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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殷殷的誦經聲,嫋嫋的檀香煙,隨著飄飄白幡繚繞在肅然的靈堂中。化過妝的安希寬,除了臉上的粉白得不太自然了點,兩道微攏的眉似乎代表著他走得並不安心。
當然,這副模樣又引來了倪家親戚的指責。
“我就說嘛,這種狐狸精不能娶進門的。”他們嫌憎的目光無不掃向角落處的未亡人,“聽說希寬就是因為發現那賤人紅杏出牆了,才會氣得一命嗚呼咧……”
“別理他們!”溫馨聽了忍不住為朋友不平,“總裁的死並非你的錯呀!”
而程予歡就像凝固了的石音像般,臉色蒼白且麵無表情。 比起安希寬摔死所帶來的打擊,倪家親戚惡毒的話算什麼?如果當初她肯下決心與爾恕斷絕來往,也不至於發生今天的悲劇了。
“予歡,你別這樣……”溫馨見安慰無效,改以勸導,“你不能因為總裁的死而一蹶不振。想想他臨終前的交代,想想你母親的下半生……”
是呀,若非念及療養院的母親,她早就到陰間去向老爺賠罪了。不過,她的麵無血色除了來自精神壓力,多半也緣於胃口差與睡眠不足。沒有人知道,她最近常常三更半夜跑去殯儀館,對著安希寬的遺體喃喃自語。隨著淚水的哭幹,她的眼神空洞而茫然,來來去去的吊唁者並未在她的眼中留下痕跡,直到三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靈堂。
“希寬兄,你走得實在太突然了。”唐秉堯撲向棺木,“居然讓我連個報答的機會都沒有……”
“爸!”唐爾恕扶起哀痛的父親,並向家屬致意,焦距卻集中在另一個人身上。
出事那天,他接到溫馨的通知後立即趕往醫院,可惜安希寬已沒有呼吸,而程於歡則一臉呆滯。還未探問來龍去脈,滿眼噴怨的倪映珂已將一包相片丟了過來,心知肚明的三人,從那時候起即不曾再交談過。
而在隔日的報紙出現“安希寬死因大探討”、“黑寡婦精彩情史大公開”等頭條新聞後,他便失去了程予歡的音訊,隻能由溫馨那兒得知她“依然活著”的答案。
從今天的側麵看出,她這陣子肯定沒吃好、唾好。這個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女人呀,難道她不明白他的心會因為她的消瘦而擰痛嗎?
“伯父、伯母……”倪映珂硬咽的回禮聲喚回他的遊魂。
“你是映珂吧?”蔡素芬一眼即認出這披麻戴孝的女孩,“長這麼大了,人又漂亮,可惜安大哥沒那福分等著看你結婚生子……沒關係,往後我家爾恕會照顧你的。”
其實他們夫婦與安希寬早有打算撮合彼此的子女。蔡素芬隻看過倪映珂的照片,雖然不曉得這兩個孩子進展得如何,不過,她始終相信,以倪映珂出眾的相貌和嬌貴的千金氣質,絕對配得上她引以為傲的兒子。
“伯母--”倪映珂欲言又止,幽怨的眸光從唐爾恕身上兜了兜,又轉向繼母。
“她是--”蔡素芬差點叫出聲,回過頭來的程予歡也正好對上她詫訝的表情。
“第二任的‘安太太’,你們一定也沒見過吧,”倪映珂並未留意到唐氏夫婦的神色,因為法師招手要她過去上香,“對不起,我失陪一下……”
“唐先生!請這邊排隊。”一位秀氣的年輕人則示意他們站過去,“我是映珂的堂哥倪誌明,待會兒棺木就要移往焚化爐了,幸好你們趕得上見堂姑父最後一麵。”
“謝謝!”唐秉堯順口問,“剛剛來不及問映珂,安大哥--是怎麼過世的?”
“堂姑父他是……”
“被他老婆害死的囉!”另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接口,“我堂姐夫也真糊塗,怎麼會把這種不守婦道的掃把星娶回來,真是家門不幸喔!”
