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潛水的烏賊】長夜餘火 (全書完)

官不聊生

第八部 致新世界 第二十七章 燈光碎片

    見沒有一次拿下“副院長”，觀望的那些“新世界”強者立刻通過附近的巷子和坍塌的房屋前往別的街道，繞路去高塔。

    “副院長”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依舊凝視著靠近自己的陳文、劉川等人。

    突然，他放在扶手上的雙掌緊了緊。

    他淡藍色的眼眸瞬間變得幽深，彷彿被黑色的墨水污染了。

    深黑之中，一棟棟建築浮現了出來，亮著數量不等的燈光，就像是“新世界”的投影。

    投影逐漸放大，定格在了一座燈火通明的高層樓房上。

    “副院長”背後，不遠之處，同樣的建築靜靜屹立，每一層每一扇窗戶上都有或偏黃或純白的燈光映出。

    緊接著，“副院長”眼中有兩點燈光越來越大，佔據滿了他眸子每一個地方。

    嗚！

    狂暴的風聲裡，巨大的氣流漩渦在“副院長”的身前凸顯了出來。

    它染著燈光的色澤，散發出恐怖的吸力，讓陳文、劉川、商見曜和背負著芙羅拉、巴納德的兩名“新世界”強者如同一張張毫無重量的薄紙，不可抵擋地直接飄了起來，投向漩渦的中心。

    “他在借用執歲’的力量！”商見曜對這種感覺非常熟，高聲喊了一句。

    可那恐怖的吸力將他的聲音都拉扯得支離破碎，飄散於風中。

    就在這個時候，於半空掙扎的劉川身上，一道黑影分離了出來。

    它搖晃著越變越大，瞬間就有一棟樓房之感。

    這巨大的黑影搶在陳文、商見曜等人之前，藉著風勢，奔到了漩渦前方，然後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它。

    嗚的風聲裡，巨大的黑影填入了漩渦的中心。

    兩者就像正物質和反物質相撞，一下就雙雙湮滅了。

    伴隨著湮滅，狂暴的“巨浪”向著四面八方奔湧而去，將身在半空的商見曜等人啪地拍到了地上。

    “副院長”同樣沒有倖免，他整個人都被拋了起來，於側後方一棟建築的表面撞出了一個大洞。

    “巨浪”稍有平息，陳文、劉川等人飛快爬了起來。

    身在“新世界”，他們都只是意識生命，這樣的傷害並不會讓他們獲得內出血、粉碎性骨折、腦震盪等附加“狀態”，不至於留下什麼後遺症，不影響他們接下來的行動。

    當然，他們也不是全無損傷，這消耗了他們很大一部分精神。

    不過嘛，除了商見曜，其餘“新世界”強者都提前做了準備，於自己身體周圍預了複數個人類，一旦本身精神降到臨界點，立刻就抽取他們的意識，補充自身。

    噗！

    商見曜覺得不吐一口血對不起剛才那幕場景，刻意具現出了相應事物。

    劉川望了側前方那棟建築上的大洞一眼，高聲對同伴們喊道：

    “我們儘快通過這裡，不要和副院長’糾纏！”

