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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凡芯 -【逃家有艷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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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芯 - 逃家有艷遇

唉唷,人家她明明就是不想去相親結婚,才逃到阿姨家的民宿,
沒想到卻對那個“花澤類型”的憂郁大帥哥姚守謙一見鐘情,
聽阿姨說他預付一年房錢來度假,卻老是心事重重、不快樂,
讓她在意得不得了,打工換宿的計劃也不管了,老是跑去偷窺人家,
連他在花園看書,她也藉故修剪花草,剪得花草都光禿禿了,咳~
誰叫他雖然一副面癱臉,人卻挺溫柔的,總配合她孩子氣的邀約,
什麽約定打勾勾啦、半夜不睡覺偷偷騎腳踏車去看星空等等,
她都倒追得這麽明顯了他也沒退開,應該也是對她有意思吧?
然而她告白了兩次卻接連被拒絕,還說他沒辦法給女人幸福……
原來啊,他是逃家的姚氏少東,來自家族的壓力讓他無法自由戀愛,
其實他也喜歡她……太好了!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啥都不怕!
好不容易交往後,兩人決定一起回北部面對他家人的考驗,
他工作忙碌無法碰面,她能理解;他被迫相親,她也能忍,
豈料這一切忍讓的結果,竟是他轉眼就跟前女友舊情複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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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4 00:00: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有緣旅館的廚房裏,傳出一道清脆悅耳的撒嬌聲音。

“阿姨,你會收留我的對不對?”許妍秋小臉漾着讨好的笑容,一直往朱林桂枝微胖的身上蹭。

“別撒嬌。”朱林桂枝沒好氣地道,推開一直湊過來的頭顱。

許妍秋不依不饒地道:“難道你忍心看我這麽年輕就嫁人嗎?”

朱林桂枝食指頂着許妍秋的額頭将她推開,完全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你什麽都不會,嫁人剛剛好。”話雖如此,也覺得姊夫和姊姊用這種她不去工作,就把她嫁出去的手段太可笑,總要給她一點點時間去找工作嘛。家裏明明就不缺她這份薪水,逼這麽急做什麽?

許妍秋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呀眨地,可憐兮兮地道:“連你都不幫我,還有誰可以幫我,難道你真的忍心看我流落街頭嗎?”

“都什麽時代了,街上有飯店有民宿,不會有流落街頭這種事情。”朱林桂枝白了她一眼,敢情當她三歲小孩好騙嗎?

“外面黑心商店那麽多,你就不怕我被拐?我正年輕,長得又這麽可愛,可以賣很好的價格。”許妍秋繼續裝可憐。

朱林桂枝看她講到都快要哭出來,明知道有七分是裝的,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你的事我管不着。”

許妍秋見朱林桂枝露出軟化表情,揚起甜美的笑容,“你不會說的,對不對?”她很怕父母親會南下來這裏逮她。

朱林桂枝暗嘆了口氣,很想告訴她,許家的人早就知道她會過來這裏。她還沒有到之前,他們的電話已經來了,要她管一管這個天真的小女孩。

“那就看你怎麽做了。”既然她要送上門當免費的女工,那她也就不客氣了。

“我會乖乖的。”許妍秋拍着胸口保證。

朱林桂枝懶得多言,指了指桌上的點心,“把這個送去給703房的客人。”

“有客人?”都已經過了旺季,現在也不是周末,竟然還會有客人!

朱林桂枝眯起眼睛,“你那是什麽表情?”好像旅館有客人是稀奇的事。

許妍秋連忙搖頭,“沒有,送,當然送。”

許妍秋趕快端着餐點送過去,只是,送了兩次下來,發現客人都吃得很少。她問阿姨是不是煮得不合客人的口味,阿姨回答,客人說胃口不好,跟餐點無關。所以她大膽預測,吃不了多少,很少出房門,這個客人應該是來養病的。

不過,來養病應該會選高級一點的飯店,怎麽會來到這間開了二十幾年的民宿?不過話說回來,這裏雖然沒有富麗的裝潢,很清靜倒是真的。

這日,一如往常,許妍秋送早餐過去703房。

叩叩敲了兩聲門,沒聽到裏頭回應,她喊道:“先生,早餐我放在外面。”

正要把餐盒放在走廊的桌子上,門緩緩地被推開,出來的不是她想像中那種瘦弱蒼白,風一吹就倒的客人,而是一位會讓人移不開眼睛的男人。

銳利深邃的目光、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線條,颀長挺拔的身形,根本就是個大帥哥,怎麽會是養病的病人呢!阿姨是不是騙她,怕她來騷擾人家才這麽說啊。

姚守謙看着眼睛瞪得大大,嘴巴也張得大大的許妍秋,疑惑地問:“你沒事吧?”

他知道她,在她還沒有來之前,這兒很安靜,自從她來了之後就變得很熱鬧,常常聽到她跟老板娘對話的聲音。

雖然聽不清楚她們在講什麽,但他可以感受到她十足的活力。她的聲音跟她的人一樣,充滿了陽光。

許妍秋傻住了,他看起來冷冷的、酷酷的,聲音卻如此低沉迷人,好聽極了。

“沒事。”回話的同時,她目光緊緊盯着眼前的俊容。

姚守謙輕輕地“嗯”了一聲後,伸手拿過她手上餐點,然後将門關上。

許妍秋靠得太近,差點就撞上門板,吓得拍了拍胸口,随後唇畔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沒想到這裏有帥哥,那她還要再多住一陣子。

自從看到703房的帥哥後,許妍秋便暗中觀察姚守謙,發現他不愛說話,為人冷淡但很客氣,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總覺得他看起來心事重重,很不快樂。

她猜測他可能是因為情傷才會來“有緣旅館”療傷,可是又覺得他的表情不像是失戀,也不像是失意。

她曾經向阿姨問過他為什麽住在這裏,阿姨要她別多管閑事,別把客人吓跑了,可是她真的很好奇。

聽阿姨說他付了一年的費用,一年耶,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會讓他想遠離都市的塵嚣,來到寧靜純樸的山區一整年?

坐在椅子上看書的姚守謙,敏銳地感受到兩道熱烈打量的目光。在有緣旅館裏,會用好奇的眼神放肆打量人,也唯有許妍秋這個好奇心重的女子。

他看得出來她想要了解他,所以每當她開口他就給她軟釘子碰,不讓她有機會詢問,卻沒想到她那麽有毅力,不管他對她多麽冷淡、給了她多少記白眼,她依舊可以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看到他就露出燦爛如陽光的笑容。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一招在他身上也一樣有用。

他擡頭,裝作不經意地望向許妍秋的方向,正好撞上兩道研究的目光。

手裏拿着水管澆水,實際上目光頻頻望向姚守謙的許妍秋,沒料到他的視線會突然射過來,心髒頓時漏跳了一拍,險些無法呼吸。

她一臉尴尬地對他笑了笑,趕緊假裝澆花。

姚守謙将她的狼狽、錯愕盡收眼底,沒說話,低頭繼續看書。

許妍秋見他再次看書的動作,暗松了口氣。明知道不該再看,視線還是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飄。

再次感受到打量的目光,姚守謙微擡起眼,淡淡地道:“你的眼珠子快掉下來了。”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許妍秋回過神來,尴尬地笑了笑後,回道:“我的眼珠子還好好的。”還可以看得到他。

姚守謙看着她笑咪咪的嬌容,不知道她是真的聽不懂暗示還是故意裝傻,依他的判斷,應該是後者。

“我不喜歡讓人家這樣看着。”他又不是動物園裏的動物,任人觀賞。

“可是美的事物人人都愛看,你長得這麽帥,要我不看你,好難。”她也很無奈,這件事又不能怪她。

姚守謙無言,确定溝通無效。難怪常常聽到朱林桂枝吼她,說她比石頭還要難溝通。

許妍秋覺得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錯,竟然會主動跟她說話,當下決定要趁這個難得的機會跟他做朋友,她放下水管,咚咚咚地跑到他身邊,不請自坐。

姚守謙沒料到她會有此動作,不過也不意外,她看起來就是那種很自來熟的女孩。

許妍秋笑嘻嘻地問:“你在看什麽書?我看你看得很認真。”

姚守謙望着她燦爛的笑容,一股疑惑自胸口湧起,不明白她為什麽可以笑得這麽開懷,仿佛天塌下來也不要緊。

真心的笑容對他而言是件很困難的事,他甚至找不到可以令他真正開心的事。

許妍秋見他不說話,又看不出他臉上的喜怒哀樂,便厚着臉皮道:“我也很喜歡看書,不管什麽類型的書都看,不過一本書至少也要看上一個月。我都有認真的看,就是雜事太多,記憶力不好,常常會忘記到底看到哪一頁。”

姚守謙還是不說話,心想:那是你沒有認真看。

見他沒有趕她,臉上也沒有不耐煩,她又繼續道:“我讨厭書有折痕,書簽又常常掉,你那麽喜歡看書,有沒有什麽好法子?”

望着她黑白分明的靈動眼眸,姚守謙心裏突然湧起羨慕,是什麽樣的環境,可以讓她仍保持着單純?不像他只會算計、陷害人,全身沾滿污垢,怎麽洗也洗不掉。

陽光,這個女孩子帶給他這樣的感覺,而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陽光。

他突然起身。

許妍秋吓了一跳,也跟着起身,訝異地問:“我吵到你了嗎?”

姚守謙本想回答是,但她眼中閃動着緊張的情緒讓他一時間說不出口,又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只好邁步離開。

許妍秋看着他修長的背影,問道:“你要去哪裏?”

他腳步停頓了一下,語氣冷淡地回道:“回房睡覺。”末了,再次邁開腳步。

許妍秋看着他逐漸遠去的高大背影。她不是笨蛋,聽得出來他是希望她不要打擾他。她也想,可是他有股神秘的吸引力,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索他。

不過,他應該沒有表面上那麽冷漠,要不然他其實可以叫她滾,可是他沒有,或者她可以厚臉皮的想,他并不讨厭她。

她想,只要再加把勁,說不定他們就可以成為好朋友。

姚守謙發現今天耳朵很清靜,少了叽叽喳喳的聲音。

這幾天他把自己關在房裏,哪裏也不去,就連她叫他吃飯也假裝沒有聽見。他知道她沒有惡意,只是話比較多一點而已。

今日沒有聽到她的聲音,猜測她應該出去了,于是走出房門打算四處走走。只是,他沒有想到緣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即使刻意閃避了,還是會碰見,而這回就算他想裝作沒見到她,轉身走人也無法,因為不能見死不救。

見她被一只大狗追,他上前往野狗身上一踹,野狗大叫一聲,夾着尾巴逃了。

許妍秋見到救她的男人,感激到差點哭出來。

“謝謝。”她連聲道謝。如果不是他的話,她現在還在被野狗追呢。

姚守謙上上下下打量她,關心問:“有沒有哪裏受傷?”

她低頭瞧了瞧,“應該沒有。”被吓到倒是真的。

應該?很不确定的答案。

“你确定?”雖然朱林桂枝念歸念,但他聽得出來她很關心許妍秋,是個标準的刀子嘴豆腐心的長輩,她要是受傷了,她阿姨會擔心。

許妍秋訝異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你竟然會關心我!”敢情明天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姚守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道:“沒事就好。”

許妍秋見他要走,沒有多想,連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我話還沒有說完。”他幹麽急着要走?

姚守謙一陣錯愕,視線慢慢地移到抓着他衣袖的小手,頭一回有人敢對他這樣子做。

在他震驚的目光注視下,許妍秋這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麽,連忙松開手對着他傻笑。

姚守謙見她笑到嘴角都僵硬了,沒有追究,問道:“什麽話?”

許妍秋一臉茫然,“什麽?”

“你剛才不是說,有話還沒有說完。”他提醒。

許妍秋恍然大悟,慎重交代,“你千萬不要跟阿姨說剛才發生的事情。”

“我沒那麽多話。”不是自己的事情,他才懶得管。

“一定不可以說,不然阿姨會把我趕回去的,雖然我們不是很熟,但勉強也可以算是朋友,你總不會希望看到我挂掉吧。”他應該沒那麽壞心吧。

姚守謙挑眉看着緊張兮兮的她,無法理解差點發生意外跟挂掉有什麽關系?照理而言,朱林桂枝應該會很擔心她才對。

許妍秋見他一副你在說謊的表情,能夠理解他此刻一定認為她很誇張,哪有到挂掉的地步。“你不要不相信,我說的是事實,阿姨正苦無理由把我趕回家去,我不能讓她抓到小辮子。”一通電話就可以決定她的生死。

“不想回家?”這才是重點。

“對,家人給的壓力很大的,又不能拒絕,所以只好逃家了。”她已經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思想,但一遇到家裏的三巨頭也只能舉白旗投降。

姚守謙心頭一動。她說的一點也沒有錯,他就是因為家裏給的壓力太大才會出來散散心。

“你的壓力來自你的家人?”她也跟他一樣嗎?不過他猜,她應該是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她看起來很天真,完全是那種不知愁滋味的女孩。不像他,與家人的抗戰是為了生存。

他一直無法明白,家應該是避風港,為什麽會成為戰鬥的場所?就算想逃、想避卻還是卷入戰争。就算大家再怎麽不快,還是親人,有必要你刺我一刀,我還你一劍嗎?

沒料到他會這麽問,許妍秋愣了一下,随即點頭承認,“對。”

或許是覺得同病相憐,他決定幫她,“你放心,我不會說的。”

“你保證?”她懷疑地看着他,不覺得他會幫忙。

“對。”語氣肯定。

許妍秋想了一下,伸出手,“打勾勾,蓋手印。”

姚守謙瞪着她伸來的手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幼稚。”她簡直就跟小孩子一樣,天真又胡鬧。

許妍秋不理會他不屑的眼光,理所當然地道:“你說要給我保證的。”

“白紙黑字都可以反悔了,你信這種保證?”會不會太愚蠢了?

“信。”她的語氣斬釘截鐵。

頭一回他有種想翻白眼的沖動,“你會不會太孩子氣了點?”

許妍秋不贊同他的批評,認真道:“對于小孩子來說,這是很認真的承諾。”

姚守謙瞧她認真的态度,懶得跟她再說下去,伸出手跟她打勾勾、蓋手印。

許妍秋滿意地笑了,更加确定他沒有想像中那麽的冷漠。

許妍秋開心地做着清掃工作,腦海想着早上發生的事情。

沒想到姚守謙人還不錯,竟然會主動救她,而不是從旁邊經過,不理會她。

打勾勾這種事情,好啦,她承認自己有些孩子氣,甚至有種想跟他玩的念頭,就算他沒有跟她打勾勾也是在意料之中,卻沒想到他會答應。

其實他大可以不必理會她,轉身就走,可是最後他還是陪她一起幼稚。

“心情不錯嘛。”還會哼歌。

聽到阿姨的聲音,許妍秋擡頭,對朱林桂枝笑了笑,繼續擦桌子。

朱林桂枝打量她一會兒,直接問:“哪裏受傷?”看她活蹦亂跳的樣子不像是受傷,可老陳沒理由騙她。

許妍秋心頭一驚,笑容頓逝,連忙道:“沒有受傷。”

朱林桂枝瞪着一臉心虛的許妍秋,“你再繼續說謊嘛。”每次她只要一說謊,眼神就會四處飄移。

許妍秋尴尬地笑了笑,心裏很不爽,姚守謙明明答應她不說的,還跟她打勾勾,誰知道竟然是假的,枉費她剛才還覺得他人很好。

她瞄了瞄板着一張臉的朱林桂枝,連忙丢下抹布,來到她身邊,挽着她的手臂,讨好地道:“阿姨,我不是故意要騙你,我知道你會擔心我才這麽說的。”

朱林桂枝不相信,甩開她的手。

許妍秋見情形不太對,連忙伸出手跟腳,“你看,沒什麽傷。”回到旅館後,她才發現有幾處因為跌倒而造成的擦傷,這種應該不叫傷吧。

朱林桂枝仔細地瞧她的手腳,越瞧臉色越難看,不快地道:“擦傷不叫傷?小傷口就不會感染?”她要是出了什麽事,她怎麽跟姊姊交代?

“我又沒有那麽脆弱。”許妍秋小小聲嘀咕。

朱林桂枝臉色更難看了,“許妍秋—”拉長了音。

許妍秋心頭一顫,“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不管有理沒理,低頭認錯保準沒錯。

朱林桂枝看着她小學生般認錯的态度,心軟了,可又不想這麽輕易地放過她,“再有下次,你就準備回去。”

“不會再有下次。”許妍秋連忙舉起手,做發誓狀。

“還有不準說謊。”如果老陳沒有告訴她,她一定不會說的。

“好。”許妍秋乖乖回應。

朱林桂枝見她柔順的态度,無奈地嘆了口氣,“過來。”

“去哪裏?”許妍秋警戒地看着一臉不爽的朱林桂枝。

這還要問?朱林桂枝沒好氣地道:“擦藥,女孩子家要是留下疤痕能看嗎?”

許妍秋識相地閉嘴,朱林桂枝說什麽,她就做什麽,只是心底忍不住好奇,試探地問:“阿姨,是誰告訴你的?”

“重要嗎?”朱林桂枝擡頭,反問。

許妍秋嘴角僵硬地笑了笑,“好奇嘛。”

“該好奇的事不好奇,不該好奇的事頻頻追問,你的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麽?”話說完,瞪了她一眼,繼續幫她擦藥。

許妍秋見她臉色不太好,不敢再多問下去,心裏想的是,姚守謙說話不算話。

許妍秋越想越不高興,明明答應她的事竟然反悔,枉她這麽信任姚守謙。

很想去找姚守謙問個清楚,又覺得這樣的舉動很奇怪,嚴格說起來他并沒有要幫她守住秘密的道理。只是不想守就不要答應她,答應她就該保密到底。

她顧着想事情,沒有發現朱林桂枝進來廚房又出去,直到如平地一聲雷的吼聲響起,才猛然回過神。

“你在做什麽?”朱林桂枝氣呼呼道。

“我又做錯了什麽?”許妍秋一臉莫名,阿姨幹麽這麽生氣?頭頂簡直快要冒煙了。

朱林桂枝看着她一臉無辜的小臉,忍不住撫額,“你沒有做錯,錯的人是我,不該讓你留在這裏。”

有這麽嚴重嗎?許妍秋眼珠子一轉,露出讨好的笑容,使出撒嬌的絕招,整個人湊了過去,“阿姨—”

“你除了這一招,還會什麽?”偏偏遇到她撒嬌,她的心就軟了。

許妍秋笑得更甜了,“人家真的不知道嘛。”總要給她一個理由。

朱林桂枝無奈搖頭,“你來我這裏前,到底有沒有把腦子帶出來?”

“你明知道我不是你,沒有那麽好的記憶力,你就直接告訴我,給我一刀痛快嘛。”她懶得浪費腦力猜這種想不透的事。

朱林桂枝瞪了她一眼,指了指桌上的菜肴。

許妍秋狐疑地吃了一口,倏地瞪大眼睛,連忙吐掉,“好鹹!”什麽時候放鹽的,她怎麽沒有印象?

“你也知道鹹,我以為你沒味覺了。”有緣的招牌都快被她砸掉了。

“幹麽講那麽難聽。”許妍秋應得好心虛,連忙倒杯水喝。

“我還想說你的廚藝有進步了,客人竟然全部把菜都吃光。要不是我剛才吃了一口,還不知道你犯這麽簡單的錯誤。”

許妍秋停止喝水,一臉詫異,“你什麽時候端去的?”她竟然不知道。

朱林桂枝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你剛才到底在做什麽?”她進來又出去,敢情都沒看到!

許妍秋不敢說剛才一直在想事情,只能無奈傻笑。

朱林桂枝越看越生氣,吼道:“你是存心把我的客人都吓跑嗎?”現在想想,難怪姚守謙吃了一口後,臉上會有古怪的表情。

“又沒什麽客人。”許妍秋小小聲道。

朱林桂枝耳尖地聽到了,“許妍秋,你皮在癢了。”

許妍秋馬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我會去跟他道歉的,那個客人看起來還不錯,應該不會生氣的。”

朱林桂枝無奈搖頭,轉頭就走。

許妍秋見狀,連忙問:“阿姨,你要去哪裏?”

“買雞,炖湯。”沒好氣回答。

“幹麽買雞?”許妍秋不解。冰箱裏面還有其他食材。

“道歉。”說完,轉身走人。

不敢應話,許妍秋只能摸摸鼻子。

她目光望向桌子上的菜肴,覺得奇怪,不好吃,姚守謙幹麽把菜全都吃光?

不過,他真的很奇怪,之前的飯菜都沒吃完,為什麽今天要把它全吃光,難道他喜歡重口味的食物?

不過,想想好像又不是,之前阿姨也有做重口味的菜肴,也沒見他吃光。他這個人還真是難以捉摸。

許妍秋端着雞湯來到703房,擡起手敲了兩下門。

原本阿姨是要親自來賠罪的,是她跟阿姨争取了很久才能來的。

門一打開,姚守謙見是許妍秋,又見她手上端的雞湯,覺得奇怪。

許妍秋揚起微笑,“對不起。”她真心誠意地道歉。

姚守謙沒說話,看着她,不懂她在道哪門子的歉。

她的笑容浮上一抹尴尬,“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放那麽多鹽巴,真的沒有要整你的意思。”

姚守謙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件事。

她将雞湯往他面前送,“這是賠罪的,你放心,是我阿姨煮的,我阿姨炖的雞湯可是一絕。”

姚守謙拿起她手上的雞湯,轉身進入房間。

許妍秋遲疑了一下,跟着走進去。

姚守謙将雞湯放在桌子上後,轉身面對她,“麻煩請你跟老板娘說,我沒有吃宵夜的習慣,以後不需要這麽麻煩。”

她點頭,“好。”

他見她還不走,又道:“我知道你沒有要整我的意思。”

許妍秋瞪大眼睛,“你知道?你為什麽知道?”他是神嗎?

“因為你不是陷害人的料。”這麽天真單純,沒被算計就不錯了,只要一算計,保準會被看破手腳。

許妍秋皺了皺鼻,她該高興嗎?為什麽有一種被看不起的感覺?

“我看起來很笨嗎?”雖然不是拿獎學金的,但好歹也是中上程度。

“只是單純而已。”很容易相信人,很容易對人付出真心,完全不怕受傷。他不懂,她為什麽可以活得這麽簡單,讓他羨慕不已。

“笨的另外一個解釋也可以叫做單純。”只是比較好聽,本質還是一樣的。

“如果你要這麽想,我也無話可說。”他沒必要浪費時間,解釋這種字面上的意思。

許妍秋瞧了某人面無表情的俊容一會兒,問出心中的疑惑,“你不生氣了?”他看起來沒有生氣,可誰知道是不是氣在心裏。

“嗯。”本來就沒有生氣,不知道她哪只眼睛看到他在生氣。

“可是感覺起來,你還在生氣。”她提出疑問,他一點笑容也沒有。

“沒有。”他否認。

許妍秋一臉質疑,“是嗎?”

姚守謙不理會她的打量。

她想了一下,突然道:“如果你沒有生氣,陪我聊天。”

姚守謙揚起眉,下了評論,“這是處罰吧。”

許妍秋立即伸手指着他,“你看你看,還說沒有生氣,明明就有。”一副被她抓到的表情。

姚守謙突然有一種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見他一臉無奈,她不理會,問道:“那麽鹹,你幹麽吃光?”別跟她說是不想浪費食物。

“剛好肚子餓了。”淡淡回答。

許妍秋不相信,有緣旅館又不是位在荒僻之處,不想吃,騎腳踏車不用二十分鐘就可以找到便利商店,幹麽委屈自己?

“是嗎?”語氣充滿懷疑。

“不然你認為是什麽?”他将問題抛給她。

許妍秋想了想,作出結論,“怕我被罵?”這個理由連她都覺得很厚臉皮,可是又想不出其他的。

姚守謙看着她,“你的臉皮還真厚,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話雖如此,她猜對了,可這種話不可能在她面前說,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他看得出來這個女孩子對他除了好奇,還有好感。他是來度假放松心情的,不想有什麽豔遇。

“很難猜嘛。”她說的是實話。

姚守謙不置一詞。

許妍秋見他又不說話了,突然問:“你為什麽會來這裏,還住在這裏這麽久?算了,反正你也不會回答,我純粹好玩問問看。我就很可憐了,一畢業就被家裏的人逼着去相親,所以只好躲到這裏來。”

相親?這麽沒定性就結婚,可憐的将會是她的老公。

像是想到什麽,她問:“你是做什麽的?”看不出他有什麽特別的喜好。

姚守謙遲疑了一會才開口,“做我不愛做的工作。”他真的很想離開姚家,自己到外面闖闖,偏偏母親不肯放手,堅持要在姚家争一席之地。坦白說,争那麽久了還是得不到想要的,就應該認賠放棄。

“你是被逼着做不喜歡的工作?”應該是的,瞧他一說到工作,眉頭就皺了起來。

“生存跟喜歡是兩回事。”他只能被迫選擇前者。

“你的工作讓你很不快樂。”她語氣肯定。

“對。”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永遠的離開姚家。

“為什麽不換工作?”不喜歡換掉就好了,何必執着。

為什麽?瞧她說得好輕易。工作可以選,父母卻無從選擇。

雖然他不說話,她還是可以感受到他的無奈,“薪水是不是很高,所以舍不得換掉?”話問出口後,她覺得自己問了一個笨問題,他看起來不像很缺錢的樣子。

姚守謙苦笑,若單單以金錢來論,這份薪水跟花的時間來換算,根本就不值得。

許妍秋把他的沉默當做是默認了,“薪水再多,人不開心也是沒有用的。”

“我想換工作,可是現實不允許。”話出口後,他吓了一跳,自己怎麽會跟她說出心裏話。

“你該不會是在家裏工作吧?”所以才會這麽的無奈。

姚守謙訝異她敏捷的心思,看來她也沒有很笨。

許妍秋見他訝異的表情,心中已經明白,“我猜對了?”

在她熱情關懷的注視下,他點了點頭。

“如果是家裏的工作,的确是麻煩了一點,不過只要有心,一定可以離開的。”他看起來那麽聰明,一定可以想到辦法,不像她,除了閃躲還是閃躲。

姚守謙揚起一抹苦笑,如果事情有那麽好解決就好了,光是母親那關就過不去。

許妍秋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種想要拉着他的臉頰,要他笑開心一點的沖動,想歸想,她可不敢這麽做。“只要你覺得可以解決就一定可以解決,人要有信念。”

姚守謙不自覺地揚起笑容。如果他可以像她這麽單純,不知道該有多好。

許妍秋愣愣地看着他,脫口而出道:“你笑起來好好看。”

姚守謙微愕地看着她一臉驚嘆的小臉。

“再笑一下,真的很好看。”她合掌要求。

姚守謙懶得理會她,拿起湯匙喝雞湯。

許妍秋瞧他不甩她,嚷嚷道:“幹麽那麽小氣,賞個笑容嘛。”

姚守謙瞥了她一臉哀求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有股想笑的沖動,可他故意板着臉繼續喝雞湯,完全不理會她的哇哇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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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如同往常,姚守謙固定在下午三點出現在種植花草的庭園看書,直到太陽下山才進房間,只是這樣的生活,自從許妍秋來了以後便有所改變。

如果他沒有記錯,好像是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開始,她就會不時出現在他的身邊。

一開始是澆水,後來是整理花草。

他原本也沒有多注意,直到有一回聽到朱林桂枝在罵她,說庭院裏的花草越來越矮,葉子也越來越少,不準她再過去修剪,他才發現果真如朱林桂枝所言,原本生機盎然的庭院突然變得空蕩蕩的。

而許妍秋的回答也堪稱一絕,說那叫藝術,說朱林桂枝不懂得她藝術的美感,想當然耳,又挨了一頓的罵。

他想,他也不懂得她的審美觀,只覺得原本盎然的花草變得很迷你。

之後,他就注意到她不時的出現,雖然不會過來吵他,但是她的目光頻頻往他這邊望,時間一久,讓他不禁懷疑她口中的藝術跟澆水一樣,別有目的。

在旁修剪花草的許妍秋目光三不五時地瞥向正盯着遠方看的男人,他沉靜的樣子充滿了賞心悅目的美,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怪了,他在看什麽?