“沒憑沒據的事,不能亂說的!”倪誌明提醒。
“什麼亂說?我聽仆傭說,堂姐夫就是因為她偷人的事才氣死的。”婦人揚高了音調,“也不曉得哪個不要命的男人敢去招惹這種女人,說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是他喲……”
唐氏夫婦很有默契地同時望向兒子,卻見他麵有愧色地低下頭,兩人不禁生起一股不安:那個間接害死希寬兄的人,不會正好是爾恕吧?
好不容易挨到整個儀式結束,唐秉堯才在回家後爆出火氣。
“當初希寬兄說要讓他太太陪你走一趟意大利,我就覺得奇怪怎麼不是映珂,原來你早曉得程予歡嫁給他了,對不對?”
“爾恕,你老實說,安大哥的死是不是真的跟你有關,嗯?”蔡素芬不安地向兒子求證,“一定是那賤女人先勾引你的吧?”
“媽,歡歡不是賤女人。”唐爾恕反駁。
“真的跟你有關?”唐秉堯不禁怒掌一揮,“孽子--”
這一記耳光不僅是為希寬兄而打,更代表了對他的失望。
“秉堯!”蔡素芬連忙拉住丈夫,數落兒子,“看你把你爸爸氣成這樣,我真不明白,程予歡那種女人有什麼好的?”
“你、你跟她的事……映珂……知道嗎?”唐秉堯氣喘籲籲地問。
唐爾恕撫著火辣的臉頰,點頭,“我們的過去她不清楚,不過,她已經知道我和歡歡在一起的事了。”
“連映珂也知道了?”蔡素芬由糟糕透頂的表情驟轉為欣喜,“但顯然她為你隱瞞了下來,既然事情沒有鬧開,就表示她對你很在乎囉!”
“媽,你想……”怎祥?
“娶了映珂!”蔡素芬兩掌一拍,“看得出那丫頭挺喜歡你,基於唐家對倪家的虧欠,說什麼你都得娶了人家!”
“我不會跟她結婚的!”唐爾恕堅決反對,“因為我根本不愛她,這輩子我隻娶定了一個女人,那就是程予歡!”
“你--”唐秉堯的怒氣再度被惹上來了,“你是不是想繼你安伯父之後氣死我?早知道唐家的名聲會被你敗壞,八年前那次的綁架案,我就不找人救你出來了!”
“救我的人是歡歡,而不是你!”唐爾恕拾起無愧的黑眸迎視父親。
“你胡說些什麼?”蔡素芬心虛地說,“你爸爸可是好不容易找了家保全公司……”
“媽,你別騙我了!若非我在意大利碰到了王海立的舊部屬林春榮,也不會知道歡歡以她的幸福交換我性命的內幕了,而你們居然還隱瞞了這麼久?”
“她自己答應嫁給王海立的,我們何必節外生技。”唐秉堯的口氣已不再強硬。
“爸,你常告誡我說,做人要知恩圖報的。”唐爾恕抗議。
“爾恕,不管她是否有恩於你,畢竟那都過去了!”蔡素芬冷然道,“何況那種‘換了三次鞋’的女人,哪配當我們唐家的媳婦?”
“她配的!”他衝口而出,“就憑她還是個完璧之身!”
“你怎麼知道?”夫婦倆同聲質疑。
“因為……在意大利出差的第二天晚上,我忍不住欲望而強暴了她。”
“爾恕?”蔡素芬被他的話駭住了--她教出來的乖兒子會強暴女人,
“這怎麼可能?”唐秉堯反問,“是不是程予歡搞的鬼?”
“不!這一切全是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我以暴力占有了她……”於是,他將程予歡與其三任丈夫結婚的始末娓娓道出,“你們說,這樣重情重義的女子是不是世間少有?在她的身心無怨無悔交付給我之後,你們卻要我一腳把她踢開?試問,你們希望自己的兒子是個絕情絕義的薄幸男子嗎?”
