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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三年後
樊城在舞台上唱完壓軸的最後一曲,在熱烈的掌聲中匆匆走到後台。
方心已經抖著個大外套在等她了,今天喜宴的主人家裡沒有另外搭棚子讓歌手換衣服。「樊姊,我幫妳擋著,妳快點換衣服,等會還要趕陳老闆的秀呢。」
「謝謝。」樊城沒有浪費時間,立刻鑽進她高抖著的大衣內換下舞台裝。「妳不換衣服趕場嗎?」
「我沒接陳老闆的秀。」方心笑著回答,「我又沒有一個專門跟錢作對的兒子要養,那麼拚命幹嘛。不過我倒是接了黃老闆『來禧度假中心』的秀,『來禧度假中心』是大台北地區的名人聚集地,推了可惜。啊,忘了問是誰的婚禮了,聽說排場很大,包下整個度假中心哩。」
名人聚集地?想當初她也是金枝玉葉……樊城的思緒頓時陷入回憶中。
三年前她一逃就逃到台灣來。懷著身孕、聲名狼籍的她無顏投靠父母,只好一個人流浪街頭。就在身上的現金要用盡時,她巧遇方心,方心看她孤零零一個人的,就善良地把她帶回家。幸好方爸、方媽都是熱情好客之人,於是便收留了她。
方爸經營了一個擁有十二名歌手的歌舞團,專辦婚、喪、喜慶的野台歌舞秀,見她姿色絕美,力邀她進入這行。
而她立即答應這份高薪的工作。她懷孕三個月時就開始跑場作秀,以她豔冠群芳的姿容和脫俗的氣質紅偏了這行。不過,野台秀非常辛苦而且跑場壓力大,三個月下來,她的身體自然差了。
方母心疼地要她生完小孩再專心工作,可是時值年底,正是歌舞秀的旺月,方爸也缺人手,她不願白白接受他們的恩惠又拖累他們,於是就用羽毛遮掩住凸起的肚子,咬著牙堅持繼續跑場作秀。
她的兒子藍火就在此種情況下早產出生,他出生時器官發育還不健全,光是住昂貴的保溫箱就花了將近五十萬;而這筆龐大的醫藥費是方母借給她的。
不足月生下的小孩最容易生病,方母還義不容辭地負起照顧藍火的責任,讓她能夠專心去賺錢。
她有一大筆的債未償,還有一個常常住院的兒子,雖然生活清苦,但她不曾後悔離開藍繹。
畢竟那一幕太刺激人了。
樊城拉上洋裝的拉鍊,想到兒子又難過了。「藍藍又發燒了,我好擔心。」
「要不是我媽找鐵板神算算過小懶懶的八字,說他是財神爺,我會以為他是討債鬼呢。」小懶懶是方心幫藍火取的外號,因為他一歲以前總是病懨懨的,吃了藥就睡。
「他不是財神爺,也不是討債鬼,他是我的小寶貝。」樊城只要一提起可愛的兒子,就會露出幸福的微笑。
方心幫忙她收好舞台裝。「有我媽照顧妳的小寶貝,安啦。」
樊城不勝感激地說:「真是謝謝妳們。」
「又來了,我們是好姊妹嘛。而且我有所圖的。」
「圖什麼?」樊城倒好奇了。「難道妳從我們孤兒寡母身上圖的是一個大包袱和一個小麻煩?」
方心俏皮的清麗臉孔閃著浪漫的光彩。「未婚媽媽背後都有一段感人肺腑、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而故事中的男主角都是英俊多金又深情的富家公子,相信他將來會騎著白馬、踏著浪花來接妳,並送妳一只一百克拉的鑽戒。哇,羡慕死人了!」
「方心,我只有一句話送妳。」
「什麼?」方心天真地接下去,「美夢成真嗎?」
「妳無藥可救了。」樊城背起大包包,跨上摩托車。「我們『來禧度假中心』見。」
「騎車小心哪!」方心在樊城背後大叫。