    “好！”商見曜總是積極應答。

    蹬蹬蹬，另外兩名“新世界”強者背上芙羅拉和巴納德，跟在劉川、陳文、商見曜身後，以狂奔的方式，越過了“副院長”撞入的那棟房屋。

    他們剛跑出十幾米，“副院長”的輪椅就猛然從大洞中飛了出來。

    它穩穩落到地上，轉了半圈，讓“副院長”能夠直接看到商見曜等人的背影。

    芙羅拉無需自己奔跑，一直在留意這邊的情況，見狀立刻喊了一聲：

    “空氣牆！“

    除了商見曜缺乏默契，短時間內不知道該做什麼，巴納德、劉川、陳文等人同時半轉過身體，向後方十米處使用了“干涉物質”這個能力。

    穿過街道的颶風於那裡凝固了，被一層層壓縮成肉眼可見的空氣牆。

    這堵牆擋在“副院長”前方，讓他淡藍色眼中的敵人身影變得有些模糊。

    他在空氣牆成型之前，已然一拍扶手，讓電動輪椅自己滑了起來，比商見曜等人狂奔速度還要快。

    眼見自己快要撞在空氣牆上，“副院長”忙按了下扶手某處，完成了急剎車。

    刺啦的聲音裡，電動輪椅及時停住了。

    另外一邊，劉川等人合力製造那堵空氣牆後，並沒有停頓下來，而是轉回身體，繼續狂奔。

    隨著力量的抽去，層層壓縮而成的空氣牆無力再維持，猛地膨脹開來。

    剛才的壓縮有多麼的極限，現在的膨脹就有多麼的誇張，以至於直接產生了一場爆炸。

    轟隆！

    空氣牆崩解為恐怖的衝擊波，狠狠拍向四周。

    就在正對面的“副院長”自然無法倖免，被直接炸飛，撞入了路旁由坍塌建築形成的廢墟裡。

    嘩啦！廢墟在衝擊波席捲之下進一步坍塌，將“副院長”掩埋於內。

    商見曜扭著身體，邊跑邊看到了這一幕，忍不住抬起手掌，為芙羅拉、巴納德等人的默契鼓掌。

    與此同時，隨著地震的劇烈，高塔周圍那一棟棟燈火通明的房屋有部分再也無法支撐，轟然倒塌了。

    裡面的燈光化作無數碎片，或飛回高塔，或落向地面，或飄向了他處。

    “它們不都是‘莊生’的燈嗎？”哪怕鼓了一陣掌也能穩穩跟住大部隊的商見曜見狀，震驚開口。

    狂風灌了他一嘴，將他的聲音壓回去不少。

    “碎片而已。”陳文跑得雖快，卻處在勻速狀態。

    這時，劉川猛地喊了一聲：

    “小心！“

    幾塊燈光碎片飛落了過來。

    商見曜就跟在玩遊戲一樣，時跳時滾時而前撲，完美躲過了它們。

    下一秒，他目光穿過坍塌建築間的縫隙，看見另外一條街道上，之前繞路去高塔的某位“新世界”強者躲閃不及，被一塊燈光碎片碰到了身體。

    騰得一下，這“新世界”強者被點燃了。

    他發出淒厲的慘叫，以人形火炬的姿態支撐著滾兩圈，然後連人帶“火”，徹底熄滅，消散無蹤。

    只知道燈光碎片危險但不清楚危險在哪裡的劉川目光一凝，放慢了腳步。

    性格軟弱的他開始害怕前行。

    要不是他自家知道自家的缺陷，早就請“真理”修改過一定的記憶，做了深層次的催眠，他現在肯定已經堅持不下去。

    啪啪啪，商見曜為自己剛才的閃避鼓起了掌。

    不知為什麼，他們接下來的狂奔裡，並未遇到“查理”、“李教授”等人的阻攔，“副院長”也沒能追趕上來。

    就這樣，他們於砸落的石塊、飄散的燈光碎片、吹過的狂暴颶風和不斷出現的地面裂縫中，來到了高塔外面。

    這座高塔深入雲霄，每一層的燈光都異常明亮，和周圍的黑暗天空形成鮮明對比。

    它的大門很普通，約莫兩人高，對開，木製，呈紅棕色。

    商見曜一個箭步跳上台階，伸出雙手，推起大門。

    可不管他再怎麼用力，大門都紋絲不動。

    “等一下。”巴納德顫顫巍巍地說道。

    商見曜收回了手，望向這位伏在同伴背上的老者。

    巴納德解釋道： ”真理’說過，會幫我們打開的。“

    巴納德話音剛落，那扇兩人高的紅棕色木門就發出吱呀的聲音，緩慢向後敞開。

    第八研究院，那座小型城市內知道動亂開始的蔣白棉又一次潛入這裡，埋伏於核電站和漩渦狀建築所在區域的邊緣。

    她等了一陣，發現不少“無心者”變得很是焦躁。

    漸漸地，它們狂暴起來，不再堅守崗位，或彼此廝殺，或逃避著什麼般湧向城市外圍。

    “這就是新世界’動亂對現實的影響之一？“蔣白棉沒急著出去，直到這片區域只剩下少量殺紅了眼的“無心者”，才使用“鏡中世界”，一步步靠近起那座漩渦外形的建築。

    能直接看見目標的情況下，她當前還不會迷路，沒用多久就抵達了原本會出現“無心病”徵兆的地方。

    她的腦袋又一次抽痛，她不得不趕緊向後退了幾步。

    “動亂還沒發展到高潮階段？”蔣白棉無聲自語了一句。

    她立在那裡，凝視著那座漩渦外形建築，耐心做起等待。

    幾分鐘後，她看見目標建築周圍有無形的事物驟然崩解，化成一團團氣流吹向遠方。

    蔣白棉心中一動，立刻往前。

    這一次，越過那條臨界線時，她不再有頭痛眩暈之感。

    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的蔣白棉三步並作兩步，飛快來到了漩渦狀建築的門口。

    她隨即伸出雙手，按向金屬鑄就的大門。

官不聊生

第八部 致新世界 第二十八章 屍骨

    那扇紅棕色的木門背後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它佔據了所有的空間。

    整座高塔沒有分層，站在門口的商見曜抬頭望去能直接看見聳向天際的彎頂。

    四周的牆壁上開了一個個大洞，鑲嵌著玻璃，形成了一排排窗戶。

    它們從下往上，一直延伸到穹頂附近，當前皆映著閃爍的燈光，時明時暗。

    大廳的中央，有一團巨大的黑暗，黑暗深處，無數的光華若隱若現，不斷交替。

    它們透出黑暗，照在窗戶之上，就變成了燈光。

    此時此刻，那團黑暗正像心臟一樣，不斷地膨脹和收縮，一團團帶著微光的氣流從中噴薄而出，或撞向牆壁，或飛往穹頂，或直擊地面。

    這些氣流的每一次撞擊都掀起了大地的劇烈震顫，往外帶出了狂暴的颶風，彷彿是動亂的源頭。

    就在這個時候，商見曜、劉川、芙羅拉等人的耳中響起了低而虛渺的聲音：

    “去吧，去那團黑暗處，只要將它破壞，你們就能返回灰土，獲得自由。

    “去吧，去那團黑暗處，只要將它破壞，你們就能返回灰土，獲得自由…

    這聲音重複於商見曜等人的腦海，讓他們的信念飛快增強，讓他們不再有任何猶豫，相繼通過門口，

    進入大廳，走向黑暗。

    他們的眼前，光華閃爍，氣流亂竄，黑暗膨脹又收縮，給人一種不夠真實的夢幻感。

    一步，兩步，三步，突然，一團從黑暗中噴薄出來的微光氣流撞到高塔牆壁後，沒有直接崩散，反彈向了背負著芙羅拉的那名“新世界”強者。

    兩人反應不及，難以躲避，只能以“干涉物質”的能力匆忙撐起一堵空氣牆。

    那團微光氣流無聲無息穿透了空氣牆，撞到了芙羅拉和背負她的那名“新世界”強者身上。

    兩人的身體陡然虛化，表情瞬間變得極為恐懼，近乎扭曲起來。

    眨眼之間，那團氣流消散了，連帶芙羅拉和那名“新世界”強者也變成了泡沫，在風中一碰就碎，沒留下半點痕跡。

    兩人的人類意識熄滅了。

    劉川、巴納德等人看到這一幕，皆是心中一震，神情有了明顯變化。

    “不要啊！”商見曜的右手在空中虛抓了兩下。

    他試圖救援卻來之不及。

    比起被燈光碎片點燃的那名“新世界”強者，以好心友善聞名、和大家更加熟悉的芙羅拉在氣流衝擊之下直接意識崩潰，當場消散，對巴納德、劉川等人造成震動更強。

    一時之間，他們都不可遏制地產生了悲哀和驚恐的情緒。

    實力很強智商頗高的芙羅拉居然就這樣死亡了他們再次望向那團巨大的黑暗時，各自的目光都有了不同，帶上了深深的疑惑：

    我們為什麼要靠近它？

    就算它真的是離開的關鍵，我們在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該怎麼破壞它？

    它會不會給我們帶來滅頂之災？

    包括商見曜在內，剩下的這幾位“新世界”強者都不自覺放慢了腳步，越來越慢。

    那扇金屬鑄就的大門在蔣白棉眼前打開了。

    前方有一堵塗成白色的木牆，隔開了入門區域和後方空間。

    木牆前擺著一張造型別緻如同紡錘的檯子，那似乎是給接待員準備的。

    蔣白棉緩步走了過去，望向檯子表面。

    那裡沒有宣傳冊，也沒有名片，空空蕩蕩到連灰塵都彷彿沒有。

    不，不是彷彿，蔣白棉伸手摸了一下，確定這裡乾淨得像是剛被人打掃過。

    “是這裡電磁環境紊亂帶來的除塵效應，還是有無心者’每天負責清理？”蔣白棉無聲自語了一句。

    她已經不再看軍用外骨骼裝置面罩上顯示的各種儀表，它們的指針亂得就跟被商見曜附體了一樣。

    繞過那堵白色木牆，後方的空間開闊了起來。

    但據蔣白棉目測，她眼前這處淺色系大廳只占了漩渦狀建築底層空間的十分之一，可能還不到。

    畢竟這棟建築只有幾層，以橫向發展為主。

    看著隨意擺放的七八組沙發，蔣白棉判斷這裡應該是等待區或者休息區。

    此時，有具套著黑色制服的屍體坐在一張沙發上，已然化成了白骨。

    除了它之外，這裡還有近十具白骨，皆穿著同樣的黑色制服，身旁掉落著衝鋒槍等武器。

    他們大部分位於“等待區”的盡頭，那裡的銀灰色金屬大門以側滑的方式打開了一半。

    剩下的屍骨集中在進入“等待區”地方，也就是白色木牆的旁邊，蔣白棉的身前。

    蔣白棉依靠著自己豐富的舊世界見識，微皺眉頭，於心裡自語道：

    “安保人員？“

    那些套著黑色制服的屍體真的像是一隊安保人員，生前負責著這棟特殊建築的入門區域。

    蔣白棉腦海內隨之又閃過了一個名詞：

    “第二研究區”。

    在第八研究院院長辦公室裡，正院長杜衡曾經簽署過一份改造第二研究區的文件。

    這裡在搭建通往“神靈禁區”的階梯？蔣白棉沒急切冒進，蹲了下來，檢查起前方那三具疑似研究區安保人員的屍骨。

    她目光一掃間，發現旁邊沙發的圓形茶几上擺了一袋物品。

    物品的包裝袋以較硬的棕黃色牛皮紙製成，上面印著一只只憨態可掬的小熊。

    蔣白棉心中一動，保持住單膝著地的姿態，探掌拿過了那袋物品。

    包裝袋早就已經打開，內裡裝著一塊塊誘人的餅乾，毫無發潮發霉的跡象。

    蔣白棉審視了這袋餅乾一圈，皺眉低語道：

    “小熊餅乾？“

    提到小熊餅乾，她最近最深刻的印象來自柯寧米斯。

    在柯寧米斯那位叫做布魯克林.加蘭德的執歲之子住處，書桌的墨水瓶旁邊擺放著一袋新曆37年生產的小熊餅乾。

    當時，聽到商見曜回報的蔣白棉頗為疑惑，因為柯寧米斯的情況不足以奢侈到專門維持一條小熊餅乾的生產線。

    而商見曜認為這可能是執歲之子的童年回憶，作為救世主，他有特權小小任性。

    所以，在這現實“新世界”深處，電磁環境最為紊亂的漩渦外形建築內，發現這麼一袋小熊餅乾後，

    蔣白棉很有點驚疑不定。

    她暫時放下了那袋小熊餅乾，檢查起面前那三具白色的人類屍骨。

    它們黑色制服的右胸位置，皆掛著一塊金屬為底的黑色銘牌，上面用金色的灰土文寫著死者身份和姓名

    “安保人員：吉爾伯特.西蒙斯”

    “安保人員：費應物”

    “安保人員：溫斯特加蘭德”

    溫斯特.加蘭德…蔣白棉眉毛一動，目光瞬間凝固。

    “新世界”，高塔內，商見曜等人停了下來。

    他們的耳畔又響起了那低而虛渺的聲音：

    “現在是那團黑暗最脆弱的時候，它自己都快要崩解了。

    “你們只需要走過去，把自己的力量聯合起來，給它致命一擊，問題就解決了。

    “放心，我會幫助你們的。“

    這聲音不斷迴蕩於劉川、巴納德等人的腦海中，讓他們心中的猶豫消散了大半。

    “是啊，那團黑暗的狀態看起來是不太對勁。“

    “動亂因此而起，也將因此終結…”

    “它現在就像沙灘上的城堡，只需要我們用力一推，就會倒塌。“

    ..

    類似的念頭起伏間，巴納德等人又一次往前邁出了步伐。

    ”等一下！”

    走得最快的商見曜突然喊道。

官不聊生

第八部 致新世界 第二十九章 合力

    “怎麼了？”軟弱的劉川停步問道。

    商見曜一邊望向那團濺射出股股氣流的黑暗，一邊高聲說道：

    “我有個問題。

    “等會我們應該怎麼聯手攻擊，是把力量疊在一起戳呢，砸呢，還是亂攪，或者說有別的思路？“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技術性問題，巴納德、陳文等人都陷入了沉思，考慮起等會該怎麼做。

    幾乎是同時，他們的耳畔又一次迴蕩起那低而虛渺的聲音：

    “把力量聚合起來，往黑暗的深處戳。

    “這很簡單，不需要想太多。

    “繼續前進吧，不要再耽擱了。

    “哦哦！”商見曜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劉川、陳文這些“新世界”強者繼續往前邁步。

    “等一下！”

    商見曜的聲音突然又響了起來。

    “又怎麼了？”劉川表情略顯扭曲地問道。

    這個瞬間，時亮時暗的高塔內部彷彿蒙上了一層陰影。

    “我還有個問題。”商見曜非常坦然，“我們那樣戳下去之後，黑暗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直接崩解，氣流噴我們一身？那樣的話，該怎麼辦？“

    那些帶微光的氣流可是能消融“新世界”強者人類意識的！

    此時此刻，現場的“新世界”強者都在高度提防那些氣流，隨時準備規避，沒誰敢等閒視之。

    對巴納德、陳文等人來說，這確實是需要注意的一點，畢竟沒誰希望在返回灰土的關鍵時刻，在曙光即將到來之時，成為不必要的犧牲品。

    下一秒，他們和商見曜的腦海內又一次出現了那低而虛渺的聲音：

    “我會給你們提供保護的。

    “不要再考慮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了，勝利就在眼前。“

    不知為什麼，巴納德隱約覺得這聲音帶上了些許咬牙切齒感。

    “好的！”商見曜答應得非常爽快。

    他率先邁步，從噴射出來的一團團氣流中走向那巨大的黑暗。

    劉川、陳文和背負著巴納德的“新世界”強者緊隨其後。

    他們的眼中，光芒在閃爍，氣流在亂竄，黑暗在膨脹和收縮，氣氛緊張得彷彿末日將要來臨。

    “等一下！”

    商見曜的聲音打破了這個氛圍。

    劉川放慢腳步，近乎崩潰地吼道：

    “你還想問什麼？”

    商見曜搖了搖腦袋：

    “和你沒什麼關係。“

    劉川聽到這個回答，險些吐血。

    幸運的是，他現在是精神體，是意識生命，沒有鮮血。

    商見曜望向了側後方的巴納德，認真問道：

    “你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顫顫巍巍的巴納德皺眉反問。

    商見曜誠懇說道：

    我們這樣逃離‘新世界’是有可能給灰土帶來災難的。

    “你作為‘臨海聯盟’第一任紅河人總統，是為了守護那裡的人們，才選擇提前推開大門，進入這裡，是他們的英雄，你就不擔心現在的行動會給‘臨海聯盟’帶去難以抵禦的人禍嗎？“

    巴納德沉默了幾秒道：

    “我已經下定決心，顧不了那麼多了，再不離開這裡，我肯定會瘋掉，以充滿自殺衝動的方式生活。

    “後續有什麼災難後續再說，到時候我肯定會毫無保留地貢獻自己的力量。

    說完之後，他沒等商見曜回應，低頭對背負自己的那名“新世界”強者道：

    “靠近黑暗吧，不能再等了。”

    他話音剛落，那團黑暗瞬間膨脹，邊緣推到了幾人的身前，似乎達到了極致。

    伴隨這而來的是更多更狂暴的微光氣流，要不是商見曜等人一直在注意這個問題，隨時準備著規避，

    或快速蹲了下去，或直接撲向了地面，肯定有一部分難逃此劫。

    砰！砰！砰！

    那些氣流撞在高塔牆上，就像是有人在用巨錘一下一下地猛砸。

    嘩啦之聲響起，一面面玻璃破碎，一塊塊牆灰掉落，露出了斑駁的牆體。

    這是高塔本身首次受到傷害。

    靠近門口的地面也第一次出現了開裂現象，這往外蔓延，越來越深。

    一團氣流飛出了大門，與從另外方向過來的一名“新世界”強者碰個正著。

    那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只是臉龐一下變得極度扭曲，就和氣流一塊同時湮滅了。

    這一波膨脹帶來的地震和颶風繼續往外擴散時，那團黑暗與之前一樣，收縮了起來。

    商見曜、劉川等人相繼站起，耳畔儘是低而虛渺的聲音：

    “過去吧，過去吧…

    漩渦狀建築內。

    蔣白棉摸完了那三具屍體的口袋，只找到了巧克力等當前沒什麼價值的物品。

    而那些白骨顯示，屍體沒有遭受重擊的痕跡，也沒有中毒的表現，唯一的傷口來自那名叫做費應物的安保人員——他的右臂擱在一把衝鋒槍上，有骨裂的跡象。

    蔣白棉據此想像出了當時的場景：

    只是一個瞬間，費應物就和台城那些人一樣直接死亡了，他的衝鋒槍率先落在地上，他的身體緊隨其後，右臂撞在槍體某個凸起處，出現了骨裂。

    “這裡的人應該都是這個死法…”蔣白棉收回視線，站了起來。

    她目前最大的疑惑是：

    為什麼那袋小熊餅乾、那塊巧克力都保存完好，沒有受潮發霉情況，而這些屍體都只剩下了白骨，污跡沾染了衣物？

    暫時想不明白的蔣白棉走向了坐在沙發上的那具屍骨。

    這白色屍骨同樣穿著黑色制服，但身旁沒有衝鋒槍，腰間槍袋內放了把手槍。

    蔣白棉的目光落在了屍骨的右胸位置，那裡的黑底銘牌上，用金色的灰土文寫道：

    “安全主管：布蘭恩.史丹利”

    這一排灰土文下還有一行字體較小紅河文。

    沒怎麼聽過的姓和名…蔣白棉暗語了一聲，半蹲下去，檢查起布蘭恩史丹利的口袋。

    除了點吃的，什麼都沒有。

    “當年的管理還是挺嚴格嘛。”蔣白棉琢磨了一陣，沒敢耽擱時間，轉去這片區域別的屍體處。

    飛快檢查完，她將目光投向了“等待區”深處那條通道。

    側滑的金屬大門處於半開狀態。

    蔣白棉試探著往裡面走了一步，腦袋頓時抽痛了起來。

    這熟悉的感覺讓她忙不迭退了出去。

    蔣白棉沒敢再前進，凝望著通道的遠端，無聲自語道：

    “核心事物在這裡面？“

    一時半會沒法進去的她環顧了一圈，找到了通往二樓的階梯。

    沒有猶豫，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的蔣白棉靠攏過去，踏足於上。

    一切風平浪靜，沒有“無心病”出現。

    “過去吧，過去吧“

    低而虛渺的聲音裡，陳文、劉川、商見曜等人略顯狂熱地躲過噴射而出的微光氣流，來到了那團黑暗前。

    此時，黑暗的膨脹和收縮沒有剛才那麼激烈，顯得頗為有氣無力，否則直接就會將商見曜等人籠罩於內。

    “開始吧。”聽命於“真理”的劉川率先伸出了右掌，按向黑暗表面。

    “好的！”商見曜向來積極，將自己的右掌疊在了劉川的手後。

    劉川又詫異又茫然又無措地側頭望了這傢伙一眼，不清楚他在搞什麼鬼。

    “不是說好要把力量聯合起來嗎？”商見曜一臉“這有什麼問題”的表情。

    在他的帶動下，巴納德、陳文和背負巴納德的那名“新世界”強者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掌，從不同角度疊在了商見曜、劉川的手後面。