越好奇,就越想跟他說話,最後她下定決心鼓起勇氣舉步來到他面前,見他似乎沒有發現她,便以輕快的語氣打招呼,“嗨。”

姚守謙沒有任何反應,他早就發現她看他很久了,也知道她終有一天會自動靠過來,她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見他不回答,氣氛有些尴尬,她厚着臉皮道:“今天不看書?”講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是廢話的開場白。

姚守謙淡淡地回應,“嗯。”

許妍秋不得不說,帥哥就算發呆畫面還是養眼,只是她有更想做的事。

許妍秋笑嘻嘻地邀道:“我們去騎腳踏車好不好?”

“不好。”他一口回絕,沒料到她會主動邀約。

早料到他會拒絕,許妍秋沒有感到失望,臉上的笑容更甜了,“為什麽?”

姚守謙轉頭望着那張笑臉,突然有一種長期生活在黑暗之中,乍見光亮的感覺,心頭莫名一蕩漾,淡淡地道:“沒興趣。”轉回去繼續盯着那些很迷你的花草。

許妍秋收起笑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好半天沒聽到聲音,他再次轉頭,對上一雙研究專注的大眼,令他頗不自在。不自覺地握起拳頭,這個女孩子竟然可以影響到他!

許妍秋不死心,繼續道:“今天天氣很好,很适合出去走走,藍天白雲綠地,多麽美好的風景,走啦,我們去騎腳踏車運動一下。”

姚守謙心知她向來沒有達成目的絕不罷休,光看她和老板娘的互動就知道。

“我喜歡安靜。”他只想将煩躁、不甘的仇恨心情沉澱下來。

“騎腳踏車也可以很安靜。”她又不會一直跟他說話。

“你會安靜嗎?”他直接問。

“會。”快速回答。

姚守謙不相信她的話,“我不相信你的保證。”

“我真的會很安靜的。”她只差沒有舉手發誓。

她敢說,他還不敢聽,他就曾經親眼看過,為了同樣一件事情,她可以跟老板娘一再保證,然後又一再犯錯。雖然不是什麽大事,但這種耍賴的态度最不可取。

“真的會安靜?”他語氣裏充滿疑問。

許妍秋聽出他的懷疑,有些傷心,她就這麽不值得被信任嗎?

“真的。”只要他相信她一次,就知道她不會說謊的。

姚守謙本想回說不相信,但看到她可憐兮兮的表情,心竟然莫名地軟了,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也發現為什麽老板娘總拿她沒轍。

明明就該拒絕,不該有任何遲疑,可她的表情莫名讓人家覺得拒絕她就像是犯了什麽錯。

他暗暗地吸了一口氣,壓下任何不該有的憐惜情緒,給了回答,“不想。”拿起一直被他擱在椅子上的書,打開來看,他敢說如果他再繼續看着她的臉,真的會答應她的邀請。

明明她就不是楚楚可憐的料,能引發旁人的憐惜,可她無辜的表情就是有本事讓人引發愧疚之心。

許妍秋不在乎他的拒絕,幹脆直接坐到他身邊盯着他看。

姚守謙繼續看書,假裝不知道她在他身邊,然而不知道是她太厲害了,還是他的自制力退步了,總之他先有了動作。

他阖上書,轉頭看她,嚴肅地道:“你不覺得你現在這樣子很沒有禮貌嗎?”

許妍秋一臉無辜,“誰要你長得這麽帥,我的眼睛就會不由自主的看着你。”

姚守謙無奈地暗嘆口氣,只能說敗給她了,“你講這話都不會不好意思嗎?”他懷疑她到底知不知道矜持兩個字怎麽寫。

“我講的是實話,做人要誠實。”她理所當然地反駁。

姚守謙只能舉雙手投降,她除了臉皮厚以外,根本就不知道拒絕是何物。

許妍秋見他不說話,一臉無奈的樣子,心頭竊喜,至少他對她的邀請有一點點反應,不全然是無動于衷,看來只要加把勁就可以說服他。

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一天到晚待在房裏,不會覺得悶嗎?”

“不會。”當初之所以會選擇有緣旅館就是看中它不會舉辦活動,來這兒完全是休息。雖然其他家飯店所辦的活動他可以拒絕參加,但就是懶得浪費唇舌。

“可是我覺得會。”她覺得不出門都待在房間裏,會發黴的。

“這不關你的事。”她真的很雞婆,只要他有付錢、不帶給旅館麻煩,她管他要怎麽做。

許妍秋連忙搖頭,嚴肅道:“你錯了,這跟我們有緣旅館有很大的關系。”

姚守謙好奇地挑了下眉,想聽聽她的說法,“是嗎?”

她重重地點頭,“所謂的度假就是要讓心情愉快,客人開心,那麽下一次他就會選擇有緣旅館。如果你的心情沒有變好,那是不是代表以後不會再回來了?”

姚守謙聽着她似是而非的歪理,覺得好笑,“我不想玩樂,只想安靜,都沒有聲音也可以。”

他的話解答她一直以來的疑問,只是有時候一個人靜靜并不能夠完全将心胸打開,他給她的感覺是他将自己困在一個框框裏面,并沒有釋放心中的郁悶,就好像是表面的傷口好了,其實底下還在化膿。

“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頓了一下,狐疑地瞄了瞄他一會兒,“你一直拒絕,該不會是不會騎吧?”她使出激将法。

姚守謙眯起眼,明知道這是激将法,心裏竟然有一些在意。

許妍秋不理會他不滿的瞪視,露出大大的笑容,“不會沒關系,我可以教你,很簡單的。”

姚守謙打量她笑得很甜的嬌容,若由她來教的話,那他的技術恐怕會很不好。不過見她這麽有誠意的分上,就如她一次意。

“走吧。”出去外面走走也好,來這裏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很少出去走走,就算出去也走不遠,上次才走沒多遠就碰見她。

“你願意?!”許妍秋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還以為要再多費唇舌才能說服他。

“那算了。”他作勢要繼續看書。

許妍秋跳起來,連忙拉住他,“走啦,不要再看了。”

姚守謙不由得勾起嘴角,她真的很好騙。

許妍秋本來要教姚守謙騎腳踏車,卻發現他的技術不知道比她好上幾倍。

他越騎越快讓她在後面猛追,直到再也追不上了,她大喊,“休息一下好不好?”

姚守謙停了下來,許妍秋停好腳踏車後,快步走到他身邊,訝異道:“沒想到你的技術不錯。”

姚守謙沒說話,面對山谷。

許妍秋看着他,眼珠子一轉,舉起手,做喇叭狀,對着山谷大喊大叫起來。

沒料到她突然有這種舉止,他吓了一跳。

她喊完後,別過臉看着他,“你怎麽不叫?”

“很無聊。”簡直可以說是愚蠢。

“怎麽會?你不覺得回音聽起來很好聽?”她倒是很喜歡這種感覺。

“應該是可怕。”這麽多道聲音回到耳中,只覺得很吵。

“快點啦。”她催促,“還是你的肺活量不足?一定是,不然怎麽要我三催四請的?你這樣不行,體力太差了。”

姚守謙見她搖頭晃腦,煞有其事的樣子,無奈搖頭。

許妍秋見他不行動,故意道:“看來我每天都要叫你出來騎腳踏車,增加肺活量,你就是運動太少。”

想像她每天纏着他的畫面,姚守謙有些頭疼,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順從她的意思,大喊一聲。

許妍秋不滿意,“太小聲了,要使勁力氣的叫出來,快點。”見他沒反應,推了推他的肩膀。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令他錯愕,沒有人敢對他這樣子動手動腳,不過倒也符合她的風格。

他勉為其難再次大叫一聲。

她滿意地點點頭,“比剛剛還好,再來。”

“還來!”給她一次面子就拿喬了!

“你只是比剛剛好一點而已,快喊啊。”她再次催促。

姚守謙瞧了她一眼,再次喊了數聲,反覆數次,直到她滿意。

許妍秋滿意微笑,“心情有沒有舒服一點?”

姚守謙愣了一下,突然明白她的用意,心頭一動,“為什麽?”他的心情好壞與她無關,她為什麽這麽在意?

“因為你看起來很不快樂,我希望你快樂一點。”這麽帥的臉蛋上沒有任何笑容,真的太可惜了。

她希望他快樂?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他,姚家的人對他除了要求還是要求。

“我已經付了一年的錢,就算住不滿一年也不會讨回來的。”當初就簽好的合約,不會看女流之輩好欺負就毀約,況且他本就沒打算在這裏住滿一年。

“我知道。”這個阿姨有告訴她,所以要她別去吵人家。

“所以你不用費心留我這個客人。”她根本不用花心思在他的身上。

許妍秋一臉苦惱,“我的态度有那麽不明顯,你看不出來我對你有意思?”

姚守謙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剛才被示愛了嗎?

“你、你膽子還真大。”他頭一回結巴。

“想要幸福,膽量當然要大一點。”膽小只會讓幸福不見。

姚守謙不知道該驚訝還是羨慕,幸福這種東西,他想都不敢想。

許妍秋見他不說話,知道他被她剛才的言論吓傻了。

她彎起一抹微笑,半真半假道:“我的演技不錯吧?可不可以去當演員?”

其實嚴格說起來,她對他一見鐘情,之後因為好奇才會想要認識他,可是又不敢太過主動,怕會吓着他。再說她是女孩子,就算再怎麽主動也該保留一點點矜持。

姚守謙愣了一愣,她剛才真的是在演戲嗎?如果是的話,只能說她的演技真的不錯,他險些被她騙了。

“一個女孩子家不要随便對陌生男子示愛,要是當真了,你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要是遇到壞心眼的男孩子,看她怎麽辦。

許妍秋不茍同地搖了搖頭,“你不是陌生男子,我知道你的名字,再說我要演戲也會看人,我沒那麽笨好不好。”

姚守謙笑了笑,她看起來就是很好拐。

許妍秋對他不屑的笑容很有意見,“你不相信?”

他毫不客氣地道:“有些人天生就是适合被保護,如同你。”

許妍秋雙手抱住頭,叫道:“天哪!你講話跟我哥哥好像,我還不想嫁人。”

姚守謙忍不住微笑,“你的家人很有遠見。”

她猛搖頭,“不聽不聽,我不要嫁人。”

姚守謙看她抗拒的樣子,嘴角的笑痕更深,原來逼婚是她的死穴,那以後他就知道要怎麽對付她了。

“相親是不錯的選擇。”像她這麽可愛,應該很容易嫁掉。

許妍秋眼睛瞪得更大了,“叫你不要說你還說!”

看她氣呼呼的樣子,他忍不住想逗她,“我不想聽你說話,你不也是繼續說。”

許妍秋沒有生氣或是尴尬,反而好奇地問:“我聲音有這麽難聽嗎?應該不至于到噪音的地步吧。”

姚守謙有些無奈,她還是不懂他的意思,“你聽話都不聽重點嗎?”

“聲音好不好聽很重要,長得普通,連聲音都難聽,那就一點吸引力也沒有了,很慘的。”

瞧她瞪大眼睛,鼓起雙頰,模樣滑稽,姚守謙忍不住揚起笑意。

許妍秋見他嘴角微微揚起,更加賣力裝可憐,“你還沒回答我,是不是真的很難聽?”

瞧她一副快哭的樣子,姚守謙于心不忍,“沒有。”

“真的?”她語氣質疑。

“真的。”他語氣肯定。

許妍秋不相信,“那你拿出你的誠意。”

姚守謙覺得可笑,“為什麽?”

“所以真的很難聽。”執着在這一點。

姚守謙覺得敗給她了,“你希望我怎麽做?”

她偏了偏頭,“向山谷大喊‘許妍秋,你的聲音很好聽’。”

“你要我做這種蠢事?!”會不會太為難人。

“怎麽會,快呀,喊大聲一點,不然要重來一次。”她一臉興致勃勃。

姚守謙無奈地大喊,幸好這邊沒有熟人,不然他的臉皮要往哪裏放?

許妍秋聽到山谷傳來的回聲,臉上的笑意更甜了,更加肯定他只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

姚守謙扭過頭,恰好對上她燦爛的笑顏,心情竟然莫名開心了起來,突然間有一股偶爾這樣子出來跟她走走也不錯的想法。

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

姚守謙一點也不意外,被許妍秋拉出去一次後,接下來她會天天用不同的理由拉他出去騎腳踏車。

明明可以拒絕的,但是她那一句希望他快樂的話,一直在他腦海裏盤旋不去。

單純的心思、單純的願望,叫他如何拒絕?老實說,他喜歡她這種不帶任何利益的關懷,就只是單純的關心。

他瞄了一下腕表,她今天遲了十五分鐘還沒有出現,發生什麽事了嗎?

腦海一閃過這個念頭,突然覺得不對勁,他竟然會注意到她出現的時間,習慣果然是可怕的。

正想着,咚咚咚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他不用擡頭也知道是她來了。她就像是一只不得閑的小麻雀,愛說話又愛跑,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許妍秋跑到他面前,笑嘻嘻地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姚守謙擡頭看了笑意盈盈的她一眼,然後低頭繼續看書。

“你不奇怪我今天為什麽會遲到嗎?”好歹他們也一同騎腳踏車半個月了,就算原本不熟,現在也混熟了。

“耳根子難得可以清靜,幹麽好奇?”他言不由衷地道。

她嘟了嘟嘴,“真無情。”

姚守謙不用看也可以勾勒出她嘟着嘴的表情,她就像是個小孩子,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許妍秋早已經習慣他這種就算天塌下來也不關他事的态度,“不要看了,再看就來不及了。”

他阖上書,擡起頭,“今天又要去哪裏了?”一天到晚往外跑,她都不嫌累嗎?有時候他真的很好奇,她用不完的精力是從何而來?

“我們今天不是要出去玩,是要去幫忙的。”她揚起一抹賊兮兮的笑容。

姚守謙眯了眯眼,“幫忙?”她的表情不太對勁。

“對。”她抓住他的手,“走啦,別拖拖拖拉拉的,又不是娘兒們。”

姚守謙正想叫她走慢一點免得跌倒,誰知道話未出,她已經因為走得太快,腳下一拐差點跌倒,他連忙伸手抱住她。

本以為會跌個凄慘的許妍秋,沒料到他會抱住她,吓了一跳。等冷靜下來才發現,他的懷抱好溫暖,他身上傳來的味道好好聞。

姚守謙瞧她呆呆的表情,以為她吓到了,“沒事吧?”

她搖頭,笑得很開心。

“你真的沒事?”她的笑容很奇怪。

“沒事。”就算有事,也因為他的英雄救美,全沒事了。

“你笑得很開心。”他直接提出疑問。

“那是因為我沒有想到這種偶像劇劇情會發生在我身上,好浪漫。”她雙手捧住臉頰,笑眯了眼。

姚守謙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你的懷抱很溫暖,我剛才的心跳加速了。”通常下一個動作就是親吻了,可惜他們還沒有到達那種地步。

她說得很坦蕩,姚守謙的臉卻紅了,暗暗吞了口口水,轉移話題,“你剛才不是說要幫忙?”

“對對對,瞧我這個記性,我差點忘了。”她擡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對于她的迷糊,姚守謙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

許妍秋拉着他往外跑,當他們來到目的地時,姚守謙傻眼了,看着一排排等着量血壓的人。

“這是什麽?”她拉他過來這裏做什麽?

“做義工。”她的語氣理所當然。

“你要我做義工?”語氣不敢置信,他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情。

她點頭,“休息歸休息,還是要接觸人群。”

他不贊同,“我不想。”

料到他會這麽說,她早就想好說服他的話,“你再繼續待在裏面,會有憂郁症的。”

“小姐,我是來休息的。”他是來讓自己放松,不是讓自己更緊繃。

“偶爾也該體驗一下不一樣的生活。”不理會他不以為然的表情,繼續道:“你一定沒有做過這種事吧?人生就是要多一些體驗。”

姚守謙有種想翻白眼的沖動,“沒想到你還會說出這麽有道理的話。”

“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見他還站着,她推了推他肩膀,“別杵着不動,快幫忙。”

姚守謙本想不理她,轉身就走,但是看到她興致勃勃的樣子,腳步竟然跨不出去。

許妍秋見他還是一動也不動,轉頭喊道:“快點。”

見她忙得很開心,姚守謙遲疑了一下,心想,既然來了,那就只能幫忙了。

他無奈地走到她身旁,聽着她的指揮做事。

忙了一整個下午,吃了一頓免費的午餐,手裏拿着主辦單位給的飲料,姚守謙雖然一開始很無奈,有種當苦力的感覺,不過後來倒覺得偶爾出來活動一下,還能幫助人也不錯。

許妍秋拆開一包餅幹,笑嘻嘻地問:“要吃嗎?”

“你沒有吃飽?”他剛才就坐在她身邊,她吃了多少東西他看得一清二楚,沒想到她的食量這麽大。

許妍秋空出一手摸了摸肚皮,“做了太多事,消耗太多熱量,所以又餓了。”

“你以後一定要挑個有錢的老公,免得養不起你。”他忍不住調侃。

“不過就吃個餅幹而已,哪裏會養不起我。還有,其實我已經慢慢在看工作了。”她沒打算在家當伸手牌,只是需要點時間來思考未來的路。

姚守謙有些錯愕,如果她去工作,就不會再繼續待在這裏了。

應該高興的,少了一只麻雀在旁邊叽叽喳喳,他又可以恢複之前寧靜的生活,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莫名沉重起來,竟然還有一絲絲的不舍。

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在講話,他偶爾才會搭理她幾句,可僅只是如此,只要一想到她不在了,他的心就好像被挖空了般。

“履歷表寄出去了嗎?”話問出口以後,他有些驚訝,這是她的私事,他不該過問的。

“還沒有。”吃了一口餅幹,像是想到什麽,她笑問:“是不是開始覺得沒有我在的日子會很無聊?”

姚守謙賞給她一記白眼,“你非得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嗎?”

許妍秋撇了撇嘴,“無情的家夥,枉費我對你那麽好。”

姚守謙嗤之以鼻,“是啊,對我很好,好到叫我當苦力。”他故意這麽說。

許妍秋不認同他的話,“我也有拿東西。”

“都挑輕的拿。”他無意跟她計較這種小事,況且男人拿重物是正常的,只是忍不住想跟她擡杠。

“你是男人,計較這麽多會不會太小氣了點?”若不是親耳聽到,真不敢相信他會這麽計較。

“男女平等,同工同酬。”淡淡地反駁回去。

“男女本身就不平等,不同工也不同酬。”不理會他的白眼,她再次吃了一口餅幹後,拿起一塊遞到他唇邊,“挺好吃的,吃吃看。”

姚守謙覺得她這樣的舉動有些不适宜,可是看她只是單純想分享食物而已,反倒是自己,想到不該想的事……

暗暗吸了一口氣,他大方吃下她遞來的餅幹。

“好吃嗎?”她一臉好奇。

“很特別。”值得她大驚小怪嗎?

“好吃就大方的說出來,你這樣子很別扭。”他比女孩子還不大方。

“就只是尋常的餅幹而已。”哪像她,好像一副沒吃過的樣子。

“這不同的,這是別人的心意,所以我要用感恩的心來吃它。”餅幹随時買得到,心意可不行。

姚守謙覺得她真好收買,不過,或許就是因為她這麽單純,生活才會這麽快樂。

欲望越大,只會越不快樂。

許妍秋再喂他吃一塊餅幹,“好玩吧。”

“一點也不好玩。”倒是她樂在其中,她似乎可以很快的跟陌生人打成一片,不管男女老少。

“好玩就說好玩,幹麽一副酷樣。”坦白說,她真的很意外,他對待老人很有耐心,不會板着臉或者轉身就走。

姚守謙看着她閃閃發亮的眼眸,猜測出她在想什麽,不客氣地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就這麽一次而已。”

許妍秋一點也不覺得有被看透的尴尬,大方地道:“被你發現了。”

她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不用費心猜測,“笑容收一點。”她絕對不能做壞事,不然很快就會被發現,連演戲都不會。

許妍秋閉起嘴巴,嘴角還是止不住地往上揚。

姚守謙瞧她眼珠子轉呀轉的,一副得意的樣子,無奈搖頭,“許妍秋—”忍不住拉長音。

許妍秋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拜托,你不要學我阿姨好不好?很可怕的。”

瞧她打冷顫的樣子,他忍住笑意,故作嚴肅地道:“看你的表現。”

許妍秋皺了皺眉頭,“這句話好熟悉,阿姨好像有講過。”

瞧她苦惱的樣子,他反而想笑,“可見得你的表現有多麽不好。”

她連忙反駁,“哪有,我很乖的。”

姚守謙不理會她,繼續往前走。

許妍秋快步跟上,拿了一塊餅幹繼續喂他,渾然不覺她此刻的動作有多麽的親密。

我吃一口,喂你一塊的,很快地許妍秋手上的餅幹全部都吃完了。

“沒了。”她笑嘻嘻地道。

姚守謙看着空袋子,有些訝異,一邊走路一邊吃東西,這是他以前從未想過的事情,然而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做了。

該說這個女孩的魅力驚人,還是他變了?

望着她滿足的笑靥,胸口湧起不解、好奇跟羨慕,就只是一包零食而已,她竟然可以如此的開心,她的願望怎麽這麽小?

“你的食量還真大。”他忍不住調侃。

“你很賊,明明也有吃,全都推給我會不會太過分了點。”她反駁回去。

“我只是實話實說。”她可是拆了一包又一包。

許妍秋還想再說什麽,突然覺得有兩道憤怒的目光瞪着她,扭頭望去,只見朱林桂枝正雙手叉腰瞪着他們。

“阿姨,我們回來了。”她笑嘻嘻地湊上去。

“我有眼睛。”話說同時,朱林桂枝瞧了姚守謙一眼。

姚守謙倒是有點錯愕朱林桂枝眼神中的防備與不快,活似他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

許妍秋敏銳地感覺到朱林桂枝不高興的情緒,疑惑湧上心頭,“我們是去做義工,不是出去玩的。”

“做義工是好事。”朱林桂枝頓了一頓,“不過你也太晚回來了。”重點是,跟一個男人出去,這麽晚才回來,孤男寡女的,誰知道半路上會發生什麽事。

“我又不是一個人,有守謙在,不會有事的。”許妍秋笑嘻嘻地道。

“守謙?”朱林桂枝拉長了音。出去一趟後,竟然可以叫名字了?

“我們成為了好朋友,你說對不對?”許妍秋轉頭問姚守謙。

朱林桂枝臉色更難看了。

姚守謙這回明白朱林桂枝在不高興什麽了,只能說許妍秋的神經很大條。

“老板娘,抱歉,我們應該先打通電話回來的。”他能夠理解朱林桂枝不爽跟擔心的原因,畢竟他是個男人。

朱林桂枝扯了扯嘴角,意有所指地道:“這裏跟都市比起來,算是偏僻的地方,還是要小心安危。”

姚守謙聽出她話中的意思,她口中的安危指的是他,“老板娘,我明白。”

朱林桂枝點了個頭,算他上道。

許妍秋不明白他們在講什麽,只想到另外一件事,“守謙,我們是朋友了,你不應該叫什麽老板娘,要叫阿姨。”轉過頭,笑問:“阿姨,你說是吧。”

朱林桂枝微笑,“如果姚先生不嫌棄的話。”當着外人的面前這麽說,她能說不行嗎?

“守謙,記得以後不要再叫老板娘了。”許妍秋笑咪咪地交代。

姚守謙沒回答,扯了扯嘴角。

朱林桂枝也懶得計較稱謂的事,緩了緩臉色,“我炖了雞湯,快進來吃吧。”

許妍秋眼睛亮了起來,挽着朱林桂枝的手臂,“阿姨,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你要慰勞我當義工的辛苦,對不對?”

朱林桂枝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有雞湯喝了,守謙,你要多喝一點。”許妍秋轉頭交代。

姚守謙微笑點頭。

對于她的迷糊,姚守謙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

許妍秋拉着他往外跑,當他們來到目的地時,姚守謙傻眼了,看着一排排等着量血壓的人。

“這是什麽?”她拉他過來這裏做什麽?

“做義工。”她的語氣理所當然。

“你要我做義工?”語氣不敢置信,他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情。

她點頭,“休息歸休息,還是要接觸人群。”

他不贊同,“我不想。”

料到他會這麽說,她早就想好說服他的話,“你再繼續待在裏面,會有憂郁症的。”

“小姐,我是來休息的。”他是來讓自己放松,不是讓自己更緊繃。

“偶爾也該體驗一下不一樣的生活。”不理會他不以為然的表情,繼續道:“你一定沒有做過這種事吧?人生就是要多一些體驗。”

姚守謙有種想翻白眼的沖動,“沒想到你還會說出這麽有道理的話。”

“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見他還站着,她推了推他肩膀,“別杵着不動,快幫忙。”

姚守謙本想不理她,轉身就走,但是看到她興致勃勃的樣子,腳步竟然跨不出去。

許妍秋見他還是一動也不動,轉頭喊道:“快點。”

見她忙得很開心,姚守謙遲疑了一下,心想,既然來了,那就只能幫忙了。

他無奈地走到她身旁,聽着她的指揮做事。

忙了一整個下午,吃了一頓免費的午餐,手裏拿着主辦單位給的飲料,姚守謙雖然一開始很無奈,有種當苦力的感覺,不過後來倒覺得偶爾出來活動一下,還能幫助人也不錯。

許妍秋拆開一包餅幹,笑嘻嘻地問:“要吃嗎?”

“你沒有吃飽?”他剛才就坐在她身邊,她吃了多少東西他看得一清二楚,沒想到她的食量這麽大。

許妍秋空出一手摸了摸肚皮,“做了太多事,消耗太多熱量,所以又餓了。”

“你以後一定要挑個有錢的老公,免得養不起你。”他忍不住調侃。

“不過就吃個餅幹而已,哪裏會養不起我。還有,其實我已經慢慢在看工作了。”她沒打算在家當伸手牌,只是需要點時間來思考未來的路。

姚守謙有些錯愕,如果她去工作,就不會再繼續待在這裏了。

應該高興的,少了一只麻雀在旁邊叽叽喳喳,他又可以恢複之前寧靜的生活,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莫名沉重起來,竟然還有一絲絲的不舍。

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在講話,他偶爾才會搭理她幾句,可僅只是如此,只要一想到她不在了,他的心就好像被挖空了般。

“履歷表寄出去了嗎?”話問出口以後,他有些驚訝,這是她的私事,他不該過問的。

“還沒有。”吃了一口餅幹,像是想到什麽,她笑問:“是不是開始覺得沒有我在的日子會很無聊?”

姚守謙賞給她一記白眼,“你非得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嗎?”

許妍秋撇了撇嘴,“無情的家夥,枉費我對你那麽好。”

姚守謙嗤之以鼻,“是啊,對我很好,好到叫我當苦力。”他故意這麽說。

許妍秋不認同他的話,“我也有拿東西。”

“都挑輕的拿。”他無意跟她計較這種小事,況且男人拿重物是正常的,只是忍不住想跟她擡杠。

“你是男人,計較這麽多會不會太小氣了點?”若不是親耳聽到,真不敢相信他會這麽計較。

“男女平等,同工同酬。”淡淡地反駁回去。

“男女本身就不平等,不同工也不同酬。”不理會他的白眼,她再次吃了一口餅幹後,拿起一塊遞到他唇邊,“挺好吃的,吃吃看。”

姚守謙覺得她這樣的舉動有些不适宜,可是看她只是單純想分享食物而已,反倒是自己,想到不該想的事……

暗暗吸了一口氣,他大方吃下她遞來的餅幹。

“好吃嗎?”她一臉好奇。

“很特別。”值得她大驚小怪嗎?

“好吃就大方的說出來,你這樣子很別扭。”他比女孩子還不大方。

“就只是尋常的餅幹而已。”哪像她,好像一副沒吃過的樣子。

“這不同的,這是別人的心意,所以我要用感恩的心來吃它。”餅幹随時買得到,心意可不行。

姚守謙覺得她真好收買,不過,或許就是因為她這麽單純,生活才會這麽快樂。

欲望越大,只會越不快樂。

許妍秋再喂他吃一塊餅幹,“好玩吧。”

“一點也不好玩。”倒是她樂在其中,她似乎可以很快的跟陌生人打成一片,不管男女老少。

“好玩就說好玩,幹麽一副酷樣。”坦白說,她真的很意外,他對待老人很有耐心,不會板着臉或者轉身就走。

姚守謙看着她閃閃發亮的眼眸,猜測出她在想什麽,不客氣地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就這麽一次而已。”

許妍秋一點也不覺得有被看透的尴尬,大方地道:“被你發現了。”

她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不用費心猜測,“笑容收一點。”她絕對不能做壞事,不然很快就會被發現,連演戲都不會。

許妍秋閉起嘴巴,嘴角還是止不住地往上揚。

姚守謙瞧她眼珠子轉呀轉的,一副得意的樣子,無奈搖頭,“許妍秋—”忍不住拉長音。

許妍秋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拜托,你不要學我阿姨好不好?很可怕的。”

瞧她打冷顫的樣子,他忍住笑意,故作嚴肅地道:“看你的表現。”

許妍秋皺了皺眉頭,“這句話好熟悉,阿姨好像有講過。”

瞧她苦惱的樣子,他反而想笑,“可見得你的表現有多麽不好。”

她連忙反駁,“哪有,我很乖的。”

姚守謙不理會她,繼續往前走。

許妍秋快步跟上,拿了一塊餅幹繼續喂他,渾然不覺她此刻的動作有多麽的親密。

我吃一口,喂你一塊的,很快地許妍秋手上的餅幹全部都吃完了。

“沒了。”她笑嘻嘻地道。

姚守謙看着空袋子,有些訝異,一邊走路一邊吃東西,這是他以前從未想過的事情,然而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做了。

該說這個女孩的魅力驚人,還是他變了?

