慨一句:

    “電腦真方便!”

    到了約定的時間,他起身走至無線電收發報機前,將它打開,調至相應頻段,看那支想和真“神父”做對的遺蹟獵人小隊有什麼吩咐。

    沒等待多久,桑德爾收到了一封電報。

    他有些沉重和擔憂地開始譯碼。

    漸漸地,電報的內容呈現了出來:

    “我們已殺死真‘神父’阿歷克斯……”

    才譯出第一句話,桑德爾的瞳孔就急劇放大。

    真“神父”死了?

    就這樣被那支遺蹟獵人小隊殺死了?

    這是在騙我嗎?確定是真的“神父”嗎?

    作為假“神父”,桑德爾非常清楚真“神父”有多麼可怕,多麼謹慎,多麼難找到,所以,在報復這件事情上,他始終沒什麼信心,只不過嚥不下那口氣,才打算試一試。

    同樣的,他也不認為錢白小隊能在短時間內就解決掉真“神父”。

    這根本不可能!

    但事實推翻了他的信念,踩碎了他的認知。

    一時之間,桑德爾心中情緒複雜,不知是喜是憂,亦或茫然。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往下翻譯起電文:

    “你自由了,你可以選擇你接下來的生活了。希望你不要再做什麼壞事,如果被我們知道,不管你在灰土哪個地方,我們都能找到你,就像找到真‘神父’一樣。”

    看到這裡,桑德爾才真正覺得錢白小隊確實幹掉真“神父”了,要不然不會放棄自己這個點。

    幾秒後,房間內迴蕩起了低沉中略帶癲狂的笑聲。

    “哈哈,死了,真的死了……你也不是那麼厲害嗎,還不是被人殺了?”桑德爾笑了好一陣,笑得眼角都有點濕潤了。

    他用手背擦了下眼睛,只覺渾身輕鬆,不再有背負著巨石的感覺。

    對於未來,他這幾天有做一定的暢想。

    那就是在解決掉真“神父”,或者確信沒辦法報復後,離開最初城,去別的地方生活。

    而那個地方最好是“反智教”勢力沒有覆蓋的區域。

    桑德爾相信,憑藉自己的能力和智商,只要不追求金字塔塔尖的位置,到哪裡都能過得還不錯。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紙面,落在最後一句話上。

    不知為什麼,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在他看來,有能力不用簡直浪費,而使用能力時,嚴格區分好與壞屬於自縛手腳的行為。

    他本想嗤笑錢白小隊太過天真,竟然警告自己不要做壞事,可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換做幾分鐘前,他還不會有這種反應,但現在,他不得不慎重地思考一下這個警告變成事實的可能性。

    除去可笑的自尊心,桑德爾不得不承認真“神父”無論能力、智商,還是擁有的資源、躲藏的技巧,都超過自己很多。

    而就是這樣一個讓人望而生畏難以鎖定行蹤的人物,被錢白小隊於短短幾天內就揪了出來,埋葬了生命。

    念頭紛呈間,桑德爾突然看見自己聯了最初城公共網絡的電腦不知從哪裡下載了一張圖片。

    他忙定睛望去,發現那張圖片上有一個人。

    那個人靠躺在牆邊,腦袋略微低垂,但顯露出了明顯的黑眼圈和青白的臉龐,一看就失去了所有生機,屬於屍體。

    屍體的前方地面有一道拖出來的鮮紅痕跡,胸口則貼著一張白紙。

    白紙上打印出了兩句紅河語:

    “我是‘神父’。

    “我有罪。”

    我有罪……桑德爾再次打了個寒顫。

    他生平第一次有了做個守法公民的念頭。

    …………

    紅巨狼區,斯特恩街,25號。

    特倫斯坐在拉著窗簾,開著電燈的起居室內,望著對面那個人,態度頗為恭敬地說道:

    “‘感受者’,什麼事情讓您特意過來找我?”

    他對面那個人剝開包裝,將一顆糖塞入了口中:

    “我剛好收到了一個情報,又路過你這裡,就上門來看看你。”

    這人似乎是“超越靈性”教團的神職人員。

    “是什麼情報?”臃腫的特倫斯好奇問道。

    他對面那人含著糖果,滿足地說道:

    “真‘神父’死了。”

    “……真的?”特倫斯脫口而出。

    雖然他沒和真“神父”打過交道,只暗中被影響過一次,但也從各方面情報裡知道了這是一個多麼難纏多麼讓人頭疼的人物。

    這樣的人物哪有那麼容易被徹底

    幹掉?

    特倫斯對面那個人笑嘆道:

    “比對過指紋和各種生物材料了,確定是真‘神父’,除非當初動手刺殺索爾斯的人不是他。”

    “誰做的?”特倫斯急聲問道。

    不等對面那人回答,他腦海中靈光一閃:

    “是,是錢白小隊干的?”

    “不確定。”他對面那人又剝起了新的糖果,“目前可以確定的是參與者至少三個人,另外還有一台機器人。”

    “機器人……那基本就是他們了。”特倫斯驚駭之餘竟無比地慶幸。

    前幾天他選擇合作,而不是報復回來,簡直太明智了!

    要不然,現在就是別人收到情報,說“黑衫黨”二老闆特倫斯被幹掉了。

    他對面那人點了點頭:

    “那支小隊不簡單啊,好好拉攏,接下來說不定能借助他們給那群異端一個印象深刻的教訓。

    “如果被那群異端攫取了‘最初城’的權力之杖,我們就危險了。”

    特倫斯正要點頭,突然聽見客廳內的電話叮鈴鈴響了起來。

    他若有所思地拿起了起居室內的分機,不出意外地聽見了張去病的聲音。

    “‘反智教’的行動應該會暫時中止一段時間了。”商見曜分享起這個情報,

    這是理所當然的……真“神父”莫名被殺,“反智教”的高層只要腦子正常,都會中斷所有行動,排查隱患,免得整個教派都被拖下水……特倫斯腹誹中,笑著說道:

    “我已經聽說真‘神父’之死了。”

    他這一方面是暗示自己消息靈通,另一方面是想探探張去病的口風。

    “我還想親口告訴你呢。”商見曜頗有點遺憾。

    果然是你們……特倫斯看了對面那人一眼,輕輕點了下頭。

    這時,商見曜猶豫著說道:

    “有件事情,有件事情,想找你們幫忙。”

    “什麼事情?”得到對面那人首肯後,特倫斯熱情地問道。

    商見曜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我們是兄弟!”

    接著,他壓低嗓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是這樣的……”

    特倫斯聽得非常專注。

    商見曜保持著剛才那種神秘兮兮的語氣:

    “我們想,想找你借一筆錢。”

    “……”特倫斯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剛幹了件大事的錢白小隊竟然找自己借錢?

    …………

    “舊調小組”準備的一個安全屋內。

    “他怎麼說?”龍悅紅看著外出歸來的商見曜和蔣白棉道。

    “我是真沒想到喂還有結巴和不好意思的時候。”蔣白棉心情不錯,笑著說道。

    商見曜當即解釋道:

    “親兄弟也要明算賬啊。”

    蔣白棉沒有接這個話茬,隨口介紹起情況:

    “特倫斯說他也沒有那麼多,能一口氣拿出買莊園錢的在最初城很少很少。

    “但他會試著找‘黑衫黨’大老闆和‘超越靈性’教團的人籌集,如果實在不行,只能讓我們另想辦法。”

    眼見和雷曼交易的日期越來越近,“舊調小組”為了不二選一,竟然打起了向特倫斯借錢的主意。

    而挾殺掉真“神父”之威,這似乎有點強行收“保護費”的感覺。

    “只能這樣了。”龍悅紅嘆了口氣。

    這時,蔣白棉雙掌一合道:

    “忙完了瑣事,可以討論下‘神父’記憶裡那些事情了。”

    她話音剛落,商見曜睜大了眼睛:

    “不是應該先弄點好吃的慶祝一下嗎?”

    “這還不到晚餐時間。”蔣白棉沒好氣地回應。

    “可以下午茶……”商見曜話未說完,突然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格納瓦分析出商見曜的面部表情變化,搶在蔣白棉之前問道。

    商見曜低頭望向手腕上戴著的那個黑色頭髮編成的飾品,一臉沉重地說道:

    “我感覺我沒有胃口。”

    接著,他取下了那個飾品,將它放到了一邊。

    “現在又有了。”商見曜露出了笑容,“果然是它的問題。”

    這件叫“盲目之環”的物品是他們從真“神父”阿歷克斯身上獲得的戰利品之一。

    而真“神父”另外兩件超凡之物似乎因消耗過度,已徹底歸於普通,不再有神奇之處。

    白晨想了下道:

    “這種固定了‘心靈走廊’深處覺醒者氣息的物品,除了獲得一種能力,還會附加一定程度的代價?”

    “應該是。”商見曜用期待下午茶的眼神望向了蔣白棉。

    蔣白棉微皺眉頭道:

    “可我們之前得到的‘膽小鬼’和‘宿命珠’都沒體現出這方面的特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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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2 00:25: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部 皇帝 第七十二章 小小的代價

    “可能不是每件超凡之物都會附加代價?”龍悅紅猜測著原因。

    當然,他覺得還有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商見曜當時故意沒說。

    蔣白棉搖了搖頭:

    “理論上不會。

    “類似的物品既然產生的方式一樣,那就應該符合同樣的規律。”

    她對此也不是太肯定,畢竟還沒有弄清楚“心靈走廊”、覺醒者氣息這些事物的本質。

    “也可能是‘膽小鬼’和‘宿命珠’附加的代價太小,被商見曜忽略了。”格納瓦給出了自己的分析結果。

    聽到這句話,商見曜握右拳擊左掌,用恍然大悟的口吻道:

    “我明白為什麼了,‘膽小鬼’和‘宿命珠’附加的代價對我來說不堪一擊,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蔣白棉靜靜聽完,因此有了新的思路。

    她邊將垂落的髮絲弄到耳後,邊若有所思地說道:

    “‘宿命珠’是‘菩提’領域的,商見曜基本可以確定在‘莊生’領域,我記得這兩個領域某些代價的表現形式是非常接近的。”

    她旋即舉了個例子:

    “比如,精神方面的問題。”

    龍悅紅隱約明白了點什麼的同時,白晨輕輕頷首道:

    “迪馬爾科非常殘暴,情緒狀態很不穩定,這可能就來自於他付出的代價,這導致他有嚴重的精神問題。”

    “‘宿命珠’只是他殘餘氣息固化而成,能力不如原版,代價肯定也削弱了不少,而商見曜可是有醫生證明的正式病人。”蔣白棉就著白晨對迪馬爾科的分析,說出了自己的判斷,“那點代價對商見曜來說,也許就是一百五十斤的人重了四五斤而已,不是特別關注自身體重的人,很難察覺到。”

    龍悅紅弱弱地舉了下手:

    “那‘膽小鬼’呢?”