※※※※
樊城演唱完陳老闆的秀,一踏出秀場,就被突來的一場大雨淋得濕透,只得找出一條緞帶把長髮束起。由於晚了半小時,她得飛車趕到「來禧度假中心」才行。
「來禧度假中心」位於陽明山山腰,她以時速一百的車速騎上山路。瞥了一眼手錶,已遲到快一個小時了,心急之下,她在下一個轉彎加快速度時沒注意到一隻野狗走來,為了避開那隻野狗,她閃了一下。
但後方的賓士轎車來不及閃開,與樊城的摩托車擦撞而過;摩托車當然敵不過賓士轎車,瞬間便滑倒。
出車禍了!樊城恐懼地意識到自己在冰冷的地上打滾,四肢筋骨好像要被堅硬的地面支解般痠痛。突然她身體往下墜,跌進路旁的排水溝裡,感覺大腿被一塊尖銳的岩石劃破,灼熱的鮮血立即流出。
這一跤跌得好慘,她咬緊牙關,發覺沒有骨折後四肢並用地爬出排水溝,她必須趕快趕到秀場。
「麥文,小心!」賓士轎車內的白筱澄對老公大喊。
「該死。」麥文把車停到路邊。
車還沒停穩,白筱澄就抱著睡著的兒子跳下車,警告正從排水溝裡爬出來的女人,「小姐,別動。」
可是樊城已經爬出排水溝了。幸好排水溝裡沒有污水,否則她真的完了。解下髮上的緞帶,她將大腿的傷口綁住,然後拐著痛苦的腿往倒下的摩托車而去,希望摩托車還能騎。
「小姐,妳受傷了。」白筱澄趕到她身邊。
「沒關係,不礙事。」樊城沒理會她,費力地要把摩托車扳起來,無奈她一整天下來只吃了一個三明治,又趕了三場秀,實在沒什麼力氣。
「誰說沒關係,我們馬上送妳去醫院。」麥文輕鬆地把摩托車扳起。
「不用了,我趕時間要去工作。」樊城這才抬起頭正視他們。他們真是出色的一對,女的美麗、嬌俏,男的高大、英俊,而女的手中還抱著一個如天使般可愛的小男生,他們應該是夫妻吧。
「不行,除了跟我們到醫院,妳哪也不能去。」麥文獨斷地說。
樊城皺眉。若非他有老婆,她會以為他對她有不良企圖。「謝謝,我必須走了。」她準備跨上車,卻被白筱澄拉住手。
「小姐,對不起。我先生一向這麼霸道。」白筱澄看了一眼樊城的傷口。「哎呀,妳的傷一定要包紮才行。」
樊城緩和了語氣道:「我工作的地方就在附近,我會包紮的。」
「可是……」
樊城發動摩托車,堅決地說著:「抱歉,我趕時間,真的得走了。」
「等等,妳叫什麼名字?」白筱澄要麥文拿出名片給她。「我們給妳一張名片,妳日後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來找我們。」
樊城根本不想拿,但她發現自己很難拒絕這麼有誠意的美女。於是,她接過名片隨手往口袋裡塞。「我叫樊城。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說完後她加速離去。
「麥文,她好勇敢。」白筱澄佩服地說。
「她很聰明。」麥文銳利地笑著。「說不定她想從我們身上敲一大筆錢。」
「不會的啦。一看就知道她氣質高貴,不是騙子。」白筱澄幻想著。「不知道她從事什麼工作?要像拚命三郎般。」
「別無聊的臆測了。」麥文批評老婆。
「你才無聊呢。」
※※※※
「樊姊,妳出車禍了嗎?」方心看見一拐一拐地走進休息室的樊城,連忙上前扶住她。其他四名團員也蜂擁上前。
「嗯,腿好痛。」樊城全身痛得直冒冷汗。
「哇,流好多血呢。」方心看著她疤痕累累的腿。「看來這次又要留疤了。」
團員們分別拿來醫藥箱和毛巾,非常有效率地幫樊城上藥和整理儀容;由於她們為了趕場,常常會發生車禍。