    “開始！”商見曜頗為興奮地下達了命令。

    五名“新世界”強者同時使用了“干涉物質”這個能力，將效果提到了自身能達到的最高水平。

    空氣於他們手前飛快凝聚，壓縮成了一根極為厚實的尖刺。

    這尖刺猛然戳向了黑暗的深處。

    那團黑暗驟然靜止了，不僅沒有膨脹，連收縮都消失了。

    短暫的凝固後，那巨大的黑暗猛地爆發。

    它就像是被刺破的氣球，發出了砰的爆炸聲。

    伴隨這變化的是數不清的微光聚成團狀，向著四面八方噴射而出。

    正當其面的劉川、商見曜等人根本來不及閃避，直接就被一團團微光氣流糊在了臉上，撞中了身體，

    籠罩了意識。

    瞬息之間，他們都有了氣息急速潰散的感覺，表情明顯扭曲了起來。

    而“真理”所言的保護並未出現。

    商見曜清醒了過來，趕緊將意識轉移進了自己的心靈房間內。

    他的“131”房間已經在寸寸垮塌，但這不涉及房間本身的存在。

    商見曜快跑兩步，猛然一躍，投入了“起源之海”變成的“液晶電視”內。

    他的“起源之海”中，閃爍著微光的大海在飛快蒸發，天空一部分一部分地化為混沌。

    這樣的趨勢不可阻止地波及向了商見曜的身體，商見曜故技重施，直接閃現到代表小沖的那道縫隙前，躲入了夾層中。

    可天空的混沌化沒有就此停止，一路蔓延到了縫隙的表面。

    魯莽的商見曜見狀，高聲喊道：

    “出去肯定會死，只能搏一把了！”

    這一次，沒有一個商見曜反對。

    商見曜忙活動身體，真正鑽入了小沖那道黑影層疊微光閃爍的縫隙內。

官不聊生

第八部 致新世界 第三十章 面熟

    那個瞬間，商見曜彷彿沉入了深深的海底，身體遭受重壓，眼前一片幽暗，耳畔寂靜無聲。

    他們早積蓄起力量，在這關鍵時刻大喊了一聲：

    “小衝！”

    短暫的停頓後，那種被海水層層壓住的感覺消失了，商見曜又重見了光明。

    出現於他前方的是類似“心靈走廊”的地方，到處都是房間。

    但這裡的過道不止一條，縱橫交錯，曲折來回，彷彿在構建一座迷宮。

    “迷宮”的牆壁、天花板和道路都刷著白色的塗料，房門各種顏色都有，毫無規律。

    “每一個房間都住了一個‘莊生’？”商見曜相當興奮地做起猜測。

    他知道，“莊生”有人格分裂的情況，且每一個人格都似乎在獨立行動。

    這一點可以從台城第一高級中學那場夢境痴見一二，高塔周圍那些燈通明的建築同樣在做著側面的證明。

    商見曜回頭望了眼來處，沒看到對應的縫隙，只有一堵白牆阻斷了他的歸途，也消彌了先前的危險。

    他渾不在意地小跑了起來，不斷地打開過道兩側的房間。

    哐當，哐當，哐當，商見曜如同做著惡作劇的孩子，只順著敞開的門扉往裡面看上一眼，就呼嘯而過。

    那些房間都沒有住客，也沒有傢俱，空空蕩蕩地彷彿剛修建出來。

    哐當！

    又一扇門被商見曜弄開了。

    他目光一掃，看見了液晶屏幕、黑色遊戲機和坐在地上拿著手柄的小孩。

    “小衝！”商見曜又興奮又開心地剎住了車。

    那可是他的好朋友小沖。

    套著綠色衛衣的小沖沒有理睬商見曜，依舊坐在那裡，玩著遊戲。

    商見曜也不見怪，靠攏過去，伸掌拍向了小沖的肩膀：

    “今天水平不太行啊。”

    液晶屏幕上，小沖操縱的坦克剛被人一炮轟爆。

    小沖還是沒有回應，而商見曜的右手穿過小沖的肩膀，落了下去。

    他沒有觸碰到任何事物。

    這個房間內的小沖只是一道幻影。

    商見曜“呃”了一聲，檢查起黑色遊戲機、液晶屏幕和擺放屏幕白色矮櫃，發現它們都是幻影。

    “全息投影？”冷靜理智的商見曜摩挲下巴，轉過了身體。

    他的目光投向雪白的天花板，那裡掛著一台非常先進的投影儀。

    “這是誰拍的錄影，小沖的父母？”商見曜既飽讀舊世界娛樂資料，想法又足夠跳躍，思路一向開闊，“記錄孩子的成長？“

    他隨即蹲在“小沖”的旁邊，看起對方打遊戲。

    不到一分鐘，小沖的坦克又被人轟爆了，和剛才的畫面一模一樣。

    錄影在循環播放。

    “沒意思”商見曜嘟囔著站了起來。

    他離開房間，繼續走迷宮和玩開門遊戲。

    哐當哐當之聲裡，一扇扇房門打開，露出了空蕩的內在。

    直到拐入另外一條過道，商見曜才看見有個房間內擺著單人床。

    那張單人床鋪著白色的四件套，骨架由金屬製成，底部加裝著輪子，可以推動。

    它似乎還能通過某些按鈕抬高背部區域，讓上面人靠躺而坐。

    商見曜對類似的單人床一點也不陌生，這是屬於醫院的病床。

    病床所在的房間面積很小，給人明顯的逼仄壓抑感。

    商見曜步入了這個房間，左摸摸，右碰碰，確認病床上真的沒有躺著人，也沒有動物。

    “這裡是莊生’的心靈世界，這是袖的回憶之一？”商見曜邊摩挲下巴邊將目光投向了病床旁的原木色矮櫃。

    矮櫃之上有一疊一次性紙杯，但裡面沒有裝水。

    商見曜彎下腰背，拉開了矮櫃上面那個抽屜。

    抽屜內是顏色更深一點的木製隔板，除此之外，連點零食都沒有。

    商見曜看得都忍不住搖起了腦袋。

    他隨即打開了下方那個抽屜。

    這裡有一張白色的紙。

    商見曜拿起那張紙，看到上面用灰土文列出了許多檢查項目，而在這些項目的抬頭位置打印著一行黑體文字：

    “1號觀察對象，杜少衝。”

    “哦哦。”商見曜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至於他明白了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覺得看見這段話後自己應該恍然大悟。

    商見曜又一次摩挲起下巴：

    “‘觀察對象’這個提法很有意思啊，這既不是志願者，也不是實驗對象…

    “難道是因為小沖是‘莊生’的降世體，從小就覺醒，擁有能力？”

    “舊調小組”在大江市臨河村看見的“過去畫面”顯示，小沖在童年階段就疑似擁有給他人植入思維的能力。

    在這逼爪壓抑的房間內，商見曜待得很不自在，見沒有別的收穫，他轉身走了出去。

    哐當！哐當！

    他情緒很快恢復，開起這條過道別的房門。

    繞啊繞啊，等商見曜都不知道自己繞到了什麼地方，只是慣性開著門時，他看見剛打開的那扇門後有一個寬敞的客廳。

    客廳內擺著深色的茶几和沙發，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那是個中年男子，穿著普通的黑色夾克，深棕色的頭髮有點凌亂，鬍鬚明顯刮過，但還剩下一些肉眼可見的根須。

    看到商見曜後，這人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可他深藍近黑的眼眸相當靈動。

    “對不起，打擾了。”商見曜忙為自己胡亂開門的行為鞠躬道歉。

    這就跟惡作劇被當場抓住一樣。

    下一秒，商見曜直起身體，望向那名中年男子的臉龐，略感疑惑地問道：

    “我們是不是見過啊，我怎麼覺得你有點面熟？“

    因著對方是紅河人長相，他用的是紅河語。

    那人從茶几上拿起了一袋印著小熊圖案的餅乾，挑了一塊塞入口中。

    他保持著剛才的笑容，看著商見曜道：

    “我叫溫斯特加蘭德。”

    漩渦外形的建築內，蔣白棉上了二樓，迎面看見了一塊寫著兩種語言的標識牌：

    “行政區”

    這裡應該不涉及機密的研究成果…蔣白棉自忖了一句，打算快速通過此地。

    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她爭分奪秒地小跑了起來。

    跑著跑著，她猛地停下了腳步。

    這不是因為她又找到了一具屍體，她一路行來，已發現這個區域散落著七八具骸骨。

    她只是瞄到了一塊房間標牌：

    “主管辦公室”

    是杜衡老師這位正院長在第二研究區的辦公室，還是行政主管的？蔣白棉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因為有前面那種可能性，所以她側過身體，進入了那間辦公室。

    房間不小但也不大，除了辦公桌和後面那張椅子外，只有兩個文件櫃、一臺碎紙機、一個垃圾桶和一張沙發、一個小茶几、兩把椅子構成的談話區域，它們彼此間隔很近，顯得異常緊湊。

    此時，主管位置上坐著一具化成了白骨的屍體。

    這屍骨套著白色的女性襯衣和對應的黑色職業裝，如果它生前不是異裝癖愛好者，那它應該是一名女性。

    她的右胸位置同樣掛著黑色的金屬銘牌，上面用灰土文和紅河語寫道：

    “行政主管：趙丹琳”

    蔣白棉回憶了一下，確認這個名字非常陌生。

    她將目光投向了辦公桌上的事物。

    最明顯的是電腦屏幕和幾本書籍，後者分別是：

    《如何養狗》《愛護動物》《無厘頭電影的深層次剖析》《楚地文化》…

    蔣白棉邊拿起這些書籍，隨意翻動它們，看有沒有夾雜紙條等事物，邊掃視著桌上別的物品。

    這裡沒什麼有價值的資料，旁邊的碎紙機或許就是答案之一，蔣白棉只發現了會議安排、食堂補貼、

    其他研究院交流申請等文件。

    而會議安排上，僅有什麼時間哪個會議室歸哪一組使用，沒有要開什麼會的說明。

    蔣白棉大致看了一下，確認這裡只有三個研究小組，編號為“1”“2”“3”，而它們彼此間的聯繫似乎還很緊密，經常兩三組人一起使用大會議室。

    不得已，蔣白棉將重心放回了那些圖書上。

    飛快翻動間，她突然掃到了兩個名詞。

    它們都來自那本《楚地文化》，分別是：

    “大司命”、“少司命”。

官不聊生

第八部 致新世界 第三十一章 阻止

    “大司命”和“少司命”都是舊世界某個地方傳說中的神靈，們執掌著人類的生死壽命。

    而那個地方叫做“楚”。

    對蔣白棉來說，這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僅僅讓她的民俗文化庫增添了一點新內容。

    她更在意的是此時此刻於此地看見“司命”這兩個字。

    蔣白棉又一次將目光投向那位名為“趙丹琳”的行政主管，投向已然化成白骨的屍體。

    她猶豫著要不要搜一搜屍體的口袋。

    短暫的遲疑後，她下定了決心，繞過辦公桌，來到屍骸身旁。

    她想的是，反正自己都走到了這裡，深入了這座漩渦外形的建築，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既然橫豎都是危險極大，那就等於怎麼選都可以。

    蔣白棉翻起了屍骸的口袋，但只找出一張摺疊得很整齊的素色方巾。

    她又檢查起辦公桌的抽屜和旁邊的文件櫃，沒找到有價值的線索，僅僅記下了一堆人名。

    這些都不屬於研究者，要麼是行政人員，要麼是財務相關，要麼隷屬於安全主管布萊恩.史丹利。

    蔣白棉沒有反覆確認，因為她知道時間非常緊迫。

    她轉身走出了這間辦公室，往行政區別的地方而去。

    繞了一陣，她的目光突然凝固。

    和剛才佈局一模一樣的辦公室又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而房間的標牌上寫的同樣是“主管辦公室”。

