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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隨著四面八方亮起八寶燈,幾個人從樹屏後面走出來。
為首的是夏東雷跟定疆侯,接著是西頁,另外還有一位莫約五十幾歲的文人,雖然未著官服,卻是一臉嚴肅,最後則是由春菊扶著的陸桐月。
汪氏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蘇可兒更是不由自主發起抖來——定疆侯她是認得的,西貞姊姊也知道,是一品女官,公主的心腹,若不是重要事情,她絕對不會在這時間出現在這,他們在樹屏後多久了,萬一都听到了,自己可就完蛋了。
定疆侯望著汪氏,一臉失望,「我知東于失去爵位對你打擊很大,所以一直讓梅兒忍耐,栽贓失物,栽贓偷人,栽贓下藥,只希望你自己良心發現,可沒想到,最後居然是換來如此結果。」
汪氏咬咬下唇,「我不懂侯爺在說什麼。」
總之,先否認就對了,其它的看情況再說。
「罷了,我也不想懂。劉先生,就交給你們二位了,東雷,爹對不起你,早在你嫡母說琉璃火鳳失竊時我就不該姑息,應該查到底,若不是你小心,只怕絕後了都不明白為什麼。」嘆了一口氣,定疆侯把頸子上名為「定疆千里」的爵位象征玉佩解下來,交到夏東雷手里,轉身欲走。
女人看到他這讓出爵位的行為終于有點緊張了,「侯爺!」
「別喊我,我不認識你。」擺擺手,定疆侯毫不猶豫走了。
汪氏想跟上去,但此刻的情況卻是令她動彈不得。
「汪寶珠。」西貞直接喊了汪氏的名字,「家有家法,我不管夏家之事,不過左一句病公主,右一句娶牌位,藐視皇家,詛咒公主,來日上律堂,你可得記得今日所說的話。」
「西、西貞姑娘,是我一時口快。」汪氏急忙道︰「我願抄寫佛經百遍,另有孝敬,還請西貞姑娘切莫告訴公主。」
夏東雷在一旁冷冷看著,這汪氏慌了吧,居然當這麼多人面,連「孝敬」二字都說出來——西貞一家子命都是莊皇後給救的,她對公主再忠心不過,否則他也不會請她來當這見證。
「孝敬,還請你自己留著吧。」西貞哼了一聲,「劉大人可有話要說,還是同我一起入宮?」
「這可要問問世子,是辦汪氏就好,還是要連蘇氏一起辦了?」
「辦?」汪氏的聲音大了起來,「你憑什麼,西貞姑娘是宮人,不能管我家之事!夏東雷,你不要以為讓侯爺听到就算贏了,我是什麼身分,想斗倒我,可得先頂住不孝的罪名。」
「不孝?」夏東雷笑了出來,「大黎國律法,正妻下藥,降其為妾,妾室下藥,打死不論,光是那紅綠兩個荷包內裝的東西,你就已經不再是大太太身分,自然沒有存在不孝的問題。」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今天不過是月色好,蘇姑娘約我出來賞月,其它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藥啊荷包啊,都不在我身上不是嗎?想找害你的人,找她去吧。」說完,伸手往蘇可兒的方向一指。
蘇可兒連忙把手上兩個荷包扔出去,「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蘇姑娘,東西在你身上,你要說不知道,會不會太好笑了。」
「夏太太,明明是你給我的。」蘇可兒慌亂之中連忙轉向夏東雷,「二少爺,真的是夏太太給我的。」
「我知道,這些東西憑你的手段是弄不來的。」
「是,我根本不知道去哪弄這些藥……」
「但是,你收下了不是嗎?收下了,就代表你的確準備這麼做,那麼,到底是誰弄來的又有什麼重要?」