唐氏夫婦登時無言以對。的確,說來也算唐家有負於對方,如果爾恕堅持要娶程予歡的話,他們也不知該如何反對了。
“可是,她命格的煞氣那麼重……”半晌,蔡素芬低聲提醒。
“軍中每天出意外的人有多少?祖蔭若真的注定長命百歲,也不會成為其中的一個倒黴鬼了!”唐爾恕氣憤地反駁,“王海立混黑道多年,早種下被人誅殺的惡果,又豈能將他的死歸咎於歡歡的牽累?至於安伯父,主治大夫說他的鼻咽癌早在婚前罹患,即使沒有這次的意外,他的病況恐怕也拖不到年底。”
“這些事……希寬兄怎麼沒告訴過我?”唐秉堯喃喃念著。
“安伯父不僅刻意隱瞞病情,結婚八年以來,他居然沒動過妻子一根寒毛,甚至安排我和歡歡單獨相處的機會,你們不覺得他的動機很詭異?”唐爾恕一直想不透這點。
“是很詭異,不過……”
“素芬!”唐秉堯搖搖頭,“別勸了,這頭牛的脾氣你又不是不清楚。“接著他無奈地朝兒子揮揮手,“隨你去吧,你的事爸爸不想再管了。你愛娶哪個女人,就娶哪個女人,我唐秉堯隻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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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父子正為了程予歡而鬧得不甚愉快時,倪家親戚這邊也為了同一個女人,幾乎快吵翻天了。
“你說什麼,那狐狸精至少可以拿到五億元的保險理賠金?”
安希寬將保險受益人改為程予歡的消息,大夥兒並不覺得有啥稀奇,然而當梁學山公布了那筆可觀的數字,卻教眾人都跌破眼鏡了。
“希寬何時買了這麼高的保險啦?”詢問聲四起,他們個個比倪映珂本人還關心那筆錢的著落。有些更惡毒的,甚至逼問程予歡:“一定是你煽動他去買的,然後藉機害命以謀取這筆錢財!”
“喂!你們別胡亂冤枉人喔!”溫馨馬上反斥回去。
若非梁律師要大家一起回安樂園,她們才不會留下來任人聯合圍攻呢!況且總裁名下並無值錢的資產,安頓程媽媽的錢全是由他的薪水支付,如果予歡當真貪圖他的錢財的話,又怎會甘心嫁給這一無所有的老人?
“請各位安靜。”梁學山示意眾人聽他說下去,“我的委托人安希寬先生,年輕時即陸續購買保險了。現在他的死因經各保險公司調查,的確是失足由樓上摔下,導致腦部出血而死,主契約加上意外險,才有這麼高的理賠金。而據我所知,他並未向程小姐提過保險之事,請大家勿拿他的死亡作不實猜測……”
“梁老頭,連你也護著程予歡?莫非你跟她也有一腿?”倪振生忍不住開罵。
“倪先生,請立即停止你的人身攻擊,否則我將訴諸法律,告你惡意毀謗我的清譽。”倪家親戚雖然人多勢眾,梁學山也不是被嚇大的軟腳蝦。
“振生,不得對梁律師無禮。”倪誌明起緊製止堂弟。倪家的親戚中,大概就屬他最講理了。
“倪家的家務事,哪輪得到你這外人來管?”倪振生的母親林嬌不客氣地斥責回去。
倪誌明隻不過是她大伯領養回來的孤兒,然而在映珂同輩的堂、表親戚中,他卻最受安希寬重用,甚至把“味美”分派給他管理。一想到這點,林嬌就更為兒子抱不平了。
“映珂,人家都占盡便宜了,你怎麼還不吭氣兒?”另外一位堂嬸也推推侄女。
“我……”倪映珂敢說什麼?