    “可能那種氣息附加的代價也和精神問題有關。”蔣白棉斟酌著推測道。

    她核心理念就是“商見曜債多了不愁,以至於忽視了代價”。

    這時,商見曜回憶著說道:

    “當時用‘膽小鬼’的時候,我覺得精神狀態很好啊,我們幾個思維活躍,各自把特點都發揮到了極限,成功瞞過了迪馬爾科。”

    “……”蔣白棉呆了一秒,失聲笑道,“看來不用去想別的可能了。”

    “膽小鬼”附加的代價也許就是人格分裂,這讓九個商見曜如魚得水,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商見曜轉而望向了放到一旁的“盲目之環”,一臉後怕地說道:

    “它竟然能讓我沒有胃口。”

    這件物品的作用是讓人在一定時間內失去視力,變成盲人,而影響範圍達到了一百三十米。

    和原版相比,它變弱的地方也許是無法同時對複數個目標起效。

    “準確的描述應該是食慾……”蔣白棉想了想道,“這在面對‘曼陀羅’領域的某些覺醒者時,說不定有奇效。”

    吃,還是不吃,這是一個永恆的難題。

    結束掉這個話題,商見曜掏出“宿命珠”,指著黯淡了不少的它道:

    “應該用不了幾次了,不會超過十。”

    “爭取能留兩到三次下來,用在主要目標身上。”蔣白棉感覺很是可惜“宿命珠”真的相當好用。

    他們的主要目標是奧雷的孫女阿維婭和外孫馬庫斯。

    調查舊世界毀滅的原因和“無心病”的起源才是他們小組的主任務,剷除“神父”只不過是排除隱患兼報復回去。

    提及主要目標,蔣白棉望向龍悅紅、白晨和格納瓦道:

    “‘神父’的事情解決了,接下來,我們得過一段深居簡出的生活了。

    “嗯,這主要是防備‘反智教’的瘋狂報復。”

    說到這裡,蔣白棉簡單提了下商見曜從“神父”記憶裡翻出來的一些情報:

    “在對付我們這件事情上,因為‘反智教’的習慣,一直都是只由‘神父’負責,這可以看做‘反智教’高層對他的考驗,如果他能消彌我們這個隱患,那‘牧者’布永也許會考慮解除他身上的暗示,讓他被篡改的記憶恢復正常。

    “那樣一來,他就有希望進入‘心靈走廊’了。

    “剛才說的這些,重點是,我們之前暴露的那些事情,隨著‘神父’的死亡,不再被‘反智教’掌握,我們不需要太擔心他們會利用‘狼窩’,利用烏戈旅館,利用那些人和地方,對我們展開報復。”

    “‘神父’沒有留紙質記錄嗎?”龍悅紅謹慎地問道。

    “有,但他帶在身上,被我們拿到了。”蔣白棉指了指“盲目之環”旁邊那個袋子。

    那裡面裝的是“神父”隨身攜帶的物品,包括但不限於:75奧雷12德拉塞紙幣,7卡斯硬幣,一個做工精細但已經很舊的錢包,一個巴掌大小的筆記本,五顆“拉爾菲”糖,一包旗幟香煙,一張沒有五官的白色面具,一把“紅河”手槍,九發子彈。

    蔣白棉隨即補充道:

    “商見曜通過‘神父’的記憶確認了,他沒在別的地方留下備份記錄。”

    “這就好,這就好。”龍悅紅鬆了口氣。

    蔣白棉笑了笑,話鋒一轉道:

    “但是,‘牧者’布永能大規模翻看別人的記憶,而且不會造成什麼動靜。”

    這一點是他們從假“神父”郭正那裡獲得的情報,假“神父”桑德爾和真“神父”阿歷克斯的部分記憶也證明了這件事情。

    “也就是說,‘牧者’布永通過翻看那幾條街道居民的記憶,應該能確定是我們做的。”蔣白棉見龍悅紅的表情變得凝重,又寬慰起他,“還好,我有提前考慮到這點,撤離的時候讓你們都必須通過無人的、有岔路的那些巷子,為的就是打斷‘牧者’布永的追蹤。”

    而那些地方的攝像頭都有被格納瓦入侵。

    講完情況,蔣白棉總結道:

    “‘反智教’目前的重心還是在挑動‘最初城’內訌這件事情上,而他們又不是能公開活動的宗教組織,當前不知受到了多少人的追蹤,所以,我們只要降低外出頻率,縮小活動範圍,不直接撞到他們眼前,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另外,我們的蟄伏也是為了等待最初城的局勢開始混亂,到時候,就有機會接觸阿維婭和馬庫斯了。”

    見組員們都相繼點頭,蔣白棉雙掌一合道:

    “中午完成了行動,大家消耗都不小,我們還是吃點東西再討論‘神父’記憶裡翻出來的那些事情。

    “呵呵,就當內部慶功宴吧。”

    “是,組長!”商見曜回答得非常大聲。

    等龍悅紅他們也給出回應,蔣白棉瞥了這傢伙一眼:

    “如果我不讓你們加餐,你會怎麼做?”

    “我會放歌。”商見曜誠懇回答,“好餓好餓好餓,我真的好餓……”

    說著說著,他就唱了起來。

    蔣白棉迅速打斷了他,側頭問起白晨:

    “青橄欖區有什麼特色的食物?”

    之前她都沒顧得上詢問這件事情。

    “魚,各種魚的做法,煎魚,烤魚,燉魚,等等,等等。”白晨平靜回答道。

    龍悅紅聽得一臉茫然:

    “青橄欖區的居民能經常吃到魚?”

    這和他認知中的底層公民生活不太符合。

    白晨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道:

    “能。

    “因為吃的是紅河裡的魚。”

    龍悅紅頓時沉默,不知該說點什麼。

    紅河污染嚴重,既有舊世界毀滅時的輻射物質富集,又有上游工廠區排放的污水橫流,所以,裡面的魚都有一定的問題,普遍發生了不好的畸變。

    這類魚長期食用的話,各種病痛必然會到來。

    不過,有的時候,人是沒有選擇權的。

    過幾天餓死,和過幾年病死,總得選一個。

    白晨打破了短暫的沉默,轉而說道:

    “我記得有家叫第米歇爾的麵包房烤的黑麵包還不錯,雖然用的是黑麥,但不是那麼硬和糙,很香很有嚼勁。”

    “那就黑麵包配咖啡!”蔣白棉一錘定音。

    商見曜頓時笑道:

    “慶祝‘神父’已死亡一小時又二十八分鐘!”

    “慶祝‘神父’已死亡一小時又二十八分鐘!”格納瓦很有儀式感地學起商見曜。

    蔣白棉眼眸上轉,悄然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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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2 00:25: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部 皇帝 第七十三章 偷得浮生半日閒

    一個蒸騰著白色水氣的浴池內,龍悅紅拿起放在旁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最初城的公民還真會享受啊。”他由衷感慨道。

    在這裡,即使是底層公民,只要還活得下去,還賺得到額外的那麼一點錢,隔三差五也會去那種廉價的浴室,男女老少,無一例外。

    這可比家裡燒水洗澡要划算。

    同樣泡在熱水中的商見曜,雙手向兩側展開,搭在了池子邊緣。

    他笑著回了龍悅紅一句:

    “你小時候又不是沒泡過。”

    “盤古生物”內部,大部分員工家裡是沒地方洗澡的,只能去公共浴室,而那裡全是淋浴。

    但兩三歲以下的小孩子就不需要在意這些了,家裡燒一壺水,弄一個盆,調配好溫度,就可以丟進去洗了。

    “我完全沒印象。”龍悅紅老實說道,“要不是現在還能看到那些小孩泡在盆子裡洗澡,我都懷疑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歷。”

    解決掉真“神父”後,蔣白棉為了犒勞全組,專門帶著商見曜、白晨和龍悅紅進了紅巨狼區一家較大的浴室。

    商見曜沒在意龍悅紅的回答,自顧自嘆了口氣:

    “可惜老格不能泡。”

    雖然這機器人是防水的,但也架不住一直泡在熱水裡。

    “他適合一池的機油,但這太奢侈了。”龍悅紅笑道。

    蒸汽浴後這麼泡澡讓他渾身放鬆,連精神都不那麼緊繃了。

    所以,他隨口說道:

    “也不知道‘超越靈性’教團會怎麼處理辛西婭的事情……其實,他們可以找個中間人,把情報直接透露給監察官亞歷山大,讓他提高警惕。這樣一來,他們說不定還能因此和這位巨頭建立起關係。”

    商見曜腦袋略微後仰,笑著說道:

    “他們真應該請你做顧問。”

    龍悅紅突然有點忐忑,不自信地問道:

    “這有什麼問題嗎?”

    商見曜瞥了他一眼:

    “萬一亞歷山大和辛西婭是一夥的呢?”