望着她滿足的笑靥,胸口湧起不解、好奇跟羨慕,就只是一包零食而已,她竟然可以如此的開心,她的願望怎麽這麽小?

“你的食量還真大。”他忍不住調侃。

“你很賊,明明也有吃,全都推給我會不會太過分了點。”她反駁回去。

“我只是實話實說。”她可是拆了一包又一包。

許妍秋還想再說什麽,突然覺得有兩道憤怒的目光瞪着她,扭頭望去,只見朱林桂枝正雙手叉腰瞪着他們。

“阿姨,我們回來了。”她笑嘻嘻地湊上去。

“我有眼睛。”話說同時,朱林桂枝瞧了姚守謙一眼。

姚守謙倒是有點錯愕朱林桂枝眼神中的防備與不快,活似他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

許妍秋敏銳地感覺到朱林桂枝不高興的情緒,疑惑湧上心頭,“我們是去做義工,不是出去玩的。”

“做義工是好事。”朱林桂枝頓了一頓,“不過你也太晚回來了。”重點是,跟一個男人出去,這麽晚才回來,孤男寡女的,誰知道半路上會發生什麽事。

“我又不是一個人,有守謙在,不會有事的。”許妍秋笑嘻嘻地道。

“守謙?”朱林桂枝拉長了音。出去一趟後,竟然可以叫名字了?

“我們成為了好朋友,你說對不對?”許妍秋轉頭問姚守謙。

朱林桂枝臉色更難看了。

姚守謙這回明白朱林桂枝在不高興什麽了,只能說許妍秋的神經很大條。

“老板娘,抱歉,我們應該先打通電話回來的。”他能夠理解朱林桂枝不爽跟擔心的原因,畢竟他是個男人。

朱林桂枝扯了扯嘴角,意有所指地道:“這裏跟都市比起來,算是偏僻的地方,還是要小心安危。”

姚守謙聽出她話中的意思,她口中的安危指的是他,“老板娘,我明白。”

朱林桂枝點了個頭,算他上道。

許妍秋不明白他們在講什麽,只想到另外一件事,“守謙,我們是朋友了,你不應該叫什麽老板娘,要叫阿姨。”轉過頭,笑問:“阿姨,你說是吧。”

朱林桂枝微笑,“如果姚先生不嫌棄的話。”當着外人的面前這麽說,她能說不行嗎?

“守謙,記得以後不要再叫老板娘了。”許妍秋笑咪咪地交代。

姚守謙沒回答,扯了扯嘴角。

朱林桂枝也懶得計較稱謂的事,緩了緩臉色,“我炖了雞湯,快進來吃吧。”

許妍秋眼睛亮了起來,挽着朱林桂枝的手臂,“阿姨,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你要慰勞我當義工的辛苦,對不對?”

朱林桂枝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有雞湯喝了,守謙,你要多喝一點。”許妍秋轉頭交代。

姚守謙微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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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姚守謙下意識地看了手表一眼,每天到了這個時候都會看到一個嬌小的可人兒出現,現在都過了半個小時,許妍秋竟然沒有出現,四周又沒有聽到她的聲音,難道她回家去了?

不可能,如果她要回家,應該會跟他打聲招呼,不可能一聲不響就走。那麽她今天這麽晚還沒有出現是什麽原因?難道出了事情?

思索了一下,他放下書本,站起身邁步走向大廳,沿路上不見許妍秋的身影,倒是見朱林桂枝站在門口頻頻望着門外,一股不祥的預感猛地湧上心頭。

他走過去,關心地問:“阿姨,怎麽了?”他習慣叫老板娘,結果被許妍秋糾正很多次,到了最後,朱林桂枝也要他不要再叫她老板娘。

“小秋說要去買零食,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我打電話問過老李,他說小秋早就走了。我剛才打電話給小秋,她都沒有接,不知道會不會出事了?”她嘆了一口氣,“這孩子手機老喜歡開震動,說什麽怕吵。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什麽人,跟人家聊起來了,才沒注意到來電,想去找她,又怕錯過。

姚守謙點點頭,許妍秋的确會因為跟人家聊天而忘了時間,但是有一點他敢肯定,不管發生什麽事,她都會在固定時間出現在他面前,不會忘記。

他不是傻子也不是沒有眼睛,感受得到許妍秋對他有意。在她眼中,他是最重要的,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及跟他準時見面來得重要。

“我出去外面找找,你不要擔心。”雖然知道很難,但他還是這麽說。

朱林桂枝皺起眉頭,“可是……”

姚守謙知道她在顧慮什麽,“我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不是客人。”

他都這麽說了,她還能說什麽,“那就麻煩你了”

姚守謙點了個頭,騎着腳踏車出門尋找,繞了兩條街,遠遠見到許妍秋雙手捧着頭坐在路邊,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他心頭一驚,放好腳踏車,快步來到她面前。

“你怎麽了?”他蹲下身子,緊張地問。

許妍秋擡起頭見到是他,一直在眼眶打轉的淚水瞬間掉了下來,可憐兮兮地道:“守謙,我的頭好痛,腳也好痛。”

姚守謙胸口倏地一揪,在他的印象中,她臉上只有燦爛的笑容,沒有淚水這種東西。

“怎麽回事?”如果不是很痛苦,她一定不會流眼淚的。

許妍秋吸了吸氣,“剛才為了閃避一只松鼠,撞到了樹,碰到了頭,腳又扭傷了,好痛。”

“你不會打電話回去嗎?”如果他沒有出來找她,那她要坐到什麽時候?

“手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不然她也想打電話求救。

姚守謙目光轉了四周一圈,瞥見手機掉落在另一頭,先是幫她撿了起來,然後背對着她蹲下身子,“可以上來嗎?”

許妍秋望着他寬厚的背影,不敢相信,“你要背我?”她沒誤會他的意思吧。

“我先帶你去看醫生,腳踏車待會我會過來牽,你不用擔心。”他得趕快帶她去看醫生,再晚一點天都要暗了。

許妍秋乖乖地照做。

幸好只是腳扭傷,沒有什麽大礙,許妍秋在姚守謙的攙扶下走出診所。

姚守謙見她眉頭緊皺,不像是傷口痛,想了一下,問道:“腳痛?”

她搖頭,一臉苦惱;“阿姨會把我趕回家的。”

姚守謙見她快哭的表情,只能說她多想了,就他看來朱林桂忮只是吓吓她而已,真把她趕回去,朱林桂忮也會舍不得的。

“你放心,不會的。”見她一臉懷疑,他道:“我保證。”

照理而言,幹麽信一個外人的保證,但是他肯定的表情、溫柔的語氣,讓她不由得相信他的話。

姚守謙見她眉頭還皺着,胸口莫名感到悶悶的,她的臉上适合笑容,而不是憂愁。“如果相信我的話,就笑一個。”話出口後,他吓了一跳,從未想過他會有誘哄女人的一天。

許妍秋見他還是和以往一樣面無表情,但這回眼中有擔心的情緒,不由得彎起嘴角。

姚守謙滿意一笑,扶着她回去有緣旅館。

朱林桂枝一見到姚守謙扶着許妍秋,連忙上前。雖然他在回來前有打電話跟她說許妍秋的狀況,但一見到外甥女的腿包起來,不禁湧上擔心的情緒。

“沒事吧?”她問着姚守謙,目光瞥向躲在他身後的外甥女,一股怪異的感覺驀地湧上心頭,他們兩個人看起來怪怪的。

“沒事。”姚守謙瞧了許妍秋一眼,見她還是很不安,對朱林桂枝道:“我想,妍秋這時候多吃一些活氣血的料理應該不錯,你覺得呢?”

朱林桂枝像是被點醒地猛點頭,“我這就去準備。”轉身要走的同時,再度瞧了他們兩人一眼,許妍秋籲了口氣,姚守謙給她一記安撫的微笑,她心想,看來他們在一起是遲早的事。

許妍秋見朱林桂枝離開後,拍了拍胸口。

姚守謙看她緊張兮兮的模樣,不由得彎起嘴角,“就跟你說會沒事。”

“今天沒事,明天不一定沒事,不過能躲就躲,總有一天會讓我躲過。”她笑盈盈道。

姚守謙不由得搖了搖頭,她還真樂觀。

許妍秋不在乎他的白眼,只要不被趕回去,就算要被阿姨罵到狗血淋頭也沒關系。

不過奇怪的是,一個星期過後,阿姨不但沒有罵她,還頻頻地關心她,讓她懷疑阿姨是不是被外星人調包了。

“你看起來妤像很煩惱。”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拉回許妍秋的思緒,她擡頭看着端雞湯過來的姚守謙。

說真的,讓帥哥服務是件很愉快的事,但是這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

第一,他不是暖男,只有別人伺候他,沒有他去伺候別人的;第二,他是客人,不是自己人,依照阿姨的個性不可能讓他端食物給她。到底他是怎麽樣讓阿姨答應的?

“也不算煩惱,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幫我解答。”她笑問。

姚守謙聽得出來她指的人是他。将雞湯放在她面前後,他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什麽事?說來聽聽。”

“你是怎麽說服我阿姨的?”好想知道。

瞧她一臉好奇的樣子,他嘴角微彎,不由得起了逗她的念頭,“依你的智商應該聽不懂。”其實也沒有什麽,只是告訴阿姨,以她的年紀,不應該再用吓唬的手段來跟她溝通。

許妍秋不滿道:“是是是,就你最聰明。”

“阿姨其實很好溝通。”不理會她如見鬼般的表情,他繼續道:“端看你怎麽說而已。”

“所以我才問你,”結果竟然繞着彎說她笨。“同樣的話,有些适合第三者來說。”他邊說邊将湯匙筷子遞給她。

許妍秋想想,他說的也沒錯,于是不再問,接過湯匙筷子,喝了一口雞湯,突然道:“謝謝你救了我。”

“你之前就跟我道過謝了。”不需要一直重複。

許妍秋看着他挂着淡淡笑容的俊容,心頭一蕩,鼓起勇氣道:“我喜歡你。”

姚守謙愣住了,沒想到她會突然告白,果然是不按牌理出牌的許妍秋。

若是以前,他絕對不會喜歡這種雖然活潑,但是少根筋的女孩子,重要的是,她對他的事業一點幫助也沒有,可現在他只想珍惜這個難得的女孩。

他的世界太複雜,不适合她,他更不願意她遇見一些黑暗的事情。

“要幫你報名金馬獎嗎?”他以開玩笑的語氣問道。

“我是認真的。”她并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他知道。他比她虛長幾歲,看得出來女孩子家的心情,只是故意裝作不知道而已。

老實說,她的單純讓他心動。如果他出身自一般家庭,就有可能會追求她,但他不是,他是小老婆的孩子,面對大媽的打壓、父親的不信任,同父異母弟弟的鄙視,他的世界都是負面情緒,他不想把她拉進來。

“好,你是認真的。”語氣故作敷衍。

“那我可以追你嗎?”她問出心中一直想知道的事。

“你不是一直在追我?”現在才在問這個,會不會太晚了。

“你知道?!”她爆出驚呼。

“你表現得很明顯。”只要有眼睛都看得出來,他只是不想戳破,這樣跟她相處很輕松,一點壓力也沒有。

“可是你一點反應都沒有,是不是我追得不夠用力?”所以他才會感受不到她是認真的。

姚守謙深深地看着她,說出心裏話,“愛情是美好的,而我無法給你。”

她的笑容很甜,他不想她沾染上無謂的塵埃,她值得比他更好的男人去守護她。

許妍秋一臉茫然,“我們都還沒有開始,你怎麽會如此肯定?”

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道:“因為我無法保證給一個女孩子幸福。”既然無法,何必害人家。

許妍秋更不明白了,到底是什麽樣原因,他才會說自己無法給女孩子幸福?

“無法保證給一個女孩子幸福”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許妍秋想了好幾天才推測出一個可能,應該是男性難以啓齒的問題,不然當時他怎麽會出現痛苦的表情?

是的,一定是這樣,沒想到他看起來那麽強壯,年紀又輕,就有那種無法人道的病,真可憐。

唉,難怪他總是皺着眉頭,難怪他總是心事重重。

無法保證,只好放棄,他一定很痛苦。一想起他皺着眉頭的樣子,她就覺得應該幫忙他些什麽。

打開電腦,她尋找想要的資料。

人家說藥補不如食補,她要好好的為他補一補,說不定他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病就好了。

許妍秋想到就做,并且做好了還趁熱端過去。

姚守謙一看到她端來的東西,有些錯愕,“這是什麽?”現在還不到吃飯時間。

許妍秋唇畔淺淺彎起,溫柔道:“你身體不好要多補補。”

姚守謙一臉莫名,“我什麽時候身體不好了?”他這個當事人怎麽一點也不知道?

“你自己說的。”她給了他一記你真健忘的眼神。

他一臉錯愕,“我什麽時候說的?”

“前幾天說的,你不是說無法給一個女孩子幸福。”除了男性那種羞于啓齒的病,她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麽不能給女孩子幸福的原因。

姚守謙頓時覺得尴尬,不知如何反應。

見他動也不動,她拿起湯匙跟筷子塞到他手上,“你快吃,我上網妍究了好久的食譜。”

拿着湯匙跟筷子,姚守謙心頭一陣激動,不知道該覺得可笑還是高興,這個女人對他的好沒有目的,只有單純的關心。

既然她覺得他不能人道,那她應該閃他遠遠的才對,可是她不但沒有,還對他付出關懷,要他怎麽不感動?

“你沒有想過,我可能是欺騙你的。”這麽說只是一種拒絕她的手段。

許妍秋愣了一下,老實回答,“我還真的沒有想過,再說這種事有必要騙人嗎?”

姚守謙忍不住嘆氣,她真的很單純。

許妍秋看着他,“你應該不是那種會為了拒絕而說謊的人。”她直覺相信他不會做出這種事。

面對她的信任,他的胸口一陣翻騰,這種單純的信任讓他感到自己是有價值的。

“你想錯方向了,與我的身體無關。”他不想欺騙她。

許妍秋一臉問號,“我不懂?”

姚守謙無奈苦笑,“我在一個充滿壓力的家庭長大,當我的女人會很辛苦,她會沒有自由,甚至無法保持自我。”

她怔了怔,頓時明白他身上所負的壓力,“其實我很能吃苦的。”她小小聲地道。

望着她甜美又單純的嬌容,他心頭又是一陣激動,“無法保護她,就不該将她留在身邊。現在的我,無法給一個女孩子幸福。”他連想對自己好一點都沒有辦法,更何況對一個女人許下承諾。

許妍秋看着他,做出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

她伸出手,輕輕地揉着他緊皺的眉頭,溫柔地道:“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太了。”

姚守謙身子微微一僵,她的動作很輕很柔,卻打動了他的心。

“你要學會釋放壓力。”她想,他一定沒有好好的睡過。

再也忍不住的,他伸出手扣住她的後腦将她拉近,輕輕地吻住她柔軟的唇瓣。

許妍秋瞪大眼睛,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溫暖驟失才理解他剛才對她做了什麽事。

“你應該給我時間做好心理準備的,這是我的初吻。”她都還沒有感受到初吻是什麽樣的滋味,他就放開她了。

姚守謙見她嘟着嘴很失望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好,下次會通知你。”

下次?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她所想的那樣子?

“我不懂你的意思。”話一出口後,她的心髒怦怦怦地跳。

凝望着她期待的眼神,他嘴角微微勾起,做下一個瘋狂的決定,“我們交往吧。”愛情從來不是他人生的遍項,甚至沒有愛情也可以,可為了她,他願意試一試。

沒料到他會這麽說,許妍秋愣了愣,幾乎是喜極而泣,“好。”

“還要以後不要再做這個了。”他并不需要這種東西。

“好,不過既然煮了就不要浪費,快吃吧。”反正不管有沒有毛病,有病治病,沒病強身,多吃一點保準沒錯。

姚守謙不再拒絕,拿起湯匙吃了一口後,又舀了一口湊到她唇間。

沒料到他會有此舉動,許妍秋怔了下,開心地一口吃下。

自從他們交往以後,姚守謙才發現到許妍秋很粘人,三不五時就會跑到他身邊打轉。

像現在,他們才分開半個小時,她人又過來了,而這回很奇怪,一來就盯着他看。

“有事直接說,不要一直盯着我看。”眼睛眨也不眨的,膽子小一點的,不渾身發毛才怪。

許妍秋開口直接問:“你為什麽會選擇有緣旅館入住?”除了清靜以往,她相信還有別的原因。

姚守謙并不意外她會這麽問,她是好奇寶寶,什麽事都想知道,更何況他們現在已經在交往,她一定會更想知道他的事。

“你想知道?”明知故問。

“對。”她毫不猶豫回答。

“你知道後,說不定就會想要跟我分手。”任誰都想要跟正常家庭出生的對象交往。

“有這麽嚴重?”她不相信,但是他的表情很嚴肅,讓她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對,這樣你還會想知道嗎?”除非是真的走不下去,他們很快就分手,否則她遲早會知道他的家世。

許妍秋連考慮都沒有就回答,“想。”

姚守謙并不意外她的答案,“考慮清楚再回答。”他不希望她後悔。

她微笑,“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與你共同承擔的。”

他心裏一陣感動,握住她的手,“這是你說的。”

“我說話向來算話。”她反握住她的手,給他力量,敏銳地感覺到他的不安,想必這件事情很嚴重。

姚守謙感受到她的心意,感動之餘,決定跟她說個清楚,“知道了以後,就別想讓我放開你的手。”他的世界不随便打開的,一旦打開讓她走進來,那就是一輩子。

許妍秋臉上笑容更深,這正是她希望的。

“除非是你主動,我才不會放開,我要緊緊、緊緊的抓住你。”打死也不放手。

姚守謙笑了笑,緩緩地道:“我媽是小老婆,因為大媽無法生育。”

“好老套的故事。”她忍不住下了評論。

他無法否認,故事雖然老套,但就是事實。

“母憑子貴,我母親因為我,在姚家的地位大幅提升,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大媽在多年後居然會生了一個兒子,我母親的地位從此一落千丈。”母親一直過不了父親無情這一關。

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跟無奈。

姚守謙頓了一會兒,才繼續道:“原本屬于我的職位,因為一次小小的失誤發出了降職的人事命令。這個處罰很明顯,是我父親怕我威脅到大媽兒子的地位。”

許妍秋握着他的手更緊了。

“失誤本來就應該受到處罰,我無法接受的是,他明知道這次的失誤跟大媽有關卻裝作沒有看到,還多次暗示過我接班人是弟弟,要我不能有非分之想。”這才是讓他傷心失望的。

許妍秋心疼他所受的苦。

“在弟弟還未出生時,他很疼愛我,逢人就說我是他兒子,結果弟弟一出生,馬上冷落我們母子,現在還巴不得我們沒有關系,要我怎麽不心寒。”如果不是曾經擁有,也不會知道失去會這麽的痛苦。

“你一定要在那裏工作嗎?”她不懂,既然那麽的痛苦,何不脫離?

“其實我早就想走了,但是卡在我母親,她的不甘心綁住了我,我不能放任她一個人在那個早就不屬于我們的家奮鬥。”他勸了母親多次,但是她就是不想離開,執意要跟大媽一較高下。

許妍秋感到疑惑,“你來這裏,你母親知道嗎?”

“不知道,她要我繼續跟他們糾纏,可是我好累。出來,只是想讓她看清楚我父親的真面目;放棄,反而會讓我們母子過得更好。”母親明明曉得父親的無情,就是放不開。

許妍秋聽懂他的意思,如果他母親一天不願意離開那個家,他還是必須要繼續留在那裏,就算他再怎麽不願意。

“所以你才覺得沒有辦法給女人幸福。”他都想逃離那個家了,又怎麽會希望他的另一半跟着他一起在那裏吃苦。

“你不害怕嗎?”他不答反問。

“不怕。”她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麽都不怕。”

姚守謙心頭一陣感動,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謝謝你。”

許妍秋松開他的手,主動投入他的懷抱,以行動來證明她對他的心。

姚守謙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幾天睡得很好,一沾床就睡着,不像之前翻來覆去三、四個小時才能入睡,就算睡了,兩、三個小時後就會自動醒來。當初會選擇有緣旅館,也是希望能夠好好的睡上一覺,因為只要有聲音他就很容易醒來。

他想或許是因為每晚睡覺前,許妍秋都會跟他通電話,讓他心情得以放松,也或許是她在他枕頭下放野生柏殼、決明子、熏衣草等等助眠的天然植物,好讓他可以入眠,總之,近來是他這幾年睡得最好的時候。

而這不過就是有一回,她問他為什麽都躲在房裏,他告訴她不是不想出來,而是在補眠,那時她才知道他的睡眠品質不好,後來她為了他上網查了許多資料,下午三點過後不讓他喝有咖啡因的飲料,飲食也多煮了可以讓他安神的食物。

她看起來大剌剌的,實際上細心又體貼,單純專一。

走出客房來到大廳,姚守謙打算出去外面走走,見朱林桂枝正在撥動算盤,他不由得打心底佩服,都電子時代了,竟然還會有人用算盤算帳。他知道許妍秋曾買電子計算機給她,卻被她丢至一旁,堅決用她熟悉的東西。

“阿姨。他打了聲招呼。

“要出去?”朱林桂枝笑問。

姚守謙聽出她這麽問是有意思的,住在這裏也有一段時間了,她頂多點頭打個招呼,不會過問。此刻突然有開場白,他猜應該是跟許妍秋有關,她雖然常常對許妍秋發脾氣,實際上很疼愛她。

“阿姨,有事請直說。”他客氣地道。

朱林桂枝也不客氣,直接道:“我們家小秋很笨。”笨歸笨,看男人的眼光還挺不錯的。

“只是天真。”就像是一張白紙。

“天真就容易被騙。”雖然他一表人才,心腸也不錯,但他的氣息太過灰暗,讓她很擔心小秋會受傷。

姚守嫌聽懂她話中之意,“我會好好對待妍秋的。”

“小秋天真歸天真,但其實很固執,只要你願意,她會克服一切的困難。”最讓她擔心的反而是他。太過謹慎,有時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姚守謙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微愕,“阿姨?”

“兩個人在一起會遇到很多的問題,只要你不願意放手,小秋就不會放棄。”

想得太多反而放棄得更輕易,他給她的就是這種感覺。

“我對妍秋是真心的。”他絕對不會随随便便的放手。

“我知道,但你自己也沒有把握可以守護她一輩子,不是嗎?”小秋雖然沒有說得很明白,但她大概可以猜到一些端倪。

姚守謙無法反駁,光是母親那一關就是個大問題,“我不會讓妍秋受委屈的。”他會盡全力護心愛的女人周全。

“我相信你。”朱林桂枝頓了一下,“就算走不到最後,也不要傷她太深。”

她看得出來,小秋很愛他。

他點頭,“我明白。”

朱林桂枝得到允諾,反而更擔心了,他對小秋是認真的,只是有時候越是小心翼翼,傷害也就越深。

姚守謙洗好澡出來正要上床睡覺,突然接到許妍秋傳來的LINE。

睡不着,好無聊。

他微笑,可以想像她唉聲嘆氣的模樣,于是快速地回了訊息。

數羊。很老套,但也是最普遍的法子。

沒多久傳來她的回訊。

我已經數了兩萬遍,小羊都長大變成大羊了。

他忍不住地搖頭,快速地回複。

可以看書。

沒多久傳來她的回應。

天呀!這是身為男朋友該說的話嗎?

他可以想像得到她嘟着嘴回訊息的畫面。

不然你希望我說什麽?先告訴你,我不會唱歌。

過了一會兒,她回給他訊息。

我突然想看星星,陪我好不好?

現在出去會不會太晚了點?姚守謙做出回答:會吵到阿姨的。

這回他等了很久,才收到她的回應。

那我們去夜游好不好?

看來她根本就是想要見面,什麽星星、夜游都是借口,白天的見面對她來講并不夠,真粘人。不過截至目前為止,他還不讨厭,他想了幾分鐘,答應她的提議。

十分鐘後,他們在大廳會合,悄悄地離開有緣旅館,騎着腳踏車到了一個空曠的空地才停下,許妍秋打開背包,拿出飲料跟零食。

姚守謙訝異不已,“你還不忘要帶吃的。”他猜測的果然沒錯,根本就是有備而來。

“這樣才好玩嘛。”她打開一包零食遞給他。

姚守謙接過零食,望着廣闊星空,一閃一閃的。

許妍秋吃了一口餅幹,“在都市裏,我們只有在天文館才能看見這麽美麗的星空。”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仔細想想,他似乎沒有認真看過星空是什麽樣子。

“來阿姨這裏,一定要看星星,我每回來一定會看。”她又吃了一口餅幹,“我哥最愛拍星空了。”

拍星空?姚守謙微訝,印象中他有一個大學學長也很喜歡拍星空。

“你是因為你哥哥的因素,所以喜歡看星星?”他認識的女性都不喜歡這種活動,她們寧可坐在車子裏面,也不要騎腳踏車出來半夜喂蚊子。

“對。”再吃了一口餅幹,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慌張地嚷嚷大喊,“完了,我怎麽忘了!”

“別着急,什麽事這麽緊張?”他安撫她。

許妍秋可憐兮兮地看着他,“我今天買了一條唇膏想讓你看看,我剛才應該晚一點再吃。”這麽重要的事竟然毀在自己的貪吃,她真是蠢。

姚守謙瞧她懊惱的表情,不由得好笑,“有這麽嚴重嗎?再擦一次不就得了。”

“那不一樣。”她白他一眼,“人家想讓你看看。”

姚守謙頓時明白她少女的心思,心頭一動,“口紅還在。”

“真的?”她眼睛一亮,“好不好看?”這才是重點。

“你自個兒去挑的?”有點意外她會挑這種顏色,一點都不像她的風格。

“對,當然也有聽一些姊姊們的建議,不好看嗎?”店家的姊姊們告訴她,這種顏色的口紅才能吸引男人,雖然她覺得有點紅。

“怎麽說呢……”他挑了一個修飾過的評論。“有點豔麗。”

許妍秋偏了偏頭,“你不喜歡嗎?”

姚守謙微笑,“依你的年紀,正是青春無敵,不需要擦這麽豔麗的口紅來表現風采,你應該要擦淡一點的顏色。”

“你這麽說也沒有錯,可是太淡的話,你根本就看不出我有化妝。”那她就白畫了。

姚守謙從她的抱怨聽出戀愛中女子的心思,勾起微笑,“可以吻你嗎?”

許妍秋楞了一楞,還來不及反應,溫熱的雙唇覆上她的。

姚守謙輕輕、慢慢的品嘗她的甜美,直到雙方都快喘不過氣了才放開她。

他看着嬌羞的她,溫柔地道:“我喜歡你淡妝的樣子,你不需要這麽豔麗的顏色。”

許妍秋臉紅地點點頭,“知道了。”那條口紅,她再也不會用了。

他微笑,擡頭和她一起看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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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看了一個多小時的星星,他們才騎腳踏車回有緣旅館。

放好腳踏車,許妍秋小小聲地問:“阿姨應該睡了吧?”

姚守謙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現在擔心這個會不會太晚了?”

許妍秋嘿嘿嘿地幹笑,“的确是。”

姚守謙見她尴尬的表情,起了逗弄之心,“所以別把問題丢給我。”

“你是男人,要負責解決問題。”她故意撒嬌。

“現在不是男女平等的社會?”他好笑地反問。

“男女平等在這個時候不适用。”也是要看事情的。

姚守謙挑起眉頭,“這樣我很吃虧的。”哪有出事了才叫男人承擔。

“男人吃一點點虧又不會怎麽樣。”許妍秋拍拍他的肩膀,“你可以的。”

姚守謙抓住她的小手,“講過幾次了,不準對我動手動腳。”若說她記憶差的話,她對某些事情卻記得很清楚,不知道是不是選擇性失憶?