    蔣白棉緩步來到這個房間的門口，望向靠坐在辦公桌後的那具骸骨。

    骸骨穿著白色的女性襯衫，套著對應的黑色職業裝，右胸戴著寫有“行政主管：趙丹琳”文字的金屬銘牌。

    看到這裡，蔣白棉頭皮一陣發麻。

    之前的一切重演了。

    下一秒，蔣白棉考慮起另一個可能性。

    經過仔細的回憶，她大概明白了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她迷路了她走回了行政區的主管辦公室！

    呼，不是鬼打牆，也不是空間重置、時光循環蔣白棉明顯地鬆了口氣。

    在這個電磁環境異常紊亂的地方，她的電子錶和軍用外骨骼裝置的時間顯示早不夠準確，難以據此作出判斷。

    定了定神，蔣白棉再次祭出了一慢二想三通過的法寶，向著行政區連接的那個區域走去。

    “溫斯特加蘭德”商見曜站在那個有著暗紅色大門的房間門口，重複起對方的姓名。

    溫斯特加蘭德沒有在意他的行為，依舊坐在沙發上，一塊一塊地吃著小熊餅乾。

    “我沒聽過這個名字啊.”商見曜想了一陣，搖起了腦袋。

    他再次望向溫斯特加蘭德，疑惑問道：

    “這裡是‘莊生’的心靈世界，你是祂其中一個人格，還是某段回憶裡的角色？”

    溫斯特加蘭德保持著略顯憨厚的笑容：

    “算是後者吧。“

    “可作為某段回憶裡的角色，你怎麼會和我產生互動，有問有答？”商見曜對此頗為不解，“難道‘莊生’還給回憶裡的每一個人都植入了不同的思維，一整套的思維？“

    溫斯特加蘭德笑道：

    “我說的回憶裡的角色可能和你理解得不太一樣。“

    “那你要說清楚啊，難道讓我自己領悟？”誠實的商見曜表達起不滿。

    突然，他腦海內閃過了一副畫面，遂抬手摩挲起下巴。

    商見曜望著溫斯特加蘭德，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好像記起來為什麼會覺得你面熟。

    “我在柯寧米斯，在那位叫做布魯克林加蘭德的執歲之子的家裡，看到過一張合影，裡面那個中年人和你長得很像。

    “呵呵，你和那名執歲之子還有著同樣的姓，加蘭德說到這裡，商見曜突然頓住。

    他瞳孔猛地放大，映出了溫斯特加蘭德的身影。

    下一秒，他脫口而出道：

    “你是‘扭曲之影？

    “你是四月的執歲‘扭曲之影？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溫斯特加蘭德嘆了口氣，放下手中那袋小熊餅乾，緩緩站了起來：

    “你再繼續走下去，不管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司命’曾經借助你和我做過接觸，但我還是希望維持原狀。

    “所以，我來到了這裡。“

    商見曜壓根兒沒認真聽溫斯特加蘭德在說什麼，對方吐出第一個單詞的時候，他已經強行扭過身體，

    邁開步伐，狂奔而去。

    這叫當場跑路！

    可溫斯特說出的每一個單詞都震動了這片空間，帶來了高頻率的顫動。

    商見曜周圍的光芒瞬間黯淡，就像被一道巨大的影子覆蓋住了一樣。

    氣流則以肉眼可見的方式呈現了出來，凝聚為無形的囚籠。

    不僅如此，他附近的空間還在彎曲，彷彿要將他包裹在內，還原成蛋。

    商見曜毫無保留地使用起自己的能力，想要影響溫斯特加蘭德，可不管是他大喊大叫中的“思維植入”，還是無聲無息裡的“矯情之人”，都被那彎曲的空間限制在了他身體周圍，落不到溫斯特加蘭德身上。

    等空間的彎曲、氣流的凝聚到了一定程度，商見曜的感應範圍被壓縮到了體表。

    他的意識裡隨之失去了溫斯特加蘭德的存在。

    哐哐哐！茲茲茲！

    商見曜交替著使用“干涉物質”和“干擾電磁”這兩個基礎能力，時而以巨錘砸向凝聚的氣流和彎曲的空間，時而製造出電磁風暴。

    一作為“莊生”領域的覺醒者，進入“新世界”後，他的“干擾電磁”能力越來越接近“操縱電磁”。

    可不管是銀白匯聚成雲，向四周釋放出一道又一道粗大的閃電，還是空氣巨錘的用力揮擊，都如同蚍蜉撼樹，無法動搖氣流的靠近，也難以阻止空間的彎曲。

    匆忙間，商見曜又試著直接干擾氣流和空間，但和溫斯特加蘭德製造的“巨浪”相比，他施加的影響就像是水槍內噴出的浪花。

    說時遲那時快，凝聚的氣流僅用了兩三秒的時間就碾碎了商見曜全部的反抗，包裹住了他的身體。

    商見曜只好出底牌，大喊大叫起來。

    “小沖，救我！”

    此時，彎曲的空間也快要化為他的棺材了。

    第八研究院，那條甬道的盡頭，鐵黑色大門的背後。

    商見曜肉體旁的戰術背包內，“生命天使”項鏈沒有任何變化，但那串“六識珠”卻亮起了青綠色的濛濛微光。

    這微光擴散開來，籠罩住了商見曜的軀體。

    “莊生”的心靈世界中。

    意識已在潰散的商見曜突然神智一清。

    然後，他看到了青綠色的光芒和平靜下來的氣流、空間，聽見了溫斯特加蘭德冰冷的聲音：

    ”菩提’，你也和司命’他們攪在了一起？”

    陰狠毒辣的商見曜顧不得傾聽對話，趁其他人還沒有恢復過來，蹬蹬蹬狂奔向了這條過道的盡頭。

    他要抓緊時間，拉開和溫斯特加蘭德的距離。

    這位疑似四月的執歲“扭曲之影”！

    因為行政區的盡頭並不是太遠，所以蔣白棉這一次沒有迷路，順利抵達了目的地。

    前方過道的兩側有好幾個會議室。

    蔣白棉一間間打開， 發現裡面只有桌椅、白板、投影儀等物品，沒一具屍骸。

    “那天那個時候沒有會議安排？”蔣白棉掃了一遍，無聲自語道，“那研究人員都集中到了哪裡，自己的實驗室，還是樓下那個被安保人員守住的地方？”

    那個她一嘗試進入，就會出現“無心病”徵兆的地方。

    蔣白棉又審視了一下身旁的會議室，記住了白牆、棕門、淺白色的長桌、十來把配套的椅子、垂下的幕布和對面那一排窗戶。

    她繼續往前。

    ……

    蹬蹬蹬，商見曜狂奔在“迷宮”內，直到精神有些疲憊，才停了下來，手撐一扇硃紅色的房門，喘氣做著恢復。

    吱呀一聲，他撐那扇房門並沒有關好，猛地向後敞開，連帶著他差點踉蹌著摔進房間內。

    穩住身形後，商見曜看見一個飄窗，窗外一片黑暗。

    此時，窗檯上盤腿坐著一名年輕女子，她留著黑色的長髮，穿著白色的連衣裙，面容清麗，表情冷淡。

    商見曜又一次疑惑出聲道：

    “我們是不是見過，我怎麼覺得你有點面熟？

    “怎麼我隨便遇到一個人都感覺面熟，當真天下皆兄弟姐妹？”

    那美麗的女子微抬下巴道：

    “我是江筱月。”

官不聊生

第八部 致新世界 第三十二章 舊調隊伍的真正使命

    “江筱月！”商見曜跳了起來，“你還活著？”江筱月沒什麼表情地回答道：

    “我當然還活著。”

    “你不是植物人嗎？”商見曜一臉震驚。

    盤腿坐在飄窗上的江筱月冰冷冷說道：

    “治好了。”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由衷讚道：

    “醫學奇蹟。”

    江筱月聽得眉毛微微動了一下

    可能是察覺到這句話帶著點譏諷意味，商見曜忙轉移方的注意力：

    “為什麼進入你房間的人會得'無心病'？”

    江筱月微抬下巴道：

    “送上門的食物怎麼能浪費？”

    商見曜沉默了好一陣，據理力爭道：

    “可我進了'拂曉'的夢境也沒什麼事情。”

    “他怎麼想的和我沒關係。”江筱月還是那副被迫營業的表情和語氣。

    商見曜又沉默了，表情變得極為嚴肅。

    江筱月似乎也不在意有沒有人說話，依舊盤著腿，坐於飄窗，看著門口的商見曜。

    商見曜神情極為冷靜，認真說道：

    “我記得你在'心靈走廊'內的房間號是'503'。”

    江筱月輕輕頷首，沒有發出聲音。

    商見曜又道：

    “這裡是'莊生'的心靈世界？”

    “不完全是。”江筱月的表情有了些許變化。

    商見曜繼續說道：

    “我在這裡碰到的第一個人疑似四月的執歲'扭曲之影'，那你是五月的執歲'監察者'？”

    江筱月未做正面的回答：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之後做出的選擇。”

    “你是像'扭曲之影'一樣來攔截我的嗎？”商見曜悄悄往門外退了一步。

    “攔截”包括人道毀滅這個選項。

    江筱月露出了淡而不含笑意的笑容：

    “理論上我是應該這麼做，但我有點猶豫，所以才和你說這麼多。

    “我現在已經想清楚了，就算要維持原狀，也必須以我為主導。

    “你可以離開這個房間了，之後以任何方式通過這片區域都沒有問題。”

    “哦哦。”商見曜們一邊竭力控制著嫉惡如仇自詡為正義化身的那位，一邊慢慢將雙腳挪回了過道上。

    就在這時，無人看管的誠實商見曜操縱身體，開口問道：“我有個問題，你當初真的在和那名中年富豪交往嗎？”房間內的空氣突然凝固了，光線都黯淡了不少。

    商見曜忙抬起雙手，摀住了嘴巴。

    他們都恨不得當場打死誠實的那個。

    江筱月眼睛微微一眯，低聲自語道：

    “我本來不想阻攔你的·····”

    茲的聲音裡，商見曜周圍凸顯出一條又一條虛幻之線。它們來自江筱月，正延伸向商見曜的身體，密密麻麻，數之不清。

    “心靈控制？”商見曜驚恐地大喊一聲，轉過身體就跑了起來。

    那些虛幻之線匯成了海浪，一層層湧向他的背影。

    這個過程中，不管商見曜用了哪種能力，都石沉大海，沒任何回音。

    眼見虛幻之線快要刺入商見曜的後腦和背部，江筱月表情變幻了一下，抬起右手，輕輕一按。

    那些虛幻之線瞬間消失了，全部消失了。

    商見曜對此沒有任何察覺，狂奔得像是一頭橫衝直撞的公牛。

    跑了一陣，見自己似乎沒有什麼事情，商見曜停了下來。“這裡真危險啊。”他由衷感嘆道，“我誰都打不過！”他隨即摩挲起下巴：

    “江筱月為什麼說這裡不完全是'莊生'的心靈世界？”自語中，商見曜打量起周圍，觀察自己究竟逃到了什麼地方。

    他當前所處的位置保持著“迷宮”狀態，路口有足足五條過道通往不同的方向。

    天花板、牆壁和地面還是刷著白色的塗料，兩側那一扇扇房門塗著不同的顏色。

    這讓商見曜完全搞不明白自己來到了哪裡。

    “而且，我接下來該去什麼地方？總不能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檢查過去吧？那太危險了……”陰狠毒辣的商見曜對當前處境有些害怕。

    他都不知道該怎麼離開這座“迷宮”，或者說不清楚出口在哪裡，而他退路已經被堵死，要想離開，只能另找辦法。

    就在商見曜想要尋找“迷宮”的規律時，他側前方一個房間內傳出了輕微動靜。

    緊接著，對應的白色木門自行打開了。

    商見曜又是好奇又是戒備，往另外一側靠了靠，準備眺望那個房間內的情況。

    突然，那房間內響起了一道略顯清亮的男性嗓音：

    “你不是想知道當前的處境和接下來該做什麼嗎？進來吧，我告訴你。”

    這用的是紅河語。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商見曜相當警惕。他已完成了挪動，開始眺望。