    “也是啊……”龍悅紅仔細一思考,發現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那樣一來,“超越靈性”教團就暴露了,被盯上了。

    商見曜轉而笑道:

    “如果是我,就找機會入侵最初城的廣播站和電視台,控制住播音員,循環播放一條新聞:

    “注意,注意,辛西婭是‘慾望至聖’教派的成員,和‘反智教’有合作,目前正找機會和亞歷山大監察官建立聯繫。”

    說著說著,他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

    龍悅紅想像了下商見曜描述的場景,忍不住笑道:

    “那樣的話,不管亞歷山大監察官和辛西婭究竟是什麼關係,都必須保持足夠的距離了。”

    “其實,還可以編一點他和辛西婭的桃色新聞,將他和‘慾望至聖’教派關聯起來,讓所有看到、聽到新聞的公民鄙視他,唾棄他。”商見曜將右手放入水中,輕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可惜那個新晉元老蓋烏斯沒請我們倆當顧問,要不然他現在就率領變革派政變成功了。”

    “為什麼還有我?”龍悅紅下意識問道。

    商見曜正色說道:

    “我負責出餿主意,你負責排除錯誤答案。”

    因為商見曜連自己都罵,龍悅紅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

    感覺泡得差不多了,他略顯不好意思地背過身體,爬出了浴池,然後拿起放在旁邊的浴巾,將它繫在了腰間。

    “做人要自信啊。”商見曜語重心長地教育起龍悅紅。

    他不慌不忙也出了浴池,拿起浴巾,一路走向沖澡的地方。

    等清理好自身,他和龍悅紅穿上浴袍,系好腰帶,走進了位於一樓的自助餐廳。

    這裡的食物種類談不上豐富,但麵包、燻肉、煎魚、蔬菜、香腸、通心粉這些還是不缺的。

    蔣白棉和白晨也泡好了澡,她們分別盤起了頭髮,穿著浴袍,拿著餐盤,挑選著食物。

    “我怎麼感覺每人1奧雷很划算啊。”看到商見曜和龍悅紅進來,蔣白棉感慨了一句。

    龍悅紅還沒見過剛洗好澡還穿著浴袍的女性,一時都有點不好意思抬頭。

    “可惜不能每天都來,要不然我能吃到老闆破產。”商見曜隨手拿起了一個餐盤。

    接著,他嘲笑起龍悅紅:

    “你這樣是看不到食物在哪裡的!”

    蔣白棉覺得在這方面調侃小紅不是太好,笑著轉移了話題:

    “等會我們分開坐,要不然我怕老闆以後列黑名單的時候把我也列進去。”

    “是啊是啊。”龍悅紅找到了反擊的機會。

    這時,旁聽的白晨突然向龍悅紅提出了一個問題:

    “如果你將來面對一個女性敵人,她突然脫光了衣服,你是不是會不好意思看,以至於錯過機會?”

    “呃……”龍悅紅覺得應該沒有哪個女性敵人會做這麼奇葩的事。

    “脫衣服的過程夠小紅打死她七八回了。”蔣白棉代替龍悅紅做出了回答。

    他們不再閒聊,繼續分頭挑揀食物。

    等用過午餐,四人進入休息區,各自霸佔了一張躺椅,蓋上了薄薄的毛巾被,昏昏欲睡。

    “這就叫偷得浮生半日閒……”蔣白棉滿足地低聲感嘆了一句。

    沒人回應她。

    四人迷迷糊糊間,聽到休息區別的地方有聊天聲傳來:

    “樓上那個按摩師非常不錯,下次你可以試試。”

    “你說的按摩,它正規嗎?”

    “當然正規,我最近睡眠不好,總是做噩夢,剛才按了按就睡著了。”

    “呵呵,有心事,所以睡不好?”

    “不是,我前段時間路過青橄欖區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可怕的畸變生物,把我嚇壞了……哎,新曆都多少年了,怎麼還有城裡的流浪動物發生畸變?”

    “可能是城外溜進來的,你也知道,城防軍只防得住人,防不住這些東西。對了,它長什麼樣子,要不要去治安所報備一下,免得之後又碰到,被弄傷?”

    “它很像貓,不,跟個小豹子似的,一身都是血紅色的,和沒有皮膚一樣,它的尾巴好像蠍子,肩膀那裡還長的有白色的刺,對了,它有四隻耳朵……”

    商見曜刷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與此同時,蔣白棉等人也有類似的反應。

    彼此對視間,商見曜興奮地用口型說道:

    “小衝!”

    剛才那人描述的畸變生物和小沖的寵物“安眠貓”或者說“鬼貓”非常像!

    …………

    最初城獵人公會大廳。

    做了偽裝的龍悅紅閒聊般問道:

    “你說組長和商見曜能找到小沖嗎?”

    “舊調小組”現在是分頭行事,龍悅紅和白晨到獵人公會打聽消息,蔣白棉和商見曜去青橄欖區找小沖、夢魘馬、安眠貓。

    至於格納瓦,因為太顯眼,暫時不方便外出,畢竟金蘋果區一個機器人綁架了某男性的消息還是蠻驚悚的。

    “難。”白晨簡單做出了回應。

    青橄欖區比金蘋果區大多了,常住的、有登記的人口估計都上百萬了,想找到一個有心躲藏的小沖幾乎不可能。

    他又不像“神父”,會主動去做一些事情,留下一定的痕跡,他只會窩在家裡打遊戲。

    “如果夢魘馬也進了城,還是挺容易被人看到和記住的。”龍悅紅咕噥了一句。

    此時,他手裡拿著一袋文件,裡面是“神父”記憶中的一些“反智教”情況。

    在這方面,其實“神父”知道的也不算多,因為“反智教”的風格是各自負責自己那一攤,需要協助了再找高層申請,所以,“神父”只清楚自己掌控的部分和“牧者”布永相關的一些事情。

    他的記憶裡,“牧者”布永的直屬手下都有一個代號,比如“神父”,比如“醫生”,比如“清道伕”,但彼此間很少聯絡,誰也不清楚對方在做什麼。

    至於“牧者”布永,“神父”也記不得他的模樣,只有遇見,才會恍然大悟,找回相應的記憶。

    他和假“神父”一樣,只對“牧者”布永受傷未癒般的嗓音有印象,但蔣白棉懷疑這是“牧者”布永故意製造出來的偽特徵,因為他別的都掩飾了,只留下這一個。

    真“神父”其實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真“神父”記憶裡比較有價值的部分就是他負責的那些事情和直屬手下的情況,“舊調小組”整理了出來,打算郵寄給最初城的“秩序之手”,做好事不留姓名。

    同時,經過真“神父”記憶的確認,“舊調小組”完全肯定“反智教”下一個目標是福卡斯將軍,但真“神父”在這次行動裡只是副手,協助“牧者”布永,沒掌握完整的計劃。

    說話間,白晨和龍悅紅上了二樓,見到了之前接待他們的那位老者弗雷德里希。

    弗雷德里希套著黑袍,看了他們一眼,含笑說道:

    “差點認不出你們了。”

    “發現幾個仇家也在最初城。”白晨平靜解釋道。

    弗雷德里希點了點頭,沒有多問,笑著說道:

    “之前你們委託我們找的那個人有線索了,有遺蹟獵人看到過他。”

    找到韓望獲了?龍悅紅一陣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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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皇帝 第七十四章 黑街

    白晨相信獵人公會在這方面的信譽,沒有質疑,直接問道:

    “在哪裡?”

    “安坦那街。”弗雷德里希說出了一個名字。

    對於白晨來說,這並不陌生,安坦那街在最初城就是黑市的代名詞。

    它和它周圍的街區,不知藏了多少通緝犯、黑診所、走私商人、奴隷販子、亡命之徒和黑幫成員。

    最初城有一句話是“在那裡,只要你擁有足夠的錢,可以買到任何違禁品”。

    雖然這有誇張之處,但足以說明安坦那區域的特點。

    像“黑衫黨”這種幫派,有專門負責安坦那事務的二老闆,比特倫斯在組織裡的地位還要高。

    見白晨、龍悅紅沒有言語,弗雷德里希補充道:

    “有名遺蹟獵人去安坦那街淘單兵火箭筒,結果遇到了他,如果你們給的肖像畫沒有問題,那應該就是他,至少他眼睛的顏色讓人印象深刻,和某些蛇很像。”

    “我只是奇怪他為什麼會在安坦那街。”白晨開口回應道。

    弗雷德里希聳了下肩膀,笑呵呵說道:

    “每個人都有去安坦那街的理由。”

    這是最初城曾經那位首席獵人的名言。

    “我相信公會的信譽,可以把報酬支付給那名遺蹟獵人了。”白晨向來沒有囉嗦的習慣。

    弗雷德里希輕輕頷首的同時,掃了白晨和龍悅紅一眼。

    他笑了起來:

    “你們那個機器人呢?這次沒跟著?”

    他笑得意味深長,彷彿猜到了點什麼。

    這,不讓老格跟著反而會引起之前見過我們的那些人懷疑?還好,真“神父”之死對最初城是好事,官方不會追查得太嚴……龍悅紅一時語塞。

    白晨平靜說道:

    “我們是個大的團隊,它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她刻意用了“它”這個紅河語。

    “你們登記的資料顯示……”弗雷德里希點到即止。

    白晨看了他一眼:

    “那上面真實的信息並不多,也許我們背後還有上百人的隊伍,甚至上千人。”

    她這說的是大實話,“盤古生物”就是“舊調小組”的堅強後盾。

    弗雷德里希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最近兩天,有機器人的團隊都被詢問過,你們也順便填個表吧,我們好向‘秩序之手’交待。

    “呵呵,我覺得灰土人有句俗語很有道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因為對面的錢白和顧知勇都是標準的灰土人,所以弗雷德里希沒用類似的紅河諺語“獅子旁邊的豺狼只能討好它”。

    他隨手遞出了兩張表,表上是諸如姓名、年齡、團隊有幾個成員、來最初城的目的、租住於哪裡、前面幾天在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情等問題。

    在編假信息上,“舊調小組”眾人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龍悅紅一邊看著白晨填什麼,一邊自己也填上了,差點就把性別寫成了女。

    在寫團隊共有幾個成員時,白晨運筆如飛,於“薛十月、張去病”的後面附加了“雷雲松、王北誠、林飛飛”等人的名字。

    這一看就是個大的遺蹟獵人團隊。

    龍悅紅忍住笑,認認真真抄好了答案。

    寫了那麼多名字就是沒寫格納瓦的白晨按照之前小組討論的內容,把編出來的前面幾天經歷簡單描述了一遍,這包括但不限於去市政廳交割莊園、看望之前救治的傷者等事項。

    這其實都是他們做過的事,只不過刻意模糊了具體的時間,讓小組的行程顯得滿滿噹噹,一看就沒空去對付真“神父”。

    弗雷德里希接過他們的表格,隨意瀏覽起來。

    他的嘴巴突然張開,差點沒法合攏。

    “你們才來幾天,就賺到一個莊園了?”這位頭髮略顯花白的老者驚訝問道。

    他以前也是當遺蹟獵人的,且做得還不錯,非常有能力,但從未一次短期任務就賺到一個莊園!

