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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衣若薰 -【愈嫁愈美麗(等愛的女人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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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6 00:04:0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衣若薰 - 愈嫁愈美麗(等愛的女人之一)

難道她天生注定是克父、克夫又克子的黑寡婦?
第一任老公有名無實且英年早逝,
教她僅僅十七歲便已當上了寡婦!
第二任黑幫老大丈夫更為了替她救回心上人,
惹來仇家追殺,
被炸得粉身碎骨……
第三任年紀大得足以當她“老爸”的老公,
也被她的風流韻事氣得一命嗚呼。
隻有那初戀情人不怕死,
說什麼不計較她的過去,也要和她再續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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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6 00:04:2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盡管時序已進入初秋的九月,溫度依然連創新高,甚至在入夜後,化為一股黏膩的熱氣,流竄於地狹人稠的北部盆地。

當家家戶戶不吝以昂貴的電費來緩和一下炙人的燠悶時,某些特殊場所卻得天獨厚的沁涼無比,甚至陰寒得教閑人不敢接近,那就是--殯儀館!

“啊啾--”小陳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裏的冷氣比第一殯儀館強多了!幸好隻支援幾天,否則遲早被凍成重度感冒。”

“這可是你自願的喔!怪不得別人。”正專注地為明日要出殯的屍體化妝的老張,咕噥道,“誰教你一時色迷心竅,想親眼瞧瞧‘黑寡婦’的廬山真麵目……”

“噓--”小陳驚噓回去,回頭瞥了眼斜對麵的某一格冷凍櫃,低聲說,“拜托!你嚷得那麼大聲,要是她‘老公’聽了不爽,說不定找機會‘海K’我一頓呢!”

光怪陸離的事他雖沒親身經曆過,可也聽了不少,尤其做這一行的,前輩們總是點到為止地交代對往生者心存敬意,否則--

“嘿!說人人到!”老張眨眼的同時,一道窈窕的倩影已緩步過來。

小陳愣怔了幾秒,立即將白布覆上手邊的屍身。他今晚所處理的這一具,是從扭曲的車體中硬拖出來的,“精彩”的死相絕對會嚇壞“尖叫性動物”的,何況是像程予歡這樣一個纖弱得令男人無法不憐惜的女子--老天!她可真是漂亮啊!

“麻煩……”黑衣女子哀傷地向他點頭。從驚豔中回魂的小陳,趕緊為她拉開那隻“抽屜”。

“謝謝你!”

簡短的幾個字加深了他對她的印象。哇!這麼好聽的聲音,骨頭都快酥掉了,

“嗯!嗯!”老張低咳了幾聲,暗示他別傻站在那兒礙事了。

這小子沒見過女人呀!人家是來瞻仰老公遺容的,他去湊個什麼勁兒?

小陳掃興地將屍體歸位,眼眸卻充滿了疑惑。那個躺在冰櫃裏的男屍,年齡起碼可以當程予歡的爸爸了,按常理,她應該為“終於能脫離這糟老頭”而鳴炮慶賀了。可令人費解的是,她居然三天兩頭跑來看亡夫,難道這對老夫少妻真有那麼一丁點兒愛情存在?

自從當地服裝界的龍頭--倪氏集團的董事長安希寬,莫名其妙地暴斃後,整個社會版幾乎就被程予歡這位以“克夫”聞名的女子給占據了。記者們不在乎揭她多少過往瘡疤,隻想到如何才能滿足社會大眾對“風流黑寡婦”的好奇。

的確,能夠先後克死兩任丈夫,甚至第三任老公也因她連綿不絕的“風流韻事”而氣得一命嗚乎,連算命的都說她是當地“命底”最硬的,你想,這樣的女子怎能不引人揣測,誰--將是“後繼”的那一位?

而身為“媒體寵兒”的程予歡,隻是一徑地兩手交握,低聲在死者耳畔不斷地懺悔、再懺悔。安希寬明天的告別式中,倪映珂一定不肯讓她接近棺木半步,惟有趁這夜深人靜時,她才有機會向丈夫吐露一切。

“老爺,我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資格求您原諒,但請您務必耐心聽完我的故事……”無視於數尺之遙的化妝師的異樣眼光,她垂著淚,喃喃道,“我和唐爾恕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早在嫁給你之前,我們就已經認識很久了……”

她的聲音太低了,小陳根本聽不見,但程予歡悲慟的模樣卻令他動容。那絕非為惹人同情而故意造作的一場戲,何況敢單獨前來這種陰森之地,除了具備膽大的條件,做人還得問心無愧。

小陳使了個眼色,要老張暫時回避一下。

“幹嗎?我那具屍體還沒處理完呢!”老張出來後,接過小陳遞來的煙。

“沒什麼……”小陳為彼此點了火,猛吸一口,順著柱子滑坐下來,“我想……就留點空間給他們夫妻倆說說話吧!”

今夜的星空啊!似乎特別黯淡而淒冷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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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6 00:04: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第二節下課鍾響,程予歡即被老師點名到休息室。

“予歡,你這陣子的功課有些退步,老師隻是想了解一下原因……”

祝瑞圓是學校的英文老師,同時也是二年三班的班主任。她對於這位來自單親家庭的孩子,有分特別強烈的關心。

被同學封為校花的程予歡,荏弱的外表仿若出身溫室的花朵,加上品貌與功課同樣出色,實在令人難以想象她的背景是怎生的複雜。

直到那次不經意的家庭訪問,祝瑞圓才曉得,這位一向文靜的孩子不僅環境拮據,更糟的是,她的母親居然有酗酒的習慣。難怪!程予歡身上總有一些“不經意跌來”的淤青,對於一個理智已被酒精收買的女人,誰能指望她對自己的子女仁慈到哪兒?

“老師,我很好。”祝老師的善意總為她缺乏關愛的心注入一股暖流。但,她早就習慣不讓自己成為別人的負擔了,何況老師為她代墊了兩次的學費也尚未還哩0可能功課壓力太大了,我一時適應不過來……”

“哦?”祝瑞圓關切地說,“我看你的數科很弱,實在需要找個家教來加強。”

“可是……”程予歡驚惶了,她負擔不起呀!

“老師找你來就是為了這件事。人選已經有了,他是我以前的學生,現在念T大四年級。放心,念在我也曾是他老師的分上,唐爾恕不敢收你分文的。”祝瑞圓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就這麼說定了,下禮拜開始,每周兩節課。我給了他你的資料,他會自行與你聯絡的。”

“老師,我……”可惜上課鍾聲中斷了她的推拒。

“好啦!我記得你們數學老師最討厭學生遲到了,趕快回去吧!”

祝瑞圓說著微笑地揮揮手,收拾教材上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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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校門,程予歡此刻的心情黯沉得有如天際的那片灰蒙。

“咦?你今天開始不是有家教老師要來嗎?祝老師對你真好,這位T大的高材生,說不定還是個大帥哥呢!”

帶著羨慕口吻的溫馨,是程予歡最要好的死黨。放眼同班同學中,大概沒幾個敢與她並肩而行的,誰願意以平凡的姿色去烘托“校花”的美貌呢?也隻有像溫馨這種不介意讓人評比的純樸女孩,才能夠和她建立深厚的友誼了!

“你明知道我下課後還得去打工,哪有時間接受家教的指導。”程予歡送出無奈的歎息,“況且在家裏補習……也不太‘方便’。”

“你是擔心……”予歡那個陰暗的家,被嗜酒如命的母親弄得像豬窩似的,換作是她,也一定會擔心家教老師是否會嫌棄。

“嗯!而且我還沒跟媽媽提起這件事。”除了家教之外,還有她偷偷打工的事。

目送溫馨上公車後,程予歡便騎著她那台老舊的腳踏車回家。踩了二十分鍾的路程,拐進了一條小巷子,遠遠即聽見破碎的玻璃聲與男人的叫嚷從她家傳出。

又來了!千篇一律的戲碼再度上演了!而基本的觀眾群,當然少不了左鄰右舍那些永不厭倦的三姑六婆們。

“予歡啊!別進去啦!”一個已經掌握到最新戰況的伯母,好心提醒她,“等個五分鍾,他們就打得差不多了!”

程予歡置若罔聞,旋風似的衝進去。她知道自己若再不阻止繼父,醉醺醺的媽媽可能得躺進醫院了。

“住手!”果然,腳下的碎玻璃被她踩得嗶嗶啵啵,而縮在牆角的瘦弱身影則是血痕斑斑,“天哪!你怎麼可以把她打成這樣?”

“是她自找的!”及時煞住高舉的酒瓶,韓萬孫差點打中衝過來護在程淑芝麵前的女孩子。“真是賤女人!枉費我平日待她溫柔體貼,她自己有錢酗酒,卻舍不得給我張零頭買根煙抽?”

罵她的母親賤?這種專吃軟飯的壞男人更賤!

“要錢是不?”程予歡從口袋摸出最後一張大鈔,“去買煙吧!這裏有我收拾就行了!”

沒有責備、沒有埋怨,她的麵無表情全是拜母親多年來的“執迷不悟”所賜。

“還是予歡懂事。”韓萬孫放亮的眼瞳,閃過色迷迷的光芒,“叔叔真是沒有白疼你嗬……”

“請你出去!”揮掉他不規矩的大手,她強壓下厭惡感,將母親扶了起來,“媽,我幫你上藥。”

許是被痛毆而暈過去,許是酒精早麻痹了知覺,程淑芝拖著沉重的身軀任由女兒攙扶回房。程予歡熟練地將優碘塗在每一個傷處--該死!那種豬狗不如的男人,為何媽媽不早點離開?

“予歡!有客人喲!”隔壁的阿水嬸一向是她家免費的電鈴。

程予歡匆忙跑出去,隻見一名高大的男孩在阿水嬸的推門後邁了進來。

“你好,我是唐爾耍”寬大的手伸過來,“你的數學家教。”

糟!剛剛的那場混亂讓她忘了今晚的輔導課。程予歡愣了半秒,隨即為客廳的淩亂不堪而感到無地自容,再一低頭,才發現綠色製服上的血跡。

“對、對不起……”她囁嚅著,慌亂地想先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我家裏有點……有點亂!”

不是“有點”,而是亂到了“極點”!

“沒關係!”唐爾恕不以為意,卷起袖子的模樣,似乎還想幫忙。

“不行,你是客人……啊!”她痛呼一聲,指尖已劃破了個口子。

“別動!”唐爾恕本能地緊捏住她的手指。

男孩子的手……都這麼大的嗎?

承受他掌溫的程予歡,心髒猛然在胸腔中收縮著。感覺微量的電流從他的指尖傳過她的臂膀,傳到羞澀的頰上化為兩酡紅暈,刹那間,她幾乎不能呼吸了!

“急救箱在哪兒?”唐爾恕的聲音喚回她飄渺的意識。

“在……”眸光飄向了母親的臥房,她猶豫著該不該讓陌生人堂皇入內。

“我去。”反倒是那男孩比她自若多了,一個簡潔而不失威嚴的命令,就教她乖乖釘在藤椅上。唐爾恕從容進入程淑芝垃圾堆般的房間,取出了還攤開著的急救箱。由床上昏睡的女主人一身傷痕累累的模樣判斷,這個家,恐怕不僅僅是祝老師所形容的“有點複雜”了!

“你母親需不需要送醫院?”他彎下身來為她上藥,但隨即後悔自己的脫口而出,造成了她神色的僵凝,“對不起,我隻是……”

彼此在昏黃燈光下抬頭迎視的瞬間,唐爾恕被她娟麗的臉龐震住了--好個靈秀的女孩!尤其那雙如秋霧蒙湖般的眼瞳,最攝人心魄。其中似乎揉和了太多的無奈、辛酸……以及難堪。而最後的一個因子,卻無緣無故地令他心頭一牛

“謝謝你的關心。”程予歡淡漠地說。

早知老師介紹的家教會是這樣的一個男孩子,即使搖斷了脖子她也要拒絕!天哪!他好高、好帥、好有涵養,以及……好有富家子弟的氣息!

“你今天……可能沒辦法上課?”唐爾恕極不容易才從喉嚨逼出一句。

奇怪!他對女孩子一向大方的,怎麼會突然……別扭起來了?

“嗯!”她輕應一聲,抽回他包紮好的小手,“我送你!”

鄰居早已散去,隻剩暗巷的路燈為他們拖下長長而沉重的影子。

“唐--先生!”她認定彼此是不可能有師生之緣了,“謝謝你來指導我,不過,我家的情形你都看到了,我想……你也不必再來了……”

“程……予歡!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唐爾恕淡淡地一笑,拍拍她的肩,“在沒有試教之前你就先否定我,對我而言,這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喔!”

“你……還要來?”

“這是我的電話。”忽然,他塞了一張小紙條給她,“除非你有事情無法如期上課,打電話先行通知,否則,我星期三是來定了,而且--風雨無阻。”

末句的強調震得她心律大亂。風雨無阻?

“拜拜!”唐爾恕沒有給她答應與否的機會,便眨了眨眼跨上機車,飛馳而去了。

“唐……”她緊握著小紙條貼向胸口,眼眶不禁濕潤起來,“再見!唐--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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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喝得糊裏糊塗的程淑芝,難得在周三的這晚保持了清醒。

“你就是祝瑞圓老師介紹的家教?”蹺著二郎腿,她不雅地朝客人吐煙圈。

“是的,伯母!”唐爾恕鎮定地任其評頭論足。

“我把醜話說在先了,我這女兒沒長什麼心眼,你可別對她動歪腦筋,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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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氣質判斷得出,這小子應該出身不低吧!不過,他長得未免也太俊了點,念的又是優等學府,想必外頭的馬子一定不少,程淑芝可不願讓未諳人間險惡的女兒步上她的後塵。

想當年她為脫離紙醉金迷的酒國生涯,才會找了個有錢老頭依靠。哪知弄大了肚子,成天躲他老婆的追趕不打緊,生下孩子後沒幾年,那老頭居然死了,害她連個遺產的渣渣都分不到。

“媽--”程予歡以拜托的眼神央求。

母親並不曉得自己前天晚上有多狼狽,而她這副風塵味十足的德行,隻怕更教人家看不起了。“祝老師說你近來的功課退步很多?”程淑芝嚴厲的眸光回掃女兒,“媽辛辛苦苦栽培你念高中,為的是什麼?還不是巴望你考上大學,然後靠那張文憑嫁入上流之家,你可別把我全部的希望,毀在不三不四的男人身上了!”

程淑芝訓完了話,進房去換了件衣服。

“我去張媽媽家!”撂下一句後,她就出門了。

一臉尷尬的程予歡,真巴不得有地洞讓她鑽進去。媽媽就是這樣,從來不會去顧及她的顏麵。“對不起,我媽讓你……”難堪了!

“以旁人的眼光來看,這是她表現關心的一種方式。”唐爾恕一語帶過後,攤開教材,“來吧!我想你得更加努力,才不致辜負她對你的期望。”

有如此懂得體諒的老師嗬,她真是太幸運了!

由於程淑芝缺乏固定的工作,生活全仰賴年輕時候從男人身上挖來的錢財。但是在認識韓萬孫之後,她的積蓄除了被自己用來買醉外,這個靠她吃穿的男人也揮霍掉不少。

孝順的程予歡為了不增加母親的負擔,於是在鄰居伯伯的介紹下,偷偷找到加油站夜班的差事。然而,為了將家教課程擠進原本就少的課餘時間內,她隻得工作得更晚。幸好她的房間乃獨立於屋外的違建,而媽媽若不是喝得爛醉如泥,便是沉迷於牌陣中徹夜未回,才始終沒察覺到她不正常的夜歸。

可是沒想到,她那貪得無饜的繼父,居然將需索無度的手伸向這邊了。

“嘿嘿,我就知道你在這裏……”

“叔叔?”程予歡錯愕的表情,迅速被嫌惡取代,“你來幹什麼?”

“聽阿金說你在這裏打工,叔叔關心你嘛!當然要過來看看……”恰巧沒有客人,韓萬孫肆無忌憚地搭上她的肩,“免得你媽說,我沒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別告訴我媽!”她的俏臉繃得死緊,“我不想讓她為我操心。”

“我也是這麼認為。不過,叔叔難免有說溜嘴的時候……”他的意圖表示得夠明了。

不甘地咬了咬牙,程予歡選擇了抽出兩張大鈔封閉他的嘴巴:“拿去!”

“就這麼一點……”哪夠回本?

“這是我僅剩的工資了!”她堅定的語氣不容討價還價。

這兩張薄薄的紙,可是她站酸了多少天腿才掙得的,而他居然嫌少?

“這種剝削勞力的工作,幹脆不要做了,不如叔叔介紹你去--”接收到程予歡那對鄙夷而警戒的眸光,韓萬孫識相地壓下後續的“建議”,“那……不打擾你工作了,叔叔這幾天不在家,代我好好照顧你媽喔!”

說著,他吻了吻鈔票,揮手走人了。

應付完這個人渣,程予歡像要虛脫似的,無力的身軀必須抵著柱子才能挺立。韓萬孫的貪心她領教得怕了,那種吸血鬼一旦知道她有收入的來源,肯定還會再來糾纏不清。

天哪!看來她別想在下個月還完積欠老師的學費了。

濕熱的液體忍不住由眼眶溢出,若非領班尚在休息室補眠,否則,她平常不會流露出半點無助的。隻是,這分苦楚有誰能夠明了,有誰能夠分擔?

無聲地,一條手帕遞了過來。程予歡來不及收回淚水,仰起頭--

“唐老師?你怎麼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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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已經暗中觀察程予歡好久了!

能夠考上一流女中,足見她的程度應該不差,加上輔導課上一點即通的反應,唐爾恕更加不能理解,聰明如她,成績居然會節節退步?最令人起疑的是,程予歡每到九點就請他準時下課,對於一個既免費又熱心的家庭教師,她何以不盡其所能地“利用”?

於是,他在她的歉然送客後,便隱入暗巷中,並目睹她匆匆騎著腳踏車飛奔出門。

“這麼晚了,她還想去哪裏?”

明知沒有資格幹涉人家課業以外的活動,唐爾恕仍壓抑不了一探究竟的欲望。謹慎地催著油門,一路跟蹤到附近的加油站,他望見那個清瘦的身影,是如何熟練地接過油管為客人服務。

而接連的幾夜,他更默默“伴”著她到收工,並“目送”她平安回到窄小的家,繼續挑燈夜讀到天明。然後他終於明白,程予歡的成績是怎麼拖下來的,以及造成她淡黑眼圈的真正原因了。

她瘋了嗎?高中的課業夠繁重了,她居然還沒命地兼差打工,是不是打算累死自己?

唐爾恕不禁氣由胸起。三天!他這個“觀察員”不過陪她耗了三個晚上,體力已大感吃不消了,何況是她那副瘦弱的身子?

不行,他得阻止程予歡這種自虐的行為!

但是那位形容猥瑣的男子向她索錢的一幕,震住了唐爾恕差點邁出的腳步。他隻知道程予歡的繼父好吃懶做,想不到韓萬孫如此卑劣而無恥。程予歡賺的辛苦錢,他居然有臉拿,而且還用威脅的?

他終於明白祝老師願意自掏腰包,請他來指導學生的原因了。有這樣的父母、這樣的環境,程予歡還能逆來順受這麼多年,連他這個素不相幹的人看了都會無端地心疼,遑論她的出汙泥而不染有多令人心折了。

“下班時間到了,我送你回去。”遞出手帕後,他平靜地說。

“老師……”他居然連她何時下班都摸透了?

斜掛的月兒以微量的光芒護送他們漫步回去,程予歡忐忑的心怦得七上八下的。為什麼唐老師要跟蹤她?他會不會去跟祝老師說?糟糕!那媽媽肯定是下一個知情的人了!

“加油站的工作別做了。”抵家後,唐爾恕在門口如是說。

“唐老師,你不明白,我……我……”很需要錢!

“如果因為輔導課而讓你每天更晚下班,我的良心會不安的!”想到一個女孩子家走那段燈盞稀少的險路,他的心即會莫名地緊縮,“拿著吧!明天就去跟領班辭職。”

“老師……”手中被陡然塞入一疊紙鈔,她驚慌地推拒,“我不能拿你的錢!”

“隻是借而已。”他豈會不知她絕不輕易求人的脾氣?“我已經找到其他更適合你的工讀機會,你可以在領薪之後分期攤還。”

“工讀?你幫我找到了……”程予歡睜著又驚又喜的大眼。

“嗯,那是我一位朋友的爸爸所開的公司。晚間六點到八點的臨時總機,周日也休息!薪水比加油站的還優厚,而且--不會有人突然跑來騷擾你。”

這可是他硬跟學長拗來的肥缺呢!

“老師……”她盈盈的眼眶,幾乎快攔不住激動的水珠了。

“還有,你可以改口叫我唐大哥。”他壓下擁住她好生安慰一番的衝動,低柔地說,“有你這樣懂事的妹妹,我也覺得很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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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祖蔭想都沒想過,唐爾恕介紹的工讀生,會是這樣的一個女孩。

瞧她皮膚白皙,細致的鵝蛋臉,一雙像會說話的眼睛眨呀眨的,害得他當場失神了十秒鍾--嘖嘖!擁有這等脫俗的氣質,隻消再曆練幾年,肯定會蛻變為一個風情萬種的俏女郎。

“喂!你的麵試到底通過沒有?”唐爾恕暗推他的手肘。

基於兩家的交情,加上和常祖蔭又念同一所大學,他第一個想到“有麻煩同當”的人選,自是這位大他一屆的學長!

“嗯……喔!沒問題了!”一臉曬得黑亮的常祖蔭,赧然摸了摸三分頭,“聽說你的英文能力不錯,這份夜間總機的工作就是接接電話、協助分類下班後傳來的訂單,月薪一萬--二!”他私自再加了兩千上去。

“這麼高?”程予歡難以置信地回望唐爾恕一眼,當初他說過大約一萬的。

“是呀.常榮’的待遇一向不錯,你可以考慮完成學業後來敝公司上班。”常祖蔭頓了頓,故意試探地說,“如果爾恕不介意他的女朋友讓我‘關照’的話……”

“祖蔭,你別亂開玩笑了!”瞥了眼俏臉嫣紅的程予歡,唐爾恕心虛地辯解,“我們隻是……很普通的朋友。”

“常大哥,你想吃什麼,盡管點!”程予歡則以MENU分散他質疑的注意力,“這一頓我請客,算是謝謝你的提攜!”

“就衝著你叫我一句‘常大哥’,這餐我請!”爾恕提過她的家庭背景,他怎忍心讓一個生活在貧窮邊緣的女孩破費?

隔天,程予歡便開始了在常榮公司的工讀。既是公司少東的引薦,貿易部當然不敢怠慢,分派的工作極為輕鬆。而由於與其他同事上班時間的錯開,安靜的環境更方便她在閑餘時看書。

常祖蔭本來是當兵的,因為受訓才暫調回北部一個月。這段期間他常利用各種機會探探班、送送點心,周末時則約她和爾恕一起去看電影。原以為自己隻是基於同情,才會這樣幫助一個欲自力更生的可憐女孩。但很快,他明白了那股時時刻刻想見到程予歡的強烈念頭,竟是一種友誼變質的征兆。

像他這種就快退伍的“老”男人,理應不該對正值幻夢期的高二少女感興趣的;然而程予歡的思想有著超齡的成熟,對人性的剖析更契合他的理念。幾場電影後的觀感討論,這個小女孩已在他心中占據重要的分量,隨著入伍而空寂多時的感情世界,再度被注入了新的泉源。

“快樂的時光容易過,想到不久後又得回去,我還真有點舍不得呢!”雖然拍的是唐爾恕的肩,他的眸光卻緊緊鎖在另一個人身上,“予歡,程媽媽不是去探親了嗎?反正晚點回去也沒人管,待會兒我們去看午夜常”

“我……”最近老讓常大哥破費,她怎麼好意思?

“予歡快被你帶瘋了,下星期有幾場小考,她得收心了。”

常祖蔭這陣子的殷勤不太尋常,唐爾恕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而這感覺,竟讓他的情緒沒由來地煩躁。

“那……下星期六我們開車去海 邊玩,周末放鬆一下,應該沒關係吧?”常祖蔭不死心地道出計劃。

“下下星期接著有期中考,等考完後,程媽媽也回來了。”唐爾恕冷冷地說。

“你--”這家夥管得可真多!

“常大哥!唐大哥!”程予歡不明白兩人眼中的火苗因何而燃,但驟變的氣氛卻令她不安,“別因為我而掃了興,你們倆也可以一起去呀!”