「樊姊,妳還要上場表演嗎?」小俞看著她手臂上一大塊恐怖的淤青。
「當然要,這場秀不少錢呢。」樊城痛得幾乎快暈倒,但她怎麼也要撐過這一場。
「樊姊,妳腿上的傷口很深呢,我怕妳一動又出血了,萬一妳在台上痛暈了怎麼辦?」方心小心地上藥,血是止了,但因傷口太深,隨時都會再次出血。
「放心,真的沒有妳們想得那麼嚴重。」樊城要方心用肉色繃帶把腿上的傷綁緊。「對了,怎麼還沒開始表演?」
「聽說新郎在等一個重要人物。」玲玲說道。
樊城好笑地問:「在婚宴上有什麼人物比新娘和新郎更重要?」
原本她們只討論婚禮的排場,現在卻因樊城的話而笑了。
「這個新郎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要我是那個新娘,一定氣跑了。」方心開口道。
「那種億萬富翁怎麼可能娶我們這種歌舞女郎呢?」幫樊城化妝的小俞插了口。「勸妳別作麻雀變鳳凰的夢了。」
方心充滿野心地說:「我真的好想變鳳凰呀。我雖然美,卻沒有顯赫的家世找到有錢的老公,最糟的是我不愛讀書,只有高中畢業,連個平凡的大學生都會嫌棄。」
「方心,別傻了。有錢的男人都好色,跟他們交往,小心賠了夫人又折兵。」樊城語重心長地道。
「我要賠也沒機會呀。」方心抱怨。她被父母綁在歌舞團裡,出入多是鄉間小鎮,根本沒機會勾搭有錢人。
「我覺得樊姊說得對。聽說今天的新郎三年來離了四次婚,這次是第五次結婚。」
「真的嗎?」方心最關心這種八卦消息了。「這個姓藍的真這麼壞嗎?」
梳理了一番,樊城又變成濃妝豔抹的歌舞女郎了。其他人熱烈討論著,但她因為身體和傷口的疼痛而暈眩,所以沒有加入她們的談話。
「開始了!」方爸進入休息室喊著。「玲玲第一個上場,小俞第二個,樊城第三個,方心第四個……」
「樊姊,妳真的能上場嗎?」方心擔心地問。
「嗯。」樊城閉著眼睛應道。其實她根本沒有多餘的體力了。
方心嘆氣。「如果有人能救我脫離這種歌舞生涯多好。」
「方心,靠自己能力賺錢,人生才有意義呀。」樊城張開眼睛。
「可是這種生活對我來說未免太大材小用了。」方心又開始幻想了。「我希望成為一位人人讚美、巴結討好的貴夫人,而不是一生都在歡場賣笑中度過。」
樊城從不曾存有這和野心。何況有了藍火之後,能有安定的生活她就很滿足了。「富有的人有富有人的煩惱。」
「樊姊,妳說得很有經驗的樣子。」方心恢復了開朗。「對了,妳高貴的氣質像個落難的新娘,說不定妳的富翁新郎就在舞台下等著妳喔。」
「多可怕,妳說的對我來說是一種噩夢。」樊城仰頭吞下幾顆止痛藥。「我願用一生的貧窮換這種噩夢不要來。」
方心瞠圓著眼。「就是這種感覺教人無法相信妳卑微歌舞女郎的身分。」
「扭扭身子、唱唱歌賺錢,我不認為卑微呀。」樊城反駁。
「樊姊,該妳了。」小俞走回後台,「我已經跟司儀的陳媽說妳受傷,她會讓妳趕快回來的。」
「謝謝。」樊城深呼吸一口,帶著最燦爛的笑容出場,扭擺身軀唱著台語歌「一隻小雨傘」。
舞台下的新郎一直喝著悶酒。
在新娘進休息室換禮服後,麥文看向新郎,「藍繹,你每隔半年就結一次婚,煩不煩呀?」
在座就只有麥文、白筱澄知道藍繹情緒失控的原因,因為女主角樊城沒有出現。
「別管我。」藍繹瞪他。今天身為新郎的他,似乎看每個人都不順眼。
三年前,他只查到樊城搭飛機到台灣,卻怎麼也找不到她。她沒有居留證明、繳稅證明、信用證明,於是,他利用結婚引誘新聞媒體發佈消息,希望能把她引出來。結果竟然都不管用!