鏗鏘有力的疑問,蘇可兒臉上頓時一片慘白。
是啊,又有什麼重要。
重點是,她完蛋了——她沒能成功,弟弟就無法拿到進士資格,就算因為有孕回到敬王府,她還是個良人,連大丫頭都能欺負她的良人。
茫然中,只見一個女子走到她身邊,「你為什麼這麼做?錢,權,還是有把柄在人手中?」
「我,需要權……」
「所以不惜給我下藥,也給他下藥?」
蘇可兒抬起頭,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你……你是陸家姑娘?」
「你還記得我?」
「記得,我畫過你的畫像……」
「若不是我當年心善,你早被活活打死,既然知道世子爺的妾室是當年饒過自己之人,還收下這荷包?我都要替世子爺不值了,居然這麼喜歡你——他是不會問的,可我卻想知道,就算吳婉儀欺人,但你都在宮中多年了,沒道理這點都忍不下來,當年教儀嬤嬤就是因為你被罵時臉也不現委屈,這才把你送往公主身邊服侍,既然如此,吳婉儀不過平民出身,能鬧到哪去,最多就是打翻茶,諷剌幾句,這種低等段數只怕你還不放在眼底,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非得走偏門贏這口氣?」
蘇可兒不語,半晌才道︰「進府沒多久,有次弟弟來看我,讓吳婉儀瞧見,說她有個妹妹還沒婚配,她看著也合適,不如請人說一說,我跟娘商量後,都覺得是不錯的婚事,那位吳姑娘雖是庶女,可我家貧困,因此沒多講究,合過八字後很快成親,可新婚之夜弟弟就發現不對,吳姑娘小腹隆起,竟然是懷孕六個多月。」
蘇可兒說到這里,眼神滿是恨意,「她家里小妹一次外出被擄,被欺負也不敢說,等家人發現時已經三個多月,吳婉儀是看中我家人口簡單,又沒有背景,這才如此,母親跟弟弟上吳家理論,對方卻關著門不肯開,我質問吳婉儀,她卻道是我自己沒問的,試問,誰會想到堂堂婉儀會說個已經有孕的姑娘,若知道如此,無論如何我們是不會娶的。」
「既然如此,寫休書便是了。」
「寫休書,總要寫出理由,如果讓人知道弟弟娶了個被山賊擄過的女子,弟弟的臉又要往哪里放,為了將來著想,也只能忍下這口氣,只期望她生出的是女嬰,可沒想到幾個月後她生下男嬰,按照律法,便是我蘇家嫡長子,將來弟弟若有功名財產,都是由他優先繼承,祖母祖父越想越嘔,積郁成疾,半年內相繼過世。陸姑娘,如果是你,你咽得下這口氣?」
「咽不下。」陸桐月緩緩道︰「只不過將心比心,你這樣害世子爺,也別怪他咽不下這口氣。」
雖然她很可憐,但不能因為她可憐就想害別人。
如果她每天一點一點的涼藥喝,如果他每天一點一點的yin藥吃,屆時,他們又要找誰去要公道?
望向夏東雷,他一臉神色復雜。她出宮後,他就再也沒有打听過她的事情,會發現她也牽扯其中,是由汪氏那邊的人延伸出去的線索。
自從他年紀漸長就時時在提防汪氏,只不過以前因為是庶子,能動用的人有限,願意效忠他的也有限,所以很難真正預防什麼,不管是栽贓他母親偷東西還是偷人,事前完全無法知道,只能在事後慢慢找證據。
但這一年,在他開始跟父親上朝之後,一切有了大幅變化,下人主動來告知事情的情況變多了。
他之所以發現汪氏跟蘇可兒聯絡,便是門房報上來的,送往大太太那邊的信件有敬王府的花押。
汪氏身邊的人不好收買,但蘇可兒身邊的人卻是很好收買,一點銀子,她每送出一封信,手抄本就會在隔天送到朝陽院,而她每收到汪氏的一封信,手抄本一樣在隔天送到。