雖然口裏直嚷著父親的死是緣於繼母的關係,但良心的苛責卻讓她連直視安希寬遺像的勇氣都沒有。而自從程予歡被轟出安樂園後,仆傭們寧可減薪也不敢留宿家裏,偌大的宅院變得好淒冷,隻要一丁點不明原因的聲響,就足以嚇得她躲入棉被抱頭痛哭。
“梁律師,對不起……”淹沒在唾棄聲中的程予歡,終於回過魂來向這位長者致潛,“不過,我不能拿老爺的這筆保險金。”
“保險受益人隻指明你一人,倪家親戚拿你沒轍的。聽我的話先收下這筆錢,你很快就知道它的用途了。”見她仍欲推辭,梁學山趕緊轉頭去公布其他的事,“映珂,‘倪氏’的經營權就正式由你接管了。這是公司的股票、土地,以及安樂園的資料……”
“謝謝梁伯伯。”接過他遞來的相關文件和印鑒,倪映珂百感交集。
這些曾是她巴不得早日到手的東西呀,何以如今帶給她的感覺是如此沉重?
“有問題的話再來找我。”梁學山終於露出“無事一身輕”的愉快笑容,“程小姐,不介意我送你們回家吧!”
“哼!還說沒一腿?”三人走後,林嬌和其他的親友立即出言辱罵了,“我看粱學山八成是想追那狐狸精!”
“就是嘛!幾億元的保險金耶!他當一輩子的律師,也賺不到那麼多錢……”
麵對這群舌頭比毒藥還更毒的人,倪誌明選擇避而遠之。
“映珂,你今後有什麼打算?”拍拍小堂妹的肩,他關切地問。
“我不知道!”倪映珂搖搖頭,“說真的,我好怕……”
其實她是怕這一屋子的空蕩。從未想過安樂園的欣然麵貌,全靠女主人的細心照料,程予歡這一走,她才明白父親愛待在家裏的原因。濃濃的咖啡味、悠揚的琴聲、香氣四溢的料理……象征著家的氣息一旦散去,安樂園隻是一座囚禁她貧乏心靈的死城罷了!
“別怕,我會盡量幫你的忙。”倪誌明以為她指的是公司的壓力。
“映珂!”見狀的倪振生卻一把將她拉過去,“你放心,有二堂哥在,誰也別想染指咱們倪家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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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臨時租來的公寓,程予歡才躺上床沒多久,敲門聲就隨之而來了。
“溫馨,你放心,我不會尋死的……”扭開門把後,她嚇了一跳,“怎麼是你?”
“別再躲我了!”唐爾恕在她急著把門合上前,已經伸出一腳擋住,“溫馨居然讓你一人獨居,她這個好朋友是怎麼當的?”
“不關溫馨的事,是我堅持獨立生活的。”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程予歡幹脆鬆手讓他進來。
“歡歡,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嗎?”關上門,他立即由背後圈住她的腰。
“別碰我--”她的反應倒像是觸了電,將他推得遠遠的,“我是個不祥的女人,我會克死你的!”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原因躲我?”他不禁光火。
“你沒看到報上怎麼寫的嗎?‘程予歡--被撒旦詛咒的女人!’……”她嘶喊道,“請離我遠一點吧!少了我程予歡,你非但沒有任何損失,還可以長命百歲……”
“我不要長命百歲!”他擁住她,試圖安撫她的情緒,“我隻知道失去你的後果,就是‘不堪設想’四個字!讓我為你分擔這些苦惱吧,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受盡流言的傷害,我辦不到……”
他企圖以熱吻暖化她冰涼的唇,而程予歡卻像個死人般毫無反應。
“我會下地獄的。”她幽幽的語氣仿佛來自冥間的陰魂,令人頓生一股悚然之意,“說不定老爺正在天堂等著看我得到什麼樣的報應,是被車撞死,還是被亂石砸死……”
“理智一點好嗎?”唐爾恕一點也不欣賞她的胡思亂想,不過,他更擔憂她有輕生的念頭,“你這個樣子隻是徒然讓‘親者痛、仇者快’罷了!”
