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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井上青 -【智擒夫君風流心(正宮夫人不好當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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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青 - 智擒夫君風流心(正宮夫人不好當之二)

說好听點,他這王爺是風流瀟灑,說難听點就是流連花叢,
所以嫁給他算她倒楣,反正他本來也不想娶這天下聞名的丑公主,
誰料本想冷落她,他自己卻先被冷落,
大搖大擺女扮男裝撇下他出門就罷,竟還在外頭結識別的男人?!
看她和那家伙說說笑笑,他心里不知為何泛起濃濃酸意,
這女人難道不知道,只有他才能是她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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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9 10:18: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父王,我不!我不!我不!」

    北國的三公主雪清靈穿著一身男裝,自外騎馬打獵歸來,氣急敗壞地直奔北王宮,見爹親坐在案桌後方,兩道細眉緊蹙,一雙鳳眼怒瞪低咆。

    「放肆!」听見女兒大聲喊叫,北國的大王雪霸天抬眼低吼。

    雪清靈兩手叉腰,毫不畏懼地頂撞回去,「父王,你怎可以不問過我的意思,就要把我嫁到南國去!」

    她本在草原獵兔,怎料小六子突然喘吁吁地跑來轉述大臣們的談話,說今日早朝父王已和幾名大臣商議過,要把她嫁給南國王爺,當下她便丟了弓箭,急匆匆策馬奔回。

    要她去當和親的傀儡新娘?她不!她不!說什麼都不!

    女兒提及這事,「理虧在先」的雪霸天,態度放軟,重咳了聲,幾名隨身伺候的太監宮婢,識相的自動告退。

    爆里只剩下父女倆,雪霸天收起威肅模樣,咧著笑容當起慈父。「清靈,父王的乖女兒,你是知道三個女兒中,父王最疼你了。」

    「不疼,一點都不疼!」雪清靈自鼻孔噴出兩道怒氣,氣鼓著雙頰,轉身落坐,兩手環胸地別過臉去。

    「這是在干啥?」

    「我在生父王的氣!」

    他坐到女兒身旁,好聲安撫,「別氣,父王怎舍得將愛女嫁到南國,父王……欸,有父王的苦衷。」重喟了聲,一臉疲憊風霜。

    「父王,你會有什麼苦衷?你可是北國最威霸的大王!」盡管正在生父王的氣,但父王在她心目中崇高的地位,丁點未動搖。

    「那是!」有女如此,雪霸天一臉感動和滿足。「可也因為如此,父王肩上的重任,沉呀!」

    「我幫你擔!」雪清靈拍著胸脯,頗有男子氣概。

    「很好!」他一臉欣慰,順水推舟道︰「父王早知你心系北國人民生命安危重任,所以當大臣們提出讓你去南國和親的事,這才沒先同你商量,一口就答應了。」

    她怔了下,瞅著父王,覺得哪里不太對,可又說不上來。

    「女兒啊,父王無能,本想你的大姊嫁給大將軍,二姊嫁給北國第一勇士,便能保全咱北國國土,可南國兵力強大,一再藉機侵犯,若不趕緊想個辦法阻止,怕是,欸,一發不可收拾呀……」

    臣們早在半個月前提議讓三公主和親一事,他舍不得愛女遠嫁,一再拖延回覆,只是近日邊疆地帶南國的兵馬又蠢蠢欲動,先前已被攻佔一座小城池,反攻無力,只好暫時求和。

    他知道小女兒的個性,若純粹要將她嫁人,她定會反對到底,但她從小受他影響,這輩子以誓死保衛北國人民性命為己任,若以這理由,她肯定會赴湯蹈火、義不容辭,是以,今日大臣再度催促他下決定,他也只能無奈點頭。

    「父王,你讓我帶兵去攻打南國,我絕對會把他們打個兵荒馬亂、落花流水。」雪清靈站起身,挺直背,顯得雄糾糾氣昂昂。

    雪霸天陡地苦笑。「你有比你大姊夫、二姊夫更會帶兵?」

    他的三個女兒中,大女兒和二女兒像他的皇後長得嬌美,宛若天仙,唯獨這個小女兒,不論外貌和個性都像他,不僅相貌平平,成日騎馬打獵宛若男人,可惜她不是真男人,要不他鐵定將王位傳她。

    案王的話堵得她啞口無言,她騎馬打獵也許不輸他們,但若論帶兵打仗,遑論她沒經驗,要真讓她拿刀殺人,她手可能會抖。

    「眼下,父王實在想不出其他法子應對。」雪霸天語重心長,「倘若你不願意嫁到南國,那父王……寧當個言而無信的君王,也要保你留在北國。」

    雪清靈眉心蹙了下,不多考慮的答道︰「父王,我答應,我去!」她不願見父王因她失了威信,更不願讓北國人民因戰爭而流離失所。

    聞言,雪霸天一喜一憂,「清靈,你真的、真的願意?」雖結果早在他預料中,但他畢竟有身為父親的私心。

    她用力點頭,表情堅定不悔。「我是沒想過要嫁人的,但若我嫁人能換來北國人民安樂生活,要我嫁幾回都行!」

    「呃……」他啼笑皆非,「不用多,嫁一回就行。」

    「那好,我就嫁一回。」雪清靈爽快的回答,「父王,叫要娶我的那個南國人明天來把我娶回去吧!」

    「不,不用這麼快……」他可舍不得這麼快把女兒嫁出去。

    「當然要快!多拖一天,萬一南國突然心血來潮又想攻打我們北國,那這和親政策還有啥屁用!」

    雪霸天怔愣了下,相較于女兒乾脆爽利,他這個大王反倒顯得扭捏拖沓。

    「好!不愧是我雪霸天的女兒。」他欣慰的點頭,這丫頭雖為女兒身,可氣概不凡,為了人民,連自個兒的婚姻都可犧牲。

    以女為傲的同時,他心頭有一絲愧疚,若不是他這個一國之君領導無方,女兒也不必要遠嫁南方和親,然而不想讓女兒見他發愁,他只能強顏歡笑,掩飾不舍和愧意。

    奉命迎娶雪清靈的南國六王爺南宮曜日,雖不樂意娶一個傳聞中活像男人的北國三公主,但礙于皇兄的「盛情」,不想抗旨,迫于無奈,只好將就娶了。

    迎親隊伍比他預料中更快抵達北國,又出乎他意料之外地順利啟程踏上歸途。他以為會看到一出哭哭啼啼、三拉四放五不走的感情豐沛戲碼,但沒有,那穿得一身紅通通的新娘子,大搖大擺從他面前走過,大剌剌鑽進花轎,他一度懷疑穿戴鳳冠霞帔的是個男人,興許是北國胡亂塞了個假新娘作弄他,甚至有可能暗殺他。

    但瞥見北國王雪霸天眼角似乎有淚,他選擇暫時不追根究底,不當面揭了新娘子的紅蓋頭,算是給他北國王一個面子。

    返程途中,迎親隊伍行經荒郊野外,別說像樣的客棧,連間喝茶歇腳的小鋪也沒,南宮曜日搖頭嘆氣,看來北國不只兵力輸南國,連繁榮程度都天差地別,南國可是熱鬧多了。

    四周皆是荒地,連根綠草也無,百無聊賴之際,忽地听見喜轎中傳出震天嚷叫聲——

    「停轎!停轎!」

    是女人聲沒錯,可這嚷叫聲也太粗野了吧!

    南宮曜日回頭一看,只見喜婆正緊張地用力將欲探出頭的新娘子壓回轎內,他第一個想法就是替喜婆松了口氣,還好喜婆高大又一身肉,要不,可能攔不住轎內那只……虎?他陡地反過來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北國的三公主,該不會是只母老虎吧?

    「公主,別出來,有事你坐在轎內吩咐即可。」喜婆喘吁吁的說。

    「問問看,本公主的弓箭帶上沒?」轎內立刻傳出丹田極有力的嚷喊聲。

    不用喜婆轉告,坐在前頭馬背上的南宮曜日都听得一清二楚。

    喜婆擦著額上的汗。「好,我問、我問。」她往後看,提高嗓門問道︰「那個誰呀,公主問,她的弓箭給帶上沒?」

    後頭的人面面相覷,大夥一逕地搖頭。

    「公主,好像是沒有。」

    「沒有?馬上掉頭,我要回去拿我的弓箭!」

    听聞,喜婆額上的汗冒得更大顆。「公主,這可不成,這迎親隊伍掉頭回去不吉利。」

    「我不管!沒帶上我的弓箭,我不嫁。」

    喜婆一個頭兩個大,不知所措之際,南宮曜日輕哼出聲,「要弓箭是吧?王爺府里多得是!」

    「誰在說話?」坐在轎里的雪清靈隨即問道。

    「是六王爺。」喜婆恭謹的應道。

    「哼,他算哪根蔥!」

    喜婆頓時嚇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南宮曜日倒不以為意,這听來不過就是個任性刁蠻的公主罷了,這種女人,好解決!

    「我這根蔥,今日很不幸地娶了一根草,還是根粗草呢!」不卑不亢,音量足以讓她听得清。

    「你沒事干麼娶根草……」雪清靈沒多想,一回嘴才赫然恍悟她正是他口中的「粗草」,氣不過,又想沖出轎外找他理論。

    還好喜婆擋得快。「公主,別出來!」

    「她想出來就讓她出來,我沒意見,反正她一踏出喜轎,沖煞到的是自己的父王和母後,害他們久咳不止、久病不癒……」南宮曜日猜想她既然會答應和親,肯定是孝女一個,于是胡謅一通誆她,包準讓她乖乖安坐轎內不再撒野。

    這地方窮極無聊,他只想趕緊回南國享受熱鬧氛圍,要是她再這麼鬧下去,就算再走個十天半個月,迎親隊伍也回不到他的王爺府。

    「有這回事?」雪清靈倏地定格不動,狐疑問道︰「這是南國的習俗嗎?」

    六王爺這席話听來就是在解圍,喜婆硬著頭皮接腔,「是,公主,確實如此,所以請你千萬別沖動。」要再多沖幾回,她肯定累得不支倒地。

    「你早該提醒我的。」她傾前的身子立即縮回,安分坐好。

    喜婆大大的松了口氣,正欲揚聲,「起——」

    「等一下!我不是說要拿我的弓箭。」轎內的雪清靈又嚷嚷了起來,她可沒忘她的寶貝弓箭。

    「可這……」喜婆求救的看著又轉過頭來的南宮曜日。「六王爺。」

    「我不說了,王爺府里多得是弓箭。」

    「誰要你的破弓箭!」縱使隔著轎簾和紅蓋頭,雪清靈的氣勢可不輸人。「我們北國的弓箭可是一等一的好!」

    南宮曜日嗤之以鼻,若不是不想順她意,讓她出轎撒野耽誤行程,要不,他還真想把她揪出來,讓她看看她們北國這一望無際、寸草不生的荒地,連繁榮的邊都沾不上的國家,還敢大言不慚說他們的弓箭是一等一的好

    要真好,恐怕也是從南國偷渡過去的吧!

    思及此,他彷佛想到了什麼似的,狹長黑眸倏地眯起。

    「蘭兒,你回去拿,我就在這兒等你。」既然迎親隊伍不能掉頭,雪清靈遂想了個折衷方法,讓她的陪嫁丫鬟踅回去取。

    「什麼,我去?」蘭兒一臉為難,她自小就跟在三公主身邊,雖是丫鬟,可沒吃過什麼苦,這一段路已經讓她走得腿疼,要她踅回北王宮再趕回來,怕是已經明日天亮了。

    「叫一個丫鬟去?什麼笨方法!」南宮曜日嘲諷著。

    這個鳥不生蛋之處,他一刻都不想多待,特地等一個丫鬟來回,他們一大群迎親隊伍沒餓死、渴死,也會無聊死。

    他朝隨行的侍衛長下令,「西榮,派個人去。」

    「是,王爺。」

    西榮指派一名衛兵前去,迎親隊伍繼續前行。

    雪清靈不服氣的嚷道︰「你早該這麼做,就非得等我想法子,你才甘心出點子就是!」

    南宮曜日回頭看了一眼,眉心一皺,他現在不懷疑她是女人,倒懷疑起她是不是偽公主,嘰嘰喳喳,話還真多。

    一路上,雖仍舊無美景可欣賞,可南宮曜日一點都不無聊,因為他的新娘子不斷給他找麻煩,一會喊餓、喊渴,還得一群人大陣仗伺候她出恭……迎親隊伍走走停停,把他的好耐性都快磨光了。

    兩日後,迎親隊伍終于順利回到六王爺府,趕在吉時拜堂成親,奔波兩日,沒好好睡上一覺的雪清靈,顧不得喜婆叮囑,鞋一脫,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覺醒來天已黑,肚子餓得咕嚕叫,听聞王爺府此刻正在辦喜宴宴請南國眾大臣,她當機立斷要出去好好吃一頓並趁機認識大臣。

    她沒忘自己身負和親重任,要想讓南國不出兵攻打北國,光靠六王爺恐怕不夠力,和眾大臣套好關系,日後才好央托他們說情。

    「公主,我听王爺府的家僕說,一刻鐘前六王爺送皇上和皇後離開,到現在還沒回來。」蘭兒邊幫主子梳頭,邊期期艾艾的說道︰「他……」

    雪清靈漫不經心道︰「沒回來,難不成被綁架了?」眼下,她才不在乎他在不在,她只在乎自己的肚子和眾大臣。

    方才她醒來,蘭兒告訴她他來過,看了她一眼又出去,她想,他沒看到一張天仙的臉孔,恐怕很失望吧!

    「家僕說,六王爺騎馬出去了。」蘭兒忍不住說出實情,一副為主子抱不平的模樣,「今天是你們的大喜日子,此刻眾大臣還在府邸作客,他怎可以……」欲言又止,蘭兒不想把更多的實情說出,怕傷了公主的心。

    家僕猜測,六王爺肯定上酒樓找第一花魁去了。

    相較于蘭兒的氣憤不平,雪清靈倒顯得氣定神閑。

    「動作快點,萬一大臣走光了,我就錯失一次和他們攀交情的機會。」

    「噢。」跟在公主身邊這麼久,蘭兒當然知道公主的性情,她向來豁達,但沒想到連終身大事也可以看得這麼開,公主為北國人民做如此大的犧牲,真是令人敬佩。

    「好了好了,可以了,快走!」雪清靈起身,一馬當先跑了出去。

    門外的婢女錯愕怔愣住,連攔都沒攔。

    「公主,等我!」放下木梳,蘭兒虎急急追出。

    來六王爺府參加婚宴的大臣們見六王爺送皇上和皇後出門後遲遲未歸,縱使氣忿,卻仍是坐定原位,心想萬一六王爺去了折返,見不到他們,許會記恨他們提前離席,沒將他看在眼里,再怎說六王爺是皇上最信任的皇弟,得罪六王爺,前途恐不保。

    除了丞相和幾名不怕得罪六王爺的重臣,因不耐久候,悻悻然提前離席,其余的敢怒不敢言,枯坐之際,忽地見新娘子大剌剌跑出來,嚇得大夥瞠目結舌。

    得知丞相已離席,雪清靈內心扼腕不已,早知道她連發都不梳,早一步出來,說不準能遇著丞相,不過不打緊,早晚有機會見著。

    向在場滾客自我介紹一番後,她大方地坐上主桌,開始大吃特吃。「你們別光顧著看,來,大夥一起吃。」

    「噢,好,謝王妃。」怔愣之余,大夥訥訥回應。

    眾臣面面相覷,除了新娘子的舉止令他們駭然,那普通的面貌更是令他們一驚,听聞北國的大公主和二公主宛若天仙美女、三公主長相平平,原以為是訛傳,未料今日一見,果真不假。

    六王爺稱得上是南國美男子,貌似潘安,風流倜儻,王妃的相貌竟是這般……平庸,莫怪乎六王爺會在喜宴尚未結束,就急匆匆趕赴第一花魁艷雙雙的閨房。

    前一刻還氣惱六王爺荒唐行徑的大臣們,這會倒是心照不宣,頗能理解。

    饒是如此,王妃終究才是正宮,巴結她準沒錯,腦筋動得快的大臣,馬上端酒過來,笑容滿面祝賀。「六王妃,今日是你和六王爺的大喜之日,微臣祝你和六王爺百年好合。」

    「噢,謝謝。」吃得滿嘴油漬的雪清靈,接過蘭兒遞來的繡帕擦擦嘴,端起家僕遞上的水杯回敬,啜了一口,察覺是水,頓時眉一皺,「怎遞茶水給我,我要酒,給我酒。」

    家僕尚遲疑,蘭兒已先一步替主子倒酒,她們北國人喜慶宴上無酒不歡,個個都是好酒量,三公主更是海量。

    雪清靈接過酒杯,一口飲盡,把敬酒的臣子嚇得一臉驚色,嘴角揚起一抹僵硬的笑容。

    「六王妃,你、你真是女……女中豪杰。」

    「那可不!我可是千杯不醉,北國第一海量。」她得意的夸口道。

    眾臣听她自夸,連忙鼓掌贊佩,紛紛起身一一向她敬酒,這下她可高興了,來者不拒,一一回敬,套交情之余,也讓南國人見識一下北國的女英豪氣勢。

    「六王妃,微臣敬你,想不到王妃的酒量如此之好,微臣等甘拜下風。」

    「我就說你們這些人沒一個喝得過我。」喝得盡興,穿著嫁衣的雪清靈起身,單腳蹬在椅子上,手往桌上一拍,「再來,下一個!對了,蘭兒,你也喝,讓他們看看我們北國連丫鬟的酒量都是一等一。」

    雪清靈自覺豪邁的舉止,又再度嚇壞一干大臣,大夥心中暗驚,這六王妃不但相貌平平,連舉止都如此粗野,欸,莫怪六王爺會……

    「是,公主,不,王妃。」蘭兒喜孜孜地端起酒先乾了一杯,今日她家主子大婚,她沒喝上一杯慶祝怎行,只是礙于大王特別叮囑過,要她謹遵南國規矩不可造次,她才會一直乖乖站在一旁。

    北國來的主僕倆豪爽的一同乾杯,嚇壞了眾臣和一干家僕。

    避家見狀,不得不上前委婉勸阻,「王妃,你喝多了,讓婢女扶你回房休息可好?」

    「這位大叔,你誰呀?」雪清靈雖是海量,但一一回酒,三、四十人輪過一回,倒也顯得幾分醉。

    一位喝醉的臣子主動出面幫她介紹,「六王妃,這位我認得,他是六王爺府的向管家。」

    「噢,原來是管家,來,向管家,你也來喝一杯!」雪清靈說著,主動幫他斟酒。

    「呃,王妃,小的……不能喝。」向義不知所措,他是來勸酒的,未料反被王妃賜酒。

    幾名大臣醉得忘了身分,笑鬧道︰「向管家,王妃賜酒,你不喝就是不給王妃面子!」

    「是這樣沒錯!」雪清靈認同的點頭,眯著醉眸環顧四周,指著候在一旁的僕人婢女,「不只向管家,你們所有人都得喝一杯為我慶祝。」

    「對對對,大夥都得喝一杯。」喝醉的大臣起哄著。

    向義硬著頭皮喝下一杯酒以求脫身,他活到這把年紀,還是頭一回見到新娘子自己出來敬酒,不,拚酒。

    他得趕緊去把王爺找回來,否則這失控場面,難以收拾呀!

    向義急急忙忙趕到城里第一大青樓「尋歡樓」找當家主子,沒派家僕來,一來是擔心尋歡樓圍事會擋家僕不給進,二來,這事十萬火急,家僕來未必請得回六王爺,是以他得親自來一趟。

    「王爺。」來到艷雙雙的香閨外,向義杵在門外不敢進。

    先前來過是皇上下旨賜婚那回,王爺喚他進入,他一時不察闖入,撞見艷雙雙衣不蔽體,床上兩人不以為意,倒是他這把老骨頭嚇得踉蹌跌跤,還好沒摔傷。

    這回他學乖了,定杵在外頭,不該看的便看不到。

    「啥事?」臥在床上,頭枕在第一花魁艷雙雙腿上,邊享受寧靜氣氛邊吃著果子的南宮曜日,听到管家在門外揚聲,一臉不耐地問︰「那其貌不揚的女人在府里哭鬧?」

    稍早,听喜婆說她一進房倒頭就睡,他有些懷疑地進去看她,發現她當真連嫁衣都沒脫就睡下,還將鳳冠取下,只用紅蓋頭蓋住臉,既然她不講規矩,他當下就掀了她的紅蓋頭,瞥見她的「尊容」那刻,他還真後悔自己沒事掀她的紅蓋頭干啥!

    傳聞果然是真的,她真的相貌平平,無一點令人驚艷。

    當下,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南國兵力雖比北國強盛太多,但南國四周有太多蠻荒邦國,若執意進攻北國,恐無多余兵力防範那些蠻荒小國趁機作亂,尤其宮中似有重臣盜賣兵器給那些小國,此事他受皇兄之托,尚在暗中調查,狀況未明,是以目前仍不宜大舉進攻。

    既然北國主動提和親,南國當然欣然應允,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娶北國三公主的倒楣鬼會是他。

    「不,王妃她沒哭,」向義頓了下,含蓄道︰「是有……鬧一點。」

    「要哭要鬧隨她去!」南宮曜日不耐煩道。他願意將她娶回府里供著,那是她上輩子燒好香,該懂得知足惜福,他已盡責,任務完成,他累了、困了,只想醉臥美人膝。

    女人,遇著不順心之事,就只會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事早在他預料中,她想鬧就讓她鬧吧,砸幾個盤子泄憤就是。

    之所以在喜宴沒結束就來艷雙雙這兒,一來是他真累了,懶得招呼那些想巴結他的大臣,且新娘子姿色平庸,那喜酒他還真喝不下,來此枕著美人膝喝著花酒,心情暢快多了;二來,他干的荒唐事又多一件,他的皇兄才會更安心,不會猜忌他和其他兄弟一般有竄位之疑。

    照他說,他的幾個兄弟們還真笨,皇兄交代的正事就拿出真本事認真去做,沒事可做,就盡量玩樂,皇兄雖然表面斥責,但內心可高興了,要討皇兄歡心,就這麼簡單。

    「王爺,吃葡萄。」艷雙雙剝了顆葡萄往他嘴里送,不忘送上嬌媚秋波。今日六王爺大婚,他卻將北國公主丟在家,跑來她這兒窩著,看這情況,日後他娶她當妾室的可能性頗大,想著她就歡心。

    「何必費事剝葡萄,你胸前就有兩顆……」南宮曜日邪壞一笑,將她半luo的身子壓下,張嘴湊上袒露酥胸,狠狠吸吮。

    艷雙雙先是驚叫了聲,隨即發出放蕩yin笑,在門外的向義听得是一臉尷尬。

    「王爺……」

    聞聲,南宮曜日停住了動作。「向管家怎還不走?一個女人哭鬧,你都處理不了?」

    「不,王爺,王妃沒有哭鬧,她是……」知道再拖拉會惹主子不耐,向義索性直言,「她正和賓客們喝酒,且喝了好一會,喝得頗多……」

    南宮曜日一怔,坐起身,狐疑問道︰「你說她沒待在喜房,反而出來向賓客敬酒?」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本想,那些藉慶賀想巴結他的大臣若見他遲遲未歸,半個時辰內肯定會自動鳥獸散,而喜房內大概會被三公主砸了個面目全非,未料……

    「是。」

    「還有哪些大臣留在府里?」越想越覺不妥,南宮曜日起身穿衣。

    「除了丞相和幾名已先離席的大臣,其余的全未走。」向義戰戰兢兢回答,想到那場面,他就忍不住擰皺了眉。

    「全未走」南宮曜日倏地開門。

    向義一臉驚愕,是被他突然開門的動作嚇著,更是被身後那……酥胸半露的艷雙雙給驚駭住。

    向義別過臉去。「是。」

    「王爺,你這麼緊張干啥,我和其他酒客喝酒,也沒見你這麼替我著急過。」艷雙雙噘著紅唇,縴縴玉手緊圈著他的腰不放。

    「那可不一樣。」南宮曜日回頭挑眉一笑,不怕傷美人心,直言道︰「她是我的王妃,你不是。」說完,他拉開纏在腰上的手,一臉肅穆地大步邁出香閨,心急火燎離去。

    他在喜宴中離席來到尋歡樓就已夠荒唐了,未料那女人竟做出比他更荒唐之事。

    六王妃沒乖乖待在喜房,反而跑出來和眾大臣喝酒……這,想圖他皇兄安心的荒唐事,他來做就好,她湊什麼熱鬧,何況,需要搞這麼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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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縱使再怎麼海量,被這麼多人敬酒還是會醉的,前一晚酩酊大醉的雪清靈,隔天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時,身上只著一件薄衣。

    數不清第幾回進來察看的南宮曜日,臉都綠了。

    這女人,從昨晚喝醉就直嚷熱,等不及丫鬟伺候便逕自脫衣,不知情者興許還以為她等不及和他洞房呢!

    皇兄果然是英明,許給他這個六王妃,荒唐行徑可真和他不分軒輊。

    一早,他進宮代她向皇上和皇後請安,六王妃在喜宴上灌倒三、四十名大臣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令他這個夫君「好不威風」呀!

    昨晚他本以為是向義夸大,目的是要引他回府,待他回到府里,赫然發現向義說得還太含蓄,王爺府簡直比尋歡樓還熱鬧了。

    他讓家僕們送醉得不省人事的大臣們各自回府,回頭還得幫忙丫鬟壓制他的新王妃,她被扛回喜房內,還意猶未盡想找人喝酒,敢情他是娶了個女酒鬼?

    她喝得醉醺醺,她的陪嫁丫鬟也不遑多讓,醉得一塌糊涂……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鬟。

    「你誰呀?」甫睡醒、頭痛欲裂的雪清靈手按著額頭,眯眼看著站在她床邊的高大男子。

    他是她長這麼大以來看過最美的男人,這絕不是北國男人,北國男人大都長得粗獷,沒這麼俊美的,不過俊歸俊,那張臉也太臭了!