汪氏剛剛開始只是想以生日名義邀請故人之女過府小住,接著讓蘇可兒勾引自己,到時她就帶著西貞闖入——讓公主知道這位準駙馬爺可是連到府的女客都能勾引,最好公主能解除婚事,那麼她自然有辦法讓夏東雷「荒yin無道,德行有虧」,至于女客是誰,相信西貞不會有興趣知道,重點是,準駙馬跟大太太的客人搞上了。
可沒想到這時候蘇可兒卻懷孕了,汪氏于是想出另一條計策,相較之下,後者更穩當——公主對夏東雷極是寬容,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解除婚約不好說,但若夏東雷把自己身體搞壞了,那爵位肯定拿得回來。
那些對蘇可兒看似慢不經心的丫頭跟嬤嬤其實都很注意她的一舉一動,有信抄信,她中間跟汪氏見過兩次面,說了什麼話,作了什麼約定,他大概也都知情。
一個沒有背景的女子進入王府自然是要吃苦的,只是沒想到她會變成這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她喊他「二少爺」,很久沒人喊他二少爺了。
說真的,他很希望她能打住。
提起過往,提起相識,麻花辮,花裙子,都是想讓她心軟,讓她知道︰我記得你,一直記得好好的。
只要她無所動作,他會當作沒事,給她一條生路。
在他心里,對她始終有一點虧欠,當年如果不是他開口,蘇大娘早把她許人,她若出嫁,絕對不會有後來的事情發生——雖然說追根究底也是蘇大娘的重男輕女造成的,應該是兒子去應聘,女人在家中做繡活,一家四口共度難關,但蘇大娘卻選擇讓女兒入宮,只為了讓兒子繼續讀書。
他對她的寬容,在她收下紅綠荷包那一剎那就沒有了。
絕後對一個人來說是多大的懲罰,沒有子嗣……她哭得很可憐,可是,如果他這樣還放過她,那他不是好人,他是傻子。
「劉先生。」夏東雷開口,「麻煩你了。」
「世子爺客氣。」那位劉先生往前一步,「來人,把證物收下,汪寶珠,蘇可兒,都隨我走。」
隨著話語落下,那些提著八寶燈的幾位女子紛紛向前,兩三人一組的圍住汪氏跟蘇可兒。
汪氏大叫起來,「你們好大膽子,退下,連西貞姑娘都說不管的家務事,也敢摻和?」
夏東雷冷冷一笑,「忘了跟你說,這位是律部七司劉大人。」
汪氏一呆,七司掌管後宅法,基本上迎親納妾,休妻和離,嫡庶爭產等事情,都歸七司管理,七司的大人為何會在這里?
劉大人作了個手勢,汪氏跟蘇可兒立刻被一左一右夾住,跟著便要往外帶。
蘇可兒卻突然撲了過來,跪在夏東雷腳邊,「二少爺,我知道自己罪有應得,只請你放過我娘跟我弟弟。」
「我給過你機會,送你去碧玉別院是給你機會,讓桂葉去陪你也是給你機會,可你還是收下了那荷包。你弟弟是無辜的,可我也是無辜的,我未出生的孩子更是無辜的,你想讓我絕後,卻還希望我以德報怨嗎?況且你剛剛已經親口承認,你弟弟收到甄部大人手書,正在模仿筆跡,這些劉大人都听在耳中,科考作弊乃是重刑,你們一家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二少爺,求求你,求求你……」蘇可兒泣不成聲。
原本拉住她的兩個女子很快又上前把她拉住,這次拉得很緊,隨著劉大人跟西貞的告辭,一路拖行而走,遠遠傳來汪氏喊著要見她爹,以及蘇可兒認錯的聲音。
陸桐月看著遠去的一行人,只覺得今晚簡直……
在樹牆後頭,她好幾次都以為自己听錯了,汪氏下套她不意外,但蘇可兒……
想起她那楚楚可憐的語氣,再對比跟汪氏商談弟弟成為進士時的感覺,真是太可怕了。
她想起在茉莉園的那個雨天,蘇可兒求饒的叩頭,一下,一下,又一下,甜李說︰「這姑娘能這樣叩頭,絕對是狠心的。」
「你什麼時候知道她們兩人有勾結的?」
「半年多以前。」
「很難受吧?」那麼喜歡的人,卻變成這種樣子。
夏東雷表情怪異,「我為什麼要難受?」