許妍秋抗議,“這個哪算是動手動腳,你的标準太高了。”她很喜歡他握着她的手的感覺,很溫暖。

姚守謙張嘴欲言,忽然“啪”的一聲,燈光亮起,吓了他們一跳。

他們眨了眨眼睛,望向光源處,朱林桂枝正一臉鐵青地瞪着他們。

像是被抓到做了什麽壞事,姚守謙連忙放開許妍秋的手,出聲打招呼,“阿姨,還沒睡?”

朱林桂枝皮笑肉不笑地道:“老人家睡眠少又淺眠,稍微有點聲音就會被驚醒,你們不知道嗎?”算他識相還懂得要放開,倒是外甥女還直往他那兒靠,看起來像是尋求保護,是把她當做毒蛇猛獸,認為她會吃了她嗎?

姚守謙聽出意思,也就是說,他們一出門她就知道了。

許妍秋裝作不知道,“阿姨,你睡不着啊,我們也是,早知道我們就一起出去玩。”

“你們年輕人的活動,我無法參與。”更何況誰約會還想帶着她這麽大的電燈泡。

“阿姨,你還年輕。”許妍秋馬上拍馬屁。

“年紀大,體力就不行,這是無法掩飾的,我很有自知之明,況且我無法熬夜。”朱林桂枝冷冷地道,不吃她這一套。

“偶爾也要放縱一下。”許妍秋笑嘻嘻回應。

“在晚上放縱?”白天都黏在一起了,晚上就該休息。

“晚上的星星比較亮,在都市看不到星星。”他們真的有擡頭看星星。

姚守謙忍不住看了許妍秋一眼,這種蹩腳的借口她也說得出口,真服了她。

朱林桂枝扯了扯嘴角,“星星?”

許妍秋點頭,“星星!”

朱林桂枝張嘴欲言,突然覺得不對勁,上前走到姚守謙面前左看右瞧,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下一秒,朱林桂枝伸手抹去他嘴角的唇膏,“拜托,偷吃也要擦一下。”

姚守謙見到她手上的口紅,不由得臉紅了。

許妍秋見姚守謙一臉尴尬,忍不住道:“阿姨!”

朱林桂枝瞪向許妍秋,罵道:“你也是,三更半夜擦那麽濃的口紅做什麽?怕別人不知道你幹壞事?”

許妍秋恨不得有洞可以鑽進去,“阿姨,你喊這麽大聲做什麽?”本來人家不知道,被她這麽一喊都知道了。

朱林桂枝哼了一聲,“敢做還怕別人知道?”在做之前怎麽不會先想想。

許妍秋臉更紅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不然是什麽樣子?”不要告訴她,他嘴上的唇膏是自己擦的,顏色還剛好跟她嘴上的唇膏一模一樣。

“女為悅己者容嘛。”在朱林桂枝嚴厲目光瞠視下,她莫名有心虛的感覺。

朱林桂枝嗤之以鼻,“你還敢說你沒做壞事?”

還讨論這個呀,許妍秋差點暈倒,“我要去睡覺了。”她匆匆忙忙地跑上樓。

朱林桂枝望向姚守謙,警告道:“有分寸一點。”

姚守謙一臉尴尬,點了個頭,急忙上樓,一進入房間,手機有訊息進來,打開一瞧,原來是許妍秋發的。

抱歉,害你被罵了。

姚守謙心頭一暖,這個傻女孩剛才也被罵,竟然只想着他。

他回複:沒事,快睡,晚安。

許妍秋也回給他一個晚安的貼圖。

午後三點,姚守謙都固定在處院看書。

許妍秋放輕腳步向他移動,原本是要吓吓他的,可是瞧他一直看着手機,臉色越來越沉重,不禁有些心驚。

她放棄捉弄他的念頭,心想該不會是發生了什麽事?

她轉了轉眼珠子,來到他身邊坐下,以輕快的語氣道:“真稀奇,今天不看書,改看手機了?”如果她猜測沒錯,那應該是來這之前,他對外聯絡用的手機。

她很清楚,有緣旅館只是他暫住的地方,他終有一天要回家,他們也永遠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子天天膩在一塊。

握着手機的手緊了一緊,姚守謙暗吸口氣壓下煩躁的心情,轉過頭,揚起一抹微笑,“不是你叫我開機的?”

原本他關掉了手機,既然要出來整理心情,就要完全斷絕與姚家有關的消息。

今日一開機,看到爆滿的訊息,果然如他所料,他一休息,公司內部的人事馬上改朝換代,表面上是大媽換掉的,可是若沒有父親允許,大媽根本換不掉他的人。

同樣流着他的血,卻因為不是元配所生,就算是親生兒子,父親依舊痛下殺手,只因為擔心他會有野心,影響到小兒子在公司的地位,這要他怎麽不對父親失望。

他是人,有血有肉有思想,并不是單向接收指令的機器人,只會執行命令,不會抗議反駁,也不是說不要了,他就得乖乖接受擺布。

“如何?”他的表情這麽難看,該不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吧?

姚守謙看着明明是在笑,卻藏不住擔憂情續的小臉,伸手抓住她的手,“我想,該是回去的時候了。”他也休息得夠久了。

她反抓住他的手,笑道:“回家應該是很開心的事,你幹麽板着一張臉。”他一定不知道,他的表情難看到像是要上斷頭臺。

姚守謙揚起苦澀的笑容。

回家?那是生死厮殺的冰冷戰場,沒有一絲絲的家庭溫暖。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到母親的憤怒跟指責,她一定無法接受曾經擁有的一切被剝奪。

他早勸過母親,是她執迷不悟硬要堅持下去,他們的敵人根本就不是大媽,而是父親,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其實是利用愛這個字,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後就将他們母子丢棄的男人。

“回去後,我要面對很多的事情,可能沒有辦法像現在這樣子,随時都可以陪你。”他講得很含蓄。

許妍秋不意外,“我也一樣,回去就要開始找工作,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時時刻刻的粘着你,你不會變心吧?”說到後來,她故作緊張。

姚守謙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你的頭腦都在想什麽?”

“想你。”她的語氣理所當然。

“我又被示愛了。”

“不好嗎?”她笑問。

“很好”他很喜歡。

她不滿意他的反應,“你看起來好無奈。”

姚守謙笑而不語。

許妍秋看着他,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臉頰,“開心點,沒有你過不去的難關。”

姚守謙将她的雙手拉下來,只有她才敢對他這樣動手動腳。

“你對我還真有信心。”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生來的信心。

“因為你是姚守謙,我許妍秋看上的男人,我相信我的眼光。”她信心十足。

“我該高興嗎?”她給了他一個難題,說沒錯,等于認同她往臉上貼金;說不對,他也沒那麽的差。

“對,該高興,我的男人一定是最棒的。”她主動伸手環住他的頸項,微微擡起下巴,得意地道:“你說對不對?”

姚守謙看着笑眯眯的她,心情也跟着愉快起來。

許妍秋見他眉頭的皺痕消失,心底一喜,微笑提醍,“你不覺得現在該有一點點表示嗎?”

姚守謙從她淘氣的眼中探出端倪,嘴角一勾,吻住她的唇,給了她最想要的表示。

一大早,有緣旅館充滿了感傷的離別氣氛。

朱林桂枝勉強扯出微笑,看着淚漣漣的小臉,明知道總有一天他們會離開這裏,也做好心理準備,但真要面對時心底還是會舍不得。

“都幾歲人了還哭成這樣,你是小孩子嗎?”她拿出面紙,擦去許妍秋臉上的淚水。

許妍秋吸了吸氣,“阿姨,我會想你的。”從小阿姨就疼她,雖然常常念她,不過只要她有事,第一個出現的就是她。

朱林桂枝瞧她眼中泛着淚水,沒好氣地道:“都什麽年代了,想我不會開視訊嗎?”不過她想,小秋回去以後大概會顧着談戀愛,等想起她時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日了。

“那不一樣,機器冷冰冰的,隔着熒幕一點感覺也沒有。”雖然阿姨很會碎碎念,但是很溫暖的。

朱林桂枝抽開她的手,“都幾歲人了,還這麽撒嬌。”

許妍秋再次纏了上去,朱林桂枝嘆了口氣,拉起她的手放在姚守謙手背上,“現在這個才是你需要的。”

許妍秋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跺了跺腳,“阿姨,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跟我講這個。”

朱林桂枝不理會她的抱怨,望向姚守謙,交代道:“好好照顧小秋。”

姚守謙點頭,“我會的。”

“好了,別再哭了,都快趕不上客運了。”朱林桂枝對姚守謙使了個眼色,要他帶許妍秋趕快去坐車。占了姊姊的女兒這麽久,姊姊還等着女兒回去團圓呢。

姚守謙了解朱林桂枝的意思,牽起許妍秋的手,向她道再見後離開有緣旅館,來到車站正好趕上客運。

許妍秋坐在靠窗戶的位置上,看着窗外。

姚守謙見她的淚水止也止不住,揚手将她擁進懷中,“別哭了。”

“阿姨一個人在那裏,我不放心。”她勸過阿姨跟她一起北上,她就是不願意。

“這裏是她的家,有她的回憶,她舍不得離開這裏。”他曾跟朱林桂枝聊過天,才知道有緣旅館是她跟丈夫一起創立的,對她而言,旅館裏充滿跟先生的回憶。

許妍秋離開他的懷抱,“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擔心。”

姚守謙伸手抹去她臉頰上的淚水,溫柔地道:“我們多找些時間過來就好了。”頭一回知道,原來女人的淚水可以灼傷他的心。

“真的嗎?”即使看到他肯定的表情,她還是忍不住尋求保證。

姚守謙嘴角微微的往上揚,“不相信我?”

她搖頭,想說卻又有顧忌。

他看出她的為難,語氣溫柔地問:“不能說嗎?”

不知道是他的微笑太過迷人,還是他語氣溫柔得讓人心醉,她不由自主地幽幽回答,“你會很忙的。”

她對商場一無所知,前幾天偷偷上網查才知道,他是姚氏少東。姚氏主業是電子,雖然不是領頭羊,但也是一間跨國企業。盡管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課長,但聽他以前描述工作的狀況,晨昏颠倒,常常熬夜,再次回去應該也是同樣的情形。

可以想像以後他們可能連見面的時間都很少,怎麽會有空來臺東。

答案果然如他所料,嘴角的笑容更溫柔了,“再忙,我也會抽空過來的。”

“說話要算話。”她跟他讨承諾。

“當然。”語氣肯定。

“那我們打勾勾。”她伸出手。

姚守謙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跟她打勾勾,“滿意了?”

她微笑點頭,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來的時候是一個人,回去的時候釣了個男朋友回家,真好。”

姚守謙揚起微笑。本來只是想調整心情,沒預期會談這麽一場戀愛。

人生,世事難料。

許妍秋一回到家,見兄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滑手機,蹦蹦跳跳地來到他的面前。

“哥,我回來了。”她張開雙手,給兄長一個大大的擁抱。

許威立擡起頭,忍不住取笑。“終于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忘了家在哪裏。”

她不理會兄長的揶揄,左右瞧了一下,“爸跟媽呢?不在家。”母親的個性跟阿姨一樣,她一回到家,應該是碎念伺候,怎麽可能這麽安靜。

“三姑姑的女兒要結婚,他們今天早上坐車下南部,讓你逃過一劫。”都幾歲人了,還玩離家出走的游戲。

“誰叫你們逼我相親。”話雖如此,但也是因為他們的逼迫,她才會去找阿姨,認識了姚守謙,所以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誰要你找工作不積極,我們當然要幫你找長期飯票了。”其實他們也只是說說而已,并沒有付諸行動,是她自己吓自己。

許妍秋轉了下眼珠子,突然問:“哥,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你過得那麽愉快,會想我嗎?”瞧她春風滿面的,果真如阿姨所說,談戀愛了。

“當然。”見兄長不相信,許妍秋突然明白,“你知道我去阿姨那裏?”

許威立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難怪一點也不擔心我。”視而不見兄長丢來的白眼,她好奇地問:“阿姨跟你說了些什麽?”

“你覺得阿姨跟我說了些什麽?”他反問。

不用再問,許妍秋憑借兄妹之間的默契,知道了兄長的音用,“守謙是有經過阿姨認證,我們是認真的。”

許威立眉頭一揚,“守謙?”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

許妍秋點頭,“對,怎麽了?”

“沒什麽。”他微笑,“他姓什麽?”

“姚,姚守謙,很好聽吧。”她一臉得意。

許威立見妹妹開心的模樣,心頭倏地一沉。同名同姓,有可能會是他大學時那位不同系的學弟嗎?應該不可能這麽巧吧。

許妍秋見兄長表情嚴肅,連忙道:“守謙對我很好,不信你可以問阿姨。”

“你認真了?”從小到大有多少男孩子追她,她都不為所動,姚守謙是她第一個動心的男人。

“是。”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像是怕兄長不相信。

“什麽時候介紹給哥哥認識。”雖然有阿姨的保證,但他還是要親眼鑒定。

“我會跟守謙提的,至于時間就得看他什麽時候有空了。”反正他們遲早都會見面的。

“他這麽忙,是做什麽的?”他試探地問。

“自家公司的小主管。”她并沒有多問姚守謙的工作,他也似乎不太想提。

許威立沉下眼。他那個學弟也是在自家的公司做事,聽說工作得很不愉快,處處被打壓,只因為他是小老婆所生。

妹妹是個單純的女子,不會勾心鬥角,更不适合複雜的生活。

“我希望能夠早一點認識他。”趁妹妹現在和姚守謙的感情還不夠深時,若姚守謙真的有問題,還是盡早分開的好。

“好。”她答應。

“你應該累了,去休息吧。”

許妍秋點頭,拿起行李回房間。

許威立待妹妹走後,笑容頓逝,但願妹妹口中的姚守謙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若是的話,妹妹的感情路将不會走得太順遂。

姚守謙回到家,見到母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并沒有出去,感到意外,通常這時候母親都會安排行程。

範蕙文一見到兒子,馬上從沙發上起來,來到他面前,冷冷道:“你終于知道要回來了。”

姚守謙沒說半句話,看着母親。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面對母親的憤怒,可當見到母親冷冰冰的樣子,胸口仍一陣刺痛。

他知道母親愛他,但有時候卻讓他感覺她最愛的還是權力,而他只是她奪得權力的工具。

範蕙文見兒子不說話,胸口的怒火更添一分。“你爸爸很生氣。”氣他不告而別,氣他将公事丢至一邊。他知不知道他這麽做,會讓她在丈夫的面前擡不起頭,讓丈夫有理由罵她不會教孩子,更讓大房那邊得意她無人可靠?

放下行李,姚守謙冷笑一聲,“他一天到晚都在生氣,有差這一次嗎?”對父親而言他只是一個私生子,有用的時候當槍使,沒用的時候随時都可以丢至一旁。

“你說那是什麽話?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氣安撫你父親嗎?”品遠一天到晚都在問兒子什麽時候回來、是不是不想回來等等的話。

姚守謙不想再聽到這些煩人的事情,“媽,我累了,想休息。”才剛到家,好心情都被掃光了。

“你不是才剛玩回來,休什麽息?你應該馬上到公司去了解狀況。這幾年來我們所布的人馬,因為你這次的休假,全都被那個女人拔光了。”再這麽下去,他們将會一無所有,說不定還會被趕出姚氏。

姚守謙知道母親嘴裏的那個女人是大媽,淡淡道:“他們只是拿回原本屬于他們的東西。”

他和母親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姚氏,與其說是大媽拔掉他們的人馬,倒不如說,當時是因為姚守傑未出生,父親以為此生只會有他一個兒子才給他的。說到底,父親是自私的,他根本就不愛母親,只想留一個血脈而已。

範蕙文瞠大眼睛,不敢置信,“你在說什麽?什麽叫做原本是屬于他們的東西?那應該是我們的!”既然給了,為什麽又要收回去?撇開兒子的身份,他對姚氏盡心盡力,給他一個職位并不過分。

“媽,面對現實,不屬于我們的東西,不論我們再怎麽争取,永遠都不會是我們的。”在父親心中,母親只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

“我只是争取我們該争取的東西。”當年她并沒有去招惹品遠,是他先來招惹她的,她不是沒有想過要離開,是品遠一次又一次給她希望,讓她走不開,而今人老珠黃,她能走到哪裏去?

“是争取還是施舍?”他的語氣有些無奈,就他看來是後者。

範蕙文沒想到兒子會這麽說,好半天無法反應,“你在說什麽?”

姚守謙看着母親,“您知道的。”他不相信母親看不出來,父親根本就不愛她。

視而不見兒子了然的眼神,範蕙文堅持道:“我只知道該是我的東西,就該去争職。”

姚守謙知道母親聽不下去,再說下去也只是争吵而巳。

“我明天會進公司。”說完,拿着行李進房間。

範蕙文看着兒子的背影,突然間覺得他離她好遠好遠。

她已經沒有了丈夫,不能連兒子也失去。

姚守謙回到房間放下行李,整個人往沙發上一坐,驀然覺得好疲憊。

光是面對母親就這麽累了,他還可以再應付父親和大媽他們嗎?

伸手揉了揉眉頭,腦海浮上一張燦爛的笑容,突然想聽聽許妍秋撒嬌的聲音。

一踏進家裏,馬上感覺陷入黑暗當中,現在的他需要陽光來照亮心靈,而許妍秋就是他的陽光。

在臺東那幾個月是他最快樂的日子,頭一回知道原來被陽光包圍是這麽的溫暖,如果不是考慮到母親,他真的不想回來。

現在她應該回到家裏了,照阿姨的說法,她現在應該被親情包圍着,享受着家庭的溫暖。

正想着,LINE訊息聲響起,他拿起手機一瞧,嘴角不由得往上彎,他們這叫做心有靈犀一點通嗎?

可以打電話給你嗎?

沒回複,他直接按下通話,好想念她如麻雀般的吵鬧聲。

彼端一接起電話,劈頭就道:“你竟然會打電話給我!”她語氣難掩驚訝。

姚守謙覺得好笑,“說得好像我不要理你了。”

“我以為你回來以後,就會把我忘記。”她說得可憐兮兮。

“小姐,我才到家不到一個小時好嗎?”話雖然這麽說,心情是愉悅的,他喜歡被她需要的感覺。

“可是我覺得好久好久,我好想你。”只要一想到以後見面不像在有緣旅館那麽容易,她的心就覺得悶悶的,很難受。

他也是,才分離沒多久就想念她的聲音、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的一切。

她繼續道:“我的工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找到,你回去後就會投入工作,我們以後講話該不會都要用通訊軟體吧?”

不會的,他會找時間跟她見面,正要開口回答,她卻比他快一步出聲。

“對了,你覺得我适合什麽樣的工作?給個建議,我都不知道要做什麽,我什麽都不會。”她想找可以配合他時間的工作,不過看了許久,好像不太可能。

姚守謙嘴角笑痕更深,就是喜歡聽她叽叽喳喳的聲音,如果換做以前,他絕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可以忍受有個女人在他耳邊聒噪。

許妍秋也不在乎他有沒有回應,又道:“我再不去找工作,我家人一定會叫我去相親,煩死了。”

“你現在是希望我娶你嗎?”他有問過朱林桂枝,她說許家并不是真的要她去相親,只是看她做事不積極,故意恐吓她而已。許家父母很寶貝女兒的,還暗示他,兩人發展的進度要慢一點,許家父母不喜歡先上車後補票,讓他當時覺得很糗。

“好提議,我都沒想到有這一招,你願意嗎?這樣子我們就可以天天見面了。”說歸說,她不抱持任何的殺望,他對于回家是抱持着打仗的心情,而她什麽忙也幫不上,只能讓他的心情愉快一點而已。

姚守謙嘴角微勾,也很希望能夠跟她在一起,但不是現在,他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搬出去獨立自主,唯有脫離姚家,他們才會有未來。

許妍秋不在乎他的答案,繼續道:“等一下我把所有的電子信箱跟ID給你,你所有的通訊軟體都要記得加入,知道嗎?”

“這樣要花很久的時間。”敢情她一則資訊也不放過。

“不會的,就只是動動手指而已。”她語氣略微緊張,當初在臺東的時候就應該先加好才對。

姚守謙揚起微笑,突然間好想見到她,“不用傳給我了。”

“為什麽?”她聲量不自覺的揚起。

“晚一點出去吃飯的時候,你自己輸入。”依他看來,她要自己親自輸入才會放心。

“可以嗎?”她不敢相信。

“不可以。”他忍不住想逗她。

許妍秋洩氣道:“你好過分,這樣耍我很好玩嗎?”

姚守謙幾乎可以想像她嘟着嘴的可愛表情,讓人忍不住想逗弄。

“給你兩個小時打扮,逾時不候。”故意道。

“不用兩個小時,半個小時就好了。”她現在随時都可以出去。

姚守謙無奈地搖頭,跟她約了見面的地點。

許妍秋比約定時間還要提早到,她看了腕上的表一眼,心裏哀嘆,還有五分鐘,真久,之前想找他就去找他,根本沒有“等”這種事情。

嘀咕中,光亮的視線被擋住了,一擡頭,看到一張熟悉的俊容,她露出甜甜的笑容,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撒嬌道:“守謙,我好想你。”

姚守謙吓了一跳欲拉下她的手,奈何她抱得緊緊的,像是八爪章魚。

“小姐,公共場合請克制一點。”話雖如此,他很享受她的撒嬌。

“我好想你。”擡起小臉,再次重複。

瞧她甜笑的模樣,姚守謙心頭一動,嘴裏忍不住調侃,“我們是幾百年沒見面了嗎?”敢情她以為自己是織女。

許妍秋哀怨道:“人家是一日三秋,我是一時三秋,才幾個小時而已,我就覺得好久好久沒有見到你,以後的日子不知道該怎麽辦。”

先前天天膩在一塊,想做什麽就可以馬上找到他,不像現在還要約時間,真麻煩。

姚守謙瞧她嘟起嘴巴,一臉委屈的樣子,好笑又心疼,“你會不會太黏人了點?”

“不會。”她頓了一下,“你要給我時間适應,你知道的,每個人對分離焦慮症有不同的感覺,我是很嚴重的那一種。”

姚守謙被打敗了,連分離焦慮症都說得出來。

許妍秋見他無奈的樣子,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你該不會後悔了吧?”

“是有一點。”看她這麽緊張就忍不住想逗她,有時候想想,他真的很壞心眼。

“不可以。”她驚呼,整個人幾乎貼了上去。

“大庭廣衆之下,很多人在看。”他提醒。

許妍秋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他的胸膛,真讨厭,那麽溫暖的胸膛,借她靠一下會怎麽樣。

姚守謙擡手指了指仍挂在他脖子上的雙手,她嘟起嘴,放下手。

他抿唇微笑,牽起她的手,“不餓嗎?”

喜歡被他牽着的感覺,她笑眯眯地道:“看到你就飽了。”

他懶得再糾正她示愛似的言語,“可是我餓了。”

許妍秋舍不得讓他餓肚子,連忙道:“那我們趕快去吃。”

她拉着他就走,姚守謙微笑,她就是這樣子,永遠把他放在第一位。

來到了餐館,點了菜,吃到一半,許妍秋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對了,有件事想跟你說,雖然我覺得早了一點,但是你是個大忙人,我還是先跟你預約好了。”

“什麽事?”瞧她說得這麽慎重。

“我哥知道我們的事了,他想認識你。”她也想将他介紹給兄長認識,只要他過了兄長那一關,父母那一關就好過了。

姚守謙不意外,有幾次曾經聽到朱林桂枝悄悄地打電話給許家雙親,告知她在有緣旅館的情況,要他們放心,也勸他們不要給她太大的壓力,而這些她并不知道。

“好,我會空出時間來的。”他也很想知道是什麽樣的家處,會養出這麽樂觀開朗的女兒。

“真的?”許妍秋不敢置信,以為他會考慮一下。

“怎麽,你認為我是跟你玩玩的?”他開玩笑道。

“我才沒有那個意思。”她笑得很甜,“只是怕你覺得太早了。”不想讓他有被逼的壓力。

姚守謙笑而不語,若不是他的家處狀況太複雜,他也想将她介紹給母親認識。

不過,母親應該不能接受她平凡的家世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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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拖着疲憊的身子,姚守謙離開公司。

現在他在公司只有一個虛位,如果他料得沒錯的話,很快會有另一波人事命令下來,他應該會被派到海外拓展市場。

既然已經看透父親的無情,徹底離開姚氏才是最好的選擇,他沒必要把精神跟青春浪費在一個永遠都不會屬于他的公司裏面。

在父親眼中,他只是一顆為他小兒子打天下的棋子,給的甜頭随時都可以收回,所以早在幾年前他發現父親的真面目後,就暗中培養自己的實力跟勢力,随時準備離開姚氏,現在就只差母親的支持。

他曾經暗示過母親,但她就是想跟大媽一較高下,不想随着他離開,而他也不可能将母親丢在姚家的漩渦裏,看她越沉越深,越來越痛苦。

突然間,他好想看看他生命中的第一道陽光此刻正在做什麽,只要有妍秋在的地方,他心中的黑暗就會被照亮。

晚一點再打電話給她好了,決定好後,他唇角不由得上揚。

打開家裏的門,踏入玄關走到客廳,映入眼中的是母親坐在沙發上,看着桌上一大疊照片,心倏地一沉。

範蕙文一見到兒子,露出笑容,溫柔地道:“回來了,快過來看看。”“這是什麽?”他明知故問。

“相親的對象。”範蕙文語氣理所當然。

“我不要。”他一口回絕。以前沒有女朋友,可以任由母親擺布,但現在他已經有妍秋了。

範蕙文一臉莫名,“為什麽?”

“我不想靠這樣的方式,培養我的勢力。”他不反對這種方式,但是母親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你是怎麽回事?以前你并不反對的。”還會跟她讨論,現在怎麽反彈這麽大?他逃避的那段日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沒有變,只是倦了。”現在他只想離開姚家,越遠越好。

“就你現在這種樣子,還說沒有變?”他以前很聽話的,就算不滿意她的想法也會退讓一步,不像現在處處反抗。

“媽,我不是您争輸贏的棋子。”他想要過自己的人生。

範蕙文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棋子?你是這麽定義我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将來,為了他們往後的生活,他竟然這麽說她!