    「你可醒了。」南宮曜日一臉不悅,杵在原地不動。

    這聲音听來好熟悉呀,她想了下,敢出現在她房里的男人,應該沒別人。「噢,你就是那根蔥呀!」

    他怔了下,隨即惱怒地皺起眉頭。「你這株粗草,還真是不懂規矩!喜婆難道沒教你,新娘子得乖乖待在喜房里嗎」才進門第一天就給他鬧了這麼大的笑話,讓他在文武百官面前,顏面無存。

    他風流瀟灑愛尋歡作樂、紅粉知己多,那都是無傷大雅之事,眾臣私下評論歸評論,可誰不知他們有的羨慕、有的有樣學樣,但她干的事可不同,新嫁娘搖身一變成了女酒鬼,讓他這個六王爺想瀟灑都瀟灑不起來。

    被他念得頭更痛的雪清靈悶哼了聲,「先幫本公主倒杯水來,我口好渴。」

    原不想理她,但見她翻個身,臉埋在枕頭痛苦呻吟著,想必是昨晚喝太多宿醉難受,他心一軟,下意識地幫她倒杯水遞上前去。「水。」

    她在床上蠕動了一會,掙扎地坐起身後,倚著床頭,接過水一口喝盡。「再一杯。」

    他沒反駁,再為她倒杯水,她又一口喝乾。

    「你們南國人也太小氣了,水杯這麼小一個,喝一口就沒了,酒杯也是一樣……我看你索性把整壺水拿來,我很渴!」

    南宮曜日回頭瞪了她一眼,內心嘀咕著粗草,但仍依她意,把整壺水遞給她。

    接過水壺,雪清靈將水壺拿高,嘴對著壺口,大口大口喝著水,直到整壺水沒了,她才滿足的說道︰「這樣喝才過癮!」

    南宮曜日坐在椅上,眼神顯得極為無奈,想著自己是哪里不如皇兄的意,他非得要賜他這個邋遢公主來折磨他。

    「對了,你剛剛說喜婆有沒有叮囑我什麼?」灌了一壺水,精神好了些,她頭靠著床頭斜瞪他,漫不經心地問。

    他的表情充滿了不耐。「就算喜婆沒叮囑,你貴為北國的公主也該知道,大婚日新娘子得乖乖待在喜房里。」害他昨夜折騰了一晚,窩在書房哪兒也不能去,就怕她再給他搞個突發狀況,整晚睡不安穩。

    「那請問你是?」雪清靈眯著一雙鳳眼問。

    南宮曜日眉一皺,她方才明明已知他身分,這會……敢情是酒未退,腦子還不甚清醒。

    他咳了聲,下巴微揚,鄭重自我介紹一番,「我是南國的六王爺,當今皇上的六弟南宮曜日,也是你的丈夫。」

    他一說完,她立即涼涼接腔,「就算喜婆沒叮囑,你貴為南國的六王爺也該知道,大婚日得乖乖待在府里別亂跑,可你昨兒個去哪兒了?」

    南宮曜日眯眼看她,這粗草看來大刺刺的,腦袋可不笨,還懂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接下來,大概要和他吵了吧。

    「算了,我們一人一次扯平了,下次別這樣,知道嗎?」頭還痛著,她不舒服的閉上眼,一副懶得再同他說話的模樣。

    就這樣?他一臉錯愕的看她,他以為她至少會為昨晚他沒和她洞房之事,與他鬧上一鬧,可她並沒有,似乎是忘了……他揣度,該不會真是酒未退,還沒想起這

    見她久久不語,狀似又睡著了,他起身想喚丫鬟進來,才一轉身,她突然又出聲。

    「等等,昨晚你去什麼地方?」頓下腳步,他嘴角微揚,女人啊,都一個樣,沒借機鬧上一鬧,是不會罷休的。

    「你說呢?」

    她眉頭一皺。「你沒說,我怎知道,我這不正在問你!」接著她想了想,徑自續道︰「能讓你把一干朝中大臣丟在王爺府里不管,那地方肯定比吃喜宴還有趣,改天帶我去見識見識。」說完,又一副垂死樣。

    南宮曜日眯眼瞪她,她這是在裝傻,還是精明太過?頭一回他竟摸不透一個女子的心思……

    內心正狐疑之際,她又出聲了。

    「好了,你出去吧,別吵我,我還是再睡一覺好了。」她眼未張,嘴中嘀咕著,說完,自動拉被躺平,全然無視于他的存在,不,她說了「你出去吧」。

    他堂堂一個六王爺,居然被她當下人一般使喚?他本就要出去,才不是听她口令。

    臨出房門前,回頭看她一眼,她竟真睡著了,哼,粗草,沒教養更未具美貌的公主,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雪清靈站在池邊,將手中的飼料丟入池中喂魚,一臉乏樣。

    她來到六王爺府已三天,整座王爺府都被她逛得差不多了,那個自稱她夫君的六王爺,整天不見人影,連想跟他提要帶她進宮去見皇上皇後都沒得說,她懶洋洋

    彎身靠著欄桿,想來皇宮一時片刻是去不了,但去街上逛逛總行吧!

    「蘭兒,我們出門上街去逛逛。」回頭,她同丫鬟說。

    「好啊。」听到要逛街,蘭兒樂得猛點頭,但想到之前她不知分寸地在主子新婚之夜喝得酩酊大醉,這消息要是傳回北國,大王肯定會責怪她,連忙又道︰「不,公主,等等,我們……先跟向管家說一聲。」還是守點規矩好,至少要讓向管家知道她們的去處,免得找不到人。

    「說一聲?好吧,你去說,我先去換裝。」

    「干啥換裝?」蘭兒難掩驚慌,王妃一換男裝,就等于宣告她會成為一匹不受控的脫韁野馬。

    「不換裝我怎麼上街?難不成要我穿這一身軟軟飄飄的衣裙,身子一扭一扭的,這樣我能走路嘛我!」說罷,她一扭一扭地朝「曜日樓」走去。

    「公主……」雖然她說的沒錯,但一想到她換上男裝……蘭兒心頭頓時涌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個、這個、這個,全都給我包起來。」換了男裝的雪清靈,手拿著一把扇子,在攤位上點了幾下,豪氣括。

    小販樂呵呵,卻苦了跟在身後的五、六名家僕,個個捧了一大疊東西,都看不到眼前路了。

    「還有這邊,這些我全要了,一個都不許落。」板著肅穆臉孔說著,趁家僕忙著跟小販交易時,雪清靈一雙眼骨碌碌轉了下,拉著蘭兒快速跑離。

    「咦,王……王少爺呢?」王妃換上男裝,自然不喜人稱她王妃,她讓跟著上街的家僕喊她「王少爺」,可這會,王少爺去哪兒了?

    家僕們極目梭巡,六王妃甫來到,對街上事物皆感新鮮有趣,一會工夫沒盯緊,她就會從這攤跑到那攤……可現下,放眼望去,怎不見六王妃的身影?

    兩名僕人將捧在手上的東西擱在攤上。「我們先去找人,你們把東西拿回去,順便告訴向管家,我們找王……王少爺去了。」

    兩名僕人分頭找人,其余的人請小販幫忙送東西回府。

    拉著蘭兒在街上飛奔,主僕倆跑得喘吁吁,見順利甩開一票跟班,雪清靈高興的拍手大笑。

    「王妃……不,少爺,你這是……」蘭兒一臉緊張,這兒可不是北國,人生地不熟的,萬一找不到回府方向,迷路了怎麼辦?

    「我們又不是囚犯,只是出來走走逛逛,干啥派那麼多人跟著!」雪清靈大搖大擺走著。

    蘭兒快步跟上。「向管家只是怕我們找不到路,而且你買那麼多東西,也要人提,總不能都讓我一個人提,我可提不動。」

    「呵,你以為我真想買東西,那些我才看不上眼。」她只是想把家僕耍得團團轉,趁機開溜罷了。「要真找不到路,找個人問不就得了。」

    「也是。」蘭兒想,這兒的人應該都知道六王爺府在哪兒。「少爺,你別跑,你要去哪兒?」

    「再不跑,等會僕人就追上來了,你以為他們會不管我們?」說罷,雪清靈一徑地往前跑,邊跑邊回頭喊道︰「蘭兒,你快點,跑丟了我可不管你。」

    未注意前方狀況,一匹快馬朝她奔來,蘭兒嚇得大喊,「少爺,小心有馬!」

    雪清靈一回頭,嚇得忙不迭跳開,馬兒受到驚嚇前腳高高抬起,坐在馬背上的人險些跌下,還好他似乎挺能馴馬,拉扯韁繩,穩穩地控制住焦躁的馬兒。

    馬背上的人惡瞪了她一眼,但她反倒惡人先告狀。

    「喂,我說你呀,這街上人來人往,你騎馬騎這麼快,是想撞死人呀你!」

    馬背上的人原是瞪著雪清靈,但愈發覺得「他」頗眼熟,表情變得有些復雜。

    雪清靈似乎也認出他來,鳳眼一瞠。「你、你,我認得你,你就是那個……」

    這時僕人遠遠地已看到她,高喊道︰「王少爺——」

    聞聲,雪清靈一驚,這會她還不想回去,當下不假思索,立刻跳上馬背。「快走,有人在追我!」

    見真有人追來,男人立即掉轉馬頭離去,動作之快,令蘭兒一時傻住,只能眼睜睜看著主子上了馬背,回過神,才恍悟主子跟著別的男人跑了。

    「少爺、少爺,回來呀……」追跑了一段,喘吁吁地跟不上快馬,她一臉緊張。

    「王妃怎跟那男人騎馬走了?那人是誰?」僕人追過來時,王妃他們已策馬狂奔離去,壓根沒見著騎馬的是何人。

    蘭兒一臉慌,一徑地搖頭。「不知道,我不知道……」

    「快回去告訴向管家。」驚覺王妃可能被人擄走,事態嚴重,僕人立即掉頭回府。

    新婚才三日,卻已是第二回被向管家到尋歡樓急請回府的南宮曜日,一張俊臉垮著。

    「王爺,王妃被人擄走了!」

    向管家在尋歡樓是這麼跟他說的,可他回到家,蘭兒卻跟他說︰「王爺,公主跟別的男人跑了。」

    「跟別的男人跑了?」狹長的黑眸陰鷙地眯起。

    這個消息頗令人不悅!雖說他壓根不在乎那根粗草,至今也尚未圓房,可名義上她畢竟還是他的六王妃,光天化日下,她竟跟別的男人跑了,這話要傳出去,他又再度瀟灑不起來。

    這株粗草,難道就不能安分守己一點,非得三天兩頭給他找麻煩不可!

    蘭兒的話嚇壞一干僕人,向管家更是緊張的對她搖頭。也許是國情不同使然,這北國人說話,還真是直白得令人不敢恭維。

    發現大伙一臉驚懼,跪在地上慌得不知所措的蘭兒立即改口,「不是,我是說王妃被一個男人騎馬帶走了。」

    「可有看清那人的面孔?」南宮曜日問。

    她搖頭。「當時我只顧著看馬兒還有王妃,那馬兒差點撞上王妃,後來僕人追來,我顧著看後頭,再回頭,王妃已坐上馬背走了……」弄丟了主子,她心慌意亂,努力回想當時情形,可再想不起更多了。

    「王爺,西榮已帶人出城去尋找。」向管家稟報著。

    「多久了?」南宮曜日沉著一張臉,這人要弄丟,萬一出了什麼大事,他就真的頭痛了。

    「半個時辰了。」

    「再多派些人去找。」

    「是。」

    南宮曜日坐在椅子上沉思,雪清靈甫來到南國,應該沒仇人才是,他雖不敢說自己八面玲瓏,可他平日與人為善,又頗有耐性,不至于得罪誰,自然也不會有人抓他的王妃威脅他什麼的……

    他猜,肯定是那粗草玩野了,也不看對方是誰,就跳上人家的馬跟著人家走,可若是正常人,應該會趕她下馬才是,畢竟她又不是天仙美女,美得令人起歹念,何況她還是著男裝……

    輕喟了聲,無論如何,她還是不能出一丁點事,要不,他如何向北國王交代。

    坐立難安,他倏地起身道︰「向管家,把騰雲牽出來,本王要親自去找人。」

    這令人恨得牙癢癢的粗草,要讓他找到,確定她是玩野了,他非得、非得好好打她一頓**不可!

    雪清靈和男人一同坐在馬背上,馬兒跑了好一段路,彎上山後不久,兩人來到一間小木屋前。

    「這是哪?你家?」雪清靈輕巧地跳下馬,環顧四周沒其它住戶,正感到納悶,忽地一把亮晃晃的刀,架在她頸項間,「你這是干啥,想殺我?」

    男人神情凝肅,想殺他,卻又礙于……

    她才不怕他,回頭緊瞅著他。「我可是救過你的命,你不會連救命恩人都要殺吧?」話落,她又心虛的補了句,「雖然是我害你受傷的。」

    她認得他,大約一年前她不知為了什麼緣故和父王吵架,負氣之下未帶任何隨從便獨自出外打獵,那天,她火大的見兔打兔、見鷹打鷹,最後還一次三箭齊發,原先是要射一頭鹿,誰知他突然沖出來,箭沒射到鹿,卻射在他背上。

    當下她心一驚,趕緊將他扶到最近的避雨草屋,她說要找大夫替他治病,他不準,還要求她不許帶任何人來、不許透露他的行蹤。

    當時她覺得這人真奇怪,命都快沒了,還不許這、不許那,她猜他許是犯了啥重罪怕被抓,那她可不管,她傷了人,最要緊的是先保住他的命。

    她答應不會帶人來,便自個兒去抓了藥又踅回,親自熬藥給他喝,見他暫時沒事她才放心離開,隔天她去探望,他人已不見了。

    「不過你這人也真是的,我說不會透露你的行蹤就是不會,你傷還沒好,干啥急著離開,害我一度以為你被山上野獸吃了。」想到他因她受傷,也不知好全了沒,于是問︰「你背上的箭傷好了嗎?給我看看。」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防備的退了一步,眼神猶豫了下,暫時將刀收起。「進去!」

    「進去?」雪清靈會錯意,「噢,你害臊是不?一個大男人脫個上衣有什麼好害矂,非得進去屋里才能脫!對了,你應該是南國人吧,你當時跑去北國做啥?」

    話才說完,她被重重一推,進到屋內,男人跟在身後,立即將門拴上,手中的刀又指向他,一臉嚴厲的問︰「你是北國人,到南國來做什麼?」

    「是我先問你的,你都還沒回答我的話,怎反問起我來?」見他死不退讓,刀眼又向著她,她只好先回答,「好吧,我告訴你,我呀,是來南國做買賣交易的。」她也沒說謊,和親就是一種交易不是?

    男人狐疑的看著他,不甚相信他的說詞。

    「我說了,換你說。」

    「安靜坐好,少惹我,否則我就殺了你。」

    「你這人真奇怪,動不動就想殺人,殺人總要有個理由吧!」

    男人被她惹怒,一刀揮向她頭頂,頂上帽子瞬間被揮落,長發流瀉,見她是個女子,他明顯一驚,她更是瞠目。

    「喂,你真要殺我!」

    「你是女人?」他不殺女人。

    「我是女的又如何?」她的表情由驚轉怒,「你最好給我個理由,為什麼要殺我?」方才她若胡里胡涂地被他給殺了,她真會死不瞑目的。

    「你最好把一年前在北國看到我的事忘掉,永遠不要對別人提,否則……」男人狠瞪了她一眼。

    「否則你又要殺我?」雪清靈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自作聰明地說︰「噢,我知道你要殺我的原因了。」

    男人眼神突地一驚,手中的刀作勢舉起。

    「你們南國的男人真奇怪,老說什麼自尊心,被女人拿箭射中覺得沒面子,所以你才想殺我滅口,顧全面子?」她頗不以為然,「若是如此,我在北國早不知被滅口幾百回了。」

    昨日向管家委婉的和她提及,希望她盡量不要再找男人拚酒,要顧及六王爺的顏面和自尊心,不過他是好言相勸,也沒听六王爺說要殺她,她想,許是每人在意的程度不同。

    听她自編這個理由,男子原本嚴肅的表情緩緩松懈下來,沉思片刻,才又睨向她,想她一名女子應不至于威脅到他。

    「你要記住,永遠不許……」

    「我知道,不許提你在北國被我射傷的事。」她涼涼接腔。

    「你走吧。」考慮到她救過他,又是名女子,他決定不殺她。

    他欲放她走,她反倒不想走了,視線聚焦定在牆上的一張虎皮上。「這張虎皮真漂亮……」

    見她不走,他反怔愣住,這女人是太天真,抑或膽識過人?他一再抽刀想殺她,她不僅不畏懼,有機會逃還不想走?

    「走,我送你回去。」他拉住她的手,這山路不好走,她若一個人下山恐會迷路,他決定送她回街上去。

    「我還不想……」

    她正想拒絕,屋外傳來一陣鬧烘烘的聲響。

    「王爺,這兒有匹馬。」

    「把門踹開。」

    「是。」

    領頭的正欲踹門,門突然被拉開,雪清靈一臉不悅的兩手叉腰杵在門口處。

    「你這人講不講理,干啥踹人家的門,敲敲門你不會嗎?」

    見到她,本欲踹門的人嚇一跳,連忙縮回腳,還因此重心不穩踉蹌了幾下。

    「王妃。」

    「你果真在此!」南宮曜日難掩怒氣地低吼。

    他親自出來尋人,和王爺府侍衛長西榮會合後,一路尋上山來,見馬蹄印在此竹屋前消失,猜想她人可能在里頭,果不其然。

    原以為馬兒跑了這麼長一段路,她定是真被人擄了,但現在看來,她神采奕奕,安然無恙好得很。

    「我就在此。」

    南宮曜日下馬,來到她面前。「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來買虎皮。」她抬高下巴。

    「買虎皮?」他眉一挑,他打小到大都在這附近打混,還沒听說這兒有人賣虎皮,她初來乍到就摸上山來買虎皮,豈不讓人疑?

    「是啊,我在街上遇到這人說他家有虎皮要賣,我就跟著他來了。」她漫不經心補了句,「你的王爺府連張虎皮都沒,真沒氣勢。」

    不理會她的話,他繞過她徑自進入,和屋內的人打了照面,眉頭倏地一皺。

    「袁柯?」

    屋內的男人見到他,鎮定一笑。「不知六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

    「你叫袁柯?既然你們認識,那價錢就好談了。」雪清靈朝袁柯努努下巴,「給個價吧,這張虎皮我要了。」

    「小的有眼無珠,不知你是王妃,方才若有得罪處,還望王妃見諒。」袁柯看了她一眼,不卑不亢的道︰「听聞六王妃是北國的三公主,王妃遠嫁南國,是南國人之幸,若王妃不嫌棄,小的願將這張虎皮送給王妃當賀禮。」

    「听到沒,我遠嫁南國,是南國人之幸。」她得意地朝南宮曜日微揚起頭,旋即又轉向袁柯,「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那我就不客氣收下了。」

    雪清靈轉身,對著在屋外候命的一干人下令,「收隊,回府。」

    南宮曜日眉心一蹙,這個北國女人眼底有沒有他這個丈夫的存在,當他的面收別的男人送的禮,又徑自下令收隊……「王、王爺……」王妃發號施令,西榮一時不知所措,下意識地看向正主子。

    雖覺她來買虎皮這事頗有蹊蹺,可現下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既然暫時查不出問題癥結所在,那當然就——

    「收隊,回府。」南宮曜日一臉沉悶地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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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9 10:19: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有鑒于某人愛有樣學樣,老嚷著「為什麼你可以整日不在家,我出門逛逛卻不行」,南宮曜日只好乖乖待在家,哪兒都不去,以身作則親自「鎮壓」北國公主,免得她又搞出一堆突發狀況,讓他疲于奔命。

    人在書房,寫了一上午的毛筆字,他乏累的擱筆,耳邊彷佛嗡嗡響起雪清靈這幾日的窮嚷嚷聲——整日待在府里,還真是無趣。

    嗤笑了聲,她人不在這,聲音倒是不絕于耳。

    這會,也不知她人在做什麼?正欲起身去檢查看看她有沒有在作怪,西榮突然由外進來。

    「王爺。」

    「回來了,查得如何?」南宮曜日瞬間收斂原本些微的笑意,一臉肅穆地問。

    五日前,雪清靈聲稱去買虎皮,他壓根不信,她個性直爽,也許只是一時貪玩,這也不無可能,但袁柯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袁柯是當今太後娘家大哥的小兒子,原本在朝當官,許是遲遲未能升官,加上兩年前其父兄接連病逝,皇上趁機鏟除外戚在宮中的勢力,他心灰意冷之余,遂辭官不知去向。

    為了這事,太後和皇上還一度鬧得不快,可外甥終究還是敵不過親骨血,日子久了,太後最後還是釋懷。

    他想,太後至今對皇上耿耿于懷的,莫過于皇上寧願選擇親近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六弟,也不想與同母的二皇兄友好,甚至是明顯打壓。

    二皇兄野心勃勃,想篡位登基也不是一、兩年的事,只是母愛泛濫的太後總一廂情願認為同胞手足不可能相殘,還覺得眾皇子中,唯有二皇兄才會真心輔佐皇上,興許她還認為他們親兄弟翻臉,是他這個六弟從中作梗哩!

    太後怎麼想,他管不著,也不想管,反正他一年見她沒幾次,倒是皇兄交代他的事,他還未查到蛛絲馬跡,五日前他見到袁柯,心頭陡地一亮,直覺他或許和他想查之事有關,遂要西榮暗中監視他。

    「回王爺,屬下這幾日在袁柯屋外守著,沒見到什麼異狀。」西榮回稟。

    「他都干些什麼?」

    「除了偶爾外出打獵,他都窩在屋內喝酒睡覺,五日來,未曾下山過。」

    「听來頗頹廢喪志的……」南宮曜日喃喃念道,心頭反倒更加起疑。

    袁柯辭官有兩年了,若他一直隱居山中,成日打獵喝酒,應是一副顏廢狼狼樣,可那日他見到袁柯,目光仍炯炯有神、精神煥發。

    對照西榮方才所言,更令人覺得他是刻意偽裝喪志,為的就是……不讓他生疑?

    他干了什麼事,要如此費心掩飾,莫非真讓他料中,袁柯真和他所調查之事有關聯?

    閉著眼沉思,想理出頭緒,忽地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

    「王爺,王妃受傷了。」一名僕人急匆匆來報。

    思緒被打斷,南宮曜日俊臉隱隱抽動。「她又怎麼了?」這幾日在府里,她已經給他鬧了好多事,就不能讓他有一日安寧嗎?

    「王、王妃她……在廚房切菜,切到手了。」

    「她去廚房湊什麼熱鬧!」他咬牙切齒,大步邁出書房朝曜日樓去,自從她嫁來之後,他風度翩翩、氣宇不凡的模樣,早被她氣得都不知跑哪兒去了!

    坐在床邊,雪清靈舉高被紗布層層包裹的左手食指,對著前來探病的南宮曜日控訴道︰「王府的菜刀太不好使,還有那蘿卜,它干啥不好好待在砧板上讓我切,非得滾走,害我切到自己的手。」

    他睨著她,啼笑皆非,反控道︰「那你干啥不好好待在房里,非得去廚房為難我王府里的菜刀和蘿卜。」

    無奈地暗嘆,他這個外人眼中風流瀟灑的六王爺,今日居然為廚房里的菜刀和蘿卜請命,話若傳出,他在那些傾城美人面前,還瀟灑得起來嗎?

    「我這不就是整日待在府里,無聊至極。」雪清靈著嘴,問道︰「你整日待在府里,不覺無聊嗎?」

    南宮曜日瞪她,他怎會不無聊,他會整日待在府里,還不就是拜她所賜!

    「不如你再帶我進宮去見皇上和皇後。」雪清靈眼珠子骨碌碌轉,興致勃勃。

    南宮曜日沉下臉。「休想!」她一提這事,他心火都上來了。

    待在家鎮壓她的第一天,他心想,反正無事可做挺無聊的,婚後也該帶她進宮去向皇上和皇後請安,孰料,一見到皇上和皇後,心直口快的她馬上當面要求皇上不許出兵攻打北國。

    皇兄雖感錯愕,倒也爽快應允,可她覺得口說無憑,硬要皇兄誓約,保證永遠不侵犯北國。

    當下皇上、皇後與他三人尷尬得無以復加,他只好借口有事要離開,硬是死拖活拉將她拽走。別說他不想再帶她進宮,皇上和皇後怕是再也不願接見她。

    雪清靈看他一眼,不強求,她也知那日自己太心急,當著皇上和皇後的面要求他們立約是有點太過。不過她相信,只要她還穩坐六王妃這個位置,南國應當不會不給她面子才是。

    只是,她才當六王妃幾日就被禁足,再這麼下去,她肯定會無聊到發瘋。

    「喂,我說你呀,你什麼時候要出門?」

    「出門?去哪?」她沒頭沒腦的問,他以為她想要他帶她出去玩。

    她想了想。「去尋歡樓。」他會去之處,除了皇宮,她所知的也只有尋歡樓。他一怔,嚴厲拒絕,「我不會帶你去的!」先前她就這麼提議過,他也早就已經拒絕過。

    「不去就不去,我又沒說要你帶我去。」她聳聳肩,涼涼的說︰「我只是問你,你什麼時候要去,你好幾天沒去了不是?大婚之日不惜丟下一票賓客都要趕去,對你而言,尋歡樓肯定無比重要。」

    南宮曜日瞅著她,細細打量她的表情,想察看她是否故意刺探、譏諷,或者帶著警告意味,但沒有,她看起來雲淡風輕,說這話時無關痛 ,彷佛說的是別家男人。

    「明日我就去。」他漫不經心道,想試探她是否真那麼一派輕松地看待自己丈夫到青樓尋歡一事。

    「真的?」她兩眼陡地發亮,直豎的受傷食指還激動的往上提一分。「那太好了!」

    南宮曜日眉頭緊皺。「太好了?」

    「呃,我是說,你太多天沒去了,那里的人……肯定很想你,對,他們會想你。」雪清靈笑得喜孜孜的。

    他盯著她半晌,看不出她有其它企圖,她這麼樂的唯一解釋就是,只要他前腳出門,她肯定後腳跟著溜。

    他無奈一笑,「你知道尋歡樓是什麼樣的地方?」若知,恐怕她再也笑不出來。

    「我怎會不知!那不就是青樓,一堆女人陪男人喝酒的地方。」她不以為然道︰「我說,在那地方喝酒多無趣,一小弓一小弓的喝,還不如在大街上找人拚酒,顯得豪氣多了!」

    「你去過尋歡樓?」

    「我沒去過,不過我在北國時,早就跟幾名將軍一起去過青樓,一堆女人纏著,真是無趣。」

    他忍不住低笑,「那是因為你也是女的。」

    「總之,那地方我不愛去。」她懶得搭理他,她只知道明天他一出門,她就自由了,思及此,嘴角忍不住上揚。「好了,沒事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南宮曜日臉一沉。「我可是王爺,以後不許你用對下人的口吻和我說話,還有,我明日突然不想出門了。」

    雪清靈一怔,旋即不滿地嚷道︰「喂,你這人怎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說好明日要出門,你就該出門……」

    他不理她,嘴角微勾,徑自邁開大步離去,她越是氣急敗壞的嚷,他心頭就越喜,要擺平這女人,不過就這麼簡單。

    雪清靈坐在桌前氣著嘴,一整個下午都窩在房里不出門,南宮曜日的言而無信令她氣得牙癢癢的,氣得她決定點心、晚膳都不吃,要拒食抗議。

    「王妃,你就吃一點吧。」天黑後,蘭兒端來廚子替她做的第二回的晚膳。

    「不吃,我不吃。」雪清靈別過臉去,盤中烤雞香味陣陣撲鼻,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叫了聲,「除非,他答應履行他所說的話。」

    「王妃,你就吃一些,我再跟他們說你沒吃就行。」蘭兒好言勸著,萬一王妃餓昏,那她可會落個照顧不周的罪名。

    「那可不成,他又不是瞎了眼,眼一瞄就知我有沒有吃。」聞著烤雞香味,她覺得肚子越來越餓。

    「王妃這又是何苦,六王爺只是明日不出門,也許過兩日他就待不住了。」

    「那要是過兩日,他還老窩在府里不出門,我不就像個囚犯被困著?」她噴道︰「再說,這是誠信問題,出爾反爾就是不對,我要讓他知道做人不可以這樣,要不,改天他若也出爾反爾要攻打北國,那可怎麼辦?」

    「還是王妃想得遠。」蘭兒著實佩服不已。

    雪清靈誠實道︰「我這是……臨時想到的。」她比較在意的,還是明天不能出門去逛逛這事。

    蘭兒實在無言。「萬一六王爺後天、大後天都不出門,王妃也要拒食抗議嗎?」

    雪清靈想了想。「再繼續拒食下去,我可能會死掉。」

    蘭兒猛點頭。「不如干脆換別的法子抗議。」

    「不行,我都已經餓這麼久了,要換別的,也得等明天再說。」雪清靈只手托腮,看著香噴噴的飯菜,猛咽口水,她現在肚子餓得扁扁的,塞一頭小山豬人肚肯定沒問題。

    「可是你從下午就沒吃東西……」蘭兒一臉擔憂,三公主不只酒量大,食量更大,超過兩個時辰未進食,肚子一定餓得咕嚕叫,哪能忍到天亮都不吃。

    「蘭兒,我想吃東西。」雪清靈一臉無辜的看著她。

    「吃吧。」蘭兒心喜的將盤中烤雞移至她面前。

    「我說了,我不吃王爺府的東西,我要吃……外頭的。」

    「外頭的?噢,那我請向管家讓僕人出去買。」

    「那多麻煩,且我在拒食中,讓僕人去買來給我吃不就破功了。」

    「那……」蘭兒一時會意不過來,在瞥見主子喜孜孜的神色後,心中暗叫不妙,「王妃,你該不會……要自己偷溜出門?」

    雪清靈正經八百的點了個頭。「要不,你真要眼睜睜見我餓死不成?」

    「可是我們要怎麼出門?」

    「不是我們,是我一個人,你得留下來替我守門,在我回來前,不許任何人進房。」

    雪清靈一臉樂壞,她不僅不會餓死,還可以偷溜去玩,一舉兩得。

    早知道就用這招,管他南宮曜日在不在府中,她趁四下無人偷偷地翻牆出府,照樣可以上街溜溜。

    雪清靈翻牆出府後,饑腸轆轆的她,在街上的悅來客棧點了一大桌食物和一壇酒,吃飽喝足後,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客官,你吃飽了吧,我們客棧要打烊了,是不是請你先結清飯錢。」店小二上前客氣的道。

    「好,那有什麼問題。」雪清靈下意識地喊「蘭兒,付帳。」

    小二左右環顧,旁邊壓根沒人,想來他應該是來吃霸王餐的,當下斂起笑容。「客官……」

    雪清靈看看身邊,方想起蘭兒沒跟出來,不過她要偷溜出府前,蘭兒有塞一袋銀兩給她,手探入袖里、衣內,找了老半天,發覺什麼都沒有,低頭一看,內心暗叫糟,她把銀兩放在原先穿的女裝,換了男裝,忘了將銀兩一並帶上。

    這下可不妙,店小二的臉,好臭!