“理智?”她驀然推開他的擁抱,“你說得沒錯,我是該理智一點。”
“歡歡?”唐爾恕不明白她何以打開大門。
“請你出去,唐先生。”程予歡冷漠地說,“如果讓記者逮到我們在一起的事,明天的頭條就足以讓令尊、令堂丟盡顏麵了。即使你不介意名譽受損,也請尊重我為丈夫守寡的堅持,我不想讓老爺死後還成為社會大眾的話題。”
“我明白,你一直為安伯父的死而耿耿於懷。”他難過地轉身,“不過我相信,時間會撫平你的傷痛……”
“唐先生!”程予歡叫住走到門口的他,“我想你並沒有聽清楚我的話。我程予歡這輩子是不可能再結婚了,請你死了這條心吧!”
“不結婚也沒關係,我不在乎有沒有儀式。”唐爾恕僵直的背並未回轉過來,但他的語氣依然堅決,“反正我要的不是婚姻,而是深愛的女人能夠幸福快樂。既然我留在你的身邊隻會帶來痛苦,那麼我願意徹底遠離,直到你的生活恢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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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那個傷心地,程予歡選擇了另一個城市作為展開全新生活的出發地。她以多年的積蓄開設一家服裝造型店,取名“灰姑娘的魔術師”。至於安希寬的那筆保險金,則原封不動地放在銀行的戶頭裏。
南部人的消費自然比不上北部地區,不過,她也沒打算走高價位路線,所以,客戶們不僅能在她店裏挑到水準之上的款式,更可得到免費的整體造型建議。很快,“灰姑娘的魔術師”獲得了當地女性的青睞。
“我聽你說生意不錯,我總算可以稍稍放心了。”電話那頭傳來溫馨關切的聲音。由於不想遷移兒子的學籍,她沒有跟著南下,“對了,你母親的身體最近好點沒?”
“好很多了。”能從植物人的狀況到恢複意識,算是一項奇跡了,“隻是她老想說話卻又無法開口,最後淚流滿麵的可憐模樣,令我十分不舍。醫生說現在的醫術已經進步到能以開刀回複語言能力,我打算等她情況更佳時,送她去治療。”
“那得花很多錢吧!你可別為了賺錢而把身體累垮了……”溫馨習慣性地嘮叨一番,還在掛上電話前拋下一句,“放心,空降部隊很快就抵達了。”
程予歡聽得一頭霧水,不過,當天中午她即明白“空降部隊”指的是誰了。
“Tina?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能見到“華美”的同事,她真是太高興了。
“身為設計師,豈能不多注意服裝界的動向?”夏純娟打量了點內的一切,頗為欣賞地說,“弄得不錯喔!想不到你在這方麵挺有天分的,難怪那些老師父常誇你。”
“你不會隻是來拍我馬屁的吧!”程予歡笑著遞上一杯咖啡。
“呃……老實告訴你吧,我想來這裏‘掛單’,可以嗎?”她靦腆地問道。
“掛單?你不是在‘華美’待得好好的,怎會想來我這間小廟擠?”
“自從倪映珂接管‘倪氏’後,‘華美’也換了個新的總經理,偏偏這位新官是個門外漢,一上任便用‘三把火’燒跑了公司最有才氣的設計師,連那些不懂得拍馬屁的同事,也都紛紛各找門路走人了……”
“怎麼會這樣?難道映珂都不管嗎?”她擔憂地問。
“人家正談戀愛談得如火如荼,哪管得了底下人的死活?”夏純娟怨懟地說,“聽說其他的關係企業也好不到哪兒去。以前總裁在世時,那幫倪家的鬼親戚還不至於太明目張膽,現在可給了他們擴張勢力的時機。我看哪,‘倪氏’早晚會毀在倪映珂手裏喔!”
程予歡在報上也看過倪映珂與陳少朋即將訂婚的消息,雖然他們進展的速度令人訝異,不過聽同事這麼一說,她開始擔心起“倪氏”的安危了。
“喂!我跟你提的事,你覺得如何?”夏純娟的五指在她出神的瞳心前晃了晃。
“嗯……喔!”她回過魂,“如果不嫌棄我的店小,那就暫時委屈你了。”
“什麼委屈?”夏純娟不禁拍手叫好,“你肯收留,我們已經很感激了!”
“你們?”怎麼是複數?