    類似的事情要是多來那麼兩三次,他都不需要年邁之後還得到公會擔任職務了。

    當然,這也有他閒不下來的原因。

    “僱主比較慷慨,任務還很危險。”白晨簡單解釋道。

    反正趙家莊園之事不是通過獵人公會接的,她隨便怎麼說都行。

    弗雷德里希沉默了幾秒,自嘲一笑道:

    “我年輕的時候怎麼遇不到這麼好的僱主?”

    “先把他嚇到,震住,他就會變得這麼好。”白晨不帶笑容地說出了一個冷笑話。

    這讓龍悅紅懷疑小白是不是也被商見曜感染了。

    “好辦法。”弗雷德里希點了下頭,收起了那兩份表格,“你們可以離開了。”

    出了他的辦公室,白晨若有所思地說道:

    “韓望獲看來沒怎麼做遺蹟獵人……”

    龍悅紅習慣性想問為什麼,可轉念一想就明白了白晨判斷的依據:

    如果韓望獲在做遺蹟獵人,即使不組建團隊,做獨行俠,也肯定少不了來公會大廳,以他未做偽裝的狀態看,不至於等到黑街偶遇才被人發現。

    “可能找到別的工作了?”龍悅紅猜測道。

    白晨點了下頭:

    “也許工作就在安坦那街周圍,我們回頭可以去那裡逛一逛。”

    安坦那街其實也靠近港口,但比“狼窩”所在更偏西,都快到工廠區了。那裡來往人員混亂,道路四通八達,非常適合逃跑,如果實在不行,還能跳進紅河裡,賭一把運氣。

    紅河流域這一段污染嚴重,魚類畸變較多,不乏長出了牙齒,喜愛血肉的那種,它們數量眾多,悍不畏死,一旦在水中遇上,沒點特殊的本事或者相應的裝備,真的凶多吉少。

    …………

    青橄欖區,一條狹窄的巷子內。

    這裡兩側房屋林立,支出了竹竿、木棍,曬著各種衣物。它們遮擋住了陽光,讓環境顯得頗為陰暗。

    “都沒見過安眠貓啊。”結束對周圍居民的詢問後,蔣白棉嘆了口氣道。

    他們現在扮演的是尋找一隻畸變生物的遺蹟獵人小隊。

    為了得到配合,且不出錢,蔣白棉故意把安眠貓說得非常危險,會吃人的那種。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說的一點也沒錯,安眠貓實際的危險程度甚至還超過了她的描述。

    商見曜點了下頭道:

    “看來那天鬼貓只是剛好散步路過這裡。”

    他還是想用自己取的名字稱呼那只畸變生物。

    蔣白棉沒有反駁商見曜的猜測,循著這個思路道:

    “每個動物都會有一個比較固定的活動區域,如果不受到外力影響,它應該都會在自己的地盤內遊蕩,我們擴大範圍,往周圍找一找,問問人。”

    蔣白棉的意思是,安眠貓住的地方,也就是小沖待的房間,和這邊距離應該不會太遠。

    當然,她是根據普通動物的習性做的判斷,雖然“盤古生物”的研究資料顯示,絶大部分畸變生物也遵守這個規律,但小沖總是會帶來不同,製造出超乎常理的現象。

    “好的。”商見曜相當積極。

    做了偽裝的兩人擴大了搜尋範圍,在周圍幾條街道攔下了不同的路人,敲開了不同的房門。

    可惜,現在是白天,青橄欖區絶大部分人都忙碌去了,可供他們詢問的目標很少。

    走著走著,蔣白棉忽然覺得這條街道有些眼熟,有種自己曾經來過、丈量過、觀察過的感覺。

    她環顧了一圈,找回了記憶裡的場景,展顏笑道:

    “這不快走到烏戈旅館了嗎?”

    兜兜轉轉,他們回到了拉貝街附近的一條巷子。

    這也是他們熟悉地形時走過幾遍的區域。

    “可以問問老闆,他也許看見過。”商見曜抱有很大期待地說道。

    “舊調小組”眾位成員一致認為,烏戈老闆不簡單。

    蔣白棉剛想笑著回應,表情突然有所凝固。

    她微皺眉頭,沉默了幾秒道:

    “我要說一個猜測,你別生氣。我知道小沖是你的好朋友,我不是針對他,只是從現象和身份出發,做一個猜測。”

    商見曜笑道:

    “我什麼時候真正生過氣?”

    他旋即嚴肅下來:

    “說吧。”

    蔣白棉望著“烏戈旅館”,斟酌著說道:

    “這幾條街道前段時間的‘無心病’爆發,會不會,和小沖有關?”

    在她心目裡,小沖疑似“無心者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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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皇帝 第七十五章 撞破

    商見曜目視前方,笑了笑道:

    “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懷疑,所以,更想找到他,把他看管起來。”

    “憑我們小組的能力,還真不一定辦得到這件事情。”殺死“神父”後,蔣白棉一點也沒飄,鄭重提醒道,“當時要不是有杜衡這位神秘的強者驚走了小沖,我們最後會落到什麼樣的結局,還是個未知數。”

    商見曜點了點頭:

    “我打算的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你確定這有用?不知為什麼,蔣白棉腦海內浮現的全是舊世界劇集裡的某些畫面。

    這其中就有“婆婆撒潑打滾,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讓兒子離婚”。

    當然,蔣白棉想像的畫面和原版劇集還是有一定不同的,比如,婆婆由商見曜扮演,小沖則是那個兒子。

    說話間,兩人走向了烏戈旅館。

    時至今日,他們在這裡依舊保留著三個房間有大筆活動經費的他們在安全屋設置上一點也不吝嗇。

    通過旅館大門後,商見曜和蔣白棉看見前台位置沒有人,而後面那個屬於旅館主人的房間大門緊閉。

    他們對此已見怪不怪,彼此對視了一眼,皆點了下頭。

    無需語言,他們輕鬆就讀懂了對方是什麼意思:

    一個肯定房間內有人類意識,一個確認裡面存在一個中大型生物的電信號。

    兩人靠近了前台,耐心做起等待。

    等著等著,蔣白棉聽見了粗重的喘息聲和野獸般的痛苦低吼。

    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金屬耳蝸,略感詫異地望向了商見曜。

    她記得以自己的聽力,之前都得繞過前台,走到旅館主人的房間門口,才能聽到類似的聲音,而現在,她還在前台外面。

    “這次有點激烈。”商見曜的評價證實了蔣白棉的懷疑。

    蔣白棉將目光重新投向了那個房間,略有點擔憂地自語道:

    “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啊?”

    “進去看一下?”商見曜提出了建議。

    如果真是疾病難以緩解,越早發現,越早送醫,越有可能救回來。

    蔣白棉眼眸微動道:

    “再等一分鐘。”

    她擔心這麼貿然闖進去不是救人而是撞破旅館老闆烏戈的秘密。

    “好。”商見曜繞進前台,來到那個房間的門口,擺出了時間一到立刻撞門的架勢。

    蔣白棉跟在他後面,同樣做好了準備。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著,房間內的粗重喘息聲和野獸般的痛苦嘶吼不僅沒有平息,而且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激烈,彷彿在醞釀著某種恐怖。

    嘩啦!

    諸多事物被掃落於地的聲音傳了出來。

    蔣白棉看了商見曜一眼,輕輕點了下頭。

    她的意思是可以行動了。

    雖然此時距離一分鐘還有十七八秒,但裡面的動靜讓她覺得不能再等待了。

    蓄勢待發的商見曜沉下肩頭,猛地一撞,直接將烏戈房間的木門撞得砸到了側面牆上。

    哐當的聲音裡,蔣白棉看見了房間內的情況。

    這裡是標準的一室一衛格局,沒有多餘的裝飾,水泥地面上散落著縫衣針、還在燃燒的蠟燭、多條繩子和陳舊的小刀等物品。

    膚色偏黑的烏戈正赤裸著上半身,站在床前,體表有一道道鞭子抽打過的痕跡。

    那條鞭子就握在他的右手中。

    他感覺到門口的動靜,半轉身體,望了過來,眼睛一片渾濁,失去了人類的靈性,變得如同野獸。

    這一刻,蔣白棉腦海內浮現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

    “無心病”!

    烏戈老闆得了“無心病”!

    下一秒,她聞到了瀰漫於空氣中的濃烈汗臭,蠟燭燃燒產生的特殊味道,抽水馬桶散發出的惡臭,以及平時根本不會這麼明顯的各種氣味。

    蔣白棉覺得自己的嗅覺現在快趕上一隻犬類生物了。

    這導致她止不住地犯噁心,想要把胃袋內殘餘的食物和酸水一起吐出來。

    然後,她看見商見曜衝了出去,衝向了旅館主人烏戈。

    精神有問題還能免疫這種狀態?蔣白棉一時有點詫異。

    她剛閃過這麼一個念頭,商見曜就哇的一聲吐了出來,並且因為距離很近,那黃的綠的劈頭蓋臉澆了烏戈一身。

    眼睛渾濁,臉孔扭曲的烏戈下意識想要躲避,卻未能避開,整個人都彷彿僵硬了一秒。

    商見曜抓住機會,側身出拳,砰地打在了他的耳後位置。

    噗通!

    烏戈直接暈倒於地。

    蔣白棉隨之聞到了嘔吐物的酸臭味,那是如此的強烈如此的誇張,讓她終於克制不住,側過身體,哇地吐在了門邊。

    吐完之後,她發現嗅覺恢復了正常。

    雖然嘔吐物的味道還是那麼明顯,但不再強烈到無法忍受。

    “變成‘高等無心者’了?”蔣白棉皺眉靠近了一身嘔吐物的烏戈。

    這幾條街道又開始爆發“無心病”了?

    商見曜沉默了一下道:

    “很像。”

    “可他手裡的鞭子、身上的痕跡又是怎麼回事?”蔣白棉一臉疑惑。

    經過仔細的檢查,她又在烏戈身上發現了泛血的針孔、覆蓋著一層蠟的燙傷痕跡和一道道陳舊的刀痕。

    商見曜認真說道:

    “他想點蠟燭做衣服,但手腳太笨了。”

    “能笨到渾身都是傷?”蔣白棉嘀咕了一句,“他有自虐的愛好?”