樊城真的這麼狠心?他結婚,她都能置之度外嗎?
「別理他。」習慣藍繹陰陽怪氣的白筱澄道。
「那個樊城可比你還會玩失蹤遊戲。」麥文聯想著說。
「能讓藍繹變成癡情浪子的女人一定很特別。」白筱澄隨著台上歌舞女郎的歌聲打拍子。
「這女孩的歌聲真不錯。」麥文也注意到這悅人的歌聲。
「我還以為結婚請歌舞團只適合我們鄉下地方,沒想到在這麼高級的地方請歌舞團也不會格格不入。」白筱澄覺得很特別。
「藍繹當然想熱鬧點,因為他是最無聊的人。」麥文不忘挖苦藍繹。
白筱澄突然大叫:「麥文,她是被我們撞到的女人!」
「是嗎?」麥文懷疑地看向舞台。
「是哪個倒楣鬼呀?」失意之中,藍繹不忘攻擊。「筱澄,妳又不是不知道麥文最不會認人了。想當初妳扮花木蘭多久了,他都沒發現。」
「你這種見不得人好的心理我了解。」麥文摟著白筱澄向他示威。「不過沒用的,我們夫妻伉儷情深。」
白筱澄調皮地問著:「不知道這個歌舞團會不會脫?」
「不會,今天來參加婚宴的都是顯赫人物。藍繹的名譽已經蕩然無存了,不敢再胡鬧。」
「誰說的!」藍繹偏要跟麥文唱反調,他賭氣地掏出支票本隨意寫上十萬元,並叫來服務生。「把這張支票給舞台上的女人,叫她脫個精光。」
「藍繹,你好過分。」白筱澄決定仗義相助。「麥文,開二十萬的支票要樊城別脫。」
「樊城?」名字藍繹是聽進去了,可是,他充滿酒精的腦袋沒意會出來。「叫她去死吧。」
倒是白筱澄很清醒地驚呼一聲,激動得大拍桌子。「藍繹,我想起來了,她說她也叫樊城!」
藍繹猛地轉身,撞翻了酒杯。是她!真的是她。瞧她穿著暴露、又濃妝豔抹地扭腰擺臀,真不知羞恥。
「可惡!」藍繹衝上舞台。
樊城望著衝上台的新郎,不禁呆愣住了。怎麼會是他?!
「妳要不要臉?」藍繹脫下西裝外套包裹住她,強把她拉下台,然後像陣旋風般經過驚訝的新娘和賓客訝異的目光面前。
「放手!我和你已經毫無瓜葛了。」她打他的手,因為他掐住了她臂上的淤青部位。
他帶她上到二樓,粗魯地把她推進他專屬的房間裡。「妳何不直接跳脫衣舞?」
「你以為我不會嗎?」她體力不支地跌坐沙發。
「妳會嗎?」他站在門邊,像隻野獸般隨時準備撲向她。
「你沒資格問我!」她和三年前一樣恨他。
藍繹撲向她,以利爪抓住她的下巴。「三年前為什麼離開我?當一個三流的歌舞女郎,取悅餐桌上的好色之徒,會比我提供妳的位置高尚嗎?」
她出手打他,這是他欠她的一頓打,還她三年前的羞辱。「你無恥!」
「無恥的是妳。」他抓住她的手,殘酷地說著,「我找的女人竟是一個以取悅色鬼、比妓女還下賤的女人。」
「你好殘忍!」她流下屈辱的淚水,這種屈辱不下於三年前。「我早知道敵不過你的殘忍,所以才離開你。」
「我做了什麼?」他怒吼。「我為妳背叛父親、兄長,把妳父母親安全送到台灣,這還不夠嗎?妳知道為了一個仇人的女兒背叛我最親近的家人,這種感覺有多痛苦嗎?而妳如何回報我?用妳的逃盾!用妳的謊言!」
「那你又用什麼回報我對你的愛?我怎能留在紐約眼睜睜地看著你娶秦娜娜?」還懷著他的孩子。
「這就是妳離開我的唯一理由嗎?」藍繹氣她對他的不信任。「妳親眼看見我娶她了嗎?」
她哭喊:「我親眼看見你和秦娜娜光天化日下親密地摟在一起,我受不了!我不離開我會死。」
「別用死來威脅我,我的心已為妳停擺了三年!」他心痛得大喊。
「你沒娶秦娜娜?」她囁嚅地問。