“嗬嗬!不好意思,我是奉命前來投石問路的。”說著她吹了聲口哨,然後門口即探進來兩顆腦袋。“嗨!Krista!”
“Tony?阿布?”全是她在“華美”頗為要好的同事。
“因為你這家店的理念和我們一致。”阿布是個新潮派的大男孩,以前負責攝影兼雜務的,“所以囉!我帶著‘老本’過來摻一腳了。”
“薪水低一點無所謂,你不介意連我們一並收留吧?”Tony故作一副可憐狀。
“我知道會造成你的負擔,不過……”數人同時舉手宣誓,“我們保證,絕對讓你的營收倍數成長!”
其實這四人要找更理想的公司並不難,但是未脫離媒體帶給她的“瘟疫效應”前,他們的熱情的確太教人感動了。
“謝謝大家的支持。”她笑中帶淚地說,“不過先說好,你們也是股東之一喔!”
“耶--”夏純娟高興得拿出準備好的香檳,為每人斟了一杯,“讓我們為南部的‘灰姑娘’效力吧!”
香檳的氣味,歡樂的笑聲,充斥在這個充滿活力的新公司裏。而躲在對街角落觀看這一幕的唐爾恕,終於揚起一抹寬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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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的魔術師”在這支生力軍的加入後,服務內容即由一般的個人造型,擴大到新娘造型、美儀訓練、模特兒培訓等項目,營業額更在三個月後成長了五倍,這點倒是程予歡始料未及的。
然而,她總覺得事情順利進展的背後,仿佛有隻無形的手在幫忙推動一切。譬如Tony當初提出的企劃案、夏純娟在短時間內打下的人脈、阿布投資的那筆為數不小的資金……似乎都超過了他們往常的能耐。難道幾個月不見,這些人全變成“全才”了嗎?
“Krista,有人找你。”夏純娟不悅的口吻打破她的沉思。
“誰?”程予歡出來一看,立即大叫:“誌明?你怎麼會來的?”
“對不起,這樣冒昧地打擾你……”倪誌明幹咳了兩聲。
“進來再說吧!外頭很冷呢!”她旋身進入店內,並請夏純娟幫忙泡咖啡,然後帶著他走到樓上的會議室。
“喂!咖啡!”夏純娟重重將杯子放在客人前麵,“小心別燙死!”
“Tina!”程予歡訝叫一聲,隨即道歉,“對不起,她……”
“沒關係!沒關係!”倪誌明的低姿態頗為奇怪。
“我很訝異你來找我。”想不到自己與倪家毫無瓜葛了,他居然願意來看她?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來慚愧,我今天來……其實是有事相求的。”他的頭始終不敢抬超過那杯咖啡的高度。
“那一定是很要緊的事。說來聽聽,我盡力幫忙。”
“程小姐?”想不到她的態度這般誠懇,倪誌明塞在喉頭的聲音好半晌才擠出來,“是這樣的,‘倪氏’最近財務有點困難,我想……我想向你調個頭寸。”
以倪氏的規模還怕借不到錢?足見他所謂的“有點”,應該是指“很大”囉!
“情形很嚴重了,是吧,方便告訴我嗎?”她急切地想知道。
“不瞞你說,‘倪氏’已經不如從前風光了。除了‘華美’和‘味美’尚有盈餘,其他的關係企業早就連年虧損,若非靠著幾筆土地向銀行貸款,恐伯撐不到現在……”
“那麼陳少朋呢?他跟映珂不是快訂婚了,‘凱揚’的財力應該可以給你們幫助的。”身為未婚夫,總不會袖手旁觀吧!