「你不是……」她都還目擊過他們在茉莉園約會的現場呢。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喜歡的時候當然很喜歡,只是她既然選擇蘇良人的路,我自然也會轉身,我也就罷了,你卻是對她有恩的,若不是你,她在三年多前就會被活活打死,只是想起蘇先生一生正直,此刻女兒忘恩負義,兒子正在練習作弊,蘇先生地下有知,只怕也會說無臉見人。」
沒多久,京城新一波變動又起。
定疆侯正妻汪氏下藥謀害妾室,致其無法再懷孕,按照律法,降其為妾,又謀害世子子嗣,再降為賤籍,侯府當然不能容許一個賤籍妾室,定疆侯大手一揮,休了,汪氏父親也因為科考作弊之事被免官革職。
蘇可兒已懷有敬王爺孩子,免入大牢,目前在思過房待產,等生完孩子再入大牢,謀害侯府世子,監禁終生,其弟有作弊意圖,摘除考試資格,蘇家三代不得入仕。
吳婉儀明知庶妹已失清白,卻還設計嫁人,降其為良人,雙生女兒交由王妃撫養,沒王妃同意,不可擅見。
至于汪氏買通的宜室,則是收到了千兩賞銀跟自己的賣身契——原來她既然看出陸桐月很賢慧的給夏東雷找姨娘,後來自然也看出陸桐月不賢慧的不想找姨娘了,她年紀已大,主子不收的話便想出府嫁人,夏東雷給了她這份命令,要她被汪氏收買,而她也很順利的被收買了,把所知的回報,讓主子可以完整掌握時間。
等定疆侯退位,夏東雷接掌爵位時,宜室便帶著賞銀跟賣身契出府。
夏東雷成為家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嫡兄夏東于分出去,汪氏這些年對他母親做的事情,夏東于跟康氏沒有少摻和,以前他是庶弟,沒資格說話,現在他是家主,他不想看到這對夫妻,況且,誰知道這兩人住在侯府里會不會安分,與其去預防可能,不如把可能性拔除,他可沒有以德報怨的習慣,對于汪氏跟她教出來的孩子,以德報怨只是再給他們下手的機會罷了。
按照他的想法,把夫妻小孩全部往外一扔就行了,可對父親來說,夏東于依然是他的長子,就算不爭氣,就算丟臉,也是他的孩子,還是希望他平平安安的過日子,顧及父親想法,于是找了個好日子,他便命人把微光院全部的東西打包前往城南玉樹山莊,包含三房下人,另外給了十萬兩銀子作安家費。
饒姨娘他自然扣下來了,直接扔往田莊做苦力。
至于一年前還被京城人同情得要死的陸姨娘,這下可變成人人羨慕的對象,雖然是姨娘身分,但侯爺身邊沒別的女人,嫡兄夫妻已經分家去了別院,上頭只有梅夫人一個親婆婆,又是個好相處的,老侯爺的其它幾房姨娘也沒人會來挑釁她,公主都病了四五年了,看來也是好不了,那她跟主母有什麼兩樣。
想起定疆侯府的俸銀,田地,產租,那銀子肯定跟下雨一樣,嘩啦啦的掉下來,而現在給這些銀子算帳的,不就是陸家七姑娘嘛。
這不是好命,這是非常好命,有本事的男人,花不完的銀子,好相處的公婆,全部出嫁的小姑,所有年輕少婦夢寐以求的婚姻生活就是這樣了。
陸七姑娘的人生簡直是否極泰來的極致演繹。
而這羨慕在傳出她一舉得男之後到了最高點,嫁了個世子,生了小世子,這女人的命還能再更好一點嗎?
當然,人一好命,絕品親戚就多了。
餅年前,一個三十余歲的婦人在侯府大門前的石階上哭泣,說想見女兒,可女兒卻不見她,居然是陸姨娘的親生母親朱氏。
路人相詢,朱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女兒自從進了富貴門,就再也不肯見她這丫頭出身的母親,只是身為人母,又怎麼能輕易割舍下懷胎十月的孩子,還是想來見上一見。
想不到陸姨娘如此不孝,如此狠心,如此勢利!