    “用痛苦來壓制某些東西?”商見曜瞬間有了聯想。

    這一次,蔣白棉沒有反駁,輕輕頷首道:

    “有可能。”

    她頓了一下又道:

    “先別急著找治安官,等烏戈老闆醒來看看會有什麼變化。”

    單純一個“高等無心者”,她自覺能對付得了,更何況旁邊還有商見曜。

    商見曜“嗯嗯”答應了下來,彷彿原本就是這麼想的。

    在兩人的“幫助”下,一分多鐘後,烏戈眼珠動了兩下,眼皮緩緩睜開。

    讓蔣白棉驚訝的是,她看見的那雙淡藍色眼眸不再一片渾濁,只是有些許血絲。

    烏戈眼睛的焦距飛快恢復,眸子內映照出了偽裝過的商見曜和蔣白棉。

    他猛地坐起,顧不得身上的骯髒,急聲問道:

    “誰讓你們進來的?”

    蔣白棉不答反問:

    “你剛才是得了‘無心病’?完全失去了理智,想要襲擊我們。”

    她用這句話暗示烏戈是他自己打開的門。

    這並不是想欺騙對方,只是緩和下氣氛,反正回頭烏戈檢查一下房門的情況就能知道事實。

    烏戈的表情逐漸變得沉鬱。

    他沒立刻回答,慢慢爬了起來。

    低頭審視了下自己的狀況,烏戈默然了好幾秒才道:

    “這不是‘無心病’,只是看起來有點像。”

    “不止一點。”蔣白棉無情地戳穿了烏戈的掩飾。

    她本來不想這麼做,但烏戈剛才的表現真的太像“無心病”了,而作為“舊調小組”的組長,她無論是從個人,還是集體的角度出發,都覺得有必要問清楚。

    這時,商見曜用一種突發奇想的口吻道:

    “這是你的代價?

    “你用得‘無心病’換取了能力?”

    “我又不是傻子。”烏戈否定了他的猜測,

    他沉默了一下,環顧了一圈,見蔣白棉和商見曜都沒有後退的意思,只好補充道:

    “反正你們也看見了,我也不用隱瞞什麼。

    “我是一名覺醒者,我付出的代價是‘理性’。

    “這就導致我間歇性會出現只剩生物本能的狀態,看起來像是得了‘無心病’。

    “我之前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住自己,讓情況迅速得到緩解,但可能是壓抑太多次了,這次爆發得特別強烈。”

    商見曜好奇問道:

    “為什麼會選擇付出理性?”

    烏戈看了他一眼,冷淡說道:

    “這個世界到處都是痛苦,生活也是,要理性有什麼意義?”

    “厲害。”商見曜啪啪鼓掌。

    真是一個狠人啊……蔣白棉在心裡幫忙補了一句。

    她旋即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會不會是‘無心病’的本質?大腦負責理性的部分出了問題,只剩下生物本能,不同的是,你的理性只是被壓制,還能恢復,他們的就完全消失了。”

    “他們不只是剩下生物本能,還有返祖現象,體質、身手和天賦都有變強。”烏戈沒有回答,只是提出了一個蔣白棉假設無法解釋的點。

    蔣白棉“嗯”了一聲,陷入了沉思。

    這時,烏戈低頭看了眼身上和房間內的嘔吐物,平靜說道: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去洗個澡。”

    作為從小在最初城長大的公民,洗掉骯髒東西的習慣是刻在基因裡的。

    蔣白棉抱歉一笑,領著商見曜退出了烏戈的房間。

    哐當!

    房門在他們眼前關閉了。

    “可惜啊,中午很多食物都白吃了。”商見曜一臉心疼地望著木門道。

    蔣白棉沒接這個容易讓自己反胃的話題,想了想道:

    “烏戈老闆總是說到處都是痛苦,世界充滿痛苦,生活也充滿痛苦,聽起來有點宗教的味道了。

    “他是某個隱秘教派的成員?”

    “‘拂曉晨星’?”商見曜當即提出了一個可能。

    這是從烏戈的能力特點做的猜測。

    “感覺教義不太像啊。”蔣白棉搖了搖頭,“‘拂曉晨星’的重點在恐懼夢境和利用夢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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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2 00:46: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部 皇帝 第七十六章 艾莎

    商見曜仔細想了想,給出了“最好”的建議:

    “等會直接問。”

    “……”蔣白棉斟酌了幾秒,“還是算了吧,萬一是那種不能被別人知道的隱秘教派呢?要尊重別人的隱私。”

    商見曜的思路早已不知跑到了什麼方向,自顧自說道:

    “那個教派的儀式是拿鞭子抽自己,用蠟燭滴自己,拿針扎自己,用刀割自己?”

    蔣白棉越聽越不對勁:

    “怎麼感覺怪怪的……”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自虐教派?

    她“嗯”了半天,想出了另一個解釋:

    “可能是烏戈老闆用類似的痛苦來壓制只剩生物本能的狀態?”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學來的這些方式……

    兩人討論間,烏戈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他換上了亞麻襯衣,偏金色的頭髮很是濕漉,臉色略顯蒼白。

    房間水泥地面上的嘔吐物和各種雜物也已經被收拾的一乾二淨。

    商見曜正要開口,就被蔣白棉瞪了一眼,於是強行改變了話題:

    “老闆,你見過一種長得像鬼的貓嗎?”

    烏戈眼皮微抬,冷淡回答道:

    “我沒見過鬼。”

    蔣白棉無聲吐了口氣:

    “是一種畸變生物,潛進了城裡。我們接了個任務,正在找它和它的同伴……”

    她把安眠貓和夢魘馬的外形特徵大致描述了一遍。

    烏戈搖了搖頭:

    “如果遇上這麼明顯的畸變生物,我會嘗試獵殺的。”

    “那有沒有見過一個小孩?他喜歡玩遊戲,穿著番茄炒蛋,哦,你不知道什麼是番茄炒蛋,就是紅色配黃色的一套衣服。”商見曜追問道。

    烏戈看著他,反問道:

    “這也是畸變生物?”

    “不,這是我朋友,應該也來了最初城。”商見曜誠懇解釋。

    烏戈想了一下道:

    “沒見過。”

    他又回答了商見曜、蔣白棉幾個問題,一個單詞都未再提房間內發生的事情。

    蔣白棉見好就收,領著商見曜出了旅館。

    她回頭望了門口的監控攝像頭一眼:

    “之後讓老格來翻一翻這段時間的監控錄影,要是有拍到安眠貓、夢魘馬或者小沖就好了,嗯,他效率最高。”

    “那我們做什麼呢?”商見曜詢問道。

    蔣白棉指著一個方向道:

    “去這次‘無心病’疫情的第一個患者家。

    “第一個患者總是最特殊的,往往會昭示出點什麼。”

    這次“無心病”疫情的第一個患者叫艾莎,居住在條形街19號公寓的4樓。

    她的丈夫是碼頭裝卸工,她沒有固定工作,以承接衣物配飾和某些部件補貼家用,順便照看兩個孩子。

    ——在青橄欖區,類似的非全職女工有很多,主要集中在成衣行業,因為大量工廠的生產線比較老化,未經過改造,不少衣物的小型配飾,比如說不同部位的花朵、特殊形狀的紐扣等,需要工人用雙手來完成。

    這不複雜,只是數量眾多,對工廠來說,專門為此僱傭一大幫人非常不划算,這一方面是每個月都會有固定的薪水開支,另一方面是下一批衣物又未必需要這種加工,也許四五個人配上機器就能完成。

    所以,中小型成衣工廠的擁有者選擇找承包商,而承包商會以按件計費的方式,將需要加工的花朵、紐扣等配飾分發下去,讓類似於艾莎這種沒有固定工作的女性在家裡完成。

    承包商只需要做兩件事情,一是分發之前,找熟練工給艾莎她們做一次培訓,教會她們怎麼做,二是給相應的黑幫上繳一部分費用,既防止被人搞破壞,又能借助他們威懾那些非全職女工,免得她們把發下去的材料一賣,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條形街距離烏戈旅館不遠,蔣白棉和商見曜只用了五分鐘就來到目的地,進了19號那棟公寓。

    這裡很潮濕,冬天是刺入骨髓的陰冷,夏天如同一個大型蒸箱,還好,現在沒到最熱的那幾個月,只是讓蔣白棉覺得有點悶。

    沿著扶手斑駁的樓梯,兩人來到了4樓,敲響了艾莎家的房門。

    “誰?”多有劃痕和掉漆之處的暗紅色木門後,一道稚嫩的小男孩嗓音傳了出來。

    他語氣裡透著毫不掩飾的警惕。

    商見曜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我說我是來和你交朋友的,你信嗎?”

    “不信。”門後的小男孩毫不猶豫地回答。

    蔣白棉早已想好藉口,嗓音柔和地笑著說道:

    “我們是遺蹟獵人,就是故事裡的冒險家,正在調查一隻奇怪的貓,想問你有沒有看見。”

    “什麼樣的貓……”一個更加稚嫩的小女孩聲音傳了出來。

    那個小男孩趕緊打斷了她:

    “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爸爸說外面都是壞人,會把我們賣掉的!只有他回來,才能開門。”

    小女孩不再發出聲音。

    蔣白棉順勢就問道:

    “那你們媽媽呢?她不在家?”

    這一刻,她突然有點自責,覺得這是在揭小朋友的傷口。

    門後兩個小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由那個小男孩回答:

    “爸爸說,媽媽生病了,去了很遠的地方,要等病好了才能回來。”

    呼……蔣白棉吐了口氣,準備追問。

    這時,商見曜代替她問道:

    “你們有看見媽媽怎麼生病的嗎?”

    小男孩的語氣變得很是低落:

    “看到了……”

    “她在家裡生病的嗎?”商見曜問道。

    小男孩帶上了幾分哭腔:

    “不是。那天,她去安娜阿姨家拿花朵來做,到了中午還沒回來,我和西雅一直等著她,等的肚子都餓了……

    “後來我們聽見街上有聲音,就到窗口那裡往外面看,然後看到了媽媽,她眼睛紅紅的,一直在喊,病得好厲害……”

    後面的發展,蔣白棉和商見曜都已經知道——艾莎傷害了幾個人,一路躲避著治安員的追趕,在靠近拉貝街的地方被開槍打死。

    商見曜又問了一句:

    “她周圍有那些花嗎?”