「我連想都沒想過,我早就計畫把秦娜娜推給我父親了。」他狠狠地瞪著她。「只是我沒有把妳會愚蠢的離開算在內。」
他說的是真的嗎?樊城好想相信他。
「藍繹,你這樣會把你好不容易找到的新娘嚇跑。」白筱澄見門沒鎖就直接衝進來了,後頭跟著保護她的麥文和跑得不太穩的兒子。
「滾出去,麥文、筱澄。」藍繹警告。
他們就是麥文和白筱澄?樊城好驚訝。每次她回憶和藍繹共度島上的時光,就會聯想到他們。
白筱澄知道自己一定會被藍繹轟出去,所以機伶地快語道:「樊城,藍繹真的沒有娶秦娜娜。他發現妳離開紐約,在台灣又找不到妳時,差點瘋了。於是,他這個瘋小子在無計可施之下想到了一個怪招,說要利用結婚把善妒的妳引出來。
「這三年來,他為了妳共結了四次婚,這次是第五次,總算是感動上天找到妳了。他真的是很愛妳,還為妳守了三年的身。」
「筱澄,妳真的欠揍。」藍繹揚著拳頭要把他們統統轟出去。
「我兒子也可以做證。」抱著兒子的白筱澄被麥文保護在背後,一家三口被藍繹逼得節節後退,她還不知死活地大喊,「麥庸,告訴阿姨,藍繹叔叔是不是連作夢都叫著樊城阿姨的名字?」
「對!」兩歲的麥庸喊得好大聲。其實,他只會說這個字而已。
藍繹和麥文已經快打起來了。
他威脅著白筱澄和麥庸。「筱澄,我一定要把妳抓起來打一打。還有,麥庸,我要把你剛長出來的牙拔光。」
「藍繹,別不知好歹,你要感激我們才對。」麥文以救世主自居。
「給我滾出去!」藍繹終於成功地把他們都趕出去,他大力地關起門並鎖上。
「藍繹,我……」
「別開口求我原諒妳,我還沒決定該把妳如何處置。」他回到她身邊,手不安分地覆在她的身上。
「我真的很傻,對不對?」她咬著唇懺悔。
「噓,別說話。」他小心地碰觸她。「天,我真想要妳。」
她拍開他的手,斥責道:「別老想著滿足你貪婪的慾望。」
「妳都明瞭我對妳的愛意了,再拒絕就故作矜持了。」他嘲諷地對著她的脖子吹氣。
「藍繹,對不起。如果我當初不要那麼衝動——」
他用吻截斷她的話。「我不想聽妳的解釋,妳的所作所為令我心寒。」
「唔,我都忘了你的霸道、不講理,還有得寸進尺的無賴!」她推開他,不客氣地質問,「你只會怪我。你自己當初為什麼不事先對我解釋清楚?」
「事實證明妳的智商不足,即使解釋了,一定也無從理解。」
「你休想把你的自大算在我頭上。」她捶打他的胸膛。「都要怪你!」
「妳也別把妳的自甘墮落算在我頭上。」他任她打著,唯有這樣,他才能深刻感受她的存在。
「我為了兒子拚命賺錢的帳,不算在頭上要算在誰頭上?」她憤怒地道出。
「兒子?」他頓住了。
「你的兒子好難養,是個早產兒。他生出來的時候……」樊城一點一滴地告訴他,他們母子倆這三年來的生活。
藍繹鼻酸地聽完。「妳真傻,為了替我生小孩吃了這麼多苦。」
他心中悸動不已。樊城出生於幸福的家庭,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也是個高貴、端莊、人見人愛的甜美女孩,卻因為他的介入而毀了她的一切。他不珍惜她,藉復仇玩弄她高貴的感情,像那次在小島的晚上,他差點逼死她;不久她又懷著他的孩子,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驕傲地不願回頭接受他的幫助,寧可在街頭賣藝為生。