    「呃,我的錢袋放在家忘了拿,這樣吧,你跟我回去拿。」

    為了繳清飯錢,等會只好硬著頭皮從王爺府大門進入,大方向眾人宣告自己偷溜出府一事。

    見店小二仍舊沉著一張臉,雪清靈擺出架勢。「實話告訴你,我就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六王爺南宮曜日。」她著了一身男裝,只好暫時冒用他的身分。

    她不說這話還不打緊,一說,店小二更確定她是吃霸王餐還兼冒充六王爺的無賴。

    小二跟走到他們面前的掌櫃說明後,掌櫃的瞼比店小二臭上百倍。「還等什麼,扭他上官府去!」

    「喂!我真的是六王……爺。」雪清靈有恃無恐,「要不,你跟我回六王爺府,若拿不到錢,我賠十倍給你們。」

    「我沒去過,不過我在北國時,早就跟幾名將軍一起去過青樓,一堆女人纏著,真是無趣。」

    他忍不住低笑,「那是因為你也是女的。」

    「總之,那地方我不愛去。」她懶得搭理他,她只知道明天他一出門,她就自由了,思及此,嘴角忍不住上揚。「好了,沒事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南宮曜日臉一沉。「我可是王爺,以後不許你用對下人的口吻和我說話,還有,我明日突然不想出門了。」

    雪清靈一怔,旋即不滿地嚷道︰「喂,你這人怎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說好明日要出門,你就該出門……」

    他不理她,嘴角微勾,徑自邁開大步離去,她越是氣急敗壞的嚷,他心頭就越喜,要擺平這女人,不過就這麼簡單。

    雪清靈坐在桌前氣著嘴,一整個下午都窩在房里不出門,南宮曜日的言而無信令她氣得牙癢癢的,氣得她決定點心、晚膳都不吃,要拒食抗議。

    「王妃,你就吃一點吧。」天黑後,蘭兒端來廚子替她做的第二回的晚膳。

    「不吃,我不吃。」雪清靈別過臉去,盤中烤雞香味陣陣撲鼻,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叫了聲,「除非,他答應履行他所說的話。」

    「王妃,你就吃一些,我再跟他們說你沒吃就行。」蘭兒好言勸著,萬一王妃餓昏,那她可會落個照顧不周的罪名。

    「那可不成,他又不是瞎了眼,眼一瞄就知我有沒有吃。」聞著烤雞香味,她覺得肚子越來越餓。

    「王妃這又是何苦,六王爺只是明日不出門,也許過兩日他就待不住了。」

    「那要是過兩日,他還老窩在府里不出門,我不就像個囚犯被困著?」她噴道︰「再說,這是誠信問題,出爾反爾就是不對,我要讓他知道做人不可以這樣,要不,改天他若也出爾反爾要攻打北國,那可怎麼辦?」

    「還是王妃想得遠。」蘭兒著實佩服不已。

    雪清靈誠實道︰「我這是……臨時想到的。」她比較在意的,還是明天不能出門去逛逛這事。

    蘭兒實在無言。「萬一六王爺後天、大後天都不出門,王妃也要拒食抗議嗎?」

    雪清靈想了想。「再繼續拒食下去,我可能會死掉。」

    蘭兒猛點頭。「不如干脆換別的法子抗議。」

    「不行,我都已經餓這麼久了,要換別的,也得等明天再說。」雪清靈只手托腮,看著香噴噴的飯菜,猛咽口水,她現在肚子餓得扁扁的,塞一頭小山豬人肚肯定沒問題。

    「可是你從下午就沒吃東西……」蘭兒一臉擔憂,三公主不只酒量大,食量更大,超過兩個時辰未進食,肚子一定餓得咕嚕叫,哪能忍到天亮都不吃。

    「蘭兒,我想吃東西。」雪清靈一臉無辜的看著她。

    「吃吧。」蘭兒心喜的將盤中烤雞移至她面前。

    「我說了,我不吃王爺府的東西,我要吃……外頭的。」

    「外頭的?噢,那我請向管家讓僕人出去買。」

    「那多麻煩,且我在拒食中,讓僕人去買來給我吃不就破功了。」

    「那……」蘭兒一時會意不過來,在瞥見主子喜孜孜的神色後,心中暗叫不妙,「王妃,你該不會……要自己偷溜出門?」

    雪清靈正經八百的點了個頭。「要不,你真要眼睜睜見我餓死不成?」

    「可是我們要怎麼出門?」

    「不是我們,是我一個人,你得留下來替我守門,在我回來前,不許任何人進房。」

    雪清靈一臉樂壞,她不僅不會餓死,還可以偷溜去玩,一舉兩得。

    早知道就用這招,管他南宮曜日在不在府中,她趁四下無人偷偷地翻牆出府,照樣可以上街溜溜。

    雪清靈翻牆出府後,饑腸轆轆的她,在街上的悅來客棧點了一大桌食物和一壇酒,吃飽喝足後,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客官,你吃飽了吧,我們客棧要打烊了,是不是請你先結清飯錢。」店小二上前客氣的道。

    「好,那有什麼問題。」雪清靈下意識地喊「蘭兒,付帳。」

    小二左右環顧,旁邊壓根沒人,想來他應該是來吃霸王餐的,當下斂起笑容。「客官……」

    雪清靈看看身邊,方想起蘭兒沒跟出來,不過她要偷溜出府前,蘭兒有塞一袋銀兩給她,手探入袖里、衣內,找了老半天,發覺什麼都沒有,低頭一看,內心暗叫糟,她把銀兩放在原先穿的女裝,換了男裝,忘了將銀兩一並帶上。

    這下可不妙,店小二的臉,好臭!

    「呃,我的錢袋放在家忘了拿,這樣吧,你跟我回去拿。」

    為了繳清飯錢,等會只好硬著頭皮從王爺府大門進入,大方向眾人宣告自己偷溜出府一事。

    見店小二仍舊沉著一張臉,雪清靈擺出架勢。「實話告訴你,我就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六王爺南宮曜日。」她著了一身男裝,只好暫時冒用他的身分。

    她不說這話還不打緊,一說,店小二更確定她是吃霸王餐還兼冒充六王爺的無賴。

    小二跟走到他們面前的掌櫃說明後,掌櫃的瞼比店小二臭上百倍。「還等什麼,扭他上官府去!」

    「喂!我真的是六王……爺。」雪清靈有恃無恐,「要不,你跟我回六王爺府,若拿不到錢,我賠十倍給你們。」

    掌櫃的嗤了聲,「你以為我們不識六王爺?六王爺可是我們悅來客棧的常客,算你倒霉,冒充一個大家都識得的王爺!小二,還杵著干啥,把他拎到官衙去!」店小二正要抓她,她起身撥開店小二的手。「別動我,否則你們就倒大楣。」

    自認理虧的她,想了個折衷辦法,「我真是六王爺府的人!要不,我就坐在這兒等,你們去請向管家來付錢。」

    見他聲音、臉色無恐無懼,彷佛真是六王爺府的人,掌櫃猶豫之際,正巧一位住宿的客人下樓來——

    「掌櫃,還有吃的嗎?」

    「有,客官您想吃點什麼?」掌櫃轉身先招呼他。

    「我……」下樓來的人瞥見雪清靈,表情明顯一怔,「你……」

    雪清靈看向發出訝異聲響的人,先是一臉茫然,瞧出人來,訝叫道︰「嘿,你不是袁柯嗎,才多久沒見,怎留起落腮胡來,害我差點認不出你來!」

    袁柯原本復雜的眼神,隨著揚起的笑容頓轉清亮。「我是個打獵的粗人,本就是這副模樣,那日你見到我,是因我要進城來,才特意將面貌整理干淨。」

    「原來如此。不過你今日不也進城來,怎沒將面貌整理干淨?」她不疑有他地直問,見他淡笑不回應,她也不在這件事上多著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他來幫她作證。

    「客官,你們認識?」掌櫃的問著袁柯。

    「當然認識。」雪清靈挺直腰桿,神氣道︰「袁柯,你告訴他們,我是不是六王爺府的人?」

    「怎麼回事?」袁柯不答反問,「這麼晚了,六王……」見她著男裝,又是單獨一人出門,想必有隱情,他遂跳過稱謂,「你怎會一個人出門?」

    「我就只是餓了,想出來吃頓飯,結果忘了帶銀子……」她尷尬干笑,「我讓他們跟我回府去拿,或者我坐這兒讓向管家來付錢,他們都不要,硬是要拉我上官府去,你說他們是不是死腦筋!」

    聞言,袁柯了然一笑。「不必麻煩管家來,我幫你付。」說完便轉身問掌櫃飯錢多少,給了掌櫃一錠銀子,順便請掌櫃幫他準備飯菜。

    「袁柯,謝謝你,這錢,明天我拿來還你。」

    「不用了,你救過我兩回,就當是我謝你的救命之恩。」袁柯笑道。

    「我哪里救過你兩回,才一回而已不是?」雪清靈不明所以的問。

    袁柯心一怔,察覺自己說錯話,連忙自圓其說,「上回你和我獨處在竹屋里,若不是你聲稱是來跟我買虎皮,我和六王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六王爺若是起疑我倆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袁某的項上人頭恐會不保。」

    「我都沒怪他和尋歡樓的女子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他有什麼立場怪我,況且我們之間也真沒不可告人之事。」

    听她說得直白,袁柯一怔,隨即淡笑,「總之,六王妃你一再救袁某,袁某就以這杯酒感謝六王妃。」

    這時店小二正巧將酒送上來,袁柯立刻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她。

    「听聞王妃酒量極好……」

    「那可不,我剛剛自己就喝了一小壇。」雪清靈看著他遞來的酒杯,道︰「在這兒真不自由,那個南宮曜日不許我出門、不許我和男人拚酒,不許這、不許那……」接著便不自禁地開始控訴,順便還把自己偷偷翻牆出府的緣由告訴他。

    知道她被禁足,袁柯這才了然,莫怪他今日在六王爺府外守了一天,一直未見她出門。

    先前因她誤上他的馬,導致南宮曜日無意中發現他的落腳處,擔心南宮曜日會起疑,他開始過著獵戶的生活,縱使擔憂她說出一年前他在北國被她射中受傷一事,但他不敢急著貿然找她。

    前些日子他射到一頭狼,今日他索性藉賣狼皮來到城里,打算見著她,請她務必要三緘其口,免得南宮曜日替皇上查盜賣兵器一事,查到他頭上來,這事牽連甚廣,他得更小心謹慎。

    「六王妃,關于我在北國被你射傷一事……」

    「我忘了、忘了、忘了!你這人也真是,我不早就答應過你不會告訴任何人,這事連我的貼身丫鬟也不知,只有我知道,所以你不用擔心你的面子。」

    「是,六王妃你是女中豪杰,豪氣干雲,袁某自是相信你。」袁柯安心一笑,定楮看著她,頗欣賞眼前這位與眾不同的女子,「袁某再敬你一杯。」

    「來,干了!」被吹捧得心花怒放,雪清靈早忘了南宮曜日告誡過她,不許和男人拚酒一事,「你呀,不要老叫我六王妃,叫我——」她想了想,「你叫我妹子好了,我就叫你袁大哥。」

    「這……」

    「別這啊那的,我喜歡你,你為人正直又有義氣,我就想認你當大哥。」雪清靈堅定的道。

    正直又有義氣?袁柯赧顏,兩人相比,她才真正配稱得上是正直又有義氣之人。

    「既然妹子如此看得起袁某,那袁某就恭敬不如從命。」

    「好!」雪清靈快意地拍桌,「小二,再給我們來兩壇酒。」

    二拿來兩壇酒,雪清靈把一壇給他,一壇給自己。「干了這壇酒,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大哥,我就是你的妹子。」

    她豪氣的先干為敬,見她仰首喝光整壇酒,他吃驚之余,益發欣賞她不輸男人的豪俠氣概。

    兩人各自痛快盡壇中酒、歡樂地稱兄道妹之際,已知她偷溜出府又再度親自出來尋人的南宮曜日,正巧進門。

    「六、六王爺……」見貴客上門,掌櫃不敢怠慢親迎。

    南宮曜日不理會他,徑自往里邊走,認出和她同桌對飲的人,兩道臥龍眉倏地一蹙。「袁柯!」

    知道她不會讓自己餓死,肯定會上客棧找吃的,悅來客棧離六王爺府最近,他猜想她興許會在里頭,但他沒料到袁柯也在。

    見到南宮曜日,袁柯眼神一凜,隨即淡笑,「六王爺。」

    「你怎會在這兒?」南宮曜日一臉不悅。

    「回王爺,草民為謀生活,今日特地進城來賣狼皮。」袁柯雖自稱草民,態度卻不卑不亢,甚至還有些傲慢。

    「就是,我袁大哥是來賣狼皮的。」雪清靈也為他說話。

    「袁大哥?」南宮曜日眼里冒火,這該死的粗草,究竟知不知道他才是她的丈夫!

    她點點頭,仍不知死活的道︰「剛才我已經和袁大哥結拜為兄妹,你看,這空空的兩壇酒就是我和袁大哥喝酒結拜的證據。」

    南宮曜日俊帥的臉龐隱隱抽動,正巧向管家和一干僕人也尾隨而來,他氣得咬牙切齒下令,「把她給我押回府!」

    轉身,火怒地瞪了袁柯一眼,才悻悻然地拂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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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9 10:19: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一早醒來,發現身邊躺了個人,雪清靈嚇得彈坐起身,定楮一看,居然是南宮曜日,她忍不住用腳踢踢他。

    「喂,你干啥睡在我床上?」

    睡得正香之際,突地感覺有人用腳踢他,南宮曜日咆哮大喝道︰「誰那麼大膽敢踢本王!」

    他一張開眼,就見一對鳳眼氣憤地睨著他,而鳳眼主人正用食指指著自己。

    「是本王妃。」

    見是她,他絲毫不感意外,懶洋洋地坐起,換他用一雙狹長黑眸虎瞅著她。

    「你和袁柯是什麼關系?」

    為了當面向她問清楚,也為了防止她又趁他不注意時偷溜,他只好親自守在床邊,整晚听她睡得深沉的均勻呼吸聲,讓他也直覺得困,不知不覺就躺下一起睡了。

    「喂,我先問你的,你干啥睡在我床上?」雪清靈一臉不悅。

    黑眸眯起,他漫不經心道,「你還醉得不省人事?這里是南國六王爺府的曜日樓,你說這房間、這張床,是你的,還是我的?」

    「當然是我的!」她理直氣壯道︰「自從我當了六王妃,這房間、這床就是我的。」

    他一怔,這什麼歪理,不過他懶得和她爭辯。「你是六王妃,我是六王爺,這張床是我們共有的。」他抬高手在床的中間畫出一道無形界線,「那半歸你,這半歸我,行吧?」相處幾日,他有點摸著她的性子,她凡事就愛講求公平。

    她怔愣了下,雖覺得哪里不對勁,可一時說不上來,而且他這麼劃分也挺公平的。「行!」

    他暗自得意,只要端出公平法則,她其實不難搞定。

    「換你回答我的問題。」

    他極想知道袁柯那家伙和她之間的關系,她兩度失蹤,他兩度親自去尋她,結果她都是和袁柯在一起,說他們原先不相識,他可不信。

    「我和袁大哥就是結拜兄妹呀,昨晚我不是告訴你了?」她酒量不差,才兩壇小酒入肚,可不會醉得忘了自己說過什麼話。

    他直直看著她。「說實話!」

    「我沒說假話!」

    「那好,告訴我,你見過他幾次?」他試著套話。

    「我到南國來,總共見過他兩次,一次是上回到他的竹屋買虎皮,第二次就是昨晚我在客棧吃東西忘了帶錢,那掌櫃和小二硬要把我送到官府去,還好遇到袁大哥,是他幫我付帳的。」

    「才見過兩回,你就和他結拜?」他睨瞪她,壓根不信會有這麼荒謬的事,可她的說詞听來又似無可疑。

    「這有何不可!南國有規定不許和只見過兩次面的人結拜?」

    「重點不在這,是你的身分,你是六王妃,怎可隨便和別的男人結拜為異姓兄妹?」

    「你又來了,又不許我這、不許我那。」她氣惱地瞪他,「再說,我又不是隨便認別的男人為大哥,那是因為袁大哥一派正氣,我可欣賞他了。」

    「你欣賞他?!」南宮曜日黑眸含怒,隨即嗤之以鼻,「才見兩次面,你怎知他一派正氣?」

    照他看來,袁柯絕不是什麼正派人物,且他直覺認定,他一定和盜賣兵器有關。之前他讓西榮監視他,發現他每日過著一成不變的獵戶生活,恰巧他另有要事交代西榮去辦,這兩日暫時未監控他,孰料,他就突然來到城里。

    雖然獵人到城里來賣狼皮換銀兩維持生計,這樣的說法听來沒什麼破綻,可他就是覺得其中有詭異處。

    「我見過的人可多了,我一眼就能瞧得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見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她馬上針對他下了評論,「像你就絕不是好人!」

    「我怎不是好人?」他一派輕松反問,對她的妄論不以為忤。

    他在眾多朝臣眼中,評價兩極,有的說他是個有耐性、親和力十足的好王爺,有的則認為他是個城府頗深的笑面虎,不過他從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他,他快活度日比那些無聊評論重要多了。

    「你一天到晚管我,給我訂了那麼多煩人的規矩,對我而言,你就不是個好人。」

    他正色點頭,似有悔過之心,見狀,她乘勝追擊。「如果你不要一直約束我,我可以考慮把你列為好人。」

    「這樣呀……」他沉吟了下,低頭貌似積極考慮中。

    「其實你相貌挺俊的,怎麼看都應該當好人才對。」她先給個甜頭,哄哄他。

    他敷衍的點了個頭,坐在床沿邊穿鞋。

    「怎麼樣,你考慮得如何?」她爬到他身邊跪坐著,一雙鳳眼熠熠閃亮。

    「考慮什麼事?」起身,拉整好衣服,他裝傻問。

    「不要一直對我管東管西,我就把你列為好人。」她認真無比的說。

    「可是……」他轉過身面對還跪坐在床上的她,面露為難,彷佛苦惱不已,「我不習慣當好人,我向來當壞人當得頗稱心快意,不打算改變,你還是把我列在壞人的黑名單中好了。」

    說罷,他轉身離開,步出房門前,忍俊不禁的大笑出聲。

    听到他的笑聲,她這才恍悟自己被他耍了,惱羞成怒地拿起枕頭往門口方向丟去。

    「南宮曜日,你這個大壞人,我一定會把你列在壞人的頭號黑名單中,一定會!氣死我了。」

    「南宮曜日,不,王爺,你真是個好人。」

    不到一個時辰,雪清靈的態度天差地別,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後了,實在是因為南宮曜日,不,六王爺,他真真切切是個好人來著。

    一個時辰前,他雖主動要她將他列入壞人行列,可用完早膳他突然讓向管家來告訴她,要帶她出門上街逛逛。

    雖然是坐轎子,還有一票人跟著,可這個壞人,呃,好人,總之他願意讓她出來,她就無比高興。

    「糖葫蘆,給我一串糖葫蘆。」掀開轎簾,雪清靈眼楮睜得好大,街上任何事物都比王爺府有趣多了。

    向管家一示意,僕人立刻買了一串糖葫蘆拿給蘭兒,蘭兒再從窗口遞給主子。

    拿到糖葫蘆,雪清靈好高興,張口正要吃,看見坐在對面的人盯著她,她忙不迭又探頭,「再給我一串。」

    第二串糖葫一遞進來後,她大方的遞給他。

    南宮曜日眉頭微皴。「我不吃。」他以為她一次想吃兩串,沒想到原來是要給他。

    「吃嘛,這糖葫蘆可好吃了。」她手伸得長長的,執意要他收下。

    拗不過她,他勉為其難地收下打從十二歲就沒再吃過的糖葫蘆。

    雪清靈嘴里吃著糖葫蘆,眼楮可沒閑著,望向窗外,盯著一攤又一攤,看到喜歡的,馬上命人給她買來。「那個、那個,給我那個扇子!」

    看著她像孩子似的興奮模樣,南宮曜日忍不住訕笑著。

    他不在意她要將他列在好人抑或是壞人名單中,之所以主動帶她上街逛逛,是不希望她又偷溜給他惹一堆不必要的麻煩,另外不論他倆是否有名無實,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六王妃,一天到晚跟著已辭官的外戚鬼混,實在有損他們南宮皇家的名聲。

    只要他跟著她,袁柯就沒機會接近她,要不,別人或許會誤以為他這個六王爺才新婚不久就戴綠帽。

    什麼結拜兄妹,哼,那個袁柯,擺明就是心術不正、意圖不軌,只有他的笨王妃才會傻傻認為他是個正派人物。

    回神,冷不防見到對面出現一張鬼臉,他驚了下,她取下鬼面具,笑得好開心。

    「哈哈,你真是個膽小鬼,這樣你也嚇著!」

    他臉一沉,瞪她一眼,她依舊開心的大笑著,不知怎地,他彷佛也被她的歡樂所感染,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這個北國小公主,還真是與眾不同,不似一般女子縴弱,個性直爽、粗枝大葉,連笑起來都……豪爽得讓人誤以為她又干了兩壇酒,可這豪笑不若男人那般粗獷,反而夾帶著一股……童真的氣。

    對,就是氣!他好久沒見到女人當著他的面這麼笑過。這些年,不乏有女人對他送秋波,輕笑、羞笑、嬌笑、媚笑,甚至在床笫間放蕩的妖狐yin笑,就是沒見過如她此刻這般天真氣的笑容。

    多久了?大概也是十二歲、他不吃糖葫蘆後,就再也沒見過女人在他面前自然地露出氣笑容。

    恍神的盯著她,她其實也不真丑,許是他看多了抹粉施脂、精心打扮的女人,自然就覺得她其貌不揚,可是仔細一瞧,其實她的皮膚挺好的,臉色不死白挺有生氣,那雙鳳眼極有個性,也不再那麼不堪入目,看久了,反倒覺得她挺天真可愛的。

    天真可愛?她?他心一突,自己干麼突然心軟,對她客氣起來。

    低頭,眼一瞠,他啥時把一串糖葫蘆吃得只剩一顆?

    狐疑的看著她,他懷疑是她趁他不注意時偷吃的,可她的頭一直都處于探出窗外的狀態,這個時候,街頭叫賣的小販肯定比他手中的糖葫蘆更吸引她,何況,她若真想再吃,吆喝一聲便有,何須偷吃他的。

    嘴里漾滿甜味,他發覺門齒上似乎卡了一小塊糖片,頓時心一突,方才他恍神端詳她之際,竟不知不覺吃下已十年不願嘗的小兒食物。

    莫怪有句話說︰「近墨者黑」,和幼稚的她同乘一轎,他也莫名變幼稚了。

    手上的糖葫蘆串只剩一顆,反正沒人看見,他索性將它一並吃了,細細咀嚼之際,覺得它其實挺好吃的。

    「停停停!」

    她突然大喊,害他誤以為她要阻止他吃下最後一顆,一個心驚,咬進嘴里還來不及咀嚼的半顆糖葫蘆,就這麼卡在喉間,不上不下。

    「有幾個男人把一個婦人強拉進巷子里了,你們都沒看到嗎?」雪清靈直指著前頭那條窄巷,大聲嚷著,擔心婦人出什麼意外,馬車一停,她忙不迭沖下車。

    「王妃,你要去哪里?」向管家焦急擋住她。

    「向管家,你快點跟我來。」她拉著向義直欲朝窄巷跑去。

    「王爺……」向義一時不知所措,納悶著同坐轎里的六王爺怎沒阻止、也沒出聲,想請示,整個人卻已被王妃攥著走。

    獨留在轎內的南宮曜日用力得臉都紅了,好不容易才將梗在喉間的糖葫廉咳出,咳聲連連,只能虛聲喊道︰「去、去哪兒你們……」

    只听見外頭的隨從全喊著「王妃、王妃」,聲音漸行漸遠,想必是全跟了去。

    這敢情好,大伙只擔心那匹脫韁野馬的安危,沒人管他這正主王爺的死活。

    一個人做事積極是頗值得贊揚,但若積極的人全然不受控,還是自個兒的娘子,那便是慘事一椿。

    南宮曜日默默地承受險些被半顆糖葫蘆噎死事件後,忍著喉間不適,假裝若無其事地下了馬車,欲步入窄巷尋妻,孰料,她已將事情解決,氣咻咻的拉著那名婦人走來,見到他,劈頭就問——

    「城里最有錢的是哪戶人家?」

    撇開皇宮不論,城里最有錢的大戶就是他六王爺本人,因為他辦事能力強,皇上動不動就賞賜他黃金萬兩,他著實困擾,但礙于皇命難違,遂樂意收下。

    有鑒于她常常搞出突發狀況,在她動機未明前,他不想說出實情,只隨口拉個人墊背。

    「王員外。」

    她又問王員外家怎麼走,向管家告知後,察覺離他們所在之處不遠,她立即拉著那名婦人往王員外家沖去,待一行人尾隨趕到時,只見王員外一臉慘綠,驚慌失措地坐在家中大廳。

    因為阻她者,全被打趴在地,王員外大概以為她是來打劫的女土匪,直到看到南宮曜日才回神跪喊道︰「六王爺,救命……」

    後來知道她是六王妃後,王員外臉色又更黯沉了幾分。

    總之,這女的,不,他的妻子六王妃,是個古道熱腸、行動積極快速之不尋常人物,忙和了一陣,筆墨紙硯在她面前一擺,她立即擬好一份合同,將合同遞給王員外時,順便跟他要了一百兩。

    六王妃討要,王員外連合同內容看都沒看,直接命人將銀兩奉上。

    南宮曜日狐疑的將王員外手中的合同拿過一瞧,她又問向義豬肉榮開的賭場在哪兒,向義不知道猛搖頭,還是王員外家的一名僕人跳出來給她帶路。

    于是,他正在看合同之際,她又虎急急地拉著那名婦人,趕往下一個地點。

    沒多久,一行人又來到豬肉榮開的賭場,跟著她東奔西跑的一干僕人,停在門外借機喘口氣,被她一路拉著跑的婦人,不但喘吁吁,還一臉慘白。

    只有南宮曜日仍一派悠閑,嘴邊甚至掛著淺淺笑意,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六、六王爺,我、我們這里沒……沒有人在賭錢。」看著南宮曜日帶一大票隨從上門,豬肉榮嚇得忙撇清喊冤。

    「什麼沒有?我剛剛進來時,明明就有!」雪清靈拍著桌子,「就在這張桌上。」

    「你你你誰呀,可別亂說!」豬肉榮一臉緊張,「我們這兒正、正在殺豬呢。」豬肉榮話說完後,慌張的真要去拖只豬出來,此時一名渾身酒味的賭鬼突地從聚在角落的一堆賭客中走出來,指著雪清靈身邊的婦人叫道︰「你這婆娘,怎會跑來這兒,我不是叫老鴇讓人把你帶走嗎?」

    熬人怯縮的躲到雪清靈身後,頭垂得低低的,一句話也不敢說。

    「這個爛男人就是你丈夫吳出?」雪清靈回頭向身後的婦人確認。

    垂首的婦人微微點了個頭,身子還忍不住隱隱發抖。

    「你誰呀,敢說我是爛男人!」礙于六王爺在場,吳出想出手打雪清靈,最後還是隱忍住。

    未料,雪清靈出手快狠準,一拳就朝他眼窩揍去,他一個重心不穩,狠狠往後跌。

    見狀,眾賭客皆嚇一跳,但見他被一個小女子揍黑了眼窩,眾人幸災樂禍的捧腹大笑。

    吳出惱羞成怒,欲還她一拳,南宮曜日見狀,長腿一伸絆倒了他,吳出跌了個狗吃屎,大伙笑得更大聲。

    知道是六王爺害他跌跤,吳出連怒都不敢,龜縮的往後爬回賭客中。

    雪清靈也跟著大笑,笑眼對上為她出頭的南宮曜日,心頭涌上一陣莫名感激……她其實不想感激他的,他強出什麼頭,她自己能搞定,不過,他終究還是幫了她,感激就感激吧!