姚守謙知道母親不是全然把他當棋子,但有一半的确是為了争輸贏,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只要一面對父親和大媽,就會不自覺地把他當籌碼。

“媽,您手上的資産足夠您養老,放手吧。”只要母親肯退,依然可以過很好的日子。

“這賠得起我的青春嗎?”範蕙文怒吼。當年年少無知以為是真愛,結果卻是一場空。

姚守謙知道母親的心結,不再多言,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範蕙文本想說什麽,想想還是算了,放軟了态度,指着一張照片,“這個女孩子我很喜歡。”

姚守謙看了照片一眼,母親喜歡的應該是這女孩的家世背景。看來要改變母親的想法,還需要一段時間。

許妍秋一被咖啡店錄用成為正職服務生,便迫不及待地約了姚守謙,想跟男友分享這開心的消息,卻發現他很不對勁,又回到初見面時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喝着凍檸茶,見他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遲疑了一會兒,決定詢問:“你怎麽了,回到家以後變得這麽不開心?”瞧他眉頭都快要打結了,讓她又擔心又心疼,甚至有一點點後悔,是不是太過雞婆勸他與姚母聯絡。

姚守謙擡起眼,見她一臉擔心,伸手握住她小手,淡淡地道:“沒事。”

許妍秋不相信,“騙人。”他一定不知道,他看起來好累,好像很久都沒有休息,可見得他一回來就面對多大的壓力,才會有這種疲憊的神情。

姚守謙看着女友擔心的嬌容一會兒,決定坦承,“有件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什麽事?”許妍秋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他幹麽突然變得這麽嚴肅,讓她覺得壓力好大。

“我母親逼我去相親。”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都使出來了,可見得母親急了。

“你需要相親?”她忍不住驚呼。依他的條件,根本被不需要。

“你要說多交朋友,那也是可以的,朋友越多,在商場上得到的助力也越大。”總歸一句話,母親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要跟大媽抗衡,至于他的意願,在這時候一點也不重要。

他實在不懂,難道母親還不了解真正的症結點在于父親?父親對他們的态度決定了一切,父親才是始作俑者,母親只有離開父親,往後的人生才會得到救贖。

許妍秋偏了偏腦袋,有些納悶,“為什麽聽起來有一種在權衡的感覺。”完全不像是要交朋友,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麽相親反倒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沒想到你變聰明了。”他故作訝異。

許妍秋輕哼了一聲,“我本來就很聰明,只是為了你裝笨而已。”

瞧她得意的樣子,姚守謙收起笑容,認真道:“我以為你會生氣。”畢竟是女朋友的身份,有權抗議。

“我幹麽生氣?這又不是你願意的。”她知道他是被逼的,況且他也主動告訴她了,并沒有刻意隐瞞。

他心頭一動,忍不住道:“笨蛋。”

“幹麽罵我……”話還沒有說完,他捧住她的臉,低頭吻住她的眉。

沒料到他會突然有親密的動作,她愣住了。這裏是公共場合,雖然現在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但他的熱情來得太突然,讓她一時無法招架。

姚守謙敏銳地感受到她僵硬的反應,遂放開她,見她緊張地四處張望,頓時明白她在擔心什麽。

他彎起嘴角,“你在看什麽?”面對她,他似乎特別容易沖動。

許妍秋轉過頭,白他一眼,“你明知道是為什麽。”

姚守謙嘴角的笑痕更深,她的指責聽來只有撒嬌,沒有生氣,“誰叫你這麽可愛,讓我很難不沖動。”

她皺了皺眉頭,總覺得這句話在哪裏聽過,擡起眼對上他微笑俊容,腦海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你也太賊了,改編我的話。”當時她是說,因為他長得太帥,所以她忍不住看他。

“不喜歡?”故意問道。

“你明知道答案的。”明知道她很喜歡,還故意這樣子說。

姚守謙不在乎她送來的白眼,有感而發地道:“凡事算計的生活讓我覺得很累。”這是實話。

許妍秋見他才回來幾天,整個人就疲憊不堪,再這樣子下去,擔心他的身體會負荷不了。“我們找個時間再去阿姨那裏好不好?”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他需要清靜的空間來放松心情。

“好。”他一口答應。

“阿姨一定會很高興的,我們不要告訴她,給阿姨一個驚喜。”她已經可以預見阿姨看到他們時的驚訝表情。

“好。”看着她如陽光般燦爛的笑顏,他胸中的郁悶一掃而空,心情跟着愉悅起來。

“這幾天班上得如何?能适應嗎?”接到她找到工作的訊息,他就跟她定下這個星期天的約會。

許妍秋點頭,興奮地分享這幾天上班的事。

畢竟他們現在不是在有緣旅館,就算再怎麽舍不得,時間到了,還是要各自回家。

姚守謙回到家,一打開門就敏銳地感受到一股鋪天蓋地的壓力,不用想也知道這股壓力來自于母親,應該又是為了公司的事情。

他認為母親若堅持要留在父親身邊,這個時候應該好好沉潛,偏偏母親動作頻頻,母親的動作越多,父親對他的防備也就越深。然而不管他怎麽說,母親就是聽不進去,認為他在逃避。

深吸口氣,他邁步來到客廳,範蕙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臉色難看。

範蕙文一見到兒子回來,劈頭就問:“你拒絕了林家千金的邀請,為什麽?”這種天上掉下來的機會上哪裏找,他竟然一點也不珍惜!他以前不會這樣消極,很懂得把握機會的。

姚守謙一點也不意外母親要跟他談林家千金的事,剛好也想趁機會表達自己不想再相親的立場。

除了倦了,更重要的是他已經有了妍秋,不該再繼續相親,縱使她能夠體諒他的無奈,可他總有一種對不起她的感覺。

“我對她沒有感覺。”坦白說,就算沒有妍秋,林家千金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嬌縱蠻橫任性,他們若真在一起,屋頂絕對會被他們吵到掀掉。

範蕙文無法理解,“她的條件那麽好,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品遠一直想和林家打好關系卻苦無機會,現在兒子好不容易有這個難得的機會卻要輕易放棄,這不擺明了跟品遠作對。

“我沒有不滿意。”他心裏清楚,母親根本聽不進去真話。

“那為什麽不肯給她機會?”林家千金對兒子的印象很好,只要兒子跟林家千金搭上線,他将能再進入姚氏權力的核心,相信他也知道這一點。

想在姚家生存,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不然将屍骨無存。

“機會機會,為什麽從小到大,您要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說是難得的機會,要我把握,就算是難得的機會,我也有選擇的權利吧?”有一些她所說的機會,他認為根本就沒有必要,但為了讓她開心,

他都會勉強去做,久了也會累。

範蕙文無法置信,眼前這一臉不爽的人是她兒子嗎?為什麽看起來這麽陌生?

“你以前很聽話的。”現在為什麽她說什麽,他都反對?

姚守謙感到無奈,不管他說什麽,只要不符合她的意見,她都認為他不聽話,無法接受。

“如果您真的那麽喜歡她,可以收她當幹女兒。”他提出建議。

相親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至于婚姻,他絕對不會讓任何人來插手,就算是母親也一樣。

兒子一次又一次的堅持,讓範蕙文氣得說不出話來。

姚守謙裝作沒看見,“我等會還有一場飯局,晚上不回來吃了。”

範蕙文霍地站起來,“你是存心氣我的嗎?”

姚守謙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母親,“我不會再浪費生命跟時間,在永遠都得不到認同的事情上。”說完,他走進房間。

範蕙文看着兒子的背影,頭隐隐發疼。兒子以前不會這樣子反抗她,他去度假的那段日子一定發生了什麽事,她一定要查清楚。

許妍秋沒有想到姚守謙會這麽快就排出時間跟哥哥見面。

她和哥哥提前來到餐館,等待的同時,不放心地再交代一次。

一“哥,你不可以吓到他,知道嗎?”其實哥哥的個性算溫和,不會擺臉色給別人看,但她就是不放心。

“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他有那麽可怕嗎?需要她千交代萬叮囑。

“是嗎?我忘了。”或許是她太緊張,擔心哥哥會不喜歡姚守謙。

許威立無奈地看着妹妹,“女大不中留。”頭一回看到妹妹對某件事情這麽認真,可見得她對姚守謙放了很深的感情。

她努了努嘴,“幹麽說得那麽難聽,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

“有人提醒這麽多次嗎?我又不是有健忘症,你要不要幹脆錄音起來放給我聽算了。”許威立故作不快,心裏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男人可以讓妹妹如此傾心。

許妍秋掀唇欲語,這時正巧見到姚守謙進入餐館,連忙向他招手。

姚守謙走向餐桌,一見到許威立,驚訝低呼,“學長!”沒想到妍秋竟然是許威立的妹妹。

對了!他記得許威立很喜歡拍星空。

許威立眸中閃過訝異、擔憂,最後歸于平靜,“果然是你。”

許妍秋訝異地看着他們的互動,“哥,你們很熟?”她邊說邊拉着姚守謙坐下。

“不算熟。”許威立頓了一下,“守謙在校園是風雲人物。”

“比不上學長。”這不是恭維,是事實。

“你們別再客氣來客氣去的,守謙,我叫了你最愛吃的菜。”許妍秋笑眯眯地道。

姚守謙微笑點頭,三人開始用餐。

席間,許威立講了許多大學時朗的事,直到許妍秋去化妝間,才斂去笑意。

“好巧。”怎麽也沒想到姚守謙會去有緣旅館,完全不符合他少東的身份。

姚守謙見許威立表情倏變,看不出是贊成還是反對,只能接話,“是很巧。”

“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喜歡小秋。”印象中,跟姚守謙交情較好的異性大都是精明能幹、獨立自主型,不像妹妹,愛粘人愛撒嬌又很依賴,需要旁人照顧。

“我也很意外。”姚守謙老實回答。

“你的家人可以接受嗎?”這才是重點,他父母雖然是工廠的老板,但和姚氏這種大企業相比,算是門不當戶不對。

“我會說服他們。”他不會放棄妍秋的。

許威立深深地看着眼前一臉認真的男人,“小秋是我的寶貝妹妹。”所以他不會允許她受到任何傷害。

姚守謙明白他的意思,“我是真心的。”

“這個我相信。”在校園時,主動追求姚守謙的女人不少,卻沒有一個可以讓他動心,也不曾聽過他有吃女人豆腐的消息傳出。

“所以請學長放心的将妍秋交給我。”他絕不會辜負妍秋。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許威立相信他的真心,卻不敢相信他的家庭。

姚守謙并沒有不高興,能夠理解許威立愛護妹妹的心情。

當許妍秋回座的時候,感覺氣氛怪怪的,可看他們兩個男人平靜無波的表情,又覺得是她多心了。

“你們在談什麽?”她試探地笑問。

“在談你還年輕,不可以這麽早就嫁了。”許威立随便找了一個理由。

許妍秋瞧了抿唇微笑的姚守謙一眼,目光轉向兄長,“你們不是一天到晚都叫我相親,巴不得我早日嫁了,現在我找到男朋友,就不許我嫁人了嗎?”

“你真不害臊。”許威立取笑。

“我說的是事實。”許妍秋回答得理所當然,目光不由得瞥向臉上挂着微笑的姚守謙,心想應該沒有什麽事才對。

許威立望向姚守謙,“沒想到你可以忍受她的天真。”

許妍秋不待姚守謙有反應,嚷嚷道:“哥,你不要破壞我的形象。”

“你有形象嗎?”許威立微笑反問。

許妍秋瞪了兄長一眼,望向姚守謙,連忙道:“我哥的話,你別盡信。”

姚守謙笑而不語。

用完餐,許威立先行離開,離席前交代姚守謙将妹妹送回家。

許妍秋待兄長一離開,馬上追問:“我哥沒有為難你吧?”

姚守謙見她緊張擔憂的樣子,笑道:“沒有。”

難怪許威立臨走前會對他使了一個眼色,大概是要他先安撫她。別看她單純歸單純,她的直覺一向很準的,相信許威立也知道這件事。

“真的?不準說謊。”許妍秋嚴肅地警告。

“我還沒有見過學長發過脾氣,學長是個很好的男人。”他揚手撫去她臉頰上的發絲。

她不否認他的話,“哥的底線是家人,只要不是家人被欺負,他都是好好先生。”

姚守謙看看她的目光逐漸變濃,“難怪你會這麽天真單純,你被保護得好好的。”不理會她的瞠眼,他繼續道:“我真的很羨慕你有這麽好的家人。”他的手足視他為敵人,常常找他麻煩。

許妍秋敏銳地感受出他的無奈,不由得好奇,“他們是不是像電視劇上演的,處處虐待你、陷害你?”

“虐待倒是沒有,陷害是難免的,我也會,畢竟我們要保護自己。”張起身上的刺也是逼不得已。

“如果你不是我的男友,我真的很想說,陷害人還有理由呀?”聽起來有脫罪的嫌疑。

姚守謙沒有生氣,她是在充滿愛的家處中長大的小孩,不會懂得生存的殘酷及弱肉強食的道理。

“以後你見到他們就知道……不,最好不要見面。”他不想讓她面對殘酷的世界,只想将她納入羽翼下保護,不準任何人欺負她,但是一想起母親逼迫的神情,他的太陽穴倏地隐隐作痛。

母親一定不會準許他跟妍秋交往的,如果她出手對付妍秋,他能将對付大媽他們的手段拿來對付母親嗎?

許妍秋打了個冷顫,他的氣急突然變得好冷。

吞了口口水,她拉拉他的衣袖,“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麽脆弱,我可以保護好自己的,你不用擔心。”他的表情看起來好像要跟人打仗。

姚守謙不茍同她的話,“小白兔進入叢林是很可怕的。”

許妍秋得意地彎起嘴角,“那是因為其他的小白兔沒有碰到會保護她的大野狼。”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我相信你會保護我的。”

姚守謙看了交握的手一眼,擡頭看她,“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許妍秋微笑點頭,絕對的相信他。

姚守謙一走出公司,就接到許妍秋的電話。

“忙嗎?”許妍秋不确定地問。有好幾次打電話給他,他都還在上班,不好接私人電話。

“不忙。”口是心非。

實際上因為林家千金的事,父親派了些工作給他,不想讓他以為自己被架空了,他對他其實另有安排,這種需要的時候給糖,不需要的時候給一刀的技倆,他已經看透,不會再上當了。

倒是母親開心得很,每天對他耳提面命要他好好表現,還想插手安排他跟林家千金見面。

為了有理由推拒母親,他把自己搞得很忙,甚至開始思考是否要搬出去住。當初是怕母親一個人住會孤單寂寞、胡思亂想,現在看來……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我煮了一鍋雞湯,很好吃的。”她特地打電話向阿姨學的。

姚守謙嘴角微微往上揚,“下班了?”她找了咖啡店的工作,他覺得很适合她。

“今天休息。”所以才有時間找他。

“現在在哪裏?”他也很想見見她。

“你要來找我?”她訝異。

“對。”語氣肯定。

“我去找你,省得你跑來跑去,反正今天我都沒事做,很無聊的。”她舍不得他把時間都花費在交通上。

姚守謙想了下,跟她約在離公司兩條街外的公園。

半個小時後,許妍秋提着保溫盒來到約定的小公園。

姚守謙見她笑得見牙不見眼,感到詫異,“你在開心什麽?”

許妍秋雙群合十,“你不覺得我們現在就像是偶像劇裏面的男女主角嗎?超浪漫的”

姚守謙無奈搖頭,“你的想像力真好。”果然少女情懷總是詩,一丁點小事情都可以感動到熱淚盈眶。

她收起笑臉,“稱贊人就甘願一點,你這種表情很傷人的。”

姚守謙故作不解,“我哪裏不甘願了,我又看不到我的表情。”

許妍秋嘟起嘴,“你耍賴。”

“我哪裏耍賴了?”見她嘴巴還是嘟得高高的,他忍不住傾身突襲她的唇。

許妍秋沒料到他會有此舉動,吓了一跳,張嘴欲言,忽然一道諷刺的聲音響起,眼前的笑臉突然變得很冷漠,讓她有一瞬間不能适應。

“這是誰呀?”聲落人也至。

姚守謙沉着臉,看看笑得不懷好意的姚守傑。

許妍秋從未見過姚守謙冷酷陰沉的樣子,身子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她看着姚守傑,突然發現他們的面貌有幾分相像,該不會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吧?

姚守傑打量着許妍秋,啧啧數聲,“這個女的長得還不錯,不過,哥,你怎麽會對清粥小菜有興趣?依照你的口味,應該是選林家千金那種帶刺的玫瑰,夠勁、夠辣、夠嗆,才有征服感。”

聽到這兒,許妍秋肯定了眼前人的身份,果然就是一個屁孩樣,真惹人厭。

姚守謙冷笑了聲,一旦讓姚守傑看到他和許妍秋在一起,等于是昭告天下。

“我從來不知道,你也會有閑情逸致想要散步的時候。”冷冷嘲諷。

“我哪有那種閑情,我又不像你,我那麽的忙。哥,表現要好一點,不然倉庫的頭要換你當了。”他是開車經過看到姚守謙往公園走,覺得奇怪才會停車下來看,沒想到會讓他看到這一幕。

許妍秋臉色一變,這個屁孩講話怎麽如此的酸,張口欲回話,手倏地一緊,目光瞥向姚守謙,見他以眼神暗示她不要輕舉妄動,雖氣憤不爽,也能乖乖閉口。

姚守謙看向笑得賊兮兮的姚守傑,淡淡道:“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別說做哥哥的沒有提醒你,免錢的聚會少去。你是個天之驕子,缺零用錢說一聲就有,不需要插手關心你不該插手的事。”

據他所知,姚守傑暗中幹涉和原有廠商簽約,收取回扣,這事遲早會被父親發現的。

姚守傑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莫非他知道自己暗中接受廠商招待一事?目光一轉,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怒火一起,伸手打掉姚守謙手上的雞湯。

“抱歉,一時手滑。”說完,轉身走人。

姚守謙冷冷一笑,看姚守傑的反應,幹涉的廠商可能比他預像中還要多。父親知道以後,生氣是一定的,雖然後面應該會不了了之,畢竟姚守傑是他的寶貝兒子,不過他倒要看看父親可以容忍幾次。

正想着,耳邊傳來嚷嚷的聲音,目光一移,只見許妍秋一邊怒罵一邊為他擦拭潑到身上的雞湯。

“這根本就是屁孩行徑,怎麽會有人這麽任性?”擦完以後,她緊張地問:“你沒事吧?”

姚守謙柔聲安撫,“沒事,不用緊張。”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幸好雞湯不燙。

“習慣就好。”反正他再待在姚家也沒有多久了。

許妍秋心泛疼,“你何必被他踩在腳底下?”

姚守謙微笑,他也不想,但迫于母親的壓力,不得不繼續與大媽他們周旋。

“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幫你報仇。”許妍秋握緊拳頭,在他面前揮了揮。

姚守謙笑看着她氣憤的樣子,“好了,別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人身上。”

許妍秋點了點頭,贊同他的話。

每個月十號是姚家的家處日,這天每個人都要回姚家老宅吃飯,說是要聯系感情。

不過,姚守謙認為那根本就是大家在角力,如果父親真的希望家處和樂,這種表面上的和諧就應該少辦,只是父親似乎不這麽想,還樂在其中。

飯吃到一半,他毫不訝異父親會提起目前最在乎的事情。

“林家千金不錯。”姚品遠像是閑聊般抛出話題。

“就是任性了些。”跟姚守傑有得比。

姚品遠眉頭一皺,相信大兒子聽懂他的話中之意,現在這麽回他是什麽意思?

範蕙文臉色微變,頻頻給兒子使眼色,偏偏兒子裝作沒看見。

姚守傑見姚守謙抗議,決定發揮手足之愛。

“爸,不錯沒有用,哥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他抛出震撼彈,“還在大處廣衆之下親吻人家,甜甜蜜蜜的樣子,應該是好事近了。”

範蕙文臉色一變,想到兒子的轉變應該跟女人有關。

姚品遠眉頭一挑,望向大兒子,聲音一沉,“守傑說的是真的嗎?”

不理會母親頻頻向他使眼色,姚守謙淡淡地回答,“我以為我有交朋友的權利。”他不意外唯恐天下不亂的姚守傑會說出這件事,若不說才奇怪。

“這個朋友對你的事業有幫助嗎?”姚品遠反問。

“林家千金現在對我有幫助,以後誰曉得還會不會有幫助?”姚守謙語氣難掩諷刺。一旦沒有利用價值,連親生兒子都可以舍棄,更何況是外來人士。

姚品遠聽出意思,大兒子近來越來越難以管教,應該是對自己拔除他的人馬感到不爽快。其實他無意對守謙這麽絕,怪只怪守謙不懂得收斂鋒芒,逼得他只能作出決定。

“有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忍一時風平浪靜。”老實說,論能力,守傑還差他好幾截。

“退一步真的會海闊天空嗎?”姚守謙微笑反問。

其實一開始母親也是處處忍讓,要不是被逼急了也不會變得主動積極,溫馴的兔兒會變成母老虎,父親要負很大的責任。

姚品遠臉色丕變,現在大兒子打算跟他作對就是了?

範蕙文見丈夫臉色不對,趕緊又使了一個眼色給兒子,要他別再說下去,現在最要緊的是做讓姚品遠開心的事,而不是處處忤逆他。

姚守謙視而不見母親的警告,對他而言,此刻最需要的是父親徹底将他趕出姚氏,唯有如此母親才能夠死心,不再追求不屬于她的一切。

“沒想到哥也有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基因。”姚守傑涼涼地嘲諷。

“守傑,吃你的飯。”陳麗吟出聲警告。

姚守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挑釁搞破壞的目的已經達到,就是閉嘴的時候。

一餐桌上的氣氛倏地僵凝,一直延續到離開老宅大門。

一上車,範蕙文劈頭就問:“姚守傑說的話是真的?”她太了解兒子,如果不是動了真感情,不可能會在外面做出親密的事。

“我有交朋友的權利。”他回答得很淡。

“我有過濾你朋友的義務,我不能讓那些無謂的人拖累你。”她要保護兒子。

姚守謙感到可笑,“媽,我已經是成年人了。”

範蕙文不理會兒子的抗議,“在我的眼中,你永遠是小孩子。”

“我不是您的玩偶,我有我自己的思想。”他堅持立場。

“我不可能看你做錯事情,卻不拉你一把。”範蕙文語氣強硬。

“不合您的意,就是做錯事情嗎?”他反問。

“光是你現在這個态度,我就知道那個女孩帶壞了你。”以前兒子從來不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媽,您現在是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嗎?您連她的面都沒有見到,就随便對她下了評論,對她公平嗎?還是只要是父親認同的人,您就可以不顧我的意願覺得那是好對像?”就算姚家所有的人反對,至少母親也該站在他這邊。

義正詞嚴的一席話讓範蕙文一時之間無法反應,兒子的反抗比她想像中還要嚴重,看來不能再讓兒子任性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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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姚守謙打了幾通電話給許妍秋,她都沒有接,本以為她在忙,直到接到許威立的電話才知道她出車禍了。

他焦急萬分地趕到醫院,正巧碰上從急診室走出來的許威立。

許威立見姚守謙火速趕來,表情擔憂,可想而知他對妹妹是認真的。

“小秋早上去上班的時候,被闖紅燈的機車騎士撞到,沒什麽大礙,但因為小秋跌倒的時候撞到頭,必須留院觀察有無腦震蕩。”雖然肇事者頻頻道歉,也付了賠償的費用,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總覺得怪怪的。

姚守謙眉頭一皺,“真的沒什麽大礙?”

許威立能夠理解他不相信的原因,現在不管說什麽,都不如眼見為憑來得實在。

“既然你來了,小秋就交給你。”依他看來,妹妹比較想見的是姚守謙,而不是他,所以他才會通知姚守謙過來。

姚守謙點頭,“我照顧她就可以了。”

許威立點個頭,離開醫院。

姚守謙走到急診室,心裏覺得疑惑,她怎麽會突然發生車禍?就在姚家人知道她存在之後。他很不想往壞的方向想,但是時機點太巧,逼得他不得不懷疑。

來到病床,見許妍秋拿着手機瞪着熒幕,似乎正在考慮要不要撥電話。

“是在想要不要通知我嗎?”在電話中,許威立有說許妍秋要他不要通知他。

聞言,許妍秋扭過頭,見是姚守謙,又驚又喜,“你怎麽會知道……哥說的!真讨厭。”

“這麽嚴重的事,你不告訴我,讨打嗎?”姚守謙板着臉,眼神中盛滿濃濃的心疼。

“我也是怕你擔心。”她一臉委屈,小小聲地道。

“痛嗎?”姚守謙憂心地問。

許妍秋眼珠一轉,揚起一抹調皮的笑容朝他伸出手。

他一臉莫名,“做什麽?”

她撒嬌地道:“你幫我呼呼就好。”

姚守謙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小孩子嗎?說這種孩子氣的話。”

許妍秋沒說話,睜大眼睛看着他,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抓住她的手,明知道幼稚、可笑,還是做了。

見狀,她臉上的笑更甜了,“不痛了。”有時候他不茍同,但還是會答應她的要求,他并沒有外表上那麽淡漠,甚至可以說非常的疼寵她。

“這麽神奇?”他不敢相信,如果這樣就不痛,世上就不需要醫生了。

她故作嚴肅狀,“愛情的力量是很神奇的。”只要有他在,再大的痛她都可以忍。

姚守謙莫可奈何地搖頭,只能說敗給她了。

“你那是什麽表情?”幹麽一副她是笨蛋的表情。

“無言以對的表情。”他認真回應。

“笑一個嘛。”她點了點他的臉頰。

姚守謙很不想笑,但她一臉讨好的表情,讓他不忍拒絕,扯了扯嘴角。

許妍秋跟看微笑,“這麽帥的臉,要多笑才會好看。”

對她,他只有哭笑不得,橫了她一眼,“怎麽這麽不小心,我聽學長說的時候,吓了一大跳。”

許妍秋心裏又甜又氣,“我覺得好幸福,好像偶像劇的女主角。”

姚守謙搖頭,“這麽想當偶像劇的女主角?你知不知道當女主角是要付出代價的?”

“什麽代價?”他的表情好嚴肅,看起來讓人很不安。

“你不知道偶像劇的女主角,都要經過生離死別才可以得到幸福嗎?”他語氣認真。

“有嗎?”她不确定。

“你自己好好想想。”

許妍秋越想越不對,對耶……偶像劇女主角好像都會經歷過一些重大事件,“我還是不要當好了,配角也不錯。”

瞧她笑得一臉尴尬,姚守謙忍不住彎起嘴角,握住她的手陪她聊天,但心裏仍對這場車禍有很大的疑問。

确定許妍秋沒有腦震蕩後,姚守謙便送她回家。而當他回到自己家的時候已是清晨,一進門就看到母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樣子應該是在等他回來。

他不是第一次晚歸,母親也不是每晚都等他回來,會突然這樣應該是有事要談。

範蕙文臉色難看地看着兒子,劈頭就質問,“為什麽不接電話?”

姚守謙不答反問:“有事?”他是故意關機的,不想在陪伴妍秋時被無關緊要的人打擾。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給你嗎?要是你爸打的,那該怎麽辦?”他怎麽能關機!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擔心他會再一次離家出走。

“有重要的事自然會再打,更何況爸找我都沒有好事,何必接電話。”他們父子倆現在除了公事,沒有其他話題,就算說話也只有責罵,縱然他做再好也一樣。

範惠文氣得額角隐隐柚痛,“你現在是存心跟你父親作對?你就這麽想被趕出姚家?”

“媽,您不覺得可笑嗎,家應該是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永遠都能回來休息的地方,為了一點點小事就怕被趕出去,那算是家嗎?我們真的是這個家的成員嗎?”

與其過得戰戰兢兢,倒不如出去自立門戶還比較有尊嚴。

範蕙文無言以對,不得不說兒子的話有道理,姚家根本就沒有他們母子倆的容身之處,可是她又不甘心。

姚守謙見母親神情有點軟化,軟了聲音道:“媽,我們離開好嗎?”

範蕙文握緊拳頭,看着兒子,考慮了一會兒,緩緩地道:“如果你不想那個女孩有絲毫的損傷,就離開她。”

姚守謙臉色一變,頓時明白是怎麽回事,他所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

“媽,她只是一個單純的女孩子,值得您用這種手段對付嗎?”她讓他怎麽面對妍秋?

“你該娶的是可以幫助你事業的人,不是你要花費心力去呵護的。”那樣的女人只會為兒子帶來麻煩,一點幫助也沒有。

“我不想回到家後還要算計,我想要單純的家庭生活。”他的願望很小,可卻無法實現。

“這是不可能的事。”範蕙文一口否定,“在姚家就是這樣子。”

姚守謙冷笑了一聲,“我根本不屑姓姚,我甚至想早點脫離這個姓。”

“這是不可能的事。你在任性什麽?那個女孩是禍水。”離開了姚家,她不知道可以去哪裏。

“離開姚家這件事與她無關。”這是實話。

“你回來後整個人都不對勁,怎麽可能會與她無關?你以前很聽話的。”她說什麽,他就做什麽。

“媽,不要拖無辜的人下水,就算我跟妍秋分手,也不會接受您為我安排的對象。”他唯一能保留的只有婚姻自主權,不能再被當做犧牲的籌碼。

“你父親喜歡林家千金,你知道他的個性。”就算不擇手段,丈夫也要促成這樁婚事。

姚守謙看着母親,胸口痛到無法呼吸,一字一句地道:“您應該清楚,我一直在顧忌您的心情。”

“意外是他默許的,我已經将傷害降到最低,你好自為之,不要鬧到他出手。”這是她能為兒子做的。

聽到母親這麽說,姚守謙更加确定母親的心依舊在父親身上。

多說無益,他轉身進去房裏。

許妍秋走出社區大門,看到姚守謙站在人行道上,吓了一跳。

姚守謙看到她,迎向前去。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一臉不解。

“我送你去上班。”想了一整晚,他越想越不放心,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會有第二次。

許妍秋錯愕不已。讓男朋友載去上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換做以前她會開心得不得了,但現在卻覺得不太對勁,他的舉動太突然,她甚至有一種錯覺,他眼中閃過擔憂的情緒。

“我自己去上班就可以,不需勞你大駕,而且你現在是上班時間。”他竟然跷班!

“那種班不上也罷。”最好父親可以氣到開除他。

許妍秋知道他在不開心什麽,拉了拉他的手,“別生氣,氣壞了身子,我會心疼的。”

姚守謙對她笑了笑,“走吧。”

他都來了,她也只能跟着他走了。

上了車,系好安全帶,她看他的表情凝重,覺得奇怪,“你怎麽了?”