可沒多久,一次秋宴上,眾人听歐陽家四少奶奶王氏說起當年自己如何讓奶娘偷拿了二十兩銀子給陸姨娘之事,又傻眼了,母親說女兒嫌貧愛富,密友說朱氏克扣嫁妝銀,讓陸姨娘只以三十兩銀子出門子,到底信誰啊?偏巧那天陸太太身體不大好沒出門,赴宴的幾位少奶奶又怎好說這種事情,于是眾人只能默默把好奇放在心中,期待賞月宴會來臨,陸太太身體好些,可以當面問問。
這時候,陸三爺出來了,拿著板子上這已分家六弟的門,打了他一頓,說若以後再上賭坊寫欠款,別再說自己是陸家人,還有,既然已經跟勇國公府的姑娘和離,就別再去打擾人家,人家爹娘都告到本家來了——喲,這看來是兒子迷上賭錢,不但把妻子氣走,還把錢花完,沒錢了,所以想找女兒要錢吧。
陸三爺臨走前把勇國公府姑娘生的女兒抱走了,家里都窮到沒下人,怎麼照顧孩子。
朱氏大哭大喊,都是那死丫頭,明明有錢也不拿出來幫幫她弟弟,送那些米菜來又要干麼。
陸三爺冷笑道︰「要錢時記得她是女兒了,怎麼打她餓她時沒想到這點呢,嫌她送米送菜,要不是七妹命人每隔幾日送糧食過來,你們早餓死了!」
沒多久,朱氏不死心,再度上定疆侯府門前哭鬧,卻見一丫頭出來,敲鑼打鼓要大家看,等旁邊圍了一圈人,才端出一個托盤,上面十色點心,「既然是陸姨娘的母親,那麼,這十種點心中,姨娘最愛哪一道,最討厭哪一道,還請大娘告知,答對了,便請進府。」
朱氏自然是都沒答對,圍觀眾人一看,哎呦,哪來的親娘啊,連自己閨女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這樣還要上門討銀子,好不要臉。
外頭風風雨雨沒停過,當事人卻是不怎麼知道,一來,兒子還小,正當黏人時候,一刻看不到她就哇哇大哭,陸桐月怎麼舍得寶貝兒子哭泣,自然整天帶在身邊,宴會有什麼好去的,所有人加起來也沒兒子吐個口水泡泡可愛,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她可以看一整天都不煩。
二來,她又懷孕了,這次更厲害,一診出來就是四個多月,她還以為天冷吃多變胖了,後來連他也覺得怪怪的,趕緊找了大夫過來,沒想到是小人駕到。
這次夏東雷比較有經驗了,沒有像上次那樣明明慌張卻又故作鎮定的問端木大夫要怎麼辦,但在知道孩子已經四個多月時,還是嚇了他一跳就是。
陸桐月睡得迷迷糊糊的,隱隱听到窗外傳來聲音。
「見過侯爺。」
「陸姨娘呢?」
「在午睡。」
嚇,怎麼這時候回來了,陸桐月知道自己該起來,但她完全起不來,除了她很困之外,已經兩歲的平兒窩在她懷里睡得很熟,兒子睡覺的樣子真是世界第一可愛,她不想吵醒他。
于是,當夏東雷進入內室時,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躺在美人榻上的樣子,小的睡得小骨子一動一動的,說不出可愛,大的對他微笑,眼楮睜著,但就是一臉很愛睡。
男人坐在榻旁,摸摸兒子柔軟的短發,小家伙皺了皺鼻子,扭了扭,沒醒。
大的勉強撐著,「今日不是要上太子府嗎?」
這兩年,夏東雷的政治關系發展得相當不錯,跟隨緣派的老侯爺不一樣,他是積極派的,很快的融入了太子那邊的勢力。
「要,不過路上看見了個東西,想先拿來給你。」男人摸摸她的肚子,笑著從身後取出一只銀盒子。
陸桐月狐疑的接過那只大概手掌大小的東西,打開,發現里面是一朵白色的桐花。