    可她現在沒空謝他,她還有更重要的事——

    她拍拍桌面,指著豬肉榮。「喂,我要下注,快點擺攤。」

    南宮曜日在內心嗤笑。快點擺攤?她這是當自己來向豬肉榮買豬肉?

    彼忌六王爺在場,豬肉榮大聲反駁,「你這娘兒們也真是的,就跟你說了,我這兒只賣豬肉,沒在賭博,你听不懂是不是!」

    「你……」雪清靈想,繼續和他爭辯百回,他還是這說詞,與其浪費唇舌,不如——

    她下意識地看向南宮曜日,向他……好吧,求助。反正謝他一回也是謝,謝兩回,算她賺到。

    她知道豬肉榮顧忌的是什麼,只要他六王爺開口,豬肉榮要生要死,全憑他一句話。

    接收到她投遞來的求助眼神,他得意的揚高嘴角,她總算知道他這個六王爺不是虛有其名了吧。

    目光轉向豬肉榮身上,南宮曜日睨他一眼。「這娘兒們,可不是別人,她是我六王爺的妻子。」

    「六、六王爺的妻子……那那不就是六王妃?!」得知她身分,豬肉榮和一干賭客嚇得連忙跪地磕頭,「六王爺、六王妃,饒命啊!」

    「要我饒你們的命,行!快點擺攤。」雪清靈不耐地拍桌。

    豬肉榮抬眼看向南宮曜日,怯怯的道︰「千歲爺,這……」

    「六王妃都下令了,你若還不快點……擺攤,我馬上命人把你拖出去砍了!」南宮曜日在一旁涼涼說道。

    「是、是,我馬上擺、馬上擺。」豬肉榮猜想,這王妃是北國來的,許是好奇南國的賭場是什麼模樣,想小玩一下。「王妃,你想玩什麼?」

    她想了下,「玩那個……賭大小的,有嗎?」

    「有有有,這就是。」豬肉榮手腳利落,一眨眼的工夫就弄好。「王妃,那,要開始了。」

    「快點,拖拖拉拉的!」雪清靈一把將方才王員外給她的一袋一百兩銀子全押上。「我押小。」

    「呃,王妃,小的還沒開始轉骰子呢。」豬肉榮陪著笑道。

    「我說押小就押小,你唆什麼,還沒轉就快點轉呀!」

    「是是是。」豬肉榮轉動骰子,一開,「是小,王妃,你贏了。」為博她開心,豬肉榮只好忍痛認賠。

    「什麼,我贏了?」

    「是,王妃,你贏了。」豬肉榮的助手捧來銀子,送到雪清靈面前。

    雪清靈板著一張臉,把桌上所有銀子全移到另一邊。「我這回改押大。」

    豬肉榮錯愕了下,內心忍不住嘀咕怎還玩?但表面上卻仍強顏歡笑。「好的,王妃,押好請離手。」

    為免王妃輸了銀兩生氣,這回豬肉榮仍舊刻意讓她贏,再度忍痛認賠。

    「又贏了!你這間賭場怎麼回事,怎老是贏?」

    「是王妃你的手氣太好了。」豬肉榮頂著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我就不信我老贏,繼續,再來!」

    雪清靈不死心,玩了近十回,她還是臝,贏到莊家垮下臉再也裝不出笑臉,她也一把火都上來了。

    「再來!」她卷起袖子,一副拚勁。

    「還玩?!」豬肉榮兩頰上的肥肉都垂垮下來了。

    南宮曜日瞥了桌上那堆讓一旁賭客瞠目的銀兩小山一眼,心想銀子挖得差不多了,適可而止就好。

    「這是最後一把。」

    他一出聲,豬肉榮明顯松了一大口氣,感激涕零的看向他。

    可未達目的的雪清靈卻急急反駁抗議,「不行,我還沒……」

    「我來!」打斷她的話,南宮曜日移步至賭桌前。

    他看過合同內容,雖覺她挺胡鬧,可那也不失為吳出妻子解決無賴丈夫的一種方法,只是她腦筋太直,沒心眼,自然看不出豬肉榮想博她歡心不敢贏她的奉承心態。

    這兩人的想法背道而馳,再玩千回,她也達不到目的。

    雪清靈愣看他一眼,也不知是他渾身散發一股令人不容置疑的威嚴,或者他助她幾回,她氣勢自動矮他一截,他一出聲,她完全沒駁詰,乖乖地退至一旁。

    「開始吧。」南宮曜日未先押銀兩,示意豬肉榮先轉動賭具。

    豬肉榮一臉惶恐,搖骰子的手明顯在發抖。王爺未先下押,萬一等會押輸了,他的項上人頭恐不保,可這最後一把,終歸還是得把它玩完。豬肉榮閉著眼、咬著牙,賭具倒蓋桌上,一副豁出去的模樣。

    「我押大。」南宮曜日手中的扇子毫不遲疑地將銀兩全部移至寫著大字的框框里。

    一旁的賭客議論紛紛,不時傳出押小的勸聲,豬肉榮和助手交換眼神後,也再三好言相勸,「六王爺,您要不要換押小?」

    南宮曜日泰然一笑,「我不換,就押大。」方才他銳眼一瞥,瞧出端倪,只是他身旁的人一心求輸,他若換押,恐怕會贏得沒完沒了。

    「千歲爺,您再考慮考慮吧!」豬肉榮苦著臉。他早已看透這些高官貴族的嘴臉,平日看似灑脫,若是輸了、覺得沒面子,惱羞成怒,倒霉的就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

    「本王不考慮了,開!」

    「這……」

    「叫你開就開,你磨蹭什麼!」等不及的雪清靈,自個兒伸手拿開蓋住骰子的賭具。

    一旁的賭客爭相探頭看骰子點數,不一會嘩然聲紛起,「輸了」,「賠光了」、「豬肉榮這下慘了」之語,此起彼落。

    「這是?」雪清靈不確定的問,她其實不懂賭,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輸了,慘賠。」南宮曜日沉著聲道。

    「輸了,真的輸了?」她揚高聲問。

    嚇得豬肉榮和助手跪地磕頭。「六王爺、六王妃,請恕罪,不賠、不賠、不用賠。」

    「什麼不用賠,一定要賠,而且得賠個精光。」好不容易達到目的,莊家居然說不用賠,那她干啥在這里耗了大半個上午。

    擔心莊家執意不用賠,雪清靈搶先宣布,「輸光了,王員外借給吳出妻子的一百兩全輸光了。」

    「什麼,那一百兩是王員外借給你的?」頂著一個黑眼圈的吳出,跳出來指著妻子詰問︰「你給我說清楚,王員外為何會借你一百兩?」

    「一定是王員外看上他老婆了。」「說不定他老婆早和王員外有一腿……」沒事忙的賭客,紛紛碎嘴臆測著。

    吳出瞠大眼看著桌上的銀兩,心疼又心痛一百兩從他眼前溜走,全然不在意自己妻子的名聲被破壞。「你有一百兩不拿給我,居然自己拿來賭光了!」他連摸都沒摸到呢。

    「給你做啥?」雪清靈氣憤不平,「這一百兩給你,你不也是一樣拿來這里賭光。」

    吳出沒听見她說些什麼,依舊目不轉楮地盯著桌上堆積如山的銀兩,看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對了,既然一百兩是我老婆借的,豬肉榮又說不用賠,那這些錢,應該全都是我的。」

    他笑咧嘴,張開雙臂想擁抱桌上的銀兩,雪清靈卻一把將他推開。

    「誰說不賠,要是人人都賭輸了不認帳不給錢,那你要豬肉榮的賭場如何能開得下去?!」

    南宮曜日心一突,內心苦笑,堂堂的六王妃竟然為一間犯法的小賭場請命,這要傳出去,怕不街上賣菜、賣包子、賣糖葫蘆的都有恃無恐地私下兼差開賭場了。

    「這一百兩沒了,你得去王員外家做二十年長工慢慢攤還。」雪清靈等不及告知他後果。

    「為什麼?」吳出驚詫的問。

    「因為你老婆把你抵押給王員外了。」雪清靈主動當起他老婆的發言人。「什麼,你這婆娘向天借膽了,竟然敢把我賣給王員外!」

    吳出想揮拳打老婆,反被雪清靈狠踹一腳。

    「那你是向誰借膽,敢把你老婆賣給老鴇!」雪清靈難掩氣怒的回嗆,「你能賣老婆,你老婆當然也能賣你!」

    她這話一出,原先議論紛紛兼看好戲的一干人,全嚇得噤若寒禪。

    南宮曜日靜杵一旁,唇角微勾,贊佩的目光始終舍不得從雪清靈身上移開。

    他的六王妃非但語不驚人死不休,連行事作風都令人驚心動魄。

    稍早,知道那名婦人是被自己的丈夫賣給了青樓,她氣得執意要替婦人出頭,于是找了王員外把這吳出給賣了,她一心求輸,就是想達到此目的。

    「六王爺,您得評評理,這、這世上哪有婦道人家把自己的丈夫給……給賣了!」吳出跪爬到南宮曜日面前,哀求道︰「千歲爺,您得為我作主呀。」

    擔心南宮曜日和他們這些賭鬼一個鼻孔出氣,心一偏袒會放了吳出,雪清靈搶著想發言,卻被他阻止。

    他手中的扇子伸到她面前,沖著她一笑,她明明和他不太熟,卻彷佛心有靈犀,那掛在他唇角的帥氣笑容,似在對她說︰「交給本王處理」。

    不知怎地,她突然很信任他,也深信他會和她夫妻同心,沆瀣一氣。

    「既然本王在此,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南宮曜日淡然一笑,指著方才為雪清靈帶路的人,「那個你,是不是王員外家的?」

    「是,六王爺,小的正是王員外家的僕人。」

    「那正好,把人領回去,這是你們王員外用一百兩買來的長工,貴得很,好生看著,可別讓他溜了。」南宮曜日輕松自若道。

    「是,六王爺。」

    「不,千歲爺,你不可以讓他把我帶走……」見六王爺不當他的靠山,吳出哭喊著。

    「怎不可以?願賭服輸,既然你老婆跟王員外簽了合同,一切就得照著合同走,你們說本王這麼做,合理不?」南宮曜日故意問著大伙意見。

    「合理,非常合理。」大伙口徑一致,點頭如搗蒜。

    吳出哭天喊地,坐在地上耍賴,南宮曜日不耐地擺擺手,示意王員外的家僕趕緊將人帶走。

    吳出的妻子對自己的丈夫又怨又懼,淨顧著哭,看都不看他一眼,她謝過雪清靈和南宮曜日後,表明家中還有生病的婆婆和一稚子等她回去照顧,雪清靈從桌上抓了一把銀兩給她,她感激涕零,再三謝過才離開。

    「好了,我們也該走了,收隊,回府。」事情已圓滿解決,玩也玩過,不想繼續待在這的雪清靈,轉身下令。

    南宮曜日心一突,她怎又來了,老愛發號施令,不過這回他倒不那麼錯愕,許是已慢慢習慣了。

    「小的恭送六王爺和六王妃。」見六王爺不怪罪,桌上銀兩除了方才給吳妻的那一小稈,其它原封不動擺著,想著等會就可以將銀兩放入自己口袋,豬肉榮喜孜孜的。

    原本即將步出賭場的南宮曜日,突地頓住腳步,往回走到賭桌前,沖著笑得闔不攏嘴的豬肉榮,也露出一抹善笑。

    「豬肉榮,王妃自北國來,她心地善良得很,一直嚷著要找善心人士捐米布施。」

    「是。」豬肉榮內心涌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我看就把這些銀兩拿去買米送給城內貧窮人家。」南宮曜日突地板起臉,「若這事做得好,本王就不追究你私下開賭場一事,否則——」

    「是、是,六王爺,小的一定謹遵您的命令把這事辦好。」豬肉榮嚇得跪地。

    「向管家,督促著他。」不信豬肉榮真會乖乖把所有銀兩全拿去買米,南宮曜日示意向管家留下,臨走前,還附耳叮囑道︰「晚點回府取一百兩給王員外送去,叮囑他,一切就照合同走。」

    他的王妃胡鬧,他可不能跟著瞎起哄,總不能讓人家王員外白白損失一百兩。

    「是,王爺。」向義微微一笑,恭敬領命,心里也不禁對這位新王妃產生了莫名的好感。

    南宮曜日邁著大步走向馬車時,一名隨從急急來報,「王爺,王妃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

    「她說還不想回府,就、就往前頭走去了。」

    南宮曜日一張俊臉沉著,才想夸她做了件漂亮的事,怎一眨眼工夫,她又失控了。

    「杵著干啥,快駕馬車追呀!」他氣得牙癢癢,她一刻不給他惹事端,會渾身不自在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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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9 10:19: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接連幾日,南宮曜日皆親自帶著雪清靈逛街,昨兒個她逛膩了,便主動要求到郊外騎馬、射箭,他也因此發現她的騎射技術了得,雖未勝得了他,卻一點都不輸軍隊中的將領。

    先前早有耳聞北國三公主的箭術高超,箭無虛發,原以為只是北國人吹捧,真正見識過後,確定她真是百發百中的射箭高手。

    饒是如此,遇上他這個有百步穿楊之能的六王爺,她還是得乖乖稱臣。

    好勝心特強的她,自是不服輸,今日,她又要求再比一回。

    「昨日我是讓你,本公主,不,本王妃的看家本領還未使出呢。」雪清靈揚高下巴,「昨天太晚出來,玩一會天就黑了,我還沒讓你見識一弓三發的厲害呢!」

    來到城郊外一處空曠地,她早命人準備好箭靶子,人一到,便迫不及待搭弩張弓,急著想扳回一城。她雪清靈在北國雖不是第一神射手,可沒幾人能贏得過她,尤其一弓三發這招,那可不是人人能會。

    昨日她一時輕敵小輸他,今日她非得使出看家本領,讓他瞠目結舌,震駭得夾尾慌逃不可。

    南宮曜日站在一旁,眉眼帶笑觀看。原先為了不讓她惹事端,他得窩在家防她偷溜出門,無趣的日子簡直度日如年。

    但同她一起出門逛街後,她每天都在制造新鮮事,他實在納悶至極,這女人的日子天天精采萬分,怕是沒一日平平淡淡,不累嗎她?

    不過他捫心自問,跟著她跑他一點也不累,倒是覺得她做的每件事……挺新奇有趣的。

    繼第一天替婦人賣夫,秉著做事得公平的她,第二天馬上替一名瘸腳男子休妻,起因是男子不良于行,老找不到工作只能做些零工,體恤妻子為了家計四處幫人做工,他自動肩負起家里頭的雜事,做飯、洗衣、打掃樣樣包,可就因為如此,妻子越看他越覺窩囊,和工頭看對眼,兩人暗通款曲半年多,丈夫縱使知情,為了家和孩子一直隱忍,誰知越隱忍老婆越是變本加厲,成日言語辱罵不說,近日還常帶著情夫登門入室,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日他陪著她逛街,他們的馬車險些撞到一名三歲小孩,只見小孩的哥哥驚慌得抱著弟弟哭著,事後一問才知,娘親把他們父子三人趕出門,他爹叫他們乖乖坐在街上,或許娘親晚點會叫他們回去,之後他爹就一個人跛行往城外去。

    街上一些小販識得他們,也都大抵了解他們家的狀況,只是清官都難斷家務事了,何況是他們這些街坊鄰居。

    知情後,她虎急急地要去找那不守婦道的婦人理論,他覺得那男子丟下孩子自己出城不太對勁,恐有尋短念頭,認同他的推論,她一驚,立即下令讓隨從出城去找。

    幸好男子跛腳走得慢,當隨從發現他時,他正站在樹下欲上吊尋短。

    拉回欲尋短的男子,她帶著他們父子三人回家,當下把那名有家室的情夫揍個半死,然後讓那婦人跪在丈夫面前認錯。

    她還問那男子,若只有兩條路讓他選,一條是去死,一條是選擇和他妻子繼續生活,他想選哪一個,男子一想到回家看到妻子和工頭衣衫不整的樣子,心寒之余,不假思索就說他選擇去死。

    听到他的選擇,當下她二話不說,立即幫他寫了封休書,把他妻子給休了。

    她說,他寧願死也不想再和妻子生活,那將妻子休了他或許會覺得快活些,這理論听來頗怪,可又好像沒什麼不對。最後她命人去豬肉榮那兒先取一些救急金給那男人,要他做點小生意,把孩子拉拔大再說。

    那男人痛哭流涕一頓後,決定振作起來好好養大孩子。這事雖不圓滿,倒也算處理得干淨利落。

    之後幾天,她上街閑逛還算平靜,只幫雙眼失明的賣菜老婆婆叫賣,還有幾回在街上幫忙追扒手,如此而已。

    「有風!今天風好像大了些。」好半晌過去,箭在弦上,遲遲未發,因為她感覺風有一陣沒一陣地吹過,那會影響她。

    他點頭。「是有風。」

    「無妨,我能力強,風再大我也不怕。」重燃自信,再次瞄準後,弩箭離弦,咻地三箭齊發,從上而下,整齊地射在箭靶上。「呵,你看,這你就做不到了吧!」她得意的抬高下巴。

    他搖搖頭,嘴角噙笑,「這個,我做不到。」

    「那你是承認自己輸了?」

    「嗯,我試試如何。」他佯裝不想輸、可又沒自信贏她的表情。

    「試吧!這招在北國除了第一神射手,可沒人比得過我,我還曾經三箭齊發誤射過人哩。」未料一時得意忘形,嘴快脫口而出,她自己也怔愣住。

    「你用這招射傷過人,那人死了?」見她怔住,他忍不住問。

    她搖頭。「沒有,他還活著。」糟,她答應過袁大哥不會說出這個秘密的,所幸她沒說出袁大哥的名字。「你干麼轉移話題,要射趕快射。」

    他苦笑,「明明是你自己提的。」拽滿弓,三箭同時射出,同中紅心。

    「那你別搭腔,要射趕快……」她話才起頭,他手中的箭已射出,待她望去,見三箭齊中紅心,她不敢置信的揉揉眼。「你作弊的吧!」這怎麼可能!

    「是有一點。」他眯眼指著紅心,「最下面那支箭,我故意射偏,不想讓你輸得太難看,誰知它還是不想和另外兩支箭分離,硬是要湊在一塊。」

    听出他話中的揶揄,和那討人厭的得意嘴臉,知道自己又輸了,她惱羞成怒的質問︰「你明明就會,方才為何還說你做不到,太虛偽了你!」

    他一臉無辜,漫不經心道︰「我的確做不到三箭同中紅心以外的事。」

    莫名又給他一個羞辱她的機會,她氣得牙癢癢,兩手叉腰,站到他面前,抬頭怒瞪他。「南宮曜日,你——」

    他淡笑看她,隨即學她抬高下巴瞪人,氣得口吃的模樣。「雪清靈,你——」

    見他學她,她氣得哇哇叫,「喂,你干麼學我!我正在瞪你,你不要故意把臉朝上,以為這樣可以視而不見,快把臉往下。」

    往下?好讓她可以順利怒瞪他?她也太可愛、太有趣了吧,哪有人向苦主提出這種無理要求的?

    他維持著下顎抬高、臉朝天的姿勢,緩緩搖著頭,故意不順她的意。

    見他執意不低頭,她氣得索性踮起腳尖,兩手往他後腦貼,主動把他的頭壓下來,原本是打著繼續瞪他的如意算盤,孰料,他的臉被迫往下時,兩張臉輕撞在一塊,額撞額、鼻相依,他的唇心貼在她右嘴角,而向來講究男女平等的她,也不甘示弱,立刻將自己的唇心緊貼上他的嘴角。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和意外之吻,讓他一時錯愕住,始作俑者的她亦然,站在身後不遠處的隨從和幾名丫鬢,也是震驚不已。

    「王妃這是……主動脅迫王爺吻、吻她?!」一名丫鬟太過震驚,不小心脫口說出親眼所見的實情。

    她脅迫他吻她?沒錯,不知內情者,遠遠觀之的確像是這麼回事,尤其始作俑者還舍不得放開壓著他後腦杓的手,腳尖仍舊踮著。

    南宮曜日故意杵著不動,要看她哪時才會回神,說也奇怪,他並不樂意娶她這位北國三公主,尤其在見到她的尊容後,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照理,不小心吻到她的唇,他應該會驚恐萬分、反射性的彈開,即使他故意想逗她,應該也維持不了這麼久,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率先移開,且如此近距離的眉眼相對,他充分感受到有一股抑不住的情愫,猶如萬馬奔騰朝他心頭而來。

    向義在王爺府中多年,非常會看主子臉色,連忙擺手示意一干奴僕全退下。

    雖然這幾日大伙都已對她特異行事作風見怪不怪,可如此大刺刺的主動索吻,也太豪放了些,莫怪丫餐們全一副驚恐又羞怯的表情。

    但最驚恐的,其實是瞠目瞪他又同時吻他的她,不知她是尚處于驚詫中回不了神,還是故意不放手。

    雖然她太安靜,他有些不習慣,但此刻這充滿曖昧情愫的氛圍,挺不錯的,他很久很久都沒有過這般小鹿亂撞的感覺。

    凝視著她吃驚的模樣,還真是可愛。

    他挑眉一笑,故意調笑道︰「你就這麼等不及,在遼闊荒野之中如此情不自禁,這樣好嗎?」得了便宜還賣乖。

    听到他的說話聲,她倏地回神,連忙向後退了一步,意識到方才所發生之事,她雙頰瞬間緋紅,羞得掩面想逃,卻突然發現不對勁。「人呢,所有人去哪里了?」

    「唉,他們全被王妃主動脅迫王爺吻她的舉動給嚇跑了。」他擺出一副心靈受到創傷的可憐模樣。

    「我、我什麼時候脅……脅迫你吻我?!」雪清靈尚處震驚之中,心跳莫名狂顫,全然無法冷靜思考。

    「就方才而已。」他委屈的別過臉,「你可別想賴,自己做過的事,得負責到底。」

    她一臉不知所措,到底要她負責什麼?

    自從三天前在射箭場意外上演一出「王妃主動脅迫王爺吻她」的戲碼,三天來,雪清靈躲在房里足不出戶,也拒見南宮曜日,她內心清楚,她壓根不在乎丫鬢僕人怎麼說,她只是……害羞罷了,對,她就是害羞了!

    下人們說她終究也拜倒在六王爺的英俊瀟灑下,愛他愛到管不了身處何處,硬是向他索吻……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那只是一個突發狀況,可,她吻到他是不爭的事實。

    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親吻別人的嘴,雖已隔三日,可那奇特的感覺仍清楚烙印心頭,現在想起來還是會令她心兒砰砰跳。

    「王妃,你要不要出去走走?」蘭兒一臉擔憂的問著趴在床上、老是處于恍神中的主子。

    主子這幾日除了她誰都不見,雖這模式和以前也沒啥兩樣,但之前主子千方百計想偷溜出去玩,可如今都三天過去了,主子卻始終窩在房里,時而發呆、時而忽然發笑,這樣的轉變真令她不知所措,不知主子是不是病了?

    想著,蘭兒的手心下意識地貼上她的額頭,另一只手摸摸自己的。「沒發熱呀。」這動作,三天來她做了不下數十回。

    「蘭兒,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沒生病。」為了讓貼身丫鬟安心,原本趴在床上的雪清靈倏地翻身下床,步至桌邊,自己倒水喝。

    「那你為何一直窩在房內不出門?是不是真生那些多嘴下人們的氣?」雖然主子一再強調她沒生氣,可她脾氣倔,說不準是嘴硬不想承認,「王妃,你放心,向管家已經下令,不許下人們再多嘴……」

    「多嘴啥,我不都說了,我沒生他們的氣。」

    蘭兒靜靜的看著她,猜測著,「那,你該不會真的如下人們所說,愛上六王爺?」

    「我哪里愛上他了!」雪清靈頰上浮現兩朵羞紅雲彩,「我只是、只是害羞而已。」蘭兒自小就跟著她,兩人雖是主僕,但更像是好姊妹,她泰半心事都會如實告訴她。

    「害羞?」蘭兒一臉不信。她家主子天不怕地不怕,哪懂什麼叫害羞!

    「就是,光天化日下,和一個男人親著嘴,能不害臊嘛我!」雪清靈坐到椅子上,兩手抵桌托腮,「我和伊西多祿別說光天化日,暗地里也沒親嘴過……」

    聞言,蘭兒震驚之余,慌張的跑到門邊開了一小條縫,確定沒人偷听,她才大大的松了口氣。

    「王妃,你現在已經嫁給六王爺當六王妃,不可以再提伊西大人。」蘭兒緊張的勸說。

    伊西多祿是北國第一神射手,也是原先大王內定要娶三公主的駙馬人選,只是後來兩國情勢一度緊張,大王只好依重臣的提議,讓三公主嫁到南國和親。

    王就怕個性直爽的公主口無遮攔,會將這事說出,才命她陪嫁,好處處提點著。

    「為什麼不能提,我和伊西多祿又沒干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也是啦,可還是盡量別提的好。」

    雪清靈翻了翻白眼,懶得再和她爭辯,她下意識地望向房門。「怪了,今天他怎沒來說要去玩?」

    「什麼?」主子突然沒頭沒腦的問,蘭兒一時會意不過來。

    「南宮曜日今天不出去玩嗎?」她似在問蘭兒,又似在自問。

    前兩日早上,他故意在房門前晃來晃去,刻意說他要去逛街、要騎馬出城去玩,無非是想引她出房間,可她一想到自己吻了他,心頭害羞又覺得和他打照面肯定會無比不自在,遂窩在床上不動如山。

    說也奇怪,才幾天不見,她突然又很想見他……

    「六王爺今日沒來。」似乎窺知主子的心事,蘭兒隱著笑意,「要不,我去問問。」

    「好,你快去問。」話音才剛落,雪清靈突然覺得讓蘭兒這樣去問,會顯得自己太沒骨氣,便又補充道︰「等等,你跟他說,我……我要去劃船,他若不去,我可要自己去了。」前幾日,他都是這麼隔著房門對她撂話,她這是以牙還牙。

    「劃船?」蘭兒擰著眉,「王妃,你什麼時候會劃船?」

    「就是不會才要去體驗,老是騎馬、射箭,我玩膩了。」而且老輸他多無趣,她總得找些新興趣,說不準會打中他的弱點。

    「噢,那我去了。」

    「快去、快去!」擺擺手趕蘭兒出門,想到等會可以和他一同出門,雪清靈興高采烈,迫不及待去換男裝。

    丟了手沾墨的筆,南宮曜日一臉乏樣,起身步至窗邊,懶洋洋望著窗外的垂柳。接連兩日引誘他的王妃出門游玩失敗,他似乎也被她感染窩在屋里哪兒也不想去的懶病。

    沒她在身邊作伴,逛街、騎馬、射箭他全都興趣缺缺,這兩日,他雖然自個兒出門逛了一圈,可不到中午便又踅回王府,連去尋歡樓也提不起勁,索性就這麼懶窩著。

    他這是怎麼了,真犯懶病?不過就是被她吻了一下,沒見到她,便對她思思念念,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

    眯眼看著窗外擺動的垂柳,他的手緩緩地貼上左胸口,他的心干啥跳得這麼厲害,不過就只是兩唇各半貼住、半吊子的吻……

    這兩晚,他居然在夢中努力想完成這個未竟之吻,只不過下場都是遭她一腳踹開,挺符合她個性的。

    想到這兒,他驀地失笑,挺不賴的嘛,他娶了一個挺有趣也挺有才能的王妃,騎馬、射箭全難不倒她,真令人刮目相看。

    「王爺。」向管家緩步進入書房,打斷他的思緒。

    「我今日不想出門。」一早向管家便來問過,大概覺得他不對勁,不放心地又進來察看。

    「王爺,是王妃讓蘭兒來問王爺,王妃說想去劃船,不知王爺是否願意同行?」

    雪清靈本欲以牙還牙的話讓蘭兒修飾過,向義又恭敬請示,這話轉了三回,傳到受話者耳中,听來令人舒爽無比。

    「自然得去!不去的話,不知她又要給我捅什麼摟子。」他正經八百的回復,可一轉身,眼尾嘴角全掛上濃濃笑意。有她一同出游,他從頭到腳都來勁了!