姚守謙望向她一臉擔憂的小臉,搖了搖頭,“沒什麽。”

許妍秋眯了眯眼,“該不會那個屁孩又找你麻煩?”雖然僅只有一面之緣,但姚守傑的行為很讨人厭,讓她印象深刻。

“習慣就好。”他已經習慣了,況且,好吧,他承認他也是有意放縱,偶爾還會故意挑釁姚守傑,讓那個經不起激的笨蛋掉進他的陷阱裏,做下蠢事。

“你也太容忍他了,那種屁孩就該好好教訓一頓。”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只要有機會,她一定會替他報仇。

瞧她氣得好像是自己的事,他揚起微笑,“他還不值得我出手,自然會有人收拾他。”

許妍秋妹了眯眼,“你做了什麽事?”

“你應該問的是他做了什麽,會惹事的人永遠都會惹事。”他曾經好心的發揮手足之愛提醒過姚守傑,是他不相信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

“這麽不相信男朋友?”打斷她的話,他反問。

“當然相信,只是,你幹麽皺着眉頭?”他心情不好才是重點,那個姚守傑的死活與她無關。

姚守謙看了一下後視鏡,心裏已經有了底,“我只是在想,怎麽會突然發生車禍。”看來她被母親盯上了,母親已經徹底成為父親的幫兇。

“對方趕着上班,他有付醫藥費。”還一直道歉。

“錢有時候不是問題。”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手段,他看了太多次。

許妍秋一臉不解,隐約覺得他話中有話,“什麽意思?”

“沒事。”他拍了拍她的手,“最近出門要小心一點。”

“你這樣子我會很緊張的。”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

姚守謙故作驚訝,“你也會有緊張的時候,真稀奇。”

許妍秋白他一眼,“別老是把我當做笨蛋好不好?”

姚守謙笑而不語,心裏的擔憂卻越來越深。

姚守謙正準備下班,手機鈴聲晌起,一看來電者的姓名,他微訝,這個時候妍秋還在上班,怎麽會打電話給他?

一接起電話,他調侃,“你不是說上班不可以打電話?”

彼端沉默了幾秒才開口,“守謙”

姚守謙眉頭一皺,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好像是哭過,“你人在哪裏?”

“我在小公園。”這裏雖然有點遠,但至少是離他最近的距離。

“你在那裏等我,我馬上過去。”交代完,挂上電話,正要去搭乘電梯,母親突然出現在辦公室。

“你要去哪裏?”範蕙文劈頭就問。

“我有事。”回答得很淡。

“七點約了林氏千金吃晚餐,你最好準時出現,你爸對有些事情是很沒有耐心的。”昨日丈夫還特別好聲好氣交代,一定要撮合兒子和林家千金的婚事。明知道丈夫的溫柔是別有目的,她還是淪陷了。

姚守謙沒回答,邁開腳步離開姚氏來到小公園,只見許妍秋坐在椅子上看着前方發呆。

他眯起眼,頭一回看到她臉上出現難過的表情,他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今天跷班?”這個時候在這裏,又這麽的難過,應該是跟工作有關。

聽到熟悉的聲音,許妍秋渾身一震,轉頭望向身旁的男人,“守謙……”

姚守謙聽到她哽咽的聲音,更加肯定有事發生了,他抓住她的手,溫柔地問:“吃了嗎?”

她搖頭,“我被炒鱿魚了。”

姚守謙覺得奇怪,她之前說她做得還不錯,滿能融入狀況的,怎麽會突然被遣退?

“闖禍了?”他以開玩笑的語氣道。她只是比較活潑熱情一點,實際上貼心細膩,能闖什麽大禍。

“有客人投訴我,說我服務态度不好,我的确是不好,因為他想吃我豆腐,結果……”她扁了扁嘴,哪有被性騷擾的人還要向性騷擾的人道歉,這還有沒有天理。

“你做得很好,難道你想再被騷擾嗎?”她願意,他還不許。

“可是這是我第一份工作,這麽快就沒了。”她還想做下去。

“要是讓學長知道這件事,不管你願不願意,應該都會叫你辭職吧。”服務人員被騷擾,這不是第一次聽到,可總覺得不太對勁。

許妍秋想想也是,“不過我們店長有給我資遣費,我現在想大吃特吃。”

姚守謙瞧她又恢複精神,暗籲口氣,“好,晚上陪你。”

“真的?!”她小臉一亮。

“真的。”肯定回複。

“那我們要吃什麽?燒烤、鹵味、鴨頭、雞排……”她念了一大串。

“怎麽都是高熱量的垃圾食物?”她就不能吃正常一點的嘛。

“心情都不好了,還吃那清淡的食物,等于是在虐待自己的胃,讓心情更不好。”她現在只想吃會讓自己心情好的食物。

姚守謙知道她很會掰理由,正要開口,手機提示聲響起,打開訊息看到內容,臉色倏地一沉。

許妍秋見他臉色難看,很想靠過去看看,可這攸關隐私,只能忍了下來。

“是不是公司的事?”見他擡頭,她連忙揚起微笑,“正經事最重要,你去,我沒關系的,我的心情已經好很多了。”這是實話,她一打電話給他,他就快速地出現在她眼前,讓她感到很溫暖。

姚守謙看着她一會兒,将訊息給她看,“我母親發的,要我去相親,你覺得呢,我要去嗎?”

當然不要。可是她說不出口,他的家庭讓他很不快樂,可是她沒有辦法幫他。

“如果會讓你壓力少一點的話,我沒意見。”就算再怎麽不願意,他家裏面的事,她無權置喙。

“傻瓜。”他忍不住的斥責,明明就不願意,逞什麽強?

“我什麽忙都幫不上。”關于這一點她很自責。

“你只要陪在我身邊,就是幫我了。”他看着她的目光充滿寵溺。

“就這麽簡單?”她不敢相信,他是不是哄她的?

“你是我的力量。”以前是母親,但現在則是她。

許妍秋嘴角忍不住往上揚,“你說的甜言蜜語真好聽。”就算是哄她,她也很開心。

“我們可以去吃東西了嗎?”他不喜歡,可是她很愛高熱量的食物,換做平日他才懶得理她,但現在她的确需要做一些事情來轉換注意力。

許妍秋想點頭,又顧忌些什麽,小心翼翼地問:“不赴約真的沒關系?”

又是這個話題!

他挑起眉,“如果你想把我拱手讓人的話。”

“不想。”她緊緊地抱住他。

他微笑,拉下她的手,帶着她去大吃特吃。

很快,姚守謙就發現許妍秋今天真的是以食物來發洩心中的憤怒,走到哪裏就吃到哪裏,他算算至少也有十攤以上,像現在她喊口渴,又跑去買飲料。

看着她纖細的背影,他嘴角的微笑融入一抹溫柔,但下一秒,他驀地睜大眼睛沖上前去,大手一伸将許妍秋攬入懷中,及時救下差點被機車撞上的可人兒。

許妍秋驚魂未定,目光直直地瞪着已遠離的機車。

“有沒有哪裏受傷?”姚守謙關心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許妍秋搖頭。

姚守謙見她仍望着機車消失的方向,覺得詫異,“怎麽了?”

她轉頭看着他,一臉疑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生氣了,我覺得剛剛那個機車騎士,是下午害我被炒鱿魚的客人。”

姚守謙心頭一悚,一股不祥的預感驀地湧上心頭,就在這個時候,手機提示聲再度響起,他連忙從口袋掏出手機,當他看到內容,頓時明白是怎麽回事——

你還要再任性下去嗎?

今天妍秋會被炒鱿魚跟剛才的事件都不是意外,是蓄意的,他應該早點想到才對!

姚守謙握緊拳頭,痛恨母親用這種手段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

許妍秋瞧他臉色鐵青,身子緊繃,拉了拉他的手,“我沒事的,笑一個。”

姚守謙望着她的笑臉,勉強地扯了扯笑容,“看來今天諸事不利。”

“你信這個?”他看起來不像是會翻農民歷的人。

姚守謙笑而不語。

“買完飲料就回家。”本來就很渴了,剛才被那麽一吓又更渴了。

“嗯。”他伸手抓住她的小手。

許妍秋有些錯愕,這不是他第一次握住她的手,卻是她頭一次感到他的手在顫抖,應該是她剛才差點被撞的關系。

她反握住他的手,給他一記甜美的微笑,兩人一起去買飲料。

姚守謙送許妍秋回家後,火速地趕回家裏,範蕙文連看也不看兒子,迳自看着雜志。

瞧母親氣定神閑的樣子,姚守謙語氣肯定。“媽,兩件意外都是您做的吧。”

範蕙文放下雜志,擡起頭冷冷地道:“我已經事先警告過你,是你聽不進去的。”

“所以您就耍這種卑鄙手段對付您兒子?您這樣跟父親有什麽不同?”他真的太失望了。

“當然不同,品遠是為那個女人,我是為我兒子的将來。”出發點完全不一樣,兒子怎麽能扯在一起。

“不要為您的私心找借口。”她當他還像小時候一樣好騙嗎?

“你怎麽說都好,我不會承認一個對我兒子沒有幫助的媳婦,今天只是警告,能不能停止就在于你的決定。”說完,她起身進入房裏。

姚守謙看着母親的背影,知道她是認真的,她被權力和妒忌蒙蔽住眼睛,已經沒有理智、看不到親情,真的會做出瘋狂的事情來,想當年姚守傑出生,她為了留住父親不讓父親回老宅,當着他的面自殺就可見一斑。

妍秋,是他生命中的第一道陽光,他不能讓這道陽光消失。

思索了一整夜,他決定将這道陽光逐出他的生命。

當初他真的太天真,以為長大了就可以保護心愛的人,現在他必須從中抉擇,所以他放棄了愛情。

他心下清楚,一旦選擇了愛情,只會讓妍秋更危險。

妍秋骨子裏是很執着的,光憑他一人之力恐怕無法讓她完全對他死心,所以他必須要找個可以幫他的人,而那個人就是許威立。她絕對不會想到許威立會背叛她的信任。

接到姚守謙的電話,許威立準時來到約定地點。

他進入餐廳的包廂,開門見山地道:“特地來找我一定是有事,直接說就好了。”他說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在電話裏說不清楚,還說不要讓小秋知道,想必是很麻煩、很棘手的事才會如此。

姚守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開口,“學長,我要請你幫我讓妍秋離開我。”以為可以平靜地道出,沒想到心卻還是很痛,但這是唯一能夠保護她的方法。

許威立臉色微變,不敢相信姚守謙會做這種要求,且看他的表情很痛苦,這裏頭一定有原因。

“理由。”他要聽聽夠不夠讓他出手幫忙。

“妍秋發生車禍是我母親做的,目的是警告我不準再跟妍秋在一起。”姚守謙直接道出原因,“而且不只一次。”

第二次他看得出來并不是真的要傷害妍秋,只是要他親眼看到這個警告。但第三次呢?他沒有把握她可以安然無恙。

愛情是美好的,妍秋還有着少女般浪漫的夢想,他不想因為他家庭的緣故,毀去了她的美夢。

他相信她值得更好的男人來珍惜她、疼寵她,而他,只能是她生命中的過客,即使她已烙印在他心底。

“所以你要放棄小秋?”許威立不敢相信他會做這種決定。

“我以為我可以保護得了她,但事實上我高估了自己,我不能拿妍秋的命當賭注。”他想留住這道光芒,但是黑暗的力量太太,他不想這道光芒就此消失。他相信沒有他,她依然會是那個耀眼燦爛的許妍秋。

許威立明白他的意思,“沒有挽回的餘地?”看得出來姚守謙很喜歡妹妹,而妹妹對他也是認真的,兩個彼此相愛的人,不該就這樣分手。

“如果可以一走了之,為了妍秋,我可以放棄,但那只會讓我母親變得更瘋狂。百密總有一疏,我不敢想像那後果。”如果是別人,他可以賭,但偏偏對象是母親,他不敢賭任何會失去妍秋的可能性。

許威立考慮了一會兒,做下決定,“好,我幫你。”

許妍秋坐在沙發上呆呆地看着手機,姚守謙又沒有打電話給她了,每次她打電話讨去,他都在忙。

這一個月來他們兩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就算見面了,講不到幾句話他就會出現心不在焉的狀況,有時候還會不耐煩。

她曾經問他是不是壓力太大,他說沒有,可是他變得好奇怪,對她不再像以前那麽溫柔,就連回她的訊息也越來越少,這樣子的狀況讓她很難不往他們之間出現第三者的方向想。

許妍秋舉起另一只手敲了敲額頭,心想,一定是這第二份手工藝品店門市工作太輕松,才會這麽胡思亂想。

唉,其實她也不想這樣子,但他最近看她的眼神都四處飄移,不像以前,都會用深情溫柔,讓人臉紅心跳的目光看着她。

她也不想胡思亂想,可就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好煩。

“你要唉聲嘆氣到什麽時候?”

聞聲,許妍秋連忙收起手機,轉過頭瞪着站在門邊的兄長,不快道:“哥,你侵犯我的隐私。”

“我敲了好幾下門,是你不回應的。”許威立走到房間裏的沙發坐了下來,瞧了她一眼,“又在等守謙的電話?”他明知故問。

實際上,姚守謙每天都跟他通訊息,詢問她的狀況。

“他很忙的。”她為愛人說話。

“感情是需要維系的,不是單方面的付出。”怎麽也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做棒打鴛鴦這種事,而且還棒打自己的妹妹。

“他對我很好,你又不是沒看見。”許妍秋連忙反駁。

他不說話,看着她。

許妍秋被兄長了然的眼神看得心驚膽戰,不由得緊緊握住手機。

許威立瞧了妹妹緊張的動作一眼,緩緩地道:“事情的發生絕不是偶然,只是人們都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傷害妹妹非他所願,但如同姚守謙說的,有時候傷害是要阻止更大的禍事。

“我聽不懂。”她相信守謙。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相信妹妹不是聽不懂,而是不願意去懂。

許妍秋心一沉,哥哥在暗示她什麽?

她咬了咬下唇,正要開口,手機鈴聲響起,瞧了眼熒幕,不由得揚起嘴角。

“是他打來的。”比了比房門,請兄長離開。

許威立見妹妹開心的模樣,覺得心疼,如果不這麽做的話,她以後受的傷會更多。

許妍秋見兄長不願意離開,只能作罷,接起電話,語氣溫柔。“下班了嗎?”

彼端傳來姚守謙的回話,“對,要吃宵夜嗎?”

“當然要!”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吃宵夜了。

許妍秋約了地點,開心地挂了電話,像是獻寶似地道:“我并不是單方面的維系感情。”守謙還是有把她放在心上,只是最近太忙。

許威立笑了笑,沒說什麽,離開房間。

許妍秋換上衣服趕緊出門,已經一個禮拜沒有看到姚守謙,不知道他想不想她。

來到約定地點,姚守謙已經到了,她開心地奔上前,還沒靠近就聞到濃濃的香水味。

她皺了皺眉,這不是他慣用的古龍水。

姚守謙扯出一抹笑容,“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在她出門後,許威立跟他通過電話,說已經在她心裏撒下疑問的種子。

許妍秋不答反問:“你換香水了?”

“沒有。”他否認。

“這款香水味是哪個牌子?好難聞,我一定不買。”她故意道。

他擡起手,嗅了嗅身上的味道,“這應該是酒店小姐留下來的。”

“你去酒店?!”真笨,她應該想得到才是。

“有些交際應酬必須跑去那種地方,沒辦法拒絕。”他乍真乍假道。

她嘟了嘟嘴,“男人都應該很喜歡去吧。”

他笑了笑,轉移話題,“我們的時間很寶貴,你想将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嗎?”

許妍秋也知道不該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心裏總覺得悶悶的,“你不是說要請我吃宵夜?”

他牽起她的手,動作自然,她揚起微笑,喜歡他這麽握着她的感覺。

“你最近好忙。”她忍不住地抱怨。

“想生存就必須這樣子。”人生有很多事是無奈的,例如自己的出生。

“是你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瞧他,回到這裏以後,不但變瘦了,眉頭也皺到都快打結了,讓她看得好心疼。

姚守謙苦笑了聲,他也很希望是自己給自己的壓力,可現實并不是如此,逃避只會讓事情更糟。

“這次的新工作如何?”他關心地問。

“有壓力,不過跟你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我一向懂得怎麽釋放壓力,你不用擔心。”雖然她也很想賴在他身邊撒嬌,但不想再給他多餘壓力。

他微笑點頭。

許妍秋像是想到什麽,突然問:“這個星期有空嗎?我帶你去釋放壓力。”

姚守謙看着她,揚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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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4 00:02: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許妍秋精心打扮後,開開心心地來到和姚守謙約定的地點。

等了三個多小時,他都沒有出現,她打手機給他也沒有回應。這是不曾有過的情形,讓她感到不安,擔心他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

最後她傳了一封“沒等到你,所以回家”的訊息給他。

除了姚氏,她根本就不知道能去哪裏找他,這樣的感覺讓她很難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直到聽到一句呼喚,才回過神來。

“小秋。”

許妍秋擡起頭,看着兄長一會兒,“哥?”聲音吐出口後,這才愕然發現她回到家了。

許威立見她魂不守舍的,明知道原因還故意問:“你不是去約會,怎麽這麽早就回來?還嘟着一張嘴,莫非跟他吵架了?”

她搖頭,輕聲道:“他沒來。”真不敢相信姚守謙會放她鴿子!

“他沒有打電話給你?”明知姚守謙在做傷害她的事,他也只能狠下心來當幫兇。

“或許是他太忙,忘記了。”她為姚守謙找借口。

“再怎麽忙,發個訊息總可以吧?”他繼續補刀。

“或許他在開會。”對,守謙一定是因為太忙,才沒有時間通知她。

“今天是星期天。”他提醒。

“星期天也要工作的。”她記得守謙說過,他已經有好幾年沒有真正休息,就連過年也一樣。

許威立見妹妹頻頻為姚守謙說話,只有心疼跟不舍,相愛不一定能開花結果,就如同她跟姚守謙。

“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我還是要說,他不适合你,他的家庭背景太複雜了。”

若不是因為如此,姚守謙也不會選擇放棄她。

放手不是簡單的事情,若不是危及到她的性命,依照姚守謙固執的個性應該會繼續抗争下去。

“人沒有選擇自己父母的權利,但可以選擇自己想要過什麽樣的生活。”她相信守謙不會讓她失望的。

“理想跟現實是不一樣的,人生有很多無奈。”許威立話中有話。她越信任,受的傷害也就越大。

“哥,他是你的學弟,你應該對他跟我都有信心才對。”她不滿地道。為什麽哥哥要頻頻潑她冷水?

“因為我對他的家人沒有信心。”連傷害人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我又不是嫁給他的家人。”許妍秋提出反駁。

許威立見妹妹這樣,心更疼了,“好,我問你,他家住在哪裏?他有給你他家裏的電話嗎?”

她無話可說,又不甘心被兄長看衰;“現在的人哪有在使用家用電話的,你不要這麽遜好嗎。”

許威立忍不住嘆了口氣,“許妍秋,你現在這種反應叫做自欺欺人。”

“哥……”她拉長了音。

“如果有心,就算再怎麽忙也一定會給你電話,除非他變心了。”他倒寧可姚守謙是真的變心,那麽他頂多揍他一頓,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想揍人也無法,只因姚守謙同樣痛苦。

“守謙才不會這麽做。”話雖如此,她不得不承認哥哥說的一點也沒錯。沒有打電話解釋原因,至少傳個訊也是可以的,而不是任由她在那邊癡癡的等。

許威立深深地看了妹妹一會兒,決定不再說下去。懷疑的種子已經在她心裏種下,接下來就是姚守謙的事了。

“吃了嗎?”他轉移話題。

“不想吃。”她語氣悶悶的。

許威立沒再說話,離開房間。

待房間的門關上後,許妍秋拿起手機,心想該不該跟姚守謙聯絡,考慮了一會兒,她發了一則“你在忙嗎?”的訊息。

雖然兄長的話很讨人厭,但她不得不承認那也是事實,他的家庭太過複雜,一般的家庭要跟他交往,家裏的人會擔心也是正常之事。

再說,雖然她沒見過他的母親,但從他的相親對像來研判,她一點都沒有信心他的母親會喜歡她。

男朋友三天兩頭就去相親,說心裏不介意是騙人的,但她還是選擇相信他。

可是,今天他的失約讓她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去相親,所以無法給她回應?會不會有一天他無法擋住家裏的壓力,就會娶相親的對象了?其實她很害怕。

她拿着手機等待回應,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才醒過來。

接起電話,她迷迷糊糊地道:“喂。”

彼端傳來不冷不熱的聲音,“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許妍秋整個人清醒過來,猛地坐起身子,不滿道:“你放我鴿子!”

“對不起,剛好有事。”看她傻傻的等着他,他心痛到快要無法呼吸,卻只能讓她等。

許妍秋一愣,是她多心了嗎?怎麽覺得他的道歉有其他意思?

搖了搖頭,把莫名其妙的感覺搖出去,她一定是被哥哥影響了。

“什麽事?”到底是什麽事,重要到失約?

聽着她可憐兮兮的問話,姚守謙胸口倏地揪緊。一直以來她太信任他,從不會往他欺騙她的方向想。他不想破壞她的信任,卻情非得已。

“剛好有個約。”連他都覺得是一個很爛的答案。

“公事上的?”如果是的話,就只能原諒他。

姚守謙遲疑了一下才回答,“對。”

聽到答案,許妍秋的心莫名地往下沉,他為什麽要遲疑呢?他應該不會對她說謊才是,但為什麽她內心會這麽的不安,仿佛有什麽事即将發生?

以前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子有不安懷疑的感覺,很希望她是多想了。

她咬了咬下唇一會兒,以輕快的語氣問:“你什麽時候才有空?”

他遲疑了一下,“我會盡量排出時間的。”

她皺起眉頭,不明白他為什麽又猶豫?難道排個時間見面,對他而言困難嗎?

對于她沒有馬上接話,他知道她此刻對他的信任動搖了。如果能夠的話,他也不希望帶給她不安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妍秋才開口問:“最近很忙嗎?”

“嗯,過幾天要去香港。”根本就沒有這個行程。

所以他真的是因為工作忙碌的關系?如果他沒有騙她的話。

握着手機的手不由得一緊,許妍秋不明白為什麽自己不能像以前一樣信任他,不過就是放她一次鴿子,不過就是最近對她口氣不好一點,不過就是不再一直注視着她,不過就是對她不耐煩了一點,不過就是心不在焉了點……沒什麽事的,人總是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更何況他身處高壓的環境,難免會有不好的情緒。

她告訴自己沒什麽事的,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聲音輕快點,“我等你有空。”

“好”他回答很爽快,以後再也不會讓她等他了。

今天是休假日,她應該要安排跟男朋友約會,度過美好的一天才是,偏偏姚守謙在香港。

許妍秋有一步沒一步地在人行道上走,原本她今天想在家裏當個姹女,結果當不到半天就被兄長趕出來買點心,說不想聽她唉聲嘆氣。

有嗎?她沒感覺,只是坐不住而已,會去想此刻姚守謙在做什麽。

早知道就問他住哪家飯店,她就可以飛去香港陪他,不用像現在這樣子,想他時只能看手機裏的照片。

走進哥哥指定的店家,買了他指定的面包,她走出面包店準備往下一個店家,心裏納悶,哥哥指定的點心在家附近都可以買得到,幹麽要跑那麽遠,分明就是不希望她待在家嘛。

正嘀咕着時,許妍秋突然覺得前面那個男人的背影跟姚守謙好像。

她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一定是看錯了,姚守謙人在香港,就算沒在香港,也不可能跟別的女人手牽手在大街上逛。

一定是自己最近太思念他所産生的錯覺,一定是這樣的,他不會背叛他們的愛情。

只是,這個背影真的很像他,連別過臉跟身邊女人說話時的側臉也一模一樣。是他?不是他?到底她該不該上前探個究竟?

咬着唇瓣,許妍秋腳步不自覺跟着前方的男女,看着男人低頭不知道跟女人說些什麽,惹得女人偎在男人身側笑,看起來很甜蜜。

許妍秋緊捏着袋子,考慮了許久,終于鼓起勇氣上前,喊道:“守謙。”

男人停下腳步。

許妍秋屏住呼吸,男人停下來了,難道他真的會是守謙?她的目光緊盯着男人慢慢地轉過身,心跳差點停止。

真的是他!他怎麽會在這裏?還是跟一個女人在一起,看起來很甜蜜。

嫉妒的泡泡自胸口一顆接一顆冒起,他身邊的女人臉蛋美、氣質佳,身材又好,相形之下,她像是一只醜小鴨。

姚守謙震驚過後,揚起一抹微笑,“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應該是她問的才對,可現在許妍秋問不出口,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他身仂的女人,“這位是?”她比較想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很希望是烏龍的誤會,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子,她只是表妹那一類的遠親。

“琳達。”姚守謙頓了一下,扭頭向琳達介紹,“威立學長的妹妹。”

聞言,許妍秋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學長的妹妹?!他為什麽要這麽介紹她?她明明就是他的女朋友!為什麽他不敢承認?

他不是一個懦弱的男人,或者他這麽說有其他原因?許妍秋下意識地為他找借口。

琳達看向許妍秋,笑道:“原來是威立學長的妹妹,很可愛。”

許妍秋看了眼笑得很美麗的琳達,又望向笑得很溫柔的俊容,有那麽一瞬間竟覺得他好陌生,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她勉強扯出微笑,告訴自己,他之所以會這麽介紹她,一定是有難言之隐的,待會再問個清楚就好。

姚守謙眸中掠過一抹痛楚,硬是忍着揪心的痛,對琳達道:“可以自己回去嗎?”

琳達嬌瞋了他一眼,“你把我當什麽?我是三歲小孩嗎?我才沒那麽黏人。”

姚守謙微微一笑。

許妍秋看着他們之間的互動,一股怪異的感覺倏地湧上胸口,無法形容眼前所看到的感覺,若要給形容詞的話,那就是暧昧。

她頭一次看到他對她以外的女人笑得這麽溫柔。他們之間的氛圍,她無法融入,甚至有一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她明明是他的女朋友,可此刻為何有一種是第三者的感覺?

琳達轉頭望向許妍秋,笑道:“請你告訴威立學長,說我改天請他吃飯。”

“好。”許妍秋勉強微笑回應。

琳達給了姚守謙一記美麗的笑容後,轉身離開。

許妍秋看着琳達曼妙的背影,心裏有所感觸,“琳達看起來很獨立。”如果是她的話,一定會纏着他送她回家。

“琳達敢愛敢恨,這是優點也是缺點。”他沒說謊。

許妍秋皺了皺眉,是錯覺嗎?為什麽有一種他話中充滿無奈的感嘆?

“你好了解她。”語氣掩不住酸溜溜的。

姚守謙聽出她的不滿,故意道:“我們是好同學、好朋友,當然了解。”

他這麽說也沒錯,但她就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姚守謙看她皺着眉頭,咬着唇瓣,心泛痛,卻還是只能對她演戲。

用這種方式傷害她是下下之策,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初戀應該是美好的,可是他只能毀了它。

許妍秋微擡眼,笑問:“你不是去香港?”

“臨時取消了。”他說謊,根本沒有這件事。

“你沒有告訴我。”至少也傳個訊息給她。

“忘了。”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是個很爛的借口,現在就看她願不願意去戳破這個理由。

“你太忙了。”她又為他找借口。

姚守謙胸口一陣抽痛,恨自己正做着摧毀她信任的事,他多麽想将她擁入懷中,卻只能緊握住拳頭克制着情結。

“我該回去了。”他硬逼自己吐出不想說的話。

許妍秋張了張嘴,最後只吐出一句,“我也該回去了。”

其實她希望他能送她回去,想知道他跟琳達真的只有同學關系嗎?可現在卻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許妍秋在回去的路上,腦海重複再重複姚守謙和琳達相視而笑的畫面。很想裝作什麽事都沒有,可是卻怎麽也無法不在意。

回到家後,她考慮許久,最後決定問兄長。

來到書房,她笑問:“哥,在忙?”

許威立從電腦前擡起頭,瞧妹妹笑得很勉強的容顏,心知肚明她想問什麽,姚守謙的每一步計劃都是有跟他商讨過的。

買個點心哪需要跑到那麽遠的地方,之所以會故意這麽做,只是為了讓妹妹遇見姚守謙和琳達而已。

“沒有。”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她。

許妍秋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氣問:“哥,你知不知道琳達?”

許威立故意臉色微變,“你怎麽知道琳達的?”

許妍秋見兄長突然很緊張,充斥在胸中不安的感覺更濃了,“她不是你的學妹嗎?”