“跟他?”常祖蔭回嗤一聲,“那我寧可回家睡大頭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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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半個多月大概是程予歡有生以來最愉快的一段日子了!兩位關愛有加的大哥哥,對於長年享受不到手足之情的她,仿若天上掉落下來的星星那般珍貴。

“謝謝你們送我回家。”哇!今天玩得太晚了,幸好媽媽不在,否則……

“明天見!”唐爾恕點點頭,要她趕快進屋去。

“早點睡!記得蓋被子喔!”常祖蔭調皮的鬼臉尚未斂回,已被沒啥好臉色的學弟給拉出了巷子,“喂喂喂!你幹嗎拖著我……”

“祖蔭!雖然我們是好朋友,但我得把話說在前頭。”唐爾恕叉著腰說,“你給予歡的關心,是不是該‘適度’一點,免得造成她錯誤的幻想……”

“我不會造成她錯誤的幻想。”常祖蔭正經的語氣,吐出令人驚訝的答案,“因為我是認真的。”“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的十指不自覺地咯咯作響。

“說來你可別笑我。原本我也不相信一見鍾情的,可是在遇見予歡後,我才明白愛情的魔力這麼偉大。”常祖蔭揚起陷入熱戀狀態中的人才有的傻笑,“爾恕,我喜歡上她了。”

“Shit!你怎會對她……”唐爾恕氣惱地指著他的鼻子,“五六歲的差距,對適婚年齡的人而言不算什麼;可是,予歡才高二呀!她這麼年輕,禁不起你的遊戲人間的!”

“我承認在學生時代交過很多女友,不過那都是過去式了。”常祖蔭揮掉他的指責,“予歡雖然還小,但她總是會長大的,而我--將會一直守候到她完全成長的那一天。”

“不可以!”唐爾恕像條噴火龍似的迸出怒吼。

“為什麼不可以?難道--你也喜歡她?”

程予歡的與眾不同,相信唐爾恕比誰都清楚,但他既表明了“普通朋友”的立場,就算是喪失了角逐的資格,常祖蔭最討厭這種出爾反爾的偽君子了。

“我追予歡是追定了,即使你我的友誼深厚,也無法動搖我的決心。”

“你--”向來溫文的唐爾恕,第一次有了揍人的念頭,而對象卻是他最好的朋友。

驀地,一輛灰蒙蒙的機車呼嘯著從他們中間飆過去。

“嗄?”常祖蔭訝叫著躍開兩尺,“真沒禮貌!差點撞上人啦!”

然而那道熟悉身影所遺留下來的酒氣,卻激起唐爾恕心中的不安。

“其實我也不想為了予歡跟你吵架。”常祖蔭瞧他眉頭揪得快打結了,“如果你隻是擔心我對她的熱度不足,我可以在明年一退伍後,就立即和她訂婚來證明我的誠意。”

“什麼?”怎麼講到訂婚階段了?回過神來的唐爾恕白他一眼,“我現在沒心情跟你扯這些荒謬的事,我隻擔心予歡……”

程淑芝兩個星期後才回來,那她一個人在家……安不安全?

“剛剛那個人是誰?”

打從那輛機車經過,唐爾恕的眸光就一直老定在程予歡家那條巷子的方位,常祖蔭的心不禁泛起一陣疙瘩。

“韓萬孫!”希望這隻是他一時的神經過敏。

“該死的,你怎麼不早說?”常祖蔭總覺得唐爾恕提過的那號渾蛋對予歡而言是顆不定時的炸彈。

“去看看!”唐爾恕也不容許自己再猶豫了。

他不能讓予歡承受任何的危機,哪怕--隻有千萬分之一的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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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6 00:05: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單親家庭的複雜背景,讓程予歡自卑得不敢結交朋友。而由於母親的名聲不佳。村子裏即使有男孩子對她心生傾慕,也會被家長嚴格禁止跟這種私生女搭訕。所以,對於一個極需同儕友誼的少女而言,程予歡是相當孤單的。

可是認識唐大哥之後,她不僅不必再像一棵為課業、生活而兩頭燒的蠟燭,還結交了常祖蔭那樣風趣的兄長。雖然見過他們一麵的溫馨總覺得這兩人待她幾乎是寵溺得有些不太對勁,隻有程予歡依然單純地認定對方當她如妹妹般,才會帶她去嚐試一些平日消費不起的吃喝玩樂。

“唐大哥,你是我這一生中最偉大的貴人了……”

躺在床上細細回味今天的美好,程予歡的指尖不自覺地在牆壁上滑轉著。每寫過一遍他的名字,心頭就甜滋滋地蕩起一圈漣漪。

驀然,粗魯的撞門聲驚擾了她的自我沉醉。

“予歡,開……開門!”韓萬孫的語調有些含混不清。

“有事嗎?”程予歡坐了起來。每次韓萬孫一接近,她總莫名地感到恐懼,尤其在他喝多了的時候,“我已經要唾了!”

“叔叔幫你買了……消夜回來,快出來吃吧!”

咚咚的敲門聲,在這寂靜的夜裏分外刺耳,韓萬孫根本管不了是否會吵到別人。

“快呀!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吧……”原本打算開一道小縫接過點心,未料他竟乘機撞開整個門,還將程予歡彈推到床沿,“叔叔,你--”

“這麼久不來開門,我還以為你房裏藏著男人呢!”涎著笑臉的韓萬孫,不僅兩手空空,而且還霸住那扇薄薄的木頭門。

程予歡的不安加深了。他想幹什麼?

“請你出去!”臉色一沉的她,恫嚇的語氣有著明顯的顫抖。

“叔叔怕你一個人不敢睡,特地來陪你的……”

色迷迷的眸子朝地上圍骨碌碌轉著,韓萬孫不禁在腦中勾勒敞開衣襟的她,將是怎樣的風情。

“不要.救--”狹小的空間已無退路,彈跳而起的她馬上被巨大的身軀壓回床上。

“噓--小聲點!你也不希望吵醒隔壁的人吧!”韓萬孫輕易封住她呼救的訊息。嘻嘻!這頭小綿羊果真脆弱得毫無招架之力,“恩……你比淑芝那臭婆娘香多啦!”

在他酒氣衝天的鼻息滑過頸間時,戰栗感立即涼透單薄的身子。繼父他該不會是……酒後亂性了吧?

“別那樣瞪我,等叔叔指導過你健康教育的某一章,也許你還會感激我‘傾囊相授’哩!”悟不知恥的他將臉拉近。

“唔--唔--”

隻能由鼻腔哼出微弱音量的程予歡,幾乎快被強暴的陰影嚇得氣絕了!

“放開她!”忽地,一道氣勢萬鈞的聲音敲門而人。

“誰?”愣怔的韓萬孫尚未看清黑暗中闖入的人。兩隻強而有力的臂膀已將他從床上拖下來,接著的一頓毒毆,更教他痛得連頭都抬不起來,“別打了……救、救命!”

“該死!你居然敢侵犯她?”唐爾恕像瘋了似的,一記記狠拳擊向他的頭及身軀。

“予歡?”隨後跟進的常祖蔭,眼見毫無發揮的餘地,樂得將嚇傻的程予歡從房間抱出來呼吸清新空氣,“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常大哥?”虎口逃生的她,果然像大海中快溺斃的受難者,死命抱著這副溫暖的軀體,狂瀉下驚懼的淚水,“謝、謝謝你們--來救我……”

“別哭!已經沒事了……”嗬!她抖得好厲害呀!

如果再晚一步的話,他真不敢想象予歡會遭受多麼恐怖的折磨!

而若非屋外斷續哭聲的影響,唐爾恕早把韓萬孫的骨頭拆散了。待那渾球一躺平,他急著奔出來,沒想到撞見的這一幕卻更令人怒發衝冠--常祖蔭居然抱著予歡?

“予……”酸澀的不舒服感立刻襲上唐爾恕的心頭。哼,這家夥倒挺懂得利用時機“漁翁得利”嘛!

“有常大哥在,那畜生欺負不了你的!”常祖蔭不僅說得豪氣幹雲,還一臉得意地猛向唐爾恕暗示--別打擾予歡此刻最需要的安慰,“這裏有我就行了,你盡管把人拖去警察局吧!”

他的目的,無非想延長和佳人獨處的時間罷了,

“不可以!”埋在他懷裏的程予歡終於仰起臉。無暇去留意唐爾恕眼中的那抹痛,她一徑地搖頭,“這件事不能傳開來,我們家鬧的笑話夠多了,我不能讓媽媽再一次承受鄰居輕蔑的眼光。”

“難道任由這個色狼繼續威脅你?”唐爾恕拍著額頭,為她的護母心切而不平。如果程淑芝真為女兒設想的話,就不該把這種披著羊皮的狼帶回家了!

“或者……你搬出去住?”常祖蔭提出更爆炸性的建議,“費用的事別擔心,一切有常大哥幫你打點。”

“搬出去?”瞥見常祖蔭眸中不尋常的火簇,程予歡立即從那雙臂膀中掙脫開來。

“你不會想繼續留在這危險的狼窟吧?你繼父隨時可能再犯的呀!“常祖蔭的分析頗為聳動。

“那兩個星期之後呢?”唐爾恕擔心這麼做,隻是把程予歡推向了另一頭別具用心的色狼,“程媽媽真的願意在丈夫與女兒之間做出抉擇,或者同意予歡獨居在外?”

“媽媽頂多口頭警告他一番,然後--要我自己拿捏分寸。”

知母莫若女,她太清楚母親對韓萬孫那分無可理喻的放縱。無論是忍受他的拳打腳踢,或者在外拈花惹草的行徑,床頭的大吵總在床尾的一番燕好後煙消雲散。

“我的天!她到底是不是你媽呀?”

從小校嗬護慣了的常祖蔭,自然不能理解天下間的父母怎會有那麼大的差別。

“或許,這就是一種孽障吧!當局者永遠不明白,盲目的愛情會帶給親人多大的傷害……”唐爾恕想起在程淑芝房裏曾瞥見過一張合照,依偎在韓萬孫懷中的她,笑得是那麼幸福甜蜜。

“不管了!一切問題等你媽回來後再傷腦筋吧!但這段期間你一定得遠離那混蛋。”常祖蔭由唐爾恕沉思的模樣推測,他那顆善於謀略的腦袋,肯定能夠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我家在你們學校附近正好有個空套房,走吧!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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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爾恕的確想到了個主意,那就是請祝瑞圓老師代為出麵,為程予歡爭取離家外居的機會。

相信程淑芝也不是笨蛋,如果她想同時保有親情與愛情的話,就該答應讓女兒暫時住在老師推薦的“親戚”家安靜念書,直到考上大學為止。反正她平常和女兒相處的時間本就不多,更何況這並不會花到她半毛的租屋費。

不過說來奇怪,常祖蔭家怎會剛好有個空屋子讓人借住呢?

“這裏好漂亮喔!”

一踏進這間高級建材的套房,程予歡即忍不住驚歎。雖是兩房一廳的格局,空間至少也有一百平方米吧!想那家附近通道都僅能容得下一輛機車通行,更遑論她破舊的家有多窄小了。

“這是我爸爸的公司蓋的,他習慣在經手的案子中。留下一間視野、采光都不錯的房子,而且我們固定請清潔公司來打掃,以備不時之需。”說著他掏出了鑰匙,“你放心住吧!其實屋子空久了也不太好的。”

“常大哥,謝謝你……”她的眼眶因感動而微紅。

“傻瓜!助人為快樂之本嘛!何況我對你一見--”接收到好友射來的不善寒光,他忙轉為,“一見‘如故’,這麼可愛的‘妹妹’,我當然義務幫到底羅!”

‘大家折騰了一夜,也累了!”唐爾恕咳了兩聲,示意他可以滾蛋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帶早餐來給你,恩?”常祖蔭很想留下來,但也隻能親昵地摸摸她的頭。

不急!反正他已經占了上風,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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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祖蔭幾乎每天到小套房報到,而且老和程於歡說笑到午夜。唐爾恕拿這死皮賴臉的家夥沒轍,胸口就像被灌飽了氣般,巴不得痛揍他一頓來發泄一下。

此時窗外的雨正下得嘩啦啦,一如他的心情--糟糕透了!

“祖蔭那個人……你最好少跟他接近。”習題做了一半,他驀然迸出一句。

“為什麼,常大哥的為人親切又風趣……”

程予歡實在不能理解,一向友好的他們為何互相批評起對方來了?像昨兒個,常祖蔭也在唐大哥背後數落了他一頓呢!

“我的話你都不聽了,是不?”這是他第一次把老師的架子端出來。

“唐大哥,你和常大哥到底怎麼了?”她可不希望兩位大哥哥反目成仇,“如果他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那我代他向你賠罪……”

“你--”唐爾恕的眸光倏地一沉,“你這麼維護他,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喜歡?”他怎會如此認為?

“現在的女孩對愛情的免疫力都那麼差嗎?”他誤將她的輕聲質疑當成了肯定句。

唐爾恕低咒著衝出小套房,程予歡則愕楞了三秒,才趕忙拿傘追人。

“唐大哥!”隻見那道壯碩的身影沒入傾盆大雨中,莫名的恐懼揪痛了她的心--唐大哥在生她的氣了!“唐大哥!你不要這樣……”

“你跑出來做什麼?”原想借雨水冷卻一下心中的無名火,豈料她居然跟著出來淋雨,憑她那副瘦弱的身子,哪禁得起淋上一場雨?“該死的!你不怕感冒嗎?”

“我……”她的臉上冷熱交加,既有冷雨,也有熱淚,“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對常大哥壓根沒那種感覺。如果你不喜歡我跟他一起,那……我立刻搬出他的小套房,隻求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予歡……”唐爾恕被她無助的模樣撼住了。

一個情不自禁,他俯身噙住那兩片蒼白的唇瓣。嗬,她的唇不僅有著超乎想象的柔軟,連津液都清新甜美得如花朵股令人為之一醉……

他的動作來得太突然了,程予歡霎時像發生故障的電視,不規則的黑白波紋紊亂了思緒的運轉。羞澀的粉暈不僅漫上兩頰,還激紅了耳根子。一股甜蜜中帶點酥麻的電流襲軟了雙腿,她的重心幾乎全傾在他懷裏,任其吻得天昏地暗。

許是太過激動了,許是這冬雨的寒意太刺骨了,唐爾恕終於由她顫得厲害的身子,意識到自己已衝破了那個不該越過的界線。可是--他不後悔!

有些人總得等到倍受威脅時,才察覺愛情的箭已悄然射中那顆遲鈍的心,他便是屬於此類後知後覺的呆子。而一旦覺悟,他即會變得義無反顧。

“唐大哥,我們這是在……親吻嗎?”程予歡怯怯地環顧四周,擔心剛剛的大膽行徑會惹來異樣的眼光。

“恩!”他輕捏這小傻瓜的鼻尖,為能奪得她的初吻而竊喜,“你討厭嗎?”

程予歡想了想,以搖頭替代回答。

說真的,她的心情雖然五味雜陳,卻是欣喜居多。

“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得喊我爾耍”他溫柔的語調有著不容忽視的霸氣,“就如同隻有我能叫你‘歡歡’一樣。”

“歡歡?”她重複了一遍這親昵的稱呼。

“有我在,誰也欺負不了你。”唐爾恕緊握住她的手,“我會陪著你念完高中、大學,然後……‘照顧’你一輩子。你--願意嗎?”

“我……啊湫!”這聲噴嚏好破壞氣氛喔!

“啊?差點忘了你渾身濕透了呢!先回家換衣服吧!”

心疼地為她張開傘,唐爾恕摟住她嬌弱的肩頭。至於她的答案,就當作是--答應了吧!

而對街的一角,卻有雙燃著妒焰的眸子,正緊緊盯住他們親密依偎的儷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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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幾天沒見到唐爾恕了。

程予歡坐在辦公室裏,支手撐著臉頰回想那天的倩景,甜蜜的笑意不自覺浮上唇邊--想來,她也是喜歡他的。如果唐大哥沒有主動的話,恐伯自己也察覺不出對他的依賴早轉化為情苗,正一日日滋長著……

“想什麼?”一隻手突地在她的瞳眸前晃了晃。

“常大習?”斂回心神,她赧然一笑,“幾天沒看到你了,是不是軍中有事?”

因為外出公幹的理由,常祖蔭在北部的這段期間,經常混到很晚才回營。

“不是……”他欲言又止地說,“予歡,我就要調回去了,恐怕在退伍前能回來看你……們的機會不多,你介不介意今天蹺個班,陪我出去喝喝咖啡、話別一番?”

“這……”唐爾恕的話言猶在耳。

可是常大哥落寞的樣子令人不忍拒絕,何況他快回去了,而唐爾恕又剛好家裏有事不能來找她,出去一下……應該不會怎樣吧!

“那你等等,我收拾一下。”

片刻後,兩人步出了辦公大樓。颼颼的冬風刮得皮膚刺癢癢的,程予歡不禁環住雙臂,企圖保住僅有的溫度。

“你穿得太少了。”常祖蔭脫下風衣,體貼地覆上她微顫的肩。

“常大哥……”她一仰首,迎上的是一雙嵌著些許痛楚的鬱眸,“你有心事?”

“我……”深吸了口冷洌的空氣,常祖蔭才說:“一直想問你,能否給我一個機會和爾恕公平競爭?”

“常、常大哥?”程予歡訝愕地退了幾步。

“和最好的朋友愛上同一個女人,其實是很痛苦的。但是我仍希望跟爾恕一樣,聽到你單單喊我‘祖蔭’。

在幾天的避不見麵後,他更加確定自己對予歡的迷戀,已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不計任何代價來換取她的青睞,哪怕因此和唐爾恕反目成仇。

這太令人意外了,程予歡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那等的魅力,能在短短幾個星期同時征服兩個男人,而這戰果,卻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

“對、對不起,我……”原來他的苦悶因她而起,程予歡除了道歉,實在不曉得該如何彌補這既已造成的傷害。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常祖蔭忘情地擁住她,“我隻要你空下心裏的某一角給我就夠了。也許現在不能時時刻刻陪在你身旁,可是我會在日後加倍疼惜你的。”

盡管唐爾恕占盡天時、地利之便,他相信自己的條件也不差。

“不行!”她猛然推開他,“我和唐大哥之間已經有承諾了,怎麼可以心猿意馬?”

“為什麼不?他都能左擁右抱了,你何必對他死心塌地?”

明知惡意中傷別人是罪不可恕的,但情關難度,常祖蔭寧可下地獄,也不願失去她。

“你說什麼?”誰左擁右抱?

“我知道你對爾恕堅信不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像他條件這麼好的男孩子,會缺少女朋友嗎?何況因為他大哥早死的緣故,唐伯伯已為他安排了對象,等著為唐家傳宗接代了!”他一古腦兒道出“部分”的事實。

“對象?”她震呆了。

“不相信是吧?好,我帶你去見證一下!”機不可失,何況他非常清楚唐爾恕此刻跟誰在一起。

常祖蔭將車開到唐家附近停了好一會兒。不久,程予歡即見到那個老令她臉紅心跳的男子,正挽著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孩走出來。說她是個“女孩”一點也不為過,因為那張青澀稚嫩的臉,看起來頂多二十歲吧!

“他們……”是什麼關係?程予歡心痛得緊絞著手帕。

“那個女孩叫江憶芊,已經住進唐家了。”常祖蔭心虛地扭曲一個足以造成誤會的事實,“爾恕就是為了她,而忙得不可開交……”

天哪!他都快當爸爸的人了,為何還要來招惹她?

眼睫一眨,不中用的淚滴落在掌背上。她的心被唐爾恕小心翼翼嗬護江億芊的這一幕,給戳成千萬個碎片了。

“予歡--”常祖蔭將手搭上她的,“我能體會你的感受。”

“請……送我回去。”她的聲音近乎哽咽。

“恩!”程予歡沒有揮開他安慰的手。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雖然,摻人了卑鄙的成分。也許她會向唐爾恕求證,但常祖蔭不會讓她有機會作選擇的。

在回程的路上,他已想好下一個連環汁--酒後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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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隱藏在程予歡心中的某些疑點,今天終於一並澄清了。

曾經擔憂過,以唐爾恕良好的家世背景,她配得上嗎?可當憧憬已久的愛情降臨時,大部分的女孩隻知期待和白馬王子共享幸福的一生,卻忽賂了國王與皇後的決定權。而江憶芊的曝光,頓時打醒了她的白日夢--白雪公主隻有一位,而且不是她。

“爾恕是不是對你……”常祖蔭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去要回一個公道!”

“他沒欺負過我。”回來後不發一語地坐在床上的程予歡,終於幽幽出聲,“我跟他隻適合做--普通朋友。”

況且他隻說過“照顧”她,照顧並不等於結婚呀!她何來的“理直氣壯”去要回一個公道?

“聽得出你的聲音有多難過,或許大哭一場會好受些……”

常祖蔭乘機將她摟人懷裏,而令他欣喜的是,程予歡並未拒絕,還偎著他抽泣了起來。上帝呀!這一刻可是他企盼多久才得來的呀!

不過,陡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卻破壞了他的大好心情。

“誰?”兩人同時一驚。

程予歡因為不想再見到唐爾恕而退縮,常祖蔭則擔心橫刀奪愛的計劃功虧一簣。

“開門!”而憤怒的聲音卻是程淑芝的。

“媽?”程予歡扭開門把,訝異於母親的突然出現,“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孽女!”程淑芝劈頭就是一巴掌,“我如果不現在回來,難不成等你肚子被人弄大了才回來?”

“喂,你怎麼說得那麼難聽哪!”常祖蔭將程予歡拉離這瘋女人的攻擊範圍外。

“想不到你真的跟人家同居了!”一腳跨進小套房的程淑芝,揚聲怒問:“就是這個小夥子對不對?”

“同居?”程予歡恍然大悟,“媽,我沒有!這全是一抄…誤會!”

“他隻是其中的一個。”倏然接口的,是跟著進來的韓萬孫,“出入這間套房的,還有那姓唐的家庭教師。”

“叔叔,你--”含血噴人。

“死丫頭!早知你天生的賤骨頭,我當初就不該留下你!”

若非韓萬孫的跟蹤,她絕想不到平日乖巧的女兒,會趁她出國時亂搞男女關係,而且還不隻一個!這丫頭既然哈男人到這種地步,那她不如送她去當雛妓爽個過癮!

“媽--”程予歡咚地一跪,“請聽我解釋,我搬出來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你一定會說什麼我想強暴你之類的借口。”韓萬孫截住她的辯駁,“我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來著,敢動你一根寒毛?何況你還有老師坐鎮在家裏……喲!真是聰明哪!原來帶男人回家摘三撚四。‘課業輔導’是個挺正當的理由嘛!”

“我打死你這孽女!”一番的火上加油,程淑芝果然一個箭步衝過去,使力擰著女兒的皮肉,“你嫌我在村子裏的臉丟得還不夠嗎?你難道就不能爭點氣兒,讓我保留點驕傲嗎?”

“啊--”母親不僅擰痛她全身的肌膚,那雙毫不留情的手,幾乎要掀掉她的頭皮了,“媽!我沒有!我沒有……”

“伯母!”常祖蔭見情勢不妙而欲英雄救美,卻被韓萬孫拉住,“該死的,全是你這卑鄙小人使的壞!”

“我卑鄙小人?你才無恥下流咧!”韓萬孫啐罵道。“誘拐未成年少女,你不怕吃上官司嗎?”

這小子和唐爾恕不僅阻撓他的美事,還搶在他之前上了程予歡,這口氣總算讓程淑芝為他出了。

“你--”再這麼打下去,予歡鐵定會傷痕累累的。情急之下,常祖蔭大喊,“別再打了,你想打掉她肚裏的孩子嗎?”

一切的聲音頓時停祝

“你--你說什麼?”程淑芝十秒後才回了魂,顫著手指問,“她懷孕了?”

“常大哥?”東西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講,難道她受的冤枉還不夠嗎?

“予歡,你聽我說,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常祖蔭拉起她,附耳低聲說,“如果你想脫離繼父的迫害,跟我‘假結婚’是惟一的方法。”

他的理由震撼了她,因為的確相當具有說服力。這次被抓回去後,肯定遭到母親的禁錮,那韓萬孫豈不是更有機會了?

“伯母,你沒有權利殺害我們的愛情結晶。”既然予歡沒有立即拒絕,他當然不能錯失其猶豫不決的時機,“我原打算等您回來後就提出結婚的請求。雖然我們先上車後補票的行徑很令您失望,可是我保證,絕對會讓您風風光光嫁女兒的。”

“風光?”韓萬孫冷哼一聲,“是喔!大著肚子一定很‘風光’……”

“所以,結婚的事更不能拖了。”常祖蔭順水推舟,“至於你們需要什麼條件,盡管開口吧!”他始終相信,鈔票是萬能的。

“條件?”程淑芝瞥了眼茫然的女兒。

如果這件家醜傳了出去,予歡也別想再找什麼樣兒的好人家,而眼前的小夥子似乎還蠻夠誠意的。

“三百萬聘金,你拿得出來嗎?”她以為這樣就算獅子大開口了。

“沒問題!”沒想到常祖蔭答應得爽快,“為表示誠意,我明天先派人拿給你一百萬,其餘的等我回來後再付。對了,你們要支票還是現金?”