    「你可不可以坐著別動!」一葉輕舟在湖中漂晃,船身一直晃動,晃得南宮曜日頭都要暈了。

    她說想劃船,他興致盎然跟來,孰料,一上船她就想和他一較高下,不許其它人跟上,今日她非得和他拚出輸贏不可。

    他是無所謂,心頭還頗樂的,沒其它人礙事,他們夫妻倆正好可以一起劃船游湖,多愜意呀!

    只是,她居然認真了起來,明眼人一看就知她是生手,還硬要跟他比,他只好謊稱不會劃船,想讓她放棄拚輸贏的念頭,靜下心來和他一同欣賞湖光景色。

    但他錯估情勢,他越是讓步,她越自鳴得意,自行宣布她贏了,還跟他保證她會安全送他回岸邊。

    「我不動怎麼劃船,這船要不走,我們怎回岸邊去?」雪清靈試圖讓左手邊的櫓槳劃動,可忙了老半天仍枉然,「咦,它是不是壞了?方才我不使得挺順手,怎麼這會就不听使喚了?」

    「我想它是累了,要不你讓它休息,等會再試。」他一臉正色提議。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很聰明,向管家請船夫向她講解了一會,她立即上手,只是這臨時抱佛腳學來的功夫難免會有盲點,她越是心急,越使不來。

    她狐疑的看他一眼,心想急水下不得槳,既然一時間搞不定它,反正天色還早,這湖也挺美,不如將就听他的提議,等等再試。

    況且,不只櫓槳累了,她兩條手臂都發酸了。

    放眼一看,這輕舟竟已繞過湖中心一座小山,有山壁擋住,他們看不到岸邊的人,那邊的人自然也看不到他們倆。

    「我挺厲害的吧,這一劃就給劃到湖中心來。」她得意的笑。

    他苦笑,「是挺厲害。」不知該稱贊她膽大敢為,還是說她氣憨頑不知驚。

    她一徑歡欣自己能將船劃到湖心來,卻不知其隱藏風險,若是劃不回去或翻船落水,後果可不堪設想。

    見她這麼歡樂,他也不想潑她冷水,何況,他挺喜歡見她快樂的笑容。

    「你干麼一直盯著我看?」

    他倆分坐船兩端,靜下來時,不想對看都難。方才她顧著劃船,可也偷看他幾眼,知道他一直在看她,她心頭莫名一陣歡喜。

    歡喜歸歡喜,她脫口直言道︰「以前誰要敢這樣老盯著我,惹我煩,我就戳他的眼。」

    「那你戳過幾人的眼?」他嘴角噙著笑,涼涼的問,應該屈指可數吧。

    她認真回答,「一個也沒有。」

    「一個也沒有?」太慘了吧!

    「我在北國時,除了我父王,只有伊西多祿敢一直盯著我看,可我雖覺得煩,又不能真戳瞎他的眼。」

    「伊西多祿,北國第一神射手。」他听過這人的名號。

    她用力點頭。「就是因為他是北國第一神射手,我不能戳瞎他的眼,要不他以後怎麼射箭!」

    他才不管他瞎不瞎,怎麼射箭,他在乎的是另一個關鍵點。「為什麼只有伊西多祿敢一直盯著你看?」他沉著臉,心頭隱隱不悅。

    「因為他是我的駙馬。」咦,閬兒是不是有跟她提點過,要她不能說這事?算了,這又不是什麼秘密,隨便抓一個北國人來問都知道。

    「你的駙馬?」他挑了下眉,狀似漫不經心重復,臉色卻已陰陰火火。

    她又再一次點頭。「嗯,不過那是以前,現在我的駙馬換成你了。」

    他的心頭瞬間起了疙瘩,這話听來,怎麼感覺不是很慎重,彷佛任何阿貓阿狗都能取代似的。

    他無意識地伸手撥弄著湖水。「你父王既然給你挑了北國第一神射手當駙馬,你為何不早早嫁他?」這話說得淡,內心卻泛酸味。

    「那可不是我父王作主,伊西多祿是我自己挑的駙馬。」見他撥水,她也有樣學樣,把水往空中一撥,挺好玩的。他撥水的動作倏地停住。「你自己挑的?你很喜歡他,和他情投意合?」問出這話,他霎時心一驚。

    和她相處久了,敢情是感染了她直來直往的個性,要不,他南宮曜日一派風流灑脫,遑論未真正在意過任何一名女子,就算真在乎,也不會如此直接問出口。

    「也不是。」她停下手邊動作,望向他,認真回答,「我大姊嫁給大將軍,二姊嫁給北國第一勇士,你說,我能不嫁一個稱頭的嗎?剔除那些已有家室的,北國第一神射手伊西多祿,不管年齡和才能都和我匹配得過,我自然就挑他。」她喃喃道︰「我還沒想嫁他,父王就要我嫁你,為了北國,我當然就嫁了。」

    這個解釋也沒好到哪兒去,感覺又是一個隨便的決定。

    是說,原先他自己也是為了不想抗皇令才勉強答應這樁婚事,也不比她慎重。

    「你不會舍不下伊西多祿吧?」雖心頭有篤定的答案,但他還是想听她親口說。

    「我干啥舍不下他?」她噘起嘴,「我比較舍不得離開我父王,還有北國。」

    他滿意一笑,她思念故鄉、思念親人,這也是人之常情。「過兩天,我陪你回北國一趟探望你父王。」

    「過兩天?」她猛搖頭,「太快了,我還沒玩夠呢,何況誰知道我一回北國,你的皇帝哥哥會不會以為我跑了,馬上出兵攻打北國。」

    他失笑,她是沒听清楚嗎,他要陪她回娘家,怎算是她偷跑?何況皇兄目前壓根未有攻打北國的打算。不過,她倒是自動提供他一個阻止她偷跑的好理由。

    既然她還不想回北國省親,他也樂得清閑,繼續陪她游山玩水,愜意快活。

    雪清靈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水,一雙鳳眼不時偷偷看他,這人,真的是好看至極,北國還真沒一個男人長得比他俊的。本以為他就是光頂著一張俊皮相才能這麼吃香,可沒想到他還挺有才能的,會寫字會騎馬射箭,允文允武。

    雖然他在劃船這項敗給了她,但他的風采依舊不減,他騎馬射箭時那威風凜凜的模樣,讓她印象深刻,她嘴里雖嚷著不服輸,可內心卻被他收得服服貼貼,對他,她甘拜下風。只是她一向好勝心強,對人不甘示弱,即使對他有一丁點崇拜,她也不願輕易松口。

    她無意識的撥了下水,眉眼一抬,兩人的目光不經意對上,他露出自信的帥氣笑容,她也咧笑迎視。

    相視對笑,一股曖昧情愫在兩人之間流轉,對視越久,曖昧之情更濃,她被他瞧得臉頰發燙,心口發熱,嬌羞之情顯露。

    南宮曜日含情脈脈地瞅著她,挑眉一笑,饒富自信的問︰「我當你的駙馬,還稱頭吧?」他喜歡和她這麼靜靜地相看,看得他滿心歡悅,久了,他竟覺得她比尋歡樓第一花魁艷雙雙,還美、還好看。

    以現實層面而言,別說是她,整個南國要找比艷雙雙還美的女人屈指可數,而她,絕不在其中。

    但她宛若一壇好酒,越陳越香,他越看她,心頭益發喜愛。

    她點頭,如實道︰「當然,王爺是比第一神射手稱頭多了,而且,你比伊西多祿俊多了。」

    「六王妃最大的優點,就是愛說實話。」他轉個彎褒贊她,實則夸贊自己。

    「那可不,我向來不說假話。」瞥見他嘴角揚得比天高,她恍悟他贊美她背後的用意,笑睨他一眼,「我要把船劃回去,你可得坐好,摔出去我可不救你。」

    「原來你有個大缺點,就是心狠,見死不救。」

    「才不,那是因為我不會游泳。」明知道他是在說笑,可她還是忍不住解釋。

    「原來這世上還有你不會的事。」他消遣著。

    「至少我會劃船你不會。」她隨口反擊,同時不忘動作,然而左手邊的槳似乎故意和她作對,老卡著不動,「這槳怎麼回事,還沒休息夠嗎?」她氣得用力拽,它還是卡死死的。「我們換邊好了,我過去,你過來。」他那邊也有一對槳。

    「何必麻煩,你指導我,我來劃就是。」他露出虛心領教的姿態。

    「好吧,看你挺聰明的,應該一學就會。」她坐在原位,兩手握著系在船身的槳,親自示範給他看,「你就像我這樣兩手握著槳,對,就那樣……」

    她一個步驟一個步驟慢慢講解,「對,就這樣,劃,很好,你學得很快嘛!」

    「是六王妃教得好。」

    「貧嘴。」笑睞他一眼,目光別過去,這才發現異狀,「喂,你劃錯邊了,我們要往回,你怎一直往里邊走?」

    「誰說我們要回去,我們要到山洞里去,那里頭的風景可美了。」

    「是嗎?」

    她無異議,反正可以玩她也挺樂的,不過,是不是有哪里不大對勁?目光移回他身上,掌槳的他怎操控得如此順利,一點都不像生手,反倒像是劃船高手?

    「你本來就會劃船,對吧?」一雙鳳眼瞪著他,質問著。

    「我是照方才你教我的方法在劃船。」他裝傻道,一個過彎,卻將他高超的劃船技巧顯露無遺。

    「南宮曜日,你又騙我!」她氣得起身要到他那頭找他理論。

    「喂,坐下,這樣很危險。」

    他試圖穩住船身,但站起身搖搖晃晃朝他走來的她,令船身晃得太過,越晃她走得越偏,整個人益發傾斜,他覺得不對勁想拉住她卻為時已晚,她驚呼一聲,重心不穩的瞬間跌落湖中。

    「南宮曜日,救我!」不會游泳的她,雙手亂揮一陣後,整個人往下沉。

    見狀,不顧自身會有危險,他不假思索地縱身跳入湖內,抱住已沉入湖里的她。

    費了好一番工夫,他將半昏迷的她先抱上船,自己隨後翻入船內,她咳聲連連,嘴里不時噴出水,過了一會才幽幽轉醒。

    張眼看到他,察覺自己躺在船上不是在湖中,驚魂未定,聲音抖顫,「我、我沒死……」方才在湖中險遭滅頂的恐懼令她余悸猶存,嗆 之余,身子忍不住微微發抖。

    南宮曜日一臉焦急地問︰「你覺得怎麼樣?」他坐在她身邊,大手撫拍她的胸口。

    「我覺得我快死了……」她斷斷續續咳著,氣若游絲,才掉落湖里那麼一會兒工夫,她就覺自己快被湖水淹死,水淹進鼻子,她都快不能喘氣。

    表門關前走了一回,這會兒她渾身虛弱無力也覺得難受,疲乏的閉上眼,她無力再多說話。

    「雪清靈,醒醒。」他輕拍她的臉,聲音听來頗焦急。

    她想告訴他,自己還活著,只是真的受了驚嚇又渾身無力,她想闔眼休息一下。

    正欲提氣說話,卻感覺自己的嘴被緊緊吸住,她驚得張開眼,只見他深吸一大口氣,含住她的嘴,把氣往她嘴里灌,同樣的動作,重復一遍又一遍……

    他這是在干啥,趁機偷吻她?可看來不像,比較像是在救她。

    但他的唇含住她的嘴,這是不爭的事實……羞得閉上眼,她無力反擊,只得乖乖躺著就範。

    正被迫享受被他吮唇的感覺,不一會她似乎听見有船只駛近,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呃,王爺,屬下不知你和王妃……屬下立即告退。」在岸邊鵠候許久,遲遲不見他倆歸來,擔心他們出意外,西榮便帶著幾名隨從駛船前來察看,怎料一駛近,赫然發現兩人似乎在……親嘴。

    「西榮,快將船駛過來,王妃摔落湖里,快將她送上岸,還有讓他們先把上衣脫了……」他焦急下令,听起來似乎很在乎她的安危。

    「是。」得知實際情形,西榮一臉驚色。

    西榮將船靠近,南宮曜日立即將隨從脫下的衣物覆在她身上,並抱著她,小心翼翼地踏到西榮駛來的船上,原本的小船則交由其中一名隨從劃回去。

    她悄悄偷瞄一眼,西榮搭的船比較大,行駛速度也快,船里也沒進水……方才她躺在船中,背部都是水哩。

    一切就緒後,他下令將船疾駛回岸邊,他則坐在船板上,將她緊抱在懷中。

    雪清靈這是頭一回感受到被男人呵護的感覺,原來是這麼美好,而且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對他彷佛多了一些很特別的情感,好像是……喜歡?

    頭原就有些昏沉,也不知是船駛得太急,抑或是被他抱著暈陶陶的,她覺得頭越來越暈。

    無妨,她正窩在他懷中,她深信他會照顧好她的,安心的偎著他,她嘴角偷偷揚起一抹甜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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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9 10:20:2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兩日前雪清靈落水,回到王爺府後,南宮曜日徹夜守在床邊悉心照料,兩人的感情因此迅速升溫,府里上下皆為主子倆的感情甜蜜和樂,感到雀躍歡欣。

    最歡欣的,自然是雪清靈,她頭一回和男人之間有真正談情說愛的感覺,以前她指定伊西多祿當未來的駙馬,兩人沒牽手、沒親嘴,感覺像哥兒們似的,可現在和南宮曜日在一起的感覺著實不同,他只要握一下她的手,她的心就枰評跳,樂得心花兒朵朵開。

    這兩日,只要她咳一聲,他便緊張得彷佛天要塌下來似的,一會請大夫、一會讓丫鬟端熱茶,又炖藥又炖雪梨,舍不得她受寒咳之苦。

    說起來,他這個南國的六王爺兼北國的三駙馬爺,不但稱頭,還對她這個王妃體貼至極呢。

    「王妃,外頭好多人要找你呢。」蘭兒端藥進來,劈頭便說。

    她一臉不明所以。「誰找我?」

    「不認識的,好像都是一些老百姓。」蘭兒把藥吹涼端給她,「我听小荷說,最近每天都有一些人在王爺府門外守著要見你,他們把你當成活菩薩,肯定是有事要請你幫忙解決。」

    雪清靈想了下,應該是百姓們或多或少都有報官也解決不了的事,才會想到來求她。

    「那快叫他們進來,既然找上門來,我能幫的就幫。」還沒喝藥,雪清靈就急著要出去幫百姓解決問題。

    「不,王妃,你不能去。」蘭兒放下藥碗,趕緊拉住她。

    「為何?」

    「王爺有下令,你人不舒服,不許讓外頭那些人來打擾你,他要你好好養病。」

    「這人也真是的……」雪清靈皺了下眉頭,隨即臉上浮現一朵嬌羞笑靨,「干啥那麼小氣,他的王妃只是略了下,又沒嚴重到不能幫人的忙。」

    瞧!這人就是這樣,舍不得她受苦哩。

    見主子一副嬌羞樣,蘭兒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到現在一日多回,見羞不怪,也覺得主子這樣挺好的,至少,主子嫁了個她愛的人,夫妻倆恩愛過日子,總比相敬如「冰」好。

    「而且我已經不咳了,一整個早上連咳一聲都沒。」她清了清喉嚨,「再說,王爺一早就進宮去面聖,都已過中午還沒回來,我待在府里挺無聊的,不如就去見那些人,看看他們有什麼事要請我幫忙。」

    「王妃,不行!」蘭兒又拉住她。

    「又怎麼不行?」

    「王妃,你一出去見他們,消息若傳開,一傳十,十傳百,怕是每天都有一堆人聚在王爺府外……」

    「人家既然會來,就代表有困難要我們相助,我現在可是南國的六王妃,百姓有困難,我豈能坐視不管!」

    「這話是沒錯,可……」要說理,蘭兒自是說不過。她家主子空有古道熱腸之心,不知其後果挺煩人的。「每天門外擠一堆人,你要怎麼出去玩?」提及這點,主子一定會有所顧慮。

    「說得是,還好你提醒我。」不能出去玩,那可會要了她的命,「可是,我又不能不幫他們。」

    她的表情顯得困擾不已,踅回桌旁坐下,支頤沉思,不一會眼楮一亮,拍桌大叫,「我想到一個好法子了。」

    見主子臉上咧著大笑容,蘭兒心中暗叫不妙,通常主子想到的好法子,泰半都是令人捏一把冷汗、不敢恭維的餿主意。

    「袁大哥,你可別怪罪我,我這是……一直沒機會單獨出來見你。」雪清靈干笑著,第五回舉杯先干為敬。

    「王妃,你……」蘭兒面有難色,不安的站在一旁想勸阻,卻遭主子賞了白眼。

    「去去去,你去旁邊那桌自己吃東西去,別老想打斷我和袁大哥喝酒。」看出來蘭兒似乎想勸阻,她先發制人,不讓蘭兒打斷她和袁大哥把酒言歡的雅興,何況,這幾日她顧著和王爺一起去游玩,真把袁大哥給忘了。

    自己居然見色忘「兄」,該罰,真該罰!

    「可是……」

    蘭兒還想說什麼,猛地一雙白眼又射來,她只能摸摸鼻子轉身到旁桌去吃她的包子。

    咬著包子,蘭兒懊惱不已。都怪她多嘴,若不提王爺府門外有很多人找她,王妃也不會想到讓百姓們把遇到的困難事寫在紙上,再讓僕人轉交給她,這個袁柯也就沒機會趁機托人送信給王妃,王妃一看到他寫的信,忽然想起有個熟人在等她,想當然耳,不顧任何人勸阻,馬上就沖到客棧找他。

    王妃和王爺的感情好不容易有進展,若是讓王爺知道王妃來找別的男人,那後果肯定……唉!

    「靈妹,听大哥的勸,喝到這兒就好,別再喝了。」袁柯真心道,他知道她的身分,出來和他相見已是不妥,若喝得渾身酒氣回府更是不宜。

    雖然她和他飲酒作樂,肯定會將那南宮曜日氣得七竅生煙,間接讓他吐一口怨氣,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快樂是利用她得來的。

    這些日子她在街坊間大大出名,她所做的仗義之事他全听在耳里,有幾回還是他全程親眼目睹。

    越是清楚她的為人,他越是欣賞,更確定像她這種有俠義之心的不平凡女子,才是他袁柯想娶之人。

    只可惜一年前他在北國被她射傷,擔心身分曝光會因此牽連出太多人和事,他只好趁夜晚她不在,一聲不吭地離開,若當時他未走,慢慢地了解她,也許現在在她身邊呵護她的人,不是南宮曜日,而是他!

    盯著她,黑眸僵凝,他極力克制心頭不該存有的情感。

    既然她已是六王妃,他不敢妄想什麼,原先要走,卻听聞她落水一事,他不放心的多待兩日,這兩日總在王爺府門外徘徊想知道她的情況,今日听守在門口的僕人對聚在門外的百姓說,王妃讓他們把困難事寫在紙上再由他們轉交,他想,她既然能這麼做,代表她應該沒事了。臨走前,他想了想,還是告訴她一聲,要不,說不定她會怪他一聲不吭地就離開。

    于是他托人把信拿給僕人再轉給她,他只是告訴她一聲他帶來的狼皮已賣掉,今日便要回山上竹屋去,沒想到他收拾好包袱準備離開客棧時,她就找來了。

    兩人一坐下,她就頻頻喝酒賠罪。

    「那好,你說不怪我,我就不喝。」她放下空酒杯,執意要他親口說,她才能釋懷。

    他淡笑,「我不怪你,你可是我的妹子,不管你做了什麼事,我這個當大哥的,一定全包容。」他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真的?好,那我不喝了。」

    她的直爽令他動容,瞅著她,他突然有意無意的問︰「那,若是大哥我做了一些也許有部分人不認同的事,你會包容我嗎?」

    她不假思索點頭。「當然,袁大哥你挺我,我一定也挺你。」

    「那好,這杯我先干為敬。」像怕她反悔似的,袁柯舉杯一而盡。

    「怎就你自己喝,我挺你、你挺我,你喝我也得喝。」說著,她又自己倒了杯酒,順便也幫他斟滿。「我們兄妹干了這杯,從今以後,兄妹互挺。」

    「靈妹,無論任何事,大哥一定挺你到底。」袁柯深情的看著她。

    「我,雪清靈,不管發生任何事,一定挺我袁大哥到底。」

    吧杯前,這番豪氣千雲的承諾,正巧被氣沖沖前來尋人的南宮曜日听見,他鐵青著一張臉,邁著盛怒的步伐來到桌旁。

    「王爺……」蘭兒見到他來,嚇得差點被包子噎著。

    袁柯自顧自喝酒,刻意對頭頂冒煙的人視而不見,雪清靈一見到他,沒半點慌張神色,反倒開心的拉著他。「王爺,你來得正好,一起坐下來喝酒。我袁大哥,你也認識的,他要回竹屋去了,我們一起為他餞行。」

    南宮曜日的臉部肌肉隱隱抽動,他的王妃一點心眼都沒,全然不管他和袁柯有沒有不對盤,一徑要他和她同袁柯把酒言歡。

    她和他酒作樂,他這個為夫的心頭已非常不悅,現在竟還要他加入他們?

    南宮曜日一對厲眼朝袁柯斜瞪去。「袁公子此番來到南安城,似乎待得頗久?」

    這些日子他顧著陪她,沒讓人繼續監控袁柯,說也奇怪,他看來就是一個喪志退隱山林、再平凡不過的獵戶,但他就覺得他和盜賣兵器一事脫不了干系。

    泵且不論正事,這人一天到晚引誘他的王妃出門同他飲酒,居心叵測,糟的是他沒心眼的娘子還口口聲聲稱他為「袁大哥」,方才還傻傻的說要挺他到底,也不知自己這行徑已太超過,還欲拉他一起為他祝賀,不,餞行,更讓他一肚子火,極為不爽!

    「王爺,袁某這不就要離開南安城,回山上去。」袁柯表情淡然,不疾不徐回應。

    「就是,袁大哥要回山上去,我才急急忙忙過來送行。」雪清靈說得理直氣壯。

    來送行?是不是還得備一份禮物給他帶回?南宮曜日不以為然,氣結不已。

    「王爺,坐下來,我們一起敬袁大哥一杯。」雪清靈熱切的拉著他。

    怒火中燒的南宮曜日鐵青著臉,杵著不動。

    不想讓她因這事和夫婿鬧不快,袁柯起身。「不敢,袁某何德何能讓尊貴的六王爺紆尊降貴陪我這一介草民一同喝酒。」他轉身面向雪清靈,「王妃,時候不早,我得走了。」

    「袁大哥,都這麼晚了,要不,明日再回山上。」

    「那山路我熟透,再黑再晚,閉著眼我都能尋到回家的路。」

    袁柯這番話讓南宮曜日心一突,暗自牢記下,直覺這是條查出他和盜賣兵器有關的線索之一。

    但這話听進雪清靈耳里,卻換來大力贊揚。

    「袁大哥,你太厲害了,我還窮擔心你行夜路,會不小心摔傷哩。」

    南宮曜日黑眸眯起,怒火熊燃,醋意在胸臆間翻騰。她就非得沒心眼到在他面前又關心又稱贊別的男人?!

    「多謝王妃關心。」袁柯對著南宮曜日揚起挑釁的開心笑容,不想某人氣得內傷太重,他拱手而別,「袁某這就告辭。」說罷,拎起包袱,大步朝客棧門外走去。

    「袁大哥,我送你。」

    雪清靈直覺禮貌上該如此,未料才走一步,便被南宮曜日拉回。

    「王爺,你這是……」渾身酒味的她,不明所以的轉頭看著他。

    「方才你自己不說了「都這麼晚了」,那是不是該回府了?」他陰瞪著她,咬牙切齒道。

    「送袁大哥離開後,我就會回府。」她一臉正色,欲往前又被他拉住。

    「一個摸黑都能走山路的人,無須你擔心,更不用你目送。」他又妒又怒,說完,親自拽著她走,「向管家,回府!」

    頭一回和她在外頭由他奪得發號施令的主權,可他一丁點高興的心情也沒,板著一張臉,神色陰沉沉的,連想抗議的她都自動噤聲,乖乖的配合他,坐上馬車,收隊,回府。

    回到王爺府,滿腹妒火未消的南宮曜日,氣極之余,命人取來兩壇酒擱在房內桌上。

    雪清靈見狀,不明所以的問︰「王爺,這是做啥?」

    「你不是喜歡喝酒,本王今晚就陪你喝個夠!」他氣騰騰的瞪她。

    虧他這兩日老守在床邊,小心翼翼伺候她,就怕落水後的她有什麼後遺癥。

    孰料他今天進宮面聖沒守著她,她馬上就溜出去見袁柯,大刺刺的跟他舉杯狂飲,真是枉費他小心呵護她身子的一片心意。

    看到袁柯寫的信還放在桌上,他內心怒火更旺。可想而知,當時她一收到信,便心急的匆匆忙忙去找他,連信都來不及收好。

    「我不是喜歡喝酒,你不也看到,那是袁大哥要離開,我是去送他。」都解釋好幾回了,他也親眼目睹,怎麼就是老愛鑽牛角尖,一味地認定她是去找酒喝。

    听到她這麼親昵的稱呼那人袁大哥,他心頭又是一把火。「以後不許你去找他!」

    「為何?他可是我的結拜大哥。」

    「你可是我的王妃!」他立即怒聲反控,「堂堂一個六王妃,老是在外頭和男人喝酒,成何體統!」

    又來了!又是男人面子問題。「那,我不在外頭喝,約他來府里喝,總行了吧!」她這可是為了他大大退讓一步。

    「雪清靈!」他忍無可忍,起身,怒指著坐在床沿邊的她,「你,過來!」接著手指從她身上移到他身邊的位子。

    「干啥?」發這麼大的火,以為她就會怕他?「過來就過來。」她不驚不懼,腳步挪移至桌旁。

    他眼里冒火,怒騰騰地盯著她,沉著聲下戰帖。「我們一人喝一壇,誰先醉倒就算輸,輸的人以後要全听贏的人的話。」

    「拚酒決勝負?早說嘛,好,本王妃答應跟你比,別的我全輸你,喝酒這一項我肯定能贏你!」她自信滿滿。

    「若是輸了,你可得乖乖听我的話。」他眯起眼,危險的睨著她。

    「若我贏了,你才得乖乖听我的話!」她毫不客氣反嗆。

    「你方才在客棧喝了多少酒,先倒出來,我可不想佔你便宜。」

    「不需要,本王妃可是千杯不醉!」說罷,她立即起身扛起酒壇,先喝了幾口。「這酒真不錯,你都把它藏在哪,我怎都不知府里有這些好酒?」

    不回答,他自顧自喝著酒,要讓她知道,怕是不出兩日,酒窖里的酒全被她喝光了,說不定沒心眼的她還真的會邀袁柯上門來共飲。

    思及此,心頭怒火狂燃,他越喝越快。

    見他猛喝,她也不甘示弱,繼續和酒壇里的酒拚了。

    喝了一半,兩人一前一後放下酒壇,暫歇。

    他一雙狹長黑眸陰瞪著她,她想要以眼還眼回瞪他,卻覺頭一陣暈。

    「這酒可真烈……」她身子微晃了下,不想輸,硬是靠意志力穩住。

    「如果你不行,要認輸就趁早。」他嘴角噙著笑,「別怪我沒警告你,這酒後勁可強了,再喝下去,恐怕會把你醉得天搖地晃。」

    「哼,我誰,我可是北國第一酒國女英雄!」她大言不慚的說,突又覺得一陣暈,索性坐下來。

    「那可真巧,本王的酒量在南國若謙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那敢情好,第一就由本王妃來當。」夸下海口,她馬上又扛起酒壇喝了兩、三口,可是這時覺得頭更暈了,反射性的放下酒壇。

    苞著續喝的他,見狀,也放下酒壇。「怎麼,醉了?」她雙眸明顯透著迷蒙醉茫,不過說真的,一般男人喝這壇烈酒過半,恐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她還能硬撐著,算強!