“是我的學妹沒有錯。”他當初也沒有想到姚守謙竟然可以說服琳達幫忙。

“還有呢?”她感覺得出來哥哥還有話沒說。

“沒有。”他一口否認。

“她是你以前的情人?”不然他表情為什麽這麽古怪。

許威立不答反問:“你是怎麽見到琳達的?”

哥哥怎麽會突然這麽問?許妍秋呈然覺得奇怪,還是回答,“她和守謙走在一起。”

許威立故意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在大學的時候,她和守謙在一起過。”

許妍秋腦海頓時閃過一個念頭,他們舊情複燃!

“男女朋友?”她應該沒有誤會他的意思。

“依守謙的條件,有幾段戀情是很正常的事,當不成戀人也可以當朋友。”實際上,他們只是好朋友卻被傳成是戀人。

許妍秋無法反駁兄長的話,只是腦海不由自主地浮上他們充滿暧昧、有默契的互動,越想越不安,她決定打電話給姚守謙,彼端卻傳來機械化的關機語音,這下不安的感覺更濃了,她腦海浮上一個瘋狂的念頭,難道他現在跟琳達在一塊嗎?

“哥,你有琳達的電話嗎?”

許威立看着她,她的每一個反應皆如姚守謙所料,這也是他當初擔心的原因,姚守謙若存心要傷害她,她絕對會傷痕累累的。

“最基本的相處是信任。”他這個妹妹是個死心眼的,一旦相信,絕不懷疑,但若有心人故意破壞,崩塌也會很快。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要親自證實。

許威立看着她一會兒,滑開手機找出琳達的電話後将手機遞給她,“築起信任要花很久的時間,毀掉它,只要一秒。”

許妍秋查不遲疑地接過手,撥了出去,很快的電話通了。

“……琳達。”

該說話的,但許妍秋遲疑了,咬了咬唇瓣正要開口,彼端傳來一道熟悉的低沉男聲。

“琳達,電燈泡又放到哪裏去了?”

這聲音是守謙!電燈泡?莫非他真的在琳達家?!

她緊緊地握住手機,直到兄長抽掉手機才回過神。

許威立看着她一臉茫然的小臉,心很痛,卻只能絕續,“別沒事找事做。”

許妍秋置若罔聞,“哥,你知道琳達家住哪裏嗎?”

當然知道,況且他這個幫兇此刻就是要負責帶她去琳達家,“知道。”

“帶我去。”她要求。

許威立嘆了口氣,她的每一個動作,姚守謙都算得準準的,沒有偏差。

許威立帶着許妍秋來到琳達的住處。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許威立勸道。明知道待會要上演一出戲,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他仍希望妹妹不要掉入殘酷的陷阱。

許妍秋沒說話,瞪着門鈴,與其猜疑,倒不如勇敢面對現實。

深吸口氣,她按下門鈴。

沒多久,門開了,出來的是一個不該在這裏出現的男人。

她震驚地瞪大雙眼,看着姚守謙。這兒是前女友的家,他卻穿着一身浴袍出現在這兒,不用多問也知道意思。

悄悄地握緊雙拳,她幾乎無法呼吸。

姚守謙看着許妍秋蒼白的小臉,心猶如被刀割,卻只能板起臉孔繼續作戲下去。

“你怎麽會過來這裏?”他故作訝異。

“我怎麽會過來這裏?”許妍秋無意識地重複他的話,腦海一片空白,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有什麽反應,就在這時又聽到另一道女聲響起。

“守謙,是外送嗎?”這時,琳達出現在門口。

許妍秋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這樣子的畫面讓她想為他們找借口,都不知道從何找起。

“你怎麽會……”琳達佯裝驚訝的低呼,“威立學長?”

“你們在做什麽?”許威立假裝生氣地問。

姚守謙将琳達拉到身後,“不關琳達的事。”

許妍秋見姚守謙護着琳達的畫面,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事已至此,還要問嗎?她是天真,但不是傻子。

“姚守謙,你別忘了,小秋是我的妹妹。”許威立沉聲道。

“學長,感情的事沒有誰對誰錯。”姚守謙反駁回去。

“所以你可以對不起我妹妹?”就某一方面來說,他真的對不起妹妹。

姚守謙瞧了許妍秋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狠下心道:“這是我和妍秋的事。”

許威立握緊拳頭,“你……”

“哥,讓我跟他談談好嗎?”許妍秋出聲阻止,以免哥哥有可能動手。

許威立點了個頭。

許妍秋望向姚守謙,想說話卻又開不了口,雙唇止不住發抖。

姚守謙暗暗地吞了一口口水,戴上負心男的面具,“我們到樓下談。”

許妍秋看得出來他這是在維護舊情人,深吸了一口氣,點頭,“好。”

許威立将妹妹帶下樓後,關心地問:“還可以嗎?”她的手在發抖,她的臉色很白,他擔心她會承受不住。

許妍秋擡起小臉,語氣堅定地道:“可以的。”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得到,可以面對最不想面對的殘酷事實。

許威立突然握緊她的手。對于姚守謙而言,她的性命最重要,對他們而言也是,所以他才會答應姚守謙的請求,但此刻看她這麽痛苦,他遲疑了,甚至有種想告訴她真相的沖動,又知道這麽一說妹妹會更加離不開姚守謙,會選擇與姚守謙一同面對。

人生的道路上不可能一帆風順,總會遇到或大或小的難關。

他曾經在和姚守謙讨論的過程中,希望他能夠打消主意,後來從他口中得知姚母曾經為了留住姚父,不但在他面前自殺,也曾經做過其他激烈手段,後來是因為姚守謙大了,會站在她那邊,又加上有去強制做治療,這十幾年來才沒有任何的激烈手段。

所以當姚母使出傷害手段時,姚守謙曾經想過要将小秋藏起來,但又不甘心為什麽他的女人要這麽委屈,可偏偏又不敢賭,怕小秋真的會出事。

聽到姚守謙這麽說,他能夠理解他在大學時代為什麽都不交女朋友,小秋對他而言是個意外。

再者,聽他言下之意,他對姚母另有想法,但這個需要時間,他不想耽誤妹妹的青春,只能逼她放手。

他理解姚守謙最終目的是要保護妹妹,雖然過程中妹妹會受到傷害。

許妍秋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要兄長放心。

許威立心如刀割,多麽想告訴她,剛才看到的都是假的。

沒多久,姚守謙換下浴袍下來了,他面無表情地來到許妍秋面前。

許妍秋看着姚守謙冷漠的俊容,突然間覺得他離她好遠、好遠。

暗暗地吸了一口氣,她轉頭望兄長,“哥,我想單獨跟他談談。”這是她跟他的事,不希望任何人插手,就算是親人也一樣。

許威立不動聲色地和姚守謙交換一記眼神後,走到另一邊。

許妍秋咬了咬牙,鼓起勇氣轉過頭看向姚守謙。若不是親眼所見,她至今還不敢相信他會背叛他們的愛情。

姚守謙屏住氣息迎向她的打量,黝黑的眸子裏有壓抑的痛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人都不說話,像是在比賽誰有耐力,最後是許妍秋耐不住的開口詢問。

“為什麽?”她不明白他為什麽會變了,一切發生太快,完全不知是怎麽回事。

“我很累。”這是實話,但不是因為她。

“我不明白。”他們一直都好好的,他怎麽會說變就變?

“你無法體會我的壓力,琳達可以,她可以給我正确的意見。”他頓了頓,“愛情是美好的,你适合太平日子裏的風花雪月,然而現實是殘酷的,我需要一個真正懂我的女人。”

“我可以學的。”她語氣忍不住激動起來。他為什麽不給她機會?

“我沒有辦法等你長大。”姚守謙忍着心痛,說出殘酷的話。

“你沒有告訴我。”為了他,她可以改變的。

“我不需要告訴琳達,光一個眼神她就知道我的想法、我要的是什麽。你無法跟琳達一樣,因為你們是不同類型的人。”他說的是事實,琳達是獨立自主的女性,在外人面前他們很搭配,可是他喜歡的人,是妍秋。

“所以你劈腿?”她可以跟他分手,但不是這種方式。

“我并不想傷害你。”可是現實逼得他不得不。

“你還是傷了。”用這種最傷害人的方式。

“有緣旅館就像是一場夢,夢醒了,我就該回歸現實。”終究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夢?!”她不敢相信他會這麽說。

“是夢!”他語氣肯定。唯有這麽說才能讓她死心,也才能夠安撫他傷痛的心。

“你是醒了,可我還在裏面。”傻傻地付出,最後竟然是一場空。

“我本來想找個機會告訴你,我沒有想到你會自己醒來。”頓了一頓,他緩緩地道:“妍秋,我們分手吧。”

許妍秋閉起雙眼,不讓眼淚流下來。

姚守謙看着她緊抿的雙唇,手微微擡起,在她睜開眼睛那一剎那,放了下來。既然當初決定要跟她分手,也拖了許威立和琳達下水,又做了那麽多傷人的動作,現在就斷無回頭的道理。

許妍秋看着一臉冷漠,再沒有熟悉溫柔的俊容,緩緩地吐出答案,“好!”都到了這個地步,她能說不嗎?

“祝福你找到一個好歸宿。”這是他真心期盼,也希望她下一個男人不會像他這麽混帳。

許妍秋沒有回答,不知道自己後來是怎麽轉身走到哥哥面前,讓他帶她回家的,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姚守謙看着她背影時,那痛苦的眼神。

許妍秋知道自己應該要振作起來,不該為了一個男人難過落淚,甚至連飯都吃不下,可就是無法控制腦袋不去想姚守謙、不去回憶他們的點點滴滴。

每想一次,心就好像被刀割了一次,舊傷未愈,新傷又來。

她甚至不知道這半個月來是怎麽過的,只知道被劈腿了,失戀了。

老實說,失戀又不是什麽天塌下來的大事,全世界不只有她一個人被劈腿。女人當自強,她要振作,下一個男人會更好。

可是,安慰的話人人會說,但下一個男人不會是姚守謙,那個曾經對她展露溫柔的微笑,明明覺得她的要求很幼雅,還是會陪她一起瘋狂的男人。

淚水再度滑落眼眶,她擡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要哭,可就是忍不住。

她就是太幼稚了,他才會投入舊愛的懷抱,如果她聰明一點,早察覺他的變化,改變自己,說不定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子。

許妍秋吸了吸氣,沒有發現兄長已經來到她身邊。

許威立見她瞪着手機裏男女都笑得一臉燦爛的合照,心很疼,卻又無可奈何,“辭職了嗎?”

她點頭,“辭了。”三不五時就出一點小錯,不如不做,免得帶給老板麻煩。

“這也是不錯的選擇。”現在的她最需要的是靜一靜。

“這是什麽?”許妍秋不解地看着他遞到她面前的旅游簡介。

“出國去散散心。”許威立提議。

“我沒事。”她推了回去,知道哥哥是擔心她。

“不要逞強。”這些資料全都是姚守謙提供的,認為她出去走走才能早一點走出傷痛。

許妍秋考慮了一會兒,拿過簡介,看完後決定出國療傷。

出國的手續很快就辦妥,她收拾了簡單的行李,讓兄長送她到機場。

等待中,她覺得好像有人在看她,伯左看右瞧并沒有熟悉的臉孔。

“你在看什麽?”許威立感到奇怪。

停止搜尋的眼光,她望向兄長,“沒有。”

許威立眯起眼睛,難道她看到了姚守謙?已經跟他說不要過來,他還是來了。

“好好照顧自己。”他交代。

許妍秋點了點頭,往海關方向走。

許威立看着妹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眼中,才轉身,不意外地見到姚守謙就站在一邊。

他走到姚守謙面前,“沒有歸期。”

姚守謙收回目光,“學長,謝謝。”

“小秋是我的妹妹,不必跟我道謝。”只要是為了妹妹好的,就算是幫兇,他也會做。

姚守謙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倒是他跟妍秋,從今而後他們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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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4 00:03:1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午後,安靜的咖啡店裏,站着算帳的曾亞晨聽到熟悉的咚咚咚腳步聲,不用擡頭也知道跑來的是合夥人許妍秋,看來又是接到家裏的電話。

“亞晨,幫我。”許妍秋沖到曾亞晨身邊,劈頭就是求救。

“怎麽了?”曾亞晨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她家裏的人又打電話來,催她去相親。

“你知道的。”話了,許妍秋嘟起嘴巴。

這三年來,她只要一接到家裏催去相親的電話,就覺得頭好痛。她又不是沒人要,父母親幹麽一直幫她安排相親,不管她怎麽抗議,他們都裝作沒聽到。

她曾透過兄長去跟父母商量,不要白費力氣,結果兄長站在父母那邊,還問她是不是忘不了姚守謙,若是的話,那就更應該去相親,看看其他好的男人。

當年她在國外療傷的時候,遇過幾個想搭讪的男人,也曾嘗試踏出認識其他男人的第一步,但是講不到三句話就打了退堂鼓,只因滿腦子都是姚守謙。

已經深深烙印在她心上的男人,她根本無法說抹去就抹去。

既然費盡心力都抹不了,她也不想再白費功夫,反正總有一天會忘記的,至于多久,她不想去管,該忘就會忘。

上次因為父母親非常積極,對她的相親對像非常滿意,說是美國的華僑,長得一表人才。

可對她來說,管他一表人才還是事業有成,只要不來電,那就什麽都不用說了,所以後來由好友代她出戰。

當年在國外療傷的時候,恰好碰見也跟她一樣去療情傷的曾亞晨,既是舊識,又是天涯淪落人,她們兩個除了給彼此安慰溫暖外,回國後還一起開了這間甜食咖啡館,只有亞晨,才能了解她心中無法忘記姚守謙的傷痛。

誰知道她那次的相親對象竟然是曾亞晨的前夫!再加上後來江司昊私下來拜托她,要她幫忙牽起紅線,基于好友心裏面還有前夫的存在,她也願意當紅娘,但想當然爾會引起好友的抗議,如同此刻。

“許妍秋,山水有相逢的。”曾亞晨繃着臉警告好友的多事,如果不是這個背叛者,江司昊早就被她吓跑了,哪會纏着她不放。

許妍秋苦笑,“斷掉的緣分都可以接回來,可見得你們兩個人多有緣。”人家就算失憶還記得她,多麽浪漫。哪像她,想要人家記得,人家還巴不得忘記。

“我們無緣。”曾亞晨沒好氣地道。

“你還愛着他不是嗎?”許妍秋直接點出事實。曾亞晨對江司昊的拒絕是一回事,看人家的眼神又是一回事,若真沒感情,眼神幹麽去追逐對方。

“那你呢?”曾亞晨反問。好友被前男友傷得很深,就算有追求對象也視而不見,至今仍深愛那個男人。

許妍秋胸口一揪,雖然事隔三年,但一想起往事,心仍會泛疼。

她臉上的笑容多了一抹無奈,“我跟他無緣又無分。”

曾亞晨輕哼了一聲,“話不要說太滿。”搞不好過幾天換她斷掉的緣分又被接回來。

許妍秋嘿嘿幹笑,胸口湧上苦澀。

既然姚守謙不要她了,她也不會死纏爛打,只是就是無法放開心胸去追求她的幸福。不可否認,她還是愛着他,縱使他曾經傷她那麽深。

她笨到無可救藥,她知道的,而現下她還得想個方法拒絕父母的“好意”。

每個星期三下午兩點,是甜食咖啡館客人最少的時候。

這天江司昊如同往常來到咖啡館,之前都是一個人,這次帶了有合作關系的好友一同前來。

姚守謙原本不明白江司昊為什麽不選個鬧區的咖啡館,直到服務生走後才恍然大悟。

“醉翁之意不在酒。”人都走遠了還一直盯着服務生瞧,如果他再不明白,不就等于跟他一樣失憶了。

江司昊望向瞪着他的好友,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老實回答,“不完全是,這個地方清靜,很适合我們談事情。”

姚守謙撇了撇嘴,下了結論,“沒志氣。”故意挑這麽清淨的時段,根本就是為了女人來的。

江司昊不在乎地笑了笑,“等你碰上喜歡的女人,你就不會這麽說了。”

姚守謙不予置評地輕哼了聲,腦海浮現一張笑盈盈的臉蛋,胸口倏地一緊。

不知道妍秋過得好嗎?他曾經問過許威立,他說很好,要他不要再問,這樣子對他會比較好,之後再問許威立,他就再也不肯說了。

他也曾透過她阿姨打聽許妍秋的消息,可她也勸他,既然放手就不要再想了。

他知道他們是為他好,希望他能夠忘記妍秋,但是要他如何忘得了這道人生中最溫暖的陽光?

既然當年不惜任何代價驅趕這道陽光以保護她,那麽現在活在黑暗孤寂中也是他的選擇,怨不得人。

沉浸往事的姚守謙沒有注意到另外一個服務生過來,直到服務生打翻咖啡灑在他的衣服上才猛然回過神。

他擡起眼,見到服務生的臉蛋,整個人傻住了,是妍秋!她怎麽會在這裏?他以為她還在國外。

從銀行回來就被曾亞晨派來送餐點的許妍秋,一見到A3桌的客人中竟有姚守謙,整個人太過慌亂,不小心打翻咖啡。

她從未想過還會再見到他,而日是在這種毫無預警的狀況下。

“對不起。”許妍秋連忙道歉。讨厭,怎麽會在他面前出糗!就算分手了,她也要讓他看到她最好的一面呀。

江司昊見姚守謙不說話,表情複雜,猜想他們一定認識,遂代替他回答,“沒關系。”

許妍秋尴尬地笑了笑,踩着慌張的腳步回到櫃臺,咬牙切齒地道:“曾亞晨,你故意的?”好友知道姚守謙這個人,所以一定是故意的,瞧她的表情笑得多麽得意,多麽欠揍。

曾亞晨笑了笑,将一塊蛋糕推到她面前,以眼神指了指A3桌,“賠禮。”

“我不要。”剛剛才在他面前出糗,現在她哪有臉見他。

“顧客至上,這是你說的。”曾亞晨将她曾說過的話丢還給她。

許妍秋不敢相信地指着曾亞晨,“你……落井下石!”枉她們還是好朋友,竟然不會幫她一把。

曾亞晨笑而不語,以眼神指示她趕快拿過去。早就警告過她了,山水有相逢。

許妍秋後悔無比,幹麽把這句話當座右銘!

她無奈地拿起蛋糕,送到A3桌,“不好意思,剛才一時手滑,這是免費招待的。”她努力不将目光望向姚守謙,怕自己一看清他的臉就會壓抑不住深藏在內心的思念。

姚守謙見她不願意正眼看他,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如果是他的話,也不願意見到“劈腿”的前任。

江司昊見好友不說話,表情有些痛苦,再次代為開口,“沒關系。”

許妍秋咬了咬下唇,落荒而逃地躲進休息室。

讨厭!為什麽她不可以表現得大方一點?劈腿的人又不是她,那段感情她并沒有對不起他,相反的是他傷害她,那現在她在躲什麽?她是受害者耶。

雙手捂住臉頰,她越想越氣惱。“外面這麽忙,你跑進來休息室,對嗎?”

聞聲,許妍秋擡頭狠狠地瞪着站在門邊,露出看戲表情的好友,“你這個沒良心的家夥。”

“你對我也沒有良心,剛剛好而已。”曾亞晨微笑反擊。

“你……不對,你在這裏,櫃臺怎麽辦?”雖然只有一桌客人,都是她們雙方不想遇見的客人,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怠慢了。

“店裏又沒客人。”曾亞晨沒好氣地回應。

許妍秋跳了起來,沖出休息室,A3桌的客人已經離開。

曾亞晨見她着急的反應,好心解答,“客人的衣服濕了,所以結帳離開了。”

許妍秋想起剛才做的蠢事,不由得撫額哀嘆。

曾亞晨笑看着苦惱不已的夥伴,“的确是帥哥,本人比照片好看,當初我還以為你誇大其詞。”

許妍秋擡頭瞪她,“如果不是帥哥,我當初怎麽會對他一見鐘情。”

“那現在還有情嗎?”曾亞晨好奇地問。

“沒有感情。”許妍秋想也不想地回答。

曾亞晨嗤之以鼻,她敢說姚守謙一出現,好友的反應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她目光越過許妍秋,故作訝異,“咦?他們怎麽又回來了?”

許妍秋吓了一跳,連忙回頭卻沒見到半個人影,頓時知道被騙了。

她氣呼呼地扭過頭,“曾亞晨,你故意的。”以前她才不會這麽可惡,一定是報複自己撮合她和她的前夫。

“我只說他們,有指名道姓嗎?”曾亞晨故作不解。

許妍秋無法反駁,“算你狠。”

“我看他一定會再來的。”剛才江司昊結帳的時候,她有注意到姚守謙的反應,目光頻頻往休息室飄,不用問也知道他想見的人是誰。

“那是當然的,我們泡的咖啡那麽好喝、做的點心那麽好吃。”許妍秋理所當然地道,不敢想是因為她而來。

曾亞晨突然發現許妍秋比她還會自欺欺人,“那麽下次他來的時候,你還會弄倒咖啡嗎?”

許妍秋瞪了她一眼,“最好你都沒有弄倒咖啡過。”

曾亞晨點了點頭,“很好,記住你說的話,不要再出今天這種狀況。”

“我才不會。”她心裏莫名有一股期盼,盼姚守謙還會再次過來。

不該過來的,當初是他先放手的,但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

只要一眼,他只想靜靜地看她一眼就夠了。

姚守謙告訴自己,一眼就好。

誰知道這一眼,從她店裏關門延續到跟着她回到她的住處。

她的住處離咖啡館不遠,只有一條街而已,不過她的警覺性也太低了,一點都沒有發現他跟在她後面,要是有其他心懷不軌的人跟蹤,那該怎麽辦?

正想着,她突然停下腳步鋅頭,他還來不及閃避,她已經看到他。

既然正面相見,他也不閃躲,站在原地大方地看着她。

在咖啡店的時候,因為驚訝及她的刻意閃避,并沒有好好的看看她,現在才發現她一點都沒有改變,只是頭發長了一點,臉蛋變尖一點,脫去可愛稚氣,多了一股柔美的氣息,現在的她像一個惹人憐愛的小女人。

許妍秋沒料到跟她的人竟然是姚守謙,一瞬間無法反應。

他的外貌一點都沒有改變,但他的氣息比初見面時更沉穩、更冷漠,也更孤獨了。

心微微泛疼,為了這個劈腿的男人。

悄悄地握緊雙拳,她硬逼自己開口,“怎麽是你?”為什麽要跟着她?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她永遠都忘不了他是怎麽傷害她的。

姚守謙皺起眉頭,“常常有人跟着你?”他最想知道的是這件事。

“沒有,你是第一個,誰會像你這麽無聊。”她語氣不快,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他,他比初見面時更不快樂了,整個人像是生活在黑暗裏。

“你怎麽一點警覺性也沒有。”要是其他心懷不軌的男人跟着她,看她怎麽辦。

許妍秋抿了抿唇,不快地道:“關你什麽事?”他們都分手了,他不要她了。

姚守謙咬緊牙關,的确,與他無關,在她眼中,他這個劈腿男不應該出現在她面前,那只會勾起她的傷心往事。

他張嘴欲言,卻突然覺得胃有點不舒服。

許妍秋見他驀地皺起眉頭,手按住腹部,心頭一驚,咬了咬下唇問:“人不舒服?”

咬了咬牙,他回應,“沒什麽。”語氣刻意淡漠。

許妍秋不相信,他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苦,“要不要去看醫生?”

姚守謙深吸了口氣,淡淡地道:“不用了,吃點胃藥就好。”

既然他堅持,她又何必在意,反正他們沒有任何關系。想是這麽想,許妍秋表現出來的行為卻不一樣。

她上前,拉住他的手腕,“走。”

姚守謙一陣錯愕,想起了當年她也是這麽拉着他的手,可他卻狠心地放開她。

“去哪裏?”聲音沙啞。

“看醫生。”這還用問嗎?

“現在診所都關門了,你要我為了這麽一點點胃痛去挂急診?沒有那個必要。”又不是第一次痛,忍一忍就過去了。

“你胃痛!”許妍秋忍不住提高音量。

姚守謙看了她一眼,“胃痛是很正常的事。”

許妍秋聽了差點沒跳腳,“這種事怎麽會正常,你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他沒有生氣,直勾勾地看着她焦急的容顏,胸口一陣翻騰,沒想到她還願意關心他這個傷害她的男人。

“沒事的。”他安撫她。

許妍秋聽不進去他的話,拉着他去叫計程車。

姚守謙沒有拒絕,任由她拉着他,當年也是因為她主動靠近,他才會對她打開心房,由着她進駐他心裏,再也無法抹去。

是他打開心房讓她進駐,是他決定要緊緊拉着她的手,結果最後也是他食言了。

他永遠忘不了自己是怎麽一步一步地傷害她,在聽許威立敘述她難過的反應時,他的心有多麽痛,跟她分手後,曾經有一段時間他常常因為心痛而醒來。

許妍秋見他眉頭突然皺得更緊,吓了一跳,“很痛嗎?”

沒有,他應該老實回答,但是他太貪婪她溫暖的氣息,所以沒有說話,只是握住她的手。

許妍秋錯愕,沒有甩開,他的手有些冷,甚至在發抖,她想他一定很痛,遂拜托計程車司機開快一點。

“很快就到了。”讨厭,痛就痛,逞什麽強?要不是她剛好發現他,他一定會在那邊硬撐。

姚守謙沒多說什麽,輕輕地“嗯”了一聲,握住她的手更緊了。

難得靠近的機會就該好好把握,以後說不定不會有了。

許妍秋拉着姚守謙下車以後,馬上幫他挂號,随他進入診間,最後再幫他到藥局拿藥。

姚守謙在她的瞪視下,勉為其難地吃下藥。“好了,可以走了吧?”

“有必要這麽急嗎?”瞧他把醫院當做龍潭虎穴似的。

姚守謙沒說話,轉身走出醫院。

許妍秋連忙跟了上去,忍不住叨念,“就算再怎麽讨厭醫院,生病了就要看醫生。”沒想到他也會有孩子氣的一面。

“我是讨厭醫院沒有錯。”他大方回答。

“沒有人喜歡上醫院。”她也不喜歡,但該來還是要來。

姚守謙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道:“我媽去年離開了,在醫院待了一段時間,我……”那段不愉快的往事連他都不想回憶,又何苦告訴她。

許妍秋突然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他現在上醫院就會想起他母親,只是,他的話幹麽講一半,存心吊人胃口嗎?

“我什麽?”幹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沒什麽”他邁開腳步往前走。

許妍秋壓根不相信他的話,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沉重、很痛苦,也不知道是因為姚母還是胃痛的關系,總之,不管是什麽,都讓她很在意。

咬着唇瓣一會兒,她追了上去,捉住他的衣袖,“你還沒回答剛才的話。”

姚守謙錯愕,沒料到她還會有這種舉動。當年就是因為她這個大膽的舉動,之後才讓他對她動了心。

恍惚間,他似乎又看到那張燦爛如陽光般的笑顏在他面前綻放,不自覺地擡起手撫上眼前柔嫩的嬌容,溫熱的觸感讓他的心一陣悸動。

許妍秋傻住了,他這是在做什麽?她應該要揮開他的手,可她沒有,只是望着他那一雙閃動不明情意的黑眸,想起了他也曾經這麽溫柔地碰觸過她。

“守謙。”不自覺地吐出口,許妍秋眼眸不争氣地浮上一層水氣。

輕輕地一句呼喚,令姚守謙渾身一震,有種從夢境跌回現實的感覺。

他放下手,沒說話。

溫熱的大掌離開肌膚的那一剎那,許妍秋感到空虛,同時胸口湧上一股氣惱,他都抛棄她了,她還眷戀他的溫柔!

她別過臉不想看他,迳自整理心情。

姚守謙看着她的側顏,嘆了口氣。

近似埋怨的嘆息聲令許妍秋訝異,回首正好看到他扭過頭去,像是陷入回憶中。

“我爸來了幾次,不是看我媽,而是要求我娶他安排的對象。”在醫院發生的事,讓他徹底對父親死心。

許妍秋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他這些年會遇到這種事,而且傷害他的對象還是他父親,他一定很難過。

她暗吸口氣,壓下想擡手撫去他眉間皺痕的沖動,“我能夠理解你不想來的心情,但是生病了還是要來醫院,你該不會一直都在吃成藥吧?”見他不說話,她知道自己猜對了,“成藥只能暫緩疼痛,你還是得來醫院做檢查比較保險。”

姚守謙沒回答,繼續向前走。

許妍秋跟在他身邊,“我在說話,你有沒有在聽?”