“那混蛋隻會說些蜜語哄騙映珂,當他一聽說‘倪氏’的財務況狀不佳後,馬上把關係撇得一清二楚。”提起這個花花公子,倪誌明臉上略過的不隻是痛恨,還有著旁人才能察覺的妒意,“現在我們有數千萬的票子軋不出來,銀行也下了最後通牒,說要拍賣那些抵押的土地……”他的聲音愈來愈低。
你很快就會知道那筆錢的用途了……
梁學山的話讓她頓時明白老爺的用心。原來安希寬早曉得“倪氏”不過是個招牌響亮的空殼子,所以才要她幫著映珂穩裝安信”。而如果當初那筆保險金進了倪映珂的賬戶,恐怕未到救急之前,已被倪家的親戚敗光了。
“其實我們根本沒有臉向你開口,因為映珂過去對你……”倪誌明以為她凝重的麵色代表著不肯。
“非常 抱歉,雖然我很想幫忙。”這句話不免令倪誌明的心往下沉,但接下來的答案卻出乎他的意料,“可惜我的能力僅限於五億。”
“你的意思是……願意?”倪誌明訝愕得合不上嘴,她居然肯拿出所有的錢?
“嗯!老爺對我有再造之思,我拿他留下來的錢為他的女兒紓困,也是應該的嘛!”想到能夠物歸原主,她的心情輕鬆多了。
“程小姐……”倪誌明站起來向她猛鞠躬,“我代映珂謝謝你的以德報怨!”
“千萬別這樣。”程予歡連忙製止他的舉動,“我是真心真意幫映珂忙的,不過,為了避免誤會,我想……借錢的事還是別讓她知道比較好。”
“你對映珂死要麵子的脾氣,倒是了解得很透徹。”他感激地苦笑了一下,“不過,這次的危機總算讓她學到了教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是啊,在這個節骨服,惟有你四處為她張羅,映珂應該明白誰才是對她最好的人了。”她了然的笑意,似乎洞悉了他潛藏在心中的秘密。
“程小姐說笑了,我的綿薄之力哪比得上你的傾囊相助?”倪誌明羞赧地摸摸頭,才鬆口氣說,“早知你為人如此慷慨,就算是拖,我也要把映珂拖進來向你當麵致謝。”
“映珂也來了?她人呢?”她一直以為倪誌明是隻身前來的。
“因為她怕遭受你的羞辱,所以,執意留在前麵的巷口等我的答案。”想來堂妹實在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幸好他當初堅持走這一趟。
“帶我去找她。”她隨手拿了件風衣。
兩人來到前麵的巷口,果然見到那嬌小的倩影正猛搓著凍紅的雙手。程予歡悄然走到她背後,將風衣覆上她顫得厲害的肩。
“別以為南部四季都很熱,寒流來了,照樣跟北部的天氣一樣冷……”倪映珂被這柔柔的聲音嚇得回過了頭,程予歡溫暖的笑容令她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程小姐答應幫忙了。”倪誌明以五隻手指比道:“數目是五億!”
“你願意把全部的保險全都……”借我?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眸,隨即,被泛起的霧氣遮住了,“為什麼?”
“傻瓜,你是老爺惟一的親人了,我不幫你還幫誰?”倪映珂沒有再擺出千金小姐的架子,已經很令她高興了。
“可是我以前……”從來善待過你呀,她的聲音不禁哽咽。
“以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往後隻要你好好努力,一定能讓‘倪氏’恢複盛況的。”程予歡技巧地避免提及過去的不快。
“是呀!經過這次的事件,你可得好好收斂一下驕縱的脾氣了。”倪誌明指的當然是公私兩方麵的待人處事。
“別淨站在這裏聊天了,這波寒流很強,溫度會再持續下降的……”程予歡伸出手,“映珂,不介意到我的小窩坐坐、喝杯咖啡吧!”
“程--”她猶豫了一下,重重握住她友誼的手,“予歡姐,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以前我沒能好好把握叫你‘小媽’的機會,雖然現在後悔了,卻又怕把你喊老了……”
“映珂?”程予歡欣然擁住她,眼眶也溢出了淚水,“能有你這樣的妹妹,我實在太高興了!”
“予歡姐……”倪映珂又何嚐不是呢?
“啊--啾!”倪誌明忽然打了個大噴嚏,見兩位女生同時回頭看他,不禁蕪爾一笑,“沒辦法,誰教你們的‘姐妹情深’這麼令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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