    「我怎、怎醉了,我這不……」又一陣暈,她強撐住,「這不好端端坐著。」

    就是有點暈而已。

    「那是!」他笑望著她,眼前的她,雙眸迷離、兩頰酡紅,明明醉了還硬要撐住,模樣真是……可愛。

    她瞅著他,覺得他怎變成兩個,不,三個,閉上眼,搖搖腦袋,再張眼看,咦,更糟,好多個他在她眼前晃個不停。「你、你醉了,坐好行不行,別老……老晃個不停。」

    他失笑,手肘抵著桌面,托聰望著她。「我沒晃,會不會是你一直晃個不停?」

    听他這麼說,好像真是如此。「你先喝好了,我……我讓你。」她暈得不得了,再喝下去她肯定倒下。

    「有這麼個讓法?」他嗤笑,明知她強佔他便宜,他還是讓了。

    扛起酒壇,將壇里剩余的酒,一而盡。

    見他豪氣酒,她內心臣服之余,覺得自己更暈了,怎看他喝酒,她也會暈?

    他說的沒錯,這酒後勁挺強,她都快招架不住。

    他將空酒壇倒過來置于桌上,朝她挑眉一笑,「換你了。」

    「其實那……不急,我們先聊一下嘛。」她學他方才將手肘抵著桌面,托腮望著他,試圚使用拖延戰術,等酒意稍退些再喝。「你說說,倘若……你贏「,你要我……听你什麼……」

    他毫不遲疑回應,「乖乖待在家,不準再和袁柯見面,不許和他喝酒、不許找他、不許再叫他袁大哥。」提到喝酒拚輸贏的目的,微醺的他滿心憤懣。

    「也太多……太多不許了!」她手無力的拍桌抗議。

    「願賭服輸,輸了你就得乖乖听我的話。」他的大手輕壓住她拍桌的手,她的手雖不若千金閨女那般縴細柔嫩,可一踫觸上,他的心竟悸動了下,反射性的握住。

    「要人家听話,也、也得要……要有個正當的理由。」她不服!

    「我的理由再正當不過。」他握緊她的手,傾身逼近她,燃著妒火的黑眸凝定她,厲聲控訴,「你是我的王妃,我南宮曜日的妻子,你是我一個人的,只能和我喝酒、和我說話、對我笑,不準對其他男人笑、不準和其它男人喝酒。」

    逼近在眼前的一雙怒眸熠熠閃亮,那厲聲氣勢令向來不輕易認輸的她折服。

    她想,自己定是真的醉了,要不,他給她訂這麼多規矩,她非但沒有不悅,心頭還有一點喜孜孜的感覺,更羞的是,她覺得此刻威怒的他,更俊、更有魅力。

    一雙迷離醉眼迎視他,視線晃來晃去定不住,只看到一張,不,好多張發怒的俊臉,她忽地笑開,「王爺,你這是……在吃醋吧?你這男人……也真是的,干啥這……這麼小氣,呵呵。」

    听她這麼一說,他心口一怔。他在吃醋?吃這株粗草,不,他妻子的醋?

    笑話,明眼人一看也知誰會吃誰的醋,他長得這麼俊,她面貌,呃,尚可,他的桃花開滿整棵樹,她只勉強算是半朵還未開全,該吃醋的人是她才對!

    「這不是吃不吃醋的問題,重點是,你該遵守婦道,既已嫁給本王當了六王妃,就該有王妃的貞懿賢淑。」他一派正經八百地同她講規矩,不回應吃醋與否。

    「唆唆……講一堆,你、你贏了嗎?」吃醋就吃醋,還嘴硬不承認呢他!

    她撥開他的手,兩手攀住酒壇口欲舉起,把壇中酒喝光,見狀,他伸手阻下。

    「干啥,你怕我贏你是不?」她沖他一笑,「放心,我啊,若真贏……嬴了你,才不會……像你這麼小氣,可你得……去客棧喝,不可以去……去青樓……」

    說罷,她欲再度舉起酒壇,卻感覺它重如鉛,這回他未阻止,只是兩手環胸看她如何舉得動。

    「它怎麼變重了?」她抓來他的手擱在酒壇上,「你幫我……把這酒壇舉起。」

    「你醉了,別喝了。」

    「怎可以……不喝,還有呢,我……我們這是……在比輸贏,沒拚到最後……我,我可不認輸。」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沒法再喝了,可打小父王就教導她,不管比什麼,一定要使盡全力拚到底,不拚到最後,絕不輕言認輸。

    她的好勝心和剛烈性子,就是這麼磨出來的。

    她抓來他兩只手將之齊放在酒壇上,見他遲遲不動,她索性對他下猛藥。

    「沒、沒喝光它,就算……我現在醉倒,我也不……承認我輸了,以後,我還是會……去找袁大哥……喝酒。」

    她這話明顯激怒他,他終于肯幫她拿起酒壇,她張嘴等著喝,卻見他把酒壇舉高後,將剩余的酒全往自己嘴里倒,一半喝進嘴里,一半弄濕了衣服。

    她傻住,不明所以的看他,心想他是不是听錯了,是她要喝,不是叫他喝,或者,其實先醉的人是他,只是他硬撐住。

    「全喝光了!」他把空酒壇放回桌上,不悅地瞪她。她怎就不懂愛惜自己的身子,明明醉了還硬要喝。定定凝視著她,他以勝利者之姿,對她下令,「以後,不許你去找袁柯!」

    「可,那酒又……不是我喝……喝光……嗯!」

    她的話未完,他突然湊上前來一把抱住她,在她驚愕之際,他的兩片熱唇已然貼上她的,意識到他又在親吻她的嘴,她雙頰發燙,心口評評狂跳,頭又更暈了。

    雙手攀住他彎下的脖子,他在吻她,她是不是也該回應些什麼,可她覺得暈暈然,只知道他一直在親她的嘴,其它事她全沒辦法思考……

    那不然,她也學他一樣這麼做好了。

    被摟在懷中狂吻的她,突然化被動為主動地反吻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大大地鼓舞了他,也讓他漬在心頭多日的**一古腦地爆發開來。

    兩人一路從椅子上激吻起身,緊緊相擁熱吻,過了好一會兒略略喘息分開,這才發現已躺在床上。

    後勁十足的烈酒發揮效應,已有七、八分醉的她,醉眼迷離的沖著他直笑,那笑鑽進他心頭,騷擾著他早燃起的欲火,他黑眸氤氳的**益發濃烈。

    他吻她,她也跟著吻;他吸吮她的頸子,她發癢地咯咯笑之余,也不甘示弱的吸吮他的脖子。兩人就這麼一來一往,情愫濃烈,**高漲。

    當他的手解開她的上衣領扣、探進她胸口處時,感覺摸到一層厚厚的布,他納悶的拉開她的衣服,赫然發現她竟然裹胸,他狐疑的看她,但醉茫的她仍不自覺地傻笑,兩手突又攀住他的頸子,熱情的奉上香吻。

    這時候她大概只知道要吻他,連話都不說了,問她也是白問。不過這也不難猜想,一個平日和男人較勁騎馬射箭的女子,若不裹胸,胸前的負擔加大,不方便行事。

    趁她熱切的吻他之際,他解除了她胸前裹了一圈又一圈的裹胸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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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9 10:2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待雪清靈醒來,見南宮曜日躺在她身邊,不知盯著她看了多久,她沒先質問他為何躺在她的床上,反倒皺眉問道︰「昨晚,你帶我去哪里了?」

    「我沒帶你去哪里,倒是做了一件事。」他嘴角斜揚,挑眉壞壞一笑。

    「去騎馬,對吧?」

    她突說出這話,把他嚇了一跳,眉心微蹙起。

    他的妻子也真夠大膽、夠直白、夠豪放,那檔事如此大刺刺的形容出來,這樣好嗎?

    「你這人怎麼這樣,趁人家醉了帶去騎馬,那多危險你知道嗎,萬一害我摔下馬,摔傷是無所謂,摔癱了,我還能不能下床行走!」她眉頭陡地緊皺,疼痛的呻吟了聲,「到底是騎了多久,為何我全身酸痛得不得了,骨頭好像全要散掉似的!」

    他瞅著她,察覺她正經八百地在談真正騎馬的事,霎時大笑出聲。

    「你笑什麼?你乘人之危干了那種事,以為我醉了,騎馬就會輸你……」語頓了下,不對,若要論騎馬,她本來就輸給他。

    見她頓住,他反消遣道︰「敢問六王妃,你有哪一項贏過六王爺的?」

    一顆小頭在枕頭上左右輕輕搖晃。「沒、沒有。」真慘!遇上他,她樣樣認栽。

    「所以嘍,我干啥吃飽沒事干,扛一個‘喝醉’的人去騎馬。」他特地強調喝醉一詞,免得等會有人輸了不認帳。

    「那到底……」她頭昏腦脹,一時還真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什麼事。

    「昨晚,我們先是喝酒拚輸贏。」見她苦惱不已,他好心地給她提點。

    她點頭,他續道︰「然後,你先‘醉’了,本王情不自禁吻了你。」

    她一听,隱約憶起似有這麼回事,用說得很害羞,躺在床上的她指著不遠處的桌子,用眼神問︰「就在那里,對吧?」

    他點頭,既然她想用比手劃腳的方式,他願意配合。

    他指著桌子,又指著自己的嘴,繼而將食指貼上她的唇,她了然的羞點頭,他又再度指著桌子,徐徐地將手指移指著床,隨著他的指引,她慢慢地想起來昨晚發生的事,她和他一路狂吻到床上……

    他的手指又再度在兩人唇上瞬間移動,隨即換在脖子上挪移,接著他的手輕壓上她的胸口,她一怔,他又拉著她的手貼上他壯碩的胸膛,這動作挺熟悉的,昨晚她好像真有做過……

    然後,他拉了棉被蓋上,就在他的奸計即將得逞之際,她驚呼了一聲,一把將他推開,怎料動作太大,她只覺下半身傳來一陣扯痛感。

    「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麼事?」她略顯驚慌的問。

    他躺在她身邊,一臉無辜的看著她。「我只做了一件夫妻間該做的事,不只我,你也對我做了那事。」

    「啥?」

    他用手比著自己,手指移至她胸口上方,往下指,意指他在她身上,繼而反過來,先指她,再將手指移至自己胸口上方,往下指,意指她在他身上。

    這時她果然又想起昨晚自己似乎真有趴在他身上……

    羞得驚呼,她急忙拉起棉被蓋住自己的臉。

    「既然你都想起來了,那你得對我負責到底。」他平躺在床上,失笑。

    「你才得對我負責!」她露出小頭顱,掄拳捶他一記。

    「我負責了,昨晚你醉得不省人事,我怕你著涼,還幫你穿上衣服。」

    「你還說!」

    她羞得想捂住他的嘴,他趁機抓住她的雙手,縱身一翻,精壯身軀騰在她身子上方,將她雙手壓制在她頭的兩旁。

    就算她再野再烈,此刻也奈何不了他,他低頭溫柔的吻了她一下,她驚呼,羞地笑睞他一眼,兩朵紅雲瞬間貼在臉頰上,嬌羞模樣看得他痴醉。

    「昨晚你先喝醉,你輸了,從今以後,你可得乖乖听我的話。」凝定她,狹長黑陣飽含笑意。

    「誰說我輸了,我承認我是先醉了,可我沒輸。」她抬高下巴,堅定的說道。

    他挑了下眉,問︰「此話怎講?」

    「我醉了,我最後就是躺在床上,可你最後不也躺在床上,那我們不是全都躺平了嗎?既然這樣,那就是你也沒羸我也沒輸。」

    這番話听來明明就是耍賴、狡辯、強詞奪理,可他卻一心偏袒她,睨她一眼,嘴角弧度緩緩上揚。

    「聰明!咕王的王妃,真是聰明過人!」

    「那可不!」知道他刻意讓她,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眉開眼笑,笑靨如花,身體的不適似乎也沒那麼難受了。

    凝視她,黑眸流露出款款深情,低下頭,他輕輕地含著她的朱唇,溫柔深情的吻著。

    身邊從不乏女人圍繞的他,內心從未像此刻如此踏實,躺在他身下的這個女人,是他的妻、他的王妃、他的真愛,更是第一個令他動念想一輩子呵護的女人。

    雖然她樣樣輸他,可她卻奪得了他的心,是以,誠如她所言,他沒贏她也沒輸。

    接連兩天,南宮曜日和雪清靈這對有名有實的夫妻更是如膠似漆,她走到哪他就跟著,而他出門她也陪在身邊,逢人就夸六王爺是位好王爺,一點也不避嫌。

    今兒個他又要進宮去面聖,她一听連忙拍手叫好,並保證自己絕不會再亂說話,不會要求皇上立約保證,什麼都不會,她只是想跟著進宮去玩,可他卻說下次吧,然後帶著西榮就進宮了。

    不過,待在府里的她也沒閑著,整天都在批閱有困難的百姓寫給她的求助信,舉凡是想借銀兩度難關的,她都在信上批著「借銀兩,去找王員外」,並簽上自己的名字。

    「王妃,這封也是要借銀兩的。」幫忙看信的蘭兒,忍不住替王員外叫屈,「這要再借下去,王員外恐怕會破產。」

    「也是。」雪清靈眉心微蹙,「可我有什麼辦法,這南安城的富豪人家,我就只認識王員外。」

    「王妃,不能來者不拒,倘若每個人都不工作只想要王妃替他們張羅銀兩,那怎麼成!」

    「呦,蘭兒你變聰明了,你說的有理,這些求助者中有的是真困苦、有的只是想拿銀兩花花。」

    雪清靈一說,蘭兒猛點頭,更偷偷暗自松了口氣。

    「不看了,今天就到此,坐太久都沒動,也挺累人的。」雪清靈坐在椅子上伸展身子,冷不防道︰「蘭兒,你想個法子,排除掉純粹想不勞而獲的人,留下那些真正需要我幫助的人。」

    「我?」蘭兒一怔,她哪有能耐可以想出什麼好辦法,可難得主子賞識,她也想幫忙分擔一些煩憂。

    低頭猶豫著該不該接下這重責大任,忽地瞥見手中已攤開的信,下意識一看,眉頭陡地蹙起。

    「怎麼了,又是借銀兩的?」見蘭兒眉心打起皺折,雪清靈淡問。

    「不是借銀兩,是借人……」

    「借人?要借我?」唉,百姓都對她頗為愛戴,再這樣下去,她六王妃的聲望不只強過六王爺,說不定還壓過皇上哩。這樣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她想,肯定是不太好,南國的男人都挺愛面子的。

    「呃,不,是我……看錯了,是要借銀兩的。」蘭兒心虛一笑,忙不迭將信收起,「王妃,你累了吧,我幫你揉揉肩。」

    雪清靈手一伸,掌心朝上,氣定神閑的道︰「把信給我。」打小一起長大的丫鬟,她那點心思她眼一瞄,就知道她在騙她。

    「王妃,你太累了,休息一下,下午再繼續看……」

    「拿來。」她越是不給她看,她就越該看,肯定有事。

    眼見瞞不過,蘭兒只好乖乖把信奉上,雪清靈拿過信一看,信上寫著︰「滿腹相思無處寄,欲借情郎解相思」。

    看著署名,她眉心一蹙。「這個艷雙雙不就是尋歡樓那個花魁?」

    蘭兒愣愣點頭。「王妃,咱別理她。」

    「怎可不理,人家寫信來就是要求我相助。」

    蘭兒一驚。「王妃,你不會真要把王爺借給她?」以王妃急公好義的個性,說不準真會這麼做。

    「我傻呀,王爺可是我的夫婿,哪會有人將夫婿借給別的女人!」她不傻,她瞧得出這是封示威信,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向她借郎,意思是在向她宣示,自己和她丈夫交情匪淺。

    蘭兒才松了一口氣,未料又听到主子說——

    「走,咱找她去!」

    「找誰?」她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愣愣的問。

    「還能找誰,就這個犯相思病的女人。」雪清靈指著放在桌上的信。「她既然寫信來求助,我就去幫她解決問題。」人家都踩到她頭上來了,她當然得去和她過兩招!

    「這……不好吧。」蘭兒想勸阻已來不及,她家說做就做的主子,早已邁大步虎急急的踏出房門,「王妃,慢點,等等我。」

    眼底冒火的南宮曜日,騎著騰雲,手持方天畫戟,單槍匹馬直奔城外,朝袁柯住的那座小山前去。

    他的愛妻真是不甘過平靜日子的女人,他一天沒守在她身邊,她就給他惹事端。

    一早,他急著進宮面聖,由于事關重大,他不讓她跟,本以為那些困苦百姓的求助信會讓她忙個一整天不得閑,未料,成也信、敗也信,又是信!

    他沒料到艷雙雙如此膽大妄為,膽敢寫信對她示威,以她不反擊包準得內傷的個性,定是氣沖沖前往。

    向管家阻撓不了她,只好帶一隊人馬跟上,她讓眾僕人在尋歡樓門外等,一進入尋歡樓便依他的法子,找艷雙雙拚酒,聲明誰先醉誰就輸,若她輸,日後他想上尋歡樓找誰喝酒,隨喜;若是艷雙雙輸了,日後不許主動來糾纏他。

    這場拚酒,不管誰輸誰贏,听起來他是最大贏家,不過這也像她的作風,拚輸贏往往只是爭一口氣罷了,得不得利倒是其次。

    不管她是去找艷雙雙理論或拚酒,他都沒意見,畢竟艷雙雙的舉動已超出他容忍的限度,她該知道自己的身分,此舉大不智,她非但挽不回他的心,還讓他對愛妻更加抱愧。

    先前他會在洞房花燭夜拋妻去尋歡樓找她,純粹只因他不知該去哪,且他只是想給和親的妻子難堪,不是因他愛她愛到連新婚妻都不顧。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他的做法是挺幼稚的,內心更加倍覺得對不起妻子。

    即便今日愛妻不去找艷雙雙,他也會去向她警告,要她日後不得再騷擾他的妻子。另外,百姓的求助信日後一律轉交給衙門,要不,再多幾個袁柯、艷雙雙之流,他不就一天到晚得忙著外出尋找妻子。

    倘若今日雪清靈只是去尋歡樓,他也不會如此又氣又急。

    他離開皇宮正在回府路上,遇見向管家派來的家僕急報,說她拚酒贏了之後,向管家正要送她回府,突然有一蒙面的黑衣人打退所有保護王妃的隨從,將微醺的王妃劫走,騎快馬直奔城外。

    有如此身手,又膽敢在光天化日下把人劫走的,除了袁柯,還會有誰!

    包令他心急如焚的是,皇上急召他進宮,談論的就是有關她的事,皇上一直懷疑二皇兄懷有異心,是以,安插幾名下人在二皇兄府皇內應,最近收到內應回報消息,二皇兄打算派人刺殺雪清靈,只要她一死,北國大王肯定會發兵攻打南國,到時,二皇兄就乘亂叛變……

    這事尚未掌握實際確證,皇上暫時無法定二皇兄的罪,只好萬般叮囑,他務必要確保雪清靈的安全,未料,他連家門都還沒進,她就出事了。

    不,她絕不會有事!他會保護她,絕不讓她受一丁點傷!

    黑眸迸出銳利目光,倘若清靈真是被袁柯所劫,那就證明他的臆測沒錯,袁柯肯定和二皇兄脫不了干系,他不只盜賣兵器,還和二皇兄連手想叛變。

    來到山腰竹屋,手持長戟的他,邁著大步進入庭院,立于大門前,腳一踹,兩片竹門應聲砰倒。

    「袁柯,出來!」他朝屋內大喝。

    「六王爺,何事如此氣急,非得拿我家竹門出氣。」一手拎弓,另一手拎著一頭野兔的袁柯自外走回。

    南宮曜日轉身,見是他,二話不說,手中長戟朝他刺去,袁柯見狀,將手中野兔朝他丟去,同時丟了弓,抽出腰際的刀,和怒紅眼的南宮曜日廝殺起來。

    「六王爺,何故想取袁某這一介草民的性命?」兩人劍戟激烈交戰幾回,袁柯不解的問。

    「把本王的王妃交出來!」南宮曜日怒騰騰的瞪著他,恨不得當場取他的命。

    這個袁柯,不管公私都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王妃不在我這兒。」袁柯斬釘截鐵地說。

    「哼,不是你還會有誰膽敢劫走六王妃!」

    南宮曜日手中長戟力道十足地戳去,袁柯一個閃神,手臂不小心被刺中,接著他一閃,長戟瞬間擱在他脖子上。

    「把本王的妻子交出來!」南宮曜日怒瞪著他。

    「王爺何以一口咬定,王妃是袁某劫走的?」即便成了敗將,袁柯仍不卑不亢。

    「別以為本王不知你暗中在做什麼勾當。」南宮曜日將長戟一壓,袁柯脖子上立即劃出一條血痕,「誰敢對本王的王妃不利,本王絕不會放過他!」

    「王爺的意思是,袁某劫走王妃,要對王妃不利?」袁柯表面上安之若素,但內心卻憂心忡忡。

    他憂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六王妃的安危。

    昨夜他去二王爺府一趟,二王爺告訴他北國那邊的人等不及了,為了讓北大王發兵攻打南國,為今之計就是刺殺雪清靈。

    他堅決反對,並向二王爺保證,近日他會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二王爺現下還用得著他,不致于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可……

    「除了你,還會有誰!」

    南宮曜日說的話,也是袁柯心頭的納悶。有他的保證,二王爺短時間內會暫時按兵不動,要刺殺雪清靈,他不會笨得讓他的屬下去做,肯定會派他去。

    他並沒有劫走她,可除了他,還會有誰?

    「六王爺,你說袁某要對王妃不利,我有什麼理由要那麼做?況且,袁某還是清靈妹子的結拜大哥。」

    「你!」那一聲清靈妹子,听得南宮曜日妒火攻心,他手勁加重,壓制住袁柯脖子的長戟將血痕劃得更深,真恨不得馬上取他性命。

    偏偏他此刻還不能這麼做,別說仍未掌握他和二皇兄連手意圖謀反的證據,即便罪證確鑿,他若真私取袁柯性命,皇太後第一個就不饒他。

    袁柯料準他不敢輕舉妄動,頂多就是讓他流點血、出出氣罷了。「六王爺此刻看來極想對袁某不利,敢問六王爺,你若真要對袁某不利,你會在這里殺了我,還是大費周章的把我扛回六王爺府,再對我不利?」

    南宮曜日心一突,袁柯的一席話听來很刺耳,卻給他一記當頭棒喝。

    是啊,他肯定是急瘋、氣瘋了,才會一時失了理智,倘若袁柯真領了二皇兄的命要暗殺雪清靈,他當場殺了她便可,何須將她劫走。

    但若他不是領命,只想逞一己之私……想到他三番兩次誘引她外出喝酒,黑眸中的妒火又再度熊燃。

    「王爺若不信袁某,大可進屋去搜查,袁某能藏人之處,就只有這間陋室。」

    搜屋這等事通常都是隨從去做,堂堂一個六王爺哪可能親自去……若袁柯真這麼想,那他就錯了。

    瞪了袁柯一眼,南宮曜日宛如一陣狂風襲卷進屋,迅速地搜查屋內每個可能藏人的角落,別人他自是不理,但失蹤的是他的愛妻,任何可能藏她之處,他定會親自得滴水不漏。

    他也不怕袁柯趁機逃走,即便他逃得了一時,也逃不了一世。

    確定屋內無藏人,他失望之余又有一絲欣慰,至少他的妻子沒再和袁柯糾纏不清。

    「六王爺,可有發現王妃的蹤影?」袁柯坐在庭院一顆大石上,撕了自己的衣角,打算纏綁手臂和脖子上汨著鮮血的傷口。

    「哼,在本王尚未尋回王妃之前,你還是劫王妃的頭號嫌疑之人,另外,關于……」南宮曜日斜瞪他,想直接挑明他懷疑他盜賣兵器一事,又擔心打草驚蛇,猶豫怒瞪之際,西榮突騎馬奔來。

    「王爺——」

    見來者是西榮,南宮曜日心頭發怒。他早下令,他要獨自上山找袁柯,誰都不許跟來,他竟又擅自前來,難不成是以為他打不過袁柯?

    正欲責罵西榮不听令,西榮急急地向他稟報,「王爺,王妃已回府。」

    「王妃回府了!」他心頭一喜,隨即厲問︰「查出是誰擄走王妃的?」

    西榮惶恐搖頭。

    「先回府再說!」

    南宮曜日急著想趕回見愛妻,後頭的袁柯淡然一笑,「六王爺,請替草民向我的清靈妹子問候一聲。」

    回頭瞪著用嘴巴咬布綁傷口的袁柯,南宮曜日沒一絲愧疚,反倒懊悔沒將他的傷口戳得更深,讓他痛得在地上打滾,看他還能不能再口口聲聲說著「我的清靈妹子」。

    懊死的家伙!他會盡快查出他通敵謀反的罪證,親自送他上斷頭台,讓他再也不能梗在他們夫妻之間。

    南宮曜日虎急急的回到王爺府,進到房中,卻見到令他焦急擔憂的妻子此時正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睡覺,還一身酒味,不禁感到好氣又好笑……

    情不自禁的輕撫她細嫩的臉龐,卻沒料到此舉擾醒了她。

    雪清靈一張眼見到是他,立即驚坐起,他滿眼心疼,以為她是被劫余悸猶存、驚魂未定,孰料,她竟心急火燎的問︰「你有沒有打傷袁大哥?」

    黑眸里的心疼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妒嫉怒火,他悻悻然拂袖起身,負氣的道︰「我不只打傷他,我還殺了他!」他一心擔憂她的安危,為她急瘋,但她一開口關心的卻是袁柯那家伙,他能不氣嗎?