    他隨即看見了一道穿著花色襯衣的男性身影。

    那聲音回答道：

    “我要騙你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

    “這話好耳熟啊··”商見曜低語了一句道，  “你立字據！”

    房間內那位沉默了，似乎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隔了幾秒，他才說道：

    “除了我這裡，沒有別人會給你答案，你別無選擇。”“我怎麼知道這句話是不是在騙我？”商見曜話是這麼說，身體卻在魯莽商見曜率領下，誠實地走向了那個房間。

    與此同時，他再三強調道：

    “你自己說了啊，絶對不可能騙我。”

    這句話有參雜“思維植入”的力量。

    從一開始，商見曜就在為“思維植入”做準備。

    當然，最終有沒有效果他無從知曉，他在這裡遇到過的溫斯特.加蘭德和江筱月都以某種方式“豁免”了他的影響。來到那個房間的門口後，商見曜看清楚了說話者的模樣：

    他是名男性青年，留著三七分的金色頭髮，容貌中上，顧盼間透出明顯的高傲感。

    此時，他坐在一張軟墊靠背椅上，穿著花色襯衫和寬鬆的沙灘褲，頭頂架著一副墨鏡，整個人表現得就像是在度假。

    雖然商見曜已經不再糾結騙不騙的問題，但這名男性青年還是化解起他剛才的擔憂：

    “要是騙有用，根本不需要你來承擔後續的事情。”“為什麼啊？”商見曜不解。

    那男性青年嗓音低沉了一些：

    “等下你就知道了。”

    “哦。”商見曜禮貌問道，“怎麼稱呼？”

    那男性青年笑了起來：

    “我們才見過沒多久，我是‘真理'。”

    “你是'真理'?你之前說話的感覺不是這樣啊！”商見曜大驚失色。

    “真理”回答了他這個細枝末節方面的問題：

    “一方面是我之前出了點事情，在高塔之外說話受到了影響，另一方面是，那種說話的感覺才符合準執歲的身份。

    “我喜歡你後面這個理由。”商見曜鼓起了掌。

    接著，他好奇問道：

    “什麼是準執歲？”

    “真理”的表情冷了幾分道：

    “準執歲就是必將成為執歲的存在。”

    “你想替代'末人'？”商見曜想起了“舊調小組”內部的猜測。

    “真理”露出了譏諷的笑意：

    “那個軟蛋，取代他是遲早的事情，而且，他還站在了維持現狀的陣營。

    “呵呵，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末人'的代價是軟弱，她現在是個不可救藥的軟蛋，即使你不是執歲，對他強硬一點，他也會屈服。”

    商見曜一臉欣喜：

    “原來是這樣。”

    他轉而問道：

    “你為什麼要幫我？”

    “真理”回答道：

    “為了自由，也為了灰土的未來。”

    “怎麼說？”商見曜追問道。

    “真理”笑道：

    “大部分執歲已經不想再維持現狀，都希望擺脫'莊生'制定的那些遊戲規則。

    “而在灰土上，'司命'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足夠契合的身體，那樣一來，我們不需要再以人類的意識為食，只用定時更換身體，就可以維持狀態，而我們也會約束覺醒者們的行為，讓灰土上的人類徹底擺脫‘無心病'的困擾。”商見曜恍然大悟：

    “大老闆是改變現狀派？

    “我們是挑選出來的天選之子、天命之人？”

    “真理”似乎有問必答，他笑了笑道：

    “雖然不太準確， 但可以這麼說，畢竟那麼多支舊調隊伍里只有你們獲得了成功。

    “成功找到了現實'新世界'?”商見曜冷靜理智地問道。“真理”搖起了腦袋：

    “司命'怎麼會不知道舊世界毀滅的真正原因和'無心病'的本質，怎麼會不清楚現實'新世界'在哪裡？

    “她派出一支支舊調隊伍只是希望你們在這個過程中接觸到'莊生'散落於灰土上的那些人格，和他們之一交上朋友。

    “莊生'的人格總是圍繞著舊世界相關的那些事出現和行走，但其他舊調隊伍都因各種各樣的原因失敗了。

官不聊生

第八部 致新世界 第三十三、三十四章 研究區

    “這樣啊·····”商見曜恍然大悟，“我一直以為我們隊伍里有天命之人，原來只是概率產物。

    他不僅沒有失落，反倒鬆了口氣，也不知道腦迴路是怎麼轉的。

    不等“真理”回應，他又問道：

    “既然大部分執歲都希望改變現狀，那為什麼還要讓我們和'莊生'的人格之一交上朋友？

    “我明白，他應該就是維持現狀派的老大，但你們人多勢眾，完全可以自己解決問題啊。

    說著，商見曜想到了某個可能性，“大驚失色”道：“難道你們這麼多執歲加起來都不是'莊生'的對手?呃，支持的那部分是少數派啊！’

    穿著花色襯衣和沙灘短褲的“真理”呵呵一笑：

    “也不是不能一擁而上，只是一旦發展到那個地步，必然會讓'新世界'被完全撕裂，讓灰土上的人類再次遭受滅頂之災。

    “最簡單的一點就是，'莊生’作為代表全年的執歲，是最特殊也最強大的那個，而且，他還有好幾個支持者，我們真要完全撕破臉皮，拼盡全力，結果自然是我們獲得最終的

    勝利，可在拚命的過程中，每一位執歲都肯定會瘋狂地汲取附屬於自己的那些人類意識，讓自身的狀態始終維持在最頂峰。

    “絶大部分執歲都是仁慈的，憐憫的，不願意過分傷害依附於自己的人類團體，不想為了改變現狀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就像'同命'，不到迫不得已，肯定不會犧牲'盤古生物的員工。”

    “真理”看了商見曜一眼，又補充道：

    “等我們離開這裡，有了契合的身體，就不再需要控制部分人類來預防饑餓了。

    “到了那個時候，人類將獲得最終的解放和自由。”啪啪啪，商見曜的鼓掌從不遲到。

    他誠懇問道：

    “和'莊生'某個人格建立起交情對接下來的發展有什麼幫助？”

    “真理”微笑點頭道：

    “等會我給你指條路，你一直走下去，走到盡頭，會看見一扇血紅色的門，門的後面藏著'莊生'所有的人格。

    “到了門後，你把我剛才說的話重複一遍，自然會有希望改變現狀的'莊生'人格給予支持。

    “你也知道的，'莊生'分裂出了數不清的獨立人格，每個人格都有自身的立場和判斷，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有了部分'莊生'的配合，加上我們是多數派，問題就很好解決了。”

    商見曜聽得卻一臉不解：

    “這個過程中，我和小沖，不，'莊生'某個人格的交情沒有

    發揮什麼作用啊，大老闆辛辛苦苦派出那麼多支舊調隊伍有什麼意義？

    “真理”搖頭反駁道：

    “非常有意義。

    “要是你沒有和'莊生'某個人格建立起交情，那你根本看不到那扇血紅色的門，就算看到了，也沒法推開它，推開了也只會成為'莊生'的食物。

    “簡單來說就是，'莊生'那個人格會給你提供庇佑。我明白了！”商見曜握右拳擊左掌道，“就跟我想拜訪某一家人，尋求幫助一樣，如果能提前和他們家孩子打好關係，成為遊戲方面的好友，那就可以輕鬆掌握他們家的地址，獲得上門的藉口，他們家答應幫忙的概率也會更高。

    “對。真理”點了點頭。

    商見曜隨即皺起眉頭：

    “可帶著別人家小孩玩電子遊戲，真的不會被家長打嗎？”

    “真理”啞了一秒道，“這只是類比，你接下來的行動不存在這樣的問題。”

    “好吧。”商見曜也不堅持。

    他轉而提出別的問題：

    “那你剛才為什麼說不能騙我？

    “反正我已經和'莊生'某個人格成了朋友，你完全可以直接‘催眠'我，或者說修改我的記憶，讓我徹底相信你，把你這些話語原原本本地轉告給‘莊生’們。

    “真理”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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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不能把'莊生'當成蠢貨，他難道看不出來你是不是受到了控制，說的話是不是發自肺腑？

    “這就像我請你的朋友找你幫忙，是用道理、人情說服他的，還是用槍指著腦袋逼他答應的，對結果有完全不同的影響。”

    “是。”商見曜想像了下那副場景，“對於後者，我只會想辦法把我的朋友救出來，用同一把槍打爆威脅者的狗頭。

    “真理”短暫沉默，隔了幾秒才道：

    “這還取決於你有沒有那個能力。”

    他的聲音隨即變沉了一些：

    “去吧，帶著我們的誠意和友善去說服'莊生'那部分人格吧。”

    商見曜一動不動。

    他還有疑問沒獲得解答：

    “讓執歲們進入灰土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真理”被問的忍不住反問了一句：

    “你問我？

    “我肯定會回答是好事。”

    “為什麼是一件好事？”重視感情的商見曜一臉認真地說道，“我不是你說就會相信的人，你必須說服我。

    沙發上的“真理”改變了下坐姿：

    “我剛才不是講過了嗎？等離開這裡，有了契合的身體，我們就不再需要以人類為食，可以自給自足，同時，我們也不希望生活在一個物資匱乏、人類朝不保夕的荒廢世界

    裡，必然會壓制覺醒者們，讓他們真正融入人類社會，發揮自己的特長。

    “可人類最終不還是得聽命於你們？”商見曜皺眉說道。

    “真理”笑了一聲：

    “在舊世界，人類曾經有過皇帝、總統、財團實控人等統治者，不也能有相應的秩序，安居樂業，推動文明的發展嗎？

    “現在把皇帝、總統、執政官換成執歲，你就接受不了了？

    “而且，執歲們也不是一條心，各有各的想法，經過一段時間的博弈，必然會形成類似權力分立、彼此制約的平衡，不會有誰做得太出格。

    “好像有點道理。”商見曜先是贊同，接著咕噥道，“可十幾隻豺狼對一群羔羊說，不用害怕，我們會權力分立，彼此制約，以此保障你們的安全和自由，讓我們共同努力，建立一個美好新世界吧，我總覺得怪怪的。

    “真理”緩慢吐了口氣道：

    “不能這麼比喻，執歲們大部分是仁慈的，憐憫的，有了相應的身體後，對人類意識也不再渴求，反而更喜歡人類創造出來的文明，對你們沒什麼危害。

    商見曜點了點頭：

    “那別的覺醒者呢，你們真能控制住嗎？

    “他們肯定會攀爬階梯，嘗試進入'神靈禁區'，成為新的執歲。

    “而一名執歲的誕生必然會伴隨巨大的混亂，巨大的混亂將帶來可怕的災難。”

    “這點你可以放心，執歲是神靈，只有這麼十三個位置，像我這種都只能自稱為準執歲，必須等到‘新世界'秩序有了根本性變化，必須爭取到足夠多的執歲支持，才能有機會取代'末人'那個軟蛋。

    “未來，不會再有新的執歲，而以我們的位階，足以壓制‘新世界'及以下的覺醒者。

    商見曜鬆了口氣：

    “那我就放心了。”

    坐在沙發上的“真理”回以微笑，他指著門口道：

    “既然問題都說清楚了，那你可以轉身了，然後往右邊走，一路走到盡頭，就可以看到那扇血紅色的房門了。“去吧，去那裡和'莊生'聊一聊，聊聊怎麼讓籠罩灰土的陰霾和平消散。

    “希望不要走到執歲們大量汲取人類意識，拚命相爭的那一步。”

    商見曜鄭重點頭：

    “好的。”

    他當即轉過身體，往自己右邊那條過道邁開了步伐。左腳剛剛抬起，商見曜突然頓住，回身望向坐在沙發上的“真理”。

    他穩住身形，舉了下手道：

    “我還有個問題。”

    “真理”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過了好幾秒才緩慢開口：

    “什麼問題？”

    “我想知道哪些執歲是改變派，哪些想維持現狀。”商見曜誠懇說道，“等下我要是遇到後面那些，得趕緊逃跑，不打招呼。”

    不等“真理”回應，他又補了幾句：

    “每位執歲各自掌控著哪些領域，你能講一講嗎？要是能順便指出代價或者弱點，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難道不想我順順利利抵達'莊生'的門口？那些希望維持現狀的說不定會來攔截我，你們雖然人多勢眾，但每一位執歲都有自己特殊之處，說不定就有誰繞過了你們構築的防線。’