若他們之間真有仇恨,那麼在她付出所有之後,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而且,或許早在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已把愛給了她。
樊城輕笑,「你才傻。你利用結婚的方法想引我出來,你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念頭呢?」
「是妳讓我傻,讓我絕望。」藍繹真摯地握住她的手。
「活該。比起我生兒子吃的苦,這還便宜你了。」她臉上泛著幸福的笑靨。
他皺眉。「如果兒子是另一個男人,我一定揍死他。」
「你敢!」
「妳太偏心了吧,真正讓妳受苦的是兒子,妳幹嘛偏袒他?」
「你想脫罪?」她緊揪住他的衣領,佯裝怒問。
「我想揍妳。妳竟然光著身子供別的男人欣賞。」
「我才沒有光著身子!我賣藝不賣身。」她抗議。
「以後不准妳再賣藝不賣身,但准妳為我一人『賣身又賣藝』。」藍繹撥開她身上的西裝外套,奉上愛惜與承諾的吻。
但他立刻放開她,檢視她的身體,發現她身上有多處淤傷,包括大腿上的傷口,他恍然大悟地道:「麥文說他們撞到了妳。」
「我沒事。」
「不行,我立刻送妳到醫院。」
「你的婚禮怎麼辦?」
「誰管它,我只在乎妳。」
「等一下,藍繹。」
「妳想說什麼?」他溫柔地問著,心裡為她的傷焦急。
「你放棄報仇,是不是因為愛我?」
「是,我愛妳。」他難得臉紅了。「妳走了之後,我才了解妳為什麼能為了另一個人而跳海。」
「誰說的,我只為你跳海。」說著,她讓他抱在懷裡。
「如果妳再消失,下次跳海的就換成我了。」
她抬起泛著淚光的雙眸研究他,他的神情不像在說笑。「我保證不再離開了,因為相思好苦。除非你叫我死。」
「我叫妳永永遠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他得寸進尺。
「你又在強人所難了。」她聰明地轉開他那不合理的承諾。
再一次,藍繹不顧四周好奇、訝異的人群,抱著她走出宴會廳,溫柔地把她放進車裡。
他打發掉司機,自己坐進駕駛座,邊問:「我們的兒子叫什麼名字?」
「藍火。」樊城回道。
當車子引擎啟動時,方心邊叫邊跑過來。「樊姊!」
「藍繹,等等,是方心。」樊城開了車窗。
方心開心地道:「樊姊,我好感動,妳這樣子簡直比麻雀變鳳凰還要夢幻。」
「妳是照顧藍火的方心嗎?」藍繹沒給樊城說話的機會,傾過身對方心說:「麻煩妳再照顧藍火三個月。」
「為什麼?」樊城驚呼。
「我要帶我的新娘度蜜月。」
說完,車子呼嘯而去,留下方心羨慕的身影,久久不能移動。
「藍繹,你不想見兒子嗎?」
「不想。我嫉妒他霸佔妳三年。」藍繹沒好氣地說。
「你跟兒子吃醋?」樊城吃驚地笑了。
「對。」
「我敢說你見了他之後,一定會愛死他。」她保證地笑道。
望著車窗外自由飛舞的麻雀,如今,她終於尋到了愛,不會再傻得任意飛翔了,情願被愛情流氓擄獲一生一世。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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