“當然是現金!”韓萬孫緊張地接口,“誰曉得你會不會開空頭支票?”

“我不要結婚!”回過神來的程予歡,應聲反對了。

她不能讓常祖蔭的一時好心,因為繼父的貪得無厭而付出慘痛的代價。假結婚就得賠上三百萬,那等到真離婚的時候,他豈不又要損失一筆天文數字的贍養費?

“你以為這副殘花敗柳之身,還有誰敢要?”程淑芝瞪女兒一眼。

據韓萬孫的調查,這小子可是某家公司的小開哩,即使予歡念到了大學、碩士,也無法保證能釣到一個金龜婿。而以程淑芝曆盡滄桑的慘痛經驗讓她知道,金錢,才是女人幸福的保障!

“予歡,你別無選擇了。”常祖蔭明白她的顧慮,但隻要能得到她的人,那些身外之物算什麼?“除非……你對爾恕還存有奢望,你想和他再繼續糾纏不清嗎?”

“不--”他的低聲提醒正好說到了她的痛處,“我……我答應跟你假結婚。可是這些損失,我將來一定會還給你的。”

“傻瓜!我不會讓你‘還’的!”常祖蔭一語雙關。回過頭來,他對程淑芝說,“礙於部隊的調職,我想和予歡先去法院公證,等申請婚假後,我立即回來正式迎娶她、這樣的安排,伯母滿意嗎?”

“滿意極了!”愈快公證對女方愈有利,程淑芝總算有了釋懷的笑容,“從現在開始,你該改口喊我一聲‘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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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唐爾恕這陣子可忙壞了,除了應付期中考、補習班的托福考課程,還得陪憶芊去采買嬰兒用品,加上予歡那邊又沒有電話,不曉得她最近過得如何。幸虧常祖蔭回部隊去,否則,他的一顆心肯定七上八下的。惟恐情敵發動猛烈攻勢。

不過,一通電話卻在大清早驚擾了唐家。祖蔭死了!

而當唐爾恕與父母趕至常家時,靈堂已置妥當。

“我看祖蔭一副長命相,怎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唐母蔡素芬忍不住頻頻拭淚,撇開兩家深厚的友誼不談,她在半年前也嚐過喪子之痛。

“原本弟兄們都期待著喝他的喜酒了,哪知魯達新那該死的渾球,自己失戀了竟見不得人家幸福,一聽到祖蔭要結婚,居然大受刺激,亂槍打死了人……”部隊的長官粘錫宏也代表軍中袍澤來致意,他惋惜地說,“我實在無臉見祖蔭新婚的妻子了。”

“新婚妻子?”唐爾恕不禁瞪大了眼,連他父親房秉堯也忙問,“祖蔭何時結婚的?怎麼這件喜事都沒通知我們?”

“祖蔭也是回部隊前才告訴我的。我當時嚇了一跳,沒征沒兆的怎麼就去公證了呢?倉促間,他丟下一張生辰八字要我先準備結婚細節,等他一回來便馬上迎娶對方……”常母嶽秀麗滿臉怨恨地說,“哪知算命的說,這八字的主人命底之硬,恐怕全市找不到幾個。她不僅命帶剪刀煞,而且生來注定克父、克夫、克子,誰跟她沾上邊,誰就倒黴。我家祖蔭從小無災無病,偏偏遇到這顆大煞星,才會折壽好幾十年。嗚嗚嗚……”

“祖蔭也太荒唐了,婚姻大事怎能隨隨便便就決定了呢?”常宗賢氣得朝死者的遺像大罵。他費盡苦心栽培的兒子,居然莫名其妙毀在一個女人手上?

“爾恕,你跟祖蔭最熟了,可曾見過那女孩?”唐秉堯好奇地問。

“我也不太清楚,他結婚的事我一點也不知情。”莫名的不安在心中擴大。祖蔭之前本是信誓旦旦要跟他競爭,怎麼一下子就傳來喜訊了呢?那個女孩會不會是……

“原來你們都沒見過對方?”粘錫宏也覺得祖蔭的做法反常了點,“不過,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她了,或許很快就會趕到……”

正說著,仆傭突然領著三個陌生人進來了。

“祖蔭!我的好女婿呀--”無視於眾家屬的瞠目結舌,程淑芝荒腔走板的哭聲,哀淒地響徹了整個靈堂,“你這樣一走了之,教我們予歡下半輩子依靠誰呀?”

“你……”唐爾恕當場震退了兩步。祖蔭的新婚妻子……是她?

一身素服的程予歡,仿若骨哽在喉般有口難言。唐爾恕質疑的眼瞳無斥著被欺騙的怒餡,猶如兩道無形的利刃,刺穿她的心髒--天哪!她幾乎要崩潰了!

“阿琴!這些人到底是誰?你怎能讓他們進來這裏鬼吼鬼叫?”樂秀麗可惱怒了,尤其這個明顯地在貓哭耗子的女人簡直俗不可耐,祖蔭認識她嗎?

“太太,他們自稱是少爺的嶽父母……”女傭阿琴一臉無辜。

“我想這位就是親家母吧?”韓萬孫見多識廣,一瞧即知誰是正主兒。

“誰跟你們是親家來著?”常氏夫婦齊聲反駁,同時朝那位容貌雅麗的少女打量。

“祖蔭沒說?難道這小子想抵賴?結婚證書上都已簽名蓋章了,怎麼?人死了就可以不算數嗎?”程淑芝斂回眼淚的速度好比關水龍頭一樣。她將女兒往前一推,“予歡,告訴他們,常祖蔭是怎麼‘欺負’你的?”

“我……”程予歡哪掰得出口?

這原是一場假結婚,哪知命運弄人,讓她成了有名無實的未亡人。如果說出真相,媽媽也許當場就出手掐死她了;可是繼續瞞騙的話,程淑芝跟常家恐怕更沒完沒了。

“媽!求求你,我們回去吧……”

眾人質疑的眼光讓她無地自容,而唐爾恕僵凝得有如罩上一層寒霜的臉孔,更徹底地將她的魂魄打下了十八層煉獄。

“程、予、歡!你別這麼沒用好嗎?”程淑芝連名帶姓地責罵女兒,“糟蹋你清白身子的是常祖蔭,難道他父母不該為兒子無恥的行徑負點道義責任?”

“住口!”嶽秀麗出手摑了過去,“若非這個掃把星,我兒子也不至於那麼早死了。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她命中帶煞、注定孤寂一生,根本不適合結婚,我看這一切八成是你圖謀常家的財產,才設計女兒來勾引我家祖蔭,好等著克死他之後占盡便宜!”

程予歡的心咚地一沉,她的八字……真有那麼差嗎?

“你居然敢打我?”程淑芝怎咽得下這口氣?她也張開十爪說,“我跟你拚了!”

“媽--”程予歡趕忙製止母親,卻不意中了嶽秀麗一腳,“哎喲!”

“淑芝……”韓萬孫原本要護住老婆的,見狀倒先拉開程予歡,“小心點哪!你現在的地位已岌岌可危,這肚裏的孩子可能是你惟一的護身金牌了!”

他的話比原子彈更具震撼力,打架的兩個女人立即停止互毆。唐秉堯和妻子淨顧著看好戲,卻沒留意身後的兒子,臉色已難看到快殺人的程度了。

“你說什麼?她有孩子了?”常宗賢揚高了聲調反問程予歡,“我問你,你跟祖蔭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你的身孕懷多久了?你確定肚裏的孩子是他的種嗎?”

一連串的質疑咄咄逼來,程予歡又羞、又愧、又難堪地往後退。

“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惡!”

江憶芊的事讓她連日來飽受煎熬,而且從昨天接到常祖蔭的死訊到現在,她就一直沒吃過東西,以致泛濫的胃酸折騰得她作嘔連連。然而這突來的自然反應,隻有更陷她於百口莫辯的絕境。

“看吧!連她都搞不清孩子跟誰有的,你還有臉在我家撒野?”嶽秀麗諷刺道。

“大小姐,在這緊要關頭你怎麼又說什麼都不知道了?”韓萬孫的臉色比豬肝還差,這下子恐怕連個起碼的遮羞費也要不到了!

“送客!”常宗賢直接命令阿琴,“如果他們再不滾

的話,就立即報警處理!”

“滾就滾!”程淑芝傲然挺直了背,擰著女兒的手臂,“你今天真是讓我丟盡臉了,回去再跟你算賬。”

“媽--”被母親拖出去前,程予歡回瞥了唐爾恕一眼,卻已不見他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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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予歡正值芳華的十七歲,就這麼隨著“丈夫”的死亡而陪葬了。由於常宗賢尚未將財產過繼到兒子名下,程淑芝一探知無法得到任何遺產時,馬上逼迫女兒去醫院墮胎。偏偏那丫頭片子死也不肯,加上韓萬孫的煽風點火,一氣之下便將她掃地出門。

有家歸不得,加上校方不曉得如何得知她在外與人同居而將她勒令退學,使她頓時失去所有避風港。但是,這一切的打擊都比不上過去祭拜常祖蔭時,唐爾恕那雙鄙棄而憤恨的眸光更教她感到生不如死。

天地之大卻無她容身之地,萬念俱灰的程予歡像行屍走肉般,在街頭遊蕩了數天。這世界其實已無留戀之處,然而她沒有選擇自殺來結束不順遂的一生,是因為她仍心有不甘。盡管唐爾恕負人在先,但她一直想驕傲地告訴他:她並沒有背叛過當初的諾言!

由於不敢登門去找他,她抱著一絲希望來到T大,暗自祈禱上蒼讓她見著唐爾恕一麵。不過意外地,她卻在校門口巧遇了溫馨。

“予歡?”溫馨一個箭步衝上前抱住她,“天呀!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了?我和祝老師到處找你都找不到。”

“祝老師……”程予歡勾出一抹安慰卻慘澹無比的笑,“她知道我的事情後,一定很失望吧!”

“怎麼會?老師好擔心你哪!”她為好友撩撥淩亂的發,問,“聽說程媽媽把你趕了出來?……為什麼?她是你的母親耶!”

“像我這種敗盡門風的孽女,待在家裏隻會惹她更生氣。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兒的?”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學校上課的。

“我來是想找……”溫馨幽怨地瞥了T大的校門,歎道,“算了,我隻能說,我的情況比你好不到哪兒去……予歡,我懷孕了。”

“什麼?”程予歡總算留意到她的身材有微微發福的傾向,“你怎麼會……”從來沒聽說過她交男朋友的呀!

“一言難荊總之,我已經休學,而且暫住在姑姑家。”溫馨握住她冰涼的手,故作堅強的語氣裏有著難掩的酸澀,“同是天涯淪落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跟我一起住吧!”

“溫馨……”這對患難見真情的好友,終於忍不住相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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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一向樂觀開朗,可這種未婚生子的大膽行徑,卻非同窗一年多的程予歡所能了解。至於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究竟是誰,她居然在緊守口風之餘,還自動辦了休學,程予歡真的好生佩服她的勇氣。

溫馨的父親溫和,在得知女兒辦理休學的原因後十分震怒,立即從中部老家趕上北部。不過,她的脾氣倔強得讓人跌破眼鏡,寧可斷絕父女關係也執意要留下孩子,最後在孤立無援時,才投靠了疼愛她的姑姑--溫晴。

溫晴年輕時候也曾一時糊塗,不過,在以前那個更保守的年代裏,她被迫服下了墮胎藥,卻也因此終生不孕。有感於父母的無心之過加諸於身上的創痛,她樂得張開雙臂收容無助的小侄女,即使後來又多了個程予歡。

“先生,請問您點什麼?”

一個多月下來的磨練,程予歡已成為“溫情美式快餐”老板娘的得力助手。隻要肯吃苦,在這個處處是機會的大城市中,她仍然能生存下去的,何況她正巴不得藉著忙碌的工作,來麻痹自己對某人的思念。

“唐興公司的外點,麻煩送一下。”溫晴揚聲說。

由於溫馨有孕在身,不方便四處奔波,所以,外送的部分全由她負責。載著外賣盒來到附近的一棟大

樓,程予歡匆忙奔進了差點關閉的電梯。

“十、十三樓……謝謝!”捂著喘得厲害的胸口,她隻擔心不慎打翻湯汁,卻沒留意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正盯著自己,待一仰頭才發現,“爾……恕?”

本能地往外衝,唐爾恕已將身軀橫阻在她前麵,並按下了第二十樓的號碼。

“我要往十三樓的!”她急急地喊。

“在我問完話之前,你出不了這個電梯的。”昔日的溫柔盡被狂怒取代,唐爾恕訝異自己生氣的原因並非她的背叛,而是她的“不知自重”。

據常伯父的調查,程淑芝逼女兒墮胎未果,而程予歡已經離家出走了兩個月。明知這種腳踏兩條船的女人不值得同情,但每思及無親無故的她流落街頭,一股揪心刺骨的痛,就不中用地折磨著唐爾耍尤其今天的不期而遇,程予歡那副纖瘦得有如迎風便會倒斜的模樣,更令他無法貫徹唾罵她一番的意誌。

“你……你想問什麼?”哽在胸中的千言萬語,化為撇過頭去的躲避。

“我要知道你--”為什麼變節?然而這些問題已不具任何意義了,因為事實的確擺在眼前--她已是祖蔭的人。而該死的是,他居然無法恨她?“你……你過得好不好?”

程予歡氣虛地往後一靠,他的關心讓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防幾乎瓦解。

“很好……隻要你別對我太好的話。”她不曾忘記過江憶芊的存在,可如果唐爾恕真要有享齊人之福的意圖,她擔心自己的骨氣恐怕禁不起考驗。

“說謊!”迸出的斥責聲連他自己都很驚訝,“你如果過得很好的話,怎會把自己搞成這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外送的工作並不適合一個需要好好休息的孕婦!”

照日子算來,她起碼有三個月的身孕了,怎麼肚子一點“長進”也沒有?

“我……”他還一直以為她懷孕了?

“念在與祖蔭相交一場,我不介意為他照顧身懷六甲的未亡人。”他極力抑下語氣中的酸澀,“不管過去如何,我已經全忘懷了!”

“謝謝……”當然!都快當爸爸的人了,基於對妻兒的責任,是該忘記有關與她的這段風花雪月的,“有你這樣的朋友,祖蔭九泉之下應該感到欣慰了。但是……”

驀然,電梯門開了,而門口正好有位貴婦人佇立在那兒。

“爾恕,你也來公司了?”

“媽?”怎麼這麼巧遇到母親了?唐爾恕跨了一步

出去。

“她是--”蔡素芬淡掃了另一位極為眼熟的人。

“對不起,我搭錯樓了!”程予歡趁他們母子對話的當兒,趕緊按了下樓的鍵。合上門的刹那,蔡素芬的尖嘯仍是高分貝地鑽進了她的耳膜--“你怎麼會跟那個掃把星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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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見不如不見……這是程予歡在不意遇到唐爾恕之後的感慨。好不容易恢複平靜的生活,卻因那天短暫的三分鍾交談而完全顛覆。

“我明明點了鮪魚三明治,怎麼弄成了明蝦漢堡?”

“呸!這奶茶放了什麼東西來著?難喝死了!”

也算程予歡倒黴,溫晴陪著侄女去醫院產檢,剛好店裏又來了幾位狀似無賴的男子,存心欺負她一人忙不過來,百般刁難之餘,還外帶毛手毛腳。

“八成想男人想得癡了。”其中一個更是無恥地將她的纖腰一摟。“小妞,不如讓我陪陪你,如何?”

“放手!”程予歡嚇得死命反推,“否則……我要叫警察了。”

“警察?恐怕來不及喔!”起哄的四個人當中,有的去關緊門戶,有的則把電話線扯斷.明顯吃定了這個弱質女子。

“啊--”接著她的身子被強壓上餐桌,而帶頭的那位甚至開始脫褲子了。

天哪!想不到遠離了韓萬孫,社會的各個角落依然潛伏了這麼多的施暴者。

“喂!”突然一個聲音在暴徒背後警告,“當眾脫褲子是件很危險的事喔!”

“你--”奇了,門不是關著的嗎?這家夥從哪兒跑來的?

“你活得不耐煩了!”性趣頓時大減的色狼們,立即將拳頭揮向“路人甲”。

幾分鍾之後,哀痛的慘叫與求饒聲分出了勝負,卻不是來自那位見義勇為者。這幾個想強占女性同胞便宜的壞蛋們,被狠狠教訓了-頓,尤其最先脫褲子的那位,胸部的肋骨起碼斷了三根。

“謝謝你!”虛驚一場的程予歡,認出這位膚色黝黑的先生是最近常來店裏,而且指名要她點餐服務的王姓男子。

“不客氣!我王海立最痛恨欺負女人的畜生了!”說著他踹了地上的人幾腳,“還不快滾?想等我踩扁你們嗎?”

“哇--”這句恫嚇的話果然嚇得那群人奪門而逃。

“啊?你的手?”程予歡瞥見王海立左拳的血跡,立即拿出急救箱,“對不起,害你受傷了……”彎下身來包紮的她,不明白頂上的聲音怎會突然靜止了,直到拾起頭,才發現自己與他的距離多麼接近。

“知道嗎?其實我在意你很久了。”王海立的嗓音溫柔到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

“王先生……”她所看到的熠熠黑眸,燃著與常祖蔭瞳心那種雷同的火簇。

“叫我海立。”他笑了笑,“其實我該感謝那些人渣的,是他們讓我有機會正式向你介紹自己的。”

這個女孩有著川村千裏的柔弱氣質,王海立見到她的那一刻,已經在心中暗下決心要好好保護她。想不到,老天爺這麼快就給了他機會。

“不、不必了……”程予歡慌亂的手揮倒了急救箱,瓶瓶罐罐也散了-地。

“我知道你很介意思我的背景……”因為他頭幾次來都帶著一票兄弟,想必她應該看得出他是混黑道的。這也是王海立私下教訓那幾個人後,卻沒有報警的原因。

“不是這樣的!”程予歡搖頭。

繼唐爾刷常祖蔭之後,她根本不想再與任何男人牽扯不清了。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真的有機會?”呀呼!他樂得直想跳起來大叫哩!

“不可能有機會的。雖然我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可是請你……”程予歡卻出人意料地推開大門,明示他出去,“請你別再來打擾我這個不吉不祥的寡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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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立的腦袋是傻了嗎?或者黑道中人早將生死看淡了,否則,他怎敢來招惹像她這種一結婚就克死丈夫的煞星?

程予歡回絕的方式並未收到嚇阻的效果。相反,他更加勤快地準時在早、中、晚餐向“溫情美式快餐”報到。

那家夥顯然不笨,因為這種“有點黏卻不會太黏”的攻勢,既可以緊迫盯人,又不會讓佳人有理由拒絕。護愛心切的他甚至派了幾個弟兄在餐廳附近站崗,防不肖人等覬覦他的“三明治西施”。

“哇!真是壯觀!”溫馨噓了兩聲口哨,“不愧當大哥的,排場果然氣派!”

“姑姑,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幾天前的一場打鬥,就摔壞了晴姑姑數張桌椅,而現在又招來更多的“滋事分子‘。

“沒關係,有那幾尊不請自來的門神,我還怕沒固定生意做?”溫晴的口吻的確不以為意,“倒是你有得頭痛了,烈女怕纏夫哪!”

“予歡,我看你批貨的地點由黃昏市場改為早市吧!”溫馨這麼建議。

而倘若知道清晨出門會遇上另一個人,程予歡寧願與那纏夫繼續冷漠的抗爭。

“聽說幾天前有流氓欺負你,現在又有個姓王的死纏著你?”

拐進那條常走的巷子時,唐爾恕的身影陡地橫在她麵前。

“你怎麼……曉得”撫著頓起驚濤駭浪的胸口,她質問,“溫馨告訴你的?”

“你那天穿的圍裙印有餐廳的名字,所以我查了電話。”他不想說出自己光為了要不要打電話就掙紮了好幾天。慶幸的是,他下對決心了,否則,他也不會由溫馨口中得知她險道強暴的內幕,“那個王海立是黑道有名的角頭,你千萬要小心他!”

“難怪溫馨要我改為一大早出門,原來……”她是故意的!

“嗬!歡歡!”唐爾恕倏然擁住低喃的她,下巴在那滑順的發頂上摩挲著,“知道你的處境是如此的危險後,我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老天!我發過重誓要保護、照顧你一生一世的!”

“我以為……你不可能再理我了。”想不到她還有機會偎入這副溫暖的懷裏。

“我是不想理你了,但--我辦不到!”唐爾恕捧起她盈著熱淚的臉龐。早在那日的電梯裏,他就想這麼做了,“盡管你傷得我遍體鱗傷,可隻要你心中有我一點點的分量存在,我就不在乎你結過婚、還有了祖蔭的孩子。”

“爾恕,其實我--”根本沒和常祖蔭在一起過!

唐爾恕驀然堵住她微張的唇。嗬!她的氣息依然那麼令人迷眩、清新而芳甜。以前,他總是極度壓抑下強烈索求的念頭,而此刻,或許因為她已解人事,也許基於失而複得的心態,他便放縱狂炙的火舌,與她做更激烈的糾纏。

程予歡的嫣紅由頰上擴散開來,傳導到全身的細胞時,已化為無以名狀的燥熱。她忘了害怕,甚至忘了當初會答應嫁給常祖蔭其實也是拜唐爾恕之賜,而一徑地以本能來回應他未曾有過的熱情。

清早的暗巷毫無人跡,正是這對戀人以熾吻來慶祝重逢的最佳場所。程予歡任由他的唇向下舔舐,即使十二月的寒風灌進不知不覺中敞開的前胸,她也隻是忘我地沉溺在那團高溫中……

“你們這是幹什麼?”一個拔高的尖嘯,陡地凍住他們之間暖化的氣流。唐爾恕乍然撇過頭,卻挨上一記響脆的耳光。“爾恕,你太令我失望了!”

若非覺得兒子五點出門的行徑太過奇怪,蔡素芬也不致興起跟蹤的意圖,想不到逮著的卻是這不堪入目的一幕。

“程予歡,你好厲害,小小年紀就學得一身誘惑男人的好本領!”

“伯母……”拉緊衣領的雙手微微一顫,程予歡的臉色倏地慘白。

“歡歡不是這種女人……”因為她從未主動誘惑過他!

“你給我閉嘴!”兒子一副心疼的模樣,簡直把蔡素芬氣壞了,“上回看見你跟她同乘一部電梯時我就懷疑了。說!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你的頭殼壞了嗎?這種女人能要嗎?撇下她跟多少男人上過床不管,難道你不怕像祖蔭那孩子一樣被她克死?”蔡素芬並不曉得爾恕與她認識在先,而認定了是這小妖女去常家祭拜時,一並勾走了兒子的魂魄。

“其實我跟歡歡……”唐爾恕急欲辯解。

“聽著!”蔡素芬轉而警告程予歡,“不許你再纏著爾恕,否則,休怪我心狠手辣找黑道的人擺平你!”她撂下狠話後揪住兒子的手臂,“還不快走?憶芊今天要出院了,到底是我的孫女重要,還是這狐狸精重要?”

“媽--”唐爾恕硬是讓母親給拖走了。

被羞辱一頓的程予歡,終於虛軟地跪落在地。原來爾恕已經升格為父親了?

淚海再度翻湧。掩麵而泣的同時,她知道,是該揮劍斬情絲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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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要離開?”溫馨知道好友的去意後,急切地挽留,“予歡,你不能因為唐伯母的一番話,就退縮得連這惟一的避風港也要舍棄,況且,你答應過我一起照顧我肚裏的孩子,你是它的幹媽耶!”

“對呀,明明是唐爾恕黏著你不放,他老媽怎能把氣出在你身上?”溫晴不禁責怪侄女,“你也真是的,人家都有老婆了,你居然還幫著他?”

“可是,我總覺得唐爾恕不像那種會腳踏兩條船的花花公子……”溫馨委屈地說。

“人心隔肚皮,你自己不也吃了男人的虧?”

“姑姑,請你別責怪溫馨了,她並不知道有江憶芊這號人物……”程予歡打起精神,繼續收拾餐盤,“搬出去隻是暫時,我還會回來的。”

唐爾恕那抹“不輕言放棄”的眼波讓她明白,離開--是惟一冷卻兩人熱度的方式。

“問題是……你能搬到哪兒去?”溫晴知道她舉目無親。

“總有地方的。”她淒然一笑,“或許到南部避一避也說不定……”

突然,餐廳外的風鈴被撞開來的門晃得咚咚作響。

“對不起,已經打烊嘍!”溫晴才回頭,卻見一道氣勢淩人的身影衝了進來。

“程予歡!我跟你拚了--”“啪”一聲,蔡素芬刮過來的耳光令大家錯愕不已。

“喂!你怎麼亂打人?”溫晴立即將捂著火紅臉頰的程予歡推到身後。

“打人?我還想殺人呢!”蔡素芬大有飛撲過來的架式,卻被隨後而至的丈夫製止,“素芬,你答應過我好好拜托程小姐的!”