    「什麼,你把我袁大哥殺了?!」她瞠目氣結,連鞋都來不及穿,跳下床猛捶他,「我不是讓西榮去告訴你,不是袁大哥劫走我的。他去到的時候,你已經殺了袁大哥?你這人怎這樣魯莽,不分青紅皂白亂殺人,袁大哥他犯了什麼錯,你要殺他!」

    她又氣又急,踅回床沿坐下,套上鞋,急欲出門。

    「你去哪?」他一把抓住她。

    「我去找袁大哥……的尸首。」她氣極的怒瞪他,「你莫名其妙的把人殺了,我、我要去報官,讓他們把你抓了!」

    「雪清靈!」他緊抓著她,不讓她走,怒咆道︰「你到底是誰的老婆!」

    「南宮曜日,你是氣瘋了不成,我是你老婆,你不知道嗎?還問我!」她氣騰騰的回道。

    她天真的氣話,讓他怔了下,旋即露出苦笑。

    「喂,你這人有沒有人性,殺了人,還笑得出來!」

    他再度板起臉,前一刻火揚的怒氣稍減了些,「你才沒人性,你的夫君滿心焦急的尋你,你見到我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關心別的男人,你說,你這樣對嗎?」和她相處之道,最好直來直往,要不吵個三天三夜,她說不定還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听到他的指控,她愣了下,直覺自己真有不對,心虛之余,語氣頓轉低柔,「我那是、那是……還不是擔心你亂殺人,你殺了人,就算官府不敢抓你,皇上也會治你的罪。」想起他真殺人了,她心急如焚,不停地來回踱步,「可你真殺了袁大哥,現在怎麼辦?」

    听她那麼說,雖然轉得頗硬,他仍選擇相信她。「能怎麼辦,你方才不是說要去報官抓我,快去,本王就坐在這,等官老爺親自來押。」他坐到桌旁,神色自若的倒起水喝。

    見他氣定神閑的模樣,她突然覺得有一絲蹊蹺,硬是讓自己靜下心來細細思量,接著一雙鳳眼斜看向他,討好地問︰「袁大哥沒死,你沒殺了他,對吧?」

    「不,我殺死他了,還在他身上戳了好幾個洞。」他的確很想這麼做。

    「你沒有!」

    「我有。」

    「騙人的。」她笑,他跟著笑。睞他一眼,她心情明顯變好,「我就知道沒有。」

    「他沒死,你很高興?」南宮曜日悶悶的。

    「當然!袁大哥要真被你殺死,那他多冤呀,劫走我的人又不是他!」

    她一提,他立即嚴肅的問︰「究竟是誰抓了你?」他被一介草民氣瘋,差點忘了正事。

    「是……就是……」她期期艾艾好半晌說不出口,還露出一副苦惱樣。

    「那人,是你認識的?」看她的表情,他猜,肯定是熟人。

    她點點頭,不打算瞞他。「是伊西多祿劫走我的。」

    「伊西多祿?」他眉一蹙。

    她以為他忘了,便說得更清楚提醒他,「就是我們北國第一神射手,我在北國挑的未婚駙馬爺……」

    「我知道!」他咬緊牙關打斷她的話。她的桃花開得還真旺,才撇開袁柯不論,現在又來一個伊西多祿!「他怎會來南國?他人呢?」

    「他為了追我才來到南國。」她噴囔,看起來苦惱不已,「他劫走我就是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北國……」

    「你怎麼說?」他沉著聲問。他這人向來自信滿滿,可對上她,不知為何信心總會有些許動搖,許是她常不受控,加上自己……越來越在乎她。

    「我當然說不!」她斬釘截鐵地說,「我若想嫁他,我就不會答應父王到南國來和親。」

    她堅定的態度,讓他前一刻微微動搖的自信瞬間扶搖直上,有直沖雲霄之勢。

    凝定她,他嘴角噙著滿意的笑容,旋即正色問︰「那他現在人呢?」

    「你不用去找他。」

    「為什麼?」

    「我已經打發他回北國去了,所以你不用找他拚酒。」

    他听得更胡涂。「我為什麼要找他拚酒?」伊西多祿敢劫走王妃,就已犯了大罪,他若抓到他,也是拿他定罪,怎會與他拚酒呢?

    「你不是要找他喝酒拚輸贏,他若輸,你就要他回北國去?就像我去找艷雙雙拚酒,贏了她,要她以後不準再向我討情郎。」她睨他一眼,「我這麼做,你很生氣吧?」

    「我沒有。」他一把將她拉來坐在他大腿上,想為自己在洞房花燭夜拋下她、去尋歡樓找艷雙雙一事向她道歉,躊躇片刻,自尊心作祟,終究未開口。「你以後別去那種地方。」知道向管家從頭到尾跟著,他才松一口氣,要不,她即便沒醉倒,也有幾分酒意,萬一哪個不長眼的男人對她毛手毛腳,或者膽大非禮她,那可怎麼辦!

    她朝他駿了下鼻。「那你呢?」

    「我?」他嘴角微勾,用鼻尖點上她的,「有你管住我,我還去得了?」

    她開心的笑著,旋即想到伊西多祿的事還未問清楚。

    「你若不是要找伊西多祿拚酒,那你找他做啥?」她以為是這樣,但從他方才的表情看來,顯然不是。

    他臉一沉。「他劫走我的王妃,那可是犯了滔天大罪,你說我找他做哈?」

    「你要報官抓他?他只是找我說說話,干啥抓他,再說他已經回北國,你也抓不到他了。」

    他挑眉問,「你確定他回北國了?」

    他暗自思索,總覺得伊西多祿突然出現在南國,不是只來問她心意這麼簡單,若要問,在和親前就該問清楚,至少那時若她真愛他,兩人或許還有機會修成正果,現在……

    「他送我回來後,是跟我說他要回北國了。」

    他沉思著,等會他就派西榮去找人,或許能從伊西多祿口中逼問出究竟是誰頻繁地和北國接觸,且盜賣兵器一事。

    「全都是你的錯!」

    她突然沒頭沒腦的罵他,他不明所以的問︰「我又怎麼了?」

    「如果你今天答應帶我進宮,我就不會無聊的看信,看到艷雙雙寫的信,就去尋歡樓找她拚酒,如果我沒喝酒,就不會被伊西多祿劫走……」她數落一大串,硬是要歸咎于他,「你說,是不是你的錯?」

    他失笑,「是,娘子教訓得是。」

    「那以後你帶不帶我去皇宮玩?」她圈著他的脖子,笑得一臉得意。

    「奸計得逞,算你羸!」

    「喂,我這哪是奸計得逞,我是就事論事。」

    他啄吻著她的嘴,不讓她再嘰嘰喳喳辯個沒完沒了,她也不甘示弱以吻回嘴,兩人互啄著對方的嘴,甜蜜情意在彼此之間流轉,她突大刺刺的跨坐在他大腿上,捧著他的俊臉,用力吻他,令他又驚又悅。

    他笑得一臉邪壞,抱起她往床邊去,一整天下來,心口間又是焦急又是憤怒的強烈情緒起伏,此刻全化成一片濃得化不開的愛意,傾注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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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9 10:21:1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為了保護雪清靈的安全,這雨天南宮曜日足不出戶,時時陪著她。

    雖然內應回報二皇兄欲派人刺殺雪清靈一事尚未證實真假,但他絕不能掉以輕心,她的生死的確攸關兩國是敵是友,二皇兄若真鐵了心想造反,趁北國大舉進攻南國時,的確是謀反的最佳時機。

    倘若二皇兄真欲和北國連手,假設袁柯是二皇兄和北國聯系的中間人,伊西多祿會不會是北國那方的聯系者?

    先前西榮隨他到北國迎親,曾和伊西多祿交過手,大抵是伊西多祿不甘新娘被他搶了,在他們迎親回程途中,單槍匹馬前來想搶親,西榮眼尖察覺到狀況,將他擋在迎親隊伍後端還打傷了他,搶親未成的伊西多祿狼狽逃回,當時怕壞了他的心情,這事向管家和西榮並未向他稟報。這事他未追究,這兩日,他讓西榮派人四處尋找伊西多祿的下落,不管他是不是北國派來給二皇兄帶口信的人,他是北國一員大將,私自閱入南國境內,動機本就可疑,抓住他或許能逼問出什麼事來,可惜未尋獲伊西多祿的蹤影,也許,他真回北國去了。

    獨自在樹下靜坐沉思了一個時辰的他,望向廚房方向,嘴角微勾,一個時辰前,她告訴他,她要親自下廚做一道菜給他吃,還不許他在廚房盯著,那樣她會緊張做不好。

    現在都已過一個時辰了,做一道菜也忙和得夠久了。

    起身,早已饑腸轆轆的他欲往廚房走去,忽地天外飛來一支箭,他機警閃躲,那箭直射進樹干,箭頭綁著字條,他取下一看,上頭寫著「小心伊西多祿,慎防殺機」。

    他心一驚,直覺送信者肯定知道什麼內情,下意識地朝方才箭飛來的方向翻牆追去,無奈牆外根本無任何人影。

    再看字條一眼,兩道臥龍眉倒豎,這警語背後,肯定隱藏了一椿極重大的內幕。

    「這餃子皮是我親自揉的、桿的,肉是我切的、菜是我洗的,每一樣都是我親手做的……」王爺府的膳廳內,雪清靈正得意的向在吃餃子的南宮曜日邀功。

    幣心字條瞥語的他勉強露出笑容,敷衍的點點頭。「好吃。」

    他猜不透,究竟射箭傳紙條警告的人是誰?伊西多祿要殺的人是雪清靈,還是他?

    「真的好吃?」

    「嗯。」正了正心神,他再度揚笑點頭,是不若廚子做得好吃,但還能吃,且這是她的一片心意,他當然得用力捧場,只可惜現下他的心情頗沉重,無法真正開心去品嘗。「清靈,別顧著夾給我吃,你也吃。」

    「對,我也要吃。」她吃了一個餃子,隨即驚為天人般的大叫,「太好吃了,這誰做的?」

    她拋話讓他接,他自然得接腔,「是我南宮曜日的愛妻雪清靈做的。」

    一句話,逗得她開心的又塞一顆餃子進他嘴里。

    吃著,他順勢問︰「清靈,這北國廚子做的餃子,應該比咱府里的廚子做得更地道吧?」

    「那當然,北皇宮里的御廚做的餃子,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吃。」

    「那好,我們明日就啟程去北皇宮吃餃子。」

    「什麼?」

    「你嫁過來之後,都還沒回北國,不想你父王?」

    「我當然想,可你為何突然要我回北國?」她噘著嘴,「我雖然想父王,也想回北國看看,可我現在……不想和你分開。」

    他輕笑,「誰說我們要分開,我陪你一起去。」

    看了那字條,他再三思索,大膽假設二皇兄和北國連手欲叛亂是真,但北國有異心的肯定不是北國大王,一來他已讓三女兒來和親,再者,制造動亂對北國大王沒任何好處,同理推論,北國篤定接王位的大駙馬爺,應當也希望穩定現況,日後好能順利接班。

    倘若二皇兄欲趁戰亂之際從中奪權,北國以同樣模式想奪權者,自然就是二駙馬爺,這麼一想,事態全明朗,南國的二王爺和北國的二駙馬爺,暗中連手互助對方奪權,但北國不管兵力或兵器都較弱,于是二皇兄在一年多前讓人劫了一匹宮里新瓖好的兵器,偷運往北國給二駙馬爺,不但藉此蓄存兵力,還從中牟取供利。

    只怪當初他未警覺事態嚴重,一開始查到被盜的兵器只是零星的賣給南國附近一些不起眼的小國,以為只是單純有人偷賣兵器想從中獲利,未料,這應是盜賣兵器者欲分散他的注意力使的招,背後肯定隱藏著天大的陰謀。

    倘若他的揣測和事實相符,雪清靈的性命安危堪憂。

    他想過了,不管把她藏在何處,只要她人在南國境內,定會招來殺機,唯有讓她回到北國,才能確保她安全無虞。

    雪清靈若在北國境內出事,北國大王非但不能出兵攻打南國,甚至還得為未保護好六王妃向南國致歉,反之,若他在北國境內出事,二皇兄就有理由要求皇上出兵攻打北國。

    沒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要走一步險棋,以自己為餌,釣出這一連串的背後主謀。

    「真的?」她喜出望外的看著他。

    「絕不假!」他正好趁此行調查那批兵器的下落,倘若真發現兵器在二駙馬爺的軍營中,他便向岳父揭發此樁陰謀,讓他搶先在二駙馬爺謀反前先發制人,要不,戰事一爆發,恐怕他岳父會成為第一個牲者。

    「曜日,我太愛你了。」

    她抱著他猛親之際,西榮突然冒失的闖進來,見狀,他先是一驚,隨即低頭惶恐道︰「王爺、王妃,小的……小的該死……」

    南宮曜日輕推開她,他想,西榮這麼冒失闖進來,肯定有要事稟告,便不多加責備,只是沉聲問道,「什麼事?」

    「是……」西榮看了雪清靈一眼,旋即走上前在主子耳邊說了些話。

    南宮曜日眼楮一亮,故作鎮定道︰「好,我知道,你先出去。」

    「是。」

    西榮離開後,雪清靈一臉不悅,斜睞著他。「我吃醋了。」

    他陡地一笑,「吃誰的醋?」他這陣子乖得像家貓,連尋歡樓都沒去了,她哪來的醋吃!

    「西榮。」她噘起嘴,「你不管去哪里都帶著他,連去皇宮也只讓他跟。方才你們還講悄悄話,不給我听!」

    他失笑,旋即一臉正色地說︰「如果你想知道西榮跟我說了什麼,我可以說給你听,但這是非常機密的事,你得保證絕不說出去。」

    她用力點頭。「我保證,我絕對守口如瓶。」

    他靠近她,透露皇上托付給他的事情。「其實,我一直在暗中替皇上調查究竟是誰盜賣南國兵器給鄰國。」

    他之所以決定告訴她部分實情,一來,他們是夫妻本就該坦白;二來,讓她了解他現下所進行的事,或許到了北國,她和岳父能助他一臂之力,最重要的是,讓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才不會一個人亂跑出事。

    「盜賣兵器?」她壓低聲音,兩眼瞠大,「你是要追回賣兵器的銀兩?」

    他啼笑皆非。「這不是銀兩的問題。」她搞錯重點了。

    雖然她一身武藝,但畢竟是公主,北大王未讓她進入軍隊帶兵,是以不知盜賣兵器的嚴重性。

    「那是?」

    「找到盜賣兵器的人,將他五馬分尸。」他認定這人就是袁柯,一想到他,他忍不住咬牙切齒。

    「會不會太嚴重了,盜賣幾件兵器,有必要把人家五馬分尸?」她一臉不認同,「抓到他,叫他賠錢不就得了!」

    「倘若是盜賣上萬件兵器呢?」他急著出門去辦件事,不能拖延太久,遂主動和她說明盜賣兵器極可能危害一個國家、導致戰亂的嚴重性。

    「這麼說來,盜賣兵器就等于是叛國者,那還真該殺哩!」經他說明,她才知事態的嚴重性,「那你到了嗎?」

    他搖頭,忽地瞅著她問︰「你在北國有否見過有哪個南國人常去……北皇宮走動?」他未點出二駙馬,一來這事他未掌握實證,再者,他不想讓她過度驚恐,她連軍中的事都不甚清楚,許是也無法理解為何有人要叛變。

    在她認真思考時,他突迸出一個人名。「你在北國,見過袁柯嗎?」

    「我……沒、沒有。我只管騎馬射箭,其它大事都是我父王在管。」她心虛的別過眼,夾了一顆餃子,漫不經心地吃著,「等我們回到北國,你可以直接問我父王,他會告訴你的。」

    她答應過袁大哥,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他去過北國被她射傷一事,可她這樣不就等于向自己夫君撒謊?左右為難,登時她的心亂糟糟的。

    「清靈,回北國的事,可能要暫緩一天。」雖覺她神色有些怪異,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遂未多在意。

    「為什麼?」

    「方才西榮來報,說是有發現一些線索,我得去瞧瞧。」他淡然說著。

    西榮其實是來告訴他,伊西多祿並未回北國,而是藏身在尋歡樓,他暫時不告訴她,等他問清楚伊西多祿來南國的真正目的再說。

    「那你快去!」既然她已明白事態嚴重,就不會一徑吵著要跟。

    「我這就要去。」他起身,急著出門到尋歡樓逮人,但突然覺得有些奇怪,回頭一看,她正專心低頭吃著餃子,未吵鬧要跟著他去,說真的,她這麼乖、這麼安靜,他還真不習慣呢。

    見西榮在外頭等候他,不擾她吃餃子的雅興,他大步離開。

    低著頭的雪清靈,想到自己方才居然欺騙夫君,心里實在過意不去,可她又不能違背對袁大哥做過的承諾,左支右拙,這教她如何是好!

    不過,她越想越覺奇怪,袁大哥不讓她說出他在北國被她射傷一事,真的只是怕沒面子這麼簡單嗎?

    原本預定昨天要啟程回北國,孰料昨日一早南宮曜日又說再順延一天,好吧,她知道他有「重要任務」在身,她等,但今早,他連人影都未見著,只讓西榮告訴她,讓她先啟程,他過兩日再只身前往。

    西榮被他訓練得守口如瓶,她問他人在哪,西榮一個字也不透露,只說他領命護送她先回北國。

    她借口人不舒服,也要晚一天再動身,猜想西榮一定會去向他報告,她讓蘭兒去注意西榮出門與否,確定他出門,她立刻翻牆追出跟蹤西榮,未料,跟蹤到最後,西榮居然是進到尋歡樓內。

    她這個王妃人不舒服,西榮應沒那麼大膽子丟下她不管,大白天的跑到尋歡樓飲酒作樂,按常理他應該是去向他的主子稟報才對……

    她心一突,莫非南宮曜日人就在尋歡樓內?

    心頭大為光火,他明明答應過她不會再來,氣得想直接沖進去把他揪出來,才邁開腳步卻突然頓住,不行,她要這麼冒冒失失沖進去,萬一他是在辦正事,她不就壞了他的事,可在尋歡樓里能辦什麼正事?

    正在猶豫不決之際,西榮突然出來了,她下意識地躲到一旁的大樹後,西榮一個人出來,那代表南宮曜日還在尋歡樓內,他在里頭還能干什麼,自然是和艷雙雙溫存!

    越想越氣,她一定得進去探個究竟,但不是大刺刺沖進去,那會打草驚蛇,她之前進去過,知道艷雙雙的閨房在何處,看向後頭,那兒人少,她決定從後方翻牆進入,直奔艷雙雙住的「艷花閣」。

    尋歡樓大部分的人白天都在睡覺,雪清靈翻牆進入後,順利無阻的來到艷雙雙的房門口。

    本想直接破門而入,但里頭突然傳出聲音——

    「王爺,這天才亮不久,你怎來了?」是艷雙雙!也是,還能有別人嗎?

    「我要不在這兒守著,恐怕別的男人會趁虛而入。」真的是南宮曜日!

    听到自己的夫君和別的女人在調情,真是令人發指!雪清靈握緊拳頭,忍著,她要听听他背著她,都跟別的女人說些什麼情話。

    「王爺,你這是在怪雙雙嗎?」艷雙雙突然委屈道︰「之前雙雙左等右等等不到你,堅持不接其它客人,還被鴇嬤嬤責罵了一頓,我找不到你,無計可施,听聞王妃在收百姓的求助信,才大膽寫了信,誰知王妃竟來找我拚酒,還警告我不許再主動找你……」

    雪清靈眼神怒眯起,敢情是她的錯?

    「王爺,你也知道雙雙是個薄命女子,沒有貴客庇護,鴇嬤嬤讓我接客我就得接。」

    房內,艷雙雙說得滿腹委屈,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南宮曜日卻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

    「那你說說,這段期間你都接了什麼樣的客人?」他端著笑,笑容背後卻藏著厭倦。

    以往,他是純粹來尋歡作樂,有美艷歌妓作伴倒也稱得上愉快,可如今,同樣的一張臉卻令他興趣缺缺,她明顯裝模作樣的姿態更令他作嘔。

    前天西榮告訴他有人看過伊西多祿在尋歡樓出入,他立即前來,許是內部有人早一步通風報信,他進到艷雙雙房里時,房內只有她一人,可他發現桌上有一整桌的菜還有兩個酒杯,床邊有一副弓箭,伊西多祿擅長使弓,他肯定來過,他問艷雙雙,但她明顯被交代過不得透露只字詞組,聲稱是前一個恩客忘記帶走的。

    他想伊西多祿肯定還走不遠,和西榮即刻追出,只可惜未發現他的蹤影。

    回府後,他細想,伊西多祿是個外族,他這個六王爺尚未大婚前可是尋歡樓的常客,照理說,他要找一個外族人,尋歡樓的人不可能冒著得罪他的風險包庇伊西多祿,所以極有可能連尋歡樓的老鴇都被二皇兄收買。

    這推論肯定沒錯,伊西多祿來到南安城肯定得過夜住宿,他若頻繁的在客棧進出,定會引人起疑,若是在尋歡樓或是被另外安排住所,他的行蹤便成謎,自然不會讓人盯上。

    一開始他和西榮輪流守著,都沒發現伊西多祿,他想肯定是他的行動打草驚蛇,伊西多祿已被另外安排住處,這事艷雙雙肯定知情,他問她,她總是避重就輕,有時感覺她想對他說,可又礙于什麼因素,欲脫口的話又咽回。

    昨晚西榮守了大半夜,還是沒發現,天未亮,他來換班,交代西榮回去歇會,且一早護送王妃先回北國,而他一直守到天亮依舊沒有發現,遂決定進來直接打探。

    「王爺,你這不是為難雙雙嗎?我若說了,怕是害了那些大老爺們。」

    方才西榮前來告訴他,雪清靈人不舒服要等明日才啟程,他掛心她,決定要速戰速決,盡快打探到伊西多祿的下落,趕緊回府看她。

    「你不說,我就拿你問罪。」坐在椅子上的他,一把將她拉過來,大手直接往她胸口抓揉,惹得她一陣嬌笑呻吟。

    「王爺,饒命呀!」艷雙雙嬌柔的身子往他懷里靠,蔥白柔荑輕貼在他的胸口,「王爺,人家想死你了!」

    「你忙著接恩客,還有空想我?」他的手直接探入她的領口內,用力抓捏飽滿豐胸。

    「啊——王爺,你好討厭!」

    艷雙雙拔高的呻吟聲,听得門外的雪清靈心一揪。

    她知道他在里頭干什麼,她的怒氣已燃到頭頂了,等她再也忍不住,一定會進去把他揍一頓。

    「真討厭?那我走好了。」

    他推開她、佯裝要起身,她立即攀住他,嬌嗔道︰「王爺,雙雙天天望眼欲穿,就盼著你來,可你有了王妃,就忘了雙雙。」

    壓下心頭的厭惡,南宮曜日勉強露出笑容,「本王怎會忘了你,你這麼溫柔嫵媚,我家那個王妃哪比得上你,她充其量不過是……一根粗草。」

    艷雙雙和房外的雪清靈同時一怔,回神後,里頭的人喜孜孜,外頭的粗草則是怒氣騰騰。

    粗草?沒錯,一開始他就是這麼稱呼她的。雪清靈恨得牙癢癢,不過她告訴自己要繼續忍著,听听他還會說什麼。

    「王爺,你真愛說笑,人家王妃可是北國的三公主,雙雙出身低微壓根不能和她相比。」艷雙雙得了便宜還賣乖,惺惺作態。

    「你當然不能和她比!」南宮曜日板著臉不假思索脫口,見她錯愕,他立即拉起她的手,揚笑道︰「你這手細柔柔的,她那手粗厚厚的,你怎麼比得過呢?」

    艷雙雙輕笑,他趁機說道︰「這北國人的手,泰半都粗厚,不論男女都一樣。」

    「就是。」

    「還有,北國的女人,哪比得上嬌柔的南國女子。」

    「那,雙雙和王妃,王爺覺得誰美?」

    「這還用問!我不說了,兩國女子相比,南國女子佔了贏面,何況是尋歡樓第一花魁,別說北國,南國境內要找比你漂亮的,我可還沒見過。」

    逗得她心花怒放之余,他繼續循循善誘,「只是不知本王和北國的男人相比,如何?」

    「北國的男人,哪比得上王爺?」一脫口,艷雙雙表情明顯一驚。

    他故作沒听出異樣,繼續和她調情。

    「可北國男人個個剽悍勇猛,你不特別喜歡勇壯的男人?」他朝她曖昧一笑,大手又在她胸乳上用力一掐。

    她嬌笑之余,見他似乎未听出什麼,立刻嘴訴屈,「勇壯和粗魯可不同,那北國男人粗魯得很。」

    「這我心有戚戚焉。」見她卸下心防和他說起北國的男人,他表現出贊同,和她站在同一陣線,打算讓她自動招供見過伊西多祿,之後,再軟硬兼施逼她說出他的下落。「我們家那根粗草,她沒一樣不粗魯的。」

    「王爺,說真的,上回王妃來,我看到她的面貌,心中真是為你叫屈,你這麼俊,怎會娶到一個、一個……」

    她不敢說,他主動接腔道︰「一個丑不拉嘰的北國公主。」

    在房門外听到他這麼說她,雪清靈心口一窒,原本高漲的怒氣陡地消弭一半,填補上的是滿心酸澀,原來,他一直就嫌她丑。

    「不知北國的男人,是不是個個比我俊?」

    「才不呢,那個北國人,又粗魯又丑……」

    「你說的是本王的王妃吧?」他一句話又逗得艷雙雙大笑,他趁機拐人重點,「可你知道吧……」

    他欲言又止,惹得她更好奇。「知道什麼?」

    「這事,本王不想說,丟臉!」

    「嗯?王爺,你說嘛。」

    「你得給本王保證,不說出去。」

    艷雙雙用力點頭,他佯裝一臉不悅不屑。「她丑就丑,皇上作主的婚事,本王再不願,也只好自認倒霉,可她居然在北國就已經有了婚配,這等丟人的事,你說本王不嘔嗎?」

    「真的?」艷雙雙驚訝的問︰「是誰?」

    「那個人听說箭術了得,名字叫伊西……什麼來著……」

    他佯裝想不起來,艷雙雙吃驚的接腔,「該不會是前幾天鴇嬤嬤要我伺候的那個又丑又粗魯的北國男人?他叫伊西多祿。」

    「沒錯,就是伊西多祿。我是沒見過他,不過听她說,那伊西多祿可俊了,似乎比本王俊多了。」探到寶穴,他順勢深掘。

    艷雙雙噗哧笑出聲,「他俊?他可丑了,粗頭大耳的。」不知自己中招,她一古腦全說開。

    「沒騙我?」

    「當然沒有。王爺,其實那日你來,我床邊那副弓箭就是伊西多祿的。」

    「那當時我問,你為何不說?」

    「還不是嬤嬤交代,不許向別人透露有關他的事。」

    「原來我是別人……」

    「王爺,你別生氣。不過,王爺找他是想殺他,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王妃和他婚配的事?」

    南宮曜日暗想,原來這艷雙雙也不甚了解實情。「不,相反。我听她說,那個伊西多祿特地從北國跑來南國,要求她跟他回去,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他,讓他把粗草帶回北國,我便能天天來尋歡樓擁你入眠。」

    站在房門外的雪清靈眼神黯下,動也不動,她想,听到他親口說出這麼多真心話,自己大概是被氣瘋、氣僵、氣啞了,別說動手打人,她連想罵都罵不出口,只覺心口漲滿酸澀味,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難受至極。

    「王爺,你真這麼想?」

    「自然是!不過,我到處找不到伊西多祿,他該不會回北國去了吧?」他故意這麼說。

    「他沒回北國。」艷雙雙壓低聲音道︰「有人給了鴇嬤嬤一大筆錢,要她把他安排在一處……」

    她正要說出伊西多祿下落之際,門外突然傳來西榮的聲音——

    「王妃,你,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西榮回府後,知道王妃又偷溜出門,逼問蘭兒,得知王妃跟蹤他,他暗叫糟,一來擔心王妃破壞王爺的計劃,二來也擔心她的安危,他急急趕來,卻看見王妃站在艷雙雙的房門口。

    听到妻子在門外,南宮曜日內心又扼腕又吃驚,就差那麼一步就能得知伊西多祿的下落,偏偏……不行!他一定得問到,絕不能前功盡棄。

    艷雙雙大概被雪清靈上回找她拚酒的狠勁嚇著,一听到她人在門外,嚇得忙不迭起身躲在南宮曜日身後。

    「別怕!」

    他輕拍安撫她,起身去開門,門一開,一雙又怨又怒的鳳眼瞪著他,光看她這模樣,肯定來一會了,許是全听到他「嫌棄」她的話語……

    壓下黑眸中的心疼和愧疚,他佯裝發怒,「我不是警告過你,別再來尋歡樓!」不想讓她在此吵鬧,吵醒其它人,他對西榮使了個眼色,「先送王妃回府。」「是。」

    怕她不依,他語帶雙關對她說道︰「有事,回府再說。」

    她瞪著他,懷疑自己被氣傻了,竟一個字都說不出,過分的是,他竟也不解釋,還反倒凶起她來。

    「王妃,屬下先送你回府。」

    氣瞪著他,見他真沒要向她解釋,還要把她趕回府,她悻悻然轉身就走,雖然氣極,可她內心還巴望著他會追出來,哪怕只是哄哄她也好,可她才轉身走了幾步,就听見房門關上的聲音,他是哄人了,可對象不是她,而是房里的艷雙雙!