居然已經到桐花開的季節了,真漂亮。
女人笑咪咪,「怎麼會想到拿回來給我?」
夏東雷不是那種會送禮物給女人的人,他通常都是一個禮單丟過來,然後她有空再去倉庫點,收到這種小東西還真是第一次,好喜歡。
「你叫桐月,那肯定不會是合八字時寫的四月十日生,到底是三月幾日生的,只怕也沒人知道了,今天是三月十五,以後這天,就當成你的生日吧。」
陸桐月突然間睡意全沒了——在陸家,女孩子生辰永遠不重要,連名字都懶得取,除了嫡出之外都照月份排,五姊是二月生的,叫麗月,沒想到六姊也是二月,就叫如月。
她是三月出生,所以叫桐月,但生辰到底怎麼記成了四月十日,沒人知道,她自然不敢問的,女孩子家,一點都不重要,有什麼好問。
他居然會想到這個,她從來都沒說過的……
女人眼楮瞬間覺得濕濕的,男人笑著戳了戳她的額頭,「這樣就高興了?」
奇怪的女人,收到禮單時會高興,但也沒哭過,一小朵桐花倒是讓她一副要哭鼻子的樣子,但——這樣真好。
有這奇怪的丫頭,他不需要別的女人了。
若她不能生,他或許會考慮再納妾室,但他已經有兒子了,她肚子里還有一個,完全沒有再納的必要了。
兩個人,這樣多好。
男人輕輕摸著她的肚子,表情十分柔和,「睡吧,等你睡著,我再出門。」
她懷孕到這時期會特別困,端木大夫說,每個孕婦狀況不同,主要還是以陸姨娘身子舒服為主。
女人把銀盒子放在枕邊,伸手握住他,「怎麼會想到這個?」這算生辰禮物。
男人沒說——怎麼可能告訴她,那日隔著屏風听她大吼什麼上官少俠給吉姑娘送生辰禮物那邊實在太感動了之類,為了要知道上官少俠如何讓吉姑娘感動,他把那本《春江定情》給看完了,吉姑娘小名桃花,收到了一枝桃花。
女孩子家原來喜歡人家記得自己生日啊,這不難,她的生日跟名字對不上,那他幫她定下吧。
看見銀盒中的桐花,她果然很高興,看來他要找時間把那些藏在箱子下的話本都看一遍才對。
「快說,你怎麼會想到這個的?」
「快睡。」
「說啦——」
「睡。」
對看一下,女人敗下陣來,好,我睡。
睡有什麼難的,八九個月時,她每天都很能睡。
閉上眼楮,感覺到男人還在摸著自己的肚子,輕輕的,在肚皮上摸著一圈又一圈——當初被皇後指婚為妾,天下人都說她可憐,只有她自己不那樣認為,當然沒有什麼確切證據可以參考,只是既然無法改變,就只能讓自己接受現實,幸好,命運總算站在她這邊一次。
想起銀盒子中的桐花,心里滿滿都是感動。
奉茶那日初見面,當時只覺得他好看,還真沒想過自己有天會喜歡上他,嫉妒,煩惱,想到朝陽院可能有別的女人,想到都覺得肚子痛。
包沒想到的是,他也喜歡自己,不是後宅對象,是真的把她當成一個女子般的喜歡。
秋天確診懷孕,她很開心,他當然也是。
孩子在夏天出生,她從下午生到子時,生完只覺得全身脫力,他也不嫌產房髒,孩子一出來,立刻進來看她,雖然她話沒說兩句就歪頭睡著,但她記得他當時的眼神,她可以為了這種眼神繼續勇猛的生孩子。
千金為妾,何其有幸,與他為妾。
靶覺到他俯身親了自己臉頰一下,又攏攏被子。
倦意來襲,在夏東雷撫摸肚子的感覺里,她沉沉睡去。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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