“拜托?”溫晴明白了,原來這兩人是唐爾恕的父母。她冷哼一聲,“甭了!你們的來意還不是要予歡離開你兒子?告訴你!我們予歡可是很有骨氣的,毋需你唐大老板親自開口,她已經決定包袱款款--走人啦!”

“看吧!她想畏罪潛逃呢!”蔡索芬氣得直跺腳,“快叫警察把她抓起來!”

“伯父、伯母,請你們不要逼人大甚!”程予歡委屈地說。

不過被逮到一個吻罷了,犯得著以法律來製裁她嗎?

“誰逼人太甚?”蔡素芬怒指她的鼻子,“你自知進不了唐家門,所以,找人綁架爾恕對不對?快把我兒子放出來:”

“爾恕被綁架了?”程予歡震驚得往後一顛。

“少裝蒜!阿琴說爾恕接到一通自稱‘程小姐朋友’的電話,出去後就沒回來了。”蔡素芬說著溢出了眼淚。

唐秉堯接下妻子的話:“後來我在公司接到恐嚇信,夕徒要求二千萬的贖金。程小姐,這件事你脫不了關係的,希望你高拾貴手,否則,吃上官司的話……”他低聲下氣來求她,也是顧慮到兒子的安危。

“我真的不知道!”程予歡陡地揪住他的於,“唐伯伯,還是趕快報警吧!爾恕現在一定很危險了!”

“你--真的不曉得?”看她焦急的模樣,不似演戲。

“如果你們能了解予歡對爾恕的感情,就不會這樣誣陷她了!”溫馨插嘴。

“掃把星也配跟人談感情?”蔡素芬尖酸刻薄地罵道,“她若有自知之明的話,就不該來招惹我兒子。祖蔭被她克死,而爾恕才吻了她一下,也立即落得遭人綁架的厄運。程予歡,你到底要害死幾個男人才甘願?”

說到激動處,她難掩胸中的悲憤又想打人,但舉起的手卻在半空中被一個“不明物體”給攔截祝

“太太,如果你敢動她一根寒毛的話,那麼你這輩子也別想找回兒子了!”

眾人的目光無不轉到悄然進入餐廳的男子身上。

“王海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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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6 00:05: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兩個小時後,在王海文的辦公室。

“你找到爾恕了?”程予歡想不到他有如此通天的本領,僅僅一通電話便出動所有弟兄,尋人的速度竟比重案組還迅速,“他還平安嗎?有沒有受傷?”

“肉票目前還活著,歹徒一共有三人。隻要一聲命令,我的屬下會立即衝進那間荒廢的小木屋救人。你……很關心他?”除了她死去的丈夫,王海立可無法接受她對其他男人的關切,“能否告訴我,他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何他的父母會找上你要人?”

蔡素芬打下第一記耳光時,他剛好進入餐廳,若非為了聽清楚大夥兒在爭執什麼,他早將那潑婦踢出門了。

“他……”有必要解釋得那麼清楚嗎?既然兩人注定有緣無分的話,“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隻因他受先夫之托要照顧我,而引起唐伯父、唐伯母的誤會……”

“這種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甭種,怎麼照顧你?”王海立按住她的肩頭,鄭重地說,“你該找個更強壯、更有力的男人才對,譬如……我!”

“王先生?”她是不是聽錯了?

“我說過了,叫我海立。”他重申。

“海、海立先生,我想你可能還不太搞楚我的背景。”她咽了口口水,“我來自複雜的單親家庭,才高二就被退學,新婚不到三天,先生就因意外而死,像我這種充滿黴晦之氣的女人,結婚,隻是把不幸散播到另一個男人身上罷了!”

“胡說!沒有人生來就注定一輩子不幸的。”王海立可不迷信江湖術士那一套,“你先生的死,隻能說他沒那福氣與你白頭偕老。命格差又如何,憑我王海立出生入死好幾回、連閻王老於都不敢收留的硬底子,還怕沒辦法給你幸福?予歡,嫁給我吧!”

“可是我們才認識不久……”這樣的婚姻豈不是太兒戲了!

“相信我,感情這玩意兒可以慢慢培養的。但若是因為姓唐的小子擋在我們之間……”他熾熱的眸光驟轉為冷冽,“我王海立可不會平白無故去幫助一個跟我沒啥關係的陌生人!”

他的暗示夠明顯了--唐爾恕的生死全掌握在她手中。

老天!她的命還不夠苦嗎?為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月老也未免太愛拿她的姻緣開玩笑了吧!且不論王海立的背景是怎生的刀光劍影,常祖蔭的屍骨未寒,即使他們並未做過真正的夫妻,起碼也該為他留個尊嚴吧!

但……以目前的倩勢,她能有選擇的餘地嗎?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爾恕的失蹤全因她而起。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願意用生命來換取他的平安歸來,何況隻是犧牲一生的幸福?

“你真的不後悔……娶個結過婚的女人?”她咬了咬下唇,硬是不讓淚水滑出眼眶。

“予歡?”她答應了?王海立興奮得拉著她的手,“盡管我不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但我仍以身為你最後的一個男人為榮。”說著他欺近了她。

“別!”程予歡捂住他急切的唇,“在沒有結婚以前,請你尊重我!”

“當--當然!”沒關係,隻要能得到她的心,晚點得到她的人又何妨?“喔!對了!你打算如何處置韓萬孫?”

“韓萬孫?”她嚇了一跳,“你的意思是--他綁架了唐爾恕?”

“聰明!”以他王海立在道上的名望,想探知什麼風吹草動還不容易?所以,他很快就查到是黑旗幫的兩個小混混受一名叫韓萬孫的人的應用,犯下這樁綁架案,“雖然有些意外,不過在我研究過他累累的前科後,我不由得同情你有那種人渣繼父。他以前欺負過你沒?要不要我一並為你算回舊賬?”

“不!”出乎意料地,她連連搖頭,“雖然他結夥綁架理應受法律製裁,可是……我不想讓媽媽恨我一輩子。就請你稍稍‘教訓’他一番即可,我不希望把事情鬧大了。”

“我明白。”若非考慮到這件麻煩事可能將她牽扯進來,王海立早報警抓人了,“放心吧,我的屬下會處理得很漂亮的。不過,在救人之前,我得先完成一件事。”

“還有什麼事……比救命更重要的?”

王海立隻是笑而不答。彈指兩聲後,唐氏夫婦被帶進了辦公室。

“姓唐的,我找到你兒子了!”

“真的?”唐宗賢難掩興奮地與妻子互望一眼,“謝謝你,王先生,爾恕他……”

“放心,他還沒死,”王海立一把將程予歡摟入懷中,“不過,你太太剛剛得罪了我未婚妻,我正考慮著該不該管這檔閑事。”

“未婚妻?”唐宗賢夫婦倆互望一眼。

想不到程予歡這麼快又勾搭上另一個男人,而且還是個黑道角頭!蔡素芬的眼眸不禁閃過一絲嫌惡。

“收回你鄙夷的眼光,”王海立馬上警告她,“死老太婆,你打予歡的那一巴掌,我還沒跟你算呢!”

“我……”蔡素芬立即噤聲不語。

“關於內人的行為,我願意鄭重道歉。請程小姐大人大量,念在我們救子心切的分上,原諒我們的冒犯吧!”唐宗賢說著跪了下來,“王先生,我就剩這麼個兒子了,請你幫幫我們吧!”

蔡素芬見狀也跟著向程予歡跪下,“伯母錯了,我不該出口侮辱你的!你罵我也罷,打我也罷,爾恕他是無辜的呀!”

“伯父、伯母!快請起!”被人行此大禮的程予歡,急得滿頭汗,“我擔當不起的,你們別拆煞我了……”

“好了啦!予歡讓你們起來,還給我跪著幹嗎?”王海立得意地說,“想報答我未婚妻的恩德,那麼下星期的婚禮就派人送個禮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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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休息,這一趟飛行至少得八小時才到夏威夷。”

匆匆帶著新娘子上飛機的王海立,語氣已由婚禮時的憤怒回複到平日的溫柔。程予歡依言閉上眼睛,想借此回避丈夫複雜的眸光,並試著將紊亂的情緒沉澱下來。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作風洋化的王海立選擇了教堂式的婚禮。不難想象男方的賓客都是哪些三教九流,所以,程予歡堅持不讓晴姑姑她們參加,尤其是溫馨,肯定會陪著她為這條“黑道夫人”的不歸路痛哭一場的。

而萬萬沒想到,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卻突然出現,甚至趁四下無人時溜進了休息室。

“你……”嚇了一跳的程予歡,立即被捂來的手封住了低呼。

“為什麼又要嫁人?”唐爾恕顯然不曉得自己的命,是拜她的婚姻撿回來的。憤怒的他,心中隻有再度被耍的痛恨,“你真的絲毫不能忍受沒有男人的日子嗎?什麼人不好挑,你偏偏挑了個混黑社會的,怎麼?難道隻有這種男人才能滿足你的欲望?”

接到韓萬孫支吾其詞的電話後,他以為程予歡出了什麼意外,結果一到約定地點,卻被兩個陌生人給一棒打昏。醒來後,他才曉得自己遭人綁架,幸虧父親雇用的“保全人員”及時將他救出。之後,他再也沒有韓萬孫的下落,卻從溫晴口中得知程予歡又要結婚的消息。

如遭晴天霹靂的他,被憤怒和嫉妒給折騰得近乎瘋狂。那次暗巷的纏綿,讓唐爾恕打定了主意,即使父母反對,他也要娶予歡進門。哪知一轉眼,這個背叛過他一次的女人又琵琶別抱了。

而意外的是,父親居然知曉這件黑道上的盛事.甚至派錢副理代表公司送賀禮去。於是,他一路跟到了這座教堂,並央求錢副理把風一下,好讓他有機會與新娘子單獨談談。

不得不承認,今天的程予歡的確是位相當美麗的新娘。化過妝的她,更加明豔而不可方物,一身的白紗襯托出她如天使般純潔的氣質,可有誰會想到,她已經是二度春了?

“爾誰…”破碎的心禁不起一再的戳刺,程予歡隻能任委屈的淚奔瀉而下。

“喔!該死的……”唐爾恕低咒一聲。

想不到女人的眼淚這麼厲害,他還沒冷嘲熱諷個過癮,那一顆顆滴滴答答的小水珠,瞬間即化掉他積聚已久的戾氣,甚至令他心疼而衝動得扣住她的後腦勺,吻了上去。嗬!嗬!這對芬芳的柔瓣原本應該隻屬於他的呀!為何她老要輕易送給別的男人分享?

他像泄恨似的狠狠吸吮,力道之強,甚至咬破了她的唇。鹹澀的液體進入兩人的食道,而程予歡隻是任由他掠奪及淩虐。盡管這個吻夾雜著酸楚與痛苦,卻也是他們最後一次的吻別了。

“跟我走!”不料,唐爾恕鬆口後,索求的卻是她所無法負荷的。

“我不能跟你走!”她驚慌地推開他的擁抱,躍進沙發裏。如果王海立知道她在婚禮前上演“私奔記”的話,唐爾恕肯定活不過二十四小時的。

“黑道大哥大多生性殘暴,而且說不定還有無數的情婦,你如果尚有一點點理智的話,就不該跟著他過那種你殺我砍的恐怖日子!”他硬是拉著她的手,推開窗戶,“走!我帶你離開這裏!”

“不要!”她死命甩開他的糾纏,節節後退,“我不會跟你走的--死也不會!海立他答應給我幸福,而且……而且他還保證善待我肚裏的孩子!”

孩子?這個名詞像顆原子彈般,轟轟然炸醒唐爾恕被愛情衝昏了的頭腦。

是呀!他怎會忘了她肚裏還留有常祖蔭的“傑作”?雖然她的小腹被蓬蓬裙掩飾得看不出孕味,然而那項代表著羞恥的證據終會“浮出台麵”,向世人昭告她是個多麼水性楊花的無恥女人!

“予歡,你還好嗎?”急促的敲門聲和著王海立的憤懣,“你在跟誰說話?”

“沒有,我再補個妝就行了!”程予歡將眸光轉向唐爾恕,懇求他快快離去。

唐爾恕停頓了一秒,終於撇過滿是鄙夷與仇視的臉龐,跳窗跑了。

然而王海立也並非那麼好哄的笨蛋,妻子腫脹的肩無疑是最佳的證據--一個偷人的證據!但時間有限,一舉行完婚禮,他就得馬上驅車去機場,趕搭前往夏威夷的飛機。至於這個小小的插曲--就當作沒看到吧!

不過,他好不容易壓抑下來的火氣,卻因為妻子凝望窗外時滑下的珠淚給重新惹了上來。可惡呀!那個惹她哭的男人到底是誰?是唐爾恕嗎?如果讓他查出來混進休息室的家夥是哪隻不要命了的臭老鼠,王海立發誓--他一定會讓對方死無全屍的!

“小林!”煩亂地走向後麵的經濟艙,他喚來一名屬下。“黑旗幫那邊探聽得如何了?”

“大哥!”林春榮不明白新婚的大哥何以眉頭糾得像要殺人似的,趕緊為他點上煙,“聽說他們出價三千萬買您的項上人頭。”

“三千萬?”王海立冷哼一聲,“我的頭這麼值錢?”

海立幫與黑旗幫在道上本就水火不容,加上這次為救回唐爾恕而砍了他們兩名嘍羅,黑旗幫更是與他誓不兩立了。早有聽聞對方放話讓他活不過一個月,王海立才決定出國度蜜月,但恐怕三千萬的高價將讓他四海之內皆“凶”弟了!

“小林……”沉吟了半晌,他交代說,“入境後,你帶大嫂走另一條路離開。”

“大哥?”小林很少看到大哥麵色這般凝重。

“答應我,無論發生任何事,你拚死也要保護她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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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予歡萬萬想不到,自己居然這麼快又成了寡婦。

當小林帶著她躲躲藏藏走出機場時,她就覺得奇怪,而後在數十公尺之遙的停車處,那道駭人的爆炸聲與緊接著冒出的黑紅火苗,將她的不安感到了最高點。

“海立--”她尖叫-聲,隨即失去知覺。

醒來後,程予歡已身處在一處隱密的海 濱別墅。她第一次看見掉限淚的男人,即是小林。他哽咽著描述大哥下機前的交托,以及王海立死時的慘狀--碎屍萬段。

多麼恐怖而血腥的字眼,程予歡忍不住幹嘔起來,為他的不幸,更為自己注定克夫的命運而悲哀。記不得接下來的日子她是如何熬過去的,她任靈魂出竅的軀殼由小林領著辦完丈夫的喪事,而後終日呆立在別墅的房間--那個屬於她和王海立的新房,看著落地窗外一波波湛藍的潮起潮落。

由於新任的領導人選未定,加上惟恐黑旗幫乘機反撲海立幫,所以小林運用一切關係封鎖了大哥死亡的消息,直到確定由某位護法擔綱重任,他才委婉告知大嫂,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基於對大哥的承諾,小林在機場不斷地重申,隻要有需要,他會隨傳隨到。而程予歡隻是哀淒地扯動嘴角,連再見也沒說就搭公車往北部了。

回到故土,沒有一絲欣喜,卻惚如隔世,她的心境在曆盡滄桑後像幹涸的井,再也榨不出任何一滴生命的泉源。倒是路經一家算命館時,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躊躇了半天,終於拐了進去,半小時後出來.她的臉色比灰白的牆更黯然。是了!就如嶽秀麗所言,她的八字的確糟到了極點。算命的說,以這命格來分析,她理應無法活過一歲的;即使能平安長大,也是注定了喪父、喪夫、喪子的厄運。

“我是個不祥的女人……我不該繼續活著禍害人間的……”

這個意念,讓她毫不猶豫直往大馬路衝。然後是“嘎”的煞車聲,從遠遠的地方長長延伸到她跟前。她以為自己死定了,於是放任虛軟無力的腳往下一滑,豈知緊接著的咒罵聲打破她求得解脫的奢望。

“小姐!拜托你行行好,想自殺也別選擇這種連累別人的方式嘛!”怒罵的司機下車後,瞪著一副失望表情的她,“要不是我眼明手快,我們董事長這下子可賠大了!”

“對……對不起!”好半晌,程予歡才起身收拾散在地上的行李。

“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司機覺得這個女孩可能精神失常了,否則,在她臉上怎尋不著一絲絲的驚嚇,反倒流露著“再接再厲”的堅持。

“阿量,別那麼大聲,你嚇著人家了!”沉穩的聲音喚回那司機短暫的失神。

“董事長,她……”

“小姐,有沒有受傷?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檢查……”身著筆挺西裝的男子彎下身來扶人,卻在看清她的臉龐時,微震了一下,“你--。

“謝謝!”程予歡沒有察覺到他眼中一閃即逝的驚詫,隻是一徑地欠身致歉,“對不起,給您惹麻煩了!”

“喔!沒關係!”回複鎮定的男子打量了她幾秒,問,“小姐,請問貴姓大名?”

“我叫程予歡。”她瞥了眼車頭那個象征尊榮的標誌,以及安然無恙的保險杆,才歎口氣道,“幸好沒弄壞您的車子,否則……我恐怕也賠不起。”

“程予歡……”細聲重複了一遍,那男子含著溫和的笑意說,“我看程小姐一副疲累的模樣,這樣吧,我叫阿量送你回去。”

“先生?”她不解,這位陌生人為何待她這麼好?

“請問你住哪兒?”但對方已不容拒絕地為她開了後座的車門,“我隻是想確定我的司機沒把你嚇暈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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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叫安希寬,曾是名噪國際的服裝設計師,但結婚後就致力於引進各國名牌與國內設計師的培訓。不過他並非隻在服裝界當個龍頭而已,聽說他死去的太太所遺留的關係企業就多達十幾家--這些資訊全是溫馨“剛巧”從雜誌上瞄來的。

“姑姑,你想……安先生是不是對你有興趣呀?”她天真地問。

自從那天他送予歡回來後,溫情餐廳又多了位固定的客人。

“傻丫頭,你以為姑姑這把年紀了還會有魅力嗎?”溫晴指指正在為安希寬送餐點的程予歡,“你沒瞧見人家的眼睛為誰而發亮?”

“可是安先生的年紀,都可以當我跟予歡的爸了!”溫馨低嚷。

“愛情是沒有年齡之分的,何況安先生並不像壞人,我想他會有分才的。”沮晴收妥手邊的細瑣,便要出門了,“記得電鍋裏的補藥要喝,都快生了,還一把瘦骨頭……”

“是!”溫馨懶懶地應了一聲。

奇怪,當初予歡和王海立的婚事,姑姑是最反對的,怎麼這回反倒一副順其自然的態度?不過,看得出予歡跟安先生好像聊得滿愉快,與剛回來時的陰鬱相較,她現在的心情的確穩定多了。就不知……她能否察覺出安希寬的“企圖”?

“真的?您當時差點以為見到鬼了?”

顯然女主角並不曉得她的朋友有多擔心,還咯咯地與這位五十來歲的男客人說笑。

“喂!”安希寬重述他乍見程予歡時的感覺,“我以為小嬙來向我討命了哩!”

小嬙是他的舊情人。程予歡聽他斷斷續續談起往事,也就因為相信安希寬不過藉著看她來回憶與故人的一段刻骨之愛,她才慢慢敞開心扉去接受這段忘年之交。

“唉!當年都是我對不起小嬙,我永遠記得她死不瞑目的慘狀。”說到傷心處,他的眼眶不免一紅。

“安先生,都過去了……”程予歡安慰道。

雖然他跳過很多細節,不過,聽得出安希寬到現在仍深愛著那名叫紀嬙的女子。而最令他愧疚的是,小嫡居然死在他太太的手上。

“對!都過去了!”安希寬吸吸微紅的鼻頭,赧然推了推眼鏡,“不好意思,這把年紀了還老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教你們年輕人看笑話了!”

“哪裏!由此可知安先生是性情中人啊!”她漾開一個微笑,“您的咖啡沒了,我去幫您加一點……”

“予歡!”安希寬倏地拉住她的手,這一幕看在觀察他們已久的溫馨眼裏卻格外“怵目驚心”,“上回我聽你說起命理的事……”

“恩?”她重新坐下。

“雖然咱們老祖宗的命運之說已有數千年的曆史,不過,你要知道,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德、五讀書。隻要你堅持下去,相信‘運’是可以改的……”

當初她也以為安希寬對自己別具企圖,於是,有意無意間透露自己兩度喪夫,以借此斷了他的妄念,現在想來是多餘的了。反倒安希寬老勸她要想開一點,說什麼“心是一片田、多種善根就會有福 報”之類的話,來勉勵她往光明麵看。

“謝謝你。不過,我想……這輩子我大概是注定孤寂一生吧!”她故作瀟灑地聳聳肩,“其實一個人過日子,也滿輕鬆自在的。”

“可是……”安希寬還想補充,溫馨的慘叫打斷了他。

“哎喲!我的肚子好疼……”

“溫馨!”程予歡衝了過去,低聲問,“你又耍什麼花樣了?”

每回她跟安先生聊得正起勁,溫馨老愛在背後擠眉弄眼或怪叫出聲,警告她離“有心人士”遠一點,不知道這回她又想嘮叨什麼了。

“什麼嘛!我肚子是真的痛啦!”豆大的冷汗從溫馨的額頭冒出,的確不像裝的。

“怎麼會?預產期不是還沒到嗎?”沒經驗的程予歡也慌了,恰巧姑姑又不在。

“我送你們去醫院!”幸虧安希寬及時拿了主意,

“溫小姐也許會早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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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予歡從醫院忙完回來,已經是兩天以後的事了。

果真應了安希寬的話,溫馨早產了,幸好及時送醫,現在母子倆都平安無事。不過因為胎兒體重不足,得在保溫箱待上一段不短的時日,溫晴正為這數十萬元的醫藥費發愁,安希寬又為她們解決了難題。

“安先生,謝謝您送我回來……”程予歡幾乎一路“謝”回家,“至於醫藥費,我們一定會分期還給您的。”

“不急!分個三五年還也無所謂。”這段時日的相處,他早摸清她不輕易受恩的倔強個性。如果說不必還的話,程於歡寧可向地下錢莊借,也不會來跟他吭一聲。

“請進來吧!您陪我們在醫院耗了不少時間,我衝杯咖啡幫您提神……”

香醇的咖啡才煮好,一位拄著拐杖的男子推門而入了。

“先生,我們今天不營業喔……”轉過身來的程予歡,笑容在觸及那張熟悉的臉龐時,馬上僵住了。“你--”

“丫頭,咱們又見麵了。”是韓萬孫!

“請你出去!”她立即衝到門口,推開門板,“我們這兒不歡迎你!”

“怎麼?跟了那黑道頭子之後,連膽子都變大了?”

韓萬孫被王海立教訓過後,躲到鄉下休養了大半年,可惜的是,他的腿因此廢了。直到聽人說起海立幫的老大已換人,他才回來找那個害他瘸了一路的“禍水”算賬。

“媽的,瞧瞧你這臭婊子把我的腿害成什麼樣子!”說著他拐杖一揮,置放在桌上的瓶瓶罐罐應聲碎了一地。

“住手!”程予歡尖叫著,這可是晴姑姑辛苦建立的店呀!他怎能胡亂出氣呢?

“先生,你這樣破壞人家的物品,是犯法的。”冷

眼旁觀的安希寬淡然說。

“怎麼,想幹涉我教訓‘女兒’嗎?”看他一派溫文,不像能出手打架的模樣,韓萬孫更肆無忌憚地將其他桌子上的調味品全掃下來,“你又是什麼人?不會是看上她美色的蠢蛋吧?我可提醒你,這種命帶煞星的女人專門克夫的,你不怕的就……”

“韓萬孫,你再不出去的話,我可要報警羅。”程予歡氣得牙齒直打顫。

“不必急著趕我,我也不想待在這裏太久,免得又被你傳染了什麼衰運!”韓萬孫回過頭來,陰驚地瞪她一眼,“淑芝人現在在醫院,醫生說她的下半身癱瘓,需要一大筆醫藥費以及複健費。”

“怎麼會……是你打的,對不對?”這個瘋子極有可能找上她媽媽出氣。

“聰明!”韓萬孫毫無愧色地指指拐杖,冷笑道“我不過拿她試試這條‘義肢’夠不夠牢固罷了,哪曉得她的腦袋和脊椎那麼不中用……”

“你真該下地獄!”她迸出怒吼。

“那也是幾十年後的事了,不過,眼前這幾百萬的費用,就不曉得有沒有人要出了。”韓萬孫臨走前瞥了安希寬一眼,“噴噴噴!這種老頭你也要?予歡哪!如果生理上真那麼不得滿足的話,叔叔隨時歡迎你來找我幫忙。不是我吹牛,就因為我夠強壯,淑芝才這麼死心塌地跟著我,哈哈哈--”

狂放的笑聲終於揚長而去,程予歡這才靠著門板滑坐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老不放過我……”她忍不住掩麵抽泣。

“那個人是你的繼父吧!”安希寬遞來一條手帕,“想不到他是個這麼可怕的小人……別哭了,事情總有辦法解決的。”

“幾百萬……我到哪兒去生幾百萬?”一想到母親的慘狀,她的胸口就心疼而自責地緊縮,“我們母女倆前世到底欠了那畜生什麼,以致他這輩子要如此折磨我們?”