    “沒有。”小男孩先是做出回答,接著強調道,“我不能再和你們說話了!”

    商見曜掏出了幾顆“拉爾菲”糖,將它們放至房門底部的縫隙處:

    “謝謝你們的回答,這是給你們的報酬。

    “這種糖會讓你們有點拉肚子,不能多吃,要生病的。”

    他說話的時候,蔣白棉也蹲了下來,撿起了其中三顆“拉爾菲”糖。

    她對商見曜搖了搖頭,很用力地壓著嗓音道:

    “這裡的小孩對糖果沒有抗拒力的,肯定會吃多。”

    她旋即對緊閉的房門笑道:

    “一人只有一顆哦,不能搶。”

    她依次把兩顆“拉爾菲”糖塞了進去,確認是被小男孩和小女孩分別拿到。

    “我就舔幾下,不會拉肚子吧?”小女孩天真地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誒,要不等你們爸爸回來了問他?”蔣白棉保持著那種和小朋友說話的腔調。

    小男孩“嗯嗯”的聲音有點大。

    蔣白棉和商見曜相繼起身,離開了艾莎家。

    “從艾莎兒子的回答看,她發病前應該已經拿到需要做的那批手工花了……”蔣白棉邊沿著樓梯下行,邊分析道。

    這是因為艾莎家到分包人安娜的家不遠,走路不超過十五分鐘,即使算上培訓的時間,她發病前也肯定往回走了——治安官調查的結果也是這樣。

    而從那批手工花沒有散落在她周圍看,她大概率是返程途中突然罹患“無心病”的。

    這一點,負責此事的治安官沒有調查清楚,似乎是因為那批手工花被路人全部撿走了,無法以此確定艾莎“無心病”發作的具體位置。

    說到這裡,蔣白棉忽然回頭,望了艾莎家的房門一眼。

    她嘆息著說道:

    “‘無心病’發作,變成野獸後,她還一路往這邊靠……”

    商見曜沒有回應。

    蔣白棉迅速調整好狀態:

    “我們等會模擬下艾莎的路線,看途中會路過哪些地方。現在先拜訪下面幾層樓的住客,這都是艾莎出門時可能遇到的人。”

    “也可能是上面的人,剛好和艾莎在樓道里遇上。”商見曜和平時小組討論一樣,幫忙完善起細節。

    這一次,他的思維不是那麼跳躍。

    “嗯。”蔣白棉再次吐了口氣,“那就都拜訪一下。”

    之後的大半個小時,他們挨家挨戶地敲門,見識了形形色色的住客。

    這有去北岸廢土冒險受了傷的遺蹟獵人;有丈夫在工廠忙碌妻子兼職站街女郎的一家;有此時空無一人的房間;有攢了筆物資,千辛萬苦進入最初城,還沒獲得公民身份,過得非常辛苦的一對夫妻;有因為長期飲用未處理水,吃紅河魚,滿身病痛,親人盡逝的中年人……

    最終,定格在蔣白棉腦海中的兩件事情是:

    狹窄陰暗的樓梯;沒有五十歲以上的人。

    “走吧。”蔣白棉率先離開了這棟公寓。

    她和商見曜沿著艾莎可能的路線,往分包人安娜的家行去,沿途之上,他們就像正牌治安官一樣,詢問著兩側的住客,想完全確定艾莎發病的地點。

    經過耐心地調查,兩人大概鎖定了一個區域。

    這裡七八層高的公寓一棟接一棟,將街道“擠”得頗為狹窄。

    蔣白棉抬頭往兩側看了看,隨口問起商見曜:

    “你有什麼想法?”

    商見曜認真回答道:

    “等停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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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皇帝 第七十七章 診所

    安坦那街,龍悅紅和白晨一步步往前走著。

    兩人返回安全屋,等到蔣白棉、商見曜歸來後,商量了一陣,繼續分頭行事。

    這一次,格納瓦開著一輛灰色的吉普,於安坦那街外面等待,負責接應。

    殺死“神父”後,“舊調小組”將那輛紅色的越野還給了租車公司,又另外找了一家,新弄了一輛。

    安坦那街到處都是違規搭建的房屋,原本還算寬敞的街道被擠壓得只能勉強供兩輛小車並行,且頗為陰暗。

    龍悅紅只是隨便掃了幾眼,就通過沒有鏡片的眼鏡看到了支出來的陽台、晾著衣服的一根又一根竹竿、隔斷了人行橫道的附房、提著武器大搖大擺過去的男子。

    那副眼鏡是他在拉貝街買的,是一名遺蹟獵人從北岸廢土某個城市廢墟內撿回來的,只剩下了框架,非常便宜。

    反正對視力還不錯的龍悅紅來說,這只是一個偽裝的道具,不需要太好。

    “單純只是路過,還真看不出來這裡是什麼都能買到的黑街。”龍悅紅收回目光,感慨了一句。

    雖然這裡也有槍店、酒吧、賭場等事物,但它們本身在最初城是不違法的,只要不銷售重武器、精神類藥品和非指定公司生產的酒精飲料,不非法扣押欠債人員,它們就不會被“秩序之手”查封,頂多就是額外給治安官交一筆辛苦費。

    新曆前面那些年,為了保障糧食供應,“最初城”頒佈有禁酒令,並嚴格執行。當初不知多少黑幫,為了爭奪私釀烈酒的渠道,大打出手,隔三差五火併,而到了最近十幾年,禁酒法案鬆弛了不少,允許指定的公司收購糧食釀造酒精飲料。

    白晨拉了拉脖子處的薄圍巾:

    “這是對負責周圍街區的治安官的尊重。”

    龍悅紅點了點頭,指著兩側店舖道:

    “我們是依次問下去?”

    他和白晨身上都帶的有打印出來的韓望獲肖像畫。

    這是格納瓦掃瞄蔣白棉那副韓望獲畫像,修訂細節後弄出來的,和真人近乎完全一致。

    白晨搖了下頭,簡單解釋道:

    “在這裡,如果沒找對人,你什麼都問不出來,甚至會成為某些人訛詐欺騙的目標。”

    “這樣啊……”龍悅紅又學到了的同時,覺得商見曜如果在這裡,肯定會說“這豈不是好事”。

    又能賺一筆了!

    他跟著白晨,一路來到了家連招牌都沒有的槍店內。

    槍店的主人是個鬍子花白的老者,正在認真地保養一把“聯合202”手槍。

    “老雷吉,你還沒死?”白晨切換至曾經那個遺蹟獵人的狀態。

    老雷吉眼皮微抬,瞄了她一眼道:

    “也許你死了,我都還活著。”

    白晨拿出韓望獲的肖像畫,啪地拍在了桌上:

    “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老雷吉“呵”了一聲:

    “下次再問這種事情,我要收費了。”

    那就是說,這次還是免費?龍悅紅突然有點高興。

    老雷吉掃了畫像一眼,搖了搖頭:

    “沒見過。

    “特徵不是那麼明顯,誰會記得住?”

    白晨沒有多問,收起畫像,走出了槍店。

    “這還叫特徵不明顯啊?”龍悅紅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抱怨道。

    韓望獲除了眼白髮黃,臉上還有一橫一豎兩道疤痕。

    “他的意思是,沒在路上碰到過,類似模樣的人也沒嘗試購買過重武器。”白晨平靜說道,“老雷吉是安坦那街武器商人們推出來的地下行會會長,他說沒有就表明韓望獲到這裡的目的不是武器。”

    “可能韓望獲只是在附近工作,正巧路過。”龍悅紅提出另一個可能。

    白晨搖了搖頭:

    “以韓望獲的眼光和見識,只要路過一次就會知道這條街不簡單,有很大問題,之後如果不是有事情需要在安坦那街完成,他肯定選擇繞路。”

    而韓望獲抵達最初城應該已經很久,不太可能這段時間才第一次經過安坦那街。

    接著,白晨和龍悅紅一起,去了酒吧、賭場、黑市等地方,找不同的人詢問了相同的問題。

    他們得到的答案都是“沒見過”。

    這說明韓望獲到安坦那街不是為了蒐集情報、購買違禁品、喝酒或是賭博。

    當然,這些選項只是初步被排除,很可能存在遺漏。

    “現在去那幾個黑診所問問。”白晨按部就班地說道。

    “嗯。”龍悅紅仔細一想,覺得韓望獲到這裡找醫生的可能還真不小。

    畢竟韓望獲就算沒做遺蹟獵人,也很可能從事別的有風險的職業,一旦受了傷,基於次人的身份,選擇黑診所理所當然。

    很快,白晨和龍悅紅進了家同樣沒掛招牌的診所。

    診所的醫生戴著金色邊框的眼鏡,靠在椅背上,翻看著不知過期了多久的報紙。

    “有什麼不舒服的?”他瞄了兩人一眼。

    白晨毫不囉嗦,直接掏出了韓望獲的肖像畫:

    “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醫生仔細看了幾秒,放下報紙,笑著說道:

    “我這個人是有職業道德的。”

    白晨掏出5奧雷紙幣,放到了他的面前。

    “咳。”醫生清了清喉嚨道,“他前幾天來找過我,你們知道的,在安坦那街,我的醫術說第二,沒人敢當第一。”

    職業道德?

    開黑診所的還講什麼職業道德?

    “他受了傷?”龍悅紅關切問道。

    醫生推了推眼鏡,搖頭說道:

    “不,心臟問題。

    “你們應該清楚,次人身體畸變的同時,往往會出現一定的缺陷,所以,他們即使不被殺死,也很少活過壯年。

    “這個人心臟天生就有缺陷,隨著年齡增長,問題越來越重,現在已經到了非常明顯的程度,除非能找到合適的心臟,做手術更換,否則純靠藥物維持活不過兩年。”

    這……龍悅紅突然很同情韓望獲。

    辛辛苦苦堅持了那麼多年,為了一個人類的身份而努力,結果在夢碎後,又發現身體出了大問題,來自次人本身的大問題。

    不幸常常降臨在那些本就不幸的人身上。

    見白晨、龍悅紅沒有說話,醫生把鈔票拿了過來,補了一句:

    “次人要找合適的、不排異的心臟很難啊,如果他們族群只剩他一個,那幾乎就沒什麼希望了。”

    “你知道他住哪裡嗎?”沉默了幾秒,白晨問道。

    醫生搖了搖頭:

    “安坦那街的醫生誰會問這個?準備去接收遺產嗎?