    商見曜的要求非常合情合理。

    “真理”沉默了一陣道：

    “目前明確表示想改變當前情況併為此出了力的有；十二月的執歲'司命'、九月的執歲'曼陀羅、六月的執歲'黃金天平、二月的執歲'拂曉、十月的執歲'幽姑、七月的執歲雙日「，以及我。

    商見曜開始了細數：

    “一，二，三，四，五，六，七·……只有一半啊，哪是大多數？

    十三位執歲加“真理”一共十四個。

    “真理”笑道：

    “希望維持現狀的那七位裡，這次已經有幾位暗中改變了立場，但我不能具體講是哪幾位。

    “哦··…”商見曜恍然大悟，“難怪江筱月沒有阻止我！”

    那疑似五月的執歲“監察者”。

    轉念之間，商見曜又有了新的問題：

    “為什麼你不是按月份的順序來點名？就算排名不分先後，現在這樣也太沒有規律了吧？

    “真理”呵呵笑道：

    “我想到哪位就說哪位，比如，我最先想到的是'司命'，而原因是你就站在我面前。

    “難道你希望事情進展到了現在，我還需要依靠點數月份來回憶哪些是同盟？’

    “是啊，這樣就太不靠譜了！”商見曜表示贊同。

    “真理”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介紹起維持現狀派的執歲們：

    “全年的執歲'莊生’是'思維之主'、'意志天敵'，以分裂成多個人格的形式存在……

    “三月的執歲'末人’是'記憶主宰'，同時也能讓人類的身體出現障礙，代價是軟弱······

    “十一月的執歲'碎鏡'是'幻覺之神'，並管理著認知、刺激方面的能力，她的代價很隱蔽，我只注意到了一個現象：她從來沒有真身出現過……

    “八月的執歲'灼熱之門'主宰著肌肉，也擁有能在某些方面影響思維和精神的領域，她的問題是害怕寒冷……

    “一月的執歲'菩提'是'意識根源'，他代價我不太清楚…·“四月的執歲'扭曲之影'是'平衡者'，是'戰爭之王'，掌握著平衡、判斷等運動相關的能力，他的代價是扭曲生物恐懼……”

    “真理”沒提五月的“監察者”。

    商見曜聽得頻頻點頭，末了主動道：

    “謝謝，謝謝，我現在就出發去打開那扇血紅色的門！”他鬥志昂揚、激情磅礡地離開門口，向“真理”說的那條路的盡頭走去。

    漩渦狀建築內，蔣白棉來到了會議區域的盡頭。

    對於這點，她感覺很幸運，因為一條路走完，她就看見前面有標牌用灰土、紅河兩種文字寫道：

    “普通研究區”

    “普通研究區”下面還用兩種文字做出了警告：“無權限者不得擅自進入，區內有智能機器人，會自動識別和攻擊無數據者。

    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道這裡的智能機器人還能不能活動……蔣白棉提高了警惕，通過打開的隔斷門，小心翼翼地進了“普通研究區”。

    她一眼望見走廊拐彎處有兩台機器人站在這裡，不敢怠慢，輕巧地翻滾進了最近的那個房間。

    蔣白棉還未起身，剛結束翻滾，就看見這裡擺著一個個大型“培養皿”或者類似的裝置，裡面漂著一個又一個灰白色的人腦。

    人腦……蔣白棉微皺眉頭，將目光投向了別的地方。房間的深處還有一個個裝滿液體的玻璃柱容器，內裡都浮著大腦裸露的人類屍體。

    四周的牆上、桌上則貼著各種顏色的便簽紙，非常凌亂不堪。

    蔣白棉最先注意到的是門側那張。

    它上面寫著一堆灰土文：

    “額葉：負責思維、演算、數量概念，與個體需求、情感、意志相關，部分病人有失寫、運動失語等症狀……”

    “呃……”蔣白棉一下怔住，腦海裡瞬間浮現出某些念頭並瘋狂滋長。

    她忙看起了別的便簽紙，一張又一張：

    枕葉：負責處理語言、動作感覺、抽象概念及視覺信息，影響條件反射的建立，會導致實驗者學習記憶能力出現明顯障礙，此部位受損容易得逆行性遺忘症……”

    “顥葉：附帶海馬體，關聯人類的情緒、精神和記憶活動。顥葉病變常出現意識朦朧、言語錯亂、情緒紊亂或記憶缺損等情況……

    “記憶障礙為常發作的基本症狀，有近記憶力、遠記憶力或現記憶力障礙，時間及地點的記憶缺陷明顯；

    “自動症也是常見表現，發作時其活動不為意識所支配，可有毀物、傷人、衝動、自傷、裸體、驚恐、發怒等精神興奮表現；

    “顥葉海馬回被破壞時可出現記憶障礙，記憶障礙可伴有定向障礙；

    “題上回也是前庭的皮質中樞，因此顥葉病變可出現平衡障礙和眩暈；

    “顥上回後部損害可出現感覺性失語，患者能聽到講話的聲音但不能理解其意義，自己的言語也不能聽懂，優勢半球顥上回後部與頂葉緣上回的移形區損害時，可出現命名性失語；

    “顥葉受損時可出現同向性上四分之一象限盲；

    “顥葉大面積病變時可出現動眼神經麻痹；

    “海馬體擔當著記憶以及空間定位的作用，海馬體受到損傷表現症狀為記憶力衰退以及方向知覺的喪失……”

    “頂葉：感覺中樞，包含其他許多重要區域，頂葉受到損害，可出現大腦皮層性異常感覺或感覺障礙、運用不能(失用症）、空間定位障礙及身體萎縮等症狀，另外還有以下表現：

    “肢體失認：患者否認患肢癱瘓，認為左側癱瘓的肢體不是自己所有，為負性體像障礙。

    “幻多肢：幻多肢是指出現第三幻肢，為正性體像障礙。

    “痛覺失認：痛覺失認是指不認識疼痛刺激，實際上痛覺是存在的，如香煙燒灼手指無疼痛反應，也無丟棄煙頭的保護性反射，病變在左緣上回，並累及部分角回和題上回，較少見。

    “臉面失認：臉面失認是指對熟人，甚至鏡中自己的臉不認識，常伴有顏色、物體和方位失認，是頂枕區損害的少見症狀。

    “……”

    “島葉：接受軀體生理狀態的信息，然後產生主觀體驗，比如用饑餓感驅使人進食，比如驅使人去拿更多的香煙和可卡因。

    “腦島接受來自內臟與皮膚感受器的信號，包括冷熱感、癢感、痛感、味覺、饑餓、口渴、肌肉疼痛、內臟感覺以及空氣感覺……

    “腦島在加工未發生的事件時十分重要，當你決定在寒冷的天氣出門，你的軀體在你接觸冷天氣之前就做好了準備，比如血壓升高以提高新陳代謝，這是你腦島的作用。

    “抑制腦島活性必須慎之又慎，因為人們在失去吸煙、喝酒、嗑藥的渴求後，可能同時失去性生活、進食和工作的興趣……”

    “紋狀體：影響肌張力，和注意力、精神狀態、思維也存在一定的關聯，它會導致舞蹈病及震顫麻痹、全身肌緊張增高、運動遲緩、澹妄、躁狂、哭笑無常等情況的產生……”

    “杏仁核：是產生情緒、識別情緒和調節情緒的腦部組織。

    “幼兒自閉症似乎也與擴大的杏仁核有關，刺激清醒動物的杏仁核時，動物表現得迷惑、焦慮、恐懼、有退縮反應或發怒、攻擊反應。

    “刺激杏仁首端引起逃避和恐懼，刺激杏仁尾端引起防禦和攻擊反應，由此可見，杏仁核的主要功能之一為根據傳入大腦新皮質各種外界信息，產生相適應的情緒。

    “被破壞兩側杏仁核的人類，缺乏對恐懼事件的辨識和反應。

    “杏仁核的作用之一是負責處理面部肌肉和表情，當人面對一張臉時，杏仁核會對其進行掃瞄，辨別它是友好的還是有敵意的，以決定是面對這個人，還是逃避。

    “杏仁核也是植物神經中樞，它能調節機體呼吸、心血管、胃腸道等的功能，尤其是情緒刺激伴隨的植物神經反應受否仁核直接調控，它還參與調節機體的性活動，擔食，調控下丘腦的作用，從而參與控制和調節垂體激素的分泌，調控神經內分泌系統功能……”

    “屏狀核：疑似意識的開關，屏狀核受到高頻刺激時、可發現患者失去知覺處干昏迷狀態，這意味著他無法響應外界指令、兩眼發直和呼吸減慢，一旦對屏狀核的高頻刺激停止，患者將恢復知覺，同時對剛才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白質：可引起偏癱、偏音和偏身感覺喪失的三偏症……”

    “丘腦：是產生意識的核心器官，合成丘覺。

    “丘腦雖然能夠合成發放丘覺產生意識，但丘腦不是意識活動的場所，意識也不在丘腦中存在。丘覺能夠使大腦產生對事物的覺知，這指的是“知道”和“明白”。在臨床病例中，丘腦發生了損傷或病變將導致意識的缺損或喪失。

    “丘腦也負責感覺的中繼，控制運動，值得一提的是，在所有感覺信息中，只有嗅覺信息不需要經過丘腦上的核團而直接傳遞到大腦皮層……”

    “下丘腦：保持身體恆常性，控制自律神經系統，感情等相關。

    “下丘腦除了具有樣本分析產出功能，還具有分泌激素的功能。

    “下丘腦分析產出感受樣本，激活丘腦前核合成丘覺，產生感受，產生對人和事物的喜好、嗜好、偏愛、慾望、美感、動機以及愉悅、恐懼、興奮、沮喪等…··”

    “小腦：協調骨胳肌的運動，維持和調節肌肉的緊張，保持身體的平衡··……”

    “腦幹：腦幹中有許多重要神經中樞，包括心血管運動中樞、呼吸中樞、吞嚥中樞，以及視、聽和平衡等反射中樞··……”(注1)

    飛快瀏覽完那些便簽紙上與人腦各部位相關的內容後，蔣白棉面罩下表情連續變幻了幾次。

    她咬牙切齒道：

    “根本沒有執歲的降世體！

    “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當初第八研究院研究的不是覺醒，而是人類大腦的奧秘！”

    說到這裡，她猛然一驚：

    “不好！要是按照以前的推測來，喂會出現判斷上的錯誤。

    “我得趕緊提醒他！”

    注1：引自很多醫學書籍、期刊以及百度百科

官不聊生

第八部 致新世界 第三十五章 還有個問題

    結合小沖是“莊生”，很小就表現出覺醒者天賦這兩點，蔣白棉懷疑第八研究院當年實際研究的是入腦寫超能力的關係，力求掌握意識誕生之秘，讓人類都獲得昇華。

    這也能從北方公司青年科學家、重大項目委員會委員林碎對人類意識相關的研究很感興趣獲得側面的證實。

    “在以小沖等天生覺醒者為藍本的研究中，第八研究院有了非常大的收穫，甚至有信心讓植物人的意識得到恢復，並一步步踏入'神靈禁區'，獲得生命的質變？

    “於是他們找了李輝、江筱月等志願者參與項目，將成果付諸實踐，而之後某次實驗出了大問題，導致這棟建築以及周圍區域的人類瞬間死亡，'無心病'開始在灰土上大爆發？”蔣白棉一邊奔出當前房間，一邊念頭急轉，將事情在腦海內飛快捋了一遍。

    而出問題的實驗場所毫無疑問是樓下那個她目前還沒法進入的區域！

    如果真是這樣，那意味著絶大部分乃至全部執歲都是從人類之身一步步成為“神靈”的，不存在誰天生高貴的情況，而後來者只要掌握了正確的辦法，同樣能達到執歲們目前的層次。

    就科學實驗來說，可重複性是排在前列的重要標準！

    這一點上如果誤判，在很多事情上就會誤入歧途。

    當然，蔣白棉也不敢保證真的是自己想的這樣，萬一在研究人腦、意識、超能力的過程中，第八研究院真的觸及了神靈奧秘呢？畢竟在大部分創世傳說裡，人類都是神靈的造物，他們最重要的腦子裡殘留著一絲神性也是符合邏輯的。