“幾百萬隻是小問題,而大問題卻出在你身上。”安希寬的話讓她緩緩拾起頭,“如果你願意跟我賭一賭‘命運的遊戲’,我可以負責你母親的下半輩子衣食無缺,更一並解決掉你繼父無所不在的威脅。”

“安先生?”她不明白。

“嫁給我吧!予歡。”他爆出驚人之語。

“你--”怎麼會提出求婚的?她一直以為他對自己是無欲無求的呀!

“或許你覺得我趁人之危,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對你……”他欲言又止地頓了頓,“不瞞你說,其實我在不久前才證實罹患了鼻咽癌,長則再活十年,短則也許明年就掛了。像我這種行將就木的老頭,實在不該向你提出非分要求,因為讓年輕的你來陪伴一個孤單老人走完人生最後一程,的確太慘無人道了。更何況,你還得麵對我那刁蠻任性的女兒,甚至到最後,還分不到任何的遺產……”

原來不是每個有錢人都快樂的,從安希寬健康的外表看,根本看不出癌症在他身上所布下的死亡陰影,以及他那顆寂寞的心。

“可是娶了我,說不定你……”更早向天堂報到呢!

“我很願意下這個注。”聽出她的語氣不再那麼抗拒,安希寬回以一個自信的笑容,“算命的說我起碼能活過五十五歲,如果兩人的八字交集後出現了矛盾,那我更有興趣看看彼此的命運將有怎生的轉變。”說著,他站了起來準備要回去了,“你好好考慮,不過別太久,我想你母親還在醫院等你的消息……”

終究,他仍是小人地放了一記致命武器。

“安先生!”程予歡陡然叫住幾乎邁出大門的他,“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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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6 00:06: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八年後。

“阿布,麻煩燈光調柔一點……”

“Tina,這件裙擺的開叉再高一些,效果可能會更迷人……”

在三樓的展示廳,程予歡正為了下星期的服裝秀忙裏忙外。這一季的展覽除了為“華美”培養的設計師造勢,還商請了世界級大師提供幾件作品助陣,可想而知,當天的晚會必定是盛況空前了。

“卡爾拉格斐的那襲希臘式薄紗禮服,以及薇薇安,伍斯德的上空婚紗都收到了。”站在一旁提醒的是程予歡最要好的朋友兼得力助手--溫馨,“休息一下吧!這些事交給叫Tina她們去處理就行了,瞧你滿頭大汗的。”

“沒關係!已經快彩排完了……”接過遞來的礦泉水,她吸了幾口,“幸好有你盯著,否則,我真分不出身來注意那些瑣事呢!”

“客氣什麼,別忘了,要不是靠你賞我這口飯吃,我現在仍在那家要倒不倒的公司蹲呢!”多年來的知遇之思。讓她將感激化為行動。

“老同學了,說什麼賞飯吃?”程予歡示意工作人員一切OK後,回過頭來繼續說,“說真的,如果沒有你,我懷疑自己能否熬到現在。”

嫁結安希寬後,她被安排進一所私立高中就讀,接著又到法國留學四年。 歸國後,她即進入“華美”由基層做起,打樣、裁縫……事事跟隨設計師學習,慢慢地,再接觸幕後的工作。

由於身份特殊,剛開始時,公司的同仁難免在背後批評,說什麼她靠狐媚之色迷惑了總裁,將來一定會完全掌控整個“倪氏”等等的。而兩年下來,她以誠懇、認真的態度,加上對服裝趨勢的敏感度,漸漸平息了諸多流言,連那些認為她徒有花瓶姿色的董事們,也不得不另眼相看這位“總裁夫人”了。

當然,隻有倪氏未來的“繼承人”除外。

“程予歡,你什麼意思?”倪映珂怒氣衝衝地闖進來,無視於其他員工“等著看好戲”的神色,開口即罵,“你憑什麼把我的作品拿掉?你明知道我很期待這次的秀呀!”

“映珂,其實我……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倪映珂打斷她的解釋,“你根本就是嫉妒我的才華,所以,存心讓我出不了頭!程予歡……你好卑劣!”

打從安希寬把她帶進家門,倪映珂就意識到自己麵臨了什麼危機--這個女人是來謀奪家產的!

她想不透,向來不貪戀女色的爸爸,怎麼會一續弦就娶了個不過大她幾個月的女人?倪映珂覺得丟臉極了,這麼年輕的女人當繼母,無論喊媽或阿姨都不適合。而且程予歡不僅長得漂亮,和爸爸的感情更是好到連她這個做女兒的都嫉妒萬分,盡管母親這邊的親戚全持反對意見,她依然選擇以出國來逃避不再屬於她的家。

直到數月前表舅媽偷愉告訴她,安希寬的身體似乎愈來愈差,一星期頂多上兩三天班,倪映珂才覺醒到自己的任性,不過給了繼母更多“暗下毒手”的機會。想不到回來後,服裝的部分已全落入程予歡手裏。

雖然“華美”隻是倪氏的關係企業之一,但它畢竟是外公放手讓母親倪美華管理的第一個事業,而那女人居然敢動媽媽最珍視的公司,這無異是向她挑釁嘛!於是她執意先進“華美”實習,豈知道程予歡處處與她作對,還抽掉她辛苦設計的點子。

“大小姐,你誤會了。”倪映珂倔傲又霸道的脾氣實在不好惹,溫馨忍不住地為朋友辯駁,“為求公正、客現,這次的作品全密封了設計者的大名,入圍者乃經由各位老設計師與董事的圈選而中選,跟予歡一點關係也沒有。不信,你可以問在座的人……”

其他停頓下來的同仁,果然都以點頭回應了溫馨的話,無疑讓倪映珂更下不了台了。這豈不表示,她的作品的確不如人?

“你這醜不拉幾的女人給我閉嘴!”老羞成怒的她,完全失去了淑女風度,“你以為忠心護主就能得到好處嗎?做夢!倪家的財產,程予歡她休想染指分毫,而你--就等著我正式接掌經營權的那天滾出‘倪氏’吧!”說罷.她憤然甩頭出去。

“滾出去就滾出去,我可不稀罕……”溫馨咕噥地咋了咋舌,才對看得入迷的工作同仁喊道,“喂!你們該進行下一個步驟了!”

“對不起……”程予歡則是對溫馨感到抱歉萬分,“害你受池魚之殃了!”

“哪會?”溫馨不以為意地搖搖頭,“我現在倒慶幸自己留了下來,否則,讓你一個人麵對那座‘火山’,我可真要為你捏把冷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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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一定要讓我的作品參展啦!”

三十分鍾後,倪映珂已在位於東區的“倪氏集團”,對她爸爸無理取鬧。

“映珂,這件事既是經公平選拔的,你何必執意以權勢壓人?”安希寬任何事都可以順著女兒,惟獨公事絕不循私,“況且這次的服裝秀彙集了世界-流名師共襄盛舉,爸爸也不希望讓次等的作品壞了‘華美’的名聲……”

“爸--”身為父親的他,怎能如此貶低女兒?

“其實我看你的資質並不適合待在‘華美’,不如到‘味美’去學習,說不定食品的東西更適合你發揮。而且,那邊有你誌明堂哥盯著,應該不至於讓你出什麼亂子!”

隻怪她當初不學無術,在美國混了幾年,才混出一張餐飲文憑,現在想改走設計路線,的確是晚了點。

“爸--”她再度抗議。每次都這樣,老把她當小孩。

“對不起!”兩記敲門聲中斷了父女倆的談話,一位男子立在門口,“趙秘書說……我可以直接進來?”

“爾恕?”安希寬驚喜地從皮椅上站起來,親自去握他的手,“快請進!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喔!這是小女映珂。映珂,他是爸爸的朋友唐秉堯的兒子--唐爾耍”

“倪小姐。你好!”顯然他也曉得安希寬是入贅的,所以,女兒才跟母性。

“叫我映珂吧!”倪映珂優雅地將手伸向這位英俊昂藏的男人,並暗自祈禱方才的爭吵沒令他留下壞印象,“我認識唐伯伯,不過,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耶!”

“爾恕又不像你整天‘趴趴走’,人家可是乖乖待在學校念書的優等生。況且八年多前,唐伯伯他們就舉家移民加拿大了,你當然沒機會認識爾恕啦!”安希寬解釋。

“爸,您好討厭,就知道損人家!”她嬌滴滴地斜睨父親,並刻意探問,“爾恕,你是回來玩的嗎?有沒有帶大嫂一起?”

“不,我還沒有結婚。”唐爾恕微笑的模樣簡直迷死人了,“我這次回來,是為了重新拓展家父的事業。”

“映珂,我跟爾恕有公事要談,你先出去吧,至於你提的事……”

“當我沒說吧。”倪映珂急急打斷,免得唐爾恕多知道她一樁糗事,“對了,爸,下星期的服裝秀,你記得請爾恕一起參加喲!”

她可是十分期待進一步認識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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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希寬一直有意發揚當地的設計風格,而中外聯合的服裝秀,無疑是將新銳設計師推往國際舞台的最佳機會。

一個小時下來,在名模特兒極具專業水準的表演下,一款款落落大方的作品不時博得與會人士的讚賞。尤其最後的那襲珍珠婚紗,令人驚豔得舍不得眨眼,因為穿著它的那名模特兒,其絕美的容顏與肅然的神色,仿佛一位對上帝懷著虔誠之心的天使,記者們無不紛紛以快門來捕捉她各種角度的風情。

“這名模特兒是誰?”許多人不禁好奇。

“好像沒在其他的服裝秀看過她表演耶!”諸如此類的耳語,造成一陣不小的騷動。

“她是……”唐爾恕則是震驚不已。

“她是我繼母。”一旁的倪映珂冷然接口。

“繼母?”他訝然了。

“很年輕是吧!”倪映珂一臉的憎惡,“她叫程予歡。其實很多人不曉得爸爸續弦的事,當初他們的喜宴隻邀請了公司的董事及主管參加。”

由此可見,安希寬並不想讓人家知道他娶了個多不相稱的老婆。況且他很少帶妻子出席公眾宴會,所以倪映珂更加不解,何以父親會讓程予歡穿那套婚紗演出,難道他不怕這個狐狸精再去勾引別人嗎?

“不要臉,肯定是程予歡死賴著我爸爸讓她出風頭的!”她的口氣充滿酸味。

“原來如此……”唐爾恕迅速恢複了平靜的神色。

想不到,程予歡居然成了安伯父的妻子。有趣!這的確太有趣了!待會兒他一定得好好“認識”一下伯母,看看那個朝三暮四的女人有何反應。

精彩的演出終於在所有工作人員的再三謝幕後結束,安希寬連忙請大家轉往四樓的慶祝酒會享用佳肴美食,倪映珂則乘機邀唐爾恕與她共舞。

哇!他真是高呀!偎在這副寬闊的懷裏,簡直比穿上防彈衣還具安全感,就不知他是否有意中人了。

“予歡,你看他們是不是挺適合的……”遠遠瞧見女兒沉醉模樣的安希寬,迫不及待指給剛換完裝的妻子看。

程予歡撇過頭,正巧對上那雙掃過來的寒光,她的脖子似被勒住了般,大腦頓時因缺氧而一片空白。

唐爾恕怎麼會在這裏?一個顛躓,她躍進丈夫的懷裏。

“不舒服是不是?”安希寬發現她原本紅潤的臉色,驟轉為駭人的蒼白。

“我……”勉強吸了幾口氣,她提醒自己絕不能失態,“是有點不舒服。老爺,我想到休息室去坐一下。”

“我送你。”安希寬才要帶她走,唐爾恕卻拖著不情不願的倪映珂過來了,“爾恕,容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內人予歡。”

“原來是‘安伯母’?”唐爾恕禮貌地一笑,“安伯父好福氣喲!娶了這麼個‘賢慧有加’的妻子……”

“叫伯母就太老了,予歡也不會習慣的,對吧!”安希寬並未聽出他的話中帶刺,“你們同是年輕人,以名字就可以了。”

“這裏好悶哪!陪人家去跳舞啦!”倪映珂幾乎整個人掛在唐爾恕的手臂上。

若非唐爾恕堅持拜會一下“安太太”,她才不想跟程予歡站在一起咧!加上這女人天生的狐媚樣,她還真怕唐爾恕被繼母的秋波給勾走了魂。

“予歡有點不好服,我送她去休息室,你們自個兒玩吧!”安希覓體貼地扶著妻子,回頭說,“待會再聊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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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著冰冷的臉頰,程予歡對著鏡子至少發呆了十分鍾。塵封的記憶如排山倒海般,湧入她疼得快炸掉的頭殼裏,那些甜蜜的、痛苦的片斷,像一把把無情的利刃,再次剖開她許久不曾淌血的心口。

婚後的這幾年,她總算能過過寬裕而無憂的日子,原以為安希寬應是她惟一、亦是最後一處安全的避風港,然而這一切的假象,恐怕都將隨唐爾恕的出現而破滅了。早知會在這裏遇見熟人,她死也不會答應老爺和設計師的力邀,穿上那襲珍珠婚紗演出了。

雖然始終不願承認那個如鬼魅般常與她在午夜夢回之際糾纏的影子多具影響力,而從方才短暫的接觸即令她胸口隱隱作疼的現象判斷,程予歡知道自己的心並未真正死去,甚至--還該死地再次為他跳動。

“你已經是安希寬的妻子了,怎麼可以想著別的男人?”她暗暗唾罵自己無恥。

然而唐爾恕的身影不僅揮之不去,連鏡子也出現了他的幻象。他變了!變得成熟、穩重,卓然不凡的氣質混著商人的洗練,尤其那雙銳眸有如X光般,幾乎透視得她無所遁形……”

“怎麼,你一向用這種眼神盯著老朋友嗎?”鏡中的幻影突然開口說話了。

“你--”程予歡驚慌地一轉身,才曉得這男人靠得她有多近。

“沒想到你倒是愈嫁愈美麗了。”唐爾恕勾起她顛得厲害的下巴,“記得你上回結婚時,也沒這等韻味。我不禁好奇,像安希寬那種老頭……是怎麼滿足你的?”

幾年不見,她出落得更加標致了。生活的無虞豐潤了她的肢體,而富豪之家的養尊處優,使她由當初那個落魄的灰姑娘,蛻變為美麗的公主--不!該說是高雅的皇後!

“你不該進來的!”程予歡揮掉他輕薄的手,急著要逃出去。

“放心,門已經上鎖,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敘舊的。”唐爾恕利落地扣住她,一個反摟,程予歡已跌進他的胸膛,“況且外麵還掛了‘清掃中’的牌子。”

“放開我!”她全身的神經繃得好緊,“我們之間沒什麼好敘的。你我已各有婚約,最好假裝彼此不認識,免得傷了……”兩家的幸福!

“你以為我結婚了?”唐爾恕挑了挑眉,“你的關心倒讓我受寵若驚了,安太太!”

“你沒結婚?”那江憶芊呢?她不是為他生下孩子了嗎?

“這個消息很令你興奮?”他以為她的大眼圓睜是因為他還單身,“足見你是個滿念‘舊情’的女人。為了不辜負你的期待,我是不是該……有所‘表示’呢?”

“你想做……”什麼?她的驚呼被毫無預警的突襲給吞噬了。

唐爾恕的吻來得又急又猛,加上雙手被他鐵般的臂膀鉗製,程予歡的抗爭漸漸屈服在他的熱情中。高溫的唇灼燙她無力招架的柔瓣,那條比拐騙夏娃上當的蛇還更狡猾的火舌,輕易就竄進她的口中興風作浪,挑誘多年來不再翻騰的情潮。一波波令人迷眩的電流,麻痹了思考的大腦細胞,卻加速她的反射神經做出更強烈的回應……

“賤人!”無情的辱罵在她虛弱的嚶嚀後迸出來。

程予歡像被丟棄的垃圾甩到一旁。她不僅震驚於唐爾恕由熱轉冷的輕蔑態度,更錯愕於自己的忘形投入。

“你是否也常這樣背著安伯父偷人?”他沒料到她的反應如此激烈,更氣自己差點無法從剛剛的漩渦中抽離。該死的!他想要她的那個欲念居然沒斷?

“如果你隻想證明我是個不折不扣的蕩婦,那麼你做到了!”反正她早已遍體鱗傷,不在乎多挨這一刀。程予歡空洞的眼神緩緩抬向他,“唐先生要罵的話,請盡量吧!”

不過,她並不曉得自己粉頰生暈、紅唇腫脹的模樣有多誘人。若非顧慮到休息室終會被人打擾,唐爾恕敢打賭,這個女人絕對能在三分鍾之內瓦解掉他的理智。

“我隻是替安伯父感到難過。”他藉著冷然的語氣掩飾他那急促的呼吸,“他年輕的小妻子實在太容易紅杏出牆了!”

語罷,他理理微亂的西裝,打開休息室的大門邁了出去。 過了半晌,程予歡才讓壓抑已久的淚水潰瀉而下。

而門外,一道頎長的影子也陪著她輕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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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整,唐爾恕的賓士轎車準時抵達了位於市郊的倪家華宅--安樂園。

“真怕你不來,我的那群死黨都好希望認識你呢。”倪映珂現寶似的將唐爾恕一一介紹給朋友後,便拖著他到處參觀了。

唐爾恕曾聽父親提過,十年前“唐興”因金融風暴的影響而差點倒閉,全仰仗“倪氏”伸出援手才度過空前絕後的難關。而即使現在的唐家已非當年的中小企業,但論氣派,唐秉堯也未必能有安希寬這等大手筆。

“安樂園”占地將近兩萬平方,歐式花園、泳池、網球嚐林陰步道等一應俱全,仿若是個小型的度假中心,整座宅院的造價應該不下九位數。就不知安希寬抱持的心態是什麼,竟然取了個中國人相當忌諱的名字。

“伯父不在?”唐爾恕的目光其實隻想搜尋某個人。

“爸爸在樓上休息,他最近的身體不好。”倪映珂遞來一杯雞尾酒,“這是我親自調的呢!嚐嚐看……”

“恩!味道好極了。”他賞臉地讚美,又問:“我猜伯父不下來參加派對,大概是想賴在房裏和他美麗的妻子溫存吧,你認為我適合在這個時機去打聲招呼嗎?”

美麗?倪映珂可一點也不喜歡他送給繼母的形容詞!

“沒關係,程予歡這段時間都待在花房。”她臉上的不悅很快就退去,“我帶你去見爸爸!”她倒是私下希望--嶽父看女婿,愈看愈有趣。

走人大廳,爬上兩尺來寬的大回梯,倪映珂拉著他到二樓的某個房間。

“爸,爾恕來看您了。”她朝落地窗前躺椅上的人喊道。

“不好意思,打擾伯父了……”

“對不起,我身體有點不適,不能親自招待了。”安希寬有氣無力地朝他點點頭。

“伯父您太客氣了,居然為我開了一個這麼盛大的歡迎派對……”

唐爾恕迅速打量了臥房一遍。淺灰色的牆壁,深藍色的床組,其實不太像有女主人共住的基調。而除了浴室,右邊還有一扇似是通往隔壁的門,難道……這對夫妻分房睡?

“好好去玩吧!”安希寬笑得好慈祥,“映珂,你可別欺負爾恕喔!”

“我才不會呢。”倪映珂挽著唐爾恕的手下樓後,才-臉期待地問,“待會兒一起下水遊泳好不好?我連泳衣都幫你準備了呢!”

“說來不怕你笑話,我可是道地的旱鴨子喔!”他故意為難地擰眉。

“我教你!”事實上她所急欲展現的,隻是傲人的身材罷了!

“我想……不必了!”

“小姐!老爺請你去一趟。”所幸仆人為他解了圍,“他說有要緊的事。”

“討厭啦!爸爸明知我有客人的。”倪映珂微一跺腳,無奈地說,“爾恕,你先隨便逛逛,我去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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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早晨,程予歡一向喜歡待在花房蒔花弄草。她早曉得家裏有派對,不過,那玩意兒並不適合像她這種“身份”的女人。對倪映珂而言,她不過是安希寬一個合法而暫時的“情婦”,隻待老主人一撒手,她馬上就得滾出這棟宅院了。

“真漂亮。”門口有道聲音朝這邊接近,“想不到安伯父投資在你身上的效應,已不僅僅是‘脫胎換骨’能形容的了……”

長發披瀉而下的她,配上一襲麻紗家居休閑服,在花海的映襯下,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飄然而出。聽說她在“華美”待了兩年,難怪品味也變得不同凡響。

“你……你怎麼會來我家?”唐爾恕的出現往往令人心悸。

“映珂邀請我來的。”他摘下一朵盛開的玫瑰,問,“這些全是你種的?”

她默然點頭,卻因他將花朵湊近鼻端一聞的輕佻模樣而不安。

“我不禁好奇,已經嫁了三任丈夫的你,學這些本事有何用處?”他折下一片玫瑰花瓣,輕刷過她比花更嬌嫩的粉頰,灼灼的眸焰淨是侵犯的意圖,“是不是打算在安伯父之後,找個條件更好的對象……”

“住口!”伴隨斥喝而去的,是一記響脆的耳光,“不準你詛咒老爺!”

但程予歡隨即被自己的衝動駭住了,從未出手打過人的她,驚惶地後退了數步。不穩的身子還跌向一桌未插好的花材,乍牛的刺痛令她悶哼一聲,唐爾恕見狀也撲了過去。

“你……”她以為他的欺近是為了反擊。

“怎麼這麼不小心?”然而他隻是執起她的指頭,就著傷口含下去。

這突來的動作有如千伏的電流般,襲得她動彈不得。隱約感受到指尖處的吸力,將微血管中的液體抽吮出去,她覺得自己的眼皮似乎也變得好沉重,重得想閉起來忽略他逾越的舉止。

“原來人血也有甜的?”鬆口後,唐爾恕意猶未盡地舔舔唇。

“請放尊重點!”她抽回手,緊握拳頭,“別忘了,我的身份是映珂的繼母。”

“謝謝你提醒了我。”他陰惻惻地一笑,“我不該在此久待的,免得映珂起了誤會。你知道,她這個人的醋勁挺大的。”

“等等!”程予歡叫住欲走的他,“如果你是為了報複我而追求映珂,那麼求求你行行好,全衝著我來吧!映珂她是那麼單純、天真……”

單純天真?唐爾恕像研究稀有動物般直盯著她。然而程予歡憂慮的神色不似造作,難道她一點也不記恨倪映珂冷淡、尖酸的態度?

“誰說我追求她是為了報複?你也未免太抬舉自己了吧!”他由鼻腔衝出不屑,“你不覺得‘倪氏’惟一的繼承人,是個很值得投資的對象?”

原來他的目的是……倪氏?

“唐家已經夠有錢了,你何必……”這會是她所認識的唐爾恕嗎?

“沒人會嫌錢少的,反正我也不是惟一以婚姻累聚財富的人。像體這種人盡可夫的女子,隻要誰有錢,管他王二麻子或瘸腿,不也隨時能在結婚證書上簽字蓋章?”

“你--”她的心被狠刺了一記。

“不過,顯然你這次又投資錯了!”他傾近身,低冷地說,“倪映珂是‘倪氏’惟一的繼承人,而一旦她結婚的話,安希寬就得把經營權還給女兒,到時候……你什麼也得不到了!”

“我嫁給老爺是因為……”程予歡煞住幾乎脫口的秘密,“是因為我‘愛’他!”

隻不過,她少說了個“敬”字。

“你愛他?哈哈哈!”他以狂笑來掩飾自尊受創的情緒,“這真是我所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尚未跨進“安樂園”前,他的確沒想過要追求倪映珂,更別提貪圖倪家的產業了。然而,程予歡為了

安希寬不僅動手打他,還說她愛那老頭?她可從未對他吐過一個“愛”字呀!

於是,唐爾恕的“鬥誌”就這麼被激起來了。他強烈地想毀掉她以rou體換取的一切名與利,他要這個女人匍匐著來向他討饒,向他……臣服!