    “嗯,我給他開的藥能吃一個月,現在過去好幾天了。”

    白晨安靜聽完,簡單回應道:

    “謝謝。”

    …………

    烏戈旅館,蔣白棉和商見曜的房間內。

    “真是慘啊,甚至有點宿命的意味。”聽完韓望獲的現狀,蔣白棉由衷感嘆了一句。

    商見曜當即問道:

    “公司能治嗎?”

    蔣白棉回憶著說道:

    “如果是普通人類,問題不大,就算沒有合適的心臟,公司也能人工製造,可次人相關,我離開科研領域太久了,不太清楚現在的成果,嗯,理論上應該是可以的,只是得花費時間分析基因,且風險不會小。”

    “還有一種辦法,讓老韓上傳意識,成為機械僧侶,擺脫肉身的桎梏!”商見曜突然興奮。

    他開始用“老韓”來稱呼韓望獲了。

    白晨也說道:

    “‘最初城’好像有機械心臟技術,但不是那麼成熟,而且非常昂貴。”

    “嗯,具體怎麼做,等找到韓望獲再說。”蔣白棉結束了這個話題。

    “舊調小組”五位成員又討論起了小沖的事情。

    “那片區域一棟樓一棟樓地找,以我們的人數,可能得大半個月才完成。”蔣白棉說出了自己和商見曜討論的結果,“現在就看停電之後,玩不了遊戲的小沖會有什麼反應了。”

    “也不知道下次停電是什麼時候……”龍悅紅小聲嘀咕道。

    “看來今晚就會停電。”商見曜頗為欣慰。

    龍悅紅對此已經麻木,連反駁的心思都未出現。

    當然,他也知道今晚停電的可能性還是蠻大的,因為青橄欖區經常停水停電。

    經常停水停電……念頭轉動間,龍悅紅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

    “如果我是小沖,為什麼要挑一個經常停電的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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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皇帝 第七十八章 故知

    蔣白棉等人都被龍悅紅的反問弄的有點懵,只有商見曜仔細思考,認真回答道:

    “他可能不知道。”

    不知道青橄欖區經常停水停電。

    這一次,蔣白棉站在了龍悅紅這邊:

    “最初那會不知道很正常,可一旦在青橄欖區住上幾天,不用超過一週,就肯定能知道這裡經常停電。

    “而浴室那個客人碰到安眠貓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她的意思是小沖就算剛來最初城時,選擇了住最混亂最不容易被人發現的青橄欖區,現在也應該搬家到紅巨狼區、金麥穗區等地方了。

    “如果小沖確實與這幾個街區的‘無心病’爆發有關,那他離這邊也不會太遠。”格納瓦晶片電轉,排除掉了種種不可能。

    這個判斷的依據是某種邏輯:

    若小沖能影響的範圍很大,那之前的“無心病”案例在地點上就不會那麼集中。

    聽到格納瓦這句話,蔣白棉、商見曜、白晨齊齊將目光投向了旅館窗口。

    他們站在房間內,透過不算太乾淨的玻璃,也能看到那條分隔青橄欖區和紅巨狼區的第三大道。

    此時,一群人在那裡浩浩蕩蕩地遊行,高喊著“我們要土地我們要工作”。

    “小沖在第三大道那邊的幾個街區?”龍悅紅也反應了過來。

    “有可能。”蔣白棉輕輕頷首道。

    商見曜跟著說道:

    “小沖的思路也不是太正常,未必會和我們預料的一樣。”

    所以是你的好朋友?龍悅紅腹誹了一句,頗感為難地說道:

    “如果小沖在那幾個街區,就比較麻煩了,那裡治安更好,想挨戶排查幾乎不可能,而且,也不是那麼容易停電。”

    挨戶排查有難度主要是因為現在局勢比較緊張,“舊調小組”又得躲著“反智教”。如果他們裝作治安官,連續十幾天出入固定區域,拜訪不同的住客,很容易被盯上。

    聽完龍悅紅的話語,蔣白棉露出了笑容:

    “那幾個街區要是不停電,我們就讓它們停電。

    “反正醫院離得比較遠。”

    啪啪啪,商見曜為此鼓起了掌。

    看著組長明明很讓人賞心悅目的笑臉,龍悅紅卻突然有一種“我們可能真是反派”的感覺。

    …………

    第二天,下午3點。

    蔣白棉、商見曜和龍悅紅、白晨分頭登上了能看見目標區域的兩棟大樓,用望遠鏡監控著不同的地方。

    “十,九,八……”商見曜很有儀式感地開始倒數。

    他剛喊出“一”,那幾個靠近第三大道的紅巨狼街區驟然停電了,少數幾個亮著燈泡的地方不再有事物能抗拒陽光。

    “舊調小組”之所以選擇下午停電,而不是晚上,是因為小沖玩遊戲屬於全天候行為,不會固定在那個時間段,而夜裡一旦停電,到處漆黑一片,蔣白棉等人監控的難度會直線上升。

    另外,現在這個時間點,紅巨狼區大部人都在上班,不會影響到“舊調小組”的觀察,而到了晚上,尤其停電後,不知有多少人會進入街道,以“舊調小組”的人手根本看不過來。

    確認目標區域確實停電了,商見曜讚美道:

    “老格真是守時啊,一秒不差,這一點,我們碳基人真的比不上。”

    “我可以。”蔣白棉抬了下左手。

    她意思是自己有輔助晶片,同樣能讓行動精確到秒。

    說話間,她沒有分心,依舊用望遠鏡觀察著目標區域,看有什麼變化。

    商見曜同樣如此。

    一個個房間、一個個離開樓宇進入街道的人映入了他們的眼簾。

    十幾分鐘過去,蔣白棉聽見了白晨的彙報:

    “沒發現疑似小沖的人,沒有房間出現異常。”

    “這邊也是。”蔣白棉回了一句。

    此時此刻,格納瓦也看完了烏戈旅館拷貝來的監控錄影:

    “沒有疑似小沖、安眠貓、夢魘馬的生物。”

    “看來小沖的思路確實和正常人不太一樣……”蔣白棉“低聲”感慨了一句,“喂,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

    商見曜沉思了片刻道:

    “我會拋骰子,讓上天來決定。

    “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選哪裡的時候,想找到我的那些人就更不會知道了。”

    蔣白棉本想說“要是骰子運不好,直接給出了仇家隔壁這個選

    項,那該怎麼辦”,可仔細考慮了一下,又覺得這不是問題。

    類似的錯誤答案可以在拋骰子前就排除掉。

    “只能根據這次‘無心病’爆發的範圍來一點點猜了……”蔣白棉說到最後,在嘴巴里鼓了下氣。

    小沖和這次“無心病”爆發有關本身也只是一個推測。

    就在這個時候,商見曜突然興奮:

    “看到了!看到了!”

    “小沖?”蔣白棉忙將望遠鏡轉向了商見曜看的地方。

    經過商見曜的“指導”,她終於鎖定了一個人。

    那個人四十來歲,套著深色的長袍,披著黑色的長髮,嘴邊留著一圈很有氣質的鬍鬚。

    他不是小沖,但卻是“舊調小組”認識的一位熟人,而且對小沖有某種程度的瞭解。

    杜衡!

    自稱古物學者、歷史研究員,成為“正式獵人”沒多久的神秘強者杜衡!

    “他追著小衝到了最初城?”蔣白棉微微點頭道。

    這讓她再次確認小衝來了最初城。

    “去打個招呼?”商見曜興奮提議。

    “再等等,再觀察一下。”蔣白棉可不想浪費好不容易弄出來的停電機會。

    等到維修人員處理好了故障,恢復了供電,他們依舊沒能發現小沖和異常。

    蔣白棉不再阻攔商見曜,和他一起乘坐電梯下了樓,飛快趕往杜衡所在的那條街道。

    他們兩人的運氣還算不錯,抵達那裡的時候,杜衡尚未離開。

    其實,就算杜衡離開,他們也不是太擔心,因為白晨和龍悅紅依舊留在樓頂,觀察著這位神秘強者的行蹤。

    看到商見曜和蔣白棉靠近,年輕時肯定是個美男子的杜衡哈哈笑道:

    “我就說誰在看我,原來是你們啊。”

    他用的是灰土語。

    這太敏鋭了吧?我們還做了偽裝的……蔣白棉堆起笑容道:

    “他鄉遇故知難免讓人興奮。”

    “是啊是啊。”商見曜深表贊同。

    他們也改回了灰土語。

    杜衡抬頭望了眼白晨、龍悅紅所在的高樓,笑著說道:

    “讓你們同伴也過來吧,上次吃了你們的烤兔子,這次我得請你們吃點好的。”

    “快,有大餐!”商見曜當即用對講機告知了龍悅紅、白晨和格納瓦。

    很快,“舊調小組”聚齊,邀請杜衡上了其中一輛車,在對方指導下,說說笑笑地開往紅巨狼區某個地方。

    另一輛車上,龍悅紅突然嘆了口氣。

    “怎麼了?”開車的白晨側了下頭。

    龍悅紅目視前方,語氣複雜地說道:

    “杜衡是我們的熟人,韓望獲也是,看到杜衡過得這麼好,我就更擔心韓望獲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

    青橄欖區,一個光照不是那麼好的出租屋內。

    本就瘦高的韓望獲愈發單薄了。

    他倒出兩片藥,就著一杯清水,咕隆吞嚥了下去。

    檢查了一遍隨身攜帶的手槍、步槍,韓望獲臉色略顯陰沉地走出房間,開上自己的車,一路來到了安坦那街。

    這一次,他沒去梅斯醫生的診所,而是憑藉豐富的經驗,找到了地下黑市,見到了有人體器官渠道的一個商人。

    “有心臟嗎?”韓望獲直截了當地問道。

    “有,你想要什麼器官都有。我不保證它們來自什麼人,因為我也不知道。我不會去瞭解這些,這會讓我的良心受到譴責,而如果我不做,又有的是人做。”那黑市商人非常健談,有的沒的說了一堆。

    他是灰土人種,年紀不大,二十四五歲的樣子,身高一米七五,長相有點書卷氣。

    韓望獲沉默了幾秒道:

    “有那種志願捐獻心臟的嗎?”