    回到走廊上，蔣白棉左右看了一眼，忽然有些遲疑。

    她原本打算的是立刻原路返回，將自己這座漩渦狀建築內發現的點點滴滴告知商見曜，提醒他千萬不要被某些表面看起來很正常很合理的說辭誆騙，可以她現在路痴的程度，根本不可能做到原路返回。

    這必然會耽誤她大量時間，而現在，時間就等於生命！

    “當時覺得'路痴'是個好代價，有辦法彌補，現在才發現，真要應了景，'路痴'也會要人命…·”蔣白棉苦惱地往會議室區域走去。

    她沒有走錯方向，因為另外一邊站著兩台智能機器人。

    不過，也不知道是它們早已損壞，還是這裡電磁環境異常紊亂，讓它們形如廢鐵，總之，都一動不動，沒有嘗試攻擊蔣白棉這個擅入者。

    退回到會議室區域，蔣白棉的目光掃過了旁邊房間內的窗戶。

    她心中一動，有了辦法。

    她打算直接破窗而下，回到底層。

    到時候，只要沿著漩渦狀建築的外牆不回頭，花費點工夫，繞個大半圈，就能看見這片區域的出入口。

    比起這個，在建築內部繞來繞去百分之百會迷路，反覆迷路，耽擱的時間將呈幾何級數增長。

    一下定決心，蔣白棉立刻衝入那個有淺白色長桌的房間，強行推開了兩扇玻璃窗。

    緊接著，她縱身而下，靠著軍用外骨骼裝置穩穩落地。

    蔣白棉回頭望了眼，確認自己真的在漩渦狀建築的外面，而不是別的什麼地方。

    她沿著外牆奔跑了起來，一路跑回了大門處，然後，在能直接看見目的地的前提下，往核心區域的出入位置直線趕去。

    沿途之上，她不管前面有什麼障礙，都是直接翻過去，面對“無心者”則上“鏡中世界”。

    這讓她沒用多久就回到了小型城市的外圍區域。

    這裡瀰漫起了濃郁的血腥味，到處都是“無心者”在彼此廝殺，狩獵對方。

    蔣白棉只是隨意地打量了幾眼，就發現了不少“高等無心者”，這讓她對之前的謹慎相當滿意。

    大致分辨了一下隧道所在的方向，蔣白棉也不管對不對，挑選沒什麼“高等無心者”的地方，跑起了直線。

    她遇樓爬樓，目標非常明確，那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走出這座小型城市再說。

    到時候，沿著城市邊緣繞行，總會看見隧道大門的。

    這個方案的路線肯定不可能是最短的，但卻是最不容易迷路的，只需要走一個長直線加小半或大半個圓形，就可以抵達目的地。

    就算途中有迷路，也頂多是讓蔣白棉繞的半圓大一點，有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幫忙，這不會浪費多少時間。

    至於能不能保持直線的問題，蔣白棉並不在意，反正方向明確能夠出城就行，過程中有所偏離屬於無關緊要之事，

    她只需要密切注意自己有沒有遭遇“鬼打牆”，會不會跑來跑去都在同一個地方。

    狂奔之中，蔣白棉周圍“無心者”相繼被納入了‘“鏡中世”。

    不管他們有沒有覺醒者能力，對此都無從抵禦。

    更遠的地方，蔣白棉能力範圍之外，有幾名“無心者”似乎發現了這邊的異常，紛紛趕了過來。

    蔣白棉沒有停下自己“翻山越嶺”的嘗試，抬起右手，往那些“無心者”發射了一枚榴彈。

    轟隆！

    爆炸聲裡，她爬到了樓房天台，又從另一側跳了下去，務求儘量保持直線。

    坐在沙發上的“真理”看著商見曜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她正要揮揮手將房門關閉，耳畔突然響起了那熟悉的聲音：

    “等一下！”

    “真理”隨即看見商見曜的臉孔從門側冒出，回到了自己眼前。

    “我還有個問題。”商見曜抬了下手道。

    “真理”的眼眸似乎瞬間幽深了一點，隔了幾秒才道：“什麼問題？

    “時間很緊迫，不重要的就不要問了。”

    “很重要。”商見曜正色回應，“讓我幫忙完全可以直接說，我之前就在猶豫要不要進那道縫隙，你為什麼還要用引誘的方式驅使我們進入高塔，借黑暗的反撲逼迫我來到這裡？這讓巴納德、芙羅拉他們死得很不值得啊，這形同謀殺！”

    “真理”笑了：

    “你果然有一顆純粹的、正義的心。”

    “我們。”商見曜強調道。

    “誰說的？我就沒有！”陰狠商見曜表示不服。

    他們快要吵起來時，“真理”做出了回答：

    “瑞維爾、巴納德他們還沒有死，我在最後關頭給他們提供了保護，等到‘新世界'的秩序被更改，他們就可以直接返回灰土了，至於芙羅拉這些，是不可避免，闖入高塔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我讓你們進入高塔，尋找出路不是在欺騙你們，不來到這裡，你就算進了縫隙，我們能夠給你提供的幫助也非常有限，無法讓你闖過反對者們的重重阻攔，說服‘莊生'那部分人格。

    “我最開始沒有說明這一點是擔心秘密外洩，被哪位執歲提前堵住了那道縫隙。

    “這樣啊。”商見曜嚴肅的表情緩和了不少。

    他接受了“真理”的解釋，轉而皺眉說道：

    “可你們之前吃了數不清的人類意識，帶來了一次又一次'無心病'的爆發。

    “真理”對這個問題似乎早有預料，不慌不忙地說道：“你不也狩獵過野獸，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

    “在獲得契合身體之前，我們是純粹的神靈，和人類的差別比人類與野獸還天，既然你能為了生存獵殺野獸，那我們也可以因饑餓而吸食人類意識。”

    不等商見曜反駁，“真理”又補了兩句：

    “等我們進了灰土，有了身體，獲得了一定的人類屬性，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比起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你不如考慮下之後能拯救多少人類。”

    商見曜想了想道：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可作為人類， 我總覺得怪怪的。”

    他沒有完全接受“真理”的說辭，但時間緊迫，拯救灰土的機會稍縱即逝，他不敢再有所耽擱，側過身體，向著正確過道的盡頭而去。

    蹬蹬蹬！

    商見曜邁開大步，狂奔了起來。

    “真理”見狀，無聲地吐了口氣。

官不聊生

第八部 致新世界 第三十六章 分工

    因為“無心者”間還在自相殘殺，蔣白棉又只管方向，不辨道路，絶不停留，而她本身能力的範圍還大，身上裝備更是不用說，所以她在打退了三波攻擊後，成功闖出了那座疑似現實“新世界”的小型城市。

    當然，這距離她預想的目標位置差得有點遠，說明她哪怕只看方向，也會出現偏差。

    還好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沒有沮喪，眺望了下山嶺格局，順著城市外圍繞起了圈子。

    蹬蹬蹬狂奔之下，她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跑了大半個圓圈，看見了隧道出入口那扇鐵黑色的沉重大門。

    “還好··”蔣白棉呼地鬆了口氣。

    她迅速推開大門，走到商見曜旁邊，單膝跪了下去。蔣白棉很快走完了流程，看見了商見曜的身影，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個傢伙就揮起了右手：

    “正好有事找你！”

    “我也是。”見商見曜依舊活蹦亂跳，蔣白棉一顆心頓時落回了原位。

    商見曜這次很有謙讓精神：

    “那你先講。”

    蔣白棉也不推讓，直接說道：

    “我在那個漩渦外形的建築內發現了一些東西……”她從那些人類大腦和相應便簽紙的內容講起，一直講到趙丹琳、溫斯特.加蘭德的屍骸和那個她目前還沒法進入的區域。

    “我碰到溫斯特.加蘭德了！”商見曜啪地一拍雙掌。要不是姿勢不允許，他肯定會拍自己的大腿。

    “你碰上了？”蔣白棉想過動亂開始後，商見曜那邊會危機重重，但沒料到他這麼快就直面了疑似執歲的溫斯特.加蘭德。

    “是啊。”商見曜一陣唏噓，“他一邊吃小熊餅乾，一邊威脅我，還好有'菩提'幫我擋了一陣，我才能順利跑掉。”說到這裡，他強調道：

    “溫斯特.加蘭德疑似四月的執歲'扭曲之影'。”

    “我猜到了。”蔣白棉很冷靜，“如果真是這樣，那第八研究院的行政主管趙丹琳很可能就是大老闆。”

    “哇喔。”商見曜發出了讚歎的聲音，“不愧是大老闆。”

    他隨即提出了疑問：

    “可是，她作為第八研究院的行政主管，為什麼能成為我們‘盤古生物'的大老闆？

    “這風馬牛不相及啊。”

    蔣白棉結合過往的猜測，想了想道：

    “大老闆負責第八研究院和其他研究院的交流，大概率知道地下天樓的存在，知道有那麼一批人在搞基因方面的研究，等她成為了執歲，考慮到自身肉體沒能保存下來，已然死亡，有了組建‘盤古生物'，給自己預備完美身體的打算，嗯，這也是圈養食物。”

    “盤古生物”最初那些員工並不是在舊世界毀滅後第一時間進入地下大樓的，他們同樣經歷了“無心病”的爆發和局勢的混亂，之後才於某些人的引領下，躲到地底，成立了“盤古生物”。

    從時間節點上來說，這和蔣白棉的推測是吻合的。

    “對對對！”商見曜立刻就表示了贊同，“‘真理'說了，大老闆給他們這些想離開'新世界'的執歲和準執歲預備了一批契合身體。

    '真理'還和你說這些？”蔣白棉頗感驚訝。

    “他說了很多··”商見曜突地卡住，然後憤怒說道，“他騙我！”

    他不騙你才不正常吧……蔣白棉在心裡咕噥了一句。

    她配合地問道：

    “他騙你什麼？”

    “他說在獲得契合身體前，他和執歲們是神靈，是和人類完全不同的生物，所以抽取人類意識為食天經地義。”商見曜憤憤不平道，“他還說執歲的位置只有十三個，正常情況下，不可能有誰能取代他們，所以，他們可以壓制所有覺醒者，建立起一套有利於人類生存發展秩序，騙子！”

    現在看起來，每一位執歲的領域都對應人腦某一個部位，而因為人腦不同區域的功能存在交叉之處，所以不同執歲掌控的能力會有一定的重合點。

    將神秘學的內容剝離，只剩下科學後，不管商見曜，還是

    蔣白棉，都找不到一名覺醒者肯定無法成為執歲的理由。

    只要他能按部就班地開發大腦相應區域，將自己的實力提高到極點，那就有希望成為執歲。

    至於怎麼開發，第八研究院的成果裡必然有相應的內容，只是存在較大的風險性和失敗概率，否則執歲們也不會在當初那場災難裡失去肉體。

    “這個秘密要是傳揚出去，各大勢力背後再是有執歲掌控，那些'心靈走廊'的覺醒者也會蠢蠢欲動，到時候，第八研究院就是眾矢之的，是懷璧其罪的攻擊對象。”蔣白棉由衷感嘆道。

    “成神”的道路就擺在那裡，絶大部分人都不可能冷靜得下來。

    商見曜聽得恍然大悟：

    “難怪'副院長'說他們守護的秘密如果洩露，灰土將陷入永恆的混亂和無止境的災難。’

    “這只是一種可能，最終應該是形成一小部人成為'神靈'，統治著剩下那些無知者的局面，至於過程中會死多少人，誰也不知道。”蔣白棉憑經驗和感覺說道。

    她沒有時間去做深入的分析。

    沒給商見曜把話題扯遠的機會，蔣白棉主動問道：

    “直理'還和你說了哪些事情，他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情況？”

    商見曜劈裡啪啦把自己和“真理”交流的內容撿重點告訴了蔣白棉。

    “有一定的的可信度，但細節上肯定充斥著大量的謊言。”蔣白棉直言不諱，“那部分執歲想掙脫'新世界'的束縛回到灰土這一點應該是真的，大老闆為他們預備了一批契合的身體多半也是真的，剩下的嘛，要麼做了修飾，要