他還是沒回答。

她火大了,“你再這樣子,我就不理你了。”

姚守謙腳步倏停,看着她,“你還願意理我嗎?”

無奈的表情,痛苦的語氣,揪疼了她的心。

許妍秋覺得可笑,當初不要她的人是他,逼迫她分手的人也是他,現在這麽痛苦是要演給誰看?

“做不成戀人,至少也是朋友。”話一說完,她覺得好虛僞,明明她就不是那種可以再當朋友的料,也根本不曉得如何面對過往的情人。

姚守謙勉強地扯了扯嘴角,“你不是說謊的料,不要自欺欺人。”她的行為跟嘴巴說的不一樣,雖是如此,他還是很高興,至少她還願意在乎他。

“那你要我怎麽做?見死不救嗎?就算是不認識的人,我也會這麽做。”她做不來那種無情無義的事。

姚守謙眉頭一皺,語氣不快道:“你是笨蛋嗎?熟人就有心懷不軌的,更何況是陌生人。”都幾歲的人,天真也該有一個限度。

許妍秋傻眼,“我算是救了你,還要被你罵,你應該跟我說聲謝謝才對吧?”

他張嘴欲言,胃突然又一陣抽痛,不由得深吸口氣壓下痛楚。

許妍秋見他手又按住胃,着急詢問:“還痛嗎?是不是藥效還沒發作?要不要再回去醫院?”

姚守謙望看她緊張兮兮的小臉,不知道該生氣還是感動。

許妍秋見他不說話,更着急了,“是不是還很痛?”這回語氣裏有着她不知道的溫柔。

“就算不痛,也會被你喊到痛。”這是實話。

“那現在到底是痛還是不痛?”她在乎的只有這件事。

“藥吃沒多久,藥性當然不可能那麽快發作,現在還會痛是很正常的事,有耐心一點。”以前就沒耐心,三年過去了,她還是一樣。

許妍秋撇了撇嘴,這個常識她當然知道,但一旦碰上在乎的人就無法保持冷靜。

姚守謙見她不爽中帶着一絲委屈,知道她無法冷靜下來的心情,除了感動外,還有一些些替她心疼。“謝謝。”

沒料到他會突然道謝,許妍秋楞了一下,原本想說依他們的交情不需要道謝,可是想想又不對,跟背叛者哪有什麽交情,沒恨他、讨厭他就不錯了。

她清了清喉嚨,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點,“沒事就好。”

“我送你回去。”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家。

“你是病人,應該早點回去休息。”哪有讓病人送回去的道理。

姚守謙不理會她,招來計程車,拉着她上車,先送她回去以後,再請司機載他回家。

姚守謙接受江司昊的提議,再次來到甜食咖啡館商讨公事。

他們各自點了餐,然而送上來的餐點,有一份和他們點的不一樣。

姚守謙訝異地扭過頭,看着板着臉的許妍秋,“我不是點這個。”

“胃痛的人不可以吃刺激性食物。”許妍秋語氣不冷不淡地回應。他剛才點的全都是會加重胃痛的食物,所以她擅自替他改了。

姚守謙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他是客人,她可以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随便換餐點嗎?如果是他的女朋友就可以,但現在……她把他的定位放在哪裏?

江司昊錯愕地看向好友,“你胃痛?”

姚守謙點了個頭,淡淡地回應,“昨天的事。”

“藥沒有吃完,療程還沒有結束,所以現在必須遵照醫生的指示。”說完,許妍秋轉身走人。

江司昊看着許妍秋離去的背影一眼,目光轉向好友,“看來沒志氣的人不只我一個。”語氣充滿調侃。

姚守謙不置一詞,拿起筷子吃着簡直沒有味道的料理,心裏頭卻是暖的,至少她還在平他,如果不是的話,何必管他的死活,他看得很清楚,菜單上并沒有這道清淡的料理。

之後每次讨論,他們都選擇在甜食咖啡館,天天上門,還專挑沒有工讀生的時段,目的只有一個,看看喜歡的女人。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們彼此都看得出來,對方的女人看着他們的表情、對待他們的态度有慢慢軟化的跡象,不再冷漠淡然,如同此刻。

“這個點子很符合現在的流行趨勢,但必須考慮會不會侵犯別人的隐私權。”姚守謙放下企劃案,下了結論。

“直播是個轉勢,只要事先跟商家溝通好,大多沒問題。”江司昊頓了下,“當然如果碰到有心人要搗亂,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姚守謙知道他指的人是那個不成材的姚守傑,嘴角微微往上一揚,“他還不成氣候。”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江司昊微笑提醒。

他雖然失去記憶,但并沒有失去判斷力。姚守傑曾經來找過他,暗示只要不跟姚守謙做生意,就會給他一個大案子。

暫且不論他跟姚守謙的交情,姚守傑在業界是有名的過河拆橋、凡事只看利益的人,為了往後的路,他不可能跟姚守傑做生意。

姚守謙沒說話,低頭看着企劃案。

在旁幫他們加水的許妍秋越聽越心驚,明知道不該,還是忍不住地插嘴,“有危險嗎?”

江司昊不說話,将答案留給好友去回答。

姚守謙擡起頭,對她微微一笑,“沒什麽事。”

乍見他溫柔的安撫笑容,許妍秋心髒大力地跳了一下,他們還是戀人時,他也曾對她這麽笑過,結果最後他殘忍的收回這份溫柔。

一想起過往不愉快的事,她沉下臉,收走空的咖啡杯和盤子,走回櫃臺。

一直站在櫃臺看着店裏狀況的曾亞晨,見許妍秋板着臉走回來,不由得搖頭。

她嘴巴說要忘了姚守謙,可行為卻不是如此,他只要一進來,眼神就盯着人家不放,只差沒把他吃下肚。“還需要戴面具嗎?”

許妍秋一臉不解,“你在說什麽?”

還裝!曾亞晨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看到他對你笑。”

“那又怎麽樣?”許妍秋不在乎地回應。将收來的盤子、咖啡杯放入洗碗槽。

曾亞晨突然問:“原諒他了?”在她看來,劈腿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原諒。

“沒有。”

“是嗎?”

許妍秋見曾亞晨不相信,幽幽地道:“老實說,我真的很想再跟他在一起,誰叫我愛他。”

曾亞晨沒有馬上下評論,看得出來,她還有話沒有說。

許妍秋将咖啡杯和盤子洗起來以後,認真地道:“其實我很懷疑當年的事情,但只要他不出現,我就會以他給的答案繼續相信下去。”

曾亞晨聽出她的意思,“看他現在的态度,應該會給你答案”

許妍秋揚起一抹苦笑,“其實現在的我很矛盾,想跟他在一起,卻又不知道可不可以原諒他。”

曾亞晨沒再多做置喙,感情的事還是必須由當事人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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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4 00:03: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忙忙忙,許妍秋像是一個停不了的陀螺在店裏打轉。

姚守謙一進店裏,見她忙得不可開交,覺得奇怪,“怎麽就你一個人?”

“亞晨生病了,工讀生剛好請假,你先請坐,我待會再為你服務。”她以着公式化的語氣道。

當初會請工讀生,主要是有幾個時段忙不過來,不過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她和亞晨在打理,現在曾亞晨突然病倒,她是一個頭兩個大,想找人幫忙,卻又不知道該找誰。

姚守謙見她忙內場又跑外場,幹脆拿起櫃臺上的菜單為客人帶位。

許妍秋吓了一跳,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兩杯拿鐵、兩份原味松餅。”見她傻楞着,他幹脆直接進入櫃臺。

“你做什麽?”許妍秋吓了一跳。

姚守謙浏覽櫃臺的擺設一圈,接着開始動手泡咖啡、做松餅。

許妍秋皺眉,“你不需要這麽做。”重點是,他會砸了甜食咖啡館的招牌。

姚守謙看也不看她,下了指令,“還不快去招呼客人,還有桌上收一收。”

許妍秋本想說這是她的店,但他不怒自威的态度居然讓她乖乖地照指令做,就這樣一直忙到打烊,才累趴在沙發椅背上。

她有氣無力地道:“好累。”

姚守謙拿着剛做好的松餅,放到她面前,“快吃吧。”

許妍秋坐直身子,雖然已經看了好幾個鐘頭,還是不敢相信,“你竟然會下廚!”記得他曾經說過,他最會的料理就是泡面。

姚守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這有什麽奇怪的,現在會下廚的男人很多。”

“可是你沒必要也用不着。”他适合動口,不适合動手。

見她顧着說話,他用叉子叉起一塊松餅,送到她嘴巴前。

許妍秋自然而然地吃下松餅,繼續道:“你什麽時候開始學的?看你的樣子很熟練。”

“這三年來學的。”他繼續喂食她松餅,很享受喂她的樂趣。

“三年就有這等功力,是哪個師傅教的?”她一定要去拜師學藝。

“阿姨教的。”語氣很淡。

“阿姨?”是她認識的那一位?她不随便教人的,當初她拜托好久,阿姨才肯教她幾手。

“我們都認識的阿姨應該只有一個。”他又遞上蜜茶。

許妍秋接過手,喝了一口,語氣酸溜溜的。“阿姨對你真好,偏心。”

姚守謙不理會她的抱怨,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你說合夥人生病了?”

她點頭,“病得太突然,沒辦法班。”

他看着她擔心的小臉,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幾天要休息嗎?”

許妍秋苦着一張臉,“不想休。”

姚守謙想了一下,“明天中午前我會過來。”

她瞪大眼睛,“什麽意思?”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姚守謙不答反問:“你忙得過來嗎?開店很簡單,留住客源很難,難道你想休息一陣子?”

“當然不想。”好不容易才打起知名度。

“這就對了。”她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

許妍秋一臉莫名,哪裏對了?

姚守謙不理會她的錯愕,“吃飽喝足了,就該來善後。”話完,起身走到流理臺洗杯子和盤子。

她愣了下,才明白他真的要來填補曾亞晨的缺。

理智告訴她,他不應該過來,可情感上對于他要來的事又很興奮。

她目光望向流理臺的方向,看着他洗咖啡杯的畫面,明明他的氣質就像是發號施令的領導者,可洗起盤子卻又那麽的和諧,他真的是一個奇怪的人。

不過很好看倒是真的,看着看着,許妍秋唇邊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

姚守謙幫過許妍秋一次忙以後,第二次他就上手了。

許妍秋不得承認有他的幫忙,她輕松很多,再說因為曾亞晨生病,江司昊才有機會接近口是心非的夥伴。

基于當初答應江司昊幫忙撮合他們再續前緣,為了讓好友可以安心養病,她當然就沒有再拒絕姚守謙的幫助。

事實上,她很喜歡跟姚守謙一起做事情,雖然有時候會遭受他的白眼,但她很快樂。

曾經夢想有一天,她開間咖啡店,他偶爾幫她顧店,日子很平凡卻很幸福。

然而夢想只能是夢想,她清楚依他當時的身份,就算離開姚家,他也是富家公子哥,不适合端盤子這種工作,現在有機會可以讓過往的夢想成真,坦白說,她真的很高興。

拉下鐵門,她在休息室結算今日的營業額,而這個時候,姚守謙都會親自端宵夜進休息室給她,今天也不例外。

她一手按着計算機,一手寫下報表,看到宵夜出現在桌上,很自然地張開嘴巴等人喂她。

姚守謙見她看也不看他,倒是一見到宵夜,嘴巴就自動張開,不由得揚起嘴角,切了一小塊三明治遞到她唇前。

許妍秋一口吃下後,忍不住道:“不愧是阿姨的徒弟,煎得這麽好吃,阿姨真偏心,功夫外傳。”當初她千拜托萬拜托,阿姨才肯教她幾招,哪像他,盡得阿姨的真傳。

“阿姨沒有藏私,是你不夠認真,不要為你的三腳貓功夫找借口。”三天捕魚兩天曬網,學得到功夫才奇怪。

許妍秋差點沒噎着,擡頭瞪他,“不要以為阿姨肯教你就了不起。”

姚守謙不理會她孩子氣的嗆聲,突然道:“這個月店裏都沒有休息,這個星期六日要不要休息?”

“六日正值店裏最賺錢的時候,幹麽要休息?”她不解反問。

姚守謙了解地點了下頭,淡淡道:“明後天我有事不會過來,你安排一下人手。”經過這幾天的幫忙,他已經摸透這間店的人事,除了工讀生和江司昊,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人幫忙。

許妍秋微愕,他幹麽跟她說這個,他又不是她的誰,沒必要跟她報告行蹤。

想是這麽想,卻再也無法定下心,她咬了咬唇,瞄了瞄正在滑手機的姚守謙,思忖着要不要問。

姚守謙知道她在看他,目光卻故意停留在手機上,胸口一陣激蕩,感覺上他們好像又回到三年多前在有緣旅館的時候,那時她也會這樣偷偷看着他。

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再回頭,但是他們可以創造另一個未來,現在他正努力地在創造。

他知道他很過分,親手斬斷的情緣現在又想把它接上。如果她有男友守護,如果她過得很幸福,那麽他會祝福她。

可是現在她仍獨身、對他仍有感情,要他怎麽甘心當一個默默的守護者?所以他決定要一步一步的追求她,讓她再度打開心房讓他進入。

許妍秋看他淡然的态庹,忍不住心頭的疑問,問了出口,“為什麽要我休息?”

“我要去臺東一趟。”他語氣平淡。

“臺東?”她很訝異會聽到這個答案。

他擡頭看她,“我每兩個月就會去一次。”

許妍秋偏頭看着他,不解地問:“去那裏做什麽?”

姚守謙悄悄地握緊拳頭,那裏有他們的回憶,是他按捺不住思念時最大的慰藉。

“當然是去看阿姨。”他淡淡的帶過。

“你好厲害!可以忍受阿姨的碎碎念。”一旦他不是客人,就會嘗到阿姨碎念的功力。

“阿姨讓我覺得很親切。”見她不敢置信的眼神,他繼續道:“很唠叨、很煩人,同樣的事情一說再說,卻是最真的關懷。”至少是真心的關懷,在他難過、茫然的時候願意傾聽,給他安慰、給他鼓勵,而不是責罵或者要求,甚至是潑他冷水。

他幽幽的表情觸動了她的心,知道他又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都是過去的事了。”

姚守謙沒說話,扯了扯嘴角。

許妍秋看着他苦澀的徹笑,突然道:“我也好久沒看到阿姨了。”

“你想去嗎?”阿姨看到他們倆一同出現,一定會很開心的。

許妍秋點頭。

姚守謙從桌上拿起她的手機,遞給她。

許妍秋一臉莫名,“做什麽?”

“不想公休就叫他們來上班。”也該是時候換手讓他們顧了。

“這不好吧。”她覺得不妥,亞晨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要是再倒下該怎麽辦?

“你要公休嗎?”他反問。

許妍秋一臉苦惱。

姚守謙知道她在顧慮什麽,笑道:“你不用擔心,自然會有人幫忙。”

許妍秋想想也對,這也是一種撮合他們的方法,于是打了通電話給曾亞晨,要她六日來上班。

有緣旅館。

朱林桂枝見到姚守謙帶着許妍秋過來,驚訝過後揚起微笑。

她目光望向姚守謙,故作不快道:“這就是你說要給我的驚喜呀,我看是驚恐吧。”

許妍秋不理會朱林桂枝的話,張手給了她一個太太的擁抱,“阿姨,我好想你。”

朱林桂枝撇了撇嘴,“想我會這麽多年都沒有給我消息?當我好騙。”說是這麽說,她心裏十分高興,也沒有推開外甥女。

許妍秋身子往後一退,露出大大的笑容,“所以我來看你了。”

朱林桂枝橫了她笑得和以往一樣燦爛的小臉一眼,“吃了嗎?”

“還沒,想念你煮的菜。”許妍秋纏上朱林桂枝的手臂。

“這麽大了,還只會撒嬌。”可她還是沒有推開。

“阿姨。”許妍秋用臉磨蹭朱林桂枝的手臂。

“好了,你們先收拾,等一下就有好料可以吃。”給了姚守謙一記眼神,朱林桂枝轉身去廚房。

“你跟阿姨很好。”還會互相交換眼神。

“吃醋了?”他都可以聞到濃濃的酸味。

她輕哼了一聲,“她是我阿姨,我幹麽吃自醋。”

他笑看她嘟嘴的模樣,“都可以吊三斤豬肉了。”

“沒有。”她死不承認。

姚守謙不再跟她擡扛下去,“那還不快整理行李,你待會想挨罵嗎?”

許妍秋連忙搖頭,像是想到什麽,不快道:“阿姨才不會罵你。”阿姨看他的眼神很慈祥,難怪他會想過來,畢竟他從小就活在算計中,缺乏溫暖的親情。

他無奈搖頭,“還說沒有吃醋,口是心非。”

“沒有就是沒有,我只說實話。”好啦,只有一點點,不過她很開心,可以感覺得出來他來到阿姨這裏就變得很放松,他應該是把這裏當做第二個家。

看他和阿姨的互動,明顯感受到阿姨把他當做兒子來疼愛,而他也非常尊重阿姨,這樣的感情不是一兩天就可以培養起來。

“不,你只聽你想聽的話。”他毫不客氣地戳破。

“哪有。”她一口否認。

“明明就有。”還死不承認。

許妍秋正要開口,廚房傳來朱林桂枝的吼聲。“你們到底要不要去整理行李?”

許妍秋瞪了姚守謙那副“你看吧,我就知道會被罵”的表情一眼,這才上樓去整理行李。

姚守謙嘴角微勾,跟着她上樓。

吃完飯,許妍秋和阿姨閑聊了一會兒才回到房間。

梳洗後,她習慣在睡覺前看一下手機,看看是否有什麽新訊息,一打開就看到LINE有姚守謙傳來的訊息。

她覺得奇怪,這麽晚了,他幹麽傳訊息給她,有什麽事情他剛才怎麽不說?遲疑了下,她點開訊息。

睡了嗎?

許妍秋眉頭一皺,他該不會又失眠了?

還沒。

發出簡短的訊息後,她思索着該不該問他是否又失眠,過了一會兒,又收到他傳來的訊息。

要不要看星星?

星星!許妍秋不自覺地握緊手機,想起當年瘋狂的行為。

這三年來,只要擡頭看着星空,她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他。

許妍秋輕嘆口氣,沒想到他會主動約她看星星,思索了下,她給了回複。

不到兩秒,又收到他的訊息。

等你。

換上衣服後,她下樓,姚守謙已在大廳等着。

姚守謙看到她以後,率先走出大廳,還來不及開口就見她牽起腳踏車,他有些錯愕,但沒多問,跟看她一起騎腳踏車,來到三年多前看星空的空地。

許妍秋擡頭仰望星空,不由得揚起嘴角,“這個時候應該要有一包零嘴才對。”話聲剛落,一包剛打開的餅幹已遞到她面前。

她錯愕地看着餅幹,又擡頭看他,“你準備這個?”該不會他背包裏都是零食吧,跟她以前一樣。

“不吃嗎?”男人帶零食出門這種事情,換做以前他會覺得笑死人,可是他們分手後,每次來到這個地方,他總會帶着零食過來。

許妍秋接過零食一口接着一口,從來沒想過他們還會有一起看星空一起吃零食的一天。

姚守謙看着星星,突然道:“沒想到你還有體力騎腳踏車。”

“拜托,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這麽看輕她。

“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

“什麽事?”他的表情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其實不管是當年或現在,我們都可以騎機車的。現在想想,三更半夜騎腳踏車很危險,幸好沒有碰到什麽危險人物。”他們該覺得慶幸。

“怕阿姨發現會生氣。”夜這麽安靜,他們一發動引良阿姨一定會知道。

“當時我們還年輕又剛認識沒多久,她會生氣是正常的,但現在即使我們這麽晚出來,她也不會生氣。”若他們能夠再度在一起,相信阿姨也不會反對。

“可能是習慣,下意識怕被她念。”其實她心裏清楚阿姨只是關心她。

姚守謙遞了一罐飲料給她。

許妍秋訝異接過手,“你準備得真周全。”

“學你的。”不知不覺中複制了她的習慣,等到他發現時已經改不掉了。

許妍秋喝了一口飲料,遲疑了會兒,鼓起勇氣問:“為什麽?”

他彎起嘴角,“下意識去做你曾經做過的事,或許,根本就不想忘記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想要忘記她,卻也沒有想到會将她深深地烙印在心裏。

許妍秋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什麽意思?”該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姚守謙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許妍秋被他深沉的目光瞧得心跳加快,忽然,感覺他溫熱的嘴覆在她的唇上,她整個人倏地一僵無法動彈。他的唇像是有魔力似的,可以讓她渾身發熱,心跳加速。

他放開她,聲音沙啞。“讓我重新追你好嗎?”

她發亮的雙眼直直地看着他,“重新追求?”

“好嗎?”他幾乎是屏住氣息的問。

好?不好?她竟然無法做決定!

理智告訴她,不好,心裏卻很想跟他在一起。明明他對她很壞,壞到無可救藥,可她還是愛着他。

“我……”許妍秋才說一個字,溫熱的食指便抵住她的唇。

“慎重考慮完再告訴我。”姚守謙微笑,心裏也清楚她會給什麽答案,如果是他的話,也不會輕易原諒他這個劈腿者,雖然當時是迫于無奈。

沒有揮開他的手,她點頭答應,兩人繼續看着星空。

姚守謙和許妍秋怎麽也沒有想到,回到有緣旅館時,朱林桂枝竟然會在大廳等他們。

朱林桂枝雙手環抱在胸前,面無表情地瞪着他們,見他們還是不說話,皮笑肉不笑地問:“請問三更半夜你們跑到哪裏去了?”

許妍秋不自覺地擡頭看向姚守謙尋求協助。天啊!阿姨的臉色好可怕。

姚守謙給了她一記安撫的笑容,對朱林桂枝微笑,“阿姨,我們去看星空。”

朱林桂枝露出微笑,“北部沒星空,一定要在這裏看嗎?”

不理會姚守謙要她閉嘴的眼色,許妍秋忍不住地道:“那邊的星空怎麽跟這裏比。”

“了解,我該慶幸你們是騎腳踏車出去,不是什麽車震,在我們這個純樸的鄉間出現也不太好,不對,有一種叫野戰,你們……”

“阿姨!”許妍秋打斷她的話,“你越說越誇張。”天呀!她都快沒臉見人了。

姚守謙臉色有些尴尬,“阿姨,下次我會記得邀你一同去的。”

許妍秋連忙接話,“對啦對啦,下次一定找你。”不給阿姨說話的機會,連忙挽住她的手臂,“我們去睡覺,我好久沒有跟你睡了。”半推半拉的将阿姨帶上樓,就怕她會再說出讓他們臉紅的事情。

上了樓後,朱林桂枝仔細地打量許妍秋。

許妍秋受不了她審視的眼光,忍不住地道:“我們真的沒有做什麽不該做的事。”

“真的?”朱林桂枝一臉懷疑。

許妍秋重重地點點頭,“你對他的印象不是很好嗎?”

“好是一回事,但也不可能把你送給他吃掉。”看小秋的樣子,應該沒發生什麽事。

“阿姨……”許妍秋無奈地拉長音。

朱林桂枝臉色不變,“看得出來他很想你。”三年前得知他們分手,她親自北上問許威立,知道了他們分手的原因。果然如她當初所料,姚守謙越是謹慎就越容易松手,他太害怕會失去小秋。

許妍秋斂去笑意,他會比她更想他嗎?

沒說話,她翻身上床。

朱林桂枝也跟着上床,看着外甥女神情幽幽的小臉一會兒,輕聲道:“我看得出來,他對你的感情沒有改變。”姚守謙每回一來這裏,就會在小秋待過的地方坐着,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那思念的模樣看得她好心疼。

許妍秋沒回應。她也看得出來姚守謙是認真的,真的想回到過去,只是她心裏那道坎就是過不去……不管在任何情況下,他都不應該傷害她的。

她閉上眼睛,身子往朱林桂枝靠去。

朱林桂枝看她不想多說的态度,不禁暗嘆了口氣,小秋是很好說話沒有錯,但一旦碰觸到她的底線,也是很固執的。

看來,他們倆還有得磨。

兩天一夜的行程很快就過去了,他們告別了朱林桂枝,回到北部。

回去的路上,姚守謙一直注意着許妍秋的表情,她看起來心事重重,就算是笑也很勉強。

早上朱林桂枝在她還沒有醒來前,在廚房準備早餐時偷偷地告訴他,妍秋心裏還有他,只是心裏有個結還無法解開,要他多加把勁。

“下一次可以安排長一點的時間,這樣子你就不會這麽累。”他像是閑聊般地道出開場白。

“嗯。”許妍秋輕聲回應,目光望着窗外。

“想下來走走嗎?你看起來好像不太舒服。”整個人有氣無力的。

“我沒有不舒服。”她回答,只是心裏像被一顆大石頭壓住般,沉重得讓她無法呼吸。

姚守謙考慮了一會兒,将車子停到一旁,溫柔地道:“不要逞強。”

他擡手摸了摸她臉頰,許妍秋沒有揮開他的手,任由他的手在她臉上游移,感受着他指尖傳來的溫柔。

既然當初不要她,現在為什麽又來擾亂她?有些事情不是随着時間過去就可以忘記的。

姚守謙從她的眼中看出了無奈與痛楚,心微微發疼,“對不起。”

“為什麽道歉?”當初的她是鴕鳥,明明就感覺到他的道歉另有含意,如故意裝作不知道。她太怕會失去他,結果到最後還是沒有留住他。

“你知道的。”不需要他多言。

“我很笨的。”他不是都這麽認為?

“你不笨,只是有些事裝作不知道,不想明講。”不拒絕也不接受,她拿捏得很好。

從他們相逢至今,她從來沒問過他這三年來發生什麽事,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卻又不讓他進入她的心。

許妍秋沉默看着他,三年來,這張俊容在她夢中出現好多次,每次醒來都讓她淚漣漣。

“你是真心跟我道歉嗎?”她看不到他的心。

“當然。”他從來沒有這麽認真過。

“那當年為什麽要傷害我?”還用那種最令人痛徹心扉的手段。

“對不起,我還是只有這句話。”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還是會做出那樣的決定,他要她好好的,不受任何損傷。

“沒有理由?”到了現在,他還是沒有跟她說實話,不過有一點她敢肯定,琳達遵守諾言了,并沒有把她們碰面的事告訴他。

前兩年她在西班牙碰到正好去度蜜月的琳達,在她锲而不舍地頻頻追問下,琳達只告訴她,她和姚守謙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戲,目的只是想要保護她不要受到傷害,其餘的細節就不願再透露了。

她無法形容自己知道事實的感覺,他明明說過不會放開她的手,結果他做了什麽?不但放開,還用那種最殘忍的方式。

更令她生氣的是,連哥哥也跟着一起欺騙她,不過正因為如此,讓她更加肯定當時他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不然哥哥不會這麽輕易就成為幫兇。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不是單方面就能為這段感情做下決定,他要結束,至少也該問問她的意見,而不是用那種傷人的方法。

他認為這麽做對她很好,但他畢竟不是她,怎麽可以擅自做出這種自認為對她好的決定?

在她看來那不叫做好,那叫做自私,他有沒有想過,或許她想跟他站在同一陣線上,一同抵抗敵人?可他不但剝奪了她的權利,也拖了無辜的人下水。

姚守謙無話可說。要他怎麽跟她說明理由?分手的事情牽扯到許威立,她最信任的哥哥,被一個人背叛已經很痛苦了,何況是兩個最信任的人,他怎麽忍心再傷她一次。

當初想跟她分手,并沒有想說會再重逢,因此他讓自己無路可退,現在倒是後悔了。

“當時壓力太大,一時迷惑了。”原來說了一個謊,又要再說一個謊來圓的無奈感是這樣子的。

許妍秋在心中嘆氣,他還是選擇對她說謊。如果他是真心要跟她道歉,至少也要把真相說出來吧。

“等你什麽時候真正的跟我道歉,我就答應你的追求。”在這之前,他都是不可以原諒的人。

姚守謙一陣錯愕,從她堅定的表情看得出來她不是在說假話,她是認真的,只是,真正的道歉?什麽意思?莫非她知道當年的真相了?

不可能,許威立不會在沒有經過他的同意之下告訴她真相,就算說了,也一定會通知他,難道是琳達?這更不可能,琳達兩年前就嫁去國外,沒有再回來臺灣了。

許妍秋不再多言,閉起眼晴假裝睡覺。

姚守謙看着她一會兒,繼續開車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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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6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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