“我倒想看看,如果安希寬失去掌控權的話,你還會多愛他。”

“失去掌控權?”什麼意思?“唐……”

她急著追問,但唐爾恕已邁出花房。程予歡拾起地上的攻瑰,花瓣上被揉握過的壓痕帶給她不祥的預感--平靜的日子又將掀起狂濤巨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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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唐爾恕會采取什麼行動,想不到投下變數的人,卻是她的丈夫安希寬。

“你在‘華美’的表現深獲好評、所以、我決定將你調到‘安信’上班。”

“讓我到安信?”睡前服侍他吃藥的程予歡,驚慌得差點拿不穩杯子。

“這家投資顧問公司去年才成立,名義上雖屬倪氏的關係企業,卻是惟一沒有倪家親戚介入的公司。”他憂慮地說,“我的身體不曉得還能拖多久,如果不盡早做好安排,萬一我突然撒手而去……”

“老爺!”程予歡急忙製止他說出更不吉利的話。

“這家公司的職員全經我一手挑選,相信他們一定能幫你迅速步上軌道。”安希寬兀自拿過她的藥包,一口吞下後繼續說,“我知道你顧慮映珂的反應,不過,她終究會明白我這個做父親的用心,因為你是惟一值得信任的左右手。”

“可是……”就怕那位大小姐不讓她有機會證明。

“屆時溫馨將一起過去,你不會孤軍奮戰的。”安希寬讓她扶上床,“所有的關係企業隻剩‘安信’前景看好,也許映珂會覺得我偏心而對你誤解更深,不過,請看在我的分上,原諒她的無知及幼稚,並幫她守住這家公司……”

隻剩“安信”前景看好,難道倪氏其他的關係企業都不行了嗎?

“咳、咳……”安希寬咳得像快報廢的車體般嚴重抖動,“予歡,算我求你……”

“老爺,您千萬別這麼說。若非您的出現,我母親哪能得到妥善的照顧?”

每思及他的再造之恩,程予歡就恨不得能將他的病痛移轉到自己身上。名分上兩人雖是夫妻,可老爺待她如親生女兒般寵溺,給她念最昂貴的學校、出國深造、安排工作,甚至愛屋及烏地一並解決母親和溫馨的難題。

若說這世界真有上帝的話,那麼安希寬一定是上帝派來救贖她的善心天使。可惜好人一向不長命,眼見癌細胞逐漸吞噬他的生命,程予歡的心痛與恐懼也在日日加深,她實在不敢想象,萬一有天她真的失去了他……

“我答應您!”於是,她握住他的手,定定地說,“無論映珂如何刁難,我一定會把‘安信’撐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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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6 00:06:2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除了“華美”位於南麵,倪氏企業全分布在“優盛商業大樓”A區的幾個樓麵,不過,“安信”卻設在B區。而由於格局沒有互通的緣故,出入的電梯亦不相同。

“幸虧我們有專屬的電梯,否則,光看倪家那些親戚的臉色就夠受了,總裁的確設想得周到。”溫馨不禁感謝安希寬的細心。

“這裏的視野好廣……”程予歡住下一看,如蟻般的人群正紛紛湧入這棟大樓。

“優盛”共有五十層樓高,依麵積大小分為A、B、c三區。由於地段不錯,許多知名企業也在此或租或承購辦公室,聽說光每天進出“優盛”的至少有兩萬人次咧!因此程予歡一向早到晚退,以避開從地下停車場塞到平地馬路的時段。

“總經理?”進來的是投資分析部門的經理賴靜慧,“你來得好早喔!我今天特別起了個大早,結果仍然排第二了……”

“是第三!”溫馨適巧端出兩杯咖啡,一杯給她,“瞧!我的咖啡都續杯了呢!”

三位年紀相仿的女孩不禁相視而笑。這家公司不僅沒有曆史包袱,員工的平均年齡在三十歲以下,所以,程予歡特別喜歡這個朝氣十足的環境,因為她的夥伴們不會以世俗的眼光,來衡量她的身份和地位。

但是新環境的愉快氣氛,很快被“不速之客”給破壞了。

“總經理,‘唐飛’的負責人唐爾恕想見你……”賴靜慧以內線告知客人來訪。

“唐爾恕?”程予歡幾乎從椅子上彈跳起來,“他怎麼會來這裏?”

“他是總裁介紹的客戶,想委托我們做投資評估。”賴靜慧不明白她的口氣何以如此震驚,“我以為你知道這件事呢!”

“我的確不曉得……”唐爾恕的葫蘆裏到底賣什膏藥?以他一個商人之子的身份,還需要找投資顧問公司嗎?“既然是老爺介紹的客戶,賴經理,那這件CASE就麻煩你全權負責了。”她的最高原則是--能閃就閃!

“可是,我手上目前有幾個急待處理的CASE,而且唐先生指定他的投資評估案要由你經手……”賴靜慧也知道總裁有意借此個案來磨練她,“總經理,讓客人久等……恐怕不太好吧!”

“我明白了!”程予歡逸出一聲歎息,該來的終究躲不過,“請他進來吧!”

一會兒,唐爾恕自個兒敲門進來了。

“嗨!我們又見麵了。”他禮貌性地伸出於,“不曉得該稱呼你‘安伯母’?‘安太大’?或者……‘程總經理’?”

“隨你便!”程予歡好沒氣地與他交握,卻從那略重的掌力感受到他的來意不善。

“程總經理,我想你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了。”若非賴靜慧跟著端咖啡進來,唐爾恕絕不會那麼快放掉那隻柔嫩的小手,“賴經理,麻煩你了……”

“剛好溫秘書出去了,您可別笑我咖啡泡得不好喝喔。”她笑著為他們合上門。

“溫馨還好吧!我跟她也有八年多沒見了……”唐爾恕兀自拿起擺放在桌上的相框,裏頭那張泛黃的合照顯然已經好幾年了,“聽安伯父說,她可是你的得力助手呢!”

“你來,不會隻是想找我們敘舊吧!”程予歡欲搶回相框,手腕竟被他一把抓祝

“當然不!我來是……找你談生意的。”然而,他的口氣一點也不正經。

“我進‘安信’還不到一星期,你恐怕找錯‘顧問’了。”她急著抽回手,卻是徒勞無功。

“那可不一定。其實像你這等的情場老手,是最適合當我的‘愛情顧問’了。”瞧她一臉的不解,唐爾恕戲謔地說,“幫我做個規劃吧!隻要能追到倪映珂這位億萬身價的富家女,你可以拿到不低的酬傭。”

“你……”她氣得用出另一隻手,又被他接個正著。

“淑女是不該亂打人的!”原以為他會說些更難堪的話,結果唐爾恕隻是看了看她的指頭,問,“好點沒?”

“我……”他居然還記得她的傷?程予歡驀然為彼此的貼近而兩頰發燙,“溫馨隨時會回來的!”

唐爾恕果然放開了她,但並非顧慮到別人闖入的可能,而是想與那股誘人的香氣保持距離。這麼多年了,為何她身上仍飄著少女特有的馨香?這抹雖淡卻令人永難忘懷的氣味,幾乎讓他衝動得想狠狠吻過去。

“剛剛的建議就當作玩笑一則,咱們該談正事了!”他從公事包取出一張單子,“‘唐飛’有意與這幾家公司聯合投資,希望貴公司能在一個月內提供相關資料,以供我們評估合作的可能性及獲利性……”

“一個月?”這些公司有的是國外的企業,光搜集資料就得耗掉不少時間,而在完成之前,兩人見麵的機會勢必將非常頻繁,“我看你還是找別人吧!”

“要不是念在安、唐兩家的交情,你以為我喜歡找生手增加自己的風險?”唐爾恕揚揚手上的薄紙,“這麼輕易就打退堂鼓,安伯父一定會很失望的……”

“啪”的一聲,那張單子被程予歡抽了過去。

“一個月!”不服輸的因子在她體內作祟了,“我們的服務絕對會令你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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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唐爾恕一定別有居心,你怎麼能答應他呢?搞不好他是設計了什麼陷阱等你往裏跳呢!”溫馨邊盯著雲霄飛車上的兒子,一邊叨念,“唉!要是我當時在場就好了,說不定能幫你打發掉他。”

那次的服裝發表會,她因為生病而缺席,才讓唐爾恕有機可趁欺負予歡。棘手的是,他與安家的關係匪淺,為避免不必要的風波,予歡哪敢向安希寬坦承兩人之間的關係?但顯然那家夥不打算就此罷手。

“不然我私下找他談談……”她突然大叫一聲,“小心哪!抓緊保險杆!”

“好不容易出來玩,不提這些惱人的事了。”程予歡笑著遞給她手帕擦汗,“你光應付潤潤就夠煩了,別再把我的部分攬上身了。”

“這孩子實在太皮了……”溫馨從兒子一上去,心就猛跳個不停,“咦?剛剛我們說到哪兒啦?”

“溫馨,你別再為了我的事操煩了……”程予歡好羨慕這對母子相依為命的感情,“看!潤潤回來了!”

“幹媽!”一個漂亮的小男孩朝她們跑來,“媽,我好渴喔!還有沒有開水?”

“你這孩子……”瞧他滿頭大汗的,溫馨搖搖頭,“帶來的水早被你喝光了,我去買飲料吧。”臨去前,她還回頭交代,“要保護好幹媽喔!別讓她給壞人欺負了!”

“溫馨也真是的,不擔心兒子被拐騙,反倒擔心我?”程予歡不禁失笑。

“那是因為幹媽你長得實在太漂亮了。”溫潤與有榮焉的表情,瞬間就垮了下來,“哪像我媽……唉!要是她有幹媽一半的美麗就好了!”

“潤潤,你怎麼可以嫌棄自己的母親呢?”程予歡嚴肅地說,“溫馨為了你吃足了苦頭,她……”

“幹媽你誤會了。”溫潤無辜地解釋,“我不是嫌棄媽媽,而是擔心她‘乏善可陳’的外表,根本找不到老公。”

“潤潤,你……”他說話的口氣像個小大人似的。

“其實我並不介意媽媽再嫁。雖然我長大後一定會養她,好好孝順她,但親情畢竟是沒辦法取代愛情的。”溫潤一臉的正經。

他居然講得出這麼成熟的字句?難怪溫馨老說她兒子早熟得嚇人,看來他不僅有著天才兒童的IQ,連EQ也不遜色於大人咧!

“幹媽,那邊有個男人一直在看你耶!”溫潤突然壓低了音量。

“有嗎?”程予歡從沉思中回魂,那人已走了過來,“唐爾恕?”

“真巧呀!居然會在這裏遇見--”他瞥了溫潤一眼,問,“你兒子?”

“他是……溫馨的兒子。”

“我叫潤潤。”從幹媽詫異得掉落手帕的舉動看出,她很怕這個人,而擋掉這類無聊男子的方法便是讓他死了這條心吧!“你是我‘媽’的朋友嗎?我好像沒見過你耶!”

他指的“媽”當然是溫馨,不過,如果這個人跟幹媽不熟的話,隨他去誤會也罷!

“潤潤?”程予歡不明白他何以如此回應。

“我想,安伯父一定不曉得他的存在吧!”否則,她怎麼沒把孩子帶進倪家?

服裝展覽會相遇後,唐爾恕曾找人調查了程予歡這幾年來的生活狀況。他知道程淑芝的身體不適,一直住在療養院,韓萬孫則因重傷害罪被關進監牢,但資料中並無提及祖蔭遺腹子的下落。也許程予歡在生產後,即把孩子寄養他處。而今天潤潤的曝光,更證實了他的推測--這個女人的確是為了貪求富貴,甚至不惜隱瞞兒子的身份。

“老爺他……”其實是認識的。

“爾恕!”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程予歡順著那聲音望去,江憶芊娉嬸的倩影移了過來,而她牽著的小女孩也喊道:“叔叔,看看我贏來的獎品!”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大嫂江憶芊……”唐爾恕沒留意她乍閃而過的驚詫,“程予歡小姐,以及他的兒子潤潤。”

江憶芊是他大嫂?那麼常祖蔭為何要扭曲成--

胸口像被千斤重錘猛撞了般,飽受打擊的程予歡差點無法穩住身子。她終於明白自己多舛的命運,原來全拜常祖蔭的挑撥離間所賜,而歸究起來,實則因為她對唐爾怒的信任不夠,才會鑄成兩人分離的大錯。天哪!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這一切全是咎由自取,她根本沒有資格埋怨上帝對她的不公平。

程予歡神色的變化並未逃過唐爾恕敏銳的眼,隻是他不明白,何以她對江憶芊的反應如此激動?

“你好!”江憶芊沒察覺他們之間詭譎的氣氛,還一徑地稱讚,“程小姐,你兒子長得好漂亮喔!一定是承傳到父母所有的優點了。”

她的無心之論同時刺痛了兩人。潤潤的外貌的確出色,可是一思及這孩子身上流著常祖蔭的血,唐爾恕就不禁嫉妒他的幸運。

而程予歡更是無從辯解了,即使溫馨願意出來作證,別人也不會相信潤潤姓“溫”,因為他壓根沒遺傳到母親一丁點的相貌。

“嗨!潤潤,你不介意跟我家品潔一塊玩吧!”江憶芊好意地邀請。

“不了!我們馬上要回家了。”溫潤發現幹媽的臉色變得好蒼白,便扯扯她的衣袖,“不是嗎?”

“那真是太可惜了。”這孩子顯然相當機警,唐爾恕不禁重新評量他那雙閃著精明與世故的眸子。

“唉!對不起,我們得回家了,你們……慢慢玩!”

抱著沉重的腳步,程予歡帶著溫潤跑到一處無人的樹下,終於放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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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溫馨找到這一大一小的蹤影時,程予歡的眼睛已哭腫得如核桃般大。

“找了大半天,原來你們躲到這邊來了……”她訝叫一聲,“我的天呀!予歡,你的眼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剛剛我們遇到姓唐的一家人。”溫潤平靜地說。

他從未見過幹媽哭得這麼傷心,足見那個唐爾恕帶給她的刺激不校

“唐爾恕?”見兒子點點頭,溫露拿出一張大鈔,“潤潤乖,你不是還想玩雲霄飛車嗎?自己去排隊吧!”

“媽--”又想打發他?

“快去,你知道我們女生有些話是不適合男生聽的!”她輕柔的語氣隱含著命令。

“女人就女人嘛?何必老強調自己還年輕?”溫潤咕噥著接過鈔票。

“你說什麼?”不過,那小鬼頭已經一溜煙跑了,溫馨這才坐下來,拍拍好友的肩,“告訴我,唐爾恕是不是又說了什麼難聽的話了?”

“沒有,他隻是……”程予歡搖搖頭,斷斷續續地道出剛剛的事。

而得知江憶芊與唐家的關係後,溫馨第一個反應便是咒罵常祖蔭。

“死得好!這種奪人所愛的卑鄙小人,閻王真該判他割舌、下油鍋的重刑……”痛罵一番後,她建議,“我去幫你把事情的原委說清楚,或許你們能重續前緣!”

“他不會相信的!”程予歡趕緊拉住她,幽怨地說,“而且……我已經是安太太了,就算爾恕還能接受我,可是……我不能棄老爺於不顧。”

溫馨默然了。安希寬對予歡的好,連她這個旁人都為之感動不已!即使立場交換的話,她也不會為了一已的幸福而置那可憐的老人於不顧,何況總裁素來心髒功能不佳,他能禁得起愛妻離棄的打擊嗎?

“可是……你怎麼辦?”她不禁為予歡心疼,“難道任由唐爾恕繼續誤會你嗎?至少也該向他解釋,潤潤並非你的孩子吧!”

“不!我寧願讓他恨我……”

唐爾恕追求倪映珂的報複行徑雖令人憂心,但是沒有愛,哪來的恨?如果把他們之間的心結全打開了,唐爾恕會不會反過來糾纏她?

“你有沒有想過,事情發展到最後,他也許會成為你的女婿呀!”而如果還得共處一個屋簷下的話,那種日子怎麼過得下去呢?

“即使選擇了映珂,也總比娶我這掃帚星來得強吧!”程予歡環住因恐懼而微顫的雙臂,“沒錯!他愈恨我,我們就愈不可能在一起,所以……”她陡然執起溫馨的手,“答應我!你絕不能讓他知道潤潤的身世,就讓這個誤會延續下去,好不好?”

溫馨當然明白她的憂慮。兩段短暫的婚姻所帶給她的陰影,已有如千年冰雪般再也化不掉了,所以,予歡寧可舍棄唾手可得的幸福,也不願冒著唐爾恕被克死的風險而與他在一起。

“我明白了,這件事我不會‘主動’對他提起的。”她作了個保守的承諾。

一會兒,溫潤跑了過來。

“媽!你們的悄悄話講完沒?我坐了五遍的雲霄飛車了耶!”

“你不是很愛玩?媽讓你一次玩個夠,你還不知感謝呀?”溫馨丟給他一罐可樂。

“少來!你們支開我之後,一定是在商量對策吧!”溫潤不顧母親的白服,一屁股坐在幹媽身旁,“那個唐叔叔是不是壞人哪?要不要我出點子整整他?”

“潤潤.你別瞎猜……”程予歡苦笑,這孩子未免聰明得過火了。

“潤潤,我們該回家了。”溫馨生伯她的兒子沒完沒了,趕緊打住話題,“予歡,你今天也累了,待會兒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反正公車、計程車都很方便。”

“幹媽,你千萬別坐我媽的車,她的技術很恐怖的!”溫潤也不讚成,“何況媽媽的駕照還是考了四次才拿到手的呢!”

“小鬼,你敢拆老媽的台?”溫馨睨了兒子一眼。

“好吧!”溫潤隻得攤攤手,“別怪我沒警告過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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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溫馨?”

唐爾恕起碼打量了足足三分鍾,才勉強下定論。沒想到多年不見,溫馨居然變成了這副“德行”?

古板的黑框眼鏡幾乎蓋住整個臉龐,一坨超乎她年齡層的發髻挽在腦後,加上過膝的暗色係七分裙,起碼讓她老上十幾歲。天哪!她幹嗎這般“糟蹋”自己?

“唐先生,好久不見……”溫馨伸出“幸免”的手與他一握。

“出車禍?”唐爾恕同情地瞄上她另一隻上了石膏的手。

“唉……”她頓了頓,示意他先坐下,“聽說你找上我們公司評估投資案?一個月的期限應該還沒到吧!”

“我是來關切一下進度。”由百葉窗的窗縫望去,總經理室似乎有客人,而且是個男人,“看來……我來得並非時候。”

“唐先生!”溫馨叫住他,“我正在為這件事發愁,或許你能幫我解決難題?”

“我還是習慣你叫我的名字。”他友善地笑笑,意思是很樂意。

誰說美女的回眸一笑足以傾城傾國,俊男的朗朗粲容也很容易掠奪女性的芳心呀,難怪心高氣傲的倪映珂對他一見鍾情,這個男人實在太具魁力了。隻可惜,對溫馨起不了作用,因為她已經“免疫”了!

“我想麻煩你進去一下……”她指指總經理室,“我闖的禍理應自己處理的,不過對方卻‘纏’上了予歡。”

唐爾恕愣了一秒,隨即便推門而入。

“讓我看看嘛!嚴重的話,我送你去醫院……”隻見一位雅痞裝扮的男子,正拉著程予歡的手。

“我不知道你有客人!”不痛快地掃了兩人一眼,他懷疑溫馨是不是弄錯了,人家可是親熱得很咧!“你們繼續吧,我下回再來……”

“唐先生?”程予歡漲紅了臉,抽回手。雖然每次唐爾恕的出現總會帶給她精神上的打擊,不過,這回她真是太感激他的貿然闖入了,“對不起,陳先生,我跟客戶有約在先,關於車禍的損失,我會請保險公司和你聯係的……”

原來是在談理賠,他錯怪她了。

“其實我也有錯,溫小姐不必賠我了。倒是你的手一直讓我過意不去……”那男子冷冷回瞥唐爾恕一眼,又說,“想不到我們真有緣,都在同一棟大樓上班。剛好敝公司將主辦聯誼會,請你們務必賞光來參加。”

“麻煩陳先生特地送來!真是不好意思。”程予歡接下請帖,“陳少朋”三個字還是燙金的哩!“我盡量抽空。”

“那--”陳少朋漾出一個萬人迷的招牌笑容,“我等你喔!”

“不送了……”程予歡強撐笑顏合上門,轉過身來卻見唐爾恕緊揪著劍眉。她忙解釋,“他是A區十三樓‘凱揚’的少東陳少朋,我以為是來找我談理賠的。”

“你的手?”他留意到她腕上的一圈紗布,“溫馨開的車?”

“不礙事了,至少還可以幫你泡杯咖啡……”她急欲逃離那對灼灼的眼眸。

“不用了!”唐爾恕突然拉住她,“別去!”

“還是想喝果汁?冰箱裏有飲料……”隻要不單獨跟他在一起就好!

“我是說聯誼會!”原來他指的是剛剛的邀請,“那個陳少朋是有名的‘優盛之狼’,如果你不想引狼入室的話,就別去參加。”

“優盛之狼?”什麼意思?

“這棟大樓每年都會舉辦一場大型晚會,邀請各家公司參加,順便為孤兒院的兒童募款,主辦人正是凱揚公司的老板,也就是當初蓋這棟商業大樓的建商陳富裕。”

“這是好事呀!”她為善絕不落人後的。

“然而他那兒子卻是有名的花花公於,聽說凡是跟他跳過舞的女人,事後都會上了他的床。既然人家都親自登門邀請了,足見你很有可能成為下一個狩獵的目標。”

“那種場合我本來就不喜歡參加。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她以眼神示意他該放手了。

“我是為了安伯父著想,他最近的身體似乎不太好,禁不起緋聞刺激的。”不舍地鬆手的同時,他卻又忍不住以歹毒的言語來傷害她。

“你--”一口怒氣提上心口,程予歡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它壓下來,“我代老爺謝謝你對他的關心。也順便提醒你,還是多留意一下你的映珂,免得她被‘狼’叼走了!”

憤怒的火焰在她晶亮的瞳心熠熠閃耀,柔媚的柳眉揪得倔強而有個性。第一次看見她生氣的模樣,原來是這麼--可愛?唐爾恕的嘴角不自覺地浮起微笑。

“放心,她已經答應要當我的舞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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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唐爾恕已經邀了倪映珂當舞伴,程予歡更不打算參加那勞什子的聯誼會了。而無奈的是,安希寬居然主動提起這檔事,並且要她盛裝一起去。

“參加聯誼會的公司大都是國內知名的企業,倪氏集團當然不能缺席。”他甚至送她一套黑色薄紗的低胸晚禮服,“這是特地從巴黎訂製的。嗬嗬!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向大家炫耀,我安希寬的妻子是個多麼美麗的女人呢!”

“炫耀?”他怎會有此想法?

私事方麵,老爺一向低調處理的,就連結婚大事也沒驚動商界中人,但他卻在八年後才想借機介紹與自己年齡相差一大截的妻子,而且,還指定穿她那套性感的禮服,他到底是什麼心態?

“以前的我實在太自私了,總認為圈在家裏或公司的範圍內,就是對你最好的保護。其實這是不公平的,你應該要有自己的社交圈和朋友……”他解釋得煞有道理。

此時晚會才剛開始,安希寬因為一個臨時會議還留在三十五樓,趙秘書帶她到地下會場後也借故溜走了,害她一個人杵在那兒不曉得該怎麼辦。唉!要是溫馨在場就好了,起碼有個人說話解悶。

諸多的賓客當中,雖然有些是倪氏企業的代表,不過他們幾乎都是倪映珂的親戚,尤其那個負責“雅美建設”的二堂哥倪振生,一副不屑與她招呼的模樣,更令程予歡恨死了這身暴露的打扮。

“我的天哪!”一聲驚呼由背後傳來,程予歡一轉身,陳少朋已摟住她的香肩,“程小姐,你真是太令人驚豔了,希望我有這個榮幸成為你今晚的舞伴。”

說著,他執起她的手背,以唇輕點了一下。

“陳先生?”她被這輕佻的舉動嚇壞了,“我……我已經有舞伴了。”

“哦?”陳少朋掃瞄了四周,說,“顯然那家夥並不重視你,如果是我的話,絕對不會放著這麼漂亮的大美人不管的。”

“因為他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完……啊?”地陡地被拉入他的懷裏。

“那麼讓我來填補這段空檔吧!”陳少朋圈住她的纖腰,色迷迷地盯著她,“說不定在發現我高超的舞技後,你會改變心意也不一定!”

“可是……我不會跳舞!”其實在法國求學時,她曾被同學硬拖著去學過。

“我教你!”陳少朋呼呼的熱氣拂上她燥熱的臉龐,“咱們可以互相切磋。”

現場的樂隊似乎已經習慣少東的作為,很配合地來了曲浪漫的華爾滋。程予歡掙不開他的鉗製,隻得任由他帶領滑入舞池。慘了!這下子倪家親戚又有得嚼舌根了。

“表妹,你看看那個姓程的女人……”果然!倪振生一見到堂妹,馬上指著舞池中那對幾乎黏貼成一線的男女。

他早有預感,年紀輕輕的程予歡絕對會紅杏出牆,隻是,沒料到她敢這麼明日張膽。

“太過分了!”倪映珂本想衝過去,卻被堂哥阻止。

“這件事讓堂姑父自己去發落,可別讓你的朋友看笑話了。”他笑著與唐爾恕握手,“不好意思,我得暫時

失陪一下了……”

“穿得那麼騷,根本是來勾引男人的嘛!”堂哥一走開,倪映珂繼續批評道。

唐爾恕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說什麼沒興趣參加,結果第一個就挑上了陳少朋--這個賤女人!