    麼只是隨口承諾，至少我覺得，他們還有擺脫'莊生'壓制的想法，而一旦沒有了'莊生'的壓制，這些早就異化為非人類執歲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誰都難以預料。

    基於自己瞭解的還不夠多，除了執歲們原本就是神靈這些確鑿無疑的謊言，她沒有詳細說哪些內容可能是“真理”在欺騙商見曜。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商見曜習慣成自然地請教道。

    蔣白棉“嗯”了一聲：

    “聽了改變現狀派的說法，肯定得去瞭解下維持現狀派的理由，正話聽一聽，反話聽一聽，情況掌握得越全面，你越知道該做什麼樣的決定。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

    “好辦法。”

    贊完之後，他話鋒一轉：

    “可是，那些想維持現狀的執歲一見到我，就恨不得把我剝皮拆骨，變成精神力量吸入體內，根本不給我交流的機會啊！”

    “也是··”蔣白棉沒被這個現實的困難考住，邊思索邊說道，“想維持現狀的執歲裡有對我們友善的，比如，碎鏡'，她很可能就是林碎，你要是遇上了，可以試著交流一下，還有，'菩提'為什麼要倒向改變現狀派，你也可以瞭解瞭解，嗯，他讓僧侶們放棄肉體進入'新世界'這點也很奇怪，最後，你要直接問‘莊生'友善的人格，他為什麼要建立那套秩序，束縛住執歲們。

    “明白了。”商見曜鬥志昂揚地回應道，“我現在就去。9%

    蔣白棉為了保證接下來幾個小時內精神不枯竭，不敢做過多的交流，點了點頭道：

    “好。”

    她正要解除意識的接觸，商見曜突然抬手：

    “等一下！”

    見蔣白棉望了過來，他連忙解釋道：

    “你剛才是不是說覺醒者能力來自大腦的開發，而那個你目前沒法進入的區域很可能藏著刺激大腦，促使人類進入'神靈禁區'的高精尖產物？’

    蔣白棉愣了一下，嘴角微動道：

    “你才發現啊？”

    她分享的重點明明就是這方面的事情！

    商見曜笑了起來：

    “我只是做個確認。

    “等下，你帶著我的身體去漩渦狀的建築，等能夠進那個區域後，看能不能利用那裡的實驗成果，刺激我的大腦，讓我從‘新世界’晉陞到執歲位階。”

    蔣白棉略作思索道：

    “好。”

    她接著補了一句：

    “我差點忘了說，我會背著你的身體去第二研究區，免得每交流一次，都得來回奔波，浪費時間。’

    如果她沒有“路痴”還好，軍用外骨骼裝置加持下，來回一次不到十分鐘。

    可惜，沒有如果。

    “正好！”商見曜笑一聲，揮了揮手道，“都加油啊！”

    結束了交流，蔣白棉將商見曜的身體負在了軍用外骨骼裝置後面，用綁帶固定得緊緊的。

    然後，她檢查了下非卡等生物製劑，望了那個裝著核彈頭的板條箱一眼，將它提了起來，用左手抱在身前。

    蔣白棉隨即轉向隧道出口，猶豫了幾秒，輕輕嘆了口氣，奔向了那座小型城市。

    “迷宮”內，商見曜放慢了奔跑的步伐，又一次開起兩側不同顏色的房門。

    一扇又一扇，他誰都沒有碰上。

    這麼走了十來分鐘，商見曜的目光突然有所凝固。

    他的正前方，過道的盡頭，出現了一扇血紅色的大門。“人呢？人呢？”商見曜很是失望，“都被攔住了嗎？ 。

官不聊生

第八部 致新世界 第三十七章 途中

    商見曜回頭看了一圈，見所有房間內確實都沒有人影，只好嘆了口氣，將目光再次望向正前方那扇血紅色的大門。“事到如今，只能進去當面問小沖了！”魯莽的商見曜代表大多數，低聲說了一句。

    克服掉種種困難，他伸出雙手，按在門上，開始發力。血紅色的大門緩緩敞開，內裡一片幽暗。

    商見曜一鼓作氣，大步通過了房門。

    他的四周頓時被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籠罩了。

    “小衝！小衝！”商見曜大聲喊了起來。

    他的聲音遠遠傳開，卻沒有迴蕩的感覺，這讓此地顯得不像是房間內部，而是廣闊無垠的荒原。

    “小衝！小衝！”商見曜鍥而不捨。

    依舊無人回應他。

    就在商見曜嘗試具現出擴音器時，他聽到了嗚嗚咽咽的聲音。

    那是一個女性於不遠處低聲哭泣。

    “小沖，你竟然還有女性人格？”商見曜又是震驚又是羨慕。

    那女性低低地哭著，沒有理他。

    商見曜自顧自地做起猜測：

    “難道是受欺負產生的委屈人格？

    “呃，這哭聲我怎麼覺得好耳熟，感覺在哪裡聽過……”“啊對！”商見曜啪地握右拳擊左掌道，“我在那個灰土風的合院裡聽過！”

    那疑似來自第八研究院的青年科學家林碎。

    商見曜瞬間變得興緻勃勃：

    “小沖，你成年之後在暗戀林碎，以至於分裂出了一個模仿林碎的人格？”

    低泣的女聲停了下來，幽幽說道：

    “我就是林碎。”

    “啊？”商見曜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還好，他智商不低，有冷靜理智的那面，又飽受蔣白棉熏陶，迅速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我剛才開的不是真正血紅色大門，我進的是你製造的幻境？

    “你果然來阻止我了！

    “你是十一月的執歲’碎鏡’？”

    那女聲嗓音飄渺地嘆了口氣：

    “你繼續往前，就能離開這裡。”

    “呃·…··”商見曜又一次愣住，接著恍然大悟，“你暗中倒向改變現狀派了？

    林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若有似無地啜泣了起來。

    商見曜相當好心地問道：

    “你是被逼的嗎？”

    林碎依舊在不遠處低泣，時左時右，時前時後，沒有個確定的位置，至於意識，商見曜更是完全感應不到。

    “既然你不說，那我就不問。”商見曜很有禮貌，轉變了話題，“你當初為什麼想維持現狀，現在為什麼又改變了立場？”

    林碎的嗓音幽幽響起：

    “你繼續往前吧。”

    很顯然，她不想回答商見曜的問題。

    商見曜本待苦苦勸說，結果對方又一次低泣起來，彷彿藏著滿腹的傷心事。

    “好吧好吧，我現在就走。”商見曜一方面懂禮貌，講文明，另一方面又擔心糾纏下去會激怒林碎，慘遭攻擊。他邁開腳步，盲人般往前走了幾米，視線裡隱約出現了一團更淡的黑，就像被洗過的墨漬一樣。

    那團黑屹立在那裡，似乎正是離開的大門。

    這個時候，林碎依舊在黑暗的深處若有似無地啜泣著。商見曜好心寬慰道：

    “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麼樣的痛苦，只能勸你看開一點。”

    說著，他張開雙手，微揚身體，望著斜上方道：

    “處處幻夢，何必認真？”

    林碎沉默了幾秒道：

    “這句話是我教他們。”

    “……”商見曜一時無言。

    林碎又開始了低低的哭泣，沒過幾秒，連哭聲都消失了。直到此時，商見曜才走向那團更淡的黑。

    來到近處後，他發現那果然是一扇門，縫隙裡透著微弱的光芒。

    商見曜打開了這扇門，走了出去。

    可他並沒有回到走廊上，而是出現於一片綠茵繽紛的田野。

    這裡天空一片澄澈，到處聳立有寶塔和菩提樹，遍地散落著金、銀、瑪瑙、琉璃等事物。

    更遠一點的地方有座山，山頂有一尊黃金鑄就般的巨大佛陀盤腿於蓮台之上。

    山的周圍，一位位穿黃色僧袍披紅色袈裟的僧侶坐在那裡，專注地聽著佛陀講法。

    他們有的皺紋很深，有的臉龐一片鐵黑，反射著佛光，共同點是對商見曜的靠近都無動於衷。

    “原來佛門的大部隊在這裡。”商見曜之前就疑惑高塔之外的“新世界”沒幾個僧侶。

    他旋即顯化出半人半機械的普渡禪師法相，對著那座佛陀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南無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還請菩提佛祖點化貧僧，解我迷惑。”

    背靠菩提巨樹，坐於蓮花寶座之上的那尊佛陀沒有回應他，聲音莊嚴而宏大地對所有僧侶道：

    “生住異滅，萬法皆空……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己，寂滅為樂……

    “本體寂靜，離一切之相，故名寂滅··…···

    “一切行無常，生者必有死；不生必不死，此滅最為樂……”

    普渡禪師聽得連連撓頭，恨不得現出商見曜本相，大鬧這“極樂淨土”，壞那佛陀講法。

    他不斷詢問，那佛陀都不理不睬，只講入滅之理、超脫之道。

    “哎，和‘碎鏡'一樣，不願意麵對自己背叛'莊生'，暗中改變立場的事實……”誠實的商見曜咕噥起自己的推測。

    他只好往這片“淨土”一端由佛光凝聚成的金色大門而去。

    漩渦狀的建築門口，蔣白棉靠著針對性的方案，只用了十幾分鐘就返回了這裡。

    ——她在小型城市外圍時，始終望著那座高塔直線前行，反正只要靠近了那裡，不管最終是從哪個方向過去的，都會來到核電站所在的這片區域。

    而來到這裡後，在只有兩棟大型建築的情況下，蔣白棉不至於迷路到核電站那邊，等抵達漩渦狀建築的邊緣，她則故技重施，用繞行的方式回到門口。

    蔣白棉背著商見曜，抱著板條箱，快速通過“前台區”和“等待區”，又一次來到了那片她目前還沒法進入的區域。

    她試著深入了一米，立刻就感受到了腦袋在抽痛，不得不退回了原位。

    沒有猶豫，蔣白棉將裝著核彈頭的板條箱放在一側。

    然後，她解開綁帶，讓商見曜脫離自己的背部，靠躺於附近沙發處。

    做完這一切，蔣白棉盤腿坐下，拿出水囊，開始吃能量棒，短暫休息起來。

    她這是在等待商見曜進入“莊生”心靈世界的深處，打開那扇血紅色的大門。

    到時候，她也許就能趁機進入前方那片區域了，而那裡很可能藏著第八研究院的終極成果。

    為了不錯過很可能短暫的時機，蔣白棉不打算繼續搜索樓上的“普通研究區”等地方，準備稍作休息就每隔一分鐘嘗試著前行一下，以此判斷是否能深入。

    反正到樓上探索，最後收穫的應該也是一堆資料和某些研究人員的情況，依靠它們，蔣白棉組建一個專業團隊，花費個十幾二十年，應該能還原第八研究院的終極成果，可現在，終極成果大概率就在她前方那片區域內，她為什麼還要額外浪費時間？

    那緩不濟急啊！

    出了“極樂淨土”，商見曜回到了過道上。

    在他前方不遠處，血紅色的大門靜靜屹立。

    他剛才遭遇的一切彷彿只是幻境，從他看見那扇大門開

    始，似乎就陷入了幻覺。

    商見曜轉過身去，發現過道兩側的大門全部敞開著，且沒有人影，與之前一模一樣。

    “厲害啊！”商見曜讚美起“碎鏡”。

    形成對比的是，血紅色大門的左右，各有一扇門，一扇畫著太極陰陽魚，一扇塗著大量的點和線，開了個鑲嵌玻璃的缺口。

    就在這時，右側那扇房門的小窗戶上出現了一張眼冒紅光的臉孔。

    而這張臉龐本身呈銀黑色，閃爍著金屬的光芒。

    “機器人！'新世界'也有機器人？'莊生'的回憶？”商見曜突然興奮。

    那張屬於機器人的臉孔隔著門上那扇窗戶道：

    “不要再前進了，不要破壞現在的一切！”

    “你是哪位執歲？”商見曜有禮貌地問道。

    那機器人的臉孔猛地扭曲，變成了一台液晶顯示器。它用略帶譏諷的語氣道：

    “我不是執歲，我們見過。”

    “猜不到。”商見曜坦然搖頭。

    那液晶顯示器呵呵笑道：

    “我是‘未來’。”

    商見曜先是恍然大悟，接著好奇問道：

    “你怎麼不開門，被關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