    她不敢置信地回頭看了一眼,確定他真真切切死守那艷窟,完全不搭理她,她又氣又傷心,轉身就跑。

    怕驚醒其它人,西榮不敢喊她,只能亦步亦趨緊緊跟在她身後。

    房內的南宮曜日豎耳聆听房外動靜,確定雪清靈真的離開了,他才又耐著性子輕哄似被嚇著的艷雙雙,為了揪出內幕、為了不讓雪清靈的性命受到威脅,他一定得問出伊西多祿的落腳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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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9 10:21: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南宮曜日騎著愛駒騰雲,手持方天畫戟,心焦如火地再度來到袁柯的竹屋。

    雪清靈離開尋歡樓不久,他對艷雙雙安撫哄騙,終于在尋歡樓老鴇趕到之前,問出伊西多祿的下落,當下他立即離開。

    他才出尋歡樓,就遇到踅回來騎馬的西榮,原來西榮稍早前因為擔心王妃又出什麼岔子,便不騎馬,而是步行緊跟在後,怎料王妃未回府,而是漫無目的地在街上大步走著,走了一段路,袁柯忽地騎馬出現,當下王妃便上了他的馬,央求他帶她走。

    雪清靈的性子他知道,她肯定命令西榮不許阻擋,西榮眼睜睜看著她被袁柯帶走,怕有萬一,連忙奔回尋歡樓,欲騎馬去追。

    听到又是袁柯帶走她,他一肚子火,他將伊西多祿的落腳處告訴西榮,讓西榮趕緊去抓人,他則回府去騎馬,連口茶都沒喝,便又急吼吼的奔來。

    「六王爺似乎頗偏愛袁某的竹屋,三番兩次造訪,袁某真是受寵若驚。」袁柯提著大茶壺,走向前院偏處欲燒開水,就見南宮曜日怒氣沖沖的前來。

    「把本王的王妃交出來!」南宮曜日怒瞪他,光想到雪清靈是和他一同騎馬而來,他心頭怒火熊烈得能把整間竹屋全燒個精光。

    「王妃就在屋里,王爺若要找她,請便。」說罷,袁柯徑自做他原先欲做的事,不阻撓也不招呼。

    「等等!」南宮曜日喚住他,「本王問你,你為何出現在南安城內?」也太湊巧了,雪清靈每回上街都能遇到他。

    「王爺這話倒是問倒袁某了,袁某去到南安城的原因不一,有時去賣虎皮、狼皮、或者是兔皮,有時純粹去買些吃的,又有時……」

    「夠了!」不想听他說一些避重就輕的理由,反正他就是認定他意圖不軌。

    怒瞪他一眼,甩著披風,他大步進屋尋妻去。

    「清靈、清靈……」逐間搜查,有一間房門緊鎖,打不開,他用力拍門,「清靈,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頭。」

    他敲了許久里頭都沒人應聲,知道她在氣頭上,可現下有其它人在,又是最礙眼的袁柯,他不想挑這時候和她解釋,「清靈,你開門隨我回府,我會告訴你所有事情。」

    里頭突傳出「哼」的一聲,雖短短一聲,但他確定是清靈的聲音。「清靈,快開門。」

    這時,袁柯走進來,涼涼的說︰「王爺,這扇木板門老舊,恐禁不起你一再拍擊。」

    「哼!門若壞了,本王賠你就是。」若不是顧及雪清靈的感受,他早一腳把門踹開。

    听到袁柯的聲音,躲在房里的雪清靈這才願意開口,但不是直接和他對談,而是透過袁柯轉述。

    「袁大哥,你告訴那個人,本王妃現在心情不好,不想跟他回去。」她隔著房門,忍不住又低哼了聲。

    袁柯看向南宮曜日,還來不及轉達,他馬上對著門板後的她說︰「清靈,你跟我回去,我會向你解釋一切。」

    「袁大哥,你告訴他,太遲了,要解釋,方才在艷雙雙面前,他為什麼不當面向我解釋,他已錯失良機!」她忍不住氣吼,「當著別的女人的面給我難堪,私下再安撫,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袁柯一听,這才大略了解她執意要他帶她走的原因,看向南宮曜日,他眼里有著氣憤,還有揣測到某些事的驚惶。

    雪清靈這麼大刺刺的挑明原因,南宮曜日心頭一驚,除了不想在袁柯面前攤露夫妻倆之間的事,她的直白話語說得越多,倘若袁柯真和伊西多祿是同伙,他定能猜到他去尋歡樓做啥。

    于是他心思一轉,故意冷著語氣,詰問道︰「我再問你一次,你跟不跟我回府?」

    「袁大哥,你告訴他,本王妃不想跟他回府。」

    她話才說完,他立刻怒甩披風,悻悻然離去。

    他不是負氣,而是現下雪清靈正在氣頭上,不管他求多久她肯定不跟他回去,他不想讓袁柯看他笑話,更不想被他摸出端倪,打算等入夜再上山,等她睡下,他再把她「劫」回府里,到時,再向她好好解釋。

    想他一個堂堂的六王爺,為了她居然甘願淪為劫匪之流,真是……

    躍上馬離去前,他在院里看到一只被箭射穿的野雞,那應是袁柯打獵的戰利品,一只小野雞入不了他的眼,但,那箭端涂上一小點的綠色顏料,正是和日前飛箭傳字條給他、警告慎防伊西多祿有殺機的箭是一樣的……

    未多逗留,騎馬奔離,一路上,南宮曜日猜想著袁柯特地飛箭告知的用意,他絕不是擔心他,所以,伊西多祿要殺的人,是雪清靈!

    他心口一驚,揣想著伊西多祿第一回見雪清靈未殺她,該是想探她心意,若她對他有情、願隨他回北國,他定會保她,反之,他便殺她,第一回或許下不了手,第二回恐怕……這時他真的很慶幸自己方才堅持問出伊西多祿的下落,這會,西榮定已擒住他。

    忽地想到袁柯和伊西多祿同為兩方重量級的聯系者,倘若伊西多祿接到刺殺雪清靈的指令,人在南國的袁柯不可能未接此令。

    拉住馬想掉頭回去,可念頭一轉,倘若袁柯真要殺雪清靈,他又何必特意告知伊西多祿要殺雪清靈一事,何況那家伙對雪清靈……哼,男人的那點心思他會不懂?

    內心雖對袁柯愛慕雪清靈這事恨得牙癢癢,可他相信袁柯不會趁虛干出下流事,不,他其實是信任自己妻子的忠貞之心,總之,他能確定雪清靈在袁柯那兒,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之虞。

    等入夜,他定將她奪回!

    「清靈,你多少吃一點。」

    晚上,袁柯在後院烤雞,引誘窩在屋里一天、不說話不吃東西的雪清靈出來,不好容易人是出來了,可卻愣坐一旁,盯著烤雞發呆。

    白天,南宮曜日離開後,她氣呼呼的說︰「他就這麼走了」,旋即沮喪的說她很累、想睡一覺,讓他別吵她。下午醒來後她呆坐房內,只喝了一杯茶,接著便不吃不語,他想,她愛南宮曜日比他想象中還來得深,就因愛太深,才會更難過,難過到她連話都不說,要不,以她直爽的性子,怕不早把人罵得狗血淋頭。

    雖然未去求證,但他能猜到南宮曜日到尋歡樓並不是去尋歡這麼簡單,肯定是去探察伊西多祿的落腳處。

    二王爺雖答應暫時不殺雪清靈,會等他想個萬全之策,可後來二王爺又差人告知,北國已派伊西多祿要來刺殺她,擔心她被暗殺,他特地射箭傳紙條讓南宮曜日做好警戒。但終是不放心,前一晚他進城,守在伊西多祿住處,打算跟監,許是知道六王爺在追查,整晚伊西多祿未有動靜,天亮他回客棧歇一會,原打算繼續跟監,沒想到在途中遇到她。

    看著袁柯遞來的烤雞腿,沒什麼食欲的她猶豫了下,喃喃道︰「看在袁大哥的面子上,我就勉強吃一口。」

    吃了一口,食欲瞬間被喚醒,這才方知肚子早餓得受不了了,便一口接一口吃著。

    見狀,袁柯淡笑,「慢點吃,先喝口水,別噎著。」

    他遞來水杯,她喝了口茶,又繼續啃著香噴噴的烤雞腿。

    「怪了,我一整天沒吃都不覺得餓,怎這會餓得都可以啃光整只雞了。」他把另一只雞腿也給她,開玩笑道︰「那整只雞都給你吃嘍。」

    「呃,袁大哥,我是在開玩笑,你還當真呢!」她苦笑著,憋在心頭的怒氣一古腦迸出,「袁大哥我是不是真的……很丑?」說出這話,眼神黯下,她的好食欲瞬間消失,雞腿拎在手中,不啃了。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她著嘴,一臉難過和委屈。「是六王爺和艷雙雙說的,他說我是丑不拉嘰的北國公主,還說我是粗草,沒一樣不粗魯的,皇上作主的這椿婚事,他自認倒霉才會娶了我……」

    她把早上在艷雙雙房門外听到的話,簡略的和他說了一遍。

    袁柯听了,心頭泛怒,雖猜測南宮曜日極可能是要從艷雙雙口中套問伊西多祿的下落才會如此,可一開始他的確未好好對待她。

    看著她委屈表情,他頓感心疼不已。倘若她嫁的人是他,他絕不會讓她受這種委屈。

    「和你們南國的女人相比,我真的沒一處優點,對吧?」她訥訥的問。

    「你有更多她們沒有的優點。」

    她苦笑,他的安慰沒起太大作用,她心里在意的還是南宮曜日的看法。

    「他還說我的手粗厚厚的。袁大哥,你說,這手砍掉,它會不會再長出來?」

    苦笑加深,她喃喃道︰「呵,這整只手砍掉,鮮血狂流,我大概就沒命了,還指望它長出來。

    「他真是可惡,哄騙我回北國,一會說要陪我回去,一會又讓我自己先回去……我要是今天沒跟蹤西榮去到尋歡樓听到他說的話,我真成傻子了我!他原來就是想和那艷雙雙雙宿雙飛,才急著要把我趕回北國去!

    「我肯定是被他氣傻了,居然沒直接踹門進去揍他踹他,連罵都沒罵,只覺得整個心頭酸酸澀澀,難受極了。」她氣惱不已,「袁大哥,萬一他又來,你得記得提醒我揍他幾拳!」

    袁柯听了,只覺得她真的愛南宮曜日太深,氣極之余還舍不得打他。

    不過南宮曜日安排她回北國這決定是對的,他想得極周全,她回北國才不會有性命危險。

    他不能也不想告訴雪清靈真相,至少目前不想,他有私心,一來她在他這兒,短時間內不會有人找到她,他能確保她的安全;二來,他喜歡她,想多點時間和她相處。

    「南國的男人是不是都嫌北國女子不夠溫柔、不夠漂亮?其實你們都錯了,我大姊、二姊可都是天仙美女,又溫柔又賢淑,丑的只有我一個。」

    他突地握住她手,語氣堅定的說︰「你不丑,別再說自己丑!」

    「可六王爺他就是嫌我丑……」她幽幽的說。

    以往那神采自信的雪清靈,變得沮喪黯然,看得他心頭揪疼。

    「我不嫌!」猛然斂起眸中幾要藏不住的情意,他忽地一派輕松的笑,「在我這個大哥眼中,我的清靈妹子,那可是一等一的天仙美人。」

    他這話把她逗笑了。「袁大哥,你的眼光比六王爺好太多了!」說罷,她自己樂呵呵的笑開。

    笑歇,心又揪了下,想到南宮曜日說的那些真心話,她的心宛若刀割,疼呀!

    「如果他真不想要我,那我干脆嫁你算了,至少你不會嫌我丑!」她垂頭喪氣,漫不經心地說道。

    明知她只是無意識的隨口說說,他的心仍不自禁悸動了下。「清靈,倘若你此番來南國不是和親只是游玩,我倆相遇,我若欲娶你,你會嫁我嗎?」克制住心頭翻涌的情意,他故作輕松,雲淡風輕的問。

    她看著他,想了想。「會吧。畢竟我看你第一眼就挺順眼,我還看他好幾十眼才順眼,可那有什麼用,他到底還是嫌我丑!」

    兩人說說笑笑之際,摸黑前來「劫」妻的南宮曜日,躲在竹牆邊,甫到便听見袁柯說︰「我若欲娶你,你會嫁我嗎」,他心一怒,想沖出去質問,隨即又听見雪清靈回應的話語,真教他嘔的!

    她居然有考慮嫁給袁柯,還說什麼看袁柯第一眼就很順眼袁柯生得一臉陰沉樣,有啥順眼的!

    都這麼晚了,還不睡下好讓他趕緊「劫」走,還在窮嘀咕什麼!

    他咬緊牙關,耐心等著,這會他若沖出,怕是她還在生他的氣不肯隨他走,那他夜行劫妻的計劃,就功虧一簣了。

    閑聊一會,見她心情好一些,袁柯把放在她面前的雞腿拿走,把插在竹上、還熱著的雞翅扯下遞給她。「這雞腿冷了,別吃,吃這雞翅吧,我听說美女都愛吃雞翅。」怕她不吃,他還胡謅一通。

    「听誰說的?是袁仙人自己說的吧。」她笑,接過雞翅毫不遲疑啃了一口,「如果吃雞翅能變美女,我就天天啃它一百只。」

    她變美做啥?說到底,她還是為了那個沒良心的南宮曜日!

    「袁大哥,還是你對我最好。」想到南宮曜日,她心情又低落,「不過我想,那應該是我救過你的命,你才會對我這麼好。」

    貼在牆外的南宮曜日眉頭緊蹙,她什麼時候救過袁柯?

    「清靈……」袁柯表情一緊,想告訴她,他不只是因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才對她好,他其實是真正喜歡她,可他猶豫,她還愛著南宮曜日,他心頭的情意若說出口,怕她會刻意疏遠他。

    「袁大哥,你放心,我沒跟別人提過你一年前到北國被我射傷、我又救了你這事,連南宮曜日問我,我都沒提。」她會錯意,以為他那表情是在緊張。

    南宮曜日心口一震,原來袁柯早在一年前就去過北國!

    他怒氣填胸。是啊,他問過她,她確實三緘其口。

    她這麼心直口快的人,連自己夫君在尋歡樓的事都能大刺刺說出,卻竟然為了一個外人,瞞住對他極重要的事證,顯然這個外人在她心目中,比他這個夫君重要多了。

    「清靈,你回北國去吧。」又聊了幾句之後,袁柯突然說道。

    「袁大哥,怎麼你也要我回北國?」現下對回北國很敏感的她,突然起身激動的說︰「你也嫌我丑,不想我住在你這兒是嗎?好,那我走。」

    她轉身要走,袁柯一把拉住她。「清靈,你誤會我的意思,我不是……」

    「你就是!你們南國的男人就是喜歡像艷雙雙那樣,嗲聲嗲氣、溫柔又漂亮的女人。」她氣惱道︰「她光坐在尋歡樓就能吸引你們這些男人去找她,人見人愛,而我呢,走到哪兒都惹人討厭,人見人嫌的,我是犯了什麼錯,我不過就是沒那麼漂亮而已,我也有鼻子、眼楮、眉毛、嘴巴,樣樣不缺……」

    她又氣又怨的一長串控訴,揪痛了袁柯的心,他非但不嫌她,還愛她呢!

    「我在北國時,我就覺得我長得挺好、挺自在的,我大姊、二姊可比那艷雙雙漂亮多了,卻從沒人嫌過我,為什麼來到南國全都不一樣了,大家都嫌我!」

    她的控訴宛若利箭,直射穿進南宮曜日的心頭。是他的錯,他沒料到她會找到尋歡樓去,他的那番話狠傷了她的心,他是要來帶她回去、好好向她解釋一番的,可她卻和袁柯……

    「沒人嫌你。」瞥見她眼角掛著兩行淚水,堅強如她竟然哭了,可見她有多難過,他心疼的將她摟進懷中。「清靈,你若願意,就在袁大哥這兒住下,就算你想住一輩子,我也不趕你走。」

    她抬眼,想看他的表情是真是假,可淚水模糊她的眼,沒看見他已低下頭來,情不自禁想吻她。

    然而竹牆外的南宮曜日卻從竹縫間,清清楚楚瞧見了。

    從袁柯摟住她,他就咬緊牙關忍著,要等她開口推開袁柯、拒絕他,但她沒有,她一直讓袁柯摟抱著,還抬起臉欣然接受他的吻!

    當袁柯的嘴貼上她的唇,他再也忍無可忍,大喝著「袁柯!」

    手中利刃一揮,擋在他眼前的一排竹牆被砍去一半,他如一團火球沖殺到袁柯面前,袁柯本能的護住她,手臂被他砍了一刀。

    怒極的他高舉手中的刀,欲再砍下,雪清靈突站出來雙手大張擋在袁柯面前。

    「南宮曜日,住手!」

    見狀,他倏地將已落下的刀往旁邊一揮,在她身後的袁柯同時間也趕緊將她拉開。

    「你!」南宮曜日又怒又急,方才若不是他的刀閃得快,這會她恐已成了他刀下魂。

    「你為什麼老是和袁大哥過不去,老想殺他!」未意識到自身危險,她怒氣沖沖質問。

    「他不該殺嗎?」南宮曜日平舉手中的刀,指著手臂汨出鮮血的袁柯,這一刀,可比上回砍得更深。

    「你要殺他,理由呢?」

    「盜賣兵器、通敵叛國,你說,該不該殺!」他怒瞪她,她為袁柯隱瞞他一事,他心頭正火著呢。

    雪清靈心一突,看了袁柯一眼,旋即又對著他說︰「沒憑沒據,你憑什麼給袁大哥亂按罪名。」

    他怒不可遏的指控,「你自己剛剛說過了,他一年去過北國,你射傷他,還救了他!」她還敢質問他?!

    她心一驚,原來她和袁大哥說的話他都听到了。「你干啥偷听我們說話……」

    話一出口,她才想起自己早上也在艷雙雙房門外偷听他們說話,好吧,一人一次,扯平!「就算袁大哥去過北國,那也不能證明他是去盜賣兵器。」

    「是不是,他心里清楚!」

    他向前一步,她立即擋下。

    「你想做什麼?」

    「我要抓他回去審問。」

    「審問什麼,等你手中有證據再來抓人!」

    「好,我暫時不抓他,你跟我回去。」為了她,他可以做最大通融,「暫時」不抓袁柯。

    「我不!」她怒瞪他,「我跟你的帳還沒算清楚呢!何況袁大哥被你打傷了,我要留下來照顧他。」

    「雪清靈!」

    用說的,她怎麼都有理,既然他是來劫她的,索性干脆劫到底,他握住她的手,欲強行拉她走,她情急之下,抓來插著烤雞的竹子朝他揮去。

    「南宮曜日,你放開我!」她原本是要打他手臂,孰料他一回頭,竹子揮到他的右臉,那竹子雖已不燙,可前端削尖,意外地在他臉上劃出一條血痕。

    見自己真傷了他,驚愕之余,她呆看著他,嚇僵住,手中竹子掉落在地。

    靶覺臉上一陣刺痛,南宮曜日下意識地摸著臉,手心沾著血,怒瞥她,他語氣低沉問︰「你跟不跟我回去?」

    「我……我不要。」她的氣勢明顯弱了些,只是決定未改。

    黑眸怨恨的瞪她一眼,看似又氣又心寒,一句話也沒說,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曜、曜日……」她的聲音含在嘴里,見他真走了,她的心霎時揪成一團。

    「清靈,你若真想跟六王爺回去,快追上。」一直在一旁不語的袁柯突然開口說。他們夫妻間的事,沒他置喙的余地,她想留想走,他完全尊重。

    「我才不會那麼輕易原諒他……」看著南宮曜日消失的方向,她的心沉甸甸的,嘴里喃喃說著。一回頭,見他捂著傷口的手全是血,這才驚覺自己忘了他受傷一事。「袁大哥,你的傷口一直在流血,我先扶你進屋去。」

    進屋前,她下意識地又看向南宮曜日離去的方向一眼,那兒空蕩蕩的無人影,他,真走了!

    坐在竹屋廳內,雪清靈端著杯子有,口沒一口的喝著茶,無精打采地看著蘭兒幫袁柯換傷口的藥。

    前晚,她幫袁大哥上藥綁好傷口後,他便早早睡下,睡不著的她坐在廳內想著南宮曜日,內心又氣又擔心,她自是還氣他說的那些真心話,可她更擔心他臉上的傷勢,他那麼俊,她哪兒不戳戳到他的臉,萬一傷口不好,他的俊臉不就花了?也不知坐了多久,她突然听見門外有馬蹄聲,以為是他派人又要來抓袁大哥,她慌張之際緊壓著門,突然听見蘭兒的敲門聲,這才知道,原來他回去後也不知哪根筋不對勁,突叫西榮連夜把蘭兒送過來。

    說好听是讓蘭兒來服侍她,她想,他肯定是惱怒她劃傷他的臉,一氣之下就把蘭兒趕出門了。

    「好了。」

    「蘭兒,謝謝你。」袁柯淡笑。雪清靈說蘭兒是被南宮曜日趕出王爺府,他倒覺得蘭兒是南宮曜日特地安排來阻撓他對雪清靈再有非分之想的一顆棋子,有蘭兒在,他和雪清靈就不是孤男寡女,他若有什麼不良意圖,中間梗著蘭兒,他就會知難而退。

    「袁公子,你不用跟我客氣,以前在北國公主常受傷,我幫她包扎傷口都成習慣了……」在王爺府悶久了,來到此處,宛若以前跟著主子外出打獵的臨時休息所,蘭兒還挺高興的。

    「多嘴!」雪清靈睨她一眼,努努下巴,「去做飯去,我肚子餓了。」

    「是。」

    打發蘭兒去做飯,雪清靈隔了一張矮幾和袁柯並坐,瞅著他半晌,突道︰「袁大哥,我問你件事,你想說就說,若不想說,就當我沒問。」

    他抬眼對上她,唇角微揚,直接說出她心中想問的事。「你想問我,一年前去北國做什麼?」

    這兩天,她總盯著他欲言又止,許是見他受傷精神差,不想擾他遂作罷,今日他精神明顯好了些,她終也忍不住問了。

    她點頭,不訝異他能瞧得出。前晚南宮曜日離去,她就想問他,只是他受傷,上了藥沒多久就睡著,昨天還有些昏沉,睡著時間比醒著時多,她縱使非常想知道答案,也問不出口,他可是病人,逼問他總是不好。

    他低眼,沉吟了下,面無表情,沉聲道︰「前晚,你不該阻止六王爺,他沒有錯。」

    她一怔,隨即恍悟。「你真的盜賣兵器?」

    他看了她一眼,不作聲,默認。

    「盜賣兵器,那和通敵叛國沒啥兩樣!」她一怔,自己怎和南宮曜日一鼻孔出氣?

    「的確是。」

    「袁大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一直認定他是個正直的人,即便已知情還認為他是。

    他看向她。「六王爺沒跟你提過我是誰?」

    「你是我的結拜大哥呀。」

    「我不只是你的結拜大哥,還是當今皇上的表弟。」

    「什……」

    「我爹是皇太後的親大哥,也就是皇上的親舅舅。」

    她一臉驚訝,「你之前為什麼沒跟我說?你沒說,那人也沒跟我提!」

    「沒什麼好說的,多了這層關系,對我們袁家來說,是阻力不是助力。」袁柯眼神陰郁,黑眸中還添了一層怨恨。

    「為什麼?」

    他苦笑,將袁家家道中落一事,大略向她說了一遍,听完後,她大抵了解事情始未。

    當今皇上登基後,大概是擔心外戚掌權會興禍亂,遂一再消減袁家的勢力,袁柯的雙親和大哥相繼病逝後,他無心再為皇上效力,自動辭官隱居山林,皇太後為此還和皇上鬧不快,皇太後更不諒解皇上和二王爺不睦,因兩兄弟都是她親生的,皇上不跟二王爺嫡親,反倒跟六王爺較為親近。

    就因如此,袁大哥和二王爺這對同仇敵愾的表兄弟,自然就走得近些。

    「難怪你們倆每回見面,就像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她恍悟。

    袁柯淡笑,他和六王爺的心結早就種下,只是平日見著,還算客氣,真正變成現在這種局面,應是從她第一次逃府、央求他帶她走那一刻起。

    她突想到什麼似的,驚問︰「你該不會以為是六王爺在皇上面前挑撥離間吧?雖然他這人花心風流嘴壞,可那只是對女人,我相信他不會在皇上面前亂嚼舌根,說你和二王爺的壞話。」

    袁柯看她一眼,表情有些無奈,她都還在生南宮曜日的氣,卻仍私心袒護,光是這一點,他袁柯就真正輸給南宮曜日。

    「我知道六王爺不是碎嘴之人,但皇上跟他最親近這是事實。」要不,皇上也不會讓南宮曜日暗中調查盜賣兵器的事。

    「皇上要跟誰好,又不是他能左右的,大概是他長得特別俊,連皇上都喜歡他。」接著她又拉回飄遠的心思,正色道︰「等等,說到盜賣兵器,你真听二王爺的令,把盜來的兵器賣給北國?那意思是,我父王和二王爺要聯合起來攻打南國?」她一驚,旋即又納悶,「不對呀,若我父王有此意,他干啥還要我來南國和親?」

    袁柯低頭,表情沉重,久久不語。和她相識以來,她對他的關愛一次比一次多,雖不是他渴望的男女之情,但都是她發自內心把他當真正親人對待的真摯情感。

    她深愛南宮曜日,這幾日他見她誤以為南宮曜日嫌棄甚至想拋棄她而傷心難過,他于心不忍,他希望她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不想她繼續傷心生氣,所以,他決定告訴她真相。

    另一個原因是,听蘭兒說,西榮未抓到伊西多祿,他猜想,伊西多祿肯定提前收到消息,知道蹤跡泄露,所以在西榮趕到前離開,他有個不好預感,不管是伊西多祿或等不到他提萬全之策的二王爺,都會加速執行刺殺雪清靈的計劃。

    他不想她成為他們計劃中的無辜牲者,當務之急是勸她暫時先回北國,可要想勸得動,得給她個理由。

    他知道一旦告知她真相,他們密謀一年多的計劃恐告吹,但遇上她,他全亂了套,甚至連當初激忿不滿想扳倒當今皇上的堅定信念都動搖了……

    受傷休息的這兩日,他不斷反省自問,他這麼做的意義究竟為何?當大官?他早無心于仕途,再者他不是不知二王爺野心勃勃的覬覦皇位,若不持偏見,憑心而論,當今皇上愛民如子,確實比長年征戰沙場、好大喜功的二王爺更適合坐擁帝位。

    當初二王爺找上他,只怪當時他思想偏激,一心怨恨皇上不顧情面,消減袁家勢力,導致父親憂郁病逝,大哥也跟隨父親而去,袁家一蹶不振,他心中積怨已久才會答應二王爺提議的通敵叛國之事。

    現在想想,當初他真不該欠思量沖動答應,他的確做了錯事。不管誰想當皇上,戰爭一起,受害的是兩國數以千萬的無辜百姓。

    「袁大哥,你倒是說話呀。」雪清靈焦急的起身,催促他開□,「我父王當真要和二王爺連手攻打……」

    「不是北大王,是二駙馬爺。」他決定將所有真相和盤托出。

    他想,讓她回北國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唯有阻止「它」,她才能真正脫離危險,不引發戰亂,百姓才能真正過著平靜安樂的生活。

    北國那邊,需要她回去阻止,南國這邊由他出面,必要時,他會以命來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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