“映珂,爾恕,你們都來啦?”安希寬總算出現了。

“爸,你看她這是成何體統嘛!”倪映珂指指那萬眾矚目的儷影。

“那套衣服不錯吧!”莫測高深地瞥了唐爾恕一眼,安希寬不以為意地說,“予歡早該多出入這種宴會的,她需要朋友嘛!”

“爸--”言下之意,好像他早知她會作此妖嬈打扮?

“對了,待會兒一起用餐吧!我先去訂位子。”說著,他就往美食區那邊去了。

“想不到伯父這麼開放,不介意讓妻子多交幾個男的朋友!”唐爾恕酸酸地朝那抹遠去的蒼老背影諷道。

“不管他了,我們也去跳舞!”倪映珂負氣地拉著他的手入舞池。

父親的想法固然難以理解,而程予歡令所有女性失色的光芒則更讓她嫉妒,幸虧唐爾恕對繼母的印象不佳,否則啊!她可真擔心程予歡的魅力會波及到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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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6 00:06:4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陳先生,謝謝你照顧我太太。”陳少朋正沉醉於美人在抱的愉悅中,安希寬驀然伸來的手,打碎了他的美夢,“予歡,玩得還愉快嗎?”

“她是你太太?”倪氏集團的總裁他當然認識,隻是難以相信俏佳人已名花有主。

“老爺!”程予歡終於擺脫陳少朋不規矩的手,躲入丈夫的懷裏,“對不起,我……”

“沒關係,跳舞也是交朋友的方式之一。”安希寬笑著說,“我請服務生幫我們留了幾個位子,映珂跟爾恕也來了……陳先生,要不要一起坐坐?”

“嗄?”陳少朋愣了愣!想不到他這麼大方?“既然安先生熱誠地邀請,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對程予歡的興趣並未因“有夫之婦”的身份曝光而減低,相反地,他探索的欲望更加濃烈了。曾耳聞過倪氏總裁娶了個死過兩任丈夫的女人,如今總算親眼目睹“安夫人”的風采,他不禁暗自讚歎:有這麼漂亮的老婆,身為男人的他,最能體會“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心態了。

片刻後,他們五人已坐在服務生特別隔離的座位享用美食。不過,程予歡一點胃口也沒有,因為她不僅要忍受倪映珂冷淡的態度、麵對唐爾恕輕蔑而冷冽的寒光,而礙於旁人在場,她還得強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笑容。

“安先生真是好福氣,有個這麼美麗動人的女兒……”陳少朋一看便知兩個女人間的暗潮洶湧,在以“暖化氣氛為先”的原則下,他不斷地灌倪映珂迷湯,“倪小姐的男朋友一定很多吧!如果我待會兒請你跳支舞的話,會不會遭人圍毆呢?”

恩!這小妞長得也不賴,而且又是“倪氏”的繼承人,如果能追到手的話……

“陳先生你說笑了。”出手不打笑臉人,陳少朋雖然有些油嘴滑舌,倒還不至於討人厭,“我還沒有男朋友呢!”這句話當然是強調給唐爾恕聽的。

“那這位先生是……”他記得這個男人。

“唐爾恕!安伯父與家父是世交。”唐爾恕伸出手與他一握,“我剛從加拿大回來拓展事業,許多地方還得麻煩大家多指教。”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會出現在程予歡的辦公室。

“對了,我待會兒還得回公司批一些緊急公文。”安希寬看看手表,“予歡,你留下來玩吧!我十點再下來接你。”

“老爺!你身體才好轉一些,別讓公事給忙壞了。還是……我到公司陪你?”幹萬別留她一人應付這種場麵呀!

“惡心!”倪映珂不屑地低罵。

“有你陪著反而會令我分心。”他在她額上啄了一下,低聲說,“聽話,別糟蹋了這套幾十萬元的禮服。何況身為‘安信’的總經理,你必須學著為自己拓展更寬廣的人際關係。”

“老爺……”她因他不曾有過的親昵而愕然,看在旁人眼裏,卻是夫妻之間再自然不過的舉動了。

“年輕人,好好去玩吧!”安希寬不忘叮嚀女兒,“映珂,別老纏著爾恕,人家也是需要機會交女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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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希寬一離席,程予歡當然也不可能再繼續留在會場,聰明的她馬上借“尿遁”躲回了B區的辦公室。

這陣子為了唐爾恕的投資評估案,幾乎每天把功課帶回家做,好不容易忙裏偷閑,躺在沙發上小歇一番的她,很快就進入夢鄉。而迷迷糊糊中,她仿佛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於是勉強睜開眼睛--

“你……你怎麼進來的?”唐爾恕居然就站在她麵前。

“你知不知道一個人待在辦公室裏,是件很危險的事?”他指指門,“而且是在沒有鎖門的情況下。”

“真的?”她坐了起來,才發現身上蓋著一件男性的西裝外套,“不過,這棟大樓探電腦管理,八點過後需有磁卡方能啟動電梯,你怎麼進得來B區?”

“如果我說……我的辦公室也在B區呢,”他揚揚手上的磁卡。

程予歡駭然一震,西裝外套隨之滑落。她俯身去撿,一仰首,唐爾恕已蹲下來握住她的手。

“你很擅於製造養眼的機會。”他的瞳心燃著兩團火簇,比昏黃的小燈還亮,“怎麼?想勾引我?”

“我隻是……”想還你外套!

“如果是的話,那麼恭喜你,你做到了!”說著,他欺壓上去,堵住她誘人的櫻唇。

早在程予歡離席後,他的一顆心也跟著飄離身軀,直到借故擺脫倪映珂的糾纏,他才憑著直覺尋找上來。想不到這個小女人竟然粗心到忘了鎖門,唐爾恕不禁為她捏把冷汗,萬一進來的是別的男人的話……

噢!該死的!難道她不曉得這副唾美人的姿態多具誘惑力嗎?在他剛進來的那一瞬間,即有著跳上來狠狠抱她的衝動了,而她還不自覺地彎出一個更噴火的角度,瓦解他所有的自製力?

程於歡根本來不及反抗,即被他堵住小嘴。胸口一陣窒息,緣於頓減的呼吸量,更因為他環得死緊的雙臂--天哪!他不會想把她勒斃吧?

但是--她不僅不討厭這種感覺,甚至任由感官去“回味”他們之間曾有過的親昵。唐爾恕的熱情教她輕易忘了所背負的身份與壓力,她隻知道自己快昏倒在他寬大而溫暖的懷裏了!

“爾……爾誰…”她忍不住低喃。

陷入他發際的十指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雖不至於弄痛他,卻足以教人瘋狂了。因為女人的陶醉對男人而言,是再明顯不過的鼓勵。唐爾恕邊啃齧她的頸項,邊扯下她背後的拉鏈--

“不要碰我!”猛然推開他的同時,她自己也滾了下來。

“你--”唐爾怨喘著氣,為她的及時煞車而惱怒,“你存心耍我?”

“我……”天哪!瞧她放蕩成什麼德行,他的襯衫居然被她扯開來了?咬了咬下唇,她冷聲地說,“沒錯!我就是喜歡看你們這些男人為我癡狂的模樣。我本來以為,進來的人會是陳少朋呢!”

揚起的手舉在半空中,他差點摑下去了。

“對,我是下賤,你可以去跟老爺說啊!”她轉過身去拉上拉鏈,硬逼著自己說,“不過他不會相信的,因為我在他心中塑造的純情形象,已經牢不可破了!”

“想不到你心機這麼深沉!”唐爾恕由齒縫迸出評語。

“其實我本來對你蠻感冒的,因為你有意追求倪映珂……”回過身來,她已抹去臉上的痛楚,“不過想想也不壞。反正我跟老爺分房睡,往後大家處在同一屋簷下,有什麼‘需要’的話,挺方便的……”

她知道愈是把自己貶得低級,即使將來他和映珂結婚了,愈是不可能住進安樂園。

“別以為全世界的男人都會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她的暗示收到了效果,唐爾恕果然氣得臉色鐵綠,“當年我跟祖蔭真是瞎了眼,才會為你這種爛女人爭破了頭!”

罵完,他便“砰”的一聲甩門離去了!

“爾誰…”程予歡終於跌坐在地,溢出痛心的淚水,“盡管恨我吧!你愈鄙視我,你就會把我忘得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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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又再見麵了,而且是在安希寬的辦公室。

“予歡做的評估報告你看過了吧!結果令你滿意嗎?”原來是為了這檔事。

“資料的確蠻詳盡的,我也打過電話向家父說明了。”唐爾恕從一進門,就沒正眼瞧過身旁的女人。心情經過一段時日的沉澱,他尋回了自己的冷靜,“他對意大利那家廠商特別感興越,或許我在近期內會動身去簽約……”

“我找你來也是為了這件事。”安希寬遞給他一張名片,“波哥先生是那家代理商的負責人,剛好也是我的舊識。不過,他這個人脾氣有些古怪,如果你想讓簽約順利的話,最好帶著我的人一起去。”

“謝謝安伯父。”其實父親已在電話中交代,要他當麵致謝。

“客氣什麼?我跟你爸爸那麼多年的朋友了……予歡,你就陪爾恕走這一趟吧!”

“老爺?”安希寬的話可嚇壞了他的小妻子。

“安伯父,這……這不太好吧!”難道他一點都不值得避嫌嗎?

“其實我很想親自去的,但醫生囑咐過,我的身體不適合長途旅行。況且這一趟並非隻談你的生意,‘倪氏’跟波哥先生也有一份新約要簽,而予歡的外語能力又不錯,是再適合不過的人選了。”安希寬解釋。

“可是--”程予歡瞥了唐爾恕一眼,“映珂她……”

“我並不打算讓她知道你們去歐洲的事,她那牛脾氣隻會無理取鬧,哪像爾恕做事,有分有寸’……”他的話中有話更令兩個年輕人心虛了,“爾恕,其實我很期待你能成為安家的一份子。不過,映珂對我太太的誤解一向很深,私底下,我蠻希望經由這趟的旅程,讓你明白予歡是個多麼好相處的人,也許有助於你日後居中協調她們的關係。”

顯然他拿唐爾恕當女婿看待了!程予歡的心像被針紮了般疼痛莫名。

“謝謝安伯父的看重。”安希寬的這番話,說得他都沒理由反對了,“其實我跟映珂……還沒進展到那種程度。”

“男人應以事業為重,我知道你最近為了新公司的事,很忙的。”安希寬笑著說,“那麼這次的行程讓趙秘書為你們安排吧!不過聽說意大利治安不太好,予歡的安全就麻煩你多多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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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氏企業的總裁在商界中的評語,素來以精明幹練居多。然而經過幾次的照麵,唐爾恕不禁懷疑安希寬是否提前得了“老年癡呆症”,否則,怎能放心把如花似玉的老婆猛往其他男人身上推?

此時飛機正往意大利的途中,程予歡睡得不太安穩的身子不自覺地傾過來。唐爾恕本想推醒她,但是那兩道在得到依靠時才稍稍舒展的柳眉,卻令他不忍。

這張沉睡的容顏有如百合般純潔,細微的呼吸仿若一陣春風,拂入他的鼻息,蕩起胸臆間的漣漪。若非確定她真睡著了,否則難脫“投懷送抱”之嫌;但,愈是這般不經意的誘惑,愈搔得唐爾恕的心奇癢無比,他甚至聽見自己狂放不羈的心跳,隨著她淡淡的發香而鼓動……

“先生,待台兒飛機就要降落了,麻煩一下……”

空服員以手勢示意椅背要收正,不過,她顯然誤會他們兩人的關係了。

“恩……”程予歡被她的聲音弄醒,揉了揉眼睛,赫然發現自己偎在唐爾恕的肩上而彈坐起來,“對不起!”

“你們剛新婚吧!”看得出這位美麗的太太,還不太習慣讓外人撞見她與丈夫親昵的模樣,“這瓶香檳是本公司用來招待蜜月之旅的夫妻,嚐嚐看……“

“謝謝!”唐爾恕沒有解釋,接下香檳放人手提袋中。

程予歡因女空服員羨慕的眼光而更加不自在。她到底睡多久了?為何唐爾恕不推開她,還幫她蓋了薄毯?也難怪人家誤以為他們是夫妻了。

所幸尷尬的氣氛沒維持多久,飛機就落地了。兩人才出關,機場門口即有一名男子向他們招手。

“請問你是Krista小姐嗎?”他以法語說,“我是波哥先生的司機安東尼,他因為臨時有事無法親自接機,請隨我到飯店去。”

“麻煩你了……”程予歡欠身致謝,並向唐爾恕轉述了他的話。

安東尼載他們來到羅馬的一家飯店,辦妥住房手續後,將一把鑰匙交給了他們。

“怎麼隻有一把?”程予歡覺得奇怪。

“對不起,現在正值觀光季,這家飯店已經客滿了,隻剩一間雙人房。”

“那我們換一家。”唐爾恕聽她翻譯完,不悅地說。

“不行的,意大利的治安不佳,波哥先生特別交代讓Krista小姐住皇家飯店,以確保你的安全。”安東尼說著低聲抱怨,“這位唐先生真奇怪,換作是我,早樂得與美女同住一房了……”

程予歡不好意思把他末句的咕噥譯出,隻是告訴唐爾恕:“我可以睡客廳的沙發,請別為難安東尼。”

“你以為我會跟個女人爭一張床?”他好沒氣地說,“我睡沙發。反正一簽完約,我們就立刻回去。”

於是,安東尼喚來服務生搬行李。

開門之後,大廳的豪華擺設與寬敞的空間令人眼睛為之一亮。隱藏式電視機、個人電腦、高級音響……而浴室還安裝了刻著浮雕的按摩浴缸。隻是主臥房那張圓型的歐式大床,似乎太“招冶了點,不免讓人聯想到--一個旖旎而激情的夜!

“這房間位於頂樓,視野相當不錯,可以見到羅馬市的夜景。”安東尼滿意地環顧了一遍,說,“波哥先生已經在“劇院餐廳”設下晚宴,請休息片刻,二十分鍾之後我再來接你們……”

“麻煩你了!”程予歡目送他離去,才回房整理行李。

“怎麼會這樣?”一打開置放衣物的行李箱,她立刻愣住了!

親自準備的套裝、貼身內人、睡衣,竟然全變成了惹火的晚禮服、清涼的絲質短裙洋裝、半鏤空的黑色透明襯衣。最誇張的是,裏頭過有一雙性感且噴火的紅色吊帶襪?天哪!航空公司這次的烏龍調包也未免太過分了吧、這種衣服她連在家穿的勇氣都沒有,更遑論穿出去亮相、見人了!

“有什麼問題嗎?”唐爾恕聞聲而探頭一看。

“呃……”她慌亂地把東西塞進行李箱,“我想……我的行李可能拿錯了。”

“哦?”他踱了過來,抓起握把,“可是這隻箱子明明是你上飛機前……”

尚未關緊的行李箱“叩”的一聲彈開,散了一地的衣物。而那件令人“怵目驚心”的吊帶襪,卻好死不死地掛在唐爾恕的皮鞋上。

“嘎?”程予歡簡直糗斃了,錯愣之間不曉得該不該俯身去撿。

“你確定這不是你的私人物品?”聽得出唐爾恕語氣中的惱怒,“現在我終於明白,你用哪些‘工具’來勾引男人了!”

“那真的不是……”我的東西!

“可惜,這些對我起不了作用。”他踢開那隻吊帶襪,冷漠地邁了出去,“安伯父應該親自來意大利的。他一定沒想到,你的‘貞操”比安全更難保得住!”

“砰”的甩門聲,震痛了程予歡的心。

待收始好地上的衣物,她茫然了!怎麼辦?她根本沒有時間重買衣服,難道真穿那套晚禮服去赴宴嗎?這麼一來,豈不更教唐爾恕看不起了?

貝齒猶豫地咬了咬下唇,她終於動手脫下身上的衣服。反正她在他眼中早已是個賤到骨子裏去的蕩婦,也不差這回的丟人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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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然敢穿那套衣服出席?

唐爾恕從她以一襲火紅的低胸晚禮服出現在飯店的LOBBY後,臉色就沒好看過。瞧瞧那兩條細得似會隨時斷掉的肩帶、幾乎令人噴血的低領,以及可瀏覽整個美背的設計……該死的!公然攬客的妓女也沒她穿得這般少!

“Krista小姐?你真是太美了!”看吧!連安東尼都對她吹口哨了!“波哥先生一定會整晚纏著你不放的!”

果然,他們一到餐廳,波哥先生馬上熱烈招呼著程予歡。用餐之間,他更是殷懇地連連斟酒,時而在美人耳畔低聲細語,似乎忘了來簽約的還有另一位代表。

備受冷落的唐爾恕,簡直氣得快吐血了。他討厭波哥先生流連在程予歡胸前的垂涎目光,更憎惡他的大手始終沒從她的香肩上放下來過。這個年近六十的家夥呀!難道想老午吃嫩草?

“乍見時,我以為你是安先生的女兒呢!想不到他能娶到這麼漂亮的老婆。”波哥先生酒氣衝天地說,“告訴我,他哪來的魅力讓你答應套上戒指的?我也想如法炮製一番,看能不能贏得美人芳心……”

“波哥先生,你好像喝多了。”唐爾恕不悅地提醒,幸好這家夥聽得懂英文,“我以為簽約的事很快就能完成了。”

“NO!No!No!”波哥搖搖手,“我晚上是不談公事的,簽約的事等明天到公司再談吧!現在我隻想和小美人兒跳支舞……”他想站起來,卻反而跌向程予歡。

“你--”唐爾恕的拳頭差點揮過去,隻是被程予歡的眼神製止下來,“你真的喝多了。而且Krista和我坐了這麼久的飛機,非常需要休息了。”

於是,這場宴會就在他硬拉著佳人離席時而結束。

“你不該那樣對波哥先生的。”回飯店後,程予歡忍不住提醒他,“我們的約還沒簽,要是他不高興的話……”

“安希寬是不是早打算好以‘美人計’來搞定生意?”唐爾恕終於爆出火氣,“否則,他怎會派你來簽約,還準備了這麼‘完善’的行頭?”

“請你不要侮辱老爺的人格!”她也跟著揚離了音調,“拉丁民族性格的意大利人,本來就很熱情嘛!親親小手、吻吻臉頰都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啊!你何必大驚小怪之餘還拿來大做文章?反倒是你,我真不明白波哥先生哪兒得罪你了,整個晚上你也沒給人家好臉色過,還差點對他動手動腳,你想破壞簽約的計劃嗎?”

“簽約、簽約!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諷刺地問,“所以,你才不顧羞恥與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調情,那麼我是否該有自知之明,幹脆滾出這個房間好讓你跟他在‘床上’把合約‘搞定’,不更快些?”

“你--“她氣得臉色一陣青綠。

“最好他明天肯簽我的那份合約,那麼我便馬上動身回去。”唐爾恕拿起衣服往浴室走,合門前還冷哼道,“至於你的那份嘛!就留在羅馬簽個‘過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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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約果然順利簽定了。

波哥先生連看也不看即下筆簽字,但他一辦完正事,馬上提議帶他們一遊羅馬市。唐爾恕自是不想當礙眼的燈泡,便借故留在飯店整理資料,程予歡拗不過對方誠懇的邀約,隻得硬著頭皮隨行。

幸好,今天的波哥先生正常許多,舉止間淨是紳士風範,程予歡才把他昨夜過度的熱情歸究於酒精使然,甚至在五點之前,她就被安東尼送回了飯店。

不過,唐爾恕並不在房裏。剛開始,她還為彼此少了麵對麵衝突的機會而慶幸,然而過了晚餐時間仍不見他的人影,程於歡就不由得擔心了。料想他的行李尚在,應該不是回去了,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羅馬市,他能跑去哪裏?聽說此地搶風盛行,他獨自外出會不會有危險?

不安感愈近午夜就愈擴大。她環著雙臂在陽台踱來踱去,直到傳來開門的聲音,心上的大石才落下。

“你跑到哪兒去了……”濃烈的酒味迎麵而來,她掩著鼻子問,“你去喝酒了?”

“恩!”唐爾恕扯鬆領帶,眼眶滿的血絲顯示他喝了不少,“想不到意大利的酒醇,女人更……”

原來他尋歡作樂去了?程予歡心中不免一陣酸澀。

“幹嗎用那種眼光瞧我?”他邊解開衣扣,邊說,“你不是說意大利人很熱情嗎?既然來到這裏,我當然也想印證一下……”

“隨便你!”她轉身欲走,“我隻是想警告你,小心別得了愛滋病!”

“程予歡!”唐爾恕倏然拉住她,“我告訴你,我隨便在維尼多大道找個娼妓也絕對比你幹淨!要小心的人,是那個不知死活的波哥……”

“你--”程予歡忍不住甩了一巴掌過去,“我受夠你的侮辱了!”

“你打我?”唐爾恕被激怒了,“我偏要‘悔辱’你,怎樣?”

說著他雙手一抱,將她倒扛起來走入臥房,丟上那張乳白色大床。

“啊--”程予歡尖叫的同時,絲質的襯衫已被撕開。

“哦?原來你早準備好勾引我了?”她並未穿內衣。

“我沒有!”那是因為她無睡衣可穿,當然以平常的襯衫代替了。

“口是心非的婊子!”

“你不能這麼做--”程予歡想推開唐爾恕的火熱,但在他迅速而狂烈的席卷下,她的力量變得十分微弱,甚至忍不住迸出渴望的申吟:“住手……住手……”

她有氣無力的掙紮更刺激了他。

“噢!好痛!”程予歡大叫著:“爾恕,你不要這樣,你弄得我好痛……”

三任的丈夫沒一個碰過她,想不到她居然被最愛的男人強暴了?

她終於溢出痛苦的淚水,揉碎在兩人的臉龐之間。這濕熱的液體驚回了唐爾恕的理智,他並非不曉得自己在幹什麼,而是程予歡曼妙的柔軀實在太令人煞不住車了。

意外的是,她的身體居然繃得這麼緊,就像--處子的感覺!

“別哭……”他止住了動作,還吻去她的淚,“我不會再弄痛你了,真的!我保證……”

唐爾恕低喃著封住她顫得厲害的唇。輕柔細碎的吻果然穩定了她的情緒。

在他的帶領下,程予歡領略了“顛鸞倒鳳”的境界。所有的感官似乎在這一刻全醒了似的,隨著一波波的情潮舞動,然後沉澱。身體自有它的本能來回應彼此的熱情……

激情過後,唐爾恕受酒精與愛欲雙重振奮的身體,終於疲累地癱在她漲滿紅潮的柔軀上,而程予歡也從雲端的最高點跌回殘酷的現實。她悄悄挪開攬在她腰上的大手,移動虛脫的身子走向浴室,偌大的鏡子映出她紅跡未退的咬痕,以及腫脹豐潤的唇。

她被自己這副德行嚇壞了。 背叛丈夫的自責不禁漫上心頭,而那個害她失身的男人在醒來後,說不定還會以更難堪的字眼嘲辱她。

“不!我不要留在這個地方等著受人恥笑,我不要--”

於是她換好衣服,拿了護照就走了。而床上的唐爾恕根本毫無知覺,沉睡的他正夢見自己和心愛的人乘坐在“愛之船”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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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6 00:07:0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唐爾恕是被一陣雷聲驚醒的。醒來後,床頭的空枕與殘存的淡香,令他憶起昨夜的激情。 本以為那是一場夢,被單上那抹幹涸的血跡卻震住了他。

爾恕,你不要這樣,你弄得我好痛……

程予歡的苦苦哀求響在耳畔。她是個處女?這怎麼可能?已經嫁過三任丈夫的她,在曆經了常祖蔭、王海立,以及結婚八年的安希寬之後,怎可能還保有處子之身?

“也許……是前任房客留下來的!”

思索過各種可能,但飯店人員每天清掃的事實,卻無法令他相信自己這些根本就說不通的理由。除非,他的確占有了她的第一次,甚至,是強暴而來的!

慌亂地搜尋她的護照、令人失望的是,她帶走了。而皮箱中那堆性感衣物上的標簽,更加深了唐爾恕的自責。這些果然不是她的東西,沒有人會在穿過之後還留下標簽當紀念品的。天哪!他到底讓她承受了多少的誤解和辱罵?