    “志願?”那黑市商人笑了起來,“你都到了需要換器官的程度,這又是灰土,還在乎是不是志願做什麼?”

    韓望獲臉龐肌肉輕微跳動了一下,再次問道:

    “有嗎?”

    “有,但沒幾個,配型成功的概率很低。”那黑市商人搖頭說道。

    韓望獲緩慢吐了口氣道:

    “那先看一下合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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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2 00:47: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部 皇帝 第七十九章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那黑市商人微笑說道:

    “別急,跟我去抽點血,做個檢查,隔幾天再過來看有沒有配型成功。這要是沒有,現在就見了志願捐獻的人,豈不是挺尷尬的?而且還容易洩露我的渠道源頭。”

    “好。”韓望獲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他不是太擔心會暴露次人身份,因為某種意義上,安坦那街的黑市商人、黑診所醫生、軍火販子都做到了眾生平等,一視同仁,總之,管你是正常人類,還是畸變次人,有錢有物資有實力就歡迎你,沒錢沒物資沒實力一律滾蛋,至於有錢有物資沒實力那種,大家一起嘿嘿嘿。

    器官商人領著韓望獲走向了身後一個房間,隨口說道:

    “自我介紹一下,嚴淼,從小話多,不要見怪,怎麼稱呼?”

    韓望獲謹慎地望了這位黑市商人一眼,未做回答。

    嚴淼哈哈笑了起來:

    “我這不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嗎?

    “雖然你這樣的好人在灰土上都快絶種了,我也沒打算往這個方向發展,但做朋友,那真是太棒了,聽的懂灰土語嗎?嗯,你應該會為朋友兩肋插刀。”

    他後面一句話改用了灰土語。

    韓望獲目視著前方,不快不慢地走著:

    “你太高看我了。”

    “反正交個朋友我又不會損失什麼,頂多就是給你打個折。”嚴淼輕聲笑道,“而關鍵時刻,朋友是能用來擋槍,不,救命的。”

    他表現得只是嘴巴上說想交個朋友。

    韓望獲不知為什麼,想到了某個人。

    雖然那個人和嚴淼特點完全不同,但同樣的話多。

    …………

    “這麼大的魚!”商見曜看著前方串上了烤架的魚,一陣驚嘆。

    這魚差不多有龍悅紅一條胳膊長。

    此時此刻,“舊調小組”五位成員跟著杜衡來到了紅巨狼區一家專做烤魚的餐廳。

    杜衡笑著介紹道:

    “這來自台韋河中游的阿爾納湖,在‘最初城’勢力擴張過去前,那裡有幾十年沒人踏足,魚都長得又肥又大,富集的污染物也很少。

    “原本只是青橄欖區的人愛吃魚,現在紅巨狼區、金麥穗區也有這個習俗了。”

    說到這裡,他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

    “畢竟相對便宜,又容易獲得。”

    他好為人師的習慣還沒變啊……蔣白棉頗感欣慰。

    這意味著等下說不定能問出很多重要情報。

    商見曜、龍悅紅的注意力都在烤架上,看著廚師時不時翻轉那條大魚,塗抹調料。

    “你們看來也經歷了不少事情啊。”杜衡的目光掃過“舊調小組”五位成員,由衷感慨道,“成長得挺快的。”

    蔣白棉看了負責烤魚的廚師一眼:

    “是啊。”

    她言外之意是可惜這裡有外人,要不然能分享下自己等人這段時間的經歷。

    “你用灰土語不就行了?”杜衡笑道,“再說,我想讓他聽到的,他才聽得到。”

    他這段話用的依舊是紅河語,但那名廚師卻充耳不聞,就像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在那裡烤魚一樣。

    啪啪啪,商見曜為杜衡這位神秘的強者鼓起了掌。

    “你的表現讓我想起了某位老朋友。”杜衡一點也不見怪地笑道,“但我卻記不起他究竟是誰。”

    付出的是記憶相關的代價?蔣白棉在心裡咕噥了一句。

    她旋即把自己等人在野草城、紅石集、塔爾南的經歷大致講了一遍。

    雖然她把重點放在了分享不同地方的民俗特色上,但還是提了提閻虎的狀態、“新的世界”、江筱月的問題、503房間和迪馬爾科的所作所為。

    這裡面包括了“舊調小組”未向“盤古生物”彙報的那一部分內容。

    蔣白棉深諳“將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知道既想從杜衡那裡打聽到關鍵知識,又不得罪對方,最好還是坦坦蕩蕩,“等價”交換。

    她主要隱瞞的部分在商見曜實力的變化,舊調小組獲取的那些裝備,包括兩台外骨骼裝置和“宿命珠”、“盲目之環”。

    蔣白棉講述的過程中,商見曜非常配合,經常插嘴,滔滔不絶地說一些不那麼重要的細節,白晨、龍悅紅、格納瓦也時不時附和兩句,務求營造出開放和諧的交流環境。

    杜衡保持著偶爾問幾句的狀態,一直等到“舊調小組”分享完經歷,才輕輕頷首笑道:

    “要不是我還沒老糊塗,我都懷疑我們上次見面是幾年前了,你們這段時間過得真是精采啊。

    “你們這些經歷,有幾個細節對我來說還是挺有用的,讓我進一步相信我現在走的那條路可能是最正確的那條。

    “說吧,你們有什麼想問的?”

    他一副看穿了蔣白棉那點小心思的樣子。

    蔣白棉險些乾笑的同時,商見曜直截了當地問道:

    “老師,‘起源之海’的最後,該怎麼戰勝自我?”

    老師?謔,這攀關係也攀得太快了吧?蔣白棉一陣好笑。

    龍悅紅也產生了類似的念頭。

    倒是白晨和格納瓦,完全沒在意這點,更多是期待杜衡的回答。

    杜衡看了眼逐漸變色的烤魚,笑著擺了擺手:

    “我不收徒的,喊老師我承受不起。

    “不過,你可以加上名字,喊杜衡老師,這在舊世界是一種尊稱。”

    你明明很享受的樣子……蔣白棉緊閉住嘴巴,害怕自己的腹誹一不小心就說了出來。

    不等商見曜再喊,杜衡清了清喉嚨道:

    “‘起源之海’最後的自我,往往是某一個極端的你,這可能來自某些事情,某些經歷,某些痛苦,也可能源於你始終壓抑的另一面。

    “戰勝自我是很難的,更多人選擇的是和解,接受並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他。

    “我不是你,沒法代替你做出選擇,但兩個方向都可以試一試。

    商見曜陷入了沉思,不知在規劃什麼奇怪的方案。

    蔣白棉趁機問道:

    “杜衡老師,心靈走廊內那些房間號都有什麼意義,代表著什麼?”

    呃,組長也喊上杜衡老師了啊……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龍悅紅旁聽的略感無語。

    杜衡摸了摸嘴巴四周的鬍鬚,隱有點自得地說道:

    “你這算是問對人了。

    “許多‘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探索了幾十年,可能都沒弄清楚那些門牌號的規律。”

    他真知道啊……安靜“聽講”的白晨在內心低語了一句,注意力完全不敢移開。

    杜衡望著“回過神來”的商見曜,笑著說道:

    “據我研究,每個門牌號的第一個數字代表的是不同的執歲,體現為祂們執掌的月份。”

    “這樣啊……”蔣白棉其實也有過類似的猜測,但她在這方面發散的思維太多,想像的答案更多,且缺乏有效的線索,沒法進一步分析。

    “‘503’代表的是五月執歲‘監察者’領域的第三個房間?”白晨斟酌著問道。

    這是“江筱月”那個房間,很可能導致“蜃龍教迷夢保護者”感染“無心病”的那個房間。

    “對,但房間順序其實是沒有規律的,不能想當然地認為‘501’就直接代表‘監察者’的夢境。”杜衡解釋道。

    “那莊生的呢?13或者0?”商見曜追問道。

    杜衡搖了搖頭,笑呵呵說道:

    “莊生的可能是1,可能是2,也可能是1到12之中的任何一個數字,嗯,簡單來說就是,‘503’不一定代表的是五月執歲‘監察者’領域的第三個房間,還可能是‘莊生’領域的房間。”

    “這就是全年執歲的特殊性?”蔣白棉恍然大悟,“這麼看來,閻虎進的最後一個房間不一定是‘菩提’領域的,還可能是‘莊生’領域的。”

    閻虎探索的最後一個房間是“102”。

    這時,分析完畢的格納瓦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那代表普通人的房間,門牌號又是什麼樣的?

    “不是覺醒後,根據代價,才能確定在哪個領域嗎?”

    “普通人的沒有門牌號,也不會藏著通往新世界的大門。”杜衡簡單回了一句。

    “那江筱月一個舊世界的植物人,最終成為了覺醒者?”蔣白棉敏鋭地抓住了重點。

    雖然這個覺醒者未必真的醒過來了。

    杜衡沒有回答,只是緩慢點了下頭。

    “舊調小組”五位成員一時都有點沉默,因為剛才對話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隔了幾秒,商見曜好奇問道:

    “杜衡老師,你已經進入‘新的世界’了?”

    好直接……龍悅紅被商見曜的開門見山驚到了。

    杜衡失笑了一聲:

    “這個怎麼說呢?我一直都認為,如果不能同步在現實中找到新世界的大門,那純靠心靈走廊內的‘新世界之門’,是沒法獲得真正成功的,說不定會落到閻虎那個下場。”

    也就是說,你找到了那扇門,但不敢推開,不敢進入,還在現實中努力?蔣白棉若有所思地做著揣測。

    這時,烤魚的香味逐漸發散開來,讓杜衡抽了抽鼻子。

    “說這麼多都餓了。”他自嘲一笑道。

    “看起來還得再烤一陣。”蔣白棉望了那烤架一眼。

    魚太大,不僅需要划出一條條口子,時間也會拖得很長。

    商見曜則關切問道:

    “杜衡老師,你來最初城是找小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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