經過電話查詢,程予歡並未搭上回去的飛機。唐爾恕隻得硬著頭皮找波哥先生幫忙,他答應派人到機

場看看,一有消息馬上通知飯店。但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外頭的雨下得淅淅瀝瀝,也下得他的心情沉

重無比。歡歡究競跑到哪兒了?

終於,粗魯的敲門聲帶給焦慮不安的他一絲希望。

“就是這一間?”開門後,一名眼熟的男子正側著頭詢問旁邊的人。一見到唐爾恕,他的口氣馬上變得非常惡劣,“哦?原來是你這小子呀!”

“你是……”唐爾恕才想問他的大名,卻瞥見渾身濕淋淋的程予歡站在門外,“歡歡,你回……”

“你這渾蛋,竟然敢欺負她!”那人卻揮拳過來,致使他措手不及地應聲倒下。

“爾恕?”程予歡立即衝進來,護在愛人麵前,“小林,你這是幹什麼?”

“大嫂,我在幫你出氣呀!”瞧她一副心疼的模樣,小林便故意惡聲惡氣地舉著雙拳,“你去拿文件,讓我來教訓這小子。”

“住手,我不準你胡亂打人。”她扶穩唐爾恕,為他拭去額上的冷汗,“看!他都被你打得麵無血色了……”

“歡歡!”唐爾恕乘機抓住她的手,“你跑到哪兒去了,我擔心死了!”

“我……”他眸中那抹因擔憂而生的痛楚,令她大感意外。

“她一個人四處遊蕩,差點在大雨之中受歹徒淩辱,幸虧遇到來意大利出差的我。”於是,小林簡述了一遍當時的況狀,“我本來要直接送她去機場,可是大嫂惦記著一份重要文件,又因為有個‘不想見到的家夥’讓她不敢回飯店,所以,我隻好陪她來啦!”

“你……”唐爾恕猛然想起來了,“我記得你!你是從那個綁匪手中救我出來的保全人員--林春榮!”

“保全人員?我何時做過這麼‘正派’的職業啦?”小林微擰著眉頭,似乎不太喜歡這個頭銜,“告訴你,我林春榮可是‘海立幫’的一等總管哩!”

“海立幫?”他怎麼會是海立幫的人?

“你老子沒告訴你嗎?真正幕後策劃營救人質的,其實是我大哥王海立……”

“小林,別說了!”程予歡急忙喝止。

“大嫂,你幹嗎不讓他知道?”小林氣憤難平地說,“即使當初你會嫁給大哥全是為了這小子的命,可是大哥那麼愛你,還一再交代我好好照顧你,我怎能讓這忘恩負義的臭男人欺負你呢?”

一直以來,小林遵從了王海立的遺言,始終留意著大嫂的動向,也曉得她後來改嫁給倪氏集團的總裁。雖然他不明白這兩人今天怎麼湊在一塊兒的,不過,顯然唐爾恕並未善待程予歡,才會害得她流落街頭。

“原來你--”長久以來的疑團經小林一番解釋,唐爾恕的心痛隨著歉疚而生。

“我沒有小林說得那麼偉大,你別把他的話放心上。”程予歡怕極了真相大白的後果,那絕不是她所能負荷的,“小林!你送我去機場吧!”

說著,她拿了文件便要走人。

“等等!”唐爾恕趕緊扣著她的手腕,“你不能走,我還有很多話要問你!”

“放開她!”小林立即掏出手槍,抵住他的太陽穴。“人家根本不想留在這裏。”

“小林,別衝動!”程予歡嚇白了臉,“爾恕,你放手,否則小林他……”

“我不會放手的--死也不會!”他激動地說,“你以為在經過昨夜之後,我還會這麼輕易放掉你嗎?程予歡!我發誓,這輩子你再也別想從我手中溜掉,因為我欠你太多太多、恐伯十輩子都還不完的情債。除非你馬上轟掉我這顆超級渾蛋的腦袋,要不就砍斷我的四肢,否則,我絕不會鬆手的!”

“你這是……何苦?”

他篤定的氣勢震人心弦,小林見大嫂態度已完全軟化,便打算退場了。

“嗯!看在你誠意蠻夠的分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著,他放下了手槍。

“小林,別留下我……”程予歡央求欲走的小林。

“大嫂,我小林殺人有‘三不原則’:一是不殺女人、二是不殺小孩、三是不殺--像他這類無可救藥

的癡情種。”他塞給她一張名片,“往後這小子敢再欺負

你的話,記得打通電話給我。 保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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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潤潤到底是誰的孩於?”唐爾恕率先打破小林走後的僵凝氣氛,他下定決心,即使“軟硬兼施”,也要把多年來的疑點一一澄清。

“潤潤……當然是我的孩子,否則,他怎麼會喊我媽呢?”程予歡根本不敢迎視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我仔細想過了。”唐爾恕勾起她的下巴,望進那對膽怯的黑眸,“他根本沒親口叫你一聲‘媽’,隻是我被他似是而非的言語給蒙混了過去,那孩子簡直聰明得可怕!況且……有誰會相信,生過孩子的女人怎麼可能保有處女膜?”

“我……”她還來不及辯駁,即被橫抱起來,“你想做什麼?”

“抱你去浴室!”他生氣的模樣不掩心疼的語氣,“你淋了大雨,不趕快泡熱水澡的話,很容易感冒的!”

進了浴室,他直接就把人丟進浴缸、放熱水,然後脫下自己的衣服。

“我不要跟你一起洗!”雖然不是第一次,但看見他裸露的身子,她依然會臉紅。

“如果不把你盯緊一點,你又要乘機逃跑了。”唐爾恕不由分說地動手解開她的扣子,卻被她身上的點點吻痕震住了,“我昨天……對你一定很粗暴。”

程予歡馬上背過身去,委屈的淚亦滑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的雙臂由後方環住她的腰,下巴抵著她纖秀的肩,喃喃吐露自己的懊悔,“我是個禽獸不如的畜生!不僅誤解你那麼多年,還借著接近倪映珂來伺機報複,而且讓你承受了那麼多殘酷的羞荊天哪!我真的不知該如何彌補你所受的傷害……”

“你不需要彌補,因為……我無怨無悔!”她總算出聲了。

“嗬!歡歡,”唐爾恕扳過她的身子,“告訴我,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致你一夕之間成為祖蔭的妻子?一定有原因的,對不對?”

“唉……”程予歡長聲一歎,“一切都是命運弄人。”

於是她將所有的緣由全盤托出,曲折的情節比肥皂劇更具誇張性。唐爾恕想不到她三次匆促結婚的背後,都有一段堪憐的不得已,他的心亦隨著她潸潸的淚而汩汩淌血。

“祖蔭實在太卑鄙了!他明知憶芊進唐家不久,我大哥爾忠即因癌症而去世。身為弟弟的我,當然有義務照顧快臨盆的大嫂,他卻趁我忙得無法分身照顧你的時候,製造了這麼可惡的謠言,枉我曾為他的英年早逝扼腕!現在想想--他簡直死有餘辜!”

“你的口氣跟溫馨差不多。”程予歡苦笑。

“可是我不懂,為何安希寬娶了你,卻從來沒……”碰過你?

“這點我也不明白。雖然名分上是夫妻,老爺與我之間卻更像一對父女。他的恩情,我一輩子都會銘記在心。”

“既然這樣,那事情就好辦了。”他啄了啄她的額頭,“我去求他成全我們!”

“不--”她捂住耳朵大喊,“我已經害死了兩個男人,我不能再把你拖下水。”

“胡說!那純粹是種巧合。”唐爾恕反問“不然,安希寬又怎能活到現在的?”

“那是因為老爺福澤深厚。”她一直這麼認為,“況且他的大恩大德,我此生都還不完了,又豈能為了私心而拋棄他?這種絕情絕義的事,我辦不到!”

“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你葬送青春?”唐爾恕抱住激動的她,“我不想再忍受那種分離之苦了,隻要能重新開始,我願意不計一切代價……”

“也包括我的性命嗎?”她倏而接口。

“什麼意思?”他愕然了。

“與其讓你破壞現狀,我不如馬上跳樓,以死向老爺謝罪算了!”她的神色極為堅決。

“歡歡,你……”

“爾恕,做人不能太自私。老爺表麵開朗樂觀,然而他寂寞的內心絕非外人能體會的,尤其他目前的身體況狀很差,哪禁得起失去我的刺激?在尚有婚約的情形下,我與你發生關係已經夠對不起他了,難道你還要我再替他添上一樁‘被妻子離棄’的笑柄?”她掩麵而泣問,“再想想你的父母,你以為他們能接受一個有三次婚姻紀錄的女人嗎?”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辦?”她說的全是道理,唐爾恕根本沒有理由反駁。

“我不知道……”程予歡搖搖頭,“我隻要有你的心就夠了,哪怕我們這輩子都不能在一起。”

“會在一起的,”唐爾恕封住她的唇,呢喃著,“我會想出辦法來解決的……一定!相信我……”

他將心痛化為疼惜的吻,落在她無助的臉上。氤氳的熱氣團團圍住這對誤會冰釋的男女,積壓已久的熱情重新點燃了,滾滾的欲流讓他們暫時忘卻現實的殘醋,隨者聲聲激情的申吟與綿綿的交纏,他們的心,再也分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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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五天,兩人像是度蜜月的新婚夫婦般,親昵地挽著手遊遍了意大利,每張睡過的旅館床單,都有他們激烈纏綿後的皺折與淋漓的汗水。唐爾恕甚至買下一顆鑽戒,在聖保羅教堂的神壇前為她慎重戴上,向上帝宣誓他們永不變質的愛情。

然而,時間總是無情的,它並不會因為特別眷顧某對受盡波折的情侶而留駐。依依不舍地告別了羅馬,彼此連在飛機上也珍惜地互擁在一起。而意外地,他們一踏入國土就被人家“逮”個正著。

“原來你們是一起出國的?”倪映珂的高分貝,凍僵了兩人甜蜜的神情。

“映珂,你怎麼會……在這裏?”唐爾恕嚇了一跳。

“你失蹤了好幾天,我打電話問陳秘書,才曉得你搭這班飛機回來。”她憤怒的眸光轉向程予歡,“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居然敢勾引爾恕?”

“映珂,我沒有……”程予歡的聲音因心虛而顯得微弱。

“沒有?沒有的話怎麼會跟他走在一起?”倪映珂隻知爸爸派她出差,並不清楚她去哪兒。

“是……”慘了!這下子該如何解釋呢?

“是我派她去的。”安希寬的及時出現,解除了他們的尷尬,“辛苦你了,予歡!波哥先生還在電話裏向我誇獎你的外語多麼流利哩!”

“爸爸?”倪映珂傻眼了,這一切全是她父親安排的?

“老爺,您的身體不是不舒服嗎?怎麼跑來接機了?”程予歡馬上躲到他身旁。

但這動作卻引來唐爾恕的不悅。即使明白她對他並非男女之情,可是安希寬能以丈夫的身份保有“公開捍衛權”,他不禁湧起濃濃的醋意,嫉妒死這個老頭了!

“幾天不見,我想你想得厲害……”安希寬不顧形象地在眾人麵前親吻妻子的頰側,不僅令程予歡訝愕,更讓唐爾恕的妒火燃上了九重天,“累了吧!我叫劉嫂燉了一鍋人參雞,等著你回去好好補補呢,爾恕,一起上我家去吃吧!”

“不了!”看到人家感情這麼好,他哪吃得下?“我還有很多資料待整理,我想直接回家了……”

“我送你!”倪映珂有太多的疑團想探問,包括她的小繼母到底有無勾引他。

“我自己有開車來機場!你還是跟安伯父一道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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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過後,“安信公司”總經理室的燈依舊亮著,程予歡正為了客戶的案子而加班。此時員工早走光了,一抹玫瑰花香突然飄了進來,她才拾起頭,卻見唐爾恕已坐在小沙發上。

“咦?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她的臉頰為他的含情脈脈而猛然臊紅。

“進來一會兒了,哪知你這麼專心?”他走了過來搶下她的筆,“一定又沒吃飯了,對不對?”

“我不餓。”她笑了一笑。

“即使不餓,也不能虐待自己的身體。”他一把將她抱起,“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可不許給我瘦下來喔!”

“別這樣!”程予歡嚇得急嚷,“要是被別人看見的話……”

“唉!”他惋歎一聲,放她下來,“機場分手後,我簡直想死你了!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見你一麵,卻得顧忌著會不會被人撞見。我覺得自己就像苦苦等待著愛人、卻又見不得光的‘地下情夫’……”

“爾誰…”歉意哽在喉頭,可惜,她是個給不起承諾的女人,“我想過了,我們不能這樣下去的。紙終究包不住火,即使老爺不曉得我們的關係,映珂也早晚會從你那對熾烈的愛眸發現蛛絲馬跡。擁有意大利的那幾天,我已經心滿意足了,請你別再跟我糾纏不清了,好不好?”

“是我心甘情願與你糾纏的,你這輩子妄想脫離我了。”他勾起她哀傷的小臉,輕聲道,“答應了不去找安希寬談判,並不代表放棄了你,我隻是在等待一個機會。”

“你何必那麼死心眼?”程予歡無奈地咬了咬下唇。

“如果你連‘等待’的機會都不給,那我不如把所有的事情透明化。”見她妥協地低下頭,他才轉移話題,“好啦!終止這些無謂的爭論吧!我帶你吃飯去。”

她本以為他會去什麼餐廳之類的地方,想不到唐爾恕竟把電梯按到了第五十層樓。連開兩道門後,他們進入一問寬敞的公寓內。

“這是我另一個家。”唐爾恕將她的鞋放入鞋櫃,“除了在‘唐飛’,我在這棟大樓租下了第四十八層和這裏,做為辦公室及休憩之用。”

“原來你一直離我這麼近?”難怪他有B區的識別卡。

“知道嗎?這都是因為我太愛你,愛得連以‘報複’為借口來接近你的潛意識都察覺不出……”他的唇住她頸間輕啄,“噢!一想到安希寬那天在機場對你親昵的舉止,我簡直快發狂了。我好怕他對你產生欲望,如果有一天他提出進一步‘要求’的話,你會不會……”屈服?

“別胡思亂想,他隻是……”

“我沒有胡思亂想!”唐爾恕的口吻像極了缺乏安全感的情婦,“安希寬若非愛你愛到無需rou體的結合即能滿足空虛的心靈,便是他的生理有毛病,以致不敢碰你。而無論哪種可能,在他察覺到‘威脅’出現時,他勢必都會采取必要的‘措施’。”

“爾恕,你別把老爺說得那麼可怕嘛!”但他的不安仍舊傳染了她。

“我……”感應到程予歡身體的寒顫,他煞住於事無補的杞人憂天,“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瞧!我多粗心呀,居然忘了帶你上來的目的了。”

他牽著她往廚房去,掀開餐桌的紗罩,一桌的佳肴還騰騰地熱著呢。

“嚐嚐我做的菜。”唐爾恕笑著為她盛了一碗飯,“沒吃完的話,不許走!”

“你做的?”他居然能變得出這麼棒的戲法?

“能為心愛的人燒飯,我樂在其中。”他深情地望著她,“你不會笑我太‘小男人’吧?”

“不……”她搖搖頭,“你不是小男人,而是‘新新好男人’。隻可惜碰到我這種壞女人,你不覺得這麼做--很不值?”

“不許貶低自己!”他鄭重地說,“你在我心目中是那麼真、善、美!隻要有一線機會的話,我不在乎等你多久!”

“爾誰…”他愈是說得氣勢磅礴,程予歡就愈難壓抑眼眶的淚水。

“吃飯了,眼睛哭腫的話,回去就不好交代了。”唐爾恕知道她得到安希寬的“允許”,這陣子可以不必回家陪他吃晚飯,好專心於接踵而至的CASE。

程予歡明白短暫的相聚並非用來對泣的,於是重展笑顏,與他共享這溫馨而甜蜜的時光。他們為彼此夾菜,一起洗碗,然後--情不自禁地共浴鴛鴦池。

“我為卿狂……”唐爾恕以膜拜的心情,吻遍她身上的每寸肌膚。

一波波的浪漫樂章,一次次的回旋激蕩,而曲終之後,人,終究是要散的!

“再多留一會兒……”翻雲覆雨後,他緊抱著香汗淋漓的她。

“太晚回去的話,映珂會起疑的。”程予歡縱有百般不舍,也必須起身著裝了,“而且--我不想錯過老爺吃藥的時間。”

“又是安希寬?”唐爾恕酷勁大發了。

“拜托!”她不禁哀求,“背著老爺偷人的是我,你別再給我壓力了,行不行?”

“好。”他勉強答應,“我不逼你,但我不會讓這種愉偷摸摸的情況維持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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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他的秘書,你連他去哪兒都不曉得?好了、好了,我再打電話給他!”

掛上電話,倪映珂簡直快氣死了。以前爾恕還偶爾會送送花、邀請她去聽音樂會什麼的,可自從他出國回來後,也不曉得他在忙啥大事業,老是不見人影,甚至連通電話也沒有,這明顯的疏離會不會跟程予歡有關?

倪映珂懷著滿肚子的疑問,她離開了辦公室,才走出電梯,她就遇上了陳少朋。

“倪小姐?”他連忙將手上的一束玫瑰送到她麵前,“我正想去找你呢,”

“這是……”倪映珂愕然了。

“有這個榮幸邀請你一起吃午餐嗎?”其實這束花是剛剛在“安信”碰壁後,他才轉送給倪映珂的,“就不曉得……唐爾恕會不會介意?”

“他又不是我男朋友,我有權決定跟誰交往!”幾乎是賭氣地接過那束花,她甚至主動勾住他的手臂,

“走吧!你想請我吃什麼?”

半小時後,他們來到一家氣氛相當不錯的高級餐廳。陳少朋是個泡妞專家,非常懂得博取異性的歡心,一頓飯下來,倪映珂已被他逗得心花怒放。

“說真的,我真想不遠唐爾恕究竟是什麼心態。”陳少朋話鋒突然一轉,“他既擺明了有意追你,那為何辦公室會選在B區,而不是A區?”

“你說什麼?”倪映珂因他的話而差點嗆著,“他的辦公室也在‘優盛’?”

“你不知道?”陳少朋可意外了,“我以為你曉得呢!因為家父是這棟樓的管理委員,通常有公司搬進搬出的話,我們都會有一份名冊的。”瞥了眼她微變的神色,他說:“這件事你繼母也知道。而且唐爾恕最近似乎常往‘安信’跑,我就撞見過幾次哩!”

“你說的……都是真的?”她心中的疑點經他一說明,答案似乎昭然若揭了。

“其實我一直想追求你,但因為有個唐爾恕卡在中間……”他頓了頓。

“陳先生?”她有些受寵若驚了。

“叫我少朋。”他親昵地撫著她細致的臉龐,“知道我何以如此注意唐爾恕嗎?因為我始終相信‘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所以才會留意情敵的動向。而很顯然,他對你似乎不夠專情……”

“她怎麼可以這樣?”聽到這個消息,倪映珂直覺認定是程予歡主動勾引,“安家給她吃好的、穿好的,她居然還敢背著我爸爸偷人?”

“映珂,我什麼都沒說喔!”陳少朋奸狡地煽動著,“他們之間是否不可告人,在沒有‘證據’之前,你可千萬別瞎猜,免得傷了彼此的和氣。”

“要證據是嗎?”倪映珂不曉得自己被利用了,還氣憤地說,“我會找出證據來的,讓爸爸明白程予歡是個多麼無恥而yin蕩的女人!”

☆☆☆☆☆☆   ☆☆☆☆☆☆   ☆☆☆☆☆☆   ☆☆☆☆☆☆   ☆☆☆☆☆☆  

安希寬吃下唾前藥後,照慣例,程予歡會陪他聊個五到十分鍾。

“我聽溫馨說,公司的營業額成長不少?”他寬慰地說,“辛苦你了!加了那麼多班,可別累壞自己了。”

“我不累的……”想到每次加班的後半段都耗在唐爾恕的公寓,她就不由很心虛。

“那就好。”安希寬伸手輕撫她滑細如絲的秀發,“讓你到‘安信’是對的。我覺得你最近變漂亮了,尤其是氣色,紅潤多了。”

“老爺……”他瞧出端倪了嗎?程予歡還未想出應對之詞,即被擁人他懷裏。

“嗬,予歡!”安希寬難掩激動地說,“我真希望自己能夠--”

他的話停頓得有些莫名其妙,程予歡不禁害怕這種詭異的感覺。

多年以來,兩人親密的程度頂多牽牽小手,可是安希寬最近的行為太反常了。他不僅摟她、抱她,甚至在公開場所親吻她的額頭。法律上,他絕對有權要求rou體上的結合,然而她的身子已給了唐爾恕,對於丈夫乍起的欲念,當然會感到恐懼與不安。

“對不起……”忘情的安希寬察覺妻子異常的微顫,連忙鬆開她。

他的寬容更令程予歡羞愧得低下頭,暗責自己不該剝奪丈夫的權利。

“你知道嗎?其實我最大的心願是希望你幸福。”他重新躺下,費力地說,“如果有一天,我已經沒有辦法再照顧你了,你一定要為自己尋找另一個春天。”

“老爺,你怎麼突然……說出這種話?”

“你還年輕,為我這糟老頭子守寡的話,實在太可憐了。”他笑著示意她聽下去,“不管別人怎麼說,至少我證明了你不是個克夫的女人。甚至拜你之賜,還讓我開心地多活了幾年。”

“我沒有您說的那麼好……”她的眼淚跟著撲簌簌而下。

“其實在你所有的丈夫中--包括我,都不算是你命中的‘真命天子’。相信我,這世上一定有個男人能帶給你幸福快樂.隻是時候未到罷了。而那個人一旦出現的話,希望你能拋開過往的陰影,勇敢接受他的感情。”

想不到老爺的心胸如此寬廣,程予歡在既感動又歉疚的心態下,衝口而出:“老爺,我不會再嫁別的男人了!”

“放屁!”突然間,倪映珂撞門而入了,“你隻會用甜言蜜語哄我爸爸!”

“映珂,不得無禮!”安希寬斥責。

“爸!你不要被這個女人騙了!”倪映珂揚著手中的一包東西,“我有照片證明,她背著你勾引別的男人,把我們家的臉都丟盡了!”

最近安希寬的好友兼法律顧問梁學山頻頻出入家裏,她早懷疑繼母是否煽動父親竄改母親的遺囑。剛好征信社送來了這些照片,張張都是程予歡與唐爾恕親昵相擁的鏡頭,她正想拿給父親看,恰巧於門外聽到那口蜜腹劍的小賤人正在對她的父親發毒誓。

“你胡扯些什麼?”安希寬接過女兒遞來的相片,眼睛隨即睜大。

程予歡的臉色亦為之一變。難怪她老覺得這陣子背後有人,原來是被倪映珂盯上了。

“你在搞什麼把戲?”出人意料的,安希寬居然沒有指責妻子,還質問女兒,“我知道你一向看予歡不順眼,可是,你也沒必要弄來這此電腦合成相片詆毀她的名譽呀!”

“爸爸!”父親居然護短到這種程度?“這不是電腦合成,而是征信社所拍的真實相片呀!你怎麼糊塗到連是非都不分了呢?”

“把底片給我。”安希寬不想繼續爭論下去,語氣強硬地說,“這些東西不能流傳出去,否則,予歡往後怎麼做人?”

“老爺……”程予歡太訝異了,不明白丈夫何以如此維護她。

“你瘋了?”倪映珂也火大了,至此她完全相信父親的腦筋已經秀逗掉了,“除非這個女人馬上滾出安樂園,否則,我一定會讓她身敗名裂!”說著她轉身走了出去。

“映珂!”安希寬趕緊追去,在樓梯口截住了她,“我命令你把底片給我!”

“我偏不!”父女扭在一起的掙紮聲驚動了仆傭,倪映珂委屈地大喊,“你偏心!我都已經拿出證據了你還不信,今天就讓這些仆傭們來評評理,看那賤女人是否夠格當安樂園的女主人?”

她突然撥開父親的手,那包相片立即掉了下來。說時遲、那時快,安希寬蹤身一躍想撿回,卻不慎從回梯的上端滾落。見狀的程予歡匆匆越過嚇呆了的倪映珂身旁,跑下樓與一擁而上的仆傭探看老爺的傷勢。

“映……珂……別怪她……她是你……”安希寬的手舉向僵立在回梯上的女兒。

“老爺,別說了,我馬上送您去醫院,”程予歡急出了眼淚,大喊,“劉嫂,快叫救護車呀!”

嚇呆的劉嫂連忙去打電話。

“來不及了……”毫無血色的安希寬吐出細微的聲音,“記住我……的話……尋找自己的……春天……”老人家微顫的唇突然停止抖動了。

“爸爸!”倪映珂這才飛奔而下,撫著失去心跳的軀體大哭。

“不--”程予歡淒喊一聲,意識也跟著陷入黑